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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戚绝书》(那些湮没在岁月深处的江湖往事)[第13页] |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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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大家吃完鹿肉,又开始赶路。 走不多远,看到前方有一个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手持着一架竹筒,像一只巨大的蚂蚱一样。一名捕快走过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人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好像木头雕塑一样。 捕快走上几步,用脚踢着他的腿,他因为负疼,一骨碌爬起来,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面露愠色。 捕快又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看到面前突然来了这么多军人和捕快,但丝毫不怵,他说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我观我的景,你走你的路,碍你何事?” 捕快讨了个没趣,想要动粗,但当着周济和这么多人的面,又没有胆量。不动粗吧,平白无故受到抢白,又咽不下这口气。他面脸通红,左右为难。 周济看到那人年逾花甲,气质儒雅,浑身透着一股凛然之气,便上前行礼,然后问道:“请问前辈是否认识御前画师陶谦先生?” 那人说道:“陶谦者,画匠而已,以画为痴,徒增年岁,怎敢妄称先生?” 周济听他这么说,猜想他就是陶谦,于是长稽到地,说道:“前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陶谦上前扶起周济,问道:“你是何人?” 周济说:“晚辈才疏学浅,受先皇恩宠,点为探花,忝入翰林院。后参加武进士科考,又辛为探花。” 陶谦说:“原来是帝王师驾到,有失远迎,万望赎罪。” 周济说:“先皇驾到,今皇即位,闻听前辈隐居雁荡山,常常念及。不想今日晚生有幸,得与前辈邂逅。” 陶谦说:“先皇晚年不理朝纲,朝中奸贼当道,迫害忠良,我不愿与奸佞小人同流合污,便挂冠而去,隐居雁荡山中,以绘画自娱。” 周济说道:“阉贼魏忠贤及其余党,已遭清算。” 陶潜说:“我虽隐居雁荡,纵情山水,然对阉党报应一事,也有耳闻。本想重返朝堂,但数年醉心于一桩事体,无法脱身。” 周济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御前画师沉醉几年,就问道:“前辈所说,乃为何事?” 陶谦道:“雁荡山,绵延数百里,栖宿鸟类千种,老朽不才,愿用画笔勾勒这千种鸟类,留存后世。” 周济肃然起敬,他说道:“前辈所做,乃为造福千秋万代之事业。” 陶谦摆摆手说:“言重了,只为老朽尽兴而已。” 周济听说陶谦几年来足迹踏遍雁荡山脉,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他对颜升说道:“恩师,请您带领大队人马先行,我随后赶上。” 颜升答应一声,就带着人群离开了。 周济一直看到人群走远了,这才对陶谦说:“晚辈有一事相求,请前辈万勿推辞。” 陶谦说:“请讲。” 周济问道:“雁荡山中,是不是有绿翠峰和千愁崖?” 陶谦说:“是的。” 周济又问:“千愁崖下,是否是海水?” 陶谦点点头。 周济接着问:“海中有座岛,岛上有道山谷,名曰蹉跎谷,先生可否知道?” 陶谦说道:“是的,我去过。” 周济又说:“蹉跎谷走到头,是不是有座塔叫红楼塔?” 陶谦说:“是也,红楼塔乃为石塔,相传为吴王阖庐所建。” 周济对着陶谦连连拱手,说道:“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早早取得兵书。” 陶谦疑惑地望着周济。 于是,周济说了《戚绝书》的来历,说了后金和日本人已聚集雁荡山,说了那首隐藏着《戚绝书》线索的卦辞,说了滕雨在地下迷城里找到的藏宝图…… 陶谦惊呼道:“此书若被后金日本任何一方取走,后果不堪设想。” 周济央求道:“望先生作为乡道,带我们取走兵书。” 陶谦说:“我乃大明子民,此当义不容辞。” 周济和陶谦赶上了大部队,大家一起发足行走。陶谦在雁荡山行走多年,每一座山峰,每一条道路都了然于胸。他带领大家抄近路,昼夜兼程,赶到了绿翠峰。 绿翠峰是雁荡山中极为普通的一座山峰,和所有山峰一样绿树浓郁,植被茂盛,雁荡山有山峰七十二座,每一座山峰都没有标记,如果没有向导指引,则难以找到任何一座山峰。 绿翠峰下有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上开满了鲜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无数蝴蝶翩翩起舞,无数蜜蜂嘤嘤成韵,大家来到这片开阔地,纷纷坐在地上,揉着酸疼的腿脚。铁木石自告奋勇说:“我去打猎,大家生火烧水,等我回来。” 铁木石的身影消失在密密的树丛后。 突然,震天动地一声响,从绿翠峰里冲出了一大堆骑兵,激越的马蹄声,如同鼓点咚咚。马背上的人,呜呜叫喊着,挥舞着亮光闪闪的弯刀。骑兵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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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明高呼一声:“排阵。” 训练有素的义军立即用盾牌搭起了一面城墙,最前面的义军半跪在地上,用肩膀扛着盾牌;第二排义军的盾牌,摞在第一排义军的盾牌上面,他们站直身体,也用肩膀扛着盾牌;第三排士兵没有盾牌,他们手持大刀,全部刀刃朝前;第四排士兵手持长枪,分散在第三排士兵的两边。 孟明和距离最近的滕雨、何蓉站立在第三排士兵的后面。 后金骑兵哇哇叫着冲到盾牌面前,被盾牌阻拦,他们的弯刀砍到盾牌上,当当作响。马很不情愿地停下脚步,扭转过身子,甩动着尾巴,气呼呼地喷着响鼻。 孟明又高喊一声:“出击。” 第三排士兵左边的长枪手突然闪出,他们手中的长枪呼啸而出,直奔后金马队,插在了马的肚腹和人的肚腹,后金骑兵一部分人仰马翻,一部分向后躲闪。 