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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平行线:警界传奇的再度回归,解密你想象不到的离奇事件[第2页] |
作者:梦生樊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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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希望她不是游戏里第二个牺牲品。” 王婧的家在一个高级花园小区里,在隐私保护和安全设施方面都做得很到位,傅柏云掏出警察证报了身份,保安还特意打电话联络王婧,得到许可后才放他们进去。 开门的是佣人,两人随着佣人走进去,客厅放了个旅行箱,一位贵妇打扮的女人站在镜子前摆姿势,问:“我这条裙子怎么样?” “很漂亮,很配你的气质。”傅柏云说。 这也不算恭维,王婧要比同龄人显年轻,是个气质型美女,除了身材稍微发福外,她一点都不比温美美差,只能说有差别的不是女人,而是喜新厌旧的男人。 “昨天不是来问过话了,怎么又来了?” 王婧照着镜子摆弄裙子,问,傅柏云正要回答,她摆摆手,说:“算了,看你这么会说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舒清扬问:“你要出远门?” “豪华客轮一周游,你们别误会,我这可不是畏罪潜逃,这次的旅游计划我三个月前就定好了,儿子高考结束了,我也松了口气,把他送去了姥姥家,我和几个小姐妹出去散心。” 王婧请两人落座,让佣人倒饮料,三人喝饮料的时候,傅柏云看到她中指上戴着一个大宝石戒指,无名指上却是空的。 王婧注意到了,转转手上的戒指,说:“不瞒你们说,我们夫妻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都是为了儿子不受影响才一直没离婚的,现在儿子考完了,徐昌辉提的条件也不错,我就答应了,谁知道那个狐狸精突然打电话约我出去,说她怀孕了,让我赶紧腾地方,还骂我……反正就是一些很难听的话了,啧啧,现在这是什么世道,小三都这么嚣张了。” “你好像很开心。” “老天有眼,狐狸精嗑药发疯死了,说不开心是假的,不过要说特别开心也没有,没有小三,还会有小四小五的,现在她这一死,我和徐昌辉原本谈妥的条件都作废了,那20%的公司股份说泡汤就泡汤了,可恶……” 她啜着饮料,一脸的愤愤不平,傅柏云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嗑药发疯死的?电视好像没报道吧。” “你是活在上个世纪吗?现在不是还有网络嘛,随时都能看到,还需要开电视?” |
傅柏云打开手机上网一查,果然一堆视频,都是现场拍摄的,他暗叫声糟糕,昨天出事后,他还努力禁止大家拍摄上传网络,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舒清扬问:“你们说话的时候,她有没有一些反常的表现?”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她是和平常不太一样,像是嗑药了,一个人嘿嘿的笑,还一直发出咳咳声,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故意的,为了羞辱我,呵呵……” “最近你回过娘家吗?” “偶尔回去,怎么了?” “你娘家是开镀金厂的,你有没有听说最近化学药物丢失过?” “没有……”王婧看看她们,回过味了,表情变得紧张,问:“狐狸精不是嗑药死的吗?我们家的工厂可没有那种药啊。” “但是有氰化钠,温美美的死因是氰化钠中毒。” 王婧一听这话,脸色立刻白了,也顾不得欣赏自己的宝石戒指了,放下杯子,急切地说:“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刚才我就说了,她死了对我又没好处,再说了,我最近都没见过她,我一直在忙儿子的学业,进公司的次数都不多的,我怎么给她下毒啊?”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如果你发觉了什么问题,希望如实回答。” “那个……” 王婧犹豫过后,说:“两个多月前,家里的化学药品仓库曾被打开过,我哥还打电话来问我,因为那几天刚好医院有些员工下乡玩,曾去工厂参观过,我哥怀疑是不是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偷了钥匙进去。那段时间我正忙着照顾儿子,就没跟过去,也不了解情况,我事后问过徐昌辉,他说是我家人想多了,要不就是记错了,那些女孩子只是好奇去参观下,根本就没有去后面的仓库,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事,我就忘了,会不会是那次……” 她看看两位警察,没有说下去,舒清扬问:“那次温美美去了吗?” “去了,还是她央求徐昌辉带她们去参观的,好笑吧,小三去正室娘家参观,脸皮是有多厚啊,过后我去医院,还听到员工抱怨说好端端的去工厂干什么,害得她们都没时间游湖拍照。” “去工厂的都有谁?” |
“我不清楚,你可以问问林秘书,旅游是她安排的,她应该能提供出人员名单。” 事情问完,舒清扬起身告辞,临时又转回来,问:“林秘书在医院做很久了?” “她从毕业就进医院工作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她跟你先生有没有……” “当然没有,林秘书为人很正派的,工作能力也好,才不是那种狐狸精。” “温美美的能力也不错,还曾经在手术台上救过急。” 王婧脸露不屑,撇撇嘴,说:“那就更奇怪了,她如果有能力,怎么在面试时不说呢,躲躲藏藏的,肯定有猫腻。” 两人从徐家出来,上了车,傅柏云问:“真的放她去旅游?” “暂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控制她的行动,反正她家在这里,儿子在这里,不会真跑路的。” “那以你罪案专家的的眼光来看,她有没有问题?” “我不是罪案专家,我只是接触的犯罪比较多而已,一个人的犯罪行为固然千差万别,但理由和目的就只有那么几种,她有没有问题还不好说,不过她有个地方说得挺有道理的。” “哪个地方?” “温美美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履历遮遮掩掩?文凭证书丢了,可以申请补办学历证明,但求职的时候大家都会努力表现自己的长处和技术,以求能拿到这份工作,除非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傅柏云觉得他说得不是没道理,但这件事好像和温美美被杀没什么关系,他委婉地提醒道:“要不要和王科打个招呼,让他们调查下曾去过工厂的人员名单?” “你来联络他们吧。” “呃,我还没有咱科长的手机号呢。” 舒清扬在开车,他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傅柏云,傅柏云打通了王科的手机,把他们的发现作了汇报,王科听完,让他把手机给舒清扬。 傅柏云把手机贴在舒清扬耳朵上,就听他嗯嗯嗯的点着头,最后说:“知道了,我们尽快赶回去。” 通话结束,傅柏云问:“出了什么事?” “王科说现在网上都是温美美嗑药攻击人的视频,怀疑是有人恶意散播,网警已经在调查了,让我们回去配合。” “不是好事者散播的?” “你再好好看下视频的角度。” 傅柏云又上网调查,很多视频地址已经点不开了,他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段视频,从摄像角度来看,镜头是在偏上方,刚好是咖啡厅监控器的位置! |
显然传去网上的视频是咖啡厅自己的监控器拍摄的,但出事后舒清扬就把所有的相关视频都要走了,服务员没胆子也没机会私下复制再上传,所以…… 天很热,他却感觉到了冷意,说:“难道是夜枭做的?他已经神通广大到这个程度了吗?” “嗯,咖啡厅监控是联网的,黑客很容易弄到视频,这些要么是他自己做的,要么是他身边有个精通网络技术的盟友。” “还好只是一小段,要是全程上传,很可能造成恐慌。” 视频里只有温美美咬人的一段,总共就十几秒钟,而且画面模糊,所以有不少留言说这视频做得太假,哗众取宠等等。 舒清扬冷冷道:“他要的不是让大家恐慌,而是在告诉我,他已经掌控全局了,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他真这么能耐?” 车停下了,舒清扬下了车,说:“不管他多有能耐,我都会亲手抓住他。” “我们不是要回局里,来医院做什么?” 傅柏云跟着舒清扬下了车,看看眼前偌大的医院招牌,他问。 “方旭就住这里,反正顺路,就来看看吧,夜枭没说下一个受害者是谁,所以每个与案子有关的人我们都得留意到。” 方旭住在单人病房里,两人还没走近呢,就听到里面传来嚷嚷声,傅柏云拉住经过的一位小护士,问:“病人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是啊,被撕咬下来的那半只耳朵创口太大,又被多次踩碾过,医生说就算勉强缝合,肌肉组织也会逐渐坏死,只能做假耳,可他妈妈坚持要缝合,说做不好就是医生失职,唉,心情可以理解……” 里面的吵嚷声更大了,小护士的话被打断了,她摇摇头走掉了,傅柏云敲门进去,就见方旭靠在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完全没有成年人的样子,他耳朵和头上都包了纱布,看起来也挺凄惨的。 虽然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太没尊严了,不过傅柏云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和女朋友去咖啡厅消遣一下,就遭遇横祸,换了谁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病床旁坐了个中年女人,体型发福,头发烫着大波浪卷,无名指上还戴着大金戒指,一看就是暴发户造型,她是方旭的妈妈,安慰道:“别担心,儿子,肯定会治好的,要是这家医院治不好,咱们就换别家,你爸有的是熟人。” |
“熟人有个屁用啊,熟人能把我的耳朵再接上吗?妈,我不想要假耳朵,一定会被他们笑话的!” 方旭哭叫道,他看到了舒清扬和傅柏云,才停止痛哭,胖女人站起来,说:“你们走错了,这是单人病房。” “没错,我们是来向方旭问情况的。” 舒清扬掏出警察证,谁知胖女人看了他的证件,嚷得更厉害,“警察了不起啊,警察不是该保护我们老百姓的吗?可我儿子被疯子咬了,你们怎么不去抓人,昨天跑来问,今天又来问,和着我们才是罪犯对吧?” “嫌疑人已经……” 傅柏云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拦住了,舒清扬走到方旭面前,问:“你认识攻击你的女人吗?” “不认识。” “她攻击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她突然就发疯冲过来,我想拉……我想拉我女朋友躲开,结果没来得及,就被她咬了。” 傅柏云发现方旭在说到关键地方时眼神有点飘忽,看来他的话有水分,他想舒清扬的担心有道理,他们得深入调查所有与本案有关的人才行。 胖女人忍不住了,冲着舒清扬说:“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在说我儿子活该吗?亏你还是警察,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闭嘴!” 舒清扬大吼一声,傅柏云没防备,吓了一跳,女人也吓到了,乖乖闭上了嘴。 舒清扬又看向方旭,他沉下脸时气场很严厉,方旭有点怕他,向后面缩了缩,舒清扬问:“她在发作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没有,就是先和一个女人吵架,听对话她是小三,就小三逼宫的那种,后来正宫走了,她就一个人傻呵呵的笑,我以为她是喝高了或是嗑药了,挺好看的一个女孩子,谁知说疯就疯,我的耳朵啊……” “现在的女人不都是这么副德行嘛,那个吴小梅,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一有危险,就把我儿子推出来挡刀,还是不是人啊,要不是她,我儿子也不会被咬花脸,可是她倒好,昨晚来说了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就再也不露面了,手机关机,微信也拉黑了,真是好心没好报,要是再让我看到她,我一定撕了她的脸!” 胖女人一肚子火没处发,气得脸都涨红了,傅柏云安慰道:“她昨天也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状况不太好,您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
“她就是吓一吓而已,我儿子可是缺了半只耳朵呢,你说那疯子怎么不咬那个没良心的女人……” 舒清扬问:“吴小梅都说了什么?” “我打麻醉药了,听得不是很清楚,她好像说既然都这样了,那就认命吧,还说我不男人,要和我分手。” 方旭说完,他妈又接着说:“那女人的面相一看就是轻浮的,一看我儿子受伤了,转头就去找小白脸,欸警察同志,能给我们她的联络方式吗?放心,我们不做犯法的事,就是气不过,想骂她一顿。” 舒清扬没理胖女人,直接转身出去了,害得傅柏云不得不留下来,跟她解释说他们不能透露当事人的资料,等他好不容易摆脱纠缠跑出来,舒清扬已经走出很远了。 傅柏云追上舒清扬,抱怨道:“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把我丢下一个人跑路。” “那种人你不要多理她,否则她会没完没了。” “说的也是,妈宝男通常都是因为有个那样的妈,不过说起来吴小梅和你还挺像的。” “哪里?” “不讲义气啊,总算也是谈了场朋友,可出了事就立马把人拉黑,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你这句话有两个问题——一,不是我不讲义气,是你做事拖泥带水,所以请撤回你对我做出的带有主观意志的判断,二,我们不是当事人,不要乱加揣测吴小梅的想法,不过你要是好奇是怎么回事,可以回头打电话给她问问看……” 话说到一半,舒清扬脑中闪过夜枭轻佻的笑声。 ‘是啊,要说这么凑巧,那还真是太巧合了……’ ‘你闭嘴!’ 笑声随即被一个属于舒清扬的声音打断了,舒清扬却心里微动,停下了脚步。 傅柏云见他脸色有异,问:“怎么了?” 舒清扬很想无视夜枭的提示,但属于刑警的直觉让他临时改了主意,说:“不,你还是直接去找她问问看吧。” “好的。” 傅柏云掏出记录本把这件事记下来,他也觉得联络下当事人比较稳妥,希望她不是夜枭死亡游戏里的一块拼图。 他一边记着,一边问:“刚才你怎么突然大叫啊,幻听又吵你了?” “刚才?我好像没叫吧。” “我是说在病房时你突然冲那女人吼,我都没反应过来。” “喔,那不是幻听,是我在吼她,她太吵了,那么大的声音,什么幻听都听不到了。” 傅柏云点点头,感同身受。 |
他记完了,舒清扬还站在原地看他,没动,傅柏云问:“还有事吗?” “你还欠我一句道歉。” 傅柏云挠挠头,觉得这位大舅子在小事上也太吹毛求疵了,但为了和平共处,他选择了妥协。 “对不起。” “虽然听不出里面的诚意,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 舒清扬干巴巴地说完,掉头就走,傅柏云反应了过来,追上去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说你没义气?” 舒清扬不说话,这就是承认了,傅柏云说:“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乱说了,不过你总是在意别人说什么这一点不太好,这很容易得忧郁症的,你看你都精神病了,再加个忧郁症的话……呃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刺激你,这次不用你说,我先道歉。” 舒清扬揉揉额头,花了几秒钟认真想了想除了踹掉搭档和回二线外,自己还有没有其它的选择。 第五章 死者的秘密 两人出了医院,一路赶回局里,他们科还挺不好找的,幸好有舒清扬带路,傅柏云顺利进了科室,蒋玎珰和王科在,看到他们,蒋玎珰说:“说曹操曹操到,有新情况,你们快来。” 傅柏云问:“追踪到上传原始视频的人了?” “追不到,地址都是国外的,转了好几道弯才传上网,等我们追踪到,踪迹早被销毁了,技术科的人说那家伙是高手,他们会继续盯着的,不过别太抱期待。” “那你说的新情况是?” “温美美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各种意想不到的发现,首先是死者没有怀孕和没有长期嗑药的症状,不过体内检查出了超过致死量的MDPV,也就是舒法医昨天提到的亚甲基二氧吡咯戊酮,俗称浴盐,它是很强烈的致幻剂,以前美国和香港都发生过因服用MDPV而引起的啃咬伤害事件,从咖啡厅的视频来看,温美美进去时已经有怪异表现了,只是那时候药性还没有完全发作,看起来还算正常,法医在温美美的肠胃里找到了还没完全消化的胶囊,胶囊里有MDPV的成分。” 傅柏云问:“那氰化钠呢?” “氰化钠是在另一个胶囊里,凶手为了杀她还真是费尽心思啊,其实这两种药任何一种都可以致她于死地的。” “也可能下毒的不是一个人。” 舒清扬说,蒋玎珰耸耸肩,“也有这个可能,然后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她冲王科摆摆手,王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打开了投影机,对面白板上映出残留物照片,她指着物体上的印字,说:“胶囊上的一部分字还没有溶解,这里的斜杠加C,是维生素V的残缺部分和C的缩写,我们怀疑凶手将温美美平时服用的维生素里面的药替换掉了,而可以这样做的极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 王科摇头道:“这种投毒案最不好查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毒的,不好锁定嫌疑人不在场的证据。” |
“所以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查了,毕竟氰化钠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 舒清扬问:“胶囊上半部分残留的字是S?” 蒋玎珰向他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罪案专家,一下子就找到重点了,越法医说这个胶囊的成分和普通市面上的不一样,胶囊本身就有各种抗氧化的莓果和葡萄籽萃取物,胶囊压缩成三层,中间和外壁含有美容精华,内壁用于包装维生素,所以比市面贩卖的要厚很多,马超问过魅思医院了,他们家开发的美容药物里有不少是这种包装的,卖得相当贵,但架不住有钱人多啊,所以还是供不应求。” 傅柏云举起手,文:“也就是说那些贵妇在服用维生素的同时还可以吸收美容液,一举两得?” “不错,也因为这种设计,导致温美美体内的毒药发作得比较缓慢,越法医从胶囊厚度来推算,温美美是在进咖啡厅的半小时前服用的,她包里没有放这类的营养药药盒,所以推测是在宿舍服用的,氰化钠胶囊可能吃得更晚一些,否则在她发疯之前就毒发身亡了。” “那这样一来,徐太太的嫌疑也小了,据她说,她最近没有和温美美接触过,没有下毒的机会和时间。” “她的证词要再做调查,而且维生素是要天天吃的,所以下毒不会是很久之前,温美美的活动范围本身就不大,能趁她不留意调换她的药的人就更少了,所以重点还是要放在调查她身边的人上面。” “也可能是她自己调换的,你们看徐太太的证词。” 舒清扬拿出王婧的证词让大家看,蒋玎珰说:“那看来还要再调查镀金厂的情况,昨天是温美美主动约徐太太过去的,又当面嘲讽她,看来更像是温美美在自导自演,却没想到最后受害者会是她自己。” “会是夜枭暗中动的手脚吗?”傅柏云担心地问。 蒋玎珰和王科已经看过舒清扬传的资料了,他们对望一眼,都没有回应,舒清扬把话岔开了,问蒋玎珰。 “你说的意想不到的发现就是这些?” “不,以上只是正常的发现,接下来的才是重点,温美美曾经堕过胎,而且不止一次,还有啊,她的脸动过刀,加起来有六次。” “一张脸开了六次!”傅柏云震惊了,转头看舒清扬,“昨天你问徐院长时,他说就是割双眼皮开眼角这类的吧,他是美容医生,难道看不出来?” |
