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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花石纲(“道君皇帝”宋徽宗的特殊癖好)[第6页]

作者:二郎神犬马
首页 上一页[5] 本页[6] 下一页[7] 尾页[6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石泰收起架势,缓缓走过来,道:“有什么事吗?”
    钟耀南站起身,道:“昨晚有个和尚到柴房下毒,但是碰巧被我发现了。后来我一直暗地跟着,到了双燕亭时,却被他发现给逮住了。”
    石泰颇为诧异地盯着他,道:“哦?你并不会一招半式的功夫,那是如何脱身的?”
    钟耀南道:“我确实没法与他争斗,那和尚抓我跟提个小鸡似的。但我便使些激将的手段,说石真人功夫了得,若是被发现了,他定会死的很惨。谁知和尚一气之下,竟然说他叫紫贤,乃是从长安开福寺而来,因为官家痴迷道教,以致不理朝政、国力衰微,他愤懑难抑,便想来此找罗浮山各道观,较量个高下。”
    翠玄子捋着胡须,奇道:“这紫贤我倒是有所耳闻,他俗名叫做薛式,虽然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左右,但在禅门中却有些名气。即便想一较高下,也应光明正大而来,妄图用这种方法,挑起罗浮各观之纷争,实在有失体面。”(注:据史料记载——薛式,公元1078年出生,初时出家为僧,法号紫贤,亦称毗陵禅师,曾在长安开福寺修行。徽宗皇帝崇宁五年,被石泰收为徒弟,授其内丹诀,自此弃佛入道,成为道教南宗五祖之三。道教南宗一世祖为张伯端,二世祖为石泰,三世祖即为薛式。)
    说着,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钟耀南跟着石泰,边走边道:“其实我觉得,他这样做倒有些道理。罗浮山乃道教十大洞天之一,仙观林立,牵一发而动全身。罗浮各观一乱,对于道门影响甚巨。但是要凭他紫贤一个人,挖动整个罗浮的根基,几乎不可能。唯一的办法便是利用各观之间的罅隙,比如内丹、外丹之争,然后加以挑拨,最后让各观自相争斗,才可能达到目的。”
    石泰点点头,道:“你说的确有道理。别看你人小,但是看得倒清,难能可贵。”接着话头一转,“紫贤,本是出家人,理应淡出尘世才对。可他竟因大宋国力日渐衰微,最后将根源归结到我道教中人头上,真不知该说他糊涂,还是修为不够。”
    钟耀南道:“和尚虽讲出世,但也讲立足当世。扶危救困、行善助人、普度众生,其实不就是入世吗?真人,我说句实在的,紫贤看起来倒不像坏人,只是可能在徽宗误国这件事上,钻了牛角尖罢了。一个忧国忧民之人,实在不大可能是恶人。”
    两人来到悟真殿前,石泰坐到一块大青石上,旁边点上一炷香,道:“那他怎么肯放你回来?”
    “我当时见他已被激怒,便顺势道‘和尚,你想以一己之力,对付整个罗浮山,简直痴心妄想。单我一个孩子,你就没法胜过。’”
    “可你不会功夫,如何取胜?”
    钟耀南笑道:“我与他打了个赌。一年之内,每晚到双燕亭过招。一年之后,如果我能胜他,他就得弃佛转道,拜在真人您的门下做徒弟;如果到时我还是没法胜过他,您便拆了悟真观。”
    石泰听到此处,心中一凛,道:“你怎可擅自做主,跟他打这个赌?我还奇怪,他怎么可能轻易便放你走,原来有这么个荒唐的赌约。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说着,又皱起眉头,奇道:“这紫贤也是怪异,你一个孩子替我打赌,他也能相信?况且这世上,哪有替别人打赌,拿别人东西做赌注的道理?”
