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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莫言你读书万卷,且到此处来,听野老谝闲 (乡村奇人奇事的真实记录[第5页] |
作者:竹素园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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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老闲话 野老写短篇,也写过长篇中篇。总体感觉,单位字数,短篇要比长篇费力十倍。长篇字数多,黑压压一大片,好藏拙。有时连底稿都不打,一笔写成,只是写完后读一遍,修改数处。预先不留页码,改过后改成整页,最后标页码。稿费大大的,而且夸耀起来,发过长篇若干,中篇若干,很是牛逼。 短篇则不成,太短,大小毛病暴露无遗,非得费神修改不可。常常不是改一遍两遍,而是好多遍,最后仍有遗憾。而发表出来,成绩算不上,经济上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作家们稍有点立足点,就都以长篇为业,这就不足为奇了。 那野老为何仍坚持写短篇呢?很简单,一种爱好,或者说,总想留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能力有限,写长篇,无非是滥竽充数,于世无益。写短的 ,有一点算一点。或者连一点也算不上,也没什么办法,就算消磨时间吧。 |
野老谝闲之第十四篇 勇 士 花牛大名李剑臣,但说到李剑臣,没几个人知道;说到花牛,则无人不晓。他在世的时候就有名,而且名气很大;如今还有名,是靠县志里的英烈传留名的,带点神秘色彩了;但我爹说起花牛来,却却是神秘简还带点轻蔑。他说:花牛嘛,咋说也是个半吊子! 花牛不但是我们村的,还和我家沾点亲,是父亲的堂表弟,所以很熟悉,俨然是花牛研究专家。 父亲说:花牛兄弟仨,上边两个哥哥,老大叫花猴,老二叫花狗。弟兄三人性子都野,打架是家常便饭。有时和外人打,有时是弟兄三个打,有时在家里,有时在地里,不分场合。仨兄弟常年四季脸上都有伤,间或有一个脸上能干净几天,大家反而有点奇怪。起先大家还拖拖架,可是谁拖架谁挨拳头,索性就都不管了,反倒围过去看热闹,和看拳击比赛一般。花牛年纪小,但下手狠。有一回父子四个锄地,不知哪句话犯了脾气,花猴花狗又打了起来。花牛爹说:花牛,你没看见吗?花牛问:看见啥?老头子跺脚道:没看见他们打架吗?花牛慢吞吞说:看见了。老头子道:看见了咋不拖一拖?花牛手持锄头走过去,抡起锄头,照着两个哥哥的腿就是两锄把,把两个哥哥都打趴在地下,哎哟哎哟叫着起不来了。老头子骂道:你就这么拖架吗?花牛拧着脖子反问:你说咋拖? 结果,老大花猴竟给打折了大腿骨,在家卧床好多天。 花牛后来参加了宋支队,成了抗日英雄。事情的起因有点偶然。 那天上午,花牛一个人在兔子洼犁地,犁到半截,一根憨筋抽上来,卸下套,骑起牛来。花牛常骑牛,算是我们村一景。牛是北方的黄牛,祖祖辈辈有谁骑过?但花牛就是要骑。牛是借的,是头驯顺的犍牛,但一样忌讳被人骑,烈妇贞女般拼死反抗,尥个蹶子把花牛撂了下去。花牛打个滚爬起来,又跳上去;又摔下来,又跳上去;如此循环往复,竟和跳木马一般;最后竟倒骑在牛背上,牛在狂奔,他在牛背上呵呵狂笑。 不迟不早,这时宋支队一行人从岭上下来了,看得个个心惊胆战。 |
