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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老烟斗鬼故事强势来袭,一号绝密档案现世,原来这个世界不简单![第16页]

作者:我是老烟斗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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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个故事:生莲术

    你是不是每见到一个寺庙,都想着进去拜一拜,许个愿?

    人大抵如此,虽然知道许愿并没有什么用,却总是会抱有一丝幻想。

    自从工作后,我不知道陪着兰花哥,跑了多少地方,烧了多少香,许了多少个奇奇怪怪的愿望。兰花哥的愿望,千篇一律,内容只有一条,就是希望天上能掉下来一个猛男,对他痴心不改。

    有一次,再次被兰花哥拉着,牺牲周末时间,去山里烧香。那个地方,据说有一个莲池,只要对着莲池烧香许愿,都能灵验。这也不知道是兰花哥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但我想,到山里走走,也好过一个人在出租房里发呆。所以,也就答应了。

    可到了山里,兜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莲池!

    就在两人打算放弃的时候,刚巧碰到了一个砍柴的老人家。老爷子有些年纪了,发鬓皆白。聊了一会儿,才知道老爷子就是山里的山民。听说我们找莲池,老爷子笑着说,你们找错方向,不过碰对人了。

    据老爷子所说,莲池所在的方位,在另一个方向。而且,没到过莲池的人,第一次通常都找不到。

    兰花哥问:“怎么会找不到?这山里头有个莲池,应该很明显啊!”

    老爷子笑着回答:“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果然,在老爷子的带领下,我们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才到了所谓的莲池。一路上,我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这鬼地方这么难找,一开始就不该陪着兰花哥来。

    一路上,七拐八弯,且常常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前头明明好似没路了,可在老爷子的带领下,拐过去,却发现豁然开朗。这下,我才知道,为什么这莲池难找了!

    好不容易到了,老爷子指着前方一处破旧的道观说:“就在这里了。这道观,废弃多年了。不过这几年来,托了莲池的福,常有人来烧香祈愿。后来,在信徒的资助下,稍稍修葺了点,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这古老的道光前,有一匾额,写着三个字:白云观。

    到了里头,果然莲花开得特别艳丽。要知道,当时已经是初秋了。别处的荷花,早已凋谢,可这山里头的荷花却仍旧盛开着。

    老爷子告诉我们,这里的荷花,往往要到暮秋时节才会凋谢。

    烧了香,许了愿望,外头已经黑黑一片了。暮色渐浓,我这才想起,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现在外头已经天黑了。老爷子也看了看天色,对我们说,这样吧,你们干脆就在我那儿住一晚,明早再出山,不然山里头的夜路可难走了。

    我看了看兰花哥,他点了点头。

    到了老爷子的住处,发现那是一栋古式的老房子。老爷子说,老伴去世得早,儿女们又过不惯山里的生活,都到外头去了。唯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住一段时间。多数时候,都是老爷子一个人住。

    晚饭很简单,味道却是一绝。吃着饭,兰花哥问老爷子:“老大爷,你在山里这么多年了,关于莲池的事儿,多少知道一些吧?”

    老爷子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一个藤条编成的箱子边,打开箱子,翻了一阵,掏出一本古旧的书来。老爷子将书递给我们,接着说:“我家世世代代,一直住在这山里头。这本书呀,是以前不知道哪一代的老祖宗,记录了山里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据说,就有关于莲池的。不过,我不识字,而且对这也没兴趣,就一直放着,你们可以看看。”

    我翻开一看,大多是一些传说类的奇闻。翻了几页,果然看到关于莲池的记录。其实,那段记录是流传在那个年代,一个和莲池有关的故事。文字是用文言文写的,翻译成白话,大致如下:

    白云观的莲花,是远近闻名的。花开四季,常年不败,任何时候都是一副碧叶遮天的绝美景色,吸引了很多人来观赏,也使得观里的香火甚是鼎盛。

    花开得奇异,人也非同凡人。李道长是白云观的主持,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见客。大多数时候,观里的事都交给一位小道士来处理。白云观远近闻名的莲花,就养在莲池里,池边用木栏围了起来,游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桃儿的家就在附近。父亲是个樵夫,每天都到山里砍柴,母亲白天在田里干活,晚上就做点针线活。一家人的生活,虽不富裕,但衣食无忧,倒也其乐融融。

    观里常要购些柴禾和蔬菜,于是向桃儿家买。父亲常常让桃儿送过去,一来二往,桃儿和观里的小道士都混熟了。每次送完东西,桃儿也不回去,就自己在白云观的后院里玩。好几次,桃儿都碰到了李道长。

    李道长慈眉善目,眉须皆白,见到桃儿都是笑呵呵的。见了几次后,桃儿也就不怕生了,回回都和李道长撒娇开玩笑。李道长也不恼,一老一小,格外投缘。

    这日,桃儿又在白云观里玩闹。正巧,李道长也在后院赏莲,两人一并坐在石椅上,有说有笑。过了一会儿,却闻马蹄声“哒哒”而来。李道长一皱眉,叹着气说:“哎,这世间总难太平,看来又少不了烦心事了。”

    白云观远近闻名,常有达官贵人前来,马车是再常见不过了。桃儿正疑惑,李道长这次为何突然听到马蹄声就心烦?李道长却站起来说:“走吧,咱们一块儿到前头看看,有贵客临门,不出迎难免显得怠慢了。”

    两人刚到观门,就看到小道士已经站在那里。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甚是华丽。帘子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贵妇打扮的女子,款款而行,直朝李道长走来。女子走到李道长面前,屈膝施礼,声音如黄莺出谷:“道长安好。久闻贵观大名,特来赏花,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李道长回了礼,带着贵妇一行人走入后院。前院是供奉道教诸仙的地方,香火鼎盛;后院却另有天地,风景绝佳,且颇为广阔。光从外面看,实在想不到,区区一个道观,内里竟然有着这么一个小天地。

    李道长在前,小道士在后,接着是贵妇及其奴仆,桃儿走在最后。此处的风景,桃儿早已看了无数遍,也腻了,便一个人在后头边走边玩。李道长不时介绍着风景,可贵妇虽连连点头,眉间却紧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到了养莲池,贵妇却再也不走了。沉吟了片刻,贵妇将左右屏退,又让小道士不必陪着。小道士也识相,见状便到前头忙活了。贵妇看了看桃儿,面露犹豫。李道长却说:“桃儿不过是小孩儿,不必理会,有事不妨直言。”

    贵妇于是道:“其实,道长想必也看出来了,此行之意不在赏花,而在于求花。有人介绍,说道长的莲花有求必应,虽然贵,但物有所值,特来相求。”

    李道长问:“既然如此,所求何事?”