蒋玎珰说:“手术很高超的话,的确不容易看出来,所以越法医在尸检时也很吃惊,他说死者的美容手术做得非常漂亮,要么是国内一流水准的医生做的,要么就是去国外那些大美容整形医院做的。” “这大概也是温美美外出时总是把自己包得像粽子的一个原因,脸部动刀对肌肤的伤害很大,这样做可以避开阳光照射,这部分我们会再跟徐院长确认的,还有什么发现?” “技术科那边打开温美美的电脑了,她特别喜欢网购,刷的当然是徐院长的卡,多的时候一个月十几万,多数是购买衣服和皮包,技术人员还查到了两个多月前她在网上搜索过如何购买氰化物的记录,结果当然是买不到了,淘宝也不是万能的。” 傅柏云说:“又是两个月前,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她没法在网上买到,才会在旅游时怂恿院长带她去工厂玩,以便弄到氰化物?” “有,不过她弄了氰化物是为了毒谁?她这种购物依赖症的人是不可能自杀的。” 傅柏云首先想到了小三谋杀正室被反杀的戏码,电视剧都这样演,不过他们这不是看剧,是在查案,所以没有根据的话他不能乱说。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马超和王玖回来了,马超一进门就吆喝着热,跑去拿了空调遥控器,一个劲儿的往下降温度,蒋玎珰说:“差不多就行了,现在全局都在提倡节能,咱们科不能带着头浪费资源。” “我快中暑了知道不?有本事你在外面跑一上午试试。” “我下午就要出去跑了,谁像你啊这么金贵。” 就在两人打嘴架的时候,王玖拿起遥控器调回了正常温度,又顺手把遥控器丢进了抽屉,等马超发现不对劲想再调室温时,他找不到遥控器了。 |
王科问:“看你们这样,一定是问到什么了。” “有,还不少呢。” 说到案子,马超放弃了寻找遥控器,坐下来,把一份名单和调查记录放到桌上。 “名单上的都是两个多月前去参加旅游的人,去工厂参观的一共有五个,分别是徐院长、温美美、林秘书、许玲、李晓君。李晓君是做前台的,许玲是护士,她们都说那天午饭是王厂长、也就是徐太太的大哥做东请的,徐院长喝醉了,跑去休息室休息,温美美就拉着王厂长在厂区到处转悠,其他三个女孩子就自由活动,参观了陈列室的镀金产品。” 傅柏云凑过去,和大家一起看当事人的笔录。 三个女生的口供类似,就是那天温美美对王厂长特别热情,各种献殷勤,还和他拼酒,王厂长被惯得晕乎乎的,她说要去哪里,就带她去哪里,林秘书还说她中途去洗手间,走岔了路,看到温美美从后面的化学药品库里出来,神色慌张,当时她还以为温美美和王厂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事后也不方便向徐院长提起。 马超说完一部分,王玖又接着补充道:“还有,关于温美美整容的事,我们问过徐院长了,他不知道温美美脸上动过那么多刀,听了我们说的,都惊呆了,不过他吃惊的不是因为温美美整容,而是好奇是谁给她动的刀,他说那医生的技术特别好,连他都没看出来,很想去交流下经验。” 蒋玎珰冷笑道:“他这是职业病犯了吗?马上要跟他结婚的女人暴毙,他不伤心,还去在意整容的事。” “看他的反应也挺难过的,不过他现在更担心医院的声誉会受到影响,再三叮嘱我们说不要把案子爆料给记者,好笑的是他还说温美美长什么样他都不在意的,他见过太多的整容美女了,不稀罕漂亮的,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她特别善解人意,和她在一起,可以完全放松,心情都特别好。” “嗯,小三的一贯伎俩,渣男的一贯说辞。” “蒋玎珰你说话时不要盯着我,我又不是渣男。” “是啊,你连女朋友都没有,要当渣男也不容易啊。” |
马超探过身要跟蒋玎珰理论,被王玖拽了回来,说:“技术科的同事在温美美和徐院长同居的公寓里找到了盛放氰化钠的容器,她锁在抽屉里,我们问过徐院长,他对那个容器完全没印象,他说自己的身份敏感,所以只有和温美美约会时才会去公寓,不会单独过去休息,更不会动里面的东西,所有家具摆设都是温美美一个人布置的。” 王科说:“看来温美美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更大了。” 蒋玎珰点头,“是啊,至少从我们调查来的情报可以看出,虽然温美美和同事们关系疏远,其中可能还有不少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但费这么多心思要杀她,可不是普通仇恨的程度,所以我想我们该扩大范围,调查更多与温美美接触的人,看她的履历,她以前的环境还蛮复杂的。” 在大家讨论的时候,舒清扬一直没说话,双手交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眼帘垂着,安静得让傅柏云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就在他探头去看的时候,舒清扬突然睁开眼睛,问蒋玎珰。 “温美美的家人来认尸了吗?” “没有,她没家人,她老家那边重男轻女特别严重,她妈妈生了几个都是女孩,整天被她爸家暴,女孩也都被送人了,后来她妈受不了,和同村的男人私奔去了广州那边,只有温美美留在了老家,她就成了出气筒,所以她上了初中后就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来往,整天不回家,再大一大就来大城市找工作,总算她长得好看,很容易就在酒吧舞厅那种地方找到了事做,她从来没回过老家,三年前她父亲重病晚期,亲戚说打电话找她都找不到,她把手机都换了,所以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傅柏云叹道:“说可怜挺可怜的,说心狠也挺心狠的,那她妈妈能联系上吗?” “我们还在尝试着联络,暂时还没有消息,据她老家的人说她妈妈被打怕了,连娘家人也不敢联系,就怕消息传到她男人那边,她男人要是知道了她在哪里,会跑去杀她的,所以连名字都换了,再加上他们这种民工流动性很大,只能碰运气。” 舒清扬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傅柏云猜到了他的想法——撇开凶手这部分不谈,夜枭设计的游戏里温美美是第一个牺牲品,她的一些行为又很奇怪,要是能通过她的家人了解到新情况,或许能抓到线索,可现在看来这条线不用指望了。 |
他琢磨着说:“整容是温美美进整容医院之前做的,堕胎也是在这之前,她进医院工作后一直深居简出,好像是在躲避什么,否则以她好打扮喜欢名牌的性格,她应该很喜欢交际的,这会不会跟她早年被虐待的经历有关?” 马超说:“这不是重点吧,现在情况很明显了,凶手在她身边,还是她熟悉和信任的人,我们照这条线去查就行了。” 舒清扬问:“你们看了夜枭和我的对话了?” “看了,不过老实说,我还是不太相信他有那个本事操纵杀人,前两天我去看心理医生时还问过他这个问题呢,他说催眠学没我们想得那么离谱,催眠师可以操控某人自杀或杀人那些都是电影小说在夸大其词,要彻底操纵一个人,首先那个人要对操纵者相当的信赖,而这种关系需要通过长期的交流来奠基,不是说你走在街上,随便挥挥手,就能让对方为你办事了。” 听了马超的解释,舒清扬没有马上回应,傅柏云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舒清扬会受夜枭的影响是因为他们是发小,还有一些心结在里面,然而面对不相干的外人,夜枭的能力可能就没那么强大了。 王科摆摆手,说:“夜枭的事是真是假先别管他,这很有可能是他为了惑乱我们布的局,所以我们尽快把凶手找出来,杜绝下一场犯罪,他就算是输了。” “那我们俩负责追踪毒药和兴奋剂的来源,我们先去镀金厂。” 王玖站起来,给马超打了个手势,马超苦着脸说:“又要出门啊,我才刚坐下,连杯水都没喝呢。” 一瓶矿泉水从对面丢过来,蒋玎珰说:“水奉上,加油吧少年!” 马超抱着水被王玖拖走了,半路又跑回来,把一个U盘丢给舒清扬。 “这是你要的徐院长的手术录像,徐院长一开始说这关系到客户的隐私问题,除非有调查令,否则不给,后来我们好说歹说,再加上林秘书帮忙沟通,才给了一小段,让我们看完后立马毁掉,如果流出去,他们医院会走法律程序告我们的,所以要是出事了,你来承担责任哈,这事跟我和王玖没关系。” “走吧,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王玖把马超拉走了,蒋玎珰也站起来,“我和王科去温美美的老家再打听下情况,电话里问到的总觉得不靠谱,总算现在交通发达了,一来一回半天就搞定了,有消息再联络。” |
“王科也去?” “他是科长,当然要以身作则了,难不成还想在局里吹空调打发时间吗?” 蒋玎珰做事风风火火,一个人先跑了出去,王科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傅柏云还想请示王科自己要做什么,还没等他开口,王科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真是抱歉啊,刚出了大案子,只能让你提前上岗了,等案子破了,我们给你开欢迎会,再坚持一下哈。” “不是,科长,我是想问下我要干什么?” “你啊,跟着舒清扬就行了,有什么活他会交代你的,辛苦了。” 蒋玎珰又在外面叫了,傅柏云看着王科跑出去,这是领导第二次对他说辛苦,头一次他还可以当是随口说的,连着两天说了两次,他终于回过味了,转头看看舒清扬,心想科长不会是在提醒他配合这位祖宗做调查很辛苦吧。 同事们都跑出去查线索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俩,舒清扬把U盘插进电脑,按下播放,傅柏云挪过去,问:“你说夜枭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是个很狡猾的人,但同样也很自负,自负的人是不屑于说谎的。” 舒清扬盯着视频,随口说,傅柏云不太接受这个说法,嘀咕道:“会不会是他危言耸听?要说温美美是因为小三上位出事的,那她都死了,第二个受害者又会是谁?” “傅柏云!” 舒清扬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傅柏云还以为他又幻听了,急忙回道:“有!” 舒清扬按了暂停,转头对他说:“今后你要想在特调科独当一面,就要记住一件事,任何时候都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成见,温美美的身份是小三不错,但小三不是她唯一的身份,所以导致她死亡的原因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你可以做假设,但不要断言。” “明白了,我会记住下次不再犯这种错误。” 舒清扬的气场本来就凌厉,这一绷脸就更吓人了,傅柏云老老实实点头应下,舒清扬重新点了播放键,傅柏云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 视频只有一小段,患者的部分做了马赛克处理,好在徐院长动手术的镜头很清晰,温美美在旁边负责递送手术器具,她做事出人意料的麻利,可能和徐院长搭档久了,配合度也很高。 傅柏云说:“难怪徐院长这么喜欢她了,长得漂亮又善解人意,还能在工作中帮上忙。” 视频播完了,舒清扬又点了重放,他来回看了两遍后,嘴里嘀咕了句奇怪,接着又嘟囔了两句什么,傅柏云没听清,看看视频又看看他,又看看视频再看他,舒清扬停止了自言自语,问:“你想说什么?说吧,别一直像验假钞似的看我。” “有个地方我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地方?” |
“你不是常发怪声嘛,昨天叫了好几次,可是刚才你一声都没叫。” “哦,我如果思考事情太专注的话,幻听就不会吵我了。” “啊,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幻听?你真的不去看看心理医生吗?说不定你这个病是心理学研究的一大新发现。” 傅柏云又开始自说自话了,舒清扬真忍不住了,嘟囔道:“我好后悔当初把你……” “你说话大点声,这样比较有利于沟通啊。” “我说——”如他所愿,舒清扬放大声音吼道:“你档案上的评定是谁写的,太不负责任了!” 傅柏云没听懂,眨眨眼一脸茫然,舒清扬把电脑推给他,没好气地说:“把你调过来是让你盯案子的,不是来盯我的,少说废话多做事,你先看看这段视频有什么发现。” “这个我已经留意到了,挺显而易见的嘛,温美美的真实学历是连初中都没毕业,可是看她在手术台上的动作,她应该是接受过专业培训的,虽然她在面试的时候做了隐瞒,但每个人都是自我显示欲,所以她还是没忍住,在徐院长需要帮忙的时候跳了出来。” “有道理,她这样做可能还有另一层心理——她希望通过帮助徐院长,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把她当做是重要的人来对待。” “她成功了,徐院长宁可让出20%的公司股份和一半财产也要离婚,看中的不光是她的长相,她应该是个很有心机、很会掌控男人心理的人。” 舒清扬推了下椅子,把自己滑去大电脑前,敲打键盘,傅柏云问:“你查什么?” “查温美美以前的资料,她隐瞒了很多事情,或许隐瞒的那部分正是打开死亡拼图的钥匙。” “那我跟你一起查。” “你看夜枭的资料好了,就放在王玖的桌上,他的资料大家都看过了,就剩你没看了。” 舒清扬朝对面指指,傅柏云跑过去,桌上放了好几份文件夹,全都是有关夜枭的案卷,比昨天舒清滟给他看的那个要多多了。 “这些都是夜枭参与过的犯罪资料,看得越多对他就会越了解,了解了他的犯罪动机和心态,才有可能抓住他。” “那我的办公桌是哪张啊?” 傅柏云看看周围,只有五张桌子外加一个超大的共用办公桌,舒清扬说:“没有你的,你只是暂调过来的,先看看你在处理这次案子中的表现,如果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会再调回派出所,反正他们都不在,你随便坐哪里都行。” “喔……” |
傅柏云挠挠头,坐下来,舒清扬看他一脸纠结,觉得有趣,故意问:“受打击了?刑警这碗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那倒没有,我做什么都行啊,就是调来之前,派出所的同事们出钱给我开欢送会了,要是我没呆多久又回去了,大概要掏钱赔大家了。” 舒清扬盯着傅柏云看了半天,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证明他没说谎,但他的关注点太奇怪,舒清扬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问:“好不容易升职了,要是再调回去,不会觉得失落?” “没有啊,基层工作总得有人做的嘛,我可不像你,总是在意别人怎么想。” “撇开后面那句话,你倒是挺乐观的。” “我这人最大的特长就是乐观,我跟你说哈,当初我不是差点就是武术冠军了嘛,结果……” “闭嘴,做事。” 舒清扬冷声说完,视线转回屏幕上,傅柏云只好打住了,拿起案卷认真看起来。 舒清扬半路瞟了他一眼,心想当初看他的档案,领导是提到了他积极向上、性格乐观,但没说乐观到了随遇而安的程度,也没提他这么话痨,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 不过他在某些地方的观察力倒是挺强的,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的幻听‘善解人意’了,在自己专注做事的时候,幻听出现的次数的确比较少。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快输了,清扬,’耳边传来笑声,属于夜枭的声音对他说:‘这三年里,你不仅查案能力变差了,连选搭档的眼光也差了,你能当罪案专家只是侥幸而已,离开了我的协助,你什么都不是!’ 接下来是一直回荡的笑声,舒清扬被那笑声弄得心烦意乱,有心要反驳,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似乎也忍不住了,正要回吼过去,一杯水放到了他面前。 舒清扬抬起头,傅柏云做了个请喝的手势,他出现得恰到好处,舒清扬问:“你发现我不对劲了?” “发现了,我负责过一些嗑药的青少年,他们磕了药后的反应和你一样一样的,所以对付你们这种人,我还算有经验。” 舒清扬把都到了嘴边的谢字咽了回去,拿起桌上的大耳机套到了头上。 幻听被音乐声盖过去了,舒清扬查了温美美的资料,她没有正式的工作档案记录,只能从暂住证这方面入手。 温美美曾去过广州,后来又北上,辗转了几个都市后,三年前来到这里定居,公寓是徐院长买给她的,房主是她,银行存款有两百多万,是她进整容医院之前就存的,以她的岁数和工作资历来看,这不是个小数目。 |
蒋玎珰在电脑里记录了自己调查到的资料,里面提到温美美在舞厅和酒吧做过,可能有过性交易,这一点和她堕胎可以对得上,但她在去整容医院应聘时的履历上写的却是一直做文职工作,可见她不仅隐瞒了自己的工作能力,还隐瞒了以前的生活经历。 她或许想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以前的存款完全没动过,也没有出国记录,整容应该是在国内做的,看来还得再去一趟整容医院,问问徐院长的想法。 舒清扬把资料都看完了,摘下耳机站起来,傅柏云问:“去哪里?” “夜枭的资料回头再看吧,先去整容医院。” 傅柏云跟着他一溜小跑来到停车场,舒清扬要上驾驶座,他拦住了,说:“我来我来。” “你不怕我没事做又大吼大叫?” “不怕,我跟你说话不就行了嘛,”傅柏云上了车,把车开出去,“为了增加了解,增进感情交流,咱们来聊下各自的情况吧。” “你的情况我想这两天我已经非常了解了。” “你是说档案吧,可是档案又不可能记录全部,要真正了解一个人,还是要直接接触才行,怎么?我说错了?” 在认识了傅柏云之后,舒清扬对这段话简直是不能再同意更多,他说:“没有,我只是想到我妹妹也说过类似的话。” “真的啊?太好了,我就说我和舒法医一见如故,特别有感觉嘛,看来我们俩的三观很合啊,她在局里是不是有好多人追求?条件是不是特别高?你觉得我追求的话,她会不会接受?” 舒清扬手抚额头靠在椅背上,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他耳边叫道:‘他怎么这么烦,吵死了!’ 这话说出了舒清扬的心声,一瞬间,他忘了去纠结那个幻听声音是属于谁的,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 傅柏云抽空看看他,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去追求舒法医不太靠谱?” “没有,你要是有勇气,就去追吧。” “那看在搭档的份上,你能跟我说下她的喜好吗?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不知道,迄今为止追求她的男人各种类型的都有,都被拒绝了。” 舒清扬忍住没说下面的话——至少她不喜欢话痨的男人。 “那看来我有希望了,我这种类型的不太多见。” “那你就加油吧,像你这么乐观又自信的人的确不多见。”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可以说吗?” “我没有阻止你发言的权利。” “你可以剃剃胡子剪下头发吗?” “你也没有改变我喜好的权利。” |
“我没有想改变,我只是要说你或许心理有疾病,但你不能表现得让大家都觉得你有病,这不仅是作为警察,也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基本礼仪——你也不想让大家一看到你的外表就把你否定了吧,觉得这么邋遢的人真能查好案子?现在不流行主角一受到什么挫折就整出一副颓废样来博取同情了,哥哥。” “谁是你哥?” “嘿嘿,将来的,将来的。” “还有,我没受挫折没有自暴自弃,我只是喜欢这种风格……” “放心吧,我会帮你重塑形象的,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妈就是理发师,所以我从小跟着她学,普通发型还是理得出来的,今晚我就帮你理发,作为你送我衣服的回报,OK,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傅柏云自说自话的本事练得简直炉火纯青,舒清扬不知道妹妹有没有遇过这种类型的男人,但他绝对是头一次遇到,也是头一次,他觉得和傅柏云的聒噪相比,幻听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的。 为了安静,他妥协了,“知道了,你开心就好。”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不咋地,但其实还是挺好沟通的,基本上顺毛捋就没问题,这类人我当民警那会儿遇到过不少……啊,刚才咱们聊到哪儿了?” 舒清扬摆弄着手机,“你一直在说废话,聊到哪儿很重要吗?” “既然忘了,那就重新开始说好了,我先介绍下我的情况。” 在去整容医院的这一路上,傅柏云就没停下唠嗑,拜他话唠所赐,舒清扬知道了他爷爷喜欢品茶下棋,喜欢听评书,他父亲在健身房做教练,母亲有个小理发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开着,还有一些堂兄堂妹什么的,就在舒清扬心惊胆颤地怕自我介绍轮到自己身上时,谢天谢地,他们到医院了。 两人进了医院,前台的服务小姐认识他们,不用他们开口,就直接打电话给林秘书了,没多久,林秘书跑了出来。 听说舒清扬要见院长,林秘书一脸为难,“院长忙着做手术,恐怕抽不出时间,如果是我能解答的,你们直接问我好了。” “我的确有问题想问你,不过有些关于整容方面的事情还是要徐院长亲自来,他如果抽不出时间,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他下班再聊也可以。” 在舒清扬的坚持下,林秘书妥协了,请他们去院长室,说尽量腾出一部分时间来给他们,让他们先等待手术结束。 |