    钟耀南道:“真人,管他怎么想的。反正到时候,要是我赢了,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若是输了,这个赌约自然不能算数,因为您根本不知情。就像您说的,哪有拿别人东西做赌注的道理?您老人家大可不认这个账,谁都没办法说这是不守信誉。”
    翠玄子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叹道:“那就姑且如此吧。只是以后每晚,你自己多加小心,在一年赌约期内,我概不现身。既然我不知情,就不知情到底,免得到时候落人口实。”
    钟耀南心中大喜,其实让石泰只教内丹而不现身,是他最希望的。否则只要石泰见到紫贤,两人几句话一说,这谎铁定就破了。
    石泰沉默半晌,仿佛拿定主意后,续道:“今日巳时于这殿中行拜师礼,我正式收你为徒。不过紫贤一事虽是你所发现,但却不能现在让你做首徒,因为这事还没了结。至于每晚的过招嘛,从现在起,我便立下规矩,观中任何人亥时之后,都不可进后山狮子峰。这样这个赌约,便与我悟真观彻底无关,只是你一个新进的小徒弟,却虚以师父的名义与人打赌,隐瞒不报。到时即便输了,也还有转圜余地。”
    【更正】上文中将“徽宗误国”改为“赵佶误国”,刚才写得快了,一时没留意,抱歉。(因为徽宗是庙号,皇帝死了之后才会有庙号,而此时赵佶尚未去世,因此没有徽宗这个庙号。)
    当日上午拜完师后,石泰将钟耀南喊到自己房内,香薰炉中冒出袅袅青烟。翠玄子道:“你本不想入我金丹派,只不过为了学内丹术,不得已而为之,是么?”
    钟耀南大吃一惊,实在没料到石翠玄会说这个,犹豫片刻后道:“师父,我只是想学了本事,为父母报仇。初时之所以不愿离开柳凤楼,是因为舍不得李蕴,毕竟是他把我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后来在路上我便想明白了,汴京那里是热闹是好玩,却别想能够报仇,这里虽然清苦,但您能教我本事,学好了本事,才能去找朱勔雪恨。”
    石泰听了,叹道:“其实即便你不愿入我门下,我也会传你内丹术的。只不过在观中,如果你不是本门弟子,我却传你功夫,对其他的徒弟们实在不好交代。毕竟悟真观各处田产的打理,平日接待信善等,都得靠他们,所以这才不得不收你为徒。”说着,抬头望向窗外远山,“朱勔那厮,我一直在反复查探,发现这人可着实诡秘得很。要想杀他,恐怕确非易事。”
    钟耀南惊道:“他有这么厉害?”
    石泰点点头,道:“据我打探到的情况——首先,其父原先只是苏州城里卖狗皮膏药的郎中,无赖一个。可后来却竟然攀上了宰相蔡京。虽然民间甚传,当年蔡京被贬,途径苏州,想造一座寺庙,他父亲抓住这个机会,又是捐钱又是献木头,因此巴结上了蔡京,随后父子两人便都被调至汴京做武官。没过几年,朱勔就被安排到苏州建立并全权负责应奉局。但是天下给过蔡京好处的人多了,为他建寺庙捐点银子,就能有如此巨大的回报?其中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应奉局这差事,可是个天大的肥差,既可光明正大捞银子吃大户,又能与圣上密切接触,还能狐假虎威,干涉敲诈别的衙门,简直就是小朝廷。凭他父亲那点小恩小惠,便可为朱勔谋到此等肥缺,譬如天方夜谭。”
    钟耀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石泰续道:“其二,那天我在洞竹山庄,本想着替你父母解围,谁知在最后关头,竟然没法杀了朱勔。后来一时糊涂,竟然先走一步,以致你们钟家遭遇灭顶之灾,对此为师一直深怀愧疚。”
    钟耀南道:“这个根本没法怪到您头上,其实不管您那天在与不在,朱勔都是会抄我钟家的,因为他本就是借机公报私仇,冲着洞竹山庄藏石而来,怎么都躲不掉。您总不可能一晚上将那么多人马统统杀光啊。即便杀个干净,我钟家最后还是逃脱不了干系。因为您能走,我父母却没法抛开那么大的家业,自此沦落天涯。咳,这便是命。”
    石泰眼神变得深邃,似乎还在回忆那天的情形,道:“其实那天下午,要是最后将朱勔杀了,可能也就不会牵连到你们钟家了。因为朱勔那厮,抓了你父母后,竟全然不按大宋律例,无凭无据,却强按罪名,并且秘密斩首,换任何一个别的官员,都决然不敢如此草菅人命。”说到这里,石泰不禁攥紧了拳头,“后来我反复回忆,直到昨晚尚在思量,之所以最后没法杀朱勔,与他能坐上应奉使的位子一样,其中定然暗藏玄机,实在不可轻视。”说完,转身在钟耀南的肩膀上拍了几下,“为师都不一定能杀得了他,所以你如果想要报仇,单单学我的本事,恐怕还是不够。日后如若机缘巧合,能够遇到更高明的师父,你尽管去拜,绝不要碍于我的面子,而有所顾忌。明白吗?”