    贵妇道:“不瞒道长,妾身乃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妾。如今虽得老爷宠爱,但风光哪能无了时,色衰爱弛是早晚的事。妾身欲求一子,他日哪怕失宠,母凭子贵,也算有所依靠了。无奈,多年来,不知何故,腹中始终毫无音讯。”

    李道长沉思片刻,才道:“也罢,莲赠有缘人。既到此处,即为有缘。”

    说罢,李道长让贵妇站在莲池旁,自己则闭上双目,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养莲池中,有一朵莲花缓缓升起。李道长睁开眼,朝着莲花遥遥一指。顷刻间,一朵莲花已经出现在指尖。拈花微笑间,莲花迸射出妖艳的光芒。

    桃儿怀疑是自己花了眼,赶紧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养莲池中那朵升高的莲花还在。再仔细一瞧,李道长指尖的莲花,却带着幻影,似有还无。原来,李道长拈着的莲花,不过是虚影。

    只见李道长拈着莲花,往贵妇的腹部一按,那朵幻莲顿时没入贵妇的腹中,消失无踪。此刻,莲池中的那朵莲花,也渐渐降下去,回到原来的高度。桃儿看着那朵莲花,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此刻,那朵莲花仿佛有了生命,总觉得有些诡异。

    只见贵妇张开眼,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贵妇道:“多谢道长。妾身此刻觉得腹中充实,和往常大不一样。道长的神通,果然不凡。”

    李道长却异常严肃,摇着头道:“不是贫道,而是莲花本身便有神通。不过,既然你是经人介绍而来,事先想必已经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但此刻,老道还是得多嘴说一句。种莲之术,虽能得偿所愿,但莲种下后,需用所种之人的精气养着,才能常开不败。只要莲花一败,哪怕愿望已实现,最终也会随这花一般破灭。三思,三思。”

    贵妇道:“妾身知道,升莲之术,有损寿命。可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如此了。若是膝下无所出,只怕他日老去,遭人弃如敝屣,那惨状比死更可怕!如今,少活区区几年,倒也不算什么。人生如梦,只当是梦醒罢了。”

    千谢万谢后,贵妇留下了一堆金银财帛,这才带着众人离去。李道长看着马车远去,脸上却无喜色,反倒是忧心忡忡。

    桃儿凑上前去,问道:“道长呀,看样子,你好像不太愿意。既然这样,刚才直接拒绝,岂不是不用像现在这么烦了?”

    李道长摸了摸桃儿的头,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哎,人心不足呀!今日遭拒绝,她也不会死心的。与其让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干出伤人伤己的事,不如今日就圆了她的梦。生莲之术,其实因人而异。若是能心怀知足,尽管有损寿命,倒也相差不多。只怕,这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桃儿眨着天真的大眼睛,似懂非懂。见状,李道长也不解释,笑呵呵而去。

    山中不觉岁月长,几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段时间里,白云观依旧热闹非凡,有新面孔,有老面孔。贵妇前来求莲的事,早就被人淡忘了。桃儿依旧三不五时到观里来玩,也和小道士及老道长说说笑笑,日子平静而温馨。

    可这天,一名年轻男子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种平静。男子三十不到,一身书生打扮,眉宇间是浓浓的书卷气,但衣服上污渍颇多,胡子拉碴,显得有些邋遢。男子失魂落魄地依靠在白云观的墙上,从清晨到日暮,未曾移动分毫。

    小道士打算关上大门时,才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桃儿附在小道士耳边,悄声告诉他,这人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里了。小道士面露讶色,忙走上前去,施了一礼,说道:“施主,不知是否有难处?若是无处容身,可以先在敝观借宿,不知意下如何?”

    书生落寞一笑,说道:“有处容身,却无处容心,不知道长可有办法?”

    看来是位伤心人,多半是为情所伤,才独自一人跑上山,图个清静。小道士讪讪一笑,说道:“方外之人,不懂俗世情事,打扰了。”

    小道士正要走,书生却迎上来说:“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见李道长,有事相求。只是,原来因迟迟下不了决心,这才未敢打扰。如今,还请道长通报一声。”

    小道士带着书生,直接到了后院。李道长正在品茶,见到书生,倒也不惊讶。书生“扑通”一声,跪在李道长跟前,悲声道:“还请道长帮忙!”

    李道长眼皮也不抬,叹着气说:“世人羡我太逍遥,我笑世人看不破。也罢,也罢,看来又是痴人一个。既到此处,即为有缘。你也不知从哪儿听来升莲之术,想让我助你得偿所愿吧?说吧,什么事?”

    书生哽咽着说:“我本有一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好,早已私定终身。无奈,后来我上京赶考,她却为父母所逼,嫁入一户有权有势的人家。那人仗着家世显赫,威逼利诱,夺人所爱。我辗转多年,寻到此处,总算找到了她。可如今,她已为人妇。我不求富贵,不要功名,只求那可恶之人早早丧命,让我和她永不分离。”

    说罢,书生倒出身上所有的财物,说是这些日子卖字画所得。书生有些惭愧地说:“这已是我所有家当。若是不够,来日方长,我活着一天,便会做牛做马来偿还。”

    李道长摇着头说:“升莲之术不为求财,只为有缘人。多少随意,不必放心上。哎,害人性命,终是不妥。不过,那人作恶多端,因果循环,也在情理之中。也罢,莲在心中坐,是福是祸,看个人造化吧。”

    如上次那般,李道长念了会咒语,池中有朵莲花缓缓升起。李道长信手拈花,往书生心头一按,花顿时没入。转眼前,书生脸上颓色尽去,显得意气风发。

    李道长大手一挥,说道:“去吧!升莲之术,一生只可一次,好自为之。”

    书生千恩万谢,兴冲冲离去。

    桃儿看着书生远去的背影,皱着眉问:“道长,为什么莲花这么神奇呀?能不能也送给我一朵,我有好多心愿呢!”