她把茶端给二人,问:“你们要问我什么?” “有关徐太太的事,她最近来过医院吗?有没有去温美美的宿舍?或是和她单独接触过?” “徐太太平时每个星期会来一到两次吧,带些点心慰劳大家,她在员工中的人缘还是挺好的,不过最近没有来,她也从来不会去楼上宿舍那边,应该也没有和温美美单独接触过,温美美这人挺有眼色的,也会逢场作戏,徐太太来的时候她都会特意避开,免得发生冲突,所以院长觉得她特别善解人意。” 林秘书说话时,一边的眉头微微挑起,舒清扬觉得她在努力让自己的讲述保持中立,但这个小动作表现出了她的不屑——她在医院的资历比温美美要长,却被温美美后来者居上,大概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吧。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傅柏云还问到了他们去镀金厂的情况,林秘书也都讲了,和她之前做的笔录没有出入。 等他们聊完,徐院长的手术也做完了,回到办公室。 他进来看到舒清扬和傅柏云,脸马上拉长了,舒清扬抢在他前面说:“我们今天来不是问案子的。” “不问案子,难道还问整容?” “对,正是整容,我们对国内整容行业不了解,想听听你的看法。” 说到整容的话题,徐院长脸色好看多了,坐下来,喝着林秘书递过来的茶,打量着舒清扬,问:“你不会是真想整吧?” “不,我是比较好奇温美美的整容,她脸上动过六次手术,而徐院长你身为整容医生却没有注意到,所以我想给她动刀的医生一定很厉害吧?” “那肯定是的,有些人做得特别自然,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看出来,除非是仔细检查,所以听了你们同事说她动了那么多刀后,我一直在想那位整容专家会是谁。” “这样的人应该也不多,所以你心里多少有点底吧。” “嗯,大概四、五个人吧,你们问这个干什么,跟美美被杀有关系吗?” “一切还在调查中,所以还需要像你这样的权威人士的协助。” 舒清扬恭维得恰到好处,徐院长的心情明显转好了,取来纸笔,把他认为技术一流的医生名单写下来,还让林秘书找来他们的名片,一起给了舒清扬。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不过医美技术日益更新,可能还有很多技术很好的新人医生,这部分我就帮不上忙了,你们得自己查。” “感谢。” 舒清扬起身告辞,隔壁传来电话铃声,林秘书过去接电话,舒清扬趁机靠近徐院长,压低声音问:“我还有件事很好奇,林秘书跟着你的时间比温美美长得多,能力也比她要好,同样也很漂亮,为什么你会选温美美呢?” 徐院长探头往对面看看,同样用小声反问他。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个?” “如果我结婚了,我会两个都不选。” |
“没办法,你们做公务员的嘛,不能在作风上犯错误哈哈,可是如果抛开道德观和身份问题的话,很多人是每个都想选,既想有贤妻,也想有能帮上忙的工作伙伴,更想有解语花。” “那也得人家看上你才行啊。” 傅柏云没忍住,刺了他一句,徐院长也不生气,感叹地说:“你啊,还是年轻啊。” 他一副看毛头小子的眼神,傅柏云想再回敬,被舒清扬拦住了,问:“那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徐院长想了想,说:“美美吧,工作伙伴可以再找,可是能让你在生活中放松心情的女人却不好找啊。”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再找到的,只要你不破产。” 舒清扬说完,给傅柏云使了个眼色,两人从院长室出来,傅柏云说:“像他这种有钱又有能力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女人趋之若鹜的。” “所以你不觉得温美美很厉害吗?在众多追求者当中,她可以让徐院长对她神魂颠倒,靠的肯定不止是一张脸。” “是啊,而且她还尽量避开和徐太太的冲突,所以昨天她主动联络徐太太,又用刻薄的语言攻击她,更像是一场做戏。” “如果她是女主角,那么导演又是谁?” 两人说着话走出医院,快到停车场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叫住了他们。 跑过来的是面生的女孩,她穿着护士制服,傅柏云看看她的胸牌,上面写的是许玲,她也曾去过镀金厂,还提供过证词。 “你们同事来做笔录的时候,有件事我没说,后来想想这算不算是隐瞒不报啊,但我又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怕说错了误导你们。” 她来回看看二人,一脸纠结,傅柏云说:“没关系,有什么发现,可以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判断怎么处理的。” “那就好,”她点点头,像是安心了,说:“去镀金厂参观的时候,我们院长喝醉了,温美美就拉着王厂长出去让他当导游,我当时正好在他们后面,看到她从王厂长口袋掏出了一串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们当时的动作挺亲密的,我不确定是她偷拿的还是王厂长让她拿的,后来李晓君叫我,我就走开了,我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温美美又马上就是院长太太了,肯定不会在镀金厂偷东西,所以事后也没说,我怕万一搞错了,温美美找我的麻烦,那我就干不下去了。” |
“你还记得是什么样的钥匙吗?” “就普通的钥匙,吃饭时王厂长拍他的口袋,自夸说他们厂子的安全管理绝对没问题,都是他一手把关的,我只知道这些,我都说了。” 许玲有点怕舒清扬,说完就要走,舒清扬叫住她,问大家对温美美的看法,她犹豫了一下,说:“她和我们都不接触的,说不上好坏,就是表面上过得去,工作也不错,要说不羡慕嫉妒恨那是假的,不过我们……至少我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就杀人的!” 她说完就跑掉了,傅柏云看着她的背影,说:“所以我说帮你形象改造的提议多么正确啊,你看你把人家女孩子吓的。” 舒清扬无视他的沾沾自喜,说:“把她的话和林秘书的证词连到一起来看,温美美偷化学药品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打电话给王玖,把刚问到的情报对他说了,刚好王玖他们也到镀金厂了,正在做笔录,说到时会仔细询问王厂长的。 第六章 两个月前的凶案 两人离开医院,傅柏云问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舒清扬说:“先回局里,联络这些整容医生看看,你家住哪儿,我送你过去,趁着情报还没到之前把东西搬搬,总不成又穿我的。” “不用了,我家方向正相反,我打车回去好了,等我搞定了,去局里和你会合。” 舒清扬在公交车站附近停了车,傅柏云挺走运的,他刚跑到车站,车就来了,他坐上车回到家,拖出自己的旅行箱,把衣服和常用的东西都塞进去,看看墙角的健身器材,心想算了,还是用舒清扬的吧,省得来回搬了。 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傅妈妈也回来了,看到他这样子,问:“是不是电视上放的那个案子啊,真的有人变僵尸了?” “没有,那些新闻都是抓噱头乱讲的,别信,妈,你以前用的理发工具呢,我怎么找不到?” “在最底下的抽屉里,你搬家还要那个啊?” “准备给我的新同事剃剃头,你不知道,他那个人特邋遢,还罪案专家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罪犯。” “那你们科里有女孩子吗?有没有年纪适当的?” “我走了,下回再跟你说。” 傅柏云最怕被问到这些事,在母亲的唠叨声中拖着旅行箱跑了出去。 他出了小区,想叫辆车回去,一辆出租刚开过来,手机就响了,他还以为是局里同事的电话,忙着接听,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出租车被别人抢了去。 |
手机那头传来杨宣的声音,傅柏云翻了个白眼,问:“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啊别挂别挂,我不是要让你帮忙装病患和相亲了,是刚接到你们局里发过来的资料,你也在里面,就跟你聊一下。” “啥?” “你现在是刑警了,按规定,也是要接受心理辅导的,有时间约一下吧。” “给我们做辅导的是你?” 傅柏云知道杨宣是个很受欢迎的心理医生,但他和杨宣太熟了,没办法把他当医生来看,自嘲道:“要你给我做辅导,那我还不如自己来呢,再说了,我才上岗,哪有什么心理压力啊。” “我是认真的,你,还有你同事,一个叫舒……” “舒清扬。” “对,就他,是黑名单上的NO.1,我看了他的资料,他的精神状态可能有问题,你转告他务必要来,否则作为医生的立场,我可能会提出限制他参加某些行动的建议。” ——我不看他的资料也知道他精神状态有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他不肯看医生。 为了调查不被影响到,傅柏云努力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应付杨宣,对面有个人跑过来,冲他摇手打招呼。 是苏小花,居然在这里遇到她,傅柏云挺惊讶的,趁机对杨宣说自己在忙案子,等案子结束再考虑见他,说完,不等他回应就把电话挂掉了。 苏小花除了换了件衣服外,装备跟昨天一模一样,傅柏云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拿着这么大个箱子干吗?去旅游啊?” “刚出了案子,我怎么可能旅游,我家就住那边的小区,我这是要把东西搬去新租屋,方便上下班。” “你家住附近呀,真巧,我是来做采访的,也在这一片儿。” 苏小花从大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里面记了大概的住址,姓名是张、王、李,每个姓后面还加了个问号,傅柏云噗嗤笑了,“得,三大姓可都凑齐了。” “我这不是还没查到确切的消息嘛,我只打听到这些,你对这片熟吗?” 傅柏云又仔细看了下地址,和他不是一个小区的,虽然离得挺近,但不熟,他问:“这是采访什么的?” “就昨天说的那个猥亵女性的案子,我找到了几个当事人,可她们都不肯协助我们做报道,怕影响工作和生活,也是可以理解啦,只是大家都不挺身而出,只会让那些做坏事的人更加无法无天,所以我还要继续寻找其它的受害人。” |
“她们也没报案吗?” “她们连采访都不接受,更别说报案了,说起来那帮流氓真够坏的,专挑人少又没监控的地方攻击夜跑的女生,而且只是脱衣加猥亵身体,没发展到强暴的程度,那些当事人也知道就算是报案,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可我作为女性,如果不能把这些恶行公布于众,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苏小花说话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傅柏云有点敬佩她的勇气了,说:“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你就别了,人家一听警察参与,更加不敢说话了,唉,当事人不肯露面的话,如果有女警能帮忙引蛇出洞……” 她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看向傅柏云,傅柏云急忙摇头,“我还是新人,调不动我们科的女同事,再说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查命案,也腾不出空来帮你。” “不,你就不错,除了长得高了点外,不过一米八的女模特都有,所以你女扮男装的话也不会太突兀……” “那个……我还要赶着回局里汇报工作,回头再聊哈。” “傅柏云你这人太过分了,是你说要是有需要就开口的,现在我开口了你却推三阻四的,我要是会功夫,我就自己做了,不来求你。” 傅柏云本来要走了,听了这话,他又转回来,警告道:“这事挺严重的,你千万别胡来。” “那你帮我啊。”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先跟上头汇报,听听他们的意见,要不你先把出事的地点报给我,我让那边的同事加强巡逻。” 这话苏小花听进去了,把调查来的资料给了傅柏云,又要了他的联络方式,说自己再去努努力和那些当事人沟通,要是有进展再跟他说。 傅柏云拿了资料,和苏小花分了手,坐车回租屋的路上,突然想起了吴小梅,舒清扬还特意交代他做调查的,急忙找出她昨天留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手机没接通,语音提示已停机,还好她留了家庭地址,傅柏云跟司机说了地址,让他先开去那边。 到了后,傅柏云向司机出示了证件,请他在楼下等等,自己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 吴小梅住的是低层公寓,没电梯,傅柏云顺着楼梯跑上去,敲了门,又等了半天,门才打开,穿着睡衣的吴小梅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是傅柏云,她有点紧张,问:“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我去看方旭的时候,他的家人说你关机拉黑他们,我也打不通你的电话,所以就过来看看。” |
“是他妈说的吧,那个疯婆子。” 吴小梅悻悻地说,打开门让傅柏云进来坐,又说:“她骂我害得她儿子受伤,说我是扫把星,其实我都没好意思说,明明是她儿子怕死……你要喝什么?” “不用了,我就是怕你有事,过来看一下,你一个人住?” 傅柏云进了客厅,打量周围,房子很小,看家具摆设像是单人居室,简朴整洁,没有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摆设,倒是在墙角吊了个拳击沙袋,对他来说,这东西挺有亲切感的。 “是啊,这是我租的房子,我家是南方的,我大学毕业后就留下来了,小姨家在这边,有他们照顾我,我父母也放心。” 吴小梅倒了水过来,见傅柏云看那个沙袋,她自嘲道:“有段时间我和表妹泡健身房,被教练怂恿说女孩子练拳击,才不会被欺负,就练了,事实证明这玩意儿什么用都没有,昨天出了那事,我还不是吓得晕过去。” “能说说为什么拉黑方旭吗?” “不是拉黑,是我换手机了,你来得正好,我要跟你说件事,你不要听他妈妈乱说,是他妈妈倒打一耙,说我把她儿子当挡箭牌,实际上是她儿子把我往前拉,想让我当肉盾,昨天我吓到了,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种妈宝男还有那么强势的妈我可受不起,我怕再有麻烦,从医院出来就停了机,顺便换了新手机,你要吗?我给你下。” 吴小梅写了新手机号给傅柏云,又担心地问:“你应该不会把号码告诉方旭和他妈妈吧?” “不会的,我们有保密义务。” “那就好,幸好我前阵子辞职了,现在整天呆家里,也不怕他们找。”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啊?” “就普通的文职,薪水挺好的,可架不住上司太刁难人,我一赌气就辞了,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就在酒吧认识了方旭,原本想他家境好工作好,要是结了婚,我也不用特意出去工作了,是个理想的交往对象,谁知出了事才知道他是什么人,唉,流年不利,先休息一阵子,等缓过来再慢慢找工作吧。” 吴小梅穿着睡衣,但化了妆,看起来是要准备出门,她言语之间看不出对方旭的感情,傅柏云也不好多说什么,见她精神还不错,便起身告辞。 吴小梅送他出门,傅柏云问:“这事你通知你父母了吗?” “我哪敢通知啊,老头老太太还不得吓出心脏病来,说不定又要让我回老家找个男人嫁了算了,欸傅警官,你有女朋友吗?我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 |
吴小梅笑眯眯地看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傅柏云没想到这姑娘找下家的速度这么快,吓得连连摇头。 “我没钱,工作也危险,不适合你的。” “那有时间再聊。” 吴小梅温柔地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了门,傅柏云摸摸鼻子,心想,得,白担心了。 他急着知道新情况,没回家,直接坐车回了局里。 同事们都还没回来,只有舒清扬一个人在里面看电脑,傅柏云拖着旅行箱进去,问:“有发现吗?” 舒清扬抬起头,看到那个大箱子,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是要去旅游吗?” “你跟苏小花说了同样的话,你俩真没谈恋爱?” “你遇到她了?” “是啊,说起来也挺巧的。” 傅柏云把苏小花采访的事说了,舒清扬听完,再看到他拿来的资料,眉头皱得更紧了,恨恨地说:“那家伙又要搞事了。” “她应该不会真的自己去当诱饵吧?” “你还别说,她还真干得出来,越忙她就越跟着添乱,真想掐死她。” “喂,我们是警察,说话请注意分寸,这次我就当是幻听了,要是有下次……” “你没幻听,每次看她惹麻烦,我都想掐死她。” 舒清扬说得咬牙切齿,傅柏云好奇地想怨念这么重,苏小花到底是给他惹了多少麻烦啊。 “那个,我还顺便去了趟吴小梅的家。” 他把话岔开了,说了吴小梅的事,最后自嘲道:“我们白担心了,还以为她会受打击,结果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已经在筹划找下家了,事实证明女人永远都比男人想的要坚强……怎么了?” 舒清扬脸色微变,转去电脑前,调出咖啡厅的视频来看,傅柏云莫名其妙,也找出昨天的笔录,对照着视频看,说:“她应该和温美美事件没关系吧,是方旭约她去咖啡厅的,而且是在温美美去之前。” 舒清扬不说话,等视频播到温美美发狂的地方,他换成慢放,不过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又因为角度关系,只能看到方旭和吴小梅因为惊吓凑到一起,但究竟是谁把谁当肉盾,很难分辨。 傅柏云又重复放了两遍,“他们才认识了一个多月,的确是没什么感情,不过出事后相互指责对方就有点过分了。” 舒清扬又输入吴小梅和方旭的身份证来看,“他们未必与温美美的案子有关,但也许和夜枭的游戏拼图有关,多了解一些他们的情况,对我们的调查有帮助。” 可惜,身份证上的资料有限,他们两人也没有过犯罪记录,要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得去户籍科查了,舒清扬做着记录,手机响了,他接听了一会儿,道谢挂断了。 “有情况?” |