宋支队停住了,一排行站在埝头观看中国版的斗牛士表演。大黄牛终于忍无可忍,甩掉花牛,挣脱缰绳跑了。几个战士紧跑几步截住了牛,给花牛牵过去。花牛接过缰绳,转身就走。 支队长詹子龙喊:小伙子,人家给你截住了牛,早一声不吭就走?过来过来! 花牛在一棵枣树上拴住牛,一身土满头汗走了过来。詹子龙蹲在埝头上问:小伙子,叫啥? 花牛反问:你是谁? 詹子龙回答:我是詹子龙——打日本的詹子龙,听说过吧? 花牛点头,然后不无自豪地挺胸道:我是丰剑臣。 詹子龙问:想打日本不?跟我们走吧!詹子龙看中了这个莽汉。 花牛看看詹子龙身边的队伍,七长八短五六十号人,长枪没几条,背大刀的倒不少;还有五六个留剪发头的女学生,便鄙夷道:你敢骑牛吗? 游击队员们都笑。 詹子龙道:我只骑马,不骑牛,打仗不骑牛的。 花牛轻蔑道:哼,牛都不敢骑,还打日本? 说着,一双眼盯住了詹子龙腰际的盒子枪,伸伸手道:拿过来,让我玩玩! 埝头上的游击队员们又笑。 詹子龙拍拍枪道:小伙子,这是战斗武器,不是玩具。 花牛道:你把盒子炮给我,我就跟你走! 詹子龙无奈道:挎盒子炮的都是军官,至少也得是个中队长,你当得了? 花牛颇有些反感道:咋当不了? 詹子龙无可奈何,从埝头上站起来,临走撂下一句说:憨小子!你想当中队长?就先从鬼子手里夺两杆三八大盖来,立了战功,我就叫你挎盒子枪,当中队长! 在詹子龙这当然只是一句玩话,但花牛却是当真的。当真归当真,也没想过真去鬼子手里夺枪。 |
不料鬼使神差一般,竟让他有了机会。 事情是这样的:花牛家地少,弟兄三个都靠手艺糊口。花猴是泥瓦匠,花狗是铁匠,花牛是屠户,但只是二把刀。鬼子来之前,花狗很吃香了一阵子——给各色地方武装打制大刀,一个大洋一把,供不应求。鬼子来了,花狗歇业,花牛却吃香起来——给鬼子杀猪。鬼子爱吃肉,从乡下抢来猪羊,就派中国苦力来杀。屠户各村都有,但敢进鬼子窝干活的,方大圆几十里就花牛一个。花牛虽然只是二把刀,但揽起活儿来比老师傅还老练。于是各村被派差,就纷纷请花牛顶,报酬当然优厚。 那天花牛是给柳篮村顶差。他一大早磨了刀,喝碗泡馍,把杀猪家具用一块白布裹住,就游游荡荡上路。到城门口却不进去,拐个弯,找个隐蔽处爬城墙。不是花牛有攀爬的癖好,花牛是给鬼子打怕了。有一回花牛进城门,忘了鞠躬,被鬼子打了一巴掌。还有一回,鬼子岗哨见他腋窝下夹着刀,脸上还有伤,就把他当中国兵,眼睛瞪得牛卵大,八格牙路,中国兵的干活!挺起刺刀就要戳过来。幸亏旁边有维持会的人,认的花牛,花牛才大难不死。于是花牛不再进城门,另辟蹊径。那时城墙还完好,护城壕还有水,花牛是如何翻过城墙的?至今仍是个谜。 进县城后花牛先去县维持会找杨大拿。杨大拿是维持会的政务科长,是个大烟鬼,却吃得肥头大耳。杨大拿见了花牛,劈头问:又是你? 花牛不吭声。 杨大拿叼着纸烟,悻悻道:咋的这会才来,不怕皇军打你耳刮子? 说着,还是带花牛上宪兵队,一边走一边唠叨:你小子倒会发国难财,听说一天一斗麦,比我们县长挣得还多,也不孝敬大爷一条烟啥的。下次你别来了,差使派到哪个村是哪个村…… 宪兵队在西大街薛家专城,门楼上插一面膏药旗,大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岗哨。两个岗哨比花牛矮一头,不过腰圆膀子粗,种猪般强壮,都木头桩子般站着,只有眼珠子在转动。那眼珠子忽然盯上了花牛——盯住了花牛腋下的刀把子。 刀子都拿布裹着,但裹的只是刀头,刀把却露着。鬼子嗨哟一声,挺起了刺刀。 |