    钟耀南实在没想到,石泰说了这一大通话,最后竟是为了劝自己,如有名师,尽可去拜。顿时红了眼眶,心中万语千言,嘴上却说不出来,只道:“师父,师父……”
    石泰话锋一转,道:“好了,今日午后,我便开始传你内丹诀,然后每日上午则教你外家功夫,晚上你就自个儿去双燕亭,与那紫贤习练。对你这么个孩子,紫贤一定不会出杀招的,至于一年后如何,就看你的悟性了。师祖张伯端所创内丹功法,言简意赅,昔日在驿中传授于我时,以简易之语,不过半句,其证验之效,只在片时。所以顶重要的在于一个‘悟’字,无有慧根,十年八年没法精进半寸,悟性极佳,就真正只在片时了。”(注:“……以简易之语,不过半句,其证验之效,只在片时……”等句,详见石泰所著《还源篇》序。)
    当日下午,石泰便择幽僻之处,授内丹法诀。钟耀南初始不得要领,恰如自己偷练移石术那般,干使劲,但即便憋得满头大汗,体内却连半点真气流动的感觉都没有。后来一经悟得“意守丹田乃气运之基”,体内便从喉头开始,隐隐觉得有真气生发,而后引向心窝,顺任脉至丹田。自此算是踏进了内丹的门道。
    是夜,钟耀南回到房中,关上门窗,坐于床沿,想着苗月疏说过内丹可以帮助自己掌控移石之力。于是当即微闭双目,按照下午石泰所受口诀,发动体内真气,虽然只是练了一下午,不要说打通任督二脉,即便连任脉的心窝处也还没能过得去,但感觉却与往日着实大为不同。
    当内丹之气汇聚,心窝处如有重物压迫时,钟耀南睁眼朝着桌上的石砚,右掌一使力,石砚便腾空漂浮了过来,及至右掌前,意念拒之,石砚登时停住,就那么悬于空中,右掌再往前推之,同时尝试意念收放,以及内丹配合,只见那方石砚在空中,走走停停,前前后后,最终又回到了桌子上原先的位置。
    钟耀南狂喜之极,虽说以前也达到过这般情状,但却没有任何一次能够如此收放自如,那石砚简直如同跟自己灵犀相通,隔空捏在手里一般,想叫它如何,它便怎样。钟耀南心道:“看来苗月疏所言非虚,这金丹派的内丹术,果然可以用来控制我的移石之力。老天有眼,看来抱我钟家的仇有希望了。”想到这里,钟耀南面南跪了下来,双手结个太极阴阳印,口中小声念道:“求三清天尊保佑,让弟子能手刃仇人,替父母报仇,与姐姐相见。”边说边拜,足足行了三礼九叩。
    而后起身,兴奋地在房里团团乱走,那心情便如同黑夜赶路的行人,于路中间捡到了一包裹无人认领的金子般。接着房内但凡能找到的石质器物,挨个又试了一番,只要使着内丹功法,这移石之术便屡试不爽。
    最后翻出两盒围棋棋子,一盒黑一盒白,兴起之下,先将黑棋抛洒,然后使左掌将黑棋全部定在空中,然后又将白棋洒出,使右掌将白棋也全部定于空中,接着左右双掌同时发力,便见满是悬浮棋子的半空里,黑白两色时而交融错杂到一起,片刻后又泾渭分明地分开,过会儿又化为一黑龙一白凤,在空中游戏,最后黑棋落入左边盒子,白棋落进右边盒子,一子不差。
    这等造化神力,钟耀南自己都不敢相信。与先前自己摸索偷练时相比,不仅操控程度天差地别,移石的重量上也增进不少。比如以前也试过棋子,但不要说两盒,一盒棋子加在一起都不行,只限几颗而已,并且最多是让棋子漂浮,哪里能够像现在这般游龙戏凤。但是重量大到一定程度,便还是不行,比如床沿下的石头踏板,不过与往日想比,虽然同样是无法移动,却有了根本不同,以前是如同打空拳,压根没感觉,现在却好似磁石吸引铁器,吸力很强,但只是暂时功力不到,移不动罢了。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钟耀南狐疑片刻,开了门,却见石泰站在外面。
    钟耀南奇道:“师父,您这么晚,还没休息?”