“我把几位整容专家的电话给了那边的同事,请他们调查,调查结果是大家都说没有给温美美做过手术,这条线断了。” “一个都没有?” “对,全军覆没。” “这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是徐院长漏了谁?温美美总不可能是在地下医院做的。” 舒清扬停下记笔记,抬头看向他,傅柏云说:“我就随便说说的,不会真是那种地方吧。” “任何事都不无可能,看来你除了捉贼外还是有点别的用处的。” “今后你会发现我的用处还有很多。” 舒清扬打电话给林秘书,说了他的疑问,林秘书说徐院长又进手术室了,她会转告的,有消息再和他联络。 傅柏云看看表,都下午了,他还没吃饭,舒清扬听到他肚子叫,在桌上翻了翻,找出一包苏打饼干丢给了他。 “你是头一天当警察吗?找时间吃饭都不懂?” “这不是一忙起来忘了嘛,要钱吗?” “不要,下次做调查时别忘了吃饭,身体是本钱。” “记住了,谢谢提醒哈。” “不谢,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笨蛋行为退居二线,既然做搭档,就不要给我找麻烦。” 舒清扬刚说完,脑袋里被幻听轰了,‘你再毒舌把搭档气跑了,就等着回去教书吧!’ 那声音好像是夜枭的,却和舒清滟说了同样的话,舒清扬有一瞬间的迷糊,看看傅柏云,正想着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重了,就见他好像没听到似的,撕开袋子咬着饼干,说:“看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要不我先把箱子送去公寓吧。” ‘看,他心脏是铁打的,根本没事。’ 脑子里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反驳道,舒清扬转回去看电脑,嗯了一声,傅柏云叼着饼干,推着旅行箱刚出特调科,有人迎面跑过来,要不是他闪得快,那人就一头撞到他身上了。 “哎哟喂,新人啊,”男人刹住脚,上下看看他,又探头冲舒清扬叫道:“新人不是下周才进来吗?因为那个案子提前销假了?” 舒清扬没回应,傅柏云说:“他在考虑事情呢,听不见你说什么,我叫傅柏云,刚从派出所调过来的。” “知道知道,传说中半年内抓了七、八个逃犯的那位。” “没那么多……” “我叫小柯,搞技术的,你是和舒清扬搭档?那就是青白配了,他这人挺古怪的,想起一阵是一阵,没几个人受得了,加油吧新人。” |
“你也这么觉得?” “我个人觉得他妹妹更古怪,解剖完尸体就喝番茄汁吃烤肉什么的,嗯,神经无比的强大。” 舒清扬把椅子推开了,冷冷道:“这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告她。” “别啊,大哥,我就这么开个玩笑,看我亲自送资料的份上,您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小柯跑过去,很狗腿地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舒清扬,说:“我复原了温美美的手机,这些是她的通话记录,有一个手机号有点问题。” 傅柏云凑过去看,温美美的联络人少得可怜,除了徐院长外,基本都是整容医院的同事,聊天记录和朋友圈说的也都是工作的事,按说像她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女生,免不得买买买和自拍炫耀什么的,但实际上几乎没有,就算有一些她和徐院长出去游玩的照片,也都设置了只能本人看。 小柯说的手机号没有设置名字,只能看到通话日期和时间,都是两个多月前的。 他们之间曾有过两个星期的频繁通话,之后就突然断掉了,之后也再没联络,通话时间长的有五六分钟,短的只有一分钟,多数是对方打进来的,温美美只主动打过两次。 “又是两个月前?这个手机的户主是谁?” “这个人。” 小柯将另一份文件放到桌上,文件上写着户主的资料,他叫王勇,二十九岁,烫着微卷,蓄小胡子,眼神发飘,以傅柏云的经验,这个人犯过事。 果然,再往下看,资料记录了王勇犯的案子,他从未成年就开始盗窃了,后来跟着一些小帮派混,有过团伙诈骗、讹诈等犯罪行为,不过都因为证据不足被免于起诉,拘留所倒是常进,和当地警方都混熟了,老油条,是个挺让人头痛的家伙。 两个多月前,在六月九号那天,王勇因为骗一个混混的钱,被对方找上了门,双方在KTV大打出手,当天晚上他就被杀了,身上被捅了五刀,有三刀是致命伤,警察追查下去,赵建、也就是和他有金钱纠纷的混混的嫌疑最大,他打架时还警告说要捅刀子,谁也没想到当晚就真的捅了,现在嫌疑人畏罪潜逃,还没被抓获。 “温美美特意删了这个和她有过联络的手机号,我觉得有问题,复原后就照着查下去,没想到会查到另一个案子。你们看,王勇和温美美的最后一次联络是在他被杀的前一天,案发后,警察没有找到王勇的手机,更糟糕的是据说那家KTV私下有色情交易,所以没装监控,王勇被杀的地方又偏僻,也没有监控,再加上凶器上有赵建的指纹,也有证人证明凶器就是赵建用来威胁王勇的,他又在第一时间潜逃,所以当地警方判断赵建是凶手,正在缉拿中。” |
“这……”傅柏云看向舒清扬,“不会是巧合吧?” 舒清扬不说话,迅速看完资料,拿起手机打给林秘书。 林秘书接了,说:“院长的手术还没做完呢,我记得你的留言,会让他第一时间……” “我是问你另外一件事,你帮我查一下,六月八号和九号这两天温美美是休假还是上班?” “呃,等等,我来查查。” 对面传来敲键盘的声音,没多久林秘书说:“休假,她休了四天,从七号休到十号,她很少休这么长的假,我还以为她是要和院长出去玩,可是那几天院长都在上班。” “她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她怎么可能跟我说?要不我帮你一并问问院长吧,也许院长知道。” 舒清扬收了线,看看小柯,小柯打了个手势。 “明白了,我查查KTV附近的监控记录,看能不能找到温美美,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小柯跑走了,舒清扬把资料放去王科的桌上,留了言让他回来看,又写了字条,贴在蒋玎珰的电脑上,请她仔细调查吴小梅和方旭的情况,然后给傅柏云摆了下头,“我们去查王勇。” “王勇的案子发生在临市,我们现在走,晚上赶不回来吧?” “所以先回家拿点东西。” 舒清扬跑走了,傅柏云只好推着旅行箱在后面追,好在他们家就在警局旁边,傅柏云为了节省时间,把旅行箱拖进客厅后就地打开,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塞进包里,两人就出发了。 第七章 伪装查证 他们到了临市市区时,天已经黑了,舒清扬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他们刚点了餐,徐院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温美美放假是想家了,说想回家看看,他还提出一起去,被拒绝了,温美美说老家太简陋,怕他嫌弃,等婚后再说,他就没勉强。 舒清扬听完,问:“她回来后,情绪有没有特别反常的地方?” “没有啊,跟平常一样……啊不对,她挺开心的,还主动提出陪我参加业界酒会,她平时不太喜欢那种人多的场合……还有你说的那些整容医生的事,我想到还有一位,那个医生也挺厉害的,不过他五年前因为用一些违规药被告了,后来就不做这行了,我和他也没再联络过。” “他叫什么?” “叫杨明川,我把他以前的手机号给你,你自己联系他看看。” |
舒清扬道了谢,照徐院长给的号码打过去,语音提醒是空号,傅柏云上网搜了下,只能搜到一些杨明川五年前因使用违规药物被吊销执照的新闻,他说:“我们都在外面,没办法细查。” “给小柯留言,让他查。” 傅柏云照做了,留了言,又几口把饭拨进嘴里,看舒清扬握住手机,发丝后的眼神深邃凌厉,他问:“你是不是怀疑是温美美杀的王勇?” “那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舒清扬答非所问,但也间接回答了傅柏云的疑问,傅柏云拨米饭的手停下了,“为什么这么说?” “普通人杀人后会很惊恐不安、疑虑焦急,陷入极度恐慌的状态,这是正常的反应,因为是第一次,凶手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更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再融于普通人当中,但温美美的反应却是开心,像是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除非她是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否则从她冷静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对杀人这件事并不陌生。” “她杀了谁?” “不知道,所以我们需要继续深入调查,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温美美和王勇以前认识,并在某个偶然的场合下重逢,王勇知道温美美的一些事,开始讹诈她,王勇这条线解释了温美美接近王厂长并窃取钥匙的动机,她原本是想偷氰化钠干掉王勇,可是最后却因为一些原因换成了匕首。” “会不会是温美美在暗中跟踪王勇时,看到王勇和赵建发生冲突,赵建扬言要干掉他,当时很多人都在场,温美美就临时改变主意,找机会弄到了赵建的匕首,匕首上有赵建的指纹,用它杀王勇的话,事后大家都会怀疑赵建,这比投毒杀人要简单多了。” “不错,再加上赵建本身有案底,或许他还参与了一些非法勾当,他心虚畏罪潜逃,才会混淆了大家的注意力,忽略了温美美这条线。” “那温美美又是怎么被自己偷的毒药毒死的呢?会不会是有人替王勇报仇?” “所以我们要来调查王勇这条线。” 吃完饭,两人照资料上的记录,去王勇常混的酒吧询问。 王勇除了骗钱和讹诈外还兜售药丸,在这些酒吧里混的多数不是正经人,里面乌烟瘴气的,傅柏云一进去就皱起了眉,平时连烟都不抽的他简直受不了这种地方。 倒是舒清扬的形象和这里挺贴切的,还有人主动上前卖药给他,他拒绝了,趁周围没人,对傅柏云说:“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这种打扮了?” |
“明白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一直在搜索脑子里的罪犯名单,你看你把我都给骗了,你这个样子说是罪犯,绝对没人怀疑。” “所以相由心生这句话没说错。” 舒清扬自嘲道,傅柏云没听懂,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舒清扬的眼睛透出野兽般凌厉的光芒,他忽然想到,夜枭一直和舒清扬作对,是真的把他当成是敌人?还是认为他是同伴,想把他拉拢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 “嘘,来了!” 舒清扬的眼神往前面瞟瞟,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走过来,她浓妆艳抹,看不出具体年纪,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嗑多了,脚步发飘,有人吃她的豆腐,她也不在意,还故意做出性感的模样,吸引大家的目光。 根据调查来的消息,舒清扬知道她叫苏珊,这名字一听就是花名,她是陪酒女,也是王勇的相好,两人玩仙人跳,骗了不少钱。在这种酒吧混,都是有点背景的,所以受害人吃了亏也不敢说什么,更怕被家人知道,只能吃哑巴亏。 她看到了舒清扬和傅柏云,眼睛一亮,走过来打量着他们,问:“眼生啊,刚来的?” “多看看就不眼生了,进去聊。” 舒清扬朝前面的小隔间扬扬下巴,苏珊眯着眼睛笑了,主动挽住他的胳膊,把他们带进了隔间。 里面布置简陋,只有个长沙发,充斥着低廉的香水味,舒清扬看了一圈,把苏珊推到沙发上,傅柏云随后关门上锁。 “哎呦,你们真性急啊,要玩双飞吗?” “警察,问你几个问题。” 舒清扬亮出自己的证件,苏珊一看脸色就变了,站起来想走,被舒清扬按了回去,“是有关王勇的,你好好配合,不为难你。” “问他干吗?他不都死很久了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是情人,有关他的事情,你总不会一点都不知情。” 傅柏云走过去说,苏珊见溜不掉,索性撇撇嘴,点着烟,说:“和他来往的女人很多的,陪客人是我的工作,他过来找我,我总不能不接待吧。” 舒清扬上前把她的烟抽掉掐灭了,拽过她的小提包,她急了,探身来夺,撕扯中,里面的东西飞了出来,傅柏云伸手接住其中一个小盒子,打开嗅了嗅,对舒清扬说:“可以送她去戒毒所了。” “这不关我的事,是客人送我的!” “好好回话!” 舒清扬大喝一声,别说苏珊,连傅柏云都吓了一跳,不过这招还真管用,苏珊老实了,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
“王勇出事之前有什么反常行为?或是跟你提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 “没有吧,他一天到晚的坑蒙拐骗,他的话十句有九句不能信,还说带我去巴厘岛玩呢,我说你骗了赵建的钱,那家伙也是道上混的,还是别管什么玩了,先把钱还了吧,他不听我的,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嘛,也是个短命鬼啊。” “他什么时候提出带你去玩的?” “他被捅的前两天吧,才骗了二十多万而已,搞得像是赚了一个亿,还说赵建就那么点钱,他都没看上眼,要是早知道会遇到个下金蛋的母鸡,他就不那么费事了,我猜他大概又找到傻白甜的富婆了,不过问他他也不说,我就没再管了,反正我有钱花就行。” 舒清扬调出温美美的照片给她看,“见过这个人吗?” 苏珊瞟了一眼,马上摇头,“没有。” “好好想想,三年前有没有见过?” “那么久的事了,谁还记得啊,不过王勇应该喜欢这类型的,她是不是整过?看这鼻子,肯定是整过的。” “那见过长得像她的人吗?” “你觉得我和她是不是很像?不过我没整过,都是天然的,王勇还嫌不好,出事前两天还说我该学着人家微整下,可以把自己弄得更漂亮,废话,我要是有钱,我还想全身整呢。” “他有没有提让你学谁?” “没有,我问他是不是又看上谁了,他不说,他看上的是不是这女的?我觉得她还没我好看呢,男人都没眼光。” 舒清扬收回手机,问:“他们打架那天,你在场吗?” “在啊,赵建带了人,还好王勇是在哥们开的KTV唱歌,他们直接就在大厅打起来了,还是我做的和事佬,赵建吃了亏,就拿出刀,放话说要给王勇颜色看看,谁想他还真做了,就为了几十万,啧……” 舒清扬还要再问,有人在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叫苏珊出去。 傅柏云靠近房门倾听,外面的人好像觉察到不对劲儿了,开始砸门,苏珊一看同伴来了,她有底气了,站起来,叫道:“有警察,我出不去!” 砸门声更激烈了,傅柏云用眼神询问舒清扬,苏珊想往门口冲,被舒清扬一把揪回来,继续问:“赵建用来威胁王勇的匕首事后被他拿走了吗?还是被KTV的人收起来了。” “不知道,当时那么乱,好多东西都被砸了,谁还管一把刀子啊。” “王勇出事后,你见不见过他的手机?” “这事那些警察也来问过我,我说没有,他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手机从不离身,我哪知道去哪了啊,你别拦我,我又没犯法,让我出去!” |
苏珊的药劲儿上来了,拉着舒清扬撕扯,舒清扬刚把她推去沙发上,门就被撞开了,几个大汉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空酒瓶,气势汹汹。 “警察临检!都老实点!” 傅柏云掏出证件喝道,谁知那些人根本不怕,说了句假的,就抡起瓶子冲他挥过来。 傅柏云侧身避开,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把他踹出去,转头对舒清扬说:“这里我顶着,你有什么要问的快问。” “问了大概她也说不出什么。” 苏珊跌回沙发上,摇头晃脑的傻笑,舒清扬站去傅柏云身后,说:“这帮人肯定是藏了毒品,怕被我们搜出来,我们干脆打出去吧。” “那你干嘛站我身后?” “我……” 舒清扬嘟囔了一句,傅柏云听不清,还要再问,舒清扬指着他前面,叫道:“来了,小心!” 其他人看到同伴受伤,也抡起酒瓶子攻击他们二人,好在傅柏云有搏斗经验,瞅空从旁边拿了个金属花瓶,把水都泼了,用花瓶当武器,边打边往前冲。 他打架彪悍,那些人的酒瓶子被砸碎了,有两个还被踹倒,不敢硬逼,傅柏云往前冲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身后没声音,他转头一看,鼻子差点被气歪了,舒清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还不知从哪儿抢了个包挡在头上,他气道:“你也动手啊,你躲什么!” “我……不……想打架。” “你是不是警察?你还……” “这边!” 一名歹徒挥拳揍舒清扬,舒清扬一把将傅柏云拉了过去,他拽人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傅柏云刚好撞在那人身上,把他撞倒了。 舒清扬趁机弯腰缩去了酒桌后面,傅柏云懒得管他了,有那工夫,他还不如多揍几个人。 酒桌厚实,舒清扬躲在后面,就见现场混乱,好多人把傅柏云围在一起,他头上冒虚汗了,很想上前帮忙,可是站起来走出两步,心跳得更厉害,不知是惊悸还是恐慌,两只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下意识地又缩回桌后。 ‘什么罪案专家?你不过是个胆小鬼!’ 耳边传来嘲讽,周围斗殴声嘈杂,可诡异的是他居然可以清楚听到对方的嘲笑,他没理会,夜枭的声音变本加厉了,又笑道:‘你能做什么?既帮不了朋友,还害死了向你求助的人,小雨,还有天晴……’ 声音充满了恶意,舒清扬的心跳更快了,他努力选择无视,脑中属于他的声音却忍不住反驳道:‘没有!那是意外!’ ‘喔,你们警察总拿意外当理由吗?窝囊废,你的搭档快死了,快看,他撑不住了,不如换我吧,如果我和你搭档,那一定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
“滚!” 舒清扬大喝道,脑中的吵闹声被他的叫声震散了,他抬起头,傅柏云刚好把攻击他的一名歹徒撂倒,另一个一看不妙,掏出弹簧刀刺了过去,他正要闪避,一个酒瓶凌空飞过来,正中歹徒的手腕,他疼得哇哇直叫,弹簧刀也掉到了地上。 傅柏云趁机把刀子踢开,顺着酒瓶掷来的方向看去,舒清扬大步走过来,他头发散乱,盖住了半张脸,却掩藏不住凶气,凌厉的目光透过发丝射出,跟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 旁边一名歹徒被镇住了,眼看着不是对手,想逃跑,舒清扬上前抓住,挥拳就要打,忽然看到他脸上的血和惊恐的眼神,一瞬间,沉淀的记忆复苏了,耳边传来刹车声、尖叫声,还有孩子的哭喊声,最后是恶意的笑声以及救护车的警笛声。 警笛声就像是启动器,舒清扬心头的禁忌被启动了,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警笛声转成了哭叫,景物在疯狂的旋转,有人飞起来,撞到了车顶,他死命地抓住椅子一脚,把自己缩在座椅间的空隙里,旋转中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睫毛却被血糊住了,怎么都睁不开。 ‘妹妹……我妹妹呢……’ ‘别担心,她很好。’ ‘还有……囡囡……’ ‘她……也很好,别动,你头部受了伤,好好休息……’ 安慰他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他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全身都痛得厉害,骨头像是都碎掉了,他被抬上了担架,旁边还有一副担架,一个女孩缩在担架上,她的脸都撞花了,血肉模糊,只能看到头上的黄色蝴蝶结。 那是囡囡戴的蝴蝶结,他的心猛地一揪,担架被抬了起来,他努力转头去看,却没想到那张脸凑到了他面前,囡囡抓住他的手,叫道:“是你害死我的!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坏人!” “不是!” 大叫声中,舒清扬睁开了眼睛。 已经是白天了,周围通亮,舒清扬坐起来,房间很小,只放了一张木板床,旁边还有个盥洗盆。 门推开了,傅柏云听到声音,跑进来,问:“你醒了?” “我不是没义气!” 舒清扬大吼道,脸色阴戾,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傅柏云慌忙伸出双手做出安抚状。 “你没有!你绝对没有!” |