左边的长枪手一击而中,退回阵中,右边的长枪手又开始出击,他们闪出来,手中的长枪也呼啸而出,后金骑兵又倒下一排。 一切都是在须臾之间。 后面的骑兵看到须臾之间,前面的骑兵就倒在地上,他们兵分两翼,向着义军包抄,避开前面坚不可摧的盾牌阵。 孟明又高喊一声:“变阵。” 盾牌阵的两翼开始收缩,一字长蛇阵变成了滚筒阵,所有的盾牌围成了一个圆圈,将后金骑兵挡在圆圈之外。 后金骑兵的凌厉攻势,在滚筒阵前面被化解。后金骑兵对着阳光下泛着冰冷光芒的盾牌,束手无策,就像饿狼在团成球状的刺猬面前束手无策一样。 后金骑兵看到强攻不行,就改为偷袭,他们围着滚筒阵奔跑,寻找着可乘之机。 孟明高喊:“出击。” 滚筒阵的盾牌突然全部打开,盾牌后的长枪手又投掷出了一轮标枪。在一阵人喊马嘶声中,又有一批后金骑兵倒地。 后金骑兵看到远攻不行,就改为近击。他们放辔徐行,看到哪里盾牌与盾牌的缝隙较大,就把弯刀伸进去。 然而,等到他们的弯刀收回去后,盾牌阵里的长枪却衔尾而来,要么刺在他们的身上,要么刺在马的身上。 后金骑兵完败于义军。 |
然而,在另一边,却险象环生。 后金骑兵从树林中冲出来时,左涯手提长刀,冲上前去迎击。他没有想到后金骑兵快如闪电,他还没有来得及举起长刀,后金骑兵已经到了跟前,马背上的弯刀砍下来,挟裹着风声和万钧之力,左涯知道情势不妙,赶紧倒在地上,才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那名骑兵没有止步,他又挥刀砍向左涯后面的史敬,史敬看到形势危急,就向斜刺里跑开,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那名骑兵依然没有追赶史敬,他向着史敬后面的年季进攻。年季张弓搭箭,连瞄准都没有,箭镞就飞出去,穿透了那名骑兵的胸脯,他从马背上倒下来,差点砸中了年季。 左涯爬起来后,老羞成怒,他看到又有一名后金骑兵奔过来,就举起长刀等待着。后金骑兵冲到跟前,马突然人立而起,萧萧悲鸣。马的前蹄落下来时,马背上的骑手借助马下落的力量,抡起弯刀砍下来,左涯挺刀相迎,被震得后退几步,两支手臂又酸又麻,长刀差点掉在地上。 那名骑兵依然毫不停歇,继续向前冲去。 第三名骑兵冲到左涯的跟前,左涯手臂酸软,只能勉强举起长刀。这名骑兵却没有从空中砍下,而是身体向右边倾斜,右手的弯刀向上撩削。左涯想要格挡,却已来不及了。他赶紧身体后倒,手臂被划了长长的一条伤口。 第四名骑兵眼看着又来了,刚刚爬起身的左涯已经不知道如何迎击。就在这关键时刻,周济从后面赶来了。他高喊:“不要硬碰硬。” 左涯丧气地喊道:“这是什么狗屁打法,毫无规则。” 第四名骑兵冲到跟前,周济大喊:“趴下。”受伤的左涯下意识地趴在地上。 这名骑兵冲过了左涯身边,冲到了周济跟前,骑兵垂下拿刀的手臂,又想撩削周济。 周济端平长刀,矮下身体,等到第四名骑兵冲到他的身后时,轰然倒地,马的一支腿脚被生生削断。 周济赶上去,将被摔在一边的骑兵,一刀捅死。 还有一队骑兵,向着捕快进攻。 捕快们一看到旋风狂飙一般的骑兵,就赶紧向后跑。一名骑兵的杀伤力,远远超过一名步兵。骑兵看到捕快毫无抵抗,就啾啾催赶胯下战马,对捕快展开了一场大屠杀。 两名捕快跑进了浓密的树林中,而其余没有逃进树林中的捕快,全部被屠戮。 后金骑兵没有恋战,他们发动了一波攻击后,就离开了。 不久,铁木石打猎归来,他看到那群捕快仅剩下两个人,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
周济将幸存的人数聚拢了,告诉大家说:“这才刚刚开始,前面还有一场场恶仗,大家时刻保持警惕。” 然后,周济让大家扒下死去的骑兵的上衣,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纹着一只黑色的苍鹰。他说道:“果然是后金的黑鹰骑士。” 周济把众人分成三个小队,陆续走进绿翠峰的山谷里,周济和颜升、陶谦走在最前面;孟明带着义军,还有滕雨、何蓉,还有受伤的左涯,走在中间;铁木石带着剩余的两名捕快,和史敬、年季走在最后。 周济和颜升走得较快,陶谦追不上他们,落后了几丈远。他一直在努力追着,追得气喘吁吁。 周济悄声对颜升说:“恩公,我感觉不对。” 颜升点点头,说道:“这事情确实有点蹊跷。” 周济说:“后金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到绿翠峰?” 颜升说:“更奇怪的是安排这么多人阻击我们,好像连我们的人数也知道。” 周济说:“我怀疑我们这里有内奸。” 颜升说:“内奸只会在幸存的这些人中间。这些人中,除了你我,孟明是象山郡的义军首领,滕雨和何蓉是我的徒弟,左涯是丐帮护法,史敬是岐王府的二当家,年季是冀北走镖的,铁木石是捕头,还有后面这个御前画师陶谦。” 周济问道:“恩师觉得哪些人可以排除?” 颜升说:“滕雨和何蓉,我们朝夕相处,我很了解,他们不会干欺师灭祖的事情。另外的人……都没有深入了解。” 周济说:“把滕雨和何蓉分开,一人监视一组,遇到异常情况,立即告诉我们,这样可行?” 颜升说:“这样很好。” 队伍在山谷中行走了十几里,人人累得气喘吁吁,休息的时候,颜升走到了第二队,他故意当着很多人的面训斥滕雨和何蓉:“当着众人的面,你两人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滕雨和何蓉莫名其妙遭到训斥,他们抬头望着师父,一脸无辜的表情。颜升说:“你们过来,我有话说。” 颜升把两个徒弟带到一边,悄声说道:“队伍里估计有内奸,你们分开,一人盯紧一组,有什么疑点,及时给我说。” 两人对视着,点点头,才知道师父当众训斥他们,是担心打草惊蛇。 三人回到了队伍中,滕雨监视第二组的义军,何蓉监视最后一组。 山谷走到尽头,没有出口,众人只好爬上悬崖,耳边隐约听到滔滔的江水声,哗啦哗啦拍打着山体。他们已经来到了海边。 站在悬崖上,看到脚下绝壁万仞,远处海天相接。陶谦说:“这就是千愁崖。” |