杨大拿忙鞠躬,回手指指身后的花牛,陪着笑脸道:太君,他的,杀猪的干活,给太君米西米西的!说着,以手为刀,演示着杀猪的动作。 鬼子收起了枪,杨大拿点着头进门。花牛跟着进门,却不料,叭,叭!左边的小鬼子一扬手,连打花牛俩耳光。 原来花牛又忘了给鬼子鞠躬。 杨大拿回头骂道:妈的,就知道赚钱,连给太君鞠躬也忘了!顺手又是一耳光。 花牛给打得眼冒金星,也只得自认晦气。 进大门拐过影壁,是座开阔的大院子,又穿过几道过厅,一直走到专城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才是宪兵队的厨房。小院子一角支一口大锅,是常备的杀猪设备,锅里已经盛满了水。一头半大公猪被拴在一棵梧桐树下,正满不在乎啃树皮。墙角还拴着两只羊,看样子是饿坏了,蔫蔫地卧着不动。厨房里出来个厨子,是个说汉话的高丽人。 高丽人劈头问:又是你? 花牛说:烧火! 杨大拿交差走了。花牛打开腋窝下的布包,摆开家具。除了剔骨的尖刀,割肉的弯刀,斫骨的方头砍刀,还有吹杆、挠钩、挂钩之类。先拿挠钩钩住猪下颏,猪惨叫着往后退,花牛又拿过尖刀,一刀捅进猪心,猪就倒地。接下来,在猪腿上割个小口子,把吹杆插进口子吹气;猪给吹得气球般鼓起来,就扔进开水锅刮毛,然后开剥。紧赶慢赶,红日当头时终于完工,这时鬼子开饭的号声也响了。花牛洗洗刀具,依旧拿布裹住,夹在腋下,低头出门。花牛正感到肚饥,寻思着到街上买两个贴芝麻的大烧饼充饥,忽感面前一黑,猛抬头,便见一双喷火的怒目,知道又忘向鬼子鞠躬了,却早迟了。叭!叭!一连又是两耳光。 这是个鬼子军官,打惯了耳光的,功夫深,打得花牛立时满脸淌血,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跌倒。花牛常打人,也常挨打,却未曾这么被痛打过。到底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乖乖低头站在路边,静待吃饭的鬼子一个个过去,才敢抬起头来走自己的路。 |
鬼子都吃饭去了,大院子水冲过般干净,只有几只鸽子蹦蹦跳跳找食吃。钟楼上还站着两个鬼子,身边支着一挺机枪,自管瞭望着远方。花牛用衣袖擦擦脸上的血,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大门口依旧有两个鬼子岗哨,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两个,还是木桩子般站着。 花牛汲取了教训,一出大门,就侧身弯腰,准备鞠躬。如果两个鬼子岗哨省点事,花牛也就打道回府,拿他的一斗麦去了。偏偏鬼子一眼看见了花牛脸上衣袖上的血,立即紧张起来,眼里闪出疑惑,那肢体也下意识地在酝酿着什么动作。什么动作?花牛看得真切,是指头尖在动。 花牛当然明白那是要干什么,脑子里轰的一声。花牛无论如何不能再挨耳光了,花牛的脸快要给打烂了,花牛还没娶媳妇呢!一时间花牛完全失去了思维能力,想也没想,闪电般从腋窝下抽出那把方头砍刀,一挥手,嚓的一声,鬼子的头就连带着军帽滚到地下,落地后好像还瞪了花牛一眼。 没了头颅的鬼子摇晃一下,又木桩子般站直,脖腔子喷泉般喷出一个血柱,那试图打耳光的手似乎还抬了抬,却还是无可奈何地轰然倒地。 这边喷起的血花子还没落地,那刀又向对面的鬼子砍去。对面的鬼子先是纳闷:同袍的头咋飞离了肩头?惊愕得眼珠子快要蹦出来了,鼻头也在剧烈抽搐,却还是被施了定身法般,木桩子一样站着。实际上呢,花牛的动作也极快,哪里容得他反应过来?又一道闪电,嚓!第二颗人头也落地了。 花牛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痛快,依旧握着刀,看看倒地的两具还在淌血的无头脏体,这才注意到撂在血泊里的两支步枪。这玩意不就是詹子龙说的三八大盖吗?嗨,就个这,看把他詹子龙神秘的!于是弯弯腰,捡起两支枪,连带着把子弹带也解下来,挎在肩头,依旧提着方头砍刀,紧走几步,撒腿跑起来。 钟楼上的鬼子看不见大门口,只有几个过路行人看见了那惊人的一幕,也都惊呆了,蜡雕般站着。直到花牛翻过城墙,城里才噼噼啪啪响起了枪声。 |