他的声音也不小,舒清扬被震回了神,抓抓凌乱的头发看了下四周。 傅柏云生怕他继续暴走,接着说:“真是不好意思,我那次就是随口说说的,我真没想到对你的伤害这么大,你没有不讲……啊呸,我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我擅长打架你擅长动脑,咱们取长补短……” 舒清扬抬起一只手晃晃,示意他打住,傅柏云观察着他的反应,轻声问:“我这样说,你有没有好受点?” “你什么都不说,我会更好受些。” 舒清扬揉揉头,拜傅柏云的话唠所赐,他彻底从噩梦中醒过来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得他都快忘记了……不,应该说他竭力想让自己忘记。 “这是哪里?”定定神,他问道。 “别担心,这是分局值班室,我知道你讨厌医院,没敢把你往那边送。”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医院?” 傅柏云咳嗽了两声,把眼神瞥开了,舒清扬脸一沉,问:“你跟我妹妹说了?” 见瞒不过了,傅柏云只好说了实话。 “我能不说吗大哥?你晕得比林黛玉都快,我还以为你除了神经病……不不不,是精神病以外还有其它什么病,我就打电话了…… 舒清扬的脸色很阴沉,傅柏云见好就收,“这不是重点,咱们还是来谈正事吧,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有不少收获,你先看看这个。” 他把资料夹递过来,“我们跑去酒吧问案子,还把人家的酒吧砸了,负责王勇案子的同事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差错,把人都带回来了,王勇的案子的资料也都给我了。” “他们没嫌咱们插一杠子?” “没,酒吧那些人私下兜售毒品,又有色情交易,这次抓到了粽子串,扯出来一大把,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说我们要调查什么,尽管跟他们说,他们全力配合。” 案卷记载得很详细,KTV相关人员的笔录都在里面,基本上口径一致——在王勇和赵建结束吵架之后,没有人留意到赵建的匕首。 “昨晚袭警那帮人都抓回来了,也是巧了,KTV和酒吧的老板是同一人,两边都有毒品和色情交易,特别是KTV,他都交代了,说基本上都是熟人介绍来的,外人进不去,所以如果是王勇的匕首被拿走了,肯定也是哪个熟人干的,说不定是王勇自己带来的兄弟拿走了,杀了人嫁祸给他,不过我还是觉得温美美的嫌疑最大,对了,刚才我还收到了小柯的邮件。” |
傅柏云打开邮件,里面是一些视频截图,小柯说他查遍了KTV附近的道路监控,找到了一段录像,虽然录像中的人戴了帽子低着头,但他做了骨骼形体对比,这个人和温美美的吻合度很高。 舒清扬点开图片,里面有详细的对比说明,傅柏云说:“这是温美美跟踪王勇和苏珊去KTV时拍下的,但王勇和赵建发生冲突之后就搜索不到她了,可能是她有意避开了监控,不过张大山说进出KTV都得报暗号,所以我想不通温美美是怎么混进去的。” 张大山就是酒吧和KTV的老板,舒清扬看完小柯的信,说:“还用说吗?当然是她以前在那里做过,就算暗号换了,只要了解内部操作,要进去还是很简单的。” “不可能,我问了他们所有人,他们都不认识温美美。” “他们认识的是温美美换脸之前的那个人,我的包呢?” 傅柏云把包递给他,舒清扬换了衣服,见傅柏云还一脸惊讶,他问:“你不会是还没明白过来吧?” “明白什么?” “如果你的头脑有你的身手那么好就好了,一个女人不惜花钱遭罪整容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更漂亮,想得到更多人的赞赏,可是温美美把自己整得那么漂亮,却深居简出,不购物不网聊,连朋友圈都不玩,这不符合她爱慕虚荣的心态,她是在躲避什么,所以她的整容与其说是为了美,倒不如说是想换张脸,用另一个身份,和过去一切都划清界限。” 舒清扬换好衣服,跑出值班室,傅柏云恍然大悟,追出去,问:“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睡觉的时候?” “在听小柯说温美美和王勇被杀有关时我就想到了,还有,我那是昏迷,不是睡觉。” “那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一直没说?” “我以为都这么明显了,你能看出来的,看来是我高估你的能力了,你这个样子要追我妹妹,有点悬啊。” “呵呵,你这么毒舌,你妹妹知道吗?” “张大山关在哪里?” 吐槽被直接无视了,傅柏云耸耸肩,指了下对面,“那边。” 负责王勇被杀案的警察姓梁,老梁对舒清扬这个罪案专家的名字如雷贯耳,见他进来,站起来打招呼,舒清扬急着问案,直接冲去了张大山那边。 傅柏云挺尴尬的,对老梁说:“您别介意,他一查案子就什么都忘了。” 张大山昨晚见识过舒清扬发狂了,一见他靠近,本能地伸手捂头,叫道:“我该说的都说了,王勇的死真跟我没关系啊,他是我兄弟……” “见过她吗?” 舒清扬把手机放到他面前,张大山放下手,看看手机里温美美的照片,马上摇头。 |
“再好好看看,三年前你有没有遇到过长得像她的或是气质像她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和王勇有过接触。” “这个……”张大山拿起手机又看了一会儿,说:“说到和王勇接触,我好像有点印象,不过还是不太像,那个的性子可烈了,不好驯,这个嘛,花俩钱她肯定和你上床……” “具体说下她的情况。” “好好好,我全力配合,那能不能到时和法官求情,让我……” “说!” “我说我说,有次王勇叫我去小芙蓉的舞厅玩,说他们家进了好多新人,有个他特别中意的,结果去了后,他摸那女人一把,就被人家甩了一巴掌,小芙蓉说人家女孩卖艺不卖身,让我们另外找人,可王勇就是看中她那脾气了,说回头一定要把她搞到手,不过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也没听他再说,反正女人多得是,也不差那一个。” “小芙蓉舞厅在哪?” “早就关门了,老板娘涉黄被抓了,出来后金盆洗手,改做正经生意了,那个女人都挺喜欢的玩意儿叫什么来着?美甲?” 舒清扬问了美甲店的地址,跑出去,老梁拦住想和他打招呼,他先说:“不用追赵建这条线了,王勇的死和他没关系,凶手另有其人。” “没关系?那他为啥逃跑?” “他应该参与了其它犯法的事,再加上匕首丢了,才会心虚潜逃。” 舒清扬说完就走了,傅柏云只好继续跟在后面和老梁解释,“我们现在在追另一个案子,里面有个人可能是凶手,如果有消息了,我再跟你联络,还有,谢谢你们的协助哈。” 两人来到停车场,傅柏云负责开车,把提前买的豆沙面包递给舒清扬,“来,吃点饭垫垫,免得低血糖又晕倒。” 舒清扬瞥了一眼,没接,“我晕倒不是因为低血糖。” “那是为什么?” 舒清扬不说话了,脸色阴沉沉的,傅柏云也没再问,抓起另一个黄油面包丢过去,这次舒清扬接了,撕开袋子闷头吃起来。 傅柏云哈哈笑了,“原来你是不喜欢豆沙馅啊。” 回应他的是递过来的两枚硬币,傅柏云瞅了瞅,说:“我请你的,不要钱。” “不必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问题是你的钱不够啊!” 实在忍不住了,傅柏云大声吐槽,舒清扬一听,又伸手掏口袋,见他把钱包都掏出来了,傅柏云及时伸手按住,又顺便丢给他一小盒牛奶,开始说正事。 “早上我接到马超的联络了,他说王厂长把一切都交代了,整容院的人去参观后没多久,他就发现药品少了,再联想到温美美和他的接触,他总觉得是温美美偷的,不过那阵子徐太太也回去过,他还抱了一丝期待,希望是徐太太拿了,结果徐太太没拿,他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药品数量,又怕张扬出去影响工厂的声誉,所以就没报警,后来一直没事,他也就把这事忘了,谁想到温美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亡。” |
说到正事,舒清扬的表情严肃起来,放回钱包,问:“那兴奋剂呢?” “兴奋剂的来源还没查到,不过这半年里,温美美的电脑浏览器有一些搜索各类兴奋剂的记录,她还向卖家咨询是不是真的,虽然她体内没有吸毒反应,但是从她以前的生活环境来看,她很有可能接触过毒品,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是又不得不低调做人,我想会不会是因为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导致她想通过吸毒来逃避。” “不排除这个可能,可惜还没找到杨明川。” “这个我也让小柯查了,还没消息呢,啊对了,你睡觉……啊不,你昏迷的时候,夜枭留言了。” “你怎么不早说?” 舒清扬一怔,几口把早餐吃下去,掏出笔电打开看。 傅柏云说:“你醒过来就各种问案,我哪有机会说啊,我本来想伪装成你试探他一下,可他马上就发现了。” 软件打开后,视窗跳出两人的对话,夜枭先说了你好,等傅柏云跟着回复你好后,他就戳穿了傅柏云的伪装,说本来想和舒清扬聊聊的,不过傅柏云既然是他的新搭档,那和傅柏云聊也一样,他要讲舒清扬中学时代的事,但刚说了一句,傅柏云就回复说太晚了,他不喜欢熬夜,直接退出来了。 舒清扬看完,皱起眉,“你应该听下去的,或许可以从中抓住蛛丝马迹。夜枭是个自大的人,他最常用的伎俩就是在聊天中故意夹杂一些线索,以示公平,这是典型的剧场型犯罪心理,这种人的自我显示欲很高,说到底,他只是为了证明他自己高人一等罢了。” “我知道,你给我的资料里提到了这些,所以我才没跟他聊,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动脑分析,夜枭思维缜密,我担心和他一聊,我这边还没问出什么呢,反而被他绕进去了。” 舒清扬没反驳,因为傅柏云说得有道理,他和夜枭认识这么多年,还屡次被他设计,更别说是像傅柏云这样的新人了。 “而且我也不想听他讲你的事,你经历过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希望自己来了解,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自己的大脑来判断,而不是通过他人的讲述。” 这番话倒是出乎舒清扬的意料,看看傅柏云,发现自己低估他了,各种意义上的。 第八章 冒名顶替的凶犯 小芙蓉姓肖,小芙蓉是她开舞厅时用的花名,后来她改行做正当生意,就自称肖老板了。 舒清扬和傅柏云走进美甲店,她正在指点店员做美甲的技巧,看到两人,脸色马上变了,迎上来堆起笑,问:“吃公家饭的啊?” |
舒清扬掏出证件报了身份,问:“怎么看出来的?” “哎呀,我在这行干的时间比你们入行的时间还要长,别的不敢说,眼光还是有的,是不是有人举报我了?我这儿生意好,肯定有人眼红,先说明啊,我这可是正当生意,本本分分赚钱的……” 见她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舒清扬及时伸手拦住了,“不是来查你的,我们在调查一个人,她以前可能在你的店里做过,所以来打听一下。” 肖芙蓉带他们进了办公室,舒清扬把温美美的照片拿给她看,她扫了一眼,马上说:“温馨啊,以前是跟着我混的,挺漂亮的孩子,就是脾气硬,常得罪客人,陪个舞摸一下都不行,为了她,我不知道给客人道过多少歉了。” “她叫温馨?” “是啊,她自己是这样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嗯,几年不见,出落得更漂亮了,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她出事了?” “还在调查中,你有她以前的照片吗?” “以前拍过很多,不过后来店被封了,我也进牢子了,手机啊照片什么的都找不到了,我得回去找找,兴许能找到。” “她在你这里做了多久?” “一年多吧,她说要努力攒钱,等有了钱买房子。” “是准备在这里安家落户吗?” “应该是吧,她说父母都死了,她没有亲人,所以一个小居室就够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出来混,挺不容易的。” “听说她脾气不太好?” “她就是太要强了,但人真是好人,长得好看,也讲义气,有些小姐妹被欺负了,她都会出头,这点投我的脾气,所以我一直都挺关照她的,把她当女儿看。” 傅柏云做着记录,问:“她这种性格,应该和客人闹了很多矛盾吧?” “是啊,她对那些嘴巴不干净还毛手毛脚的客人很不客气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客人,老爷们来店里还不是来消遣的,你说花了钱连句荤话都不能说,哪能不生气啊。” 舒清扬调出王勇的照片,“她和这个人吵过吗?” “这不是王勇吗?前阵子被捅了,喔,原来你们是来查他的案子的啊。” 肖芙蓉看看两人,见他们没回应,她耸耸肩,继续说:“吵过,王勇摸她,被她甩了一耳光,还好我就在附近,跑过去拉开了,我认识的一个大哥和王勇算是兄弟,他也不好在我店里闹,那事就算是过去了,不过他挺没面子的,说过要给温馨点颜色瞧瞧,我还提醒温馨小心点,那后来没多久,温馨就没再到店里来了。” 这部分和张大山说的吻合,舒清扬问:“她不去店里,也没跟你打招呼?” |
“没有,我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王勇找她的麻烦,还跑去问他,谁知那阵子出了人命案,王勇的几个哥们儿合伙搞诈骗,把被骗的人惹急了,直接捅了一个,头都割了下来。 事闹大了,那些骗子都吓得出去避风头,王勇也跑了,我就没找到人。后来我一想,做我们这行的流动性强,常来常走的,温馨突然不来了也不奇怪,我就是心里不太舒服,好歹我也照顾了她那么久,她要是有新发展,至少跟我说一声嘛,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我还是把她那个月的工钱按满月结了,打去了她的账户。” “她没拿薪水就走了?” “没有,所以我才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唉……” “她在你这儿做的时候有没有堕过胎?” “你说笑了,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她说男人不可信,她只相信钱,所以要努力赚钱,她在我这儿做事时几乎没请过假的,真要是堕胎,哪还能活蹦乱跳的上班啊,你们别信那些无痛人流马上上班什么的,女人这种事……” “她有没有比较亲密的朋友?” “好像没有,不过她和同乡走得比较近。” “是什么样的同乡?” “不知道,我只是听她说过几次,还说想让她来我这儿做事,我答应了,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你们要不要去她以前租房子的地方问问看?房东是我的小姐妹,她知道的可能比我多。” 舒清扬记下了房东的地址,又留了自己的手机号,说如果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络他。 两人从美甲店出来,路上傅柏云说:“现在我相信你的推断了,真正的温美美是个作风挺正派的姑娘,是有人冒名顶替了她。” “而且真正的温美美为人很仗义,对男性有戒心,可是对同性却很关照,这样的人你知道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 “如果有朋友求助,她一定会帮忙的,哪怕知道会是很危险的事,而且她不会怀疑对方的用心。” “为什么说很危险?” “如果没有危险,冒牌货又何必费尽心思弄张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脸呢。” “你的意思是……” 后面的话傅柏云没说下去,天气炎热,他却背心生凉。 有人冒充了温美美三年多,过得逍遥自在,没有人发现她真正的身份,也没有人出来揭发她是假的,那只有一个原因——真正的温美美早就不在人世了。 她没有再去舞厅上班,不是不告而别,而是已经遇害了。 |
温美美的房东岁数和肖芙蓉差不多,她已经接了肖芙蓉的电话,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所以舒清扬和傅柏云找上她,还没等说明来意,她就巴拉巴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不愧是肖芙蓉的姐妹,和她一样的喜欢聊天。 房东提供的消息比肖芙蓉要多一些,说温馨最初是一个人租房的,不过在她离开前的一个多月,家里一直住了个朋友,她对房东说那是她的老乡,遇到点意外,要在这儿暂住一阵子,还问她要不要多加房租,房东和肖芙蓉是朋友,也没好意思要,心想反正就是暂住,就算了。 虽说是老乡,不过两个女生常常同进同出,衣服也常换着穿,好得像是亲姐妹,她们长得也有点像,都挺漂亮的,后来温馨手机留言给房东,告诉她说自己换工作,要搬家,当月的房租转账给她,多交的押金也没找她退,她当时还觉得赚到了,后来肖芙蓉过来跟她打听温馨的去向,她才知道温馨换工作都没跟前老板讲。 舒清扬问她记不记得那个同乡的长相,房东记不清了,只记得同乡和温馨的身高差不多,也是留长头发,双眼皮,瓜子脸,好像很害羞,见了人都会低着头,不会主动打招呼。 舒清扬拿出纸笔,照房东说的画下来,给她看,她翻来覆去端详了好久,说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不敢肯定。 傅柏云只好改问:“温馨搬家的前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没有,都挺好的,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那她们的东西也都搬走了吗?” “家具什么的本来就是我提供的,她们就有些衣服,说不要了,让我处理掉,都是些高档货啊,我没舍得丢,留下自己穿了。” 傅柏云看看房东的水桶腰,很怀疑她是怎么把裙子套进去的。 “那些衣服还有吗?有没有你没穿过的?” “有,不能穿的我就送人了,不过还有两件,我拿给你们。” 房东进里屋翻了一会儿,拿出一条短裤和一件配绒皮细腰带的连衣裙,她说短裤是温馨的,连衣裙两个女孩都穿过,从后面看她都分不清谁是谁,看着人家穿得好看,她也想穿,结果只能套到大腿,只好放弃了,准备哪天瘦下来再穿。 舒清扬提出暂借,房东同意了,还说不用还了,估计她有生之年是穿不下了,要是能帮他们破案,也算是功德一件。 |
两人从房东那儿告辞出来,没走一会儿,蒋玎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他们已经回局里了,打听了不少情况,也调查了温美美和她家人的户籍,和他们最初查到的资料相差不多,只是更残忍一些。 温家重男轻女,偏偏生下来的几个孩子都是女孩,明着说是送人了,但他们打听了知情者,实际上是都卖掉了,温美美排行第二,因为太大,没人家接收,才会一直留在家里忍受父亲的暴力。 蒋玎珰和王科分别询问了温家父母的亲戚,试图问到温美美母亲的下落,暂时还没有进展,温母在广州那边有了新家,不想和以前的亲戚联系,这几年也没回来过,温美美和她应该没有过接触。 蒋玎珰把温美美以前的身份证还有她和同学的几张合影传了过来,温美美是她的本名,照片里的她青葱稚嫩,扎着两个辫子,冒牌货完全是照着她的模样整的,只不过在细节上做了加工,让整张脸变得更精致漂亮了。 家庭环境的关系,温美美从小就很倔强,她的成绩还不错,在学校也挺有人缘的,可惜中途就辍学了,她没有上了年纪需要照顾的奶奶,更没有接触过护士工作,这些都证实了舒清扬的怀疑——中毒死亡的女人不是真正的温美美。 舒清扬交代的事蒋玎珰也查了,她也担心方旭和吴小梅也是死亡拼图里的一员,所以查得特别仔细,不过他们与温美美还有整容医院完全没有交集点,他们两个在交往之前也没有接触过。 方旭是在外地上的大学,毕业后进了父亲朋友开的贸易公司上班,吴小梅比较厉害,在一家很有名的外企工作,本来今年她会被派遣去美国总部上班的,她嫌压力大,就辞职了,蒋玎珰去做调查的时候,吴小梅的上司还很惋惜地说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一点抗压性都没有。 蒋玎珰说完,抱怨道:“谁说年轻人没抗压性的,你们不在,马超他们也不在,上头一直催我们尽快破案,都是我一个人顶着呢。” “科长呢,这事该他去顶的。” “他才不管呢,他只管做调查,总算是有收获,否则他这个科长就可以踹掉了。 他又查了和温美美一起去镀金厂的那几个人,她们也都来自外地,家庭情况良好,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都不在温美美曾经去过的那几个城市。 还有她的室友刘敏,刘敏的家是广州的,而且她和温美美同住,有机会接触温美美的手机和电脑,王科重点查了她,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问题,所以我们四个折腾了两天,都打回原形了,你们那边呢?不要告诉我也和我们一样。” |