    翠玄子微微转头,看向夜空,道:“月已快至中天,可别误了时辰,这可是个死赌约,不管刮风下雨,一天都是不能断的。”
    钟耀南点点头,道:“我这就走。”说完,拿起桌上的一盒棋子哗地倒进一个锦囊,然后扎到腰间,便出了门。
    擦过翠玄子身边时,钟耀南却闻到一阵暗香,接着瞟见其袍袖中隐隐露出一卷画轴,顿时明白了,笑着转头道:“师父,不如你陪我同去吧?我一个人,对着他个光头和尚,可没意思得很。有个美人在身边,那才有劲……”
    话还没说完,耳朵便已被死死捏住,假石泰正色道:“油嘴滑舌的苦头,我看你是远远没有吃够。山神庙的事儿,全都忘干净了吧?”
    “哎哟,姐姐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钟耀南求饶道。
    这时隔壁屋的门忽然开了,云真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松垮着衣服,借着月光忽然看到石泰,立马清醒,接着道:“师父,您还没睡呐?”
    假石泰呵斥道:“你出来干什么?”
    “我出来解手。”
    “先回去,等我收拾完他再说。否则连你一起受罚。”
    云真听完,吓得赶紧回屋,将门关紧。假石泰怒中带笑地瞪了钟耀南一眼,而后两人出了院门,朝北面走去。
    上了狮子峰,钟耀南道:“苗月疏,你怎么如此胆大,竟敢径直到后院来找我?我师父可不简单,千万莫要小觑了他,每晚还是我自己来吧。”
    苗月疏道:“今夜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去找你玩,以后便在亭子里等你。”
    及至双燕亭,一个人影早站在那儿,嚷道:“怎么到现在才来?”
    钟耀南道:“你可真是个假和尚,没见过出家人性子这么急的。”
    紫贤气得直瞪眼,正欲发作,忽见假石泰正微笑着手捻一串念珠,便道:“我看你师父才是假的!”
    钟耀南听了心里一惊,暗忖:“他怎么知道这翠玄子是假的?”嘴上却道:“你没来由地胡说什么?我师父怎么就是假的了?”
    紫贤指着假石泰的手,道:“道士本该手里拿拂尘,可昨夜他手里拿卷画轴,那也说得过去,可现在你瞧瞧,手里竟然拿串佛珠。你说他可不是假的么?”
    假石泰淡淡地道:“是你所知肤浅罢了。道门原本就有念珠,据《太上三元流珠经》所载——受之用白真珠,圆正明朗,大如桐子者三百六十五枚,应星宿之度,日月所会之期。葛洪当年炼丹时在鼎炉旁,手持念珠,念玉皇大帝全号万遍。而我金丹派讲究内丹,更需以念珠来计数呼吸,只不过我们不用珍珠为材料而已。所以念珠并非只有你佛门才有,佛门用叫佛珠,道门用便叫道珠,但追根溯源起来,恐怕还是道家为先呢!又如,你们现在诵经时开始用木鱼,不也是学的道观的吗?木鱼可是自汉朝时起,便早已在道观中使用了。”
    紫贤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就随便一说,你怎么引经据典啰嗦这么长?闲话少叙,动手吧!早些打完,我早些回去。”
    假石泰朝轻声问道:“今天练的怎么样?”钟耀南从腰间解开锦囊,道:“先试试吧。”说完,深吸一口气,接着开始调息,脑中将要领快速过了一遍,待得喉头真气生发,开始顺任脉而下时,右手一扬,洒出一袋棋子。
    紫贤猛然间被惊了一跳,不知这小鬼使的什么把戏,不由使出架势挡拂迎面而来的东西。可奇怪的是,却并未有任何物事砸到自己。