詹子龙没食言,把他腰上的盒子枪送给了花牛,而且任命花牛为中队长。 鬼子抓不到花牛,杀了柳篮村的村长,把杨大拿也抓了起来,打得皮开肉绽。又到处张贴布告,悬赏大洋一千元买花牛的人头。这布告便成了花牛的广告,参加宋支队的青年一时大增,都指名要到花牛的四中队。 花牛于是开始了他抗战生涯。精彩故事很多,都是些非常离奇且不可复制的故事。举个例子。有天晚上宋支队趁鬼子上山扫荡,去袭击火车站。火车站有个碉堡,碉堡里一挺歪把子嘎嘎地扫射,游击队一下子给撂倒两个。詹子龙看看要吃亏,准备撤退。花牛说:急啥,等我过去看看!他摸到碉堡边,跃身而起——但不是扔炸药包,也不是扔手榴弹,而是一把抓住机枪枪筒往外拽。鬼子惊呆了,这是何种战法?普天之下谁见过?于是也下意识抓紧枪托往里拉,像是一场中日战地拔河赛。碉堡里还有三个鬼子,也惊呆了,作了拔河赛的观众。只是这拔河赛时间短暂,也就一两秒的功夫,花牛获胜,夺过了机枪;紧接着,花牛的盒子炮响了,一梭子把鬼子消灭了。 我爹说:谁说日本鬼子不怕死?那看他们遇到的是谁!有一回,五六个鬼子到我们村,进村就找到村长,要花姑娘。花牛正在邻村,闻讯赶了过来。花牛提着盒子炮的身影在村口一闪,鬼子就慌了,先是往村外跑,没跑几步想想不对,又慌慌张张折回来,找到村长,跪下就磕头。村长无法,出村见了花牛,说:花牛,这几个鬼子好收拾,可是杀了鬼子,咱们村咋办?鬼子能不报复吗?花牛无奈,只好撤兵。 花牛是在一九四五年春天抗战胜利前夕牺牲的。当时花牛刚从太行老区的军校学习回来,受命去攻打土匪马葫芦的一个据点。作战之前,花牛找到詹子龙,反复察看地图,又认真分析了敌情,研究出了一套针对性的战法。詹子龙感叹道:花牛不再是昔日的花牛了,是位合格的指挥员了!然而战斗打响不久,一颗流弹飞来,正打在花牛额头上,花牛就那么一声没吭倒下了。 |
野老谝闲之第十五篇 禁 烟 抗战那阵,我们村是游击区,有两个村长。一个村长专门应付日本人,属支差性质。差事难支,谁也不愿干,没人干又不行,就轮流。凡青壮年男子,每人三天,抓阄定先后。当差这三天没事算你运气,有事算你晦气。另一个村长才是实质上的村长,不是民选,也不是指派,是由几个家族的头人商定的,对应的是中国的区政府。 区政府活动在日本人的眼鼻子下,公开露面就一个区长,其他干部还有,但不暴露。区长名叫廉子秋,来无影去无踪,他找你很容易,你找他很困难。行走挎着盒子枪,腰带上除了旱烟袋,还挂个馍布袋,馍布袋鼓囊囊的,但装的不是馍,是鸦片烟。区长身后总跟着几个区干队员,都背着大枪。 区长来了,在村外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布上岗哨,然后叫来村长,开始办公。有时吃点饭,有时饭也不吃就走了。从未开过群众大会,甚至很少进村。那时识字的人少,也没什么公文,“廉子秋”三个字口口相传,被叫成了“脸子丑”。都知道脸子丑出身大户,有学问,相貌亦不恶,但还是这么叫——当然只是背后叫。也有人说廉子秋之所以被叫成脸子丑,是因为他脾气暴躁,脸子难看。不过大家也知道,脸子丑发脾气倒不用怕,就怕他笑。 |
每次脸子丑叫来村长,要先问问村里的基本情况。村长就把近期发生的大事报告一下。然后呢,往往就有村民闻讯赶来,其中免不了有告状的,有时事情还不小。脸子丑接到投诉,当马立断,不拖延的。 有一回来了个山羊胡子老头,大号石德寿,抗战前是县议会的议员,要算个地方绅士的,脸子丑认识。老头有个侄子叫六子。前几日娶媳妇,媳妇漂亮,被村里几个恶少盯上了。为首的恶少人称一盏灯(一只眼),说是逗媳妇,几个人竟吹了灯在新媳妇身上乱抓乱摸起来,把新媳妇的红绸裤子都撕烂了,下身也抓破了。六子敢怒而不敢言,石德寿自恃有点威信,就过来喝骂道:你们几个咋还不走?要闹到啥时候?几个赖皮便揪住石得寿的胡子,拽着老头满院跑。石德寿气不过,就来告状。 脸子丑听罢,脸上立时阴云四合,吩咐村长把几个赖皮叫来。区政府虽是地下政权,但乱世重典,生杀予夺,几个赖皮不敢不来。脸子丑问明了案子,阴云密布的脸上忽然开了一条缝,露出一道明亮的阳光来,笑着对一盏灯说:年轻人,做事该有点分寸嘛!咋能这么做事呢?好好好,你先站一边,看我收拾他们几个。 一盏灯的姐姐嫁的是脸子丑的堂弟,一盏灯的父亲又早早赶过来苦苦求了情,一盏灯只道自己没事了,就忻忻然站在一边看热闹。 |