千愁崖下,是万丈深渊,然而几里远处,却有一个码头,站在悬崖上,似乎能够听到升腾而起的闹煎煎的市声,几条小船飘荡在岸边,随着波浪起伏摇晃。 陶谦说,千愁崖边,有一条小路,攀藤附葛,可以下到码头,他曾经走过这条路。 大家跟着陶谦,沿着那条小路向下走,不知道谁蹬掉了一块石头,石头一路滚下来,落在了海水中,溅起很高的水花。 陶谦喊着:“双手抓稳,方可落脚,此条小径,险峻难行,只有我走过。前日,此地落雨,道路湿滑,千万小心。” 陶谦刚刚说完,走在最前面的颜升悄声对后面的周济说道:“奇怪了,有人不久前从这里经过。” 周济问道:“你怎么知道?” 颜升说:“这棵树的树皮被蹭掉一块,大雨冲走路面上的痕迹,但冲不掉树上的痕迹。” 周济说:“有人抢先了,我们得加快脚步。” 大家小心来到千愁崖下,然后沿着海边行走,海边没有道路,到处都是石头,崎岖难行,有时候,不得不搭人梯才能通行。 走在最前面的颜升发现了一块布片。这块布片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显然是被凌厉的石头撕扯下来的。 颜升说:“布片的颜色很深。” 周济说:“是的,看来后金人也走的是这条路。” 他们来到码头,看到码头上行人如梭,蹲在地上摆卖海鲜的渔夫,排了一长溜。空气中氤氲着海水和海鲜的腥味。 码头上飘荡着几条船,但都太小,那是渔民出海捕鱼的船,大家看了看,都觉得不适用,每条小船,只能载乘几个人。大家正感到束手无策时,有一个人主动走上来和他们搭话。 那个人说:“你们如果要出海,这些小船都不适合,我家有大船,可以让你们乘坐。” 大家跟着那个人转过一道弯,看到在码头的另一边,停泊着一艘大船,大船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他们皮肤粗粝黝黑,一看就是经常在海边捕鱼的渔夫。 那个带着他们过来的人对周济说:“我家的大船,一天只往来一趟,从这个码头到月亮岛,一个时辰后开船,你们可以先在码头转转。” 陶谦悄声对周济说:“蹉跎谷就在月亮岛上,岛上有人居住。” 周济点点头,就和颜升走上大船,仔细查看,没有看到可疑的地方。 他们从大船上走下来,周济说:“大家先去吃饭吧,一个时辰后,在这里聚集。” 人群散开了。颜升走到滕雨和何蓉的身边,问道:“有没有异常情况?” 滕雨和何蓉都摇摇头。 |
滕雨和何蓉走进了一家海鲜店,店里卖各种海中食物,鱼虾螃蟹,花蛤扇贝,海蜇海参,海蛎嗦螺……琳琅满目地摆放在店铺门口的水缸里,顾客想吃哪一种,就点哪一种?想吃哪一个,就点哪一个。滕雨和何蓉在内地长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家的海鲜,就走了进去。 店里坐了很多食客,只有靠门口的桌子上,还有空位,滕雨和何蓉就坐了下去。 小二肩膀上搭条毛巾,踮着小步跑过去,问道:“二位客官,想吃什么?” 滕雨说:“先煮一斤虾吧。” 小二乐颠颠地跑进后厨。时间不长,一盘绯红色的冒着热气的虾就端了上来。滕雨兴奋地搓着手指,何蓉也是满脸笑容,这一盘虾,让人看起来就满口生津。 他们埋头吃虾,吃得汤水四溅。突然,海鲜店门口有两个人走过,滕雨听到一个人问道:“都做好了?” 另一个人回答:“做好了。” 滕雨听到先说话的这个人声音极为熟悉,他一下子想起了当初在迎风寨被人拷打的事情。当初,就是这个人一边逼问他,一边用蘸水的绳索抽打他。这个人,不是日本人,就是丐帮人。 滕雨顾不得吃虾了,他对何蓉说:“这两个人是仇家,你快点找师父,我跟下去了。” 那两个人还在兴致勃勃地交谈着,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后面有人跟上来了。滕雨从人缝中穿梭而过,跟在和他们只有两个身位的距离。那两个人却已经转换了话题,说起了海鲜饮食。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会儿用滕雨能听懂的话,一会儿用滕雨听不懂的话,滕雨知道了,这两个是日本人。 日本人穿过街道,走到了海边一间石头房屋里,石头房屋异常坚固,呈梯形,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 滕雨在石头房屋外等候了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两个日本人出来,他就凑过去,隔着门缝向里面张望,看到里面香烛摇曳,原来是一座妈祖庙。海边渔夫信奉妈祖,就像内地农夫信奉菩萨一样。 滕雨把耳朵凑近门缝,想听听里面的动静,突然,房门打开了,两个日本人站了出来,一个人气势汹汹地质问滕雨:“干什么?” 滕雨还没有回答,另一个日本人大笑不已,说道:“找你好多天,原来你在这里,真是择日不如撞日。” 两个日本人手中都拿着唐刀,他们哇哇叫着扑上来。赤手空拳的滕雨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蹲下身从地上抓了两把石子,甩在前面那个日本人的脸上,两个日本人都愣住了,滕雨转身逃走。 跑出十几丈,因为腹中饥饿,滕雨脚步发飘,两个提着唐刀的日本人愈追愈近,滕雨看到旁边有渔夫晾晒的渔网,就跑了过去。 渔网像一张巨大的席子,铺在地面上。滕雨踏进渔网两三丈远后,停下脚步。跑在前面的那个日本人看到滕雨停住脚步,就兴高采烈地爬上来,他的双脚刚刚踏上渔网,滕雨突然蹲下身,拉动渔网,那个日本人仰面倒在地上,撞翻了后面的日本人。 趁着两个日本人没有爬起身,滕雨转身又跑,踏上了另一张晾晒的渔网。 |
两个日本人爬起身来,看到滕雨跳上了另一张渔网,他们气势汹汹地追上来,这次学乖了,一二三,他们一齐跳上渔网,想着有两个人的重量,滕雨肯定拉不动的,可是,就在他们双脚一齐跳起来的时候,滕雨再次拉动渔网,当他们双脚落下来的时候,刚好落在被拉动的渔网上。这次,两个人一起摔了屁股蹲,你望我龇牙咧嘴,我望你眼歪口斜。 滕雨趁机又跑了。 两个日本人气坏了,他们爬起身来,继续追赶。 然而,滕雨已经上了一棵高大的杉树。他坐在树杈上,晃荡着双脚。上树上房是老荣的必修课。 两个日本人气急败坏,他们站在树下跳着脚叫骂,像两个泼妇一样,他们指着滕雨说:“有本事,你就下来!” 滕雨笑着说:“有本事,你就上来!” 日本人爬不上去,滕雨也不愿下来,双方陷入了对峙状态。 日本人想了想,就用唐刀砍树。但是这棵杉树异常高大,树身粗壮,木质坚硬,日本人抡圆唐刀,也只能砍出一个小缺口,而树身纹丝不动。想要把这棵杉树砍倒,至少需要一个月光景。 日本人又想了想,就搭人梯,前一个人蹲下来,后一个人踩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想要够着最低处的枝杈,可惜无论怎么努力,也总是相差几寸。 滕雨看到日本人就在自己的下面,他解开裤带,一股热气腾腾的尿液飞流直下,以雷霆万钧之势落在了日本人的头上,两个日本人摔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开了。 滕雨在树上喊:“再敢靠近,老子就抛山【注】了。” 两个人只能远远地望着滕雨,横眉冷对。 就在这时候,站在树上的滕雨看到何蓉带着一群人来了,他高声叫喊:“在这里,在这里。” 何蓉带着那群人从断墙后出现了。两个日本人看到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吓得脸上没了颜色。他们互相鼓励着,跑回了妈祖庙,然后紧紧关起庙门。 【注】抛山:江湖暗语,大便的意思。 |