    紫贤心下大怪,慢慢移开右肘,却惊见离自己眼前一两寸处的空中,布满了白色的棋子,那势道仿佛是泼出去的水戛然被冻住了一般。
    这下可真是被吓得不轻,就连苗月疏在旁也不禁微微露出惊讶之色。不待紫贤反应,那些棋子随着钟耀南双手姿势的变幻,分为两条小白龙,在紫贤前方左右两侧游走,似乎正在戒备。紫贤的脾气与石泰倒是颇有几分相似,此时恼羞成怒,不管这是什么东西,双掌变虎爪,攻了过来。
    钟耀南秉持真气不灭,后撤一步的同时,双臂直伸,而后向中间夹去。两道棋子便击向紫贤手腕,接着顺臂直上朝眼窝打去。
    紫贤一招尚未使完,也只得硬生生停住,但毕竟是已经成名的高手,侧身回避的同时,竟斜着身子朝前继续攻了过来。两条白龙却如影随形,眼看着虎爪已然掏到钟耀南的衣襟处,紫贤的后脑勺上却如暴栗啪啪响了起来,棋子一颗接一颗砸了上去。
    假石泰在一旁,左手持道珠,右手负于身后,嘴里禁不住道出声好来。
    紫贤听了更是怒不可遏,浑不管脑袋被击,咬牙顶着疼痛,如果换作别人,此时他便一掌掏了过去,可钟耀南毕竟是个小孩子,而且两人有一年赌约,现在每晚只是过招,于是也不下杀招,只是揪住他的双襟,一把给提了起来。
    钟耀南毕竟初学内丹,受不得外界干扰,此时被这么一提,体内真气立时打断,紫贤身后的棋子瞬间落下,滚了一地。
    虽然输了,但苗月疏却在一旁鼓起掌来,喜道:“精彩精彩,真是”本想说“大开眼界”,但想到现在自己乃是钟耀南的师父,这么说不妥,便改口为“真是妙极。”
    紫贤没好气道:“堂堂金丹派,竟然教徒弟变戏法,这算什么本事?”
    钟耀南踢着双脚,道:“先把我放下来。”
    假石泰道:“即便真是戏法,只要能克敌制胜,也未尝不可。何况,这并不是戏法,否则你的头上岂会被打得肿了起来?”
    紫贤双手一松,扭头道:“只不过被这小家伙搞了个偷袭而已,况且此前从未见过这种把戏,这才吃了亏。”似乎心有不甘,顿了一下,“我们重新来过。”
    苗月疏眼角含笑,朝钟耀南看了一眼,示意再来。钟耀南便道:“再来就再来,小爷我奉陪。”说着,朝紫贤对面走去,右手看似随意一伸,地上的棋子便如蜂群而起,紧随其身后。
    是夜,两人足足打满一十三回,虽然每回交手时间甚短钟,钟耀南也没能赢过一次,但紫贤浑身各处,就像被人用小石子砸得遍体鳞伤一般,尤其脑袋,兀自肿得不轻。
    紫贤走后,苗月疏摇身恢复女孩子家的模样,虽然身着道袍,但却掩饰不住清丽,别有韵味。两人又稍稍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依依分别。回去时钟耀南悄悄进了后院,转身关门时,脑袋却突然挨了一记暴栗,回头看去,竟是大师兄杨科德。
    杨科德骂道:“大胆逆徒,半夜三更不睡觉,我也说你怎么早上起不来呢?原来夜里做贼去了。”背着手原地转了几个圈,“师父今天刚立的规矩,亥时之后任何弟子不许去后山,你竟敢触犯,该当何罪?”
    钟耀南见是这个胖子,心头不由火起,寻思:“早上就挨了他一巴掌,顶他几句嘴,现在脑袋又吃他一拳。欺负我是新进门的不成?”道:“师父喊我一起去的后山,不信你问云真。”
    杨科德奇道:“师父凭什么半夜喊你去后山?你可别扯起虎皮做大旗。”
    钟耀南道:“这种事情我也敢乱说吗?走的时候,云真刚好夜里起身解手,他是瞧见了的。至于干什么,就不能告诉大师兄你了。”说完,脸上故意显出得意之色,存心将他气一气。
    看到杨科德满脸狐疑,钟耀南续道:“大师兄,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却在这里?”