    李道长牵着桃儿的小手,摇着头说:“我的桃儿呀,有些事,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这里的莲花,最好一辈子也别碰。我呀,盼着你一辈子也用不到才好呢。”

    桃儿虽不解,但也知道李道长是好意,便不再说下去了。

    可就在书生离去的第三天,观里又来了个人。那是个四十来岁的威武大汉,站如松,行如风,威风凛凛。李道长一见来人,顿时皱着眉头轻声道:“多事之秋呀!”

    桃儿这几天都在观里玩,一闻此言,顿时仔细打量起大汉。说不上为什么,这人总给人一种气势逼人的感觉。大汉见有人盯着他,也回头看了过来,见是一小孩儿,也没在意,依旧朝着李道长走去。

    走到跟前,大汉抱拳施礼,恭敬地说:“道长神算,想必已晓得鄙人为何而来?”

    李道长点头道:“只不过,我看你气势非凡,定非常人。富贵在手,前途无量,身无隐疾,贫道就纳闷了,施主要升莲之术有何求?”

    大汉恨声道:“实不相瞒,鄙人府中有一贱妾,本对她宠爱有加,无奈贱人不识抬举,竟然红杏出墙。前阵子,贱妾有了身孕,我自然乐坏了。可后来,请来名医,加以推算,按日子来看,发现绝对不可能是我的骨肉。那贱妾嫁入我府中,本就不甘不愿。前阵子,又见她旧时的老相好出现在京城。看来,两人定是不甘寂寞,又勾搭上了,这才让贱妾有了身孕。那奸夫,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可仍有一事,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虽然不忍心要贱妾的命,但那孽种却万万不能留下。可那贱妾警觉性太高,我始终没有机会下手。后来,辗转得知道长有升莲之术,只想斗胆向道长要朵莲花,让贱妾胎死腹中。”

    这番话,让桃儿心生寒意。李道长却一点也不惊讶,淡淡说道:“凡能得知此术的,皆可得偿所愿。不过丑话说在先,得之未必是福,好自为之吧。”

    施完升莲之术,大汉才满意地离去。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只不过,没多久,白云观的后院又恢复了往日的情景。但这日,当桃儿如往常般,倚在篱笆上欣赏莲花时,却发现有三株莲花黯淡无光,仿佛要凋谢了一般。

    桃儿叫来李道长,惊呼道:“道长,有莲花要谢了!”

    李道长盯着那三株莲花看了许多,脸上有些黯然,继而又道:“花开花谢,乃世间定律,何足怪耶?只是,平日里偶尔有莲花凋谢,不过是一两朵,不为人所注意罢了。有花谢,有花开,这养莲池看起来才四季不败。不过,三朵同谢,倒是罕见。”

    沉思了一会儿,李道长说:“桃儿,想不想跟道长去城里逛一逛?”

    桃儿雀跃不已。她生在山中,长在山中,小孩心性,难免好玩,山中生活自然过于乏味了。有时,跟着爹娘去城里逛,买点糖人之类的零嘴,便是她最开心的事了。

    和爹娘说了一声,桃儿就和李道长向城里出发。

    到了城里,李道长给桃儿买了很多好玩的玩意儿,还有很多桃儿垂涎已久的美食。接着,李道长在繁华街区找了个茶馆,坐下来,点了些小菜,和桃儿慢慢吃着。

    李道长一边吃着,一边和伙计攀谈。聊了一会儿,李道长问:“小兄弟,你这儿人来人往,三教五流的人都有,消息自然也灵通一些。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

    伙计滔滔不绝地说:“道长,您可问对人了!要说这青云城里,这几个月来,最大的是莫过于襄王府发生的怪事了!襄王乃 跟前的红人,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可惜的是,襄王妻妾成群,膝下却始终无一儿半女。几个月前,襄王最宠爱的小妾有了身孕,这可乐坏了襄王府上下。可就在昨天,襄王和那个怀孕的小妾,双双暴毙。两人死得离奇,既非突发急病,身上也无任何致命伤口。御医检查了许久,也没能找出死因,最后只能以猝死作罢。”

    李道长“哦”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伙计又说:“咱这城里是襄王的封地。襄王有才干,将这一带治理得不错,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这几天,怪事真是多。还有一件,就是在襄王两口子暴毙之前,有人在城门旁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三十不到,书生打扮,长相斯文,身上有好几处刀砍的伤口,血流过多致死。您说奇怪吧,咱这里一向太平,别说要人命这么凶狠的盗匪了,就是小偷小抢的,也没几个。可今儿个,活该书生倒霉了。”

    李道长叹了口气,结了帐,带着桃儿走出茶楼。两人来到衙门前的告示处,只见上面贴了几张告示。大多是关于襄王和小妾猝死的告示,还有皇帝的圣旨,说为表哀悼,令襄王封地内的百姓茹素三天,不许欢歌艳舞。其中,还有书画院的一位学者,为表哀思,画了一张襄王和小妾的画,贴在告示处。

    桃儿一看那画,顿时惊讶地合不上嘴,拉着李道长的衣袖说:“道长,你看看,那小妾不就是今年来求子的那个贵妇吗?还有襄王,竟然是前阵子来要莲花的大汉!”

    李道长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淡淡地说:“那大汉器宇轩昂,看面相非富即贵,这一带的能人,屈指可数,算起来也只有襄王一人了。早在见到他的时候,贫道就已经猜出了大概。只不过,他既不愿意真名示人,咱就只好假装不知了。至于贵妇,看那排场,也定非常人。哎,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桃儿想起那名惨遭横祸的书生,心里一动,又道:“道长,伙计说的那名书生,不会就是到过我们观里的那位吧?”

    李道长说:“呵呵,桃儿今日倒是变得聪明了。唉,当日看他的样子,神虚气弱,印堂发黑,就觉得其命不久矣。求得了莲花,又有何用,还不是梦一场?”

    桃儿总觉得这三人的遭遇,似乎有着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她小脸苦哈哈的,李道长笑着说:“这有什么可想的?贵妇和书生本是一对,后来襄王横插一脚,有情人终难逃分离。襄王认定了书生和小妾有染,还有了孽种,早已安排好人手,要除掉书生,以解心头之恨;书生求得升莲之术,要襄王的命,襄王自然也就命不久矣;书生还有个愿望,要与贵妇长相厮守,因此书生这一死,贵妇也注定要命丧黄泉了。唉,三人的遭遇,环环相扣,一命连一命。同遭横祸,既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桃儿问道:“这莲花,真能得偿所愿吗?”