舒清扬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说了,蒋玎珰听完,立刻来了精神,说:“查黑市医生这事儿交给我,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电话挂断了,舒清扬拿着手机陷入沉思,傅柏云不知道他是在思考案子还是又幻听了,开着车,不时转头看他,半晌,舒清扬抬起头,说:“专心开车,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这种事不管和谁我都不想的,我只是想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老梁,我有些事要问他。” 傅柏云把车开去了分局,老梁正在吃午饭,看到他们风风火火地进来,面条没顺利咽下去,咳了起来。 “你们查到什么了?” “这三年里,有没有发现无名骸骨?” 老梁看舒清扬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反问:“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有了,记录能给我看一下吗?” “跟我来。” 说到案子,老梁也不顾得吃饭了,把方便面一放,带着他们去了隔壁的档案室,里面有个架子是专放悬案卷宗的,他从架子上取出一份档案,递给舒清扬。 “不愧是罪案专家啊,这个案子有两年了,既找不到全尸,也不见有人报案,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只能搁置了,你听谁说的啊,怎么才来半天就知道了?” 舒清扬低头看案卷没回答,傅柏云小声解释道:“我们在追的案子可能跟这个有关,所以就碰碰运气来问一下。” “如果有这样的运气,那希望你们多碰碰,当年我们就差把山头翻过来了,也没找到其它的骸骨,技术员说很有可能是埋的地方太深,再加上时间太长了,警犬也没办法搜到,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受害人是谁,不过凶手绝对是个凶狠又残忍的家伙,也许还犯过不少事,所以才会把尸体处理得那么细致,这两年我们一直锁定这类人排查,可一点线索都没有。” 傅柏云心想那肯定是没线索了,因为老梁他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追查方向。 等舒清扬看完案卷,傅柏云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报案人是两个登山客,他们在挖野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两截腿骨,警察接到报案,在山里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查,又找到了部分骨骸,不过这些仅能拼出半具人体,余下的骨骸至今下落不明。 后经鉴证分析,确定死者是个年龄在二十至三十之间的女性,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明显的生理特征,而且头颅一直没找到,无法复原头像,老梁和其他负责的同事照走失人口的报案逐一核对,也都不匹配,案子便成了悬案。 |
舒清扬问老梁有没有把DNA输入无名尸体信息库,老梁说有,还做了3D的骸骨拼图,希望可以找到余下的骸骨,如果能拼出完整的人体图像的话,也有助于查出死者的身份。 听到拼图二字,傅柏云心头一跳,又想到真的温美美的死亡是在三年前,夜枭诈死也是在三年前,这只是巧合吧,如果一切都是夜枭操纵的,那这条伏线也埋得太长太深了。 舒清扬跟老梁简单说了他们现在在追查的案子,把从房东那儿拿到的衣服给了他,希望他们做DNA对比。 老梁接了衣服看了看,惋惜地说:“时间这么长了,又洗过又穿过,只怕验不出DNA啊,还好腰带是绒皮的,只能在这上面碰运气了。” 他把衣服拿去给了技术科的同事,又调出骸骨拼图给舒清扬看,图片上只有半边颅骨、左肩胛骨、左边盆骨、两节腿骨以及少数的肋骨——凶手肢解得很细,并且分开掩埋,为的是尸骨不容易被发现,即使被发现了,也难以确定身份,真是‘用心良苦’。 舒清扬看完拼图,对老梁说:“我可以让我们的法医来协助调查吗?她对颅骨复原技术有研究,有她帮忙,调查会比较方便。” “欸,这么少的颅骨也能复原完整吗?那欢迎啊,我们局里就缺少这种技术人才,我们也可以跟着学习经验。” “还有件事,我听说三年前出过一起因诈骗事件导致的凶杀案,我想看下这个案子的卷宗。” “有有有,把头都砍下来了,这事当时闹得特别大。” 傅柏云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舒清扬白了他一眼,说:“你是怎么做记录的?肖芙蓉在说王勇的事时不是提过吗?” “啊!” 傅柏云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急忙去翻他的本子,他虽然做了记录,但重点放在王勇跑路上,诈骗犯被杀这段被他自动忽略了,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细节舒清扬都注意到了,可他却弄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老梁也不明白,问:“这事跟你们现在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也许有,所以我想详细了解一下。” 老梁让同事去拿卷宗了,说:“前几年城市规划,出了不少拆二代拆三代,这些大多是普通人,突然间一大笔钱掉下来,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诈骗团伙就盯上了这种人,先找漂亮女人接近他们,建立了男女关系后,就怂恿他们赌钱或是投资或是炒房,总之就是利用各种方法掏光他们的钱,这些团伙还有顾问律师呢,让你被骗了钱也没办法走法律程序告他们,够黑的吧。” |
傅柏云说:“那受害人岂不是只能忍气吞声了?” “对,但就是有人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那个骗他的女人,傍晚守在她的租屋门前,先把她捅死了,又把头割下来,挂在了诈骗分子开的公司门口,然后就去自首了,小伙子也是想不开,家里就他一个独苗,因为他这事,他父母先后病倒了,住院也没人照顾。” 傅柏云心头一跳,终于明白了舒清扬在意的点了,忙问:“那个被杀的女人叫什么?” “这个我记不起来了,就记得长得挺漂亮的,案卷都在这儿了,你们自己看吧。” 同事把卷宗拿来了,老梁递给他们,傅柏云打开看起来。 案子的经纬与老梁说的一致,凶手已被判刑,还在服刑中,诈骗者、也是被害人白瑛长相白净清纯,这种气质很容易骗到人,但实际上她的私生活糜乱,幼年父母离异,她被判给了父亲,初中时父亲出车祸过世,她护校毕业后曾在某家医院做过,因偷病人的钱被辞退,后来就开始了诈骗生涯,被杀时二十三岁,正是风华年纪。 傅柏云继续往下看,下面提供了白家的家庭成员状况,白瑛有个孪生姐姐白琰,当时被判给了母亲,和白瑛的经历正相反,白琰的人生很顺利,大学毕业后在外地一家私企工作,人际关系良好,白瑛出事后,警方通知了她,白瑛的后事也是她打理的。 舒清扬问:“她母亲没有来吗?” “她妈妈觉得白瑛不学好,给自己丢脸,不认这个女儿,是白琰偷着来的,不过终究是母女连心,那之后她妈妈的血压就一直很高,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撞到了头,人也没了,前后就几天的时间,唉……” 傅柏云和舒清扬对望一眼,两人都觉察到了掩藏在意外事件后的秘密。 舒清扬问:“你们确定被砍头的人是白瑛吗?” 老梁一脸惊讶,“这还会有错吗?她从租屋出来,遇到了被她诈骗的人,他们俩曾是恋人关系,那男人总不可能认错人吧。” “我是问你们有没有用科学数据证明死者是白瑛?” |
“白瑛没有犯罪前科,我们在她身上找到了她的身份证,还和租屋里的指纹做了对比……” 老梁来回看看舒清扬和傅柏云,“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怀疑我们把她们孪生姐妹搞混了?不会的,白瑛出事时,白琰还在外地公司上班呢,再说,虽然她们是孪生姐妹,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区别的。” 他把两人的照片调出来,仔细看的话,姐妹俩的五官轮廓的确不太一样,舒清扬看了一眼,问:“这就是你们做出的判断?” “难道、难道有问题吗?” “白瑛和白琰是姐妹,租屋里有她们两个人的指纹不奇怪吧,你也说了仔细看会发现不一样,难道你认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在夜幕中看到有人从白瑛的租屋出来就冲过去捅刀的人会真看清她的长相吗?” 老梁不说话了,看表情他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 “你可以打电话去白琰的单位问问,她一定在母亲过世后就辞职离开了,手机也销号了,你绝对找不到她。” 老梁马上跑去打电话,不一会儿他回来了,对舒清扬说:“你都说中了,她的手机打不通,和以前关系不错的同事也都没联系,他奶奶的,抓了一辈子鹰,这次被个小毛丫头给骗了。” “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白瑛很会控制人的心理,她把人骗得倾家荡产,大概也觉察到了危险,所以找借口把姐姐骗过来,至于借口,对于一个骗子来说,这种借口简直可以信手拈来,比如她说很想念母亲,但母亲又讨厌自己,她能不能假扮成姐姐回家住几天尽孝,白琰为了不让母亲觉察到,就先住进了她的租屋,但白瑛并没有回家,而是伪装成她的样子去了她的公司。” “她怎么知道那晚被她骗的人就一定会出现?如果男人不出现的话,她岂不是要一直装下去?” “她当然无法控制凶手的想法,但是找些借口拖着白琰留在租屋还是可以的,她的打算就是先避避风头再说,没事固然好,出事了也有人帮她顶着。” “她太自私了,那是她的亲姐姐啊!” 傅柏云气愤地说,舒清扬不屑地哼了一声。 “促成犯罪的条件有两种,一种是性格,一种是环境,白瑛这两种都占了,正因为是亲姐妹,她才更嫉妒白琰,她从小的生活条件不如白琰,长大后的工作也不如白琰,她一定有种想取而代之的心态,所以对于白琰的死,她不会感到丝毫愧疚,她只会窃喜。” |
傅柏云毛骨悚然,问:“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白琰母亲的过世就不会是巧合了?” “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就算白瑛演技多好多么有心机,也骗不过母亲,所以她不得不再次下手,后来凶手自首被判刑,可她还是惶惶不可终日,害怕凶手哪天刑满出狱,发现真相后会再来杀自己,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再来一次李代桃僵,温美美没有亲人,又对朋友热情,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老梁也听得震惊了,说:“这女人也太可怕了,一定要抓住她,将她绳之于法!” “不用了,她已经死了,现实真是讽刺,她为了自保杀了几个人,但最终还是没能逃掉。” 傅柏云问:“等等,你的意思是那白骨是温美美的,是被白瑛肢解的?” “我的推论是这样的,现在就等DNA结果出来,就可以知道我的推论对不对了。” 舒清扬打电话给舒清滟,说了他们的发现,让她马上过来协助,交代完毕后他转过头,就见傅柏云抿着嘴,一脸的喜上眉梢,他提醒道:“我是把舒法医叫来工作的,不是让你近水楼台的。” “知道知道,现在真相就快大白了,我一定好好协助舒法医,争取早点破案!” 舒清滟傍晚赶到了,舒清扬把碎骨图都给了她,让她复原颅骨,傅柏云想找机会搭讪,被他拉走了。 “这是个细致活儿,你留下来也帮不上忙,我们等结果就行了。” DNA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去了老梁给安排的招待所,进去后舒清扬就拿出笔电上网,傅柏云问:“你说夜枭的那个软件有没有追踪功能?要是有,那我们的行动不都在他的掌握中了?” “我做了设定,他追踪不到,而且他的目标不是搞追踪,而是设计游戏,现在我们查到了温美美,也就是白瑛的真正身份,也等于说离真相更近了,他现在一定像耗子一样躲在黑暗中看我们解谜。” “你可真了解夜枭啊。”傅柏云发出感叹。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耳边似乎传来恶魔的喃喃细语,舒清扬心一动,冷冷道:“因为我得了解自己的对手。” “那如果凶手是为了复仇杀人的话,他下一个目标应该是知情的人。” “这一点王科也想到了,所以申请支援,让大家分别跟踪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人,可是真正的温美美没有亲人,消失了三年都没人找过她,所以究竟是什么人会为她复仇?还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
傅柏云想了想,也想不出来,白瑛身边的人他们都做了调查,没发现有人有问题,便说:“那你慢慢想,我先去洗澡。” 傅柏云洗着澡,把这两天调查到的情报重新捋了一遍,忽然想舒清扬是不是把案件复杂化了,不管凶手动机和手段如何,单从客观因素来考虑,最有机会动手的还是离白瑛最近的人,也就是她的室友刘敏,可是王科查了刘敏没问题,他又不能怀疑上司的判断。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傅柏云回过神,首先的反应就是舒清扬被攻击了,慌忙关了水龙头,抄起一条浴巾就跑了出去。 房间里没其他人,只有舒清扬一个在那儿看电脑,傅柏云想起了他那个幻听的毛病,松了口气,围着浴巾走过去。 舒清扬又一巴掌拍在桌上,傅柏云问:“这么大劲儿,你手不疼啊?” “疼。” “疼你还自虐?” “我乐意。” 舒清扬把笔电往旁边一推,抽出一支烟点着开始抽,傅柏云在对面咳嗽起来,见他没反应,又故意大声咳了几下,说:“舒法医一定很开心她的男朋友不抽烟不喝酒。” “她男朋友?就你?” “我咋了?我除了没有专家的头衔外哪点比你差了,难道你觉得会有女孩子喜欢一个大烟枪?” 舒清扬看看手里的烟,傅柏云直接上前夺过去掐灭了,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舒清扬呆住了,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对他这样做。 “说吧,幻听又跟你交流什么了?” “不是幻听,是夜枭留言了。” 舒清扬瞥了眼笔电,傅柏云把笔电拿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几个绿色的3D小人,还是GIF格式的——第一组是一个小人发狂咬另一个的耳朵;第二组是一个小人拿刀不断捅另一个;第三组是割头的;第四组是小人跪在地上肢解尸体的。 小绿人都长得圆滚滚的,外形十分可爱,可是它们做出的动作却特别瘆人,傅柏云看不下去了,骂道:“真变态,这是凶杀案,他却拿来当游戏来玩!”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拍桌子了?” “不明白,我不会因为对方变态就虐待我自己。” |
底下还有小绿人的图,可是傅柏云点不开,舒清扬说:“夜枭说如果到明晚十二点,我们还提供不出新的受害人名字,图片就会自动放出来了。” “所以我们还剩一天多的时间,”傅柏云坐去床上,挠挠头,“可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他不让我们找凶手,而是找受害人?” “大概是出于某种坚持吧,他把自己放在上帝的位置上,就像玩游戏时,boss都是最后出现的一样,他不想游戏这么快就结束,想要我们一关关地破解谜题。” “真够变态的。” “可惜变态也有变态的原则。” “我洗澡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傅柏云把对刘敏的怀疑说了,舒清扬说:“我也想过了,所以让小柯再重新调查她的情况,还有徐太太和她有没有接触。” “徐太太?她不是解除嫌疑了?她是被温美美,啊不,是被白瑛打电话叫过去的,白瑛想害她,结果害死了自己。” “谁说她解除嫌疑了?在没抓到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你要是再这么笨下去,别想追上我妹妹。” 舒清扬把笔电合上,拿了衣服去洗澡,傅柏云冲着他背后叫道:“那大哥你教教我呗。” “谁是你大哥?” “那大舅子,麻烦指点我一下,我还是新人,跟着破案专家学习,才能提高能力啊。” 傅柏云做出人畜无害的笑,舒清扬拿他没辙了,有心骂他,又想起妹妹的警告,只好忍住了,转回来,拿出笔,在纸上写下事件发展图和人物关系图。 先是中毒死亡的冒牌温美美、也就是白瑛,以她为中心轴往前排,在她死亡的两个多月前,白瑛、徐院长、林秘书、许玲、李晓君五个人去过镀金厂,这五个人都有拿到氰化钠的机会,另外徐太太也有拿到氰化钠的机会,同样也有嫌疑,之后是王勇被杀,白瑛的嫌疑最大,再往前追溯,三年前真正的温美美和白琰被杀。 “杀人手法虽然千变万化,杀人动机却不外乎几种,大致分成情杀、仇杀、金钱纠纷,白瑛这个案子比较奇特,三种中她占了两种,或许是温美美的家人为了她复仇,也或许是徐太太咽不下小三上位这口气而杀人,所以嫌疑人也就格外的多,徐太太有动机但没机会,所以她如果想掌握白瑛的行动,得有个帮手,为她就近提供线索,对了,刚才王玖来电话说,徐太太没去旅游,她临时返回来了,不过也没回家,而是去了娘家住。” |
“这说明她心里有鬼,不敢走得太远,想第一时间了解接下来的情况,但协助杀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徐太太一定会付内鬼一大笔钱吧,王玖调查她最近的账户情况了吗?” “调查了,流水账都很清楚,没有高额钱款交易,但也许是现金交易,所以线索还太少,为免打草惊蛇,他们现在只是暗中监视,至于仇杀这条线,还是要从白瑛身边的人查起,在没有新线索之前,图上的人包括整容医院的其他人都有嫌疑。” “现在只希望舒法医快点做出颅骨复原,有了被害人的照片,调查范围一下子就可以缩小很多了。” 说到这里,傅柏云兴奋了,舒清扬不置可否,把画的关系图丢给他,去了浴室,傅柏云冲着他后背问:“一切都有新进展了,你不开心吗?” “等你被打击几次就明白了,除非你拿到了决定性证据,否则一切变化会快得让你措手不及。” 第九章 重寻骸骨 舒清扬一语中的了,第二天上午,他们看到了舒清滟熬夜做出的成果——3D复原图出来了,可惜脸型轮廓和温美美完全不一样,除了同为女性外,两者的差异就连是外行都可以一眼看出来。 傅柏云一看到就傻眼了,又看看舒清扬,想问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舒清扬眉头也皱紧了,半晌没说话。 “抱歉,我的技术只能复原到这个程度,”舒清滟看看他们,“要不我让我的老师给看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许可以做出更确切的复原图。”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颅骨是别人的。” 因为两张脸相差太大了,舒清扬想就算有误差,也不会相差这么大,傅柏云怕舒清滟受打击,安慰道:“也许是我们推理错方向了呢,刚好误打误撞,遇到了别的案子,啊对,老梁去做DNA鉴定了,说不定那个会有新发现呢。” 也是幸运,温美美的绒皮腰带提取到了DNA,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腰带上的DNA与碎骨的DNA不一致,舒清扬说对了,碎骨是另外一个人的,与温美美案件无关。 他们追着线索调查了一大圈,最后又返回原点了,这时候傅柏云才明白舒清扬昨晚那番话的意思,看来他是高兴得太早了。 |
舒清扬向老梁道了谢,三人从分局出来,蒋玎珰的电话打进来,说查到了杨明川医生的住址了,也是凑巧,他现在就在舒清扬所在的市里,和女儿夫妇住在一起,蒋玎珰说既然他们离得近,可以直接去拜访,不过让他别抱期待,因为去年杨医生突发脑溢血,后遗症很严重,大概提供不到什么线索。 “既然这么近,就去问问看吧,咱们这儿刚好有位大夫,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傅柏云说,舒清扬同意了,照着蒋玎珰给的地址开车过去。 杨家家境不错,房子独门独院,还带个大草坪,杨明川病倒后,他女儿就请了看护照看,舒清扬登门拜访时,女儿也在家,正推着父亲在草坪上晒太阳。 舒清扬说明来意,顺便观察杨明川的情况,生病导致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口角歪斜,说话也含糊不清,舒清扬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又试着问了他几个问题,他答非所问,说到一半就不耐烦了,吵着要回去。 杨明川的女儿说他喜欢抽烟喝酒,又是个工作狂,要不是因为太喜欢工作,也不会在被吊销医师执照后,还私底下接活,这些都是父亲生病后她才知道的,所以有关患者的情报,她完全不了解,父亲也从未对她提起这方面的事。 舒清扬拿出温美美的照片,询问她或是长得像她的人有没有来过,杨明川的女儿摇头说没有,她还特意问了看护,看护也说没见过。 “都这么美了,还想怎么整啊,”看护误会了他们的来意,说:“再说就算想整,也找不到这里来的,杨先生病了后,医院就关门了,以前的同行也都没联系了,没人知道他和女儿女婿住一起。” 傅柏云在旁边看得着急,蹲下来,尝试着和杨明川沟通,他好像投了杨明川的眼缘,杨明川摸着他的脸,又按动他的骨骼,看那样子是想给他动手术,至于他问的问题,都被无视了。 舒清滟小声说:“没用的,他这是感觉性失语,一种典型的脑溢血后遗症,他现在说话只是一种本能,他其实无法理解话的意思,更别说是沟通了。” 傅柏云只好放弃了,想站起来,杨明川却不肯放过他,按动他的颧骨和下巴,又揉着他的鼻子,含糊道:“一刀……这里……太圆,得削骨……男的?嗯……女的……这里也得……一刀……圆滑溜溜……” 傅柏云被他说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自己在这位整形医生面前,大概就是个大西瓜吧,随时等待被切刀。 |