    杨科德不悦道:“今天轮到我直宿,况且最近总出怪事不太平,我当然要在观中多巡查巡查了。”(注:古代称值夜班为“直宿”。)
    钟耀南心想:“一定是我早上顶嘴,他便心生恨意,正好今晚当值,便特意来查我。这种人,专好欺负初来乍到的新弟子,当真可恶。”
    杨科德见钟耀南底气十足,而且料想他决计不敢拿师父做挡箭牌,还说有云真所见,实在不像说假话,虽然心中不甘,但也没得奈何,只好训斥几句,让钟耀南赶紧睡觉,别再起晚,便走了。
    次日上午,杨科德找到许文广,将昨夜一事告之,然后问道:“许师弟,你觉得这小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许文广两只三角眼转了几下,道:“不像是假的,那你问过云真了吗?”
    杨科德道:“一大早我就去问过了,云真说确实是师父去找的钟耀南,还说差点连他一起收拾。”说到这里,愣了片刻,缓缓道:“要不我再去问问师父?”
    许文广两撇小胡子动了动,摇头道:“不妥,不妥。如果师父真是半夜将钟耀南喊到后山,不管是真收拾他,或者是,或者是偷传他功夫,咱们都不方便问。因为师父想暗中做的东西,你要是去问,等于将其点明,他老人家不生气才怪呢!”
    杨科德急得肥脸上渗出汗珠,道:“我看师父八成是偷传这小子功夫啦,否则收拾他,何必去后山?也难道小王八羔子那么胆大,进门头一天就敢顶撞我。”
    许文广道:“师兄,怕是不妙。钟耀南这小子一定不简单,你想想,除了他,师父从未主动带过人进来,而且一进门就收为徒弟更是绝无仅有。金丹大道,师父八成是想传给他了。”
    杨科德眉头紧蹙,手里一串道珠捏得嘎嘎作响,许文广续道:“幸亏他才进观中没几日,咱们或许还有办法,否则等他来此日久,到时候功夫再一上去,你我恐怕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师弟有何妙计?只要最后能让我当上掌门,我一定会将金丹大道也传给你。”
    许文广摆手笑道:“那就不必了,说真的,师弟我有自知之明,连师父现在传授的低阶内丹术,我都无法习练至精通纯熟,而金丹大道乃本门最上乘的内丹诀,恐怕我连半点都练不进去呢!我只想到时当个监院,便满足了。”
    杨科德道:“一定,一定。观里虽然一直没设监院,但我现在大体就是做的这个,只不过师父查验甚严。他日我若为掌门,定设监院职,让你来当。咱们悟真观的香火钱、田产、法资等,在这罗浮山中,还是数一数二的。”
    @上灯台的小老鼠来 时间:2015-03-15 20:20:00
    因为有事,攒了几天,一会看完了,楼楼加油啊!
    ————————
    你们的回复顶贴是我的动力,多谢鼠兄支持!
    @倾城其故 时间:2015-03-16 04:42:00
    顶
    @rupert_zhang 时间:2015-03-16 09:31:00
    好看,加油 二郎
    ————————
    多谢多谢,我一定尽量写快,保持稳定。
    许文广压低嗓子,狠声道:“斩草须得除根,像师兄这样昨天因为起晚打他一巴掌,今天找茬打他一拳,即便明天又能寻个罪过,打他个半死,但只要这小王八羔子他人还在观中,便算是我们输了。所以,要么不出手,出了手就要一击毙命,小打小闹还不如不动他,免得让他起了疑心,有所戒备。”
    杨科德的心开始突突跳了起来,问到:“许师弟的意思是要暗中杀了他?”许文广道:“师父尚在,这种事如何能做?即便干的再隐秘,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的法眼。”
    “那你这‘一击毙命、斩草除根’是什么意思?”
    “眼下冲虚观不是总有人暗中捣乱吗?咱们可以借这件事,好好做一做文章。”
    杨胖子挠着头道:“但最近似乎又太平了,好几天没见别观的人来找了。”
    许文广眯眼道:“我们去让他不太平,不就成了吗?然后再想法子把嫌疑推到钟耀南身上,到时其余各观联合起来到咱们悟真观要凶手,师父想保也保不住。”
    杨科德恍然大悟,许文广续道:“除了冲虚观以外,这山中还有九天观、黄龙观、酥醪观、善水宫、凝乐宫,一共四观两宫,皆是外丹门派。咱们从现在开始,就仿照之前怪事的手法,竭尽所能将这六派逐个骚乱,但初期主要是让他们不胜其烦的小事,毁坏炼丹炉自然不必说,其他下巴豆之类的龌龊事,也但做无妨,等到六派耐心殆尽,达成同盟准备来讨说法时,咱们就开始最后一件事。”
    杨科德瞪大眼睛,道:“什么?”