滕雨从树上溜下来,看到师父颜升带着十多个人来了,有铁木石和两名捕快,还有孟明和几个义军。 大家看到日本人躲在坚固的石头房子里,关闭仅有的一扇门,商量对策。 孟明说:“在门口堆一把柴禾,点着了,门就会被烧开,日本人也会被烧死熏死。” 颜升说:“这个办法好是好,但大火会引来那些渔民。我们烧着了妈祖庙,渔民也不会放我们走的。” 何蓉说:“还不到一个时辰,大船就要开了。” 一名义军士兵说:“那就从后面搬开石头,把两个日本人清理出来。” 颜升查看了房屋后,说:“这个办法也不行,石头的缝隙糊满了老胶和糯米,全部咬在了一起,我们没有特制的工具,是打不开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铁木石说:“这有何难?我们抓捕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情形。” 颜升问:“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铁木石看到旁边有一块大石头,就指挥两名捕快抬起石头,来到妈祖庙门前,他叫声“一,二——抛!”两名捕快手臂震荡着,将大石头抛在了庙门上,随着一阵门闩门枢断裂的声音,庙门轰然一声打开了。 随着庙门打开的声音,两个日本人哇哇叫着,挥舞着长刀砍下去,却都砍在了空中。 庙门打开了,但仍然没人敢轻易进去,因为两个手握唐刀的日本人躲在门后的黑暗中,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日本人想再次关闭庙门,然而门枢门扇都变形了,无法关闭。 铁木石又让两个捕快搜罗了一大捧柴禾,用带子捆着。然后铁木石抱起柴禾,突然丢进了妈祖庙里。 两个日本人看到有东西闯进了庙门,他们一齐伸出唐刀去捅,却捅进了柴禾里。乱七八糟的柴禾咬住了刀刃,他们急切中拔不出来。就在这时候,铁木石突然冲进了庙门里,借助着妈祖像前的烛光,他看得真切,一刀就砍掉了一名日本人的头颅。 这名日本人已经头颅落地,另一个日本人才拔出唐刀,他想要捅向铁木石,却被随后冲进来的孟明一枪刺入肋骨。 |
颜升高喊一声:“留活口。” 但是,已经晚了。那名日本人举起唐刀,抹向自己的脖子。孟明拔出长枪,那名日本人就像木桩一样倒了下去。 颜升走上前去,手放在他的鼻子下,已经没有了气息。他撕开这两个日本人的衣袖,看到他们的臂膊上都纹着一只老虎。 这是两名日本武士。 统一了日本南方的德山将军,到底向中国东南沿海派出了多少日本武士,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德山将军为了得到《戚绝书》,痛下血本。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家来到大船上。 大船上除了他们,还是几十名渔夫,有的背着布包,有的挑着竹筐,他们一上船,就兴高采烈地交谈今天卖海鲜的收入。可是,一看到周济他们上船,渔夫们都不说话了。 大船的中间建有凉亭,这近百号人都挤在凉亭里。渔夫们看着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义军,和身穿皂衣悬挂腰刀的捕快,就主动让在一边,挤在一起。船头的半个凉亭下,是周济这些人;船尾的少半个凉亭下,是那些惴惴不安,噤若寒蝉的渔夫。中间留下了一尺宽的距离。 船老大吆喝一声,大船就慢慢离开了码头。凉亭的下方,是分坐在船两边的二十名船夫,他们喊着号子,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划动船桨,大船驶入了大海中。 半个时辰后,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岛屿。那些挤在一起的渔夫们,又开始说话了,很多人的脸上带着喜色。 陶谦对周济说:“那就是月亮岛。这些人都是岛上的渔夫,他们把捕捞到的海鲜,带到码头上去卖。这个码头向左右两边,上百里的范围里,都没有人烟。” 周济尚未搭话,突然看到有人从船舱下面爬上来,满脸惊慌,他对坐在船头的船老大说:“下面进水了。” 船老大面色沉稳,他说:“慌什么,进水多少?” 那个人伸出小拇指,说:“船底有指头粗的一个洞,不停往上冒水。” 船老大说:“快到家了,一半人划船,一半人舀水。” 那个人答应一声,下到了船舱里。接着,周济看到船舱两边,不断有水被舀起来,泼出去。船两边的海水里,接连不断地溅起水花。 过了一会儿,坐在船舱里的周济明显感到船身下沉,靠近船尾的船舱里,渔夫们惊慌不已,大声哭叫,而那个人又从船舱下面爬出来,他哭着对船老大说:“不行了,几个地方都在冒水,水都淹到了胸脯。” 船老大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也下到了底层。 周济明白,又着了道儿。 孟明站起来,命令义军下去救险。 此时,月亮岛遥不可及。 |
然而,已经晚了。 大船像喝醉了酒一样前后摇晃,船上的人像酒盅一样难以自持,波浪声、呐喊声、哭叫声、吆喝声,响成一片。义军脱掉铠甲,想要到底层去帮忙舀水,却看到船老大从底层爬了上来,他挥舞着手臂高声叫喊:“跳下去,快跳下去。” 陶谦大声说:“离岸五里有一座关帝庙。” 周济对着大家喊了一声:“在关帝庙汇合。” 周济刚刚喊完,就看到人群噗通噗通跳入水中,然后向着月亮岛游去。 周济拉着陶谦的手,跳入了江水中,刚才灌满耳朵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听不到了。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他们又被海水托举上来,周济看到大船正在逐渐沉没,海平面上只剩半截桅杆。水面上,都是挣扎着划动的手臂。 一片木板漂过来,周济将陶谦扶上木板,然后推着他,划向月亮岛。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天空很亮,海水很冷。周济划累了,就双手把着木板,用双脚蹬着,继续向前。 就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来到了月亮岛上。他躺在铺了一层细沙的岸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陶谦说:“从这里向上走五里,就是关帝庙,我们去关帝庙吧。” 周济说:“你先去关帝庙,我在这里等大家,看看还有谁在岸边,大家游到这里,肯定都累得不行,需要人帮忙救助。” 陶谦向后指了指说:“月亮岛不大,关帝庙就是这座山峰的最高处。” 周济点点头。 陶谦一个人走上了通往关帝庙的小径,周济一个人沿着岸边行走。 