脸子丑转过脸,脸上的阴云立时又合拢起来,拔出盒子枪,拿枪头在四个赖皮额头上崩崩地敲打,敲了一遍又一遍,四人的额头都鼓起了包;一边敲打一边骂:人家新媳妇,好不容易娶回来,是要你们这么欺负的吗?别人这么欺负你媳妇你姐妹你愿意吗?要在八路军里,统统要枪毙的! 骂得尘土飞扬,然后宣布:本该重重惩处的,看你们年轻,算啦,参加区干队打日本将功折罪吧! 四个人大出所料,面面相觑,有两个识相的马上同意,两个支支吾吾找托词。脸子丑脸上黑沉沉的阴云又消散开来,微笑道:好好好,参军自愿,你俩不干就不干吧,好好在家种地吧。 说毕摆摆手。几个区干队员一拥而上,把两个拒绝当兵的赖皮捆了起来。两个赖皮看看大事不妙,忙改口大叫:我干我干!可是晚了。一盏灯转身想走,哪走得了,说话间也给捆了起来。 那次的办公地点是在村外一座废弃的院子里,院子一头是个大磨盘,一头是棵大楸树。脸子丑笑眯眯蹲在磨盘上,掏出旱烟袋,取出火镰打着火,抽着烟,吩咐把三个人吊在楸树上。一盏灯首先吊上去,是倒吊着的;剩余二人也吊了起来,但头朝上。脸子丑吩咐两个自愿参加区干队的赖皮拿皮鞭抽打。一盏灯头朝下,被抽打得满脸淌血;那两个头朝上,屁股被打烂了。临走,脸子丑吩咐村长:吊不够两个时辰不能松绑!村里有地下党员,啥事也瞒不过脸子丑,村长不敢违抗。一盏灯由此落下个残疾,成了跛子。 |
有一段时间,脸子丑来得勤了,一来就把几个烟民叫来训话,要他们戒烟。盒子枪在烟民们的额头上戳来戳去,就像戳石头块。他说:抽大烟就是卖国,就是汉奸,不信你们问问,哪个汉奸不是烟鬼!这些烟鬼老婆孩子都能卖,卖国算个啥! 又说:戒烟就是抗日,就是端汉奸的老窝。 这么一连训斥了几次,效果并不明显。其中一个叫柏富家的,慢慢地看出脸子丑不过只是恫吓恫吓,就满不在乎起来,嬉皮笑脸道:区长啊,你腰里不也有一疙瘩大烟吗?谁抽都是抽,也给咱抽几口吧! 脸子丑骂道:这是区政府的经费,专门对付汉奸卖国贼的。我有这一疙瘩烟,汉奸就是我孙子。你们是汉奸吗?你们要是汉奸那就抽! 柏富家诉苦道:区长啊,谁不知道抽烟不好?谁愿意卖老婆孩子啊?可是烟瘾上来,不由人了呀! 脸子丑气极,吩咐其他几个烟民打柏富家耳光。噼噼啪啪一阵子,有真打的,有做样子的,终究人多力量大,把柏富家的脸打得又红又亮,像吃胖了一样,最后总算发咒赌愿不抽了。 过了十多天脸子丑又来了,又蹲在了那个废弃的磨盘上,照例问村长:最近村子里咋样? 村长汇报说:前几天,李山子的牛被日本人抢走了,李山子犯傻,进城找日本人要他的牛,结果被臭打一顿,差点丢了命。那天又来了个土匪,提着把破手枪,自称是宋支队的,要派村里半斤大烟土。大家狐疑,一边招待,一边拉闲话,几句话便看出了破绽,就趁其不备,一下子把他摁倒在地,缴了枪。一审问,果然是土匪,就押到村后土岭活埋了。土匪临死跪着央求给他家里报个信,好把他的尸首搬回去。大家没理会。 脸子丑表扬了村长几句,接着问:那几个烟鬼还抽吗? |
村长迟疑一刹,叹息道:嗨,难哪,柏富家只熬了两天就熬不住,又抽上了。老婆卖了,孩子卖了,卖的只剩屁股下一片席,他妈死了也不管,还是抽。抽,几个都抽。 脸子丑很失望,又吩咐把几个烟民叫了来。几个烟民来了,抬头看看院子里的楸树,低头看看脸子丑蹲着的磨盘,头脑清楚的就有点紧张。 脸子丑沉下脸问:最近都还抽吗? 纷纷回答:不抽啦不抽啦! 又问:真的不抽啦? 又纷纷回答:不抽啦不抽啦!再抽就是汉奸的狗腿子啦! 又问柏富家:还抽吗? 柏富家瘦得像个纸扎人人,面色灰黄,像刚从坟墓里刨出来的,兀自打着哈欠流着泪回答:不抽啦不抽啦。 又问:真不抽啦? 回答:嘿嘿,实在忍受不住了就又抽几口。 