    许文广狠道:“杀人、嫁祸!”
    杨科德有些犹豫起来,道:“这,值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啊?”
    许文广道:“师兄可千万莫要妇人之仁啊!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不做,要做就得一击毙命,在这件事上,小打小闹是没有用的。而且只能你我二人去做这件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杨科德咬咬牙,点了几下头,而后道:“只是如果仅凭我俩,干起来恐怕并非朝夕之事。”
    “天下可没有一件大事是容易做的,想睡上一觉醒来就发大财,那是黄粱美梦。其实照我估算,最多一年,此事便也就差不多了。而且时间长些,也有好处,万一过阵子发现钟耀南并非师父钟意的人选,那咱们还能就此停手,也有余地不是?”
    杨科德握了握拳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钟耀南那厢仍然上午习练外家功夫,下午修炼内丹,夜里则以移石之术与紫贤对练,一晃半年已过,而苗月疏竟丝毫没有去意,每晚必在双燕亭等候。其间,外丹门派的四观两宫不几日便会找上门,但苦于没有证据,但各家对于悟真观之恨意着实与日俱增,若非石泰一直坐阵,恐怕情势早已不可收拾。
    这一夜,外面阴风怒嚎、雨似瓢泼,夜幕里藏着的闪电不时将山里劈得煞白。钟耀南在最后关头被紫贤一掌击得飞出双燕亭,在雨里红了眼,竟然隔空移起亭后山上的一块巨石,连泥带水,向紫贤运击而去。飞石力道之刚猛、去势之迅疾,实在骇人之至。眼看一块巨硕的岩石卷风带雨,迎面而来,紫贤哪里敢接,闪身避到亭外,苗月疏见势不妙,也后撤出亭。
    眼见巨石砸倒双燕亭南北两根立柱后,兀自不停,亦无丝毫减速,而是仍旧朝前直直飞去,仿佛蹴鞠场上被人一脚踢飞的皮球,片刻后消失在朝冲虚宫方向的雷夜中。
    假石泰撑起一把雨伞,钟耀南与紫贤则立在雨中,三人看着已然坍塌的双燕亭,均觉不可思议。
    苗月疏道:“紫贤,你输了。”
    紫贤喘着气,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半年之内竟由移动棋子,以至如今能移动巨石,大声吼道:“我不服,我不服。他这是凑巧罢了,重新再来!”
    又一个霹雳炸响,钟耀南虽在雨中,但因真气在体内大小周天中急速运行,故浑身窍孔冒出白气,腾腾而起,此时听到紫贤所言,念及家恨,愤然极张双臂,仰天长啸,这啸音中夹杂无限冤怒,又似欲将仇人生啖活剥,血脉贲张。霎时整个狮子峰隐隐震抖,树木丛动,片刻后从四周林间升起无数岩石,或大或小,宛如座座浮岛,在闪电之照耀及倾盆大雨冲刷下,于空中缓缓飘动盘转,其状之怖,实非寻常人可堪。
    紫贤惊恐地抬头看着四周,桀骜不服荡然无存,苗月疏打伞望天,难以置信之余,嘴角隐隐露出欣慰一笑。
    此时的冲虚观内,一个直宿小道正在打坐,听到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过了会儿,又觉得甚至地动山摇,心里委实有些发慌。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瞧去,口中喃喃自语道:“今夜怎地如此吓人?”