海水哗啦啦地拍打着岸边,有的地方沙滩平缓,有的地方怪石嶙峋,周济不得不攀上岩石,才能继续前行。 他遇到了几个渔民,那几个渔民也是从那条失事的大船上游过来的,他们坐在岸边,用周济听不懂的话,指着海水咒骂。周济看到他们脱离了危险,就继续前行。 走不多远,他看到岸边躺着颜升。 颜升爬在沙滩上,像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周济扶起颜升,颜升问道:“其余人呢?” 周济说:“我和陶谦在一起。” 颜升问:“陶谦呢?” 周济说:“我让他先去了关帝庙。” 颜升说道:“你快点去关帝庙,我们里面有内奸,不能让陶谦落单。没有了陶谦,我们就找不到戚绝书。” 周济恍然大悟,他叮嘱说:“恩公,您照顾好自己。” 颜升说:“你放心,快点去。” 周济攀藤附葛,披荆斩棘,向着山峰的最高处攀登。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到达关帝庙,却看到关帝庙里只有滕雨和何蓉。 周济问:“你们到了多久?” 滕雨说:“我们刚刚到。” 周济又问:“陶谦呢?” 滕雨和何蓉都说:“没有看到。” 周济心中掠过一丝不详的念头。陶谦对月亮岛远比别人熟悉,他在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而现在还没有到月亮岛,一定是路上遇到了不测。 |
三人等候许久,看到太阳渐渐落下,颜升、左涯、史敬、年季、孟明、铁木石,和二三十名义军陆陆续续都赶到了关帝庙,而陶谦仍旧不见踪影。两名捕快和一半义军,也葬身海底。 周济让滕雨拿出藏宝图,想要查找路径。可是,藏宝图因为浸水,上面的图画和文字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张绢布。 面对海岛上的茫茫山谷,众人一筹莫展。 史敬说:“事不迟疑,先找到当地土著,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去取《戚绝书》,一路找到卫所,作为援助。” 颜升主动提出说:“我一个人去找卫所,你们赶快去找兵书吧。” 周济点点头,他解下腰牌,告诉颜升说:“找到卫所,见到指挥者,请出示我的腰牌,要求他们发兵援助。” 孟明说:“还是我去吧,颜大哥的宁国府腔调,估计这里的人听不懂。” 周济想了想说:“好吧,那就麻烦孟明跑一趟。” 暮色降临,众人看到山腰点燃了飘曳不定的灯光,就一齐走上了下山的野径。 走出了二三十丈,走在最后的一名士兵突然惊叫一声,大家过去查看,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那名士兵说,他想去树丛里解手,没想到被这具尸体绊倒了。 有人擦燃了火石火镰,众人一起探出头查看,突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一直找不到的陶谦。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脖子,乌黑的血液已经在伤口凝结了。 左涯喊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杀了老先生,我要是知道了,一刀劈了他。” 孟明说:“不是日本人,就是后金人。” 史敬低头不语,年季咬牙切齿,铁木石义愤填膺,滕雨拉着何蓉的手。 颜升悄悄握着周济的手臂,将他拉到了一边。他感到周济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颜升说:“凶手就在这群人中,千万别声张。” 半山腰住着一户渔民,一家四口。他们突然看到来了这么多人,都惊惶万状,觳觫不已。 周济对一个年龄最大的男人说:“老人家别怕,我们只是问个路。”那个男人枯瘦如柴,满头白花。 那个男人痴呆呆地望着周济。 周济又说了一遍,那个男人还是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孟明走上一步,说:“他听不懂你的话,我来问吧。” 在象山郡组织义军防御倭寇的孟明,能说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大家听见他和那个男人交谈着,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男人脸上的肌肉渐渐松弛,绷紧的身体里也伸出了手脚,他对孟明说:“我儿子带路去蹉跎谷,我带路去卫所。” 大家都从海中死里逃生,身上既没有钱财,也没有兵器,周济说:“斩木为兵。”大家用砍柴刀砍伐屋后的竹子,削成长枪。 周济对那个男人说:“等到我们到了地方,一定会重重赏赐你。” 时间紧迫,老人的儿子带着周济一行人去了蹉跎谷,老人带着孟明和两个士兵去找卫所。 临近三更,孟明他们找到了卫所。 卫所在海岛中央的一块洼地里,这里驻扎着一个总旗的士兵。尽管已经夜深,但士兵们还没有休息,他们有的在玩双陆,有的在玩投壶。总旗大人在另一间房屋里,和海岛上的两个头面人物喝酒,三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按照明朝的军队编制,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一个百户所下辖两个总旗,一个总旗下辖五个小旗,一个小旗编制十名士兵。 老人距离很远看到卫所,就不敢上前了,他说:“总旗大人威风八面,在海岛上没有人敢惹他,他想打谁就打谁。” 孟明让老人先回家去,他带着两名士兵走进了卫所。 |
孟明带着两名义军走进房屋的时候,那些士兵们玩兴正浓,他们大呼小叫,鬼哭狼嚎,有的一条腿站在凳子上,有的袒胸露怀,没有人会留意到房屋里突然走进了陌生人。 孟明问道:“这里谁是指挥官?” 没有人搭理他,他的声音淹没在滚滚的喧嚣声浪里。 孟明看到这种情形,心头火气,他喊道:“这里谁是指挥官?” 孟明的声音在房间里嗡嗡回响,压倒了士兵们欢笑嬉戏的声音,士兵们回过头来,突然看到房门口站着三个高大的人影,他们惊慌地尖叫着,有的躲在了柱子背后,有的操起凳子作为防御的武器。 等到发现他们只有三个人,三个人都是赤手空拳,士兵们胆子壮了起来,他们吆喝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来寻死吗?” 孟明说道:“让你们指挥官前来见我。” 士兵中走出了一个人,光着上身,他每走出一步,上身的赘肉就颤颤巍巍,他脸上的赘肉也颤颤巍巍,他的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像一个圆球。这个圆球走上前来,指着孟明呵斥道:“你他妈的好大口气,你是干什么的?” 