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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东北农村诡异故事(二姨讲给欠儿登)[第99页] |
作者:凝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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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又是这丫头有事?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的。”老仙家满口的嫌弃。看见旁边姥姥给供奉的鸡蛋口气才好了许多。“那啥,不是啥大事,你家姑娘嘴里不积德,犯了雨神的忌讳,人家惩治她一下。”老仙儿说完就想走。姥姥忙问:“不要紧啊?不用送送啥的?”呲儿,老仙儿笑出了声。“那是雨神,你当都是我们这样的野修呐?人家正经的天上供奉,稀罕你那点玩意。你姑娘能见上一眼都是天大的机缘啦。她还不知道好歹,说雨神坏话,不发个烧是过不去啦。人家是路过咱们这屯子,看来今年雨水丰厚,秋天能丰收啦。”老仙摇头晃脑的说完,立马就走了。似乎多说都是透漏天机。姥姥见仙家说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又留老周太太直到雨小了,才送人家回去。 |
二姨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天晴了,太阳一露面。那烧就退下去了。退烧的二姨也没有头重脚轻的不适感,依旧下炕生龙活虎。气的姥姥拿着笤帚给她一顿抽,边抽边说:“小丫头家家的,嘴里净说些啥了?得罪神仙生场病。你不知道多吓人呐?”二姨理亏,忙在大姨的掩护下呲溜逃跑。 她却没失忆,很清楚的记得,那雨神年轻好看,声音好听,舞姿更是优美极了。二姨第一次自惭形秽的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嗓门也大的很,四肢还不协调。她很是伤了一阵自尊,并且跟犯了病似的,连着好几天都要扭着腰走路,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唬得一众小跟班儿都以为她被刘奶奶家蛇仙儿附体了。直到姥姥也受不了,一顿笤帚给打了过来。 |
从此,二姨不再那么讨厌下雨天了。她隐隐的希望再见到那雨神。可是那样的缘分,人的一生可能只会有一次。那个雨中美丽的身影,就停留在二姨给我讲的故事中。此后每每下雨,我也会看向雨中,只是缺少了那个白色的恬淡影子。不过,每次雨后,看到横跨天机的美丽彩虹,也会觉得,那是雨神跳过舞后,留给人间的飘带剪影吧。 |
胎记 北山下的孙奶奶,有五个孙女,被屯子人的人戏称为五朵金花。孙奶奶虽然疯狂的想要个孙子,却也没苛待了这五个孙女。这五个孙女中,最小的孙凤芝是长相最好的。十来岁上,那身段就抽条儿得跟风吹过的细柳枝儿一样,皮肤也白嫩得像豆腐。一双笑眼见谁都弯弯的,任谁见了都喜欢。只是有一样缺点足以毁了她所有的优点。她下巴上生有一块鸡蛋大的红胎记,几乎毁了她的好模样。 |
其实她这胎记,在刚出生时并不显眼,只是淡淡的红色,孙家人都没当回事,认为小孩儿胎记么,张开了就淡下去了。好多人的青胎记不就是慢慢消失的么。可是随着姑娘越长越好看,那胎记竟然越来越明显了。村里人每每提起这老五,总是先啧啧赞叹她挑着爹妈的优点长,出落的好模样,末了又都哎的叹息一声,说:“可惜就是脸上长了个红胎记,就好比那文采精华的文章上多了个墨点子,写的再好,也评不上状元啦。” |
虽然大伙安慰孙凤芝的母亲,瑕不掩瑜。可惜在农村,相亲的时候,媒人是要过眼的,这胎记长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说媒的肯定不能帮忙遮掩。那哪个人家听说姑娘家脸上那么大块胎记,还能信这姑娘长得跟天仙一样呢。孙凤芝的娘看着姑娘的脸蛋,眉头总是松不开。 |
这天,村里忽然来了个游方的和尚。那和尚并不像一般的苦行僧那样衣衫破旧,鞋脏袜破的,他浑身倒是打扮的干净整洁,长得也是好个模样,眉眼清秀,面如满月。也看不出是二十多岁还是三十多岁。甚至有老人猜测他四十多岁也可能。为啥呢?他那双眼睛,太过沉静。这就是被时光打磨后的老人看人的狠厉了。看人看眼,多少少年老成的人,眼里却是干净的,充满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缺少被人情世故磨砺的沧桑。那和尚不一样,一双眸子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愁苦,波澜不惊的像是姥姥家门口的深井。 |
农村人对出家人总是宽和的,和尚来到村里化缘,家家户户都会从自家粮袋里蒯出或多或少的粮食倒进和尚的褡裢里。那和尚却不全收。有的人家的米粮他就收下双手合十念佛道谢。有的人家,即便已经在门口等他过来要送米粮,他却越过去走掉,还有的人家,要给一碗米,他却只收半碗。 |
屯子里已经多年不见走方的和尚了。大伙觉得拜佛的人肯定是有些能力在身上的,就有好信儿的人,请和尚帮助看看运势高低。那和尚却笑笑婉拒。并不说自己不会推算,只说此次出来游历是要了结经年的旧债,断却此生的所有尘缘,并不想再添无关的人情瓜葛。村里老人顿悟,这是要做大修行的和尚,应该是修行了几世轮回,今生要得大圆满。圆满之前要将轮回几世的因果全都清算。那他收了米粮的人家,肯定是前世跟他有过欠债的,多少他都记得,绝不多收一分。如此,他上几世欠了的人情债,自然也会有办法偿还。要不说这样气度惊人的和尚怎么会来咱们这样的小村庄,想来是自己屯里人前世跟他瓜葛较深。于是老人们纷纷阻止自己家的孩子们再去叨扰大和尚。 |