又问:今天抽了吗? 回答:没抽,没钱抽啦!说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脸子丑腰间。 脸子丑轻轻一笑,怜惜地拍拍柏富家的肩膀,解下腰间的鸦片袋子,掰下枣子大一疙瘩递给柏富家,宽慰道:抽吧抽吧,反正戒不了,那就抽,抽个够吧——带烟枪了吗? 这柏富家身上还真带着烟枪,还带着火镰、纸枚,于是马上趴在地上吱吱地抽起来;一连抽了三个泡,才有了点精神,仰起脸嬉皮笑脸道:区长,这大烟就是美呀,就是美呀!说话间又捏个泡抽起来。 脸子丑很和蔼地笑笑,又掰出一疙瘩大烟,问其余烟民:还有想抽的吗?想抽就抽,别不好意思!那几个烟民总算有点头脑,连连摇头道:戒啦戒啦,不抽啦! 脸子丑问:真个不抽啦? 纷纷回答:不抽啦不抽啦! 脸子丑这才问柏富家:抽好了吗? 柏富家精神抖擞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道:好啦好啦,嗨! |
脸子丑呵呵一笑:嗯,好了就好!摆摆手,几个区干队员一拥而上,把柏富家拥到当院。两根绳子一头一根,捆住柏富家双臂,一边一个队员用力拉,状如拔河,把柏富家固定为十字状。又有两个队员端着上了刺刀的枪,一前一后站好。 柏富家看看大事不妙,声嘶力竭哀嚎道:区长区长,我再不敢抽啦! 连叫几声。蹲在磨盘上的脸子丑和没听见一样,忽然喊:预备——一! 前边的刺刀就一下捅进柏富家腹部。 柏富家一声惨叫。 停一停,脸子丑又喊:二! 后边的刺刀又朝后腰戳进去。 柏富家又一声惨叫,叫的已不是人声了。 脸子丑点着旱烟,不慌不忙抽了几口,又继续喊口令。一,二,歇歇。一,二,再歇歇。 柏富家的肠子流出来了,刺耳的惨叫声越来越细,渐渐,终于没了一点声息。 站在一旁的几个烟民浑身筛糠,屎尿从裤筒沥沥拉拉流到地下。 脸子丑吩咐村长把尸首裹片席子埋掉,又笑吟吟拿出几个麻纸包,给烟民每人发了一包大烟,吩咐:回去,拿根线拴住,挂在你家门楣上,进进出出多看看,想抽就抽别犹豫;过几天我还来,抽完的,每人再发一包! 几个烟民早都魂飞魄散,回到家还是只打哆嗦不会说话,果真都把大烟包包吊在了门楣上,进进出出不断地看,却只是看。 一个月后脸子丑又来了,那几包大烟都原封不动交了回来。纸包上有记号,脸子丑查验过没错,于是宣告禁烟工作结束。 后来脸子丑调走了,我们村仍没人敢抽大烟。不仅我们村,周围几个村的烟民也都戒了,谁也不敢再抽了。 |
@年华如羽2103 2016-04-03 14:51:00 其实早忘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看了先生的文章,重新注册一个,为的就是来道个好,特喜欢先生文笔,非常希望能继续看到大作。 ----------------------------- 多谢赞誉 |
@竹素园主人 多谢朋友们鼓励!野老一定坚持到底,把肚子里的故事一件件形成文字。这当然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盼望朋友们能继续支持。不妥之处,欢迎指正。 |
野老谝闲之第十六篇 淘媳妇 淘媳妇也叫逗媳妇,是一种民间习俗,历史应该很久远,流行地域也很广。有人把闹洞房和淘媳妇混为一谈,其实不对,闹洞房只是淘媳妇的一个环节。随着时代的变化,闹洞房也罢,淘媳妇也罢,正走向式微;或者还要闹一闹,但不过只是闹闹而已,不是新婚必不可少的一环了。 这就是说,淘媳妇原本是新婚必不可少的一环。为什么?说白了,这是对包办婚姻的补救。旧式婚姻,完全是父母之命,有时对象定了,本人还不知道。至于对象是个啥样,偶然间能听人说几句,仅此而已。直到新婚之日,揭开盖头,才见到终生伴侣的真面目。这时双方都不免想:咦,就是她(他)呀,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了! 