他好不容易才从杨明川的手上挣脱出来,三人道了谢,告辞离开,一出门他就说:“那是不是职业病啊?基本思考能力都没有了,还想着做手术?” “这就跟警察拿枪一样,就算失忆了,也不会忘记拿枪的感觉。” 舒清滟说,傅柏云看了眼舒清扬,舒清扬没留意妹妹的话,低头沉吟,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看护追上来,说:“我想起一件事,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有人知道杨先生住这里的。” “是谁?” “是谁不知道,就是个挺奇怪的人,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吧,那天天气不错,我推杨先生去草坪晒太阳,刚好来电话了,我就进屋接电话,等我出来时,看到有个女人在和杨先生聊天,杨先生像刚才对这位警官那样,在她脸上按按摸摸的,这是他的职业病,我就想杨先生生病这事儿同行都不知道啊,怎么有患者找到这里来了。” 傅柏云问:“你怎么知道是患者?” “她戴着帽子和大口罩,还有墨镜围巾啥的,简直把自己包得像粽子,我以前也在整容医院做过,通常这种装束的人都是来整容的,想变漂亮又不想被人知道,那女人看到我来,就慌慌张张地走了,我叫了她两声,她也没理我,这也像是整容患者的反应。” 舒清扬问:“那你没看到她的长相?” “没有,她包得太严实了,不过看身材和打扮,她应该挺年轻的,这是唯一一次患者来找杨先生,我就记住了,对了,她大概167,刨去高跟鞋的高度,也有个162,3吧,穿了呢子大衣,100多斤,属于稍微丰满型的,所以肯定不是照片里的女孩,她看起来最多100斤。” “你观察力很强啊。”傅柏云衷心赞叹道。 看护很得意,“都说了我以前在整容医院做过嘛,要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怎么应付那些患者啊。” 三人道了谢,上车后,傅柏云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就不是白瑛了,白瑛就算不穿鞋也有165,不知道是单纯来咨询整容的患者,还是另有目的。” 舒清滟说:“我还以为白瑛会来找杨医生,毕竟杨医生是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依照她的个性,一定会想杀他灭口。” “也许她曾经那样想过,后来发现杨医生重病失智,不需要她动手了,或许她当时还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舒清扬说。 |
不过那个来拜访的女人,他不认为只是单纯的咨询,要知道医美技术日益更新,别说开地下医院的医生了,就是那些正规大医院,竞争也非常激烈,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不会特意来找杨医生的。 杨医生被吊销执照,又身患重病,和同行早就不联系了,能找到这里来,如果不是费了很大的精力调查,那就是追着白瑛的脚步找来的,也就是说那个人是离白瑛非常近的人! 舒清扬没有马上开车,而是靠着椅背闭上眼,把魅思整容医院里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耳边不时传来笑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愚笨,他置若罔闻,捋了一遍后,发现护士们大部分都在162到167的身高范畴内。 这大概是医院在招聘时特意这样设定的,为了不给患者在身高上造成压迫感,但这样一来,增加了调查的难度…… 傅柏云和舒清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都不敢说话,以免打扰到他,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舒清扬睁开眼睛,拿出手机。 傅柏云不知道是谁的来电,就见舒清扬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说了句马上回去就挂了电话。 “出了什么事?” “刘敏死了。” 刘敏就是白瑛的舍友,因为她接触白瑛的机会最多,家又是广州的,蒋玎珰和小柯还把她当重要嫌疑人来查,傅柏云没想到他们才出来一天,刘敏就出事了,问:“是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是王阿姨做的,王阿姨服用了过量的浴盐,狂性大发,把刘敏从医院的天台上推了下去,刘敏当场死亡,王阿姨也想跳楼,被大家制止了,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玎珰说状况不乐观。” “夜枭食言了,这还不到三天的期限啊!”傅柏云气愤地说。 “不,是游戏脱离了原有的轨道,毕竟游戏里的人有自己的思维,就算是游戏设计者也未必可以完全掌控。” 舒清扬脸色阴沉,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先回分局和老梁说了调查的情况,接着便往回赶。 |
傍晚,他们到达了市里,三人分开行动,舒清滟先去案发现场,舒清扬和傅柏云去了医院,蒋玎珰在那儿,带他们去了王阿姨住的病房。 还没靠近,他们就听到一阵吼叫声,隔着玻璃窗,傅柏云看到几名医护人员将王阿姨按住,但她力气奇大,竟然挣脱了一只手,探身去咬其中一名医生,要不是大家及时制住她,她就把人咬了。 她没咬到,很不甘心,又转而去咬枕头和被褥,嘴里吐着白沫,四肢痉挛得厉害,一直叫刘敏是凶手,刘敏要杀她,再看旁边的医疗仪器,她的心跳速度快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医护人员还在努力抢救,不过看情况不是很乐观。 傅柏云负责过不少吸毒者,但没一个像王阿姨表现得这么有攻击性,他问:“她是不是服用了很大剂量的浴盐?” “不会被温美美服用的少。” 蒋玎珰还不了解他们调查到的情况,用了白瑛原来的名字,说:“中间抢救过一次了,安静了一阵子,现在又发作了,医生说她撑不了太久,我们已经联络了她的家人,今晚应该能赶到。” 王阿姨的老公和儿子都住在乡下,她是为了赚钱帮儿子买房,托朋友的关系出来打工的,除了魅思整容医院外,她还负责几栋公寓的清洁工作。 蒋玎珰拿出调查记录给他们看,王阿姨工作的几个地方,大家对她的评价都不错,说她勤快有眼色,做事也麻利,就是有时喜欢翻翻垃圾,把大家扔掉的玩具啊小电器啊什么的捡回家。 舒清扬看着记录,问:“她为什么会攻击刘敏?” “这个还不清楚,糟糕的是整容医院里没有监控,案发时大家要么是在上班,要么是出去了,宿舍楼层没其他人,是保安看到有人摔下楼,跑去天台,才看到王阿姨发狂,他们制服王阿姨时还被咬伤了。 幸好她不是真的丧尸,保安受的都是外伤,后来林秘书就报警了,听王阿姨发狂时的叫喊,她是服用了过量的兴奋剂,导致精神混乱,认为刘敏要害她,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想,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这些都是蒋玎珰通过大家的讲述汇总起来的,舒清扬猜想现场状况一定激烈得多,沉吟说:“之前我们去问案子时,看王阿姨和刘敏的关系还不错。” “哼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女人扎堆的地方看起来其乐融融,其实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猫腻呢,我们在王阿姨喝过的饮料瓶里发现了浴盐成分,就是这个饮料。” |
蒋玎珰掏出照片给他们看,傅柏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魅思医院自己开发的美容饮料吗?” “是啊,有人调换了里面的东西,换成了浓度很高的浴盐,她喝了,就中招了,还有,我在查王阿姨的工作单位时有个新发现,原来温美美住的公寓的卫生清洁也是王阿姨负责的,你们说这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傅柏云立刻看向舒清扬,“我们去打听下吧。” “那你们去吧,王科在那边呢,我守在这儿,有情况再联络你们。” 两人从医院出来,路上傅柏云买了俩面包,他们一人一个,权当是晚饭了。 他们先去了凶案现场,那里已被封锁了,虽然现场清理过了,但借着路灯光芒,还是可以看到地面上的血迹,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傅柏云有些伤感。 舒清扬可没被气氛所感染,戴上手套,蹲下来检查现场,又仰头看天台,眼眸里闪烁着鹰隼般的光芒。 他看完后,进了大厦,来到前台。 前台两位小姐隋圆和李晓君都配合过他们问案,算是熟人了,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她们都没精神,看到舒清扬,慌忙站起来。 舒清扬说了声去天台,李晓君说通知林秘书,她刚拿起电话,舒清扬已经去了电梯那边,隋圆急忙跟了上去。 经过大厅圆柱,舒清扬看到了堆在那里的一大堆快递,他转头问隋圆。 “今天没人来拿快递?” “没呢,你们同事说暂时先不要动,再说有人跳楼了,事前约的手术也都取消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好,哪有心思看包裹啊。” 电梯到了,舒清扬进去,隋圆犹豫了一下,没敢打扰他们,又跑回前台,交代李晓君打电话给林秘书。 两人来到天台,这里也被封了,舒清扬举起警戒线走进去。 天台上竖着医院的大招牌,有灯光照明,这里比楼下还要亮堂,舒清扬走到刘敏坠楼的地方,探身往下看,天台围栏的高度超过他的腰部,王阿姨原本就比刘敏壮实,神经被毒品刺激后,力气又出奇得大,她推刘敏坠楼轻而易举。 ‘笨蛋,哈哈,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又害死一个人……啊不对,是两个,王阿姨也撑不了多久了,她们都是你害死的……’ 幻听又开始恶毒地攻击他,舒清扬感觉血管在突突地跳,正要反唇相讥,傅柏云说:“你说会不会是这样?刘敏可能与白瑛被杀有关,被王阿姨发现了,但她为了弄钱,就没报警,而是勒索刘敏,刘敏便故技重施,用了下毒这招,结果反而害了自己。” |
舒清扬没回答,冷冷看向他,傅柏云被他的目光瞪着,讪讪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在还没有掌握事实根据之前胡乱怀疑人。” “不,查案需要的不仅是观察力和分析力,还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和联想力,你可以天马行空地去想象,只要有逻辑,然后找到可以支持你想象的物证。” 被鼓励,傅柏云来精神了,接着说:“我发现那瓶美容饮料是刚过期的,我想加害者如果直接给王阿姨饮料的话,她肯定有戒心,所以她改为扔掉的方式,王阿姨喜欢收集垃圾,她看到饮料刚过期,扔掉太可惜,就拿回去自己喝了,只是加害者是不是刘敏,我们还要继续找线索。” 门口那边传来脚步声,林秘书赶了过来,在对面看着他们,没敢走近,还是舒清扬过去了,说:“徐院长好像不在。” “是啊,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手术都取消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命案一件接一件,徐院长也挺头疼的,他让我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自己先回家了。” “说说今天的事吧,刘敏坠楼时你在哪儿?” “我提供笔录了啊,”林秘书说完,看看他们的脸色,最后还是选择了配合,“我在二楼办公室,听到底下有人喊叫,我跑出去,就看到刘敏她……王阿姨还在天台上大喊大叫的,我都快吓傻了,还是她们催促我赶紧报警,我就报警了。” “她们是谁?” “就是前台的同事,还有几位同事轮休,约着一起出去玩,刚好也看到了,有个小护士当场吓得晕倒了,刘敏真的是……王阿姨推下来的?” “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王阿姨平时除了喜欢叨唠外,人挺好的,而且和大家的接触也不多,不至于恨到把人推下楼吧。” “关于刘敏,你了解多少?” “我家就是本市的,没住在医院,和她不熟,她刚进公司时挺土气的,后来才慢慢学着化妆,听同事说她出身单亲家庭,工作以前可能生活不是太好吧。” 舒清扬道谢离开,林秘书跟在后面,问:“这案子和温美美的案子是不是有关系?” 舒清扬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关心这个案子啊。” “都是我们医院的职工出了事,我当然在意了,希望你们早点找出凶手,我真怕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到医院的声誉。” 林秘书说得很淡定,但是给傅柏云的感觉,比起医院的声誉,她更对案子本身感兴趣。 |
上了车,他对舒清扬说:“她应该还知道什么内情,所以看到我们,才急着来打探消息,倒是徐院长本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这样觉得,走,先回局里,看他们有没有查到新情报。” 又出了新案,王玖先撤回来了,留马超一个人监视徐太太。 刘敏的详细资料也都调出来了,她广州出身,单亲家庭,童年过得很拮据,高中时母亲再婚,又有了弟弟,她在家里的处境就更微妙了,护校毕业后就一个人出来住,后来进了魅思整容医院,平时几乎不跟家人联络,母女关系冷淡。 王科调查了刘敏的母亲,她是广州市人,与温母完全没关系,也就是说真的温美美的家人发现她被白瑛杀害,所以找机会和她住进一个宿舍、再伺机复仇的这个推论不成立。 傅柏云一听就蔫了,这还不算,凌晨时蒋玎珰回来了,她告诉大家一个很糟糕的消息,王阿姨医治无效过世了。 当晚大家都睡在办公室,听了这个消息,都沉默不语,傅柏云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把舒清扬写的人物关系图誊写去了大白板上,相关人物之间画了箭头,又把自己觉得有疑问的地方写了贴纸,贴在上面。 正写着,舒清扬的笔电响了,傅柏云对那声音太熟悉了,立刻窜了过去。 舒清扬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似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打开笔电,点开了对话软件。 夜枭的头像亮了,丢过来一张GIF图。 同样是一组小绿人,这次是一个小人把另一个推下楼的图,推人的小绿人还手舞足蹈,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舒清扬看完,敲去一句话。 ——还不到约定时间,你违反了游戏规则。 ——没办法,这件事在我的预料之外,只能说人性永远比想象的更黑暗。 ——那就把你计划中的案子说出来! ——套用你的第一句话,还不到约定的时间,这样做就违反了游戏规则。 舒清扬抬起手想打字,半路又停下了,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傅柏云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上前敲了一句话。 ——你这个变态! ——这句话是你那个头脑简单的搭档打的吧? 舒清扬回了——不,是我,你就是个变态没错! ——那为了证明我是在认真和你做这个游戏,友情提醒下…… 舒清扬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谁知半晌过后,夜枭的头像变黑了,就在舒清扬以为他下线时,他的头像又重新亮起来。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我现在会的都是曾经你教我的,我最初对罪案的了解也是通过你……喜欢我设计的小绿人吗?我自己还挺满意的…… 舒清扬的回应是直接下线。 |
但是在点动按键的那一瞬间,他心头猛跳,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涌起某个画面—— 那个是夏季炎热的午后,靠在教室窗前的两个少年头对头的聊天,窗外树间知了吵得厉害,像是他讲解案子时的伴奏,他拿着笔在纸上画着图,也是一组组胖胖的小人,为了讲故事不无聊,他用画小人打比方,叶盛骁在对面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夜枭没说错,这些的确是自己教给他的! 舒清扬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失重感传达给他,他有些眩晕,周围的人的话声像是隔了层厚厚的墙壁,听起来沉闷而遥远。 对话框关掉了,特调科的成员们看他反应不对劲,相互对望一眼,蒋玎珰说:“这家伙真够嚣张的,他说了这么多有的没有,是故意的吧?” ——不,夜枭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他刚才一定是想说什么,却半路改了主意…… 舒清扬微阖双目,琢磨着刚才的对话,又把这两天他们的调查重新捋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玎珰,你明天再查下温美美……不,应该说调查白瑛住的公寓的监控。” “为什么?那边的监控我和王科都看过了,没问题啊。” “或许有遗漏的地方,你再重新看一遍。” “那好,明天一早我再去公寓查,现在我得先眯一觉了。” 舒清扬像是没听到她的唠叨,盯着白板上的图发着呆。 傅柏云把夜枭传的小绿人也打印了下来,一并贴到白板上。 舒清扬看着白板,思绪却依旧沉浸在那个炎夏的午后,他正靠在书桌前画小人,当时他跟叶盛骁讲了个什么案子已经无从记起,闭上眼睛,只记得一只手在纸上灵活地滑动,他说:‘我们假设加害人是X,被害人是Y,可是不管怎么计算,这两者都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方程式,这是因为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 习惯了二元一次方程,理所当然就认为该用这种方程来解题,但其实我们可以引入一个未知数Z来形成三元一次方程,这样做,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