    李道长答:“世人常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殊不知,污泥正是莲花最喜爱的生长环境。莲性擅于吸纳各种污秽之物,化为己用。当然,这不过是俗世中的低等之莲。而那养莲池中的莲花,却是最高等的莲花,吸纳的不是污泥,而是人心中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爱恶欲,无一不是它们的最爱。升莲之术,正是将莲种进人之七情六欲中,让它能尽情吸纳。可这七情六欲,却是人之所以成为人,而有别于牲畜的地方。佛道都说要灭情欲,可自古以来,谁又能做到?情欲渐减,人性就减退,精气受损在所难免。如今一来,宿主可就大受其害。可这人呀,明知其害,却偏向虎山行。”

    桃儿问:“既然这样,当初不施升莲之术,不就可以了吗?”

    李道长摇了摇头:“好多年前,有人发现了如今这个养莲池,并发觉了池中莲花的神秘之处。可与此同时,有条规矩也传了下来。能来到养莲池的,即为有缘人,须为其施展升莲之术。说到底,这法术之危害,可大可小,因人而异。若能控制心中情欲,种下的心莲得不到充足的营养,自然会渐渐枯萎,离宿主而去。反之,则心莲大盛,宿主方会受其害。这条规矩,和养莲池的历史一样悠久。发现养莲池的人,也不得不遵守。”

    桃儿问:“道长,那发现养莲池的人,是谁呀?”

    谁知,李道长的眼神却变得迷蒙,伤感地说:“唉,那是一个为儿而不顾一切的慈母!为了让久病的儿子痊愈,慈母试遍了所有的方法,依旧无效。后来,偶然听说有许愿之莲,多年来苦苦寻找。终于,在有生之年发现了养莲池,种下了心莲,许下了她儿长命的愿望。却不知,天道循环,有人命长,必有人命短。儿子长命了,慈母却意外离世。想来,那莲花也非善物!”

    说完,李道长显得有些萎靡,缓缓走着。跟在后头的桃儿有一刹那,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李道长的袖袍挥舞间,她似乎看到,道长的手臂上有一朵隐隐约约的莲花!

    难道,道长就是那个长命的儿子?桃儿想起了一件事,有个老人告诉他,在老人还小的时候,那时还没有白云观。后来,年轻的李道长来了,白云观才建了起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讲故事的老人都已离世,李道长依旧活得健健康康。

    故事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我看完了本子,抬起头来,发现四周只剩自己一个人还清醒着。兰花哥已经躺在一边的床上,呼呼大睡。而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隔天一早,我把书还给老爷子,跟着兰花哥离开。

    路上,我问兰花哥:“那本子上记录的事儿,挺精彩的。你呀,睡得跟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兰花哥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什么都不知道?说的是你吧!你知道什么?”

    我有些云里雾里,难道兰花哥发现了什么?

    兰花哥慢条斯理地说:“老爷子告诉我们,他老伴早就去世,也有儿女,是吧?可昨晚,我观察了一下,发现房子里没有任何第二个人的物品。不管老伴什么时候去世的,也不管儿女们平常多久回来一趟,屋子里总或多或少有其他人的痕迹。可老爷子的屋子里,一点都没有其他人的东西。”

    我有些纳闷:“什么意思?老爷子没老伴,也没儿女,就一个人?为什么要骗我们?”

    兰花哥说:“我们不过是借宿的陌生人,没必要骗我们。只不过,恐怕是有些事,说出来怕吓到我们,所以这是善意的欺骗。那房子的式样,是明朝的,如今早已没有工匠能盖出这样的房子。若说房子是老爷子祖上盖好的,技术高超,至今仍没有颓败的迹象,这也说得过去。不过,你看的那本子里,提到的几个人物,我也略有耳闻,是明代的人。”

    见我一脸不敢置信,兰花哥接着又说:“更重要的是,我看了看老爷子的生活用品,从用的到吃的,再到烹煮方式,以及生活习惯,无一不是明朝人的特征。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想到了那个故事里,有一处提到,老道长不知道活了多长时间?难道,老爷子就是从明朝开始,一直活到现在,也就是白云观的掌门?

    兰花哥说:“不奇怪,一个人活得太久了,总得找人说说话;一个秘密隐藏得太久了,也得透透风。否则,这人就该活活憋死了。正巧,咱们干的就是这个,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把本子给我们看的原因。”

    我也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活了这么久,为了不被人当做怪物,恐怕也得换换身份,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老爷子不能一直住在道观里的原因。

    没想到这趟,愿望大概没法实现,却收获了这么一份惊奇档案。
    第32个故事:囚鸟

    人死后会去往哪里?

    在我的理解里,大概是好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吧。毕竟生前做的错事,死后也该还了。

    今天无意中看到一个档案,主角死后去到的地方竟是比地狱还可怕,档案名字叫做:囚鸟。

    浅浅在网上开了小店,专卖些女士内衣和饰品,几年来也见惯了各式各样奇怪的买家。所以,当男孩要求退货的时候,浅浅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男孩怕店家不肯退货,便拿着一个月前买的女士手表,找到了浅浅办公的地方。浅浅冷淡地说:“如果没有质量问题,我是不会退的。”

    男孩恼羞成怒:“女朋友都跟人家跑了,我还留着它干什么?”

    男孩的故事很老套,无非是女朋友被从天而降的人民币砸昏了,于是转身扑向大款的怀里。出于同情,浅浅同意退货。男孩又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条项链:“这是我在另一家外地的网店里买的。如果你喜欢的话,便宜卖给你们好了。”

    浅浅正要拒绝,可一看那条项链,顿时被吸引住了。项链由白金做成,吊坠是飞鸟抓珠形状。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展翅高飞,脚上还抓着一颗紫色水晶珠。浅浅从没见过这种形状的吊坠,于是买下来,打算自己戴。

    男孩走了没多久,电话响了,是警察打来的:“你的朋友小青出事了。”

    浅浅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小青的住处。那是一栋白色的小别墅,几位警察正从里面抬出小青的尸体。警察说,有邻居闻到房子里有股异味直往外飘,敲门不应,电话也没人接,便通知了小区保安。破门而入后,发现人已经死了好几天,现在还无法断定是自杀或者他杀。警察在抽屉里找到了她男朋友和浅浅的电话。

    浅浅说:“小青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因为意外丧生了。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亲人,性格也比较孤僻。除了男朋友外,就只有我一个朋友了。我好几天没联系她了,没想到……”接着,便泣不成声。