圆球刚刚说完,突然听到咔嚓一声,他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声哭喊,他那根指着孟明的手指断裂了。 折断圆球手指的是孟明身边一名义军,他喊道:“你他妈的活腻了,敢这样给我们统领说话。” 圆球是这五十名士兵中力气最大的人,也是这五十名士兵中最飞扬跋扈的人,可他还没交手,就被人折断了一根手指,其余的士兵尽皆胆寒。 孟明向前走一步,他们就主动后退一步;孟明再向前走一步,他们退无可退,就让出一条路,站在房屋的两边。 孟明再次问道:“这里谁是指挥官?” 最里面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衣带不整的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走过长长的甬道,好几次他的身体都差点撞在护栏上。他走到前厅,斜睨着孟明,问道:“谁找我?你找我?找我干什么?” 孟明说:“军情紧急,请总旗发兵。” 总旗大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孟明,问道:“你有是谁?敢给我下命令?” 孟明说:“象山郡义军统领孟明。” 总旗大人哈哈大笑,说道:“弄了半天,原来是民壮【注】啊,区区民壮,也敢给卫所军发号施令。反了你们!” 孟明说:“军情紧急,每个人都有御敌卫国的责任。” 总旗大人又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球个责任!这里老子说了算,你们私闯朝廷军队驻地,就地正法。” 士兵们一听总旗大人要求“就地正法”,有的虚张声势地叫喊着,有的跑到门外去寻找兵器。 孟明从腰间解下周济的腰牌,让总旗大人查看,他说:“天下总捕头有令,征调军队,共同御敌。” 总旗大人仔细看了看孟明手中的腰牌,撇撇嘴角,说道:“捕头属于刑部,我等属于兵部,驴唇不对马嘴,就算他是天下总捕头,又有什么权利调动我们?没有都督府和都指挥使的手令,谁也休想调动一兵一卒。” 孟明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总捕头是当今帝王师,你就不怕掉了脑袋?” 总旗大人摆出一副凛然正气的嘴脸,说道:“我按章办事,他能把我怎么样?” 孟明直视着总旗大人,说道:“你会很快脑袋搬家。” 总旗大人看到门口站立着几个拿回了刀枪的士兵,就指着孟明喊道:“这三人私闯军事重地,砍了!” 一名士兵大喊大叫着,抡圆长刀砍向孟明,孟明一闪身,长刀砍在地上,孟明顺势抓住了刀柄,一脚踢飞了那名士兵。然后,他一扭身,长刀就奔向总旗大人的脖子。总旗大人的脑袋骨碌碌在地上翻滚,滚到墙角,终于停了下来,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的神色。 孟明举起滴血的长刀,说道:“谁还上来?” 士兵们全都跪在地上,说道:“听都统的,我们都听都统的。” 【注】民壮:民间武装组织。晚明时期,腐败成风,军队不堪一战,朝廷为了御敌,允许民间自组武装,这种武装叫做民壮、民兵。另外,在北方边地还有土著人的土兵,蒙古人的达军,在西南有苗兵、狼兵,河南有毛葫芦兵,山东有长竿兵,井陉有蚂螂兵,闽南有镖牌兵等等。 |
总旗下分五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个士兵。 无论是后金还是日本,他们窃取了《戚绝书》后,想要返回,只有一条路,就是先去雁荡山,然后从雁荡山回国。月亮岛孤悬海洋,距离最近的陆地,则是雁荡山。 整个月亮岛,只有一个码头,这个码头在月亮岛的西面。只要占据了这个码头,则后金人和日本人都无法返回雁荡山。 孟明下令:五个小旗中,四个小旗连夜奔往码头,堵截后金人和日本人。一旦情况紧急,立即燃烟示警。另外一个小旗,跟随孟明前往蹉跎谷。 孟明想着,只要他们和周济带领的那部分人,合兵一处,就可以对付后金人和日本人;即使后金人和日本人侥幸逃脱,四个小旗的士兵也可以在码头迟滞后金人和日本人,然后燃烟报警,他们随后掩杀,这样就能够将后金人和日本人消灭在月亮岛。 然而,情况却远超孟明的想象,情况比孟明想象的还要遭。 周济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向着蹉跎谷行走。 后半夜,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了,远处的海洋荡漾着粼粼波光,好像万千面细碎的镜片,而近处的海浪却冲刷着岩石,发出阵阵的轰鸣声。自从知道了这群人中有了内奸后,大家都变得寡言少语,每个人都提放着身边的每个人。 天亮后,这支奇怪的队伍走进了蹉跎谷。 蹉跎谷的两边都是平缓的山坡。山坡上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和并不高大的树木。岛上的树木都不够高大,高大的树木在海岛上没法生存,强劲的海风会将它们连根拔起,海岛上所有的树木向朝向内陆的方向,来自海面的风总是经年累月地朝着内陆吹刮。 蹉跎谷走到尽头,是一座石头垒砌而成的塔。塔身披着一层墨绿色的苔藓,石缝间生长着翠绿低矮的灌木。这是一座空心塔,从外面看,是四层,而里面却有五层台阶,沿着塔内的石头台阶,可以走到塔顶。 这就是红楼塔。 周济和颜升、滕雨、何蓉走进红楼塔,沿着台阶走上塔顶,他们看到红楼塔顶层的石板已经被人打开了,颜升跳起来,探头进去,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在顶层的角落,周济看到了两个新鲜的脚印,脚印留在墙角的尘土上面。 颜升说:“我们来晚了,《戚绝书》已经被人盗走。” 周济说:“我们赶快追赶吧。” 颜升摇摇头说:“我们这里出了内奸,无论我们跑多快,也跑不过盗取兵书的人,他们始终在我们的前面。” 周济问道:“那怎么办?” 颜升说:“先铲除内奸,再全力追赶。” 周济问道:“谁是内奸?” 颜升说:“我自有办法,只要你按计而行就可以。” 四个人从塔顶走出来,史敬突然指着塔基说:“这里有洞。” 周济和颜升走过去,看到塔基的下面挖掘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散发着新鲜泥土的气息。颜升让滕雨钻进去。滕雨顺从地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探出头说:“这是吴王夫差藏宝的地方。” 颜升问道:“里面还有什么?” 滕雨说:“已经被搬空了。” 颜升心想:这件事非常蹊跷,《戚绝书》的秘密藏在一首卦辞中,就算后金人和日本人破解出了秘密,知道了《戚绝书》的藏身之地,那他们又如何知道这个地方还埋藏着吴国的稀世珍宝。