‘你的意思是这个谜题里除了X和Y以外,还有个未知数Z的存在?’ ‘是的,任何事情的结果只有一个,但促成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却有很多种,解方程式是这样,解谜也是这样,比如导致X犯罪的原因、引发X杀机的因素、以及与X和Y有关的人,而这个未知数Z就是能联系上X和Y之间的那个人,就像这枚硬币,乍看去它只有正面和反面,但是当你把它转起来之后,你就会发现它会变化出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图案……’ 他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随着手指的活动,硬币在指间灵活地翻转起来,正如他所说的,硬币每次转动的图案都不尽相同,他后面还说了很多话,却记不清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少年叶盛骁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透满了兴奋和崇拜,他得意极了,仿佛化身为神探,只需要寥寥几句话,疑案便迎刃而解。 然而那完全是出于少年的虚荣心,他对探案根本不了解,那只是他看了众多探案故事后理所当然的猜想,他万万没想到曾经的信口开河会被人这么深刻地记住…… 耳边突然传来夜枭的嗓音,打断了舒清扬的回忆,调侃道:‘你总算是想起来了,神探,所以你该明白,没有曾经的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只是把你教给我的再告诉你而已——你们之前的推理都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一群笨蛋,要打回重练才行啊。’ ‘不,你别听他乱说,你们调查的大方向没错,只是在细节上稍有偏差而已。’ ‘呵呵,所谓的魔鬼藏在细节里吗?可惜他到现在连第三个未知的人都没发现!’ ‘什么第三个人?’ ‘蠢货,你简直就是蠢货,当然就是Z啊,你自己做过的方程式都不记得了吗!?’ 脑子里两个不同的声音一直在吵闹,舒清扬觉得头都快炸开了,他拿笔在白板上写了个Z,遵循推理的思绪,一边写一边说:“加害人王阿姨是X,受害人刘敏是Y的话,这个方程式不成立,应该还有个Z,一个是未知数Z,还有个是实际策划者的Z,那个Z在哪里……” 他拿着笔喃喃自语,傅柏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问:“什么XY什么Z啊?” “没什么……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第三个人……该死!” |
舒清扬感觉手痒,胡乱摸索口袋,找到了两枚硬币,随着他的摆弄,硬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听着一声声轻响,他的灵感启动了,扔开硬币,又提笔在白板上一通乱画,傅柏云更糊涂了,转头问王玖。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他了?” 王玖耸耸肩,傅柏云再看舒清扬,他在白板上写了好多字,龙飞凤舞的看不清都写了什么,他还想再仔细看,王玖提醒道:“你不用努力了,我刚进警队时,就被前辈耳提面命,说不用试图看懂这位罪案专家的书法,那不是给正常人看的。” “你们不用看懂,听得懂就行了!” 舒清扬写完,用笔相互连了几下,说:“三年前,被白瑛杀害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是温美美,还有另一个是从没出现的Z,所以舒法医做出的颅骨复原才会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傅柏云的嘴巴张大了,“也或许是其它案件的受害人吧,毕竟白瑛一个女人同时杀两个人……” 不能说绝对做不到,但傅柏云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舒清扬看向他,冷声说:“有什么奇怪的?在这之前,白瑛已经杀过两个人了,一个人第一次行凶时或许会感觉害怕,但是在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她就会习惯,并且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她对待王勇不也是这样吗?当有人妨碍到她的时候,她会没有丝毫踌躇地选择干掉对方。你们看这四组图,我们都搞错了,夜枭传的小绿人不是在预知犯罪,而是旧案重演—— 第一组是白瑛中毒后咬人;第二组是两个月前王勇被白瑛所杀;第三组割头则是三年前白瑛杀害温美美;第四组是白瑛在肢解弃尸,她有医学知识,肢解对她来说难度不大,最大的困难是弃尸,所以她将尸体一块块分别埋葬,这样,即使有一部分尸块被找到,也查不到她身上。” 傅柏云直听得毛骨悚然,喃喃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那个女人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她不会感到愧疚的,反而会认为是那些挡她路的人不对,有些人本性里就没有什么善恶观念,就比如夜枭……对,这就是为什么夜枭会拿这个案子来做游戏的开始,因为白瑛这个女人正是他的投影!” |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凶手Z之所以费尽心机杀害白瑛,就是想以牙还牙,将她曾经犯下的罪行如数奉还吗?” “不错,所以白瑛的被杀还是与三年前的案子有关联,只是凶手不是温美美的家人,而是未知数Z的家人!” “舒队,你大概说中了,”王玖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椅子上跳下来,推开傅柏云,盯着那几组小绿人喃喃地说,随后,他伸手指着第四组肢解的图片,说:“你们看,这些骸骨是两个人的。” 傅柏云仔细看去,那些凌乱的骨头当中有三处疑似大腿骨,他马上明白刚才为什么夜枭特意提到自己中意这些图片了,他比警察更早的发觉了凶手杀人的真相,他一定对此感到非常自满。 舒清扬二话不说,拿起电话打出去,被傅柏云一把按住。 舒清扬不悦地看他,傅柏云说:“咱们可以成宿不睡觉,人家老梁他们可是要休息的啊,你明早联络也不迟,现在打,人家现在也不能连夜上山找骨头不是?” “谁说我要打给老梁的?” “那是谁?” 舒清扬不说话了,想了想,把电话放下,也拖过几把椅子一对,把衣服往头上一蒙,开始睡觉。 傅柏云看向王玖,王玖冲他竖起大拇指。 “可以猜到舒队的想法,新人你挺厉害的嘛。” “不,我只是弄懂了一件事——这家伙除了查案外,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思维。” 大家在办公室窝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舒清扬就打电话给老梁,说了他的怀疑,请老梁带队重新搜山,重点放在曾经发现骸骨的地方,做深层挖掘。 和老梁通完电话,他又打电话给温美美以前的房东,询问当时除了一位和温美美长得像的女生外,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女孩子在租屋进出过,房东想了半天,说没有印象,记忆中温美美很少带人回去,那个同乡是个例外。 他刚打完电话,小柯就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堆资料,一进来就用大嗓门问:“你们猜我在刘敏的房间找到了什么?” 傅柏云刚起来,还迷迷糊糊的,问:“刘敏的犯罪证据?” “不是,是不少温美美……啊不,应该说是白瑛的东西。” 大家一听,都凑了过来,小柯把鉴定资料一字排开,摆到了桌子上,照片里既有内衣,也有香水,还有不少用了一半的口红。 |
小柯说:“这些东西都是在刘敏的床头柜里找到的,柜子上了锁,里面却放了些不是很重要的小东西,我觉得奇怪,就重点检查了,这些东西上面既有白瑛的DNA,也有刘敏的DNA,也就是说两者共用一件物品。” 舒清扬马上说:“照白瑛的个性,除非有某种目的,否则她不会和人共用这些东西。” 王科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些都是刘敏偷白瑛的,白瑛虽然心思狠毒,却不擅长打理,她又是购物狂,东西多了后,少了一部分,她也未必会注意到。” 他说着,打开投影机,里面依次放出白瑛卧室的图片,傅柏云亲眼见识过她宿舍的凌乱程度,再联想刘敏出身不好,一直挺拮据的,每天看着白瑛奢侈的生活,她会羡慕、进而想据为己有的心态可以理解,所以王科的话的可信度很高。 舒清扬点点头,也同意王科的观点。 “白瑛有着作为罪犯的一个明显的心理特征,她先后杀过五个人,有着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优越感,这种人是狂妄自大的,认为周围的人都是白痴,自己可以掌控他们的命运,这样的人反而会忽略某些小细节……” 蒋玎珰一听,坐不住了,叫上王科,说:“看来刘敏还是有谋杀白瑛的嫌疑啊,说不定是她偷东西时被白瑛看到,被白瑛威胁了,只好铤而走险杀人,走,我们去查白瑛公寓的监控。” 王科被她拉走了,小柯也告辞离开。 “我只负责提供鉴定结果,其它的得你们自己去查。” 王玖也拿起手机出去了,傅柏云看看舒清扬,“你好像不是很同意蒋玎珰的说法啊。” “嗯,那丫头是个急脾气,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跑掉了,白瑛的犯罪心理侧写是她这个人擅长利用对方的长处和弱点,所以我的推断是—— 即使她发现刘敏偷自己的东西,也不会马上挑明甚至是威胁她,而是在必要的时候,比如她在利用刘敏做某些事的时候讲出来,让刘敏不得不听从她的调遣,这种玩弄人心的手段和夜枭异曲同工。” “所以那个一直没出现的第三个人Z还是存在的。” 铃声打断了傅柏云的话,舒清扬拿起手机,笑了。 “肖老板真是及时雨,她找到了这么多照片,傅柏云,你有事做了。” |
几分钟后,傅柏云吃着早饭,把肖老板传来的舞厅时代的照片都传到了电脑里。 肖老板当初用的手机丢了,她找到的都是当初别人帮忙拍的照片,过了三年多,照片又没有好好保存,边角都泛黄了,足有一百多张,她全传给他们了。 里面有她和温美美的合照,也有一大群人的合照,因为照片都是复制过来的,清晰度太差,傅柏云不得不用专用软件调整,再一张张的做对比。 肖老板也是个聪明人,不用舒清扬说,她就把自己记得的那些人的名字都写在照片里了,虽说这些名字都是花名,但至少有个名字,也方便做调查。 整整一上午,傅柏云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和这些旧照片做奋斗,到中午总算看完了一遍,找到了一个和颅骨复原图最近似的女人。 其实她更应该说是少女,脸盘稚嫩,只拍了半边脸,但傅柏云一眼看到她,就想起了复原图像,直觉告诉他她们是同一人。 舒清扬去了医院,重新询问了王阿姨的情况,中午才回来,傅柏云正想说自己的发现,他先开了口。 “徐太太被捕了,她交代了偷氰化钠害人的罪行。” “啊!”傅柏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窝在小黑屋里看照片的时候。” 据马超的汇报,徐太太自从看了刘敏和王阿姨出事的新闻后,就表现得非常慌张,拿了旅行箱要出门,马超就堵住她,故意用话试探,谁知她特别不经诈唬,没说两句就痛哭流涕,自己交代了,马超就把她带回来审问,她也没再隐瞒,全都讲了。 傅柏云跟随舒清扬来到审讯室外,徐太太还在里面哭呢,妆都花了,看起来特别凄惨。 傅柏云看了审讯记录,原来徐太太原本是打算拿了钱和公司股份后就离婚的,可后来她从林秘书那儿听说了白瑛去镀金厂,色诱她哥哥,还让他带自己去药品库偷药,她就想到白瑛大概是不甘心徐院长把股份让给自己,想找机会害死自己。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女人抢了她的老公不算,还对她哥哥有想法,是个女人就咽不下这口气,再说白瑛想杀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回击。 |
刘敏就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的,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听了刘敏的一番话后,就想那女人都是自找的,既然她想毒杀自己,那就让她尝尝被毒杀的滋味吧。 于是她一气之下偷了氰化钠,放在了刘敏指定的地方,刘敏说一切都交给自己,让她当什么都不知道,置身事外就行。 当时她还忙着儿子的高考,回头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几天前白瑛突然打电话约她出来,把她骂了一顿,她当时还很生气,没想到白瑛没多久就暴死了,她看了新闻,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白瑛的死是氰化钠造成的,她当时一边认为白瑛是害人终害己,一边又担心连累到自己,所以犹豫之后放弃了旅行。 ‘你确定打电话给你的人是刘敏吗?’ ‘是的,她自称是医院的刘护士,院里的护士我都认识,刘敏又是白瑛的舍友,我就肯定是她了。’ ‘你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为什么还会同意她的建议?’ ‘我当时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吧,可那女人也是咎由自取啊,刘敏告诉我说她妹妹也是被那狐狸精害死的,所以这种人活着只会害人,而且狐狸精要杀我这事也是真的,刘敏知道,林秘书也知道,我还试探我哥哥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弄错的,可是就算我知道她要杀我,但事件还没发生,我去报警,警察也不会受理的,所以我只能自己采取行动,偷了氰化钠给刘敏,我这是正当防卫对不对?’ 以上是王婧交代的证词,她说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刘敏死了,还连累了王阿姨,想到无辜的人因为她的报复而死,她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现在把真相都说出来了,她心里的大石头反而放下了。 因为凶手是打公用电话给她的,又是两个多月前的事,她们之间也没有金钱交易,要不是徐太太主动交代,这事儿还真不好查。 傅柏云看完记录,对徐太太说不上是怜悯还是痛恨,说:“太蠢了,连凶手的面都没见,就偷了氰化钠给她,她在做事前就没过过脑子吗?” |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这世上就没有犯罪了,他们不是没想过犯罪的后果,而是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从证词来看,刘敏的嫌疑更大了,”看看舒清扬的表情,傅柏云追加一句,“也许该说Z在设计这个连环案的一开始,就打算把所有罪名都推给刘敏。” “听你的意思,好像确定刘敏是百分百没问题了。” “对,我的人物核对有结果了,跟我来。” 傅柏云把舒清扬带去小屋子里,王玖和马超出于好奇,也跟过来了,傅柏云在几个和颅骨复原图相似的头像上画了圈,重点放在那个只露半边脸的女生上面,说:“我觉得这个人的吻合度最高,我已经给肖老板留言了,问她关于这个女孩的详细情况。” 马超跟王玖对着女生和颅骨复原图看了半天,马超连连摇头说不像,王玖也觉得不像,不过他说:“我相信你的专业,你可以在几百人当中一眼找出逃犯来,你的判断肯定比我们强。” 下午,肖老板打电话给傅柏云,她说那女孩叫小陶还是小桃来着,反正不管哪个都是假名,当时看她的样子应该还没成年,但她坚持说自己成年了,再加上是朋友带来的,肖老板只好收下了。 后来肖老板才听说小陶是和男朋友私奔出来的,可是出来没多久男朋友就和她分了手,她又不想回家,就出来做事了,她没做多久就不做了,也没跟肖老板打招呼,这是常有的事,肖老板也没在意。 “她离开的时间和温馨离开的时间是不是很接近?” 肖老板想了想,“你还别说,是挺近的,当时我这儿一下子少了好多人,害得我都应付不过来呢。” 她把介绍小陶去舞厅的那个人的联络方式给了舒清扬,舒清扬连同小陶的资料一起转给了老梁,请他帮忙寻找。 要说老梁做事也是挺快的,一天时间,他不仅找到了介绍小陶入行的人,还通过那个人问到了小陶的家庭情况,带着她的照片去家里一问,终于了解了三年前她入行的前因后果。 小陶的父母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小陶从小就长得漂亮,可她性格叛逆,青春期和一些不良少年来往,还堕过胎,父母管得越严,她的反抗心就越强,最后关系越来越糟糕,某天她留书出走,说有了喜欢的人,要和他在一起,她母亲气得都住院了,又觉得这事太不光彩,就没有报警。 |
后来他们打了几次电话给小陶都打不通,就彻底死心了,反正他们还有个让他们自豪的大女儿,索性便放弃了小女儿,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小陶出走的几个月后,她就遇害了,到现在尸骨都没找到。 老梁还传来了小陶的全家福,一家四口都笑得很开心,联想到现实情况,傅柏云感觉到了讽刺,舒清扬却神色平静,仿佛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淡淡说:“这个Z终于找到了。” 第十章 加害者与被害者 傍晚,魅思整容医院的前台又堆满了快递,隋圆下班了,和李晓君两人抱起一大堆包裹去楼上。 电梯到了,就在她们要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说:“你们做前台的挺辛苦的,还要负责收发快递。” 李晓君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舒清扬和傅柏云,她有点紧张,打量着两个人,问:“是不是又要问什么事啊?” “嗯,有事要跟隋小姐聊聊。” 舒清扬看向隋圆,隋圆问:“又是关于刘敏跳楼的事?” “还有关于温美美……不,该说是关于白瑛死亡的事。” 电梯门要关上了,傅柏云伸手拦住,接过李晓君手里的包裹,舒清扬示意隋圆进去,说:“一边派发一边聊吧,反正你对这种业务也很熟练了。” 隋圆不置可否,进了电梯,电梯门重新关上,把一头雾水的李晓君留在了外面。 电梯慢慢往上走,傅柏云借着电梯的透明墙壁看向隋圆,她很镇定,嘴角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她不属于抢眼漂亮的那种类型,但很耐看,他们几次来医院,除了林秘书外,作为前台小姐的隋圆和他们接触得最多,要不是证据确凿,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舒清扬说:“王阿姨死了。” “嗯,听说了,挺可怜的,她为了帮儿子赚婚房钱出来做事,谁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是啊,她在威胁你给她钱的时候,是没想到你会杀她。” 隋圆调整了一下手里的包裹,看向舒清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问过其他前台小姐了,大家都不喜欢帮忙送包裹,只有你主动去做,对你来说,送包裹是个绝好的接近白瑛的机会,因为她的包裹多得离谱,而且你还可以趁她不在,进她的房间做些你想做的事,就算万一被看见也不怕,你可以用送包裹的借口搪塞过去。” “白瑛是谁?” |
隋圆冷淡地问,舒清扬也冷淡地回道:“白瑛就是温美美的真名,也是杀害温美美和隋陶的凶手,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在听到隋陶这个名字后,隋圆拿包裹的手指扣紧了,傅柏云感觉她在努力控制情绪,但这个些微的变化骗不过舒清扬的眼睛。 顶楼到了,隋圆走出去,把大家的包裹放在各自的宿舍门前,傅柏云也照着她的提示放下,等到了白瑛的宿舍门前时,他们手上都空了,傅柏云拿出事前要来的钥匙开了门,让她进去。 这个宿舍的两个人都死了,东西却还保持着原有的状态,傅柏云过去打开白瑛的卧室门,舒清扬对隋圆说:“你曾经在白瑛的房间偷偷安装了针孔镜头吧,以便随时了解她的行为,好设定杀她的计划。”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下面还有工作。” 隋圆转身要走,傅柏云拦住她,亮出手机里的隋家照片给她看。 “我们已经和你的父母联系上了,也知道了你就是隋陶的亲姐姐,你抵赖不了。” “是啊,我是隋陶的姐姐,那又怎样?我妹妹三年前离家出走后,我们就再没联络了,她的交际圈和朋友圈我完全不知道,还有,你们不要信口开河,我不相信我妹妹死了!” “她死了,我们找到了她的部分尸骨,与她放在家里的一些物品做了DNA对比,结果证明是她本人。” 舒清扬平静地说,隋圆的眼圈红了,紧盯着他不说话,舒清扬又说:“这一点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否则你就不会处心积虑也要杀掉白瑛了。” “你在怀疑白瑛后,几经打听,找到了给白瑛做手术的整容医生,半年前你去找他想了解情况,可惜他脑溢血,无法回答你的疑问,你只能通过安放针孔镜头来监视白瑛,并通过地下渠道弄到了致死量的浴盐,还趁着白瑛不在,利用她的电脑搜索兴奋剂和氰化物等词组,以便将来出事,大家会认为是白瑛自己嗑药致死的。后来你听到了她和王勇的对话,正是这番对话让你确信她是杀你妹妹的凶手,所以等听说白瑛和院长去镀金厂玩时,你马上就猜到了她的用心,刚好林秘书和徐太太讲电话说怀疑白瑛偷药的事被你听到了,你便假借刘敏给徐太太打电话,怂恿她给了你氰化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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