    警察走后,浅浅走进了别墅。小青的男朋友锦阳正坐在沙发里,满脸的泪水:“我前几天出差,忙得昼夜颠倒,就忘了给小青打电话了。没想到,一下飞机就碰到了这种事。”

    浅浅不断地安慰他。没多久,天色暗了下来。浅浅到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瓶红酒和一些蔬菜鱼肉,做了顿晚餐。吃到一半,锦阳突然指着浅浅脖子上的飞鸟项链说:“这条项链好眼熟——对了,是小青的!不过,我只见她戴过一次。”

    浅浅说了男孩退货的事。锦阳放下了碗筷,愤愤地说:“刚才警察来搜过,发现丢了一些现金。一定是那个男的入室抢劫,小青反抗,结果歹徒杀了人后,又将东西拿去变卖。”

    锦阳于是报警。在警察的陪同下,几个人按照浅浅客户名单上的地址,找到了男孩的住处。男孩慌了:“一个月前,我在商场买东西的时候,把一个女人撞倒了。女人离开后,我在地上发现了这条项链,是摔倒时掉的。我就留下来,想送给女朋友。”男孩信誓旦旦。根据化验,小青的死亡日期是在五天前。而那一天,男孩正参加一场篮球赛,很多人都可以证明,并且有录像为凭。

    当晚,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浅浅躺在床上,把玩着那条飞鸟项链。在灯光下,飞鸟爪上的紫色水晶珠似乎有些异样,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浅浅把脸凑近水晶珠,却忽然发现,珠子里有东西在动!

    那是个纽扣般大小的女孩身影!女孩用手摸着水晶珠的内壁,似乎想找到出路。再近一点,浅浅发现,女孩的身影很熟悉。只是,珠壁很模糊,怎么也看不清女孩的面貌。

    第二天,浅浅把事情告诉锦阳。锦阳拿出一张发票:“这是在小青的房子里找到的,是一个月前跟本市一家网店买时所开的。我们不妨找店主问一下。”

    发票上的地址很好找。一听说来意,店主便说:“项链是一个月前卖出去的。这条项链的吊坠是唯一一个我自己设计的东西,而且只做了一个,所以记得特别清楚。”“为什么只做一个?”锦阳问。

    店主解释说:“这个飞鸟抓珠的吊坠,是我一时兴起想到的,就让厂家先做了一条当样本,放在网店里,看看销售情况再说。谁知道买的人一个也没有。后来我才知道,飞鸟代表的是对爱情的不断追寻。而紫水晶,则有虚幻缥缈的含义。飞鸟抓珠的寓意则是对爱情苦苦追寻,最后却只剩虚幻。你们也知道,女孩子很注重寓意之类的,所以就没人买。直到一个月前,小青看中这条项链,才买了下来。我敢保证,飞鸟抓珠的项链只此一条。”

    小青买了飞鸟项链,没戴几天,就弄丢了。男孩捡到后,又卖给了浅浅。好友的项链,辗转到了自己手上,浅浅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可水晶里的影子,又是怎么回事?接下来的几天,一到晚上,浅浅便一动不动地盯着飞鸟爪上的紫色水晶珠。可是,那个影子再也没出现过。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对于小青的不幸,锦阳慢慢地走出了阴影。浅浅经常以关心为由,约锦阳出来。有时候一起看电影,有时候则亲自下厨做菜。冬天过后,两人的感情也像生机勃勃的春天,发出了爱情的嫩芽。

    一天晚上,从电影院回来,锦阳开着车,浅浅坐在旁边。突然,一辆大卡车斜冲过来。在浅浅的尖叫声中,锦阳紧急刹车,两辆车却还是撞在了一起。俩人顿时昏迷……

    再次醒来的时候,浅浅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屋子的沙发上。摸摸全身,似乎毫发无损。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打开电视,但电视上的时间让她目瞪口 呆——1998年12月3日!怎么可能?可是,当浅浅冲到街上问的时候,每个人都肯定地告诉她:现在是1998年12月3日。

    这究竟是哪里?定下心来的浅浅发现,那栋小屋子竟然多年前自己住过的老房子!后来,母亲把老房子卖了,买了一栋新的。再抬头一看,此时的小镇,似乎被一片淡紫色的天空笼罩着。

    浅浅呆坐在屋子里。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是小青!小青的模样年轻了许多,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笑得很神秘:“欢迎你到这里来!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是忏悔之城,而且就在飞鸟爪上的紫色水晶珠里。见过飞鸟项链的人,只要做过亏心事,死后都会到这里来,重温噩梦。时间就是做错事的那一年。”

    浅浅心下狂震:“我死了?”

    小青眨眨眼,又指了指墙上的日历:“1998年12月3日,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一瞬间,浅浅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父亲病逝后,母亲带着她再嫁。1998年12月3日的晚上,母亲要通宵加班。浅浅的继父五毒俱全,借着酒意,要猥亵她,浅浅极力挣扎。就在这时,只听到继父惨叫了一声,接着便倒下了。浅浅回过神来,就看到小青拿着一根很粗的铁管,站在继父身后。

    原来,浅浅约了小青过来做伴。小青一进门,看到那一幕,便不假思索地拿起铁棒,往浅浅继父的头上猛砸过去。看着继父头下迅速扩散的血迹,浅浅颤抖着探了探他的鼻息——死了!母亲回来后,三人趁着夜色将尸体拖到山上埋了。浅浅的继父经常出去花天酒地,甚至好几个月不回家。于是,母亲便对邻居说,浅浅的继父跟一个女人跑了。邻居中没有任何人有所怀疑。

    可是,不管如何,杀人的毕竟是小青。于是,以后的日子里,小青一直对浅浅很好。小时候是把新买的玩具给她,长大后更是百般讨好。虽是因为浅浅,小青才会错手杀人。可是在浅浅的心里,她非但没有对小青心存感激,反而心安理得,还时不时以此要挟小青。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锦阳出现。

    两个女孩同时爱上了锦阳。为了锦阳,浅浅不惜翻出旧账,要挟小青放弃。可是小青,这回却无论如何也不让步。如果硬来,恐怕会让锦阳离自己越来越远。于是,浅浅的态度有了大转变。每个星期,她都会提着一大袋草莓,去找小青。那些草莓,都被抹上了慢性毒药。一点点地累计,最终要了小青的命。