那和尚一条街一条街的走过去,也有遇见人送句吉祥话的,这可能在上辈子就是一面之缘?也有进屋只寻家里养的狗给它一碗水喝的。目的都很明确。直到走到山脚下的孙奶奶家,那和尚顿住脚步,在门前双手合十的念了句佛号。这天孙凤芝的母亲正好在园子里摘菜,抬头见到那和尚在自家院门口,忙起身迎了出来。只见那和尚开口问道:“施主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儿可在家?能否请出来一见?”孙凤芝的娘被问蒙了。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和尚,来到家门前不化缘,要直接看人家姑娘的?这莫不是个花和尚?她顿时拉下脸来,说道:“我家倒是有姑娘,可我们是规矩人家,姑娘不见外来不着四六的人。”那和尚顿时知道被误会了,淡淡笑道:“施主莫怪罪,是我说话唐突了。小僧云游乃为还清旧债,应在你家姑娘身上,故此前来回报前恩。你家女公子相貌上应该有些不足之处,我或可能解。” |
此时孙奶奶门前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大家见这和尚一语道破孙凤芝的毛病,都纷纷感叹神奇,忙催促孙凤芝的母亲将女儿叫出来。孙凤芝听见母亲叫她出去,还以为要她帮忙摘菜,忙答应着出来。抬头却见到院门口的和尚,一下子楞了。她只觉得下巴上的胎记忽然一阵灼烧痛感。来不及喊疼,出口却是一句:“我再不来庙里找你了!”说完这一句,她自己也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脱口这么一句话出来,分明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和尚呐? |
那和尚却上前道:“姑娘相貌有损,是我的罪过,特来将功补过。”说罢从褡裢的暗袋里掏出一张黄纸递给了孙凤芝的母亲。孙凤芝母亲接过来看时,只见那纸上写了字,她不识字,只能交给下山顺路看热闹的孙老先生帮着看看。“这似乎是张药方?”孙老先生看过后望向那和尚。 “的确是药方,是专门治这姑娘脸上红胎记的方子。只要按照方子上的指示就地取材,按时敷脸,那胎记不过一月必然消除。” |
众人争着问那方子里都写了什么。那和尚却将方子从孙老先生手里取过来交给孙凤芝的母亲道:“此方只能医治你家姑娘的胎记,并不适用其他人。出家人不打诳语。”又道:“你家姑娘前世年纪尚小,曾与她母亲来我寺中敬香,趁母亲解签时偷偷跑去供桌前够那木鱼玩耍,正巧我在佛前添灯油,一不小心将烛火并海灯灯油打翻,那蜡烛油正将小姑娘的脸烫伤了。她惊惧之下哭着跑出去寻找母亲,我却忙着扑火没追出去瞧看。等将大殿内的火势扑灭,那女施主已经带着小姑娘下山去治伤了。此前世之伤,带到现世化为胎记。未免有损姑娘容貌。”众人听说,纷纷感叹原来如此。孙凤芝也挺呆住了。她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是有这样的事情似的,但细想头却疼起来。她母亲却惊喜不已,自己姑娘的沉疾有治,简直是意外之喜。她忙请和尚进家来坐坐。那和尚却道:“我还有其他的尘缘未曾了结,不能在此多留,这就辞去。”说罢和手一礼,飘飘然的去了。 |
大伙只见那和尚远远的消失在路尽头,谁也没敢上去追。醒过神才纷纷跟孙凤芝的母亲说:“哎呀真是奇缘呐,你赶快按照那方子上的法子给你姑娘治了,要好了,这以后说亲可更硬气了。”那方子上都是些寻常草药,用法用量也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孙凤芝家将信将疑的去镇上抓了药,按时让孙凤芝敷在胎记处,开始的半个月,什么反应都没有,胎记也没变淡,孙凤芝也觉得不疼不痒的。 |
村里关注此事的人开始议论:“莫不是那和尚故作姿态?拿个这么普通的方子忽悠人吧?”“别的江湖骗子拿方子骗人是要钱,你看他给了方子就走人,忽悠人有啥好处呢?还是接着用吧。”孙凤芝母亲也觉得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也就让女儿继续贴那药。这天清早,孙凤芝打水要将敷在脸上的药渣洗干净。等她洗干净脸进屋时,她娘惊叫一声,差点将手里做饭的大勺掉在地上。自己姑娘脸上光洁如玉,那伴随她十几年的胎记竟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孙凤芝听母亲说自己的胎记没了,还不敢置信,忙取了镜子瞧看,果然,下巴那里一点痕迹不留。她简直欢喜的要蹦起来。 |
村里人都听说了这事,纷纷来孙家串门,看见那小闺女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比之前更添美丽。大家都感慨不已。又有不信邪的非要将那方子要了给自己家长胎记的亲戚试试,可真如那和尚所言,试验了好几个人,一点效果也没有。 没了胎记的孙凤芝终于说了一份好亲事。想来上世她如果真的被烫伤,脸上也会留下疤痕吧,这也算是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那和尚大伙却再也没见过。想来是一步步还完了所有的人情孽债,终于得到圆满飞升了吧。 |
胎记 故事完。 |
新故事:大榆树 这是后屯周老太太家的事。不过故事的主角是他儿子。我们就称呼他为周大叔吧。周老太太自出马后,给附近屯邻解决了不少的事儿,大家都很尊敬这个老太太。老太太心放得正,平时并不会利用老仙家欺霸乡邻,就是取利,也遵守着出马的规矩,多是收取粮食、鸡蛋这种,金银收的很少。因此也没攒下多少家底。不过周老太太娘家是大户,她有很多陪嫁的金银首饰,作为压箱底,分家的时候均分给了自己的儿子们。周大叔是早早分家出去单过了。他跟周大婶去了莫家屯安家。他们刚去落户的时候,莫家屯才四户人家,人丁不旺。十来年后,附近也陆续搬来不少分家落户的人,这屯子才慢慢热闹起来。 |
周大叔因为来的早,早早的就圈了个大院子,盖了房子。院子里划进了一棵大榆树,他喜欢这大树带来的阴凉,并没砍去。村里人总是跟他念叨:“老周,把你家院子里的树砍了吧,都说院里种树不好。”周大哥也不搭理,毕竟自己亲娘都没说这个树有说道呢。每当农闲,一家人就将桌子支在树下,在树底下乘凉吃饭。 榆树特别招那种大贴树皮(一种大型毛毛虫,一般在树皮上孵化,一片一片的,跟榆树皮一个颜色,稍不注意就会被蛰一手。),周大叔每到春夏虫子繁殖的季节,不论下地干活多累,都要回来仔细检查树上有没有成片的虫卵,有的话就用火烧死。周大婶都颇吃醋的笑话他说:“这老周头子怕是听那聊斋故事听多了,想这大榆树变成个大闺女给他来报恩来。可惜喽,这树皮麻麻赖赖的,变个女的也得脚跟净皴。”“滚犊子,娘们家家的嘴里净叭叭点没用的。”周大叔笑骂道。 |