这么陌生,几小时后却就同床共枕了。 怎么办?淘媳妇。 淘媳妇,就是通过一些既定程序,制造一种气氛,在众人的制约下,让小两口迅速熟悉起来,亲近起来。这是一种不得已的补充。有人把它视为封建陋俗,是不对的。 淘媳妇的方式花样繁多,各地不同,但都不免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入洞房之前,用貌似庄严的仪式,拉近新郎新娘的距离。我们这里通常的做法,是演一出“娘娘庙上香求子”的戏。 何为娘娘庙?就是在院子里,彩棚下,用两张方桌架一高台,高台上放把太师椅,坐一男青年,是为淘气人。淘气人化妆成滑稽可笑的丑大妈模样,就是送子娘娘了。送子娘娘怀抱一个 “婴儿”,婴儿用干草捆绑而成,套件小红袄,以小蒸馍为头,蒸馍上寥寥数笔,便是五官。娘娘庙周围用十多条长板凳围住,是为围墙。新郎用红绸子牵着新娘,围着围墙转。但目的不在转,在说。由司仪起头,高唱一句,新郎学一句,新娘又跟着新郎学一句。常说的段子很多,姑举三首于下(无题目,每段即一首): |
七里胡同八里道, 拐过弯儿娘娘庙。 娘娘庙,盖得高, 四个角儿用砖包。 拜呀拜,拜四角, 送子娘娘保护着。 儿多着,女俏着, 夫妻二人常好着。 生男要能写会算的, 不要上山挖炭的。 生女会描会剪的, 不要痴眉瞪眼的。 |
有时也说“一去二三里”之类通俗诗,但不论说什么,都是逗笑的淡话,内容严肃的反而煞风景。要在夫唱妇随,看的正是新娘这最后一句。但新娘往往害羞,不好意思开口。观众就齐声高呼,逼着新娘开口,再不行,就拿笤帚疙瘩责打新郎。新娘无奈,只得嘤声细语说上一句半句,大家哄堂一笑,也就搪塞过去了。 转上十几圈,说是到了庙门口了,该进庙门了。庙门口横着一条长板凳,坐着两个人,是把门的。新娘必须向把门的拜三拜,认认真真。但怎么才算认真,把门的说了算。一般总得拜上三五次才能过关。 进了庙门,新郎新娘给“送子娘娘”上香,跪拜,接着打卦。新郎从地上拾起一节香头,便是所谓卦签,交给淘气人。淘气人看看香头,煞有介事念些“大吉大利,五男二女”之类的话,仍须新郎新娘依次学一遍。 接着采花。将新娘头上的石榴花别在彩棚上,约两米高,要新娘将花摘下。新娘够不着,只好由新郎抱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丈夫第一次拥抱妻子,不抱也不行。就在新娘的手就要抓住花时,淘气人用竹竿将彩棚往上一顶,众人哄堂一笑。新郎无奈,再将新娘抱上举起,淘气人又再次顶起彩棚。如此一连多次,直到新郎抱新娘抱累了,众人笑够了,才终止。最后新娘把绣裙撩起,送子娘娘把婴儿扔下,第一阶段完毕。 以上不过序幕,淘媳妇的高潮在闹洞房。闹洞房在晚上,届时洞房里女客一个不留,只剩男性。男人们不论老少,不分辈分,一律上炕。来迟的,炕上挤不小,就只好站脚地了。新娘是主角,淘得就是她。不能太执拗,让客人失颜面;也不能太好说话,有求必应,那也淘不出意思了。如何拿捏得恰到好处,对新娘是个考验。至于新郎,不过是代妻挨打受过的配角罢了。 闹洞房的内容不但动口也动手,间以讨喜糖喜蛋,闹哄哄十分地嘈杂热闹。动手的主角和对象仅限于新郎,不仅要求新郎对新娘完成各种动作,新娘若不能完成人物,宾客们则可以责打新郎。当然,那打也只是示威性质的,雷声大雨点小,不能真打。至于新娘,宾客们是只能与之动口,不能动手的,否则便是咸猪手了。 开头一般是学说俚语,但只要求新娘学说。开头的句子往往很文明,目的是要新娘开口。渐渐就上些有难度的,比如绕口令: 出北门,已冻冰。 拿锛子,去锛冰。 锛子快,锛了冰。 锛子不快,崩了锛子。 锛不了冰,奔回北门。 |