而他们要知道这里埋藏着吴国的稀世珍宝,除非有人专门告诉了他们,这个人又是谁呢? 突然,滕雨说:“我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纸。” 颜升伸手从滕雨手中接到那张纸,上面画着一行螃蟹腿,他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颜升把这张纸拿给所有人看,所有人都摇摇头。 史敬说:“我在一个日本人身上拿到了一张纸,上面也写着这样的东西。” 左涯说:“这是日本字,我在迎风寨见到过。” 颜升把这张纸交给周济,周济说:“看来,日本人比我们先到一步,取走了兵书和黄金。” 颜升没有吭声。 周济说:“出发,追赶日本人。他们带了黄金,跑不快的。” 一行人按照原路返回,他们手持竹枪,在山石间跳跃,在草地上奔跑。史敬有意识地落在后面,他凑近颜升说:“大当家的,这里面不对。” 颜升问道:“哪里不对?” 史敬说:“如果是日本人盗走了兵书和黄金,肯定不会留下证据。而现在留下了一张写着日本字的纸,恰恰说明不是日本人盗走了。” 颜升点点头,说:“对,是后金人盗走了。但是,这个岛上肯定还是日本人。” 史敬问道:“何以见得?” 颜升说:“在森林中拦截我们的,是后金人;在大船上做手脚的,是日本人。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阻拦我们,不让他们赶上我们。” 史敬问道:“大船上怎么做手脚?” 颜升说:“没有载人的大船停在码头,日本人先在大船底部凿几个小洞,然后用蜡糊上。等到大船上坐满了人,吃水很深,这几个洞就在水下。大船行走,洞口的蜡受到海水挤压,就会被冲上来,海水就进入了大船,大船就会沉没。” 史敬拱手说道:“大当家的谋略超群,晚辈远远不及。我们一起追上去,从后金人手中夺回兵书。” 盗走兵书和黄金的确实是后金人。 孟明带着两名义军和十名士兵沿着山谷行走,他们想尽快和周济他们会合。 天亮时分,远处突然响起了奔腾的马蹄声。而且,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来了。 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林后闪出了一群骑马的人,足有二三十个。他们的手中拿着弯刀。弯刀在早晨的阳光下熠熠闪光。 那十名士兵相顾骇然,面如土色。 孟明回头喊道:“冲上去,挡住这群后金人。” 两名义军高声回应:“诺。” 孟明举着长刀迎上去,两名义军跟在后面,而那十名士兵吓软了,他们一齐坐在地上。 前面确实是后金人,是甲喇带领的后金黑鹰骑士,他们刚刚取得了兵书和黄金。他们看到前面有人拦路,就停了下来。 孟明回头看到那十名士兵没有跟上来,就大声吆喝:“山谷狭窄,只能容一人一骑通过,狭路相逢勇者胜。” 那十名士兵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们手中的刀枪丢在地上。十名士兵的首领小旗对孟明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您就饶了我吧。” 孟明大声呵斥道:“滚!” 小旗和另外的九个人赶紧抱头鼠窜。 孟明又向前走了几丈,看到两名义军紧紧跟在身后,他说:“今日这情势,肯定活不了,两位兄弟跟随我多年,先逃命去吧。” 两名义军说:“主帅尚且不怕死,我们还怕什么!” 孟明仰天大笑,说道:“好,是老子的兵。我们三个人一起冲上去,死就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两名义军说:“主帅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孟明说:“好,老子死前也要找他几个垫背的。” 孟明带着两名义军迎上去,黑鹰骑士中突然有人高喊:“孟明兄,别来无恙?” |
孟明带着两名义军迎上去,黑鹰骑士中突然有人高喊:“孟明兄,别来无恙?” 孟明定睛一看,看到对面的黑鹰骑士都骑在马上,穿着铠甲,他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他停住了脚步。 一个人从后面走上来,走到距离孟明七八丈远的地方停下来。他说道:“孟明兄真乃贵人多忘事,曾记破庙之约否?” 孟明直直地站着,握紧手中的长刀,他不明白,后金人中,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 对面那个人摘掉头盔,孟明看到他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他说:“我乃孙子胜也。” 孟明突然想起了,这个人就是当年住在破庙里刻苦攻读四书五经,幻想有朝一日光宗耀祖的那个穷酸书生。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一脸愁人的穷酸书生,怎么会和后金黑鹰骑士在一起。 孟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子胜洋洋得意地说:“凤凰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侍。我大后金战无不胜,必将取得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自然跟随后金。” 孟明说:“原来你投敌了,你愧对祖先。” 孙子胜继续在马上摇头晃脑道:“我大后金日后必将南下,荡平江南,我自然会去祭拜祖先,我为后金效力,祖先会以我为荣耀。” 孟明怒斥道:“呸!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你必将被世世代代的中国人唾骂。” 孙子胜说:“孟明兄此言差矣,天下者,非朱氏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唯有德有能者居之。我大后金有德有能,荡平天下,统御万民,有何不可?” 孟明说:“你生为汉人,却给番帮卖命,你有个屁德行?” 孙子胜说:“孟明兄抵御倭寇,屡建功勋,我大后金早就耳闻,若孟明兄能够投奔我大后金,保你荣华富贵。” 孟明说:“我生是汉家人,死是汉家鬼,我是个粗人,但绝对做不出出卖祖宗的事情。” 孙子胜说:“孟明兄,今日情势,乃兄弟为你着想,我等二三十骑,你等仅有三人,为兄还是退避为上。” 孟明说:“少废话,想厮杀的,尽管放马过来。” 孙子胜又道:“我念当年破庙结拜之情,才苦苦相劝为兄。为兄一心阻拦我等前去,难道就不念当年之情乎?” 孟明说:“国家利益至上,我阻拦的不是什么兄弟,是我大明的敌人。” 