他把这棵榆树伺候的比庄家还用心。大树长得枝繁叶茂,树干上还引来了喜鹊做窝。每天坐在树下抽袋烟,听着树上的鸟鸣,是周大叔每天最放松的时刻。后来遇到了灾年,周大叔一家靠着这树上榆钱儿,硬挺过了春荒。家里人也开始对这树有了感情,除虫这种事情开始由儿女代劳。人说什么物件沾多了人气,都是要成精的。这榆树受周大叔许多年的照顾,或许也成精了。他家孙子淘气,爬树要掏鸟窝,失足滑下来,就被树枝儿挂住了衣裳,愣是没摔过。 |
周老太太时常过来串门,也抚摸着树干跟儿子说:“你家这树啊,都有灵气啦,好好养着吧,以后能借点光嘞。”周大叔笑呵呵的说:“它每年夏天都让我乘凉,我都借了光啦。”后来,周老太太去世了,狐仙回深山归隐了。日军占领了东北,世道乱了。有良心的人投奔了军队,没良心的当上了汉奸,想快意活着的人上山成了土匪。余下众人开始小心翼翼的生存。挖地窖,弄暗格,将自家粮食藏起来,将值钱的物件埋起来。可是这也躲不过日军、当地军征粮,躲不过二鬼子一遍一遍的搜刮,和山上胡子时不时下山的强抢。 |
周大叔老了,但周老太太留给他的嫁妆一直是他家最值钱的玩意。他想留下来传给孙子。这些年无论多艰难,他都不让媳妇把这些东西换钱。他知道,这些从老人手里传下来的宝贝,卖了当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家里能藏在哪里?那些二狗子进村,鸡窝都要摸一遍,被窝都要抖开了,炕洞都得砸开看看。搜刮一次,就跟拿篦子过了一遍头发,什么值钱物件能留下呢?这天傍晚,周大叔愁的头发全白,坐在树下连连叹气抽闷烟。娘留下的两个金手镯,两个翡翠戒指,三根银鎏金的簪子,还有一个玉烟嘴。被几道搜刮后,就剩下两个金手镯、一个戒指和一个玉烟嘴了。这还是他精明,把东西都分开藏了,不然什么都剩不下。正愁着,耳边却听到树叶摇晃的沙拉声。 |
嗯?这也没刮风啊?周大叔奇怪。那树枝却摇晃的更厉害了。隐隐约约中,周大叔竟然看见那大榆树树干中央露出一个大树洞来。这树周大叔一直照看的精心,怎么会悄么声的出来个这么大的树洞呢?周大叔实在搞不清楚,他伸手进去摸,里面空间似乎很大,周大叔悄悄的拿了油灯照了看,里面地方大的都能藏几斗粮食了。这么大个洞,树竟然没死。周大叔心知有异,却不作声,暗地里用刀在树洞上方浅浅的划了个印记,悄悄的回屋睡了。 |
第二天清晨,周大叔就出来,去树下找他昨晚的记号。果然看见树干上一道浅浅的划痕,但划痕下那树皮完好,压根没有树洞,周大叔绕着树转了圈的敲,里面分明是实心的。他更困惑了,莫不是昨晚上自己睡迷糊做梦了?他当下就决定晚上再来瞧瞧。晚上,周大叔就坐在树下等着,直到月亮从山后闪了出来,月光照到树干上,那大洞又闪现出来。周大叔忙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里子,唉呀妈呀真疼。看来不是做梦。这树洞就是凭空出现了。周大叔想了想,将自己的烟袋放进了树洞里。也没告诉家里人,就这么一晚上又过去了。 |
@心赟2020 2022-08-25 21:53:17 这么多人看帖,咋不顶贴呢?看帖不顶贴的朋友们啊,当心会尿床咯。。。 ----------------------- 哈哈,有人看帖就很好,顶贴是可遇不可求的呀,天涯不是鼎盛时期啦,现在互动多的可能是微博吧。 |
@心赟2020 2022-08-25 21:53:17 这么多人看帖,咋不顶贴呢?看帖不顶贴的朋友们啊,当心会尿床咯。。。 ----------------------- 哈哈,有人看帖就很好,顶贴是可遇不可求的呀,天涯不是鼎盛时期啦,现在互动多的可能是微博吧。 |
白天一看,那树洞果然又不见了。自己的烟袋锅子不会从此消失了吧?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周大叔晚上又等在树下,呦吼,当月光照在树干上,那树洞又显露出来,周大叔伸手进去一摸,自己的烟袋锅子老老实实的在洞里搁着呢。周大叔心里乐开了花,这下自己家的东西可有地方藏着了。 他赶忙将自己家剩下的几件传家宝连带藏起来的两袋粮食都放进了树洞里。这样,白天谁也看不见这树洞,自然也不会找到。周大婶清早起来,发现老头子神神秘秘的,一改之前的愁苦之色,脸上竟然还带着乐呵,忙问啥事这么高兴。周大叔想说又怕老太婆不信,故意低声道:“跟你说吧,咱家就是有仙缘的,狐仙保了咱娘一辈子,现在树仙要保佑我啦。” |
听了周大叔这没头没脑的话,周大婶觉得他魔怔了,就不搭理他,准备去偷偷的盛一碗粮食来做饭。可是到了新挖的地窖,那粮食却不翼而飞啦。周大婶着急忙慌的叫周大叔来说,“完了完了我明明将咱家粮食都藏在这儿了,怎么就没了呢。这下咱们不得饿死么。”周大叔却低声说:“老婆子你放心,我把粮食和值钱东西都藏在一个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啦。保证没人能找着。”“啥地方?咱家就这么屁大的地方。就这地窖都不保险,上次那二鬼子就把上层稻草划拉开就找到了。”周大婶压根不信。“你等着,晚上我领你看。”周大婶半信半疑的,不到天黑就催着周大叔告诉她地方。周大叔只是让她等。 |
可巧,这天是阴天,晚上乌云将月光遮了个干净,那树洞根本没显露出来。周大叔拉着周大婶在树下坐了半宿,依旧没等到月光。周大婶只觉得这老头子疯了,半夜拉着她出来喂蚊子,还把家里最重要的东西给整没了。不由得又气又怒,想要大声骂周大叔时,那大榆树又开始无风自动起来。整个树干颤抖的厉害,甚至树叶子都抖落下来。像是在劝架,又像是着急跟周大叔保证自己并没吞没了他的宝贝似的。 周大叔忙指着树干小声跟周大婶说:“告诉你吧,就这树干里,有个大洞,里面能藏老鼻子东西了。只是这树洞就晚上有月亮的时候能看见,白天就没啦。我把东西都藏这里,就没人能找到。”周大婶可没信老头子的疯话,只是现在把老头子揍一顿,那东西也没了。只能等着周大叔啥时候清醒了再问他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 |