    看着小青诡异的笑脸,浅浅才醒悟过来,自己的错误从那时就开始了!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浅浅抬头一看,竟然是继父!所谓的重演噩梦,所谓的忏悔,难道是要十年的悲剧要再度重演?来不及多想,继父已经扑了过来。一阵尖叫后,浅浅被压倒在地。

    可这一次,再也没人愿意救她了。

    看完了档案,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第33个故事:食忆者

    不少人,都有健忘的毛病。但健忘这事儿,有时还真会惹出大祸。

    我记得,前阵子收拾档案,就发现过这么一份档案:

    最近,每天早上起来,李弘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睁开眼,他就觉得似乎该做什么,却睁大眼睛想了大半天,脑中一片空白。无奈之下,洗把脸,穿戴整齐,上班去了。

    一整天,这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不过,后来渐渐也习惯了。直至那天,在夜宵的大排档上,碰到了那名黑衣男子。

    那晚,李弘加完班,就开车到常去的大排档吃夜宵。正吃着,有名黑衣男子却不请自来,坐在了对面。在李弘讶异的目光中,黑衣男子冷冷地说:“我知道,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你上次把记忆卖给了我,还约好今晚在这里再次交易你的记忆。”

    李弘一脸茫然。不过,这样的反应,似乎在男子的预料之中。接着,男人说了一件事,令李弘瞠目结舌。

    在这个城市里,有一种特殊的职业,叫食忆者。他们买来并食用别人的记忆,再转卖给需要的人。而李弘,就是食忆者的顾客之一。上次,食忆者从李弘处买来了一份记忆,两人约定,今天在这里进行下一次交易。

    李弘问:“能不能说说,我上次卖给你的记忆是什么?”

    食忆者拿出一份合同。李弘一看,自己出售的记忆竟然是关于吃早餐的记忆!他以前从不吃早餐,导致肠胃不好。后来,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一杯温水,再吃一份营养早餐。合同上写明,出售这个记忆,李弘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金额!

    看着那个数字,李弘真的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记忆,竟然值这么多钱?他讶异地问:“奇怪,我怎么一点也没印象?”

    食忆者笑了笑:“当然,和这个相关的记忆,都卖给我了,你怎么会记得?出售记忆后,你就再也不记得相关的交易,生命中也不会再有类似的行为。比如,你把吃早餐和喝温水的记忆卖给我,你就没有了这个记忆,以后早上也不会再吃早餐和喝温水了。”

    难怪,最近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事!据对方所说,自己上次和他交易后,觉得特别值得,所以才约定今天再次交易。李弘每个星期的这一天,都会来这里吃夜宵,这事他雷打不动的习惯。所以,哪怕事后已经没有了约定的记忆,但他还是来到了这里,而食忆者也如约而至。

    想了想,李弘也就释然了。不吃早餐,也没什么大影响。这么一个微小的记忆,都能卖出这么一个大价钱,那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了。他还记得,最近账户突然多了笔巨款,原来还一直疑惑不解,现在一想,不就是上次交易得来的钱吗?

    李弘问对方,这次需要什么记忆?

    食忆者说:“食用你脑中那一部分的记忆,一是取决于你的意愿,愿意出售什么记忆;二来是看市场需求。如果按你自己的意愿,价钱当然会低一点。如果市场急需的记忆,而你又恰好有,也愿意出售,这样价钱就会高得多了。”

    对方提到,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购,关于开车时不讲电话的记忆。听到价钱的同时,李弘差点笑出声。购买者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花这么高的价钱,买如此简单的一个小记忆?可看这食忆者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

    于是,刚好有这个习惯的李弘,一口就答应下来。开车不讲电话,是他一贯以来的坚持,也是脑中根深蒂固的记忆。可想想,开车时偶尔接个电话,也真没什么。

    两人交易妥当后,食忆者离开了。

    这一次,李弘事先将事情经过写在了本子上。隔天起来,他习惯性地翻开本子看。发现自己再次出售记忆后,他登陆了网上银行,果然发现存款一夜间多了许多!

    食忆者并没有食言!李弘真不敢相信,一个微不足道的记忆,就能换来这么多钱!这样下去,发财岂不是指日可待?

    开着车去上班,李弘好像还在梦中一般。路上,手机响了,李弘不假思索地接通了。对方听说他在开车,惊讶地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开车也会接电话?”

    是呀,以前开车时,就算手机响个不停,李弘也不会接的。李弘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看来一旦将记忆卖给食忆者,自己的记忆和习惯就会从此消失,哪怕有意识地想重拾同样的举动,也办不到了。

    确实,李弘尽力想恢复过去开车不接电话的习惯,却无法做到。每次手机一响,他就像失去意识一般,一定会将电话接通。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和那笔巨款比起来,这根本微不足道。

    没几天,李弘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也一直盘算着再卖点记忆赚钱。

    这天,他上班后,和哥们聊起了天。哥们说最近缺钱,正发愁呢!李弘想到了食忆者,于是将这阵子的奇遇一一说给哥们听。本来这事挺离奇的,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不由得对方不信。李弘将食忆者的联系方式给了哥们,并祝他好运。

    没想到,隔天一早,哥们就一脸神秘地将李弘拉到一旁,先是道谢,然后说:“真的,我没想到天上还会掉馅饼!不过是卖了一个很微不足道的记忆,结果就赚了一大笔钱。真的谢谢了,下班后请你吃饭。”

    不过,没过几天,李弘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这天,他一上班,同事就告诉他,那位哥们严重骨折,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现在正在医院里治疗呢!

    事情来得太突然,李弘总觉得难以相信。赶到医院,哥们正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脚上缠满了厚厚的纱布。看到李弘,哥们哭丧着脸说:“都怪我,不该把记忆卖给食忆者!”