新娘开了口,甚至习惯了,荤段子就出来了: 毛毛雨,两扇门, 奴家睡觉实在沉。 醒来身上睡个人, 棒槌捅的小肚疼。 奴家有心推下他, 一看是奴心上人。 奴家若是不推他, 身上咋能睡个人。 再如: 一更里,切韭菜, 夫妻二人解腿带。 二更里,切菠菜, 夫妻二人解裤带。 三更里,切萝卜, 夫妻二人脱裤子。 四更里,切茄子, 夫妻二人弄娃子。 秃头笔,肉砚瓦, 眉儿眼儿都画下。 五更里,天明啦, 一个娃娃弄成啦。 |
这样的词句,新娘无论如何念不出口,就责打新郎。一再催促,不得已,新娘只得嘟囔几下,声细如蜂。众人哄笑一场,也就罢了。 动嘴而外是动手,这就需要夫妻二人合作,合作不理想,新郎就使用强力。最基本的是吃过桥烟。由新娘衔住香烟中段,新郎须把脸和新娘贴紧,才能衔得住烟头。考虑到点火的那头要长点,才不致烧了新娘的脸,于是二人不但脸贴在一起,嘴唇也几乎挨上了。这是夫妻二人第一次肌肤接触。难度不大,一般都能顺利过关。 接着是旋柿饼,就是新郎的舌头在新娘面部舔一圈。新娘往往不愿意,要挣扎,新郎就使出大丈夫威风,抱住新娘,把新娘的脸舔个够。 接下来的节目难度越来越大:放鸽子,吃桑葚,摸珍珠,扳玉米……都属于同床共枕之前的热身运动,大部分是在未婚青年走后才能开始的。但真正能做完的不多,不能不能完成,新郎总不免借机在新娘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直摸到最私密处。待到夜深,客人散去,小两口就相当熟稔,同床共枕就有些水到渠成的意思了。 最后第三阶段,是听床,有时也写作听窗。这是对两阶段淘媳妇成果的检验。参加者往往不过三五人,或者只是三二人。按说,闹腾了一整天,锣鼓喧天,鞭炮轰鸣,人山人海,无非是宣示新郎新娘的结合,至于结合到一起要干啥,那还用问吗?但知道归知道,就是不能看,也不能听。于是,一方要听,一方要保密,就开始了捉迷藏式的游戏。新郎一方,解衣就寝前,总要在屋里屋外搜寻一遍,防止埋伏,然后才关紧门窗,开始甜蜜的新婚之夜。听床的一方却也不急,假装一去不返不再关心的样子,待夜深人静,估摸着新郎新娘甜蜜的正戏就要开始,已到了专心致志无暇他顾的时候了,就翻墙而入,悄悄伏身窗户下。因为万籁俱寂,小两口所言所做无不摄入窗外之耳,只差亲眼观见。听的结果,大多数能顺利圆满结合,不顺利的是少数。 |
听到小两口熟睡,听床人常常试图拨开门窗,潜入新房,揭明床。能实现目标的不多,因为新郎早有防备。但偶然仍有成功的,届时甜蜜鸳鸯的被窝与衣服被一同抱走,狼狈之状可以想见,于是忙拿出喜糖喜蛋请求宽赦。第二天,这对鸳鸯裸抱的姿势以及身体各部分的位置细节,都会绘声绘影传遍全村,妇孺皆知。我小时候村子里就有这么一例,小夫妇裸身紧拥的细节成为村民的历史记忆。眨眼之间,两口子已经手挽手度完了风雨人生,连他的儿女们也早抱孙子了。可不叹哉! 顺利结合的故事千篇一律,不能顺利结合的故事则各式各样。听床的发现不顺利,就有责任对新郎加以指导,献计献策。经此指导,有的就转化为顺利了。但也有的一直未能转化,渐渐就坠落入不幸了。 实际上,听床是对小两口的督促和检验。检验男人的魄力和能力,也检验女人的魅力。有的男人新婚多日仍不能上位,那是很丢分的,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同样,有的女人多日不被男人理会,那就很尴尬,预示着苦日子就要开始了。 |
@竹素园主人 野老写作速度本来就慢,加之是短篇,就更慢了。各位朋友如有闲暇,不妨看看野老刚发的另一长帖子:建国初期震惊山西的八起大案。在法制论坛。 http://bbs.tianya.cn/post-law-739379-1.s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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