好么,接连两个阴天,一家人连着吃了两天野菜粥,一粒粮食都不见,大人还好,孙子孙女早就饿的直哭了。周大婶只能给周大叔下最后通牒,如果明天还找不到粮食,就让他领儿子孙子出去要饭。周大叔只能祈祷今晚上能出月亮。 应该是周大叔心诚,这天月亮终于从云层后露面了。月华照到树干时,那树洞就显现了。周大叔指着那树洞跟周大婶悄声说:“看见没,那不是树洞?”周大婶儿睁着眼睛四处找,她压根没看见任何的树洞啊。周大叔愣了下猛地反应了过来,这树洞竟然只有自己能看见!为了打消周大婶疑虑,他将手伸进树洞,掏出一把粮食递给周大婶。周大婶的神色跟见鬼没啥区别,因为她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头子将手没进了树干里,掏出了粮食!哎呀妈呀,这下她可是又惊又喜。自己家这棵树,真的没白长几十年,这真是成了精了。 |
从此,周家就将自己家的大部分粮食都藏在树洞里。那树洞虽然看着不大,往里放东西却跟个无底洞似的,什么都能藏住。一家人就这样躲过了多次二鬼子和日军的清剿。周老爷子并没将这件事告诉子女,他只知道自己能看见那个树洞,连老太婆都看不见,那就是树精并不认他们为主。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他要帮助树精保住这个秘密。 周大叔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已经下不了炕了。他惦记儿孙,硬撑着不肯闭眼。可是天不假时,生死有命。这天傍晚,周大叔觉得身子松快不少,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他叮嘱儿子将他扶到树下坐下,挥手让儿子回屋,自己则抚摸着大树粗糙的树皮喃喃道:“这些年,亏着你,我家藏有余粮,可是我的命数到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帮我庇佑我的儿孙呢?”大树哗啦啦的响着,似乎不想听周大叔这样的言语。 |
周大叔的小孙子明宇,才十几岁,正从外面砍柴卖钱回来,就着月光看见多日不下地的爷爷坐在树下,他忙走上前道:“爷爷,你怎么下地了,我扶你回去吧,再招了风,你又咳嗦了。”说罢就要上来搀扶,却忽然惊讶道:“哎呀,这树上怎么烂出来这么大个洞啊?”周大叔听见孙子这么说,不由笑了起来。看来树精听懂了他的嘱托,自己这个孙子是被选中了。他拉着孙子坐下来,将树洞的秘密尽数告诉了小孙子。明宇听完,不由得不信。又见爷爷从树洞里掏出那些积攒的家底说:“咱们家这些家什,都是攒着为了来日世道好的时候,你们能够兴起。你记着,这树洞里粮食要攒够,要换新。攒了银钱也可以放进去。你平时要注意给树捉虫浇水,好好待它。等我去了,在我坟头也种上一棵它的分杈。”他孙子一一记下了。周大叔果然在第二天傍晚就去世了。明宇依言在他坟头种下了那棵榆树的分支。 |
连年的战祸,民不聊生。明宇守着这个树洞的秘密,积攒着家产。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终于迎来了新社会。可是一次饥荒,接着一次浩劫,又将已经恢复生机的中国农民打入痛苦的深渊。周家子孙靠着树洞里的粮食又一次躲避了饥饿。家中的老物件也因此得以留存。周明宇老了,那榆树更老。半边树身将近枯死。一天暴雨,一道闪电横空劈来,正中他家院里的榆树,雨停了,周明宇出来查看,只见大半个树身被劈得焦黑,枝干损毁,眼见着这树活不成了。他泪眼滂沱,这树保佑他周家几代,现在却依旧没度过雷劫。当天夜里,他来到大叔跟前,只见树身见了月光依旧没露出树洞。他知道这树灵已被劈死了。 |
今天不在状态,明天更完这个故事。 |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不论是人是树,都躲不过去天命。树啊树啊,你帮我家看守了那么久的财产,是件善事,为何还是躲不过天劫呢?你这一去,财物找不到了,我又拿什么传给子孙呢?我也到了要去见爷爷的岁数了,我又怎么有脸去地下见他老人家呢。哎。”说罢靠着树昏昏沉沉的迷糊了过去。也就那么一晃神的工夫,他就被纷纷落下的树叶唤醒了。睁眼看过去,被劈得焦黑的树杈上,挂着明晃晃的两个金镯子,一个翡翠戒指,树下则零散的堆着些攒的银钱。 |
他忽然就笑了。这树有情谊,即便雷劫加身,只剩一丝游魂都没贪没了他家的财物。他死了也好能见爷爷了。他收拾了财物,藏进了屋里。第二天去给爷爷上坟。爷爷坟头的树已经长了好高了。他依旧先给那树捉了捉虫子。坐下对着爷爷的坟说:“爷爷,咱家跟这树缘分尽了。我呐,说不定哪天就去陪你下去喝酒啦。你看看,这棵树也算是它的子孙,你把他养的多好。”坟头的树在风中刷啦啦的响着,就像自家的老树在回答他一样。他坐在坟边上,拿出酒来,敬爷爷一杯,自己来一杯。一点点的将一年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说给爷爷听。 |
慢慢的,就喝的多了。人老啦,喝多一点就迷糊。他就低头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就听见耳边一个声音细细的说:“你别担心啦,我只是受了伤,正没处找地容身,要多谢你听了老爷子的话,在这边栽下个我的分身。我寻过来修养,契合的很。只是我没度过这次天劫,日后也不会再有成仙的机会啦。修行不进则退,老老实实当个树,在这给你家看个祖坟,就是尽了咱们的缘分啦。”明宇一睁眼,自己不过才眯了一小会儿。刚才那梦中的话是自己心有所想才做这样的梦,或是真实的,他实在分辨不清。他慢慢起身,回头看了树一眼,笑着回家去了。 |
明宇依旧每年清明都要过来上坟,并给坟前的树捉虫。忽然一天,他瞧见那树杈上什么东西被阳光晃了眼,仔细去瞧,竟然是半只玉烟嘴。和那大树长在了一处,他怎么抠都抠不下来。想了想,他也没继续硬抠。大树帮他家守了这么久,可能实在喜欢这烟嘴,那就送给它留个念想也不错。或许等他进了坟堆儿,还能跟这小树精借来抽个烟呢。 |
大榆树,故事完 |
@保定人M 2022-08-30 13:01:22 诶?猛然发现什么时候更新了,楼主居然还在。可喜可贺啊 ----------------------------- 额,简直无法回答了。谢谢谢谢,感谢天涯,你我同在哈哈。 |
新故事:老纨绔 |
哈尔滨拉林附近,有个屯子叫蓝旗。因为当时的大清朝是分八旗么,这屯子的名称是根据当地满族人的归属得名。屯子里绝大多数都是满族人,汉族人很少。不过满族人排斥汉族并不严重,很多习俗已经汉化了,所以与附近其他乡镇的来往也很多。今天的故事主角就生活在蓝旗屯。 老那头是正正经经的正蓝旗老满族人。他家祖上是跟西太后连着亲的。想当年也是显赫一时。年轻时他家老爷子是做官的,住在哈尔滨,有颇大的一片府邸。只不过后期清政府败落,各地军阀纷纷争权割地,专门整治他们这些当官的人家。他家老人为避乱世,才变卖了家产,逃到了这个屯子里隐居。 |