    在李弘讶异的眼光中,哥们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所在的小区正在修路,有一处下水道洞口没了铁盖,不少人走夜路都因此吃了亏。哥们每次回去,都会提醒自己,要绕开下水道的洞口,因此倒也相安无事。前几天,当考虑到把什么记忆卖给食忆者时,哥们的脑中就浮现出了这件事。他试着说,想把这个记忆卖给食忆者,没想到对方一口就答应,还开出了不菲的价钱。哥们以为捡到了大便宜,连忙成交了。

    可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哥们发现,把记忆卖出后,之后不管以何种方式提醒自己,都没有效果。连着几个晚上,他都差点掉进下水道洞口。昨晚,哥们又一脚踏进了洞口,这次没那么幸运了,整个人掉了下去。那么深的地方,一下子就让他严重骨折了。

    这也是李弘这阵子的担心。记忆出售后,就不会再次出现在脑海里。不管事前如何提醒自己,事发时总会重蹈覆辙。看到哥们遭此不幸,他心头一阵沉重。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李弘想到还有件事。公司最近要买一块地,开发新楼盘,可有个钉子户死都不肯搬迁。老总把这个烫手山芋踢给了李弘。不过,李弘一向都不担心,他最拿手的就是这方面了。

    钉子户的住处在郊外,路有点难走。本来这里山路就特别多,现在又处处在修路。李弘开着车,手机响了。一看,是老总的号码。

    往常,开车时,任谁打来,李弘都不会接的。他是个很容易分心的人,难以像其他人那样,一心二用。所以每次开车,都不会接电话。可自从把这个记忆卖给食忆者后,他发现,哪怕心里想着不能接,手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接通手机。

    接通后,老板嘱咐了一些事,无非是见机行事之类的。挂了电话,李弘看向前方,心里突然一紧。怎么开到这条路上了?通往钉子户住处的,有两条路。以往,李弘会选好走一点的那条,虽然比较费时。可刚才,顾着讲电话,没能及时转弯,竟然跑到另一条比较险的路上了。这条路很窄,回头是不可能了。

    就在李弘懊恼不已时,手机又响了。这一回,是同事打来的,李弘心里咒骂不已,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接通手机后,同事说的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躁不已的李弘正想着怎么赶紧挂掉电话,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喇叭声。李弘一看,吓了一大跳,一辆小车从对面开了过来。而这条小路,连下了几天暴雨后,小路靠外边的泥土都被冲刷得颇为松散。如果两辆车同时面对面开过,恐怕有些危险。

    电话那头的同事还在絮絮叨叨,前方的车却越逼越近。李弘心慌之下,赶紧扭转方向盘,脚下本想踩刹车,却不小心踩到了油门。结果,车子开到了小路的边缘上。李弘只感到车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连人带车往下掉去。

    “砰”的一声,这是李弘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后的一个声音。

    当时,看到这份档案,我就问兰花哥:“如果真的能出卖自己的记忆,你最想卖掉什么,忘记什么?”

    兰花哥想了半天,觉得就自己这严重健忘症患者,大概是要做那个买记忆的人。然后话题终止,他又扭着屁股出了门。
    第34个故事:危险影子

    对于影子,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从物理学上来说,影子不过是人体投射的阴影,没啥好奇怪的。我可总隐隐觉得,这看似普通的阴影里头,隐藏着太多黑暗而不为人知的东西。对于黑暗的未知,让我觉得影子神秘莫测。

    和我不同,兰花哥对于影子的态度,只有两个字:痛恨。

    很简单,就像长得好的人,喜欢照镜子,因为自己的投影是赏心悦目的;可长得不好的,对镜子则恨之入骨。兰花哥对影子的痛恨,也源于此。他自我陶醉的本事一流,只要不看到自己的脸,兰花哥总有能耐让自己觉得,他就是世上最美丽的人儿。可一旦无意中瞥到自己臃肿的影子,兰花哥总会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萎靡下来。

    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么一个和影子有关的档案:

    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后,顾源起身下床,来到大阳台上,对着太阳伸了伸懒腰。神清气爽之际,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一观察,是影子!

    他面朝太阳,影子本应在身后,可这会儿,影子却直直地出现在身前。顾源试着转了转身,又走了几步,可影子一动不动。这下,他才真正觉得事情不对了。

    顾源吓得浑身僵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影子已在身后,刚才是眼花了?顾源摇了摇头,洗漱一番后,赶紧上班去了。

    一整天,顾源都心不在焉,工作差点出错。早上的事,他心中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老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晚,因为公司临时有事,顾源留在公司加班。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路口时,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心中突然一个激灵,怪事又发生了!

    顾源正站在一个分岔口。路灯在左手边,照理说,影子就应该在顾源的右边。可这会,影子却直直立在左手边。顾源试着转身或走了几步,可影子丝毫不动,影子的手直直指向左边的路。分岔口的两条路其实都可以通向顾源的住处,但他平常一般都走右边那条。

    难道这影子是在告诉自己什么?顾源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倒不如顺着影子指的方向走去,看看会发生什么?于是,他便朝左边的路走去。

    一路走回住处,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顾源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起加班的同事打来的:“顾源,你在什么地方?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可这条路堵车了,连人都走不过去,你是不是也在途中?”

    平常,顾源都是和同事一起回去。同事有车,也顺路。可今晚,他事情先做完了,有朋友聚会要参加,便自己先回来。没想到,误打误撞,不然这会肯定被堵在路上了。

    和同事解释清楚后,顾源挂了电话,心里却一阵庆幸。想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影子,顾源心中竟隐隐感谢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顾源的影子再没出现异常。好几次,顾源都想和身边的人说说这件怪事,可转念一想,别人要是不相信,岂不是要以为自己神经病了?

    这晚,顾源下班后,已经八点多了。他走到小区门口,疲惫之余,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整个人顿时悚然一惊!自己没有了影子!他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得龇牙咧嘴,这说明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一个活人,怎会没有影子?

    看了看四周,他有了答案。不远处,正有个影子朝着旁边的一条路走去。影子自己移动着,可四下里,除了顾源,再无第二个人。顾源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前几天虽说影子有些异常,但怎么说也是跟着自己。可今晚,影子竟然脱离了自己,独立行动,这叫人怎么相信!

    为了把事情弄清楚,顾源跟着影子,一路走下去。影子七拐八弯,最后走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两边都是老房子。一走进胡同,前方的影子突然消失了。

    顾源回头一看,影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后。做了几个动作,影子也跟着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一走进小巷,影子又正常了。难道,影子带着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人在烧纸钱。顾源慢慢走到胡同底,左边有户人家正在烧纸钱。那是一个老妇人,身穿黑衣,一边哭着,一边把纸钱和元宝扔进铁桶里烧。顾源问:“阿姨,这么晚了,怎么还烧纸钱?”