突然,一只鹰隼从空中落下,落在了甲喇的手臂上,甲喇从鹰隼的腿上取出情报,然后对着身后的黑鹰骑士喊道:“另一路人马已到码头,冲过去。” 黑鹰骑士挥动弯刀,叫喊着,向着孟明他们冲来。孟明高喊:“两翼夹击。” 孟明跑上了左面的山坡,两名义军跑上了右面的山坡。他们的中间是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 一名黑鹰骑士怪叫着冲过来,他冲到孟明前面时,突然身体斜伸而出,挥舞着弯刀砍向孟明。孟明的长刀挥过去,这名黑鹰骑士拿着弯刀的手臂就掉在了地上。 孟明和两名义军站在高处,他们居高临下,手持长刀,骑着马拿着弯刀的黑鹰骑士无法占到上风。 甲喇喊:“上山俯击。” 黑鹰骑士分成了两队,他们沿着山坡跑到了高处,然后俯冲下来,挥舞着弯刀,两名义军很快就被砍倒在地。 一匹马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山上冲向孟明,孟明飞快地闪在一边,马上的弯刀砍在空中。然而后面的一匹马却接踵而来,孟明躲无可躲,只好爬在地上,马的后蹄踩在他的腿上,他的腿立刻断裂般地疼痛,想站立却站立不起来。 孟明想:今天要死了,死就死了,干掉了一个,够本! 突然,黑鹰骑士的后面传来了一片惊慌的叫喊声,一群人赤脚长发,形同野人,他们拿着吹筒,对准黑鹰骑士,吹筒里飞出沾有剧毒的竹针,那些竹针不是落在黑鹰骑士穿着单裤的腿上,就是扎在裸露的马屁股上。马驮着黑鹰骑士向前奔跑几丈,就一头栽倒,马上的黑鹰骑士倒在地上,后面跟随而来的野人就用刀捅进了黑鹰骑士的身上。 甲喇看到情势突变,就喊道:“撤了吧,去码头会合。” 剩下的黑鹰骑士不再恋战,他们向着山谷出口奔跑,得得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山谷中只留下一股清尘,袅袅上升,在山谷上空飘散。 那群野人只看了倒在地上的孟明一眼,就跟着黑鹰骑士追下去。 甲喇盗取了《戚绝书》和吴国黄金后,为了摆脱追击,他们没有顺着蹉跎谷的原路返回,而是兵分两路,兜着圈子,向着码头集结。 甲喇这一路遇到了孟明的拦截,和那群野人的追击,那群野人就是金植勋带领的朝鲜人。而另一路却顺风顺水,提前到达了码头,包密立就在这一路里。 孙子胜在劝降孟明的时候,包密立的那一路已经赶到了码头。孟明安排的那四个小旗的四十名士兵,形同虚设,他们看到后金骑兵远远来了,就四散逃命,连燃烟示警都忘记了。 孟明坐起身来,他的大腿被马踩了一蹄子,所幸没有伤到骨头,但血流不止。 孟明从口袋里掏出火石火镰,从地上抓了一把干枯的荒草,点燃了,然后把烧焦后的灰烬,撒在大腿的伤口上,流血慢慢止住了。 那两名义军的尸体滚落在山谷里,孟明拄着长刀,慢慢走到他们的身边,然后用长刀挖了一个土坑,把他们埋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孟明累得气喘吁吁,他看着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想:周济他们现在在哪里? 周济他们此时也遇到了麻烦。 |
早晨听出版社的朋友说,《江湖三十年》在猫扑上的点击量到了7000万,我不相信,打开电脑一看,果真是这样。 截图如下。这充分说明了《江湖三十年》是好书。 |
周济他们此时也遇到了麻烦。 周济带着人群正在追赶,快到谷口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去路的是丐帮的人,他们人数众多,而且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们站在两面的山峰上,山峰上堆积着累累的巨石。 丐帮帮主赵冠雄站在谷口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他的身边分列着几十名帮众,那些帮众拿着大刀长矛。周济和颜升都没有想到,丐帮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到了月亮岛。 赵冠雄指着他们喊道:“你们这点毛毛人,就甭追了,追也是白追,把你们的命搭上,也追不上的。” 颜升对周济说:“这些人都是丐帮的,背后的主子是日本人,说话的这个人是丐帮帮主。” 周济上前几步,喊道:“让日本人出来和我说话。” 赵冠雄洋洋得意地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想和大日本的武士说话!大日本武士去追兵书了,我们留在这里挡住你们,识相的,就乖乖投降,免得爷爷们动手。” 周济喊道:“你们现在归顺,既往不咎。如果执迷不悟,继续助纣为虐,格杀勿论。” 对面的丐帮和山顶上的丐帮一齐爆发出放肆的大笑。赵冠雄旁边站立的一个人看到了左涯,他喊道:“左护法,你过来吧,大家都不会为难你,别跟着他们瞎搅和了。” 左涯听到对面阻拦的人都是丐帮,就对颜升说:“让我过去劝降,这些人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跟着赵冠雄瞎跑,我只要捉住赵冠雄,保证他们都跟着我过来。” 颜升摇摇头说:“太危险。” 左涯仰着头说:“我在丐帮已有三十年,根基远非赵冠雄能比,只要我过去了,丐帮肯定都会跟着我过来。商帮主一死,丐帮里资格最老的,就是我了。他们不跟我走,还能跟谁走。” 周济听到他们的谈话,就退回来说:“如果能够这样,再好不过,但是你一个人有点危险,应该多带几个人去。” 史敬上前说:“左护法单刀赴会,我愿和他一起去。” 周济说:“好。左护法神勇,史高买机智,你们二人如果能够劝降丐帮,则为首功一件。” 左涯和史敬向着丐帮走去,他们连手中的竹枪也没有带。山风吹过来,吹得他们的长衫飘飘冉冉,他们义无反顾地走着,没有回头。 颜升看着左涯和史敬离开,悄悄告诉周济说:“左涯一向骄傲自大,一意孤行,我估计此行不会成功。” 周济道:“那我喊回他们。” 颜升说:“不,他们吸引丐帮的目光,我们在这里做好准备。丐帮占据有利地形,只能智取。” 周济问道:“恩师说如何智取?” 颜升说:“身边有内奸,除过义军,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我们慢慢退到后面的树林里,派出二十名义军,分成两组,每组十人,多带竹枪,悄悄爬上两边的山峰,潜伏不动。等到我这边发出信号,信号以唿哨声为准,两边义军立即投掷竹枪,干掉山峰上的丐帮。然后,我们一起冲出谷口。” 周济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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