老那头自小儿是见过大世面的,他进过京城,拜会过王爷,吃喝嫖赌、斗鸡走狗无不精通。多少精致的乐子别人听都没听过,在他看来就是稀松平常。要说人生最悲惨的是什么呢,是得不到么?按他的话来讲,那是得到过再失去。再没有从云层掉进泥坑里更加悲哀的事情了。体会过富贵温柔乡,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苟活,老那头这心态就没调整过来。他总会没事就蹲地头上给这帮没见过世面的老农民吹嘘自己家曾经是多么的风光,老子年轻时那吃的是什么?玉碗装的飞龙羹!喝的是什么?金杯装的莲花白!穿的是什么?满绣的苏绸大褂!刚开始大伙还愿意听他津津乐道自己家那些往事,听得多了,也就烦了。每当他再想跟人家忆往昔时,总会有人堵他的嘴:“老那呀,你别提你之前吃啥喝啥行不?你之前那些好吃的我们没吃过,但是你现在吃的贴大饼子就凉水,咱们可是天天吃!再说你吃完了也没拉金粑粑,不还是一堆臭屎!”一句话把老那头噎得倒仰。看着哈哈哈大笑的乡亲,只能起身骂骂咧咧的回家咬牙睡觉。 |
老那头本来是颇有余财的。他家来蓝旗屯的时候拖家带口,各种丫头奶妈仆从。他自己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姨太太的。在屯子里买了一大片土地山地,盖了前后三进的大院子。做个阔地主也没问题。恨就恨在老那头守家都做不到,一整个纨绔。到了乡下那奢靡的风气也不改,一天三顿的鸡鸭鱼肉,他家的狗都吃的滚瓜溜圆。他家主事的老人相继去世后,他头上的紧箍咒终于没了,家里财政大权终于他说了算了。在大肆操办过丧事后,他立马就驾车去了省城,流连于各个妓院酒店,将正妻加个姨太太都扔在屯子里守寡。正妻还好,跟他生儿育女了,也愿意过这清静日子。那个姨奶奶正值壮年,如何守得住?屯子里又不比城里的高墙大院,出入也方便。一来二去的,就跟个常年来往跑山货的搭上眼儿了。 |
那正妻原本就和这姨奶奶不和,瞧出了眉头也懒得管,巴不得这个针眼儿似的妖精快点消失,净由着姨太太带着多年攒下的家私跟那个跑山货的私奔了。等老那花光了手里的钱回来知道这事儿,估计人家孩子都得怀上几个月了。老那并不是舍不得那女人,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将家里剩下的老仆从一顿打骂,责怪他们守不住门户,又将老妻子女一顿教育。强抢着老妻刚收的佃粮钱回哈尔滨找相好的去了。老妻从此伤了心,知道这个家是肯定要败在老那手里的。既然苦劝不听,她就慢慢的将家产都偷偷的换了现,分给了两个外嫁的女儿一些,剩下的则全都拿着,不声不响的带着小儿子投奔自己在天津的娘家哥哥去了。只给老那留下个空宅子带点口粮地。 |
老那在哈尔滨是非常快活的。他既懂得东方纨绔们的诗词书画古董玩意儿,又能接受西方文化的歌舞交际。一时在哈尔滨的风流场上赫赫有名。他那相好的恨不得三天一换。一会是在妓院里包个名妓唱曲儿过夜,一会又跑去西餐厅里陪着老毛子美女弹钢琴抽雪茄。这样的冤大头总会有专门的流氓团伙盯着的。于是他就在一帮“翻戏党”设的长久局里翻车了。他不明白自己就在一家俄国赌场混了两天,怎么回家后,自己的公馆就被席卷一空。自己那娇滴滴的小达令怎能将家里所有值钱玩意都卷走,还将公馆给卖了呢?大惊之后他连忙报警,可惜警匪相连,人家收了好处,哪里会帮他真心追查。几次追问都吃了闭门羹。他又没钱继续打点,自己那些风月场上的狐朋狗友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一时间在省城竟然找不到能借到钱的朋友了。他只能将身上的好衣裳当了路费,灰溜溜的回到了屯子,想拿些钱去疏通门路,追回些家财。 |
回到屯子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自己那贤良淑德的老妻,也不再等他回头,竟然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了。他慌了神儿,跟村里大户押了大院借了钱,忙去天津接老妻。只是三个多月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老妻有大舅哥和儿子撑腰,再不肯跟他回来。儿子也要跟他这个无德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他怎么诅咒发誓都不管用。还算妻子有善心,给了他回程的路费和一些财物,让他能顺利的回来。 |
这下,他终于从屯子里的人上人变成了普通人。甚至老农民都不如。毕竟这半辈子除了花天酒地,他是一点活命的本事都没有。大院子没了,他搬进了两间土房,靠着那剩下的地过日子。头几年他还盼着老妻能够回心转意,时不时的给天津去信儿,后来世道乱了,通信也变得困难,再两年,彻底的断了天津那边的联系。他终于成了个老鳏夫。 |
刚开始他不信自己就此没落了,总是幻想着能东山再起。蓝旗屯里,有一家比较有名的跳大神的人家姓马。他就总去人家串门,跟人家诉苦说自己命犯太岁,一年之间家财散尽,是不是能给破破。那老马是有些神通,却也看不上他这种败家子儿。耐不住他左求右求的,就说:“你知道请神一次多费神么,你现在哪能出得起请神儿的价钱。你要诚心请,就给整桌大席面,再出五个大洋,我给你试试。可也不保准。”这无疑是找个理由拒绝他。他现在穷的腚眼猫光,哪里能拿到出那些钱。可老那就是觉得自己只是一时的走不顺,让大神儿给破了就能再度风光,因此立马回家筹钱去了。 |
回到家里他才开始愁。算来算去,就算将自己那点地卖了,也不值那些钱呐。再说卖了地也没破成,自己以后吃的都没有了。想来想去,忽然想到自己家老院子曾经藏了一罐子大烟膏子,就放在厨房后窗户的窗台上,装在一个咸菜小坛子里。那是他家老爷子当初得大病好不了,用来止痛当药使的。也亏得他这些年吃喝嫖赌,就没沾上大烟,要不这点玩意也剩不下。这大烟现在在城里贵的狠,如果能取出来,或者能卖上好价钱。只是自己的院子已经抵给了老关家,要怎么进去拿这个东西呢?直白的去要?当初卖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连屋子带东西一起卖的。直接去要谁能给呢?想了想,老那决定拉下脸,去老关家当短工。 |