    老妇人哽咽着说:“没办法,我白天在公司里当清洁工,刚下班回家。我儿子一年前被一辆车撞死,今天是他的忌日,所以我在家门口烧点纸钱。”

    老妇人住的,是一栋老式房子,大门就在胡同左边。大门开着,顾源往里看去,里面颇为简陋,大厅上挂着一名年轻男子的照片,应该就是老妇人的儿子。那名男子的面容,顾源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于老妇人的遭遇,他深感同情,安慰了几句,便走出胡同,回到家中。

    一路上,顾源满心疑惑,影子将自己带到胡同里,本以为能发现什么,但一无所获。影子将自己带到那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不过之后的几天,顾源对于影子的恐惧,逐渐地消失了。这两天中,他经常替公司送货。每次送货时,影子的手总会替他指出正确的方向。有几次,顾源本来已经照着以前的老路线送货,可车开到一半,影子的手就指向其他的方向。顾源半信半疑地照着影子所指的方向开去,结果顺利把货送到了,而原本要走的路线,不是大塞车就是发生了事故。这下,顾源更是相信,影子是来帮自己的。

    从胡同回来后的第七天,顾源正在上班,老总让他去办公室,接着说:“天香园临时定了一批货,现在就要,你马上把货送过去。”

    顾源所在的公司是做食品生意的,而天香园是本地最大的饭店,也是顾源公司的老主顾。顾源不敢怠慢,赶紧装上货,送往天香园。

    从公司到天香园,以前都是走天母大道。顾源开着车,可就在即将到达天母大道路口的时候,他却发现影子又出现了异常。这次,影子的手指向了另一条小路。顾源知道,从这条小路,可以不用经过天母大道,而到达天香园。往常,走天母大道会快一点,但如果遇上高峰时段,一旦堵车,走小路反而会快一点。

    难道天母大道今天会大堵车?过几天就是长假,最近的车流量猛地增加了很多,加上前几次的屡试不爽,顾源于是相信了,朝着小路开去。一路上,果然一辆车也没有。顾源心中暗喜,幸好听从了影子的指向,今天送货才可以这么顺利。

    车开着开着,没多久便到了小路的中段。顾源听着音乐,心情欢快了起来。突然,他猛地踩住刹车,车子“吱”地一声长响,又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原来,这两天连下暴雨,小路的中段是一座桥,被泥石流冲毁了。桥下是滚滚的江水,顾源看着江水,余悸犹存。刚才要是踩得慢一点,这会儿肯定就葬身江底了。

    刚才顾源发现小桥断了,赶紧踩刹车,但车子还是滑到了小桥上,车头差一点就到了桥中的断裂处。惊魂未定之际,顾源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在一年前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顾源开车经过这里,可车子一过小桥,就听到车后传来了一声撞击声。他下车一看,一名男子刚被一辆面包车撞了。面包车的司机溜之大吉。男子被撞倒在桥上,面朝下,大滩的鲜血从身下扩散开来。顾源心中挣扎万分,肇事者已经逃了,被撞的男子伤势惨重,就算不死估计也是重残了。如果将他送医,万一他家人一口咬定肇事者是自己,顾源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那名男子如果就此丧命,顾源的黑锅更背定了。就算男子能醒来,可肇事者已逃逸,难保男子不会拿顾源当冤大头。思量再三,顾源开着车也跑了。

    一路上,顾源也想过报警。但万一警察顺着报警的电话,由此推断顾源事发时也在现场,那麻烦可就大了。最终,顾源还是没有报警。事后,公司的事情太忙,他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直到此时,顾源才想起了胡同里的那位老妇人。怪不得见到她儿子的遗像,顾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想来,遗像上的人,不就是那名被车撞到的男子吗?那晚下着暴雨,男子被车撞了后,脸朝下,只露出侧脸,加上雨很大,顾源也不敢仔细看,就匆忙离开了,因此看得不太清楚。时间一久,就更是淡忘了。可现在一想,遗像上的人,如果光看侧脸,不就是那名被撞倒的男子吗!再想到老妇人的话,顾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神秘的影子,带着自己到了胡同,又让自己开车到小路上,差点出了事,这究竟和那名男子有什么关系?想到男子已经死了,顾源心头一阵惆怅。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男子被撞倒后,顾源有在男子身边停留片刻,当时,他清楚地看到,男子的血蔓延开来。顾源影子所在的那片地方,都被男子的鲜血浸染了。

    顾源心下顿悟。神秘的影子,正是男子的化身!鲜血与影子融为一体,男子也就喧宾夺主,占据了顾源的影子。后来的一切,便得以解释了。以往几次指路的灵验,不过是为了让顾源对影子放松警惕,并信以为真,今天才能成功让他开车上小路,并差点出了事。

    顾源震惊得无以复加,幸好刚才及时刹车!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车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刹车上,接着是一声惊呼。顾源回头一看,一辆面包车直冲自己的车撞过来。那辆面包车,车牌正和一年前的那辆撞死男子的车一样,里面的司机,也正是那位肇事者。只见他猛踩刹车,却还是无济于事,车子仿佛失灵了,直直朝顾源的车冲过来。顾源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在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只觉得身子失去了平衡。接着,两人和两辆车,一起掉进了江里。

    顾源最后看到的一幕场景,是有名男子站在小桥上,正朝着他微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明明离得很远,顾源却亲耳听到一个清晰的说话声:“其实当时如果你们报警,我还是能救得活的。可是你们两个,一个肇事逃逸,一个见死不救,甚至打电话叫救护车都不肯。一条人命,就这样丧失在你们手里了。你们两个,都该死!”

    顾源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人和物都渐渐模糊了……

    故事就写到了这里。

    我还记得,看完这份档案时,我颇为感慨地问兰花哥:“大姐,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乐于助人的事?”

    兰花哥想了好久,才说:“要说好事,大概只有一桩。那时我在读大学,同宿舍楼有一个哥们,长了痔疮,但其他人不知道,三天两头来找他吃火锅,辣得痔疮越长越大。他跟我说了这烦恼,我就帮他解决了。”

    我挺惊讶:“你能治好痔疮?”

    兰花哥摇摇头:“不是,我当然没这本事。我是在宿舍楼公告栏上贴了一张公告,说这位哥们的痔疮,已经可以媲美吐鲁番大葡萄了,所以请大家好心点,以后别再拉他去吃辣的。后来,真的就没人理他了。”

    可想而知,我一头黑线。看来,被兰花哥这种冷血的人帮到,真不是好事。
    就差最后一个故事,明天更完,《惊奇实录》就要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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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4 01:23:28  更:2021-07-24 01: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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