    心惊胆战挨到天明,虽然仍在下雨,但风势已弱,小道便打把黄油布伞,出了大殿,先是在观内四周巡查,看有无建筑损毁。然后到了山里,走走停停,正在打望间,忽然发现原本平坦的云峰岩上,莫名其妙多出一块岩石来。这小道以为自己眼花,又或者记性太差,纳闷地回观中,死活又拉了两名道士,前来确认。谁知那两人看了,亦大惑不解,云峰岩上确实多出一块巨石来,而且除非是神仙显灵,凭人力根本无法做到。此事在山中愈传愈奇,竟无人能解,后来道士们便将云峰岩上这块一夜之间多出来的石头,称为“飞来石”,但谁能想到,这“飞来石”其实正是钟耀南前一晚运击紫贤,砸断双燕亭南北两根立柱后,向冲虚观方向飞去的那块石头呢?(注:在今天的罗浮山中,这块“飞来石”依然存在,并且作为一处著名景点,向游客开放。只不过对于其成因解释,变成了是一夜之间从广西桂林飞来的,还有种解释说是天上的蟠桃掉下来变的。而钟耀南一事,则湮灭在历史中,无人知晓。)
    次日上午,钟耀南跟着石泰习练,趁四下无人时,走上前去,道:“师父,我昨晚把那和尚给打败了。”
    石泰听了,竟然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钟耀南原本已经准备好一肚子谎,谁知石泰就是不问他如何取胜,这下倒反而心里着了慌,正思量间,石泰道:“紫贤这人,与为师年轻时的脾性,颇有几分相似。而且他的悟性极高,二十多岁就顿悟‘无上圆明真实法要’,如能弃佛跟我入道,那就极妙。”钟耀南道:“紫贤虽然输了,但却没有当场承认,我担心他不认账,耍赖皮。”石泰摇摇头道:“不会的。”
    这时,云及跑了过来,道:“师父,有个和尚在山门前求见。名字叫做——薛式。”
    钟耀南喜道:“哈哈,果真是紫贤和尚,他的俗名便是薛式。师父您真神机妙算。”
    石泰道:“你先去吧。今晚子时,到我房里来,为师有事情要交待于你。”然后对云及道:“快去,把那和尚带到悟真殿。”
    钟耀南心中总觉翠玄子今日怪异非常,但又不好明着去问,只能在练功之余,瞎琢磨一番,顺带想想究竟为何要让自己子时去找他。
    好不容易挨到约定的时候,来到翠玄子房前,钟耀南轻轻叩了几下门,然后便进了屋。
    见石泰正于灯下读着一卷经书,钟耀南便先去倒了一杯茶,端到石泰桌上,轻声道:“师父,喝点茶。”
    “你跟我来罗浮山有多久了?”石泰问到。
    钟耀南略略一算,道:“一年未满,半年不止了。”
    石泰轻轻叹息,而后道:“你悟性极佳,才大半年的功夫,便已打通大小周天,是以昨晚才有那般移山神力。”
    翠玄子此话声音虽轻,但却当真如同一记霹雳,钟耀南惊道:“师父,您,您知道了?”
    石泰站起身,笑道:“其实从来观中第一夜起,我便早已知悉,只不过为了让你安心,而未点破罢了。另外嘛,还有一点小算盘,悟真观中弟子虽多,但却无可传之人。本来你倒是极佳人选,但一有家仇要报,即便学了金丹大道也远远不够,仍需再拜高人;二来你小子志不在此,强人所难亦非我所愿。所以当苗月疏跟紫贤打赌后,我转念一想,薛式倒不失为一块好料,苗月疏那丫头歪打正着,暗合我心。因此,便一直假作不知。今日,薛式已弃佛转道,归入我金丹门下了。”
    钟耀南一时额背涌汗,满脸发烫,羞愧感激交加,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石泰续道:“只是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无需凭借任何外物,而直接隔空移石,虽然表面来看,与羌甲飞束似乎异曲同工,但无论威力还是层次,实是远胜于我,况且你年不过十五,就有如此神功,当真来日不可限量。但正如我先前所言,若要找朱勔报仇,定要先小心探明其底细,决不可贸然行动,切忌。”
    钟耀南低着脑袋,不住点头。
    “而苗月疏比你大不了几岁,竟能随心化形,可见其师父确是神人,非我可比。你在我处习练内丹完全后,尽可以去找他,但要记住,任何人都不可轻信,天底下像我这般帮你却毫无私心之人,怕是不多。”
    听到这里,钟耀南再也忍不住,噗通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哭道:“师父、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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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14 13:57:10  更:2021-09-14 13:5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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