老关家家里是常年雇佣长短工的。长工就是在家干各种农活,包吃住。短工就是农忙时节,临时雇佣打农忙的。老那要去给老关家掌活,自己却啥农活也不会,充其量能给人家放个牛马啥的。人家一来不缺这人手,二来牛马也认人,不熟悉的人去接手,容易被牛踩马踢的。他别别扭扭的蹭进门,见着老关头,期期艾艾的将自己要过来找个活的意思表达了,倒是给老关头整的一愣。虽说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老那在这屯子却没掉下他那纨绔的架子。这怎么忽然就能屈尊降贵的来给自己家打工来?虽然满心的疑惑,老关却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见老那已经拉下脸来求他,估计家里真是过不下去缺钱缺的厉害了,只能答应着让他留下来喂猪。 |
这活儿在农村连小孩儿都能干,实在属于老关变相接济老那的手段了。老那却并没怎么感激,他就想着先进来住着,趁人家不注意,将那鸦片罐子顺走就成。那喂猪就是随便凑合喂喂,猪食熬的干的干稀的稀,猪圈打扫也是能搪塞就搪塞。几天下来,老关媳妇就不乐意了。跟老关嘀咕,宁愿直接给他几个钱打发了他,也不愿意让他在这应付活儿,毕竟自家还有几个长工在,都跟他学,那家里活计还干不干了。老那这几天的表现老关头都瞧在眼里,本想着给他个机会的,但老那这表现实在太差,他只好委婉的跟老那提了下,自家人手够用了,让老那干完这个月另找活计吧。 |
@阿梨不吃梨 2022-09-02 18:35:06 请问楼主同步更新在微博了吗,微博id是什么呢。搜关键字搜出来的是喜马拉雅的音频 ----------------------------- 楼主重度拖延症患者,有个想法但是还没实施,九月份我争取开通,然后在帖子里通知。汗颜~ |
@柒徵 2022-09-01 20:47:23 支持 ----------------------------- 谢谢! |
@自由2016a 2022-08-31 19:58:42 ----------------------------- 谢谢! |
老那慌了,他来这些天,天天在前院干活喂猪,没机会去后院的厨房去。也不知道那咸菜罐子还在不在原处。本来老关家的人就防着他,怕他顺手拿些东西出去卖钱,出来进去的总有人跟着的,要是这几天再找不着,他不白干了这脏累的活么。想了半天,他决定中午装难受不吃饭了。那几个长工跟他也就面子过得去,见他说难受不吃饭也没人管他。下午后半晌他就饿了。借着这个由头他往后院走,跟那几个长工说去找东家要点东西垫肚子。几个人知道他中午没吃饭,不疑有他,就没跟他进去。进了后院,他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厨房,往后窗台一瞅,那咸菜罐子还在原处放着呢。可能老关家搬进来也没在意这东西,没人打开看。他欣喜的上前将那罐子抱在了怀里。 |
“哎,老那,你来后院干啥来?”身后传来老关太太的声音。老那吓了一跳,忙回头笑着说:“哎呀东家,我这不是中午难受没吃饭么,现在饿得心里发慌,就寻思来厨房找点吃的来。”“那锅里不是有饽饽么。你抱个罐子干啥呢?”老关太太一眼看见他怀里的东西问道。老那脑袋转的飞快,眼睛一眨巴瞎话顺嘴就来:“啊,东家,我,我一进来就看见这个咸菜罐子了。那是我老伴儿走前腌的咸菜疙瘩,我一看见就想起我老伴和孩子了。这不,都怪我不学好,给娘俩气走了。我就想再尝尝她做的咸菜味道。”边说还边假惺惺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那老关太太原本是厌恶他这个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的主儿的,见他忽然提起自己的老伴和儿子,觉得这人还有点良心,知道后悔,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你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将家搅和散了才行。” |
说罢走到厨房里,从锅里给他捡了几个饽饽递给他说:“拿着吃吧。你还有地,以后好好的干活,别想有的没的,没准过一阵子你老伴儿就回来了呢。”老那正为自己骗过了老关太太高兴呢。接过饽饽忙应付着:“那是,那是,以后我都改。那东家,这咸菜坛子我就带回去行不?”老关太太不疑有他,摆摆手道:“拿回去吧,就粥好吃。你呀你呀,这就是以前好东西吃多了,该着你得吃点苦喽。” 老那揣着那坛子,脚下生风的往出走。也不顾及还没到点下工,就着急往家赶。到家里小心翼翼的打开坛子,果然,里面用油纸包裹着四五个拳头大的黑疙瘩。这些东西在省城那是值老鼻子钱了。老那兴奋的手抖,在家里转了一圈,才小心翼翼的将坛子放在了灶炉里。毕竟还有几天到月底,还得把工钱混到手,要不怎么有钱去省城呢? |
终于熬过了月底,老关头好心的多给了他几个钱。他揣了钱就回家,将那大烟膏子都放进褡裢里。又揣了好些个饽饽,兴冲冲的就进城了。虽说他不抽大烟,但是平时结交那些狐朋狗友还是沾染这玩意的。他也知道这东西的销路。果然到了省城,一露货,就有烟馆儿的管事将他请了进去,商量了价格,兑了大洋,老那得意的揣着钱就进了大馆子,美滋滋的打了一顿牙祭,祭祀了一番好久不见肉腥的五脏庙。路过那些烟花之地时,他驻足了好久,终于一跺脚忍住了,心下想着等日后东山再起,必然再来好好的逛逛。现下还是回去请大神儿帮着破琐碎要紧。这么想着,就捂着褡裢往回赶。拿着钱的脚程是越走越快,他已经想好了日后再次发达,要怎么争荣夸耀,怎样将钱狠狠的甩在老妻脸上解气了。 |
回到屯子的第二天,老那就奔着老马家去了。进了门,趾高气昂的将五个大洋扔到了老马的炕头上。那老马是压根没想到他能筹到钱的,见到这大洋摆在眼前还不敢置信。只是钱到了位,也答应人家给请神了,只能就势说道:“那啥,老那你整桌席来,也不用太多东西,一个猪头,一只整鸡,一簸箩白面馒头就行。再来两瓶好酒。我就给你办事。”老那有了钱,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半天的工夫置办齐全了。老马叫了他弟弟过来,两人装扮完毕。老马身着站裙,腰间系着红凌子。脸上画着浓妆,头上裹着鸡尾羽扎的头饰。他弟弟则左手文王鼓,右手武王鞭,一串腰铃挂在腰间叮当乱响。老马让老那在院子里站定,两人冲着席面拜了拜,开始请神。跳大神这样的事情,在农村是会吸引很多人过来瞧热闹的。不过大家都不会上前,只是会在邻居院子里隔着栅栏瞧看。也有聚在院门口探头的小孩,被家长拉着衣服领子不准进院子打扰。 |
周围人都看的直了眼。敢情这是把老那的亲爷爷给请来了?大伙是见过这老爷子的,一个慈眉善目,有些贵族做派的老头。总是将自己那点稀疏的白发整整齐齐的梳得平整,戴个瓜皮帽。平时出门柱个拐,遇到奉承他的,按照 俗给他打个千儿请安,他就乐的见牙不见眼,随手就能掏出点钱来打赏。谁也没看过他发什么脾气。这下可真是被他那大孙子给气坏了。做鬼倒是成了个暴脾气。“你呀,可丢了咱们老那家几辈子的脸啊。我死了这些年,连你爹都去投胎了,为了看顾你我都没走,天天的蹲房梁上看着你败家啊。喝酒抽烟找女人,你是真会享受,家里事物啥啥不管,我真恨不得把你给带走!”老马嘴里发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哀叹。那手已经高高举起,却不忍扇到老那脸上。老那此时哪里还有想破琐碎的心思,想到亲爷爷为了自己,这些年不肯投胎,内疚自责一起涌上心头,他自小是爷爷手把手亲自带大的,祖孙的感情甚至比他和他爹都深。那哭嚎是发自真心的。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被这气氛感染,不少老人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
“孙子啊,起来吧,国运即家运,咱家气数尽啦。怪我太溺爱你,只留给你钱,没教会你挣钱守家的本事呀。你这一辈子,富贵也享受了,后半辈子穷苦你也得挨着啊。”老那爷爷借着老马的手扶起了孙子。“你别想着歪门邪道啦。前半生享福太多,把一生的气运用尽了,爷爷我也帮不了你。你自己行事不正,拜神拜鬼的有啥用啊。幸好咱们老那家还剩下一条根儿,你那老婆是个持家的人,她能帮着把咱家香火续了。我也算安心。从今往后,你就守着那点地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饿不死你。”老那已经哭得哽噎难言,听见爷爷这么说,知道自己是翻身无望了,更加悲痛,只抱着老马的腰不撒手,鼻涕眼泪将老马的红绫子都给沁透了。他一句不敢辩驳,也不敢求爷爷再给希望。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在这一瞬间都涌在心头,真恨不得跟着爷爷去了才好。 |
明天更完这个故事。 |
老那爷爷十分不忍心,但阴鬼上身有时间限制,超时是会对大神儿心神有害处的。他只能挑点紧要的说。“孙子,爷爷我也不能再陪着你了,再不投胎我就真成孤魂野鬼了。你记着,你这辈子不能再找女人了,不然后半辈子都不得安生。你那儿子会有出息的,也能给你养老送终。你就慢慢熬着赎罪,总有团聚的那天。再有,明年你得避着水。”待要再说些什么,只见二神儿送神的鼓声已经响起。那老马浑身一抖,已经恍惚的回神。看见搂着自己哭的跟个泪人的老那,脸都簇成了一团,忙不迭的推开了他。老马送神儿之后,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见老那哭成那个死样,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先扶他坐下。乡亲们倒是看了好一出戏,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感慨着往回走。一面又将老那当做反面典型,教育自家孩子不能学他,否则自己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
老那失魂落魄的坐了一阵,老马问他啥都不回答。直到天都黑了,老马家要关院门睡觉了他才醒过神,摇摇晃晃的出了人家的门,往自己家里走去。脑海里乱呼呼的净是爷爷当初怎么对自己好,怎么教育自己成人的事。回到家里,一头扎在炕上迷糊了过去。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邻居们都听说了他请神请到了自家爷爷的事情,第二天都想过来瞧瞧,却只见他盖着个大被,躺在凉炕上大睡,任谁也叫不醒。邻居确认过他还活着,就偷偷的退了出去。 |
两天过后,他终于清醒了。起身灌了两大瓢凉水,像是想明白了。自此开始跟着乡亲学种地,也不再幻想着能再次暴富了。他拿钱将爷爷和老爹的坟茔修了修,时不时的去给两人上香。 乡亲们也有给他介绍寡妇凑对的,他都回绝了。似乎自此真的戒了女色。请神儿的第二年,老那在打水的时候,在井沿上滑了脚,掉进了井里差点淹死,要不是还有打水的乡亲来的及时,他真的要顺着他爷爷给的预告下去陪他爷爷了。几年过去了。天津那边彻底联系不上了。他渐渐从望眼欲穿变成了随遇而安。只是闲来无事还会跟乡亲们回忆一下自己往日的风光。那少爷终于变成了老那。老那孤零零的活了十几年,终于在一个秋天,满头花白的老那迎来了他的儿子。 |
那时他正在地里干活呢,就听见远远的有小孩儿叫他回家,他家来客人了。老那家已经多少年没人上门了。他疑惑的往家走去。只见大门口一个衣着整洁的男人正等着呢。他心里一抖,待仔细上前查看时,那男人已经迎上来,生硬的喊了他一声爹。这声爹叫的老那热泪盈眶。自己终于将罪过赎完了,自己儿子愿意回来认他了!可是没高兴多久,就从儿子口中听说,自己老伴病危,在天津等他见最后一面。老那心急如焚的跟着儿子去了天津。 |
紧赶慢赶还是没见到老伴最后一眼。老伴是个传统女性,即便领着孩子远走,心里还是惦记了他十几年。老那再一次老泪纵横。他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妻子,将儿子教养的如此出息。办完了老伴的丧事,他没有顺应儿子的挽留,带着老伴的棺木依旧回到了屯子里。留下了年轻时送老伴儿的一串玛瑙手串后,将老伴儿葬在了后山祖坟里。自此后,老那没事就捻着那手串念佛。随后几年,他儿子也来看过他几回。最终他还是死在了自己那个土屋里。半辈子的纨绔,终于在人生的后十年活明白了。人生不过短短一瞬,要珍视的是爱你的人的情感。酒色财气,过眼云烟而已。他儿子伺候他走过了最后十几天,尽了最后的孝道。将他和母亲合葬在了那家祖坟。也许这时,他儿子才真正原谅了他这个爹吧。 |
本故事完。 |
病中,请假两天,见谅。 |
今天复更,新故事。阴诫 |
这个故事也是发生在蓝旗的。就是发生在大神马家的。要说这马家,也有点出身的,祖上是老满族马佳氏。不过他家是旁支,并不多显贵,后来改性才姓的马。他家这个跳神倒是传了几代。那跳神的家伙事儿都是古物。他家有个祖训传下来,并不是什么大义的忠君爱国,立身以德,而是不浪费粮食。这么朴素的祖训从哪里来呢?要从他祖上说起了。 他家祖上的神通还是挺大的。咱们现在提起跳神,可能更多的是问事儿。其实往远了提,这算是满族祭祀的祭司本事。他家祖上鼎盛时,是可以问天求雨的。家里的族志记载过,曾经当地大旱,村众跪地祈求他家祖上施法,祖上不忍百姓受苦,这位大神儿带着二神在搭好的祭台上连跳了两天一夜没有停歇,期间太阳暴晒,滴水未进。等到下了祭台,大神已经虚脱昏倒,二神的嗓子也全哑了。但是当晚就下起了大雨下了两天一夜,拯救了当地大旱。 |
此事一出,蓝旗马家的威望达到顶峰。虽然经由传承到老马这一代,基本上就能做到问卜了,但是当初的辉煌确是他们家族不朽的丰碑。(此处并不宣扬封建迷信, 不过不管是巧合或是意外,民间经由这种方式求医问卜还是有很多成功的例子。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位神通广大的祖上,可能也因为这次的请祀,耗费心神过度,不久就英年早逝。但也因为这次拯救了太多的生命,积累了功德,进入了阴都做了个阴曹司的小官。 他曾经给家里的闺女托梦,传下这道祖训。 |
他的这个宝贝女儿,叫做马佳蓝静。(当时还没改姓。)是家里最小的宝贝疙瘩。满族人的习俗,家里的姑奶奶未出嫁之前,是要娇养的。他家虽然不算大族,但家境也丰足,颇有几个仆人丫鬟的。蓝静姑娘小时候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这就惯出来她的一个坏毛病,就是每次吃饭,饭碗的底子不吃,不论你给她盛一碗饭还是半碗饭,她总是要剩一口底子。家里的大人也问过她,她就只说剩下的那口饭沾满了菜油,不爱吃。当时家里丰裕,也并不会因为剩这一口饭去责备姑娘。于是这个习惯从小保留下来,直到她快出嫁了也没纠正。正巧这年大旱,她父亲为了祈雨耗尽心神而亡。她则因为守孝推迟了出嫁。 |
这天正是她父亲逝世一周年。满族规矩周年上坟。她是姑娘,是不能跟随家里哥哥们上坟烧纸的。她思念父亲,自己折了金银元宝,让哥哥嫂子上坟代烧。这天晚上,她就梦到了父亲。梦里父亲一身的官服,音容笑貌丝毫不变。她猛然梦里见到父亲,不由要扑上去哭诉思念之情。父亲却阻止她说:“阴阳两隔,梦里相见只说话就好,不好接触,过了阴气容易招惹邪祟。为父积累些阴功,被地府收为官职,过得很好,你告诉你娘你祖母等人不必记挂。官务繁忙,三七之时未来得及梦里相见。这次托梦给你,是为父特意请求上司求来的两刻钟,主要是嘱咐你几句话。” |
姑娘见父亲神色严肃,以为是要托告家里什么事,忙恭恭敬敬的听着。他父亲却并没有嘱托家事,也未提及长子长孙,却只是慎重的告诉她:“咱们家中,你几个哥哥刚直自律,嫂子们也贤淑孝顺,我都不必挂心。只是闺女啊,你被我骄纵惯了,养成了浪费食物的坏毛病,这是我的过失啊。从今往后,你务必改掉这个毛病。做到碗中不能有一粒剩米,盘中不留一点剩菜。”蓝静姑娘呆了,她万没想到父亲用仅有的两刻钟托梦就嘱托给她这么一件小事。 |
见她神色有异,她父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叹气道:“闺女啊,你只当剩饭扔掉是件小事,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最近我跟随长官巡查地狱才知道,你在人间剩下的饭,是要积累到阴间的啊。为父亲眼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因为常年在人间浪费饭菜,阴间长官都给她一分一两的记着攒着呢。等她死了到了地府,那已经攒了山包一样多的剩菜剩饭。这些年的堆积,那饭菜腐烂生蛆恶臭不堪,地府判官却判她必须要将在人间浪费的食物吃完才肯让她重新投胎啊。这妇人不肯就范,那鬼差就压着她用漏斗插进嗓子眼儿,不顾她挣扎将那馊饭剩汤往下硬灌。我的儿啊,你在人间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苦楚,你我父女一场,我又怎么忍心你下地狱受这样的苦楚。故而此次梦里寻你,告诉你这个。你要告诉你哥哥,说我的话,从今日起,咱们家将不能浪费粮食记入家训,代代相传。”蓝静姑娘已经听得呆住了,吓得眼泪直流,问父亲:“爹爹,那我这十来年浪费的粮食岂不是也攒着呢,我死了不是都烂成汤了也得喝下去?”她父亲摇头叹气道:“错已铸成万难改。姑娘啊,你从此以后行善积德,广泛施粥舍饭,或可能取得判官心软吧。为父也会踏实做事,争取帮你积累阴功。时辰到了,为父走了,你千万记得叮嘱。”说完,不等姑娘说话,就隐入了梦中迷雾中。 |
此时鸡刚啼叫第一声。蓝静姑娘早被吓醒,一摸自己已经一身的冷汗。她不顾得梳洗就起床去找母亲,将父亲托梦的话交代给了母亲。家里人没有任何的怀疑,忙将各房老幼叫来,吩咐了再不许浪费一粒粮食的话。自此之后,老马家就将这家训传了下来,代代严格执行。蓝静姑娘嫁人之后,也开始要求自家孩子不许浪费,并且乐善好施,为乡里称赞。想必这阳间积累的善行,是能够抵得过少年不懂事的错误吧。父爱深沉,即便身处地府,却依旧惦记着自己的孩子,不忍其受苦,又怎能不感叹。 不说古诗有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用我们讲什么农民辛劳不能浪费的大道理。大家或以这个故事为真,为了自己日后的福德,能不浪费还是不要浪费吧。即便在物质丰富的今天,谁又能预料到是否能再有一次饥荒来临呢。 |
本故事完。故事主角的名字灵感来源于一位网友。这个故事也送给她,祝福她事事顺遂。祝大家思念有着处,共团圆喜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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