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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夜行者:平妖二十年——讲述你不知道的妖怪,和都市传说[第70页]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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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出故障了,发不出内容,下面补上12月3日的********************

    第六章 小和尚的去留


    听到小和尚的话语,我顿时就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瞧着浑身软绵无力的小和尚墨言,我想了想,这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小和尚想要爬起来,然而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愣了一下,说这是?

    我说你刚才走火入魔,发了狂,我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叫人把你的手脚给铐上了。

    他听到,点头,说也对,我刚才差点儿就被那邪魔入体了,倘若不是侯大哥你及时出手,用强横手段将那魔头牵制住,让我体内的燃灯古佛舍利子发挥威能,只怕我已经走火入魔,变成魔头了。

    我盯着他的双眼,说道:“你确定,它走了?”

    小和尚被我瞧着,与我对视几秒钟之后,低下了头去,然后说道:“没有,它与我体内的舍利子保持了一个平衡状态,相互牵制着。”

    他没有对我撒谎,这让我很欣慰,对旁边的李洪军说道:“帮他解开吧。”

    李洪军有些顾忌,不确定地说道:“你确定么?”

    我点头,说道:“他能够控制住自己。”

    有了我的担保,李洪军即便是不太情愿,还是将小和尚手脚上的手铐解开,随后我从八卦袋里面掏出了一套运动服来,递给了小和尚,说道:“你穿起来吧。”

    小和尚有些害羞地爬了起来,接过了我的运动衣,穿完裤子之后,终于瞧见了脖子处那一串的纹身念珠,顿时就叫了起来。

    我说怎么了?

    小和尚指着胸腹处的纹身念珠,说这是什么啊?

    我说应该是魔纹,是你吸收了你师父妖元之后,留在了体表的一种表现,至于这玩意对你是福是祸,可能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小和尚有些郁闷地穿上了衣服,我则问道:“你这两天,在地下是怎么跟那帮人周旋的?”

    小和尚穿好了衣服之后,虽然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但总比光溜溜要强上许多,所以也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跟我们讲起了这两日里地底的争斗来。

    夜复会这一次应该是做足了功夫和准备的,来的人非常多,小和尚一时不敌,最后选择遁入了矿井之下去。

    他本来想要凭借着矿井下复杂的地形将敌人甩掉,却不料这帮家伙就如同那跗骨之蛆,一直在身后尾随纠缠,好几次,他都差点儿落到了那帮人的手里。

    而即便如此,小和尚也依旧凭借着极为强大的意志,与这帮人周旋着。

    但人力有时尽,他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那帮人的追杀,手中的降魔杵,也最终落到了那帮人的手里。

    不过他之前就留了一个心眼,将降魔杵里面的燃灯古佛舍利子给贴身藏起。

    他本以为那帮人拿了降魔杵,此事应该就算是了结了。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帮人穷追不舍,还要让小和尚将他师父的妖元给拿出来。

    很显然,他们知道,移山大圣已经死了。

    妖元,还落到了小和尚手中。

    对于这事儿,小和尚终究还是没有再退缩。

    他告诉我,他师父死之前告诉过他,此时此刻的他,还没有办法留住这些东西,为了活命,只能将他的妖元和降魔杵,送到禅宗圣地少林寺去。

    因为少林寺有大量的禅宗高手,有着这些佛门顶尖修士在,方才可以保护他的周全。

    小和尚在此之前,其实并不知道,他的师父永兴法师,就是曾经的夜行者六天王移山大圣。

    一个曾经誉满天下的妖王,最终却愿意在雪峰寺这么一个地方潜心修佛,永兴法师当真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物。

    而他的一身本事,则都教给了小和尚。

    只不过他之前教的,都有些零散,小和尚有点儿填鸭,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融会贯通。

    直到永兴法师临死前,用醍醐灌顶之术,给小和尚开了神窍,他才陡然顿悟。

    而那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师父的苦心。

    当夜行者修行至妖王的时候,传承后代的能力就变得十分低下,而永信法师对待小和尚,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子孙后辈、衣钵传人一般。

    只可惜,当小和尚明白过来的时候,师父已经远去了。

    不过永兴法师虽然死了,但他的遗志却不能丢。

    他的牌面也不能丢。

    所以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墨言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师父的妖元,以及燃灯古佛舍利子给全部吞下肚子,他知道这一下,自己很有可能会爆体而亡,但绝对不会给敌人留下一丁点儿渣渣。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当他吞下这两样看上去必死的东西、显露出入魔迹象的时候,那些咄咄逼人的夜行者最终都选择了逃窜。

    头也不回。

    而关键时刻,我却带着人赶到了,将他给救了下来。

    听完小和尚的述说,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命运”二字,我其实一直都是不信的,然而真正走到了今天,我却发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大手,在安排着这一切。

    小和尚命该如此。

    叹息过后,我站了起来,金箍棒出现在了我的双手之中,随后我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洞口。

    因为那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敌友不明。

    不过很快,我就解除了防备,因为赶来的人并非别个,而正是以彭剑雄为首的一众天机处人员。

    瞧见探照灯下晃荡的脸孔,全神戒备着的李洪军也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去招呼:“彭队,是我们,我们找到墨言小法师了。”

    彭队长听到,箭步上前,瞧见穿着运动衣的小和尚,顿时就有些激动了,握住了小和尚的双手,说道:“你没事吧?”

    小和尚对彭队长的热情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也没有抽回双手。

    他说道:“幸亏侯漠大哥及时赶到,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活不了。”

    他并不太清楚我与彭队长之间的瓜葛,所以才会这么说,而彭队长听到之后,瞧了我一眼,居然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我的重要性。

    不过这位老哥也是比较犟脾气,即便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太好,也没有认错,而是回过头来,看都不看我。

    很显然,田女皇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的疙瘩还是挺大的。

    这时李洪军过来打圆场,说道:“彭队你们怎么过来的?”

    彭队长说道:“听到这边的震动声,所以就摸过来了——刚才你们在哪儿跟我们走散的?”

    为了避免矛盾,李洪军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声,而人既然已经找到了,彭队长也没有再多追究,一边安排人撤离,一边问小和尚,说降魔杵在你手上么?

    小和尚如实相告,听完之后,彭队长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朝死里逃生的小和尚发火,还得好言安慰几句。

    回程的路上,倒是一路坦途,先前诸多拦路的夜行者都不见了,也不知道那伙人到底躲到了哪儿去。

    这边的矿区并不只是一处出口,许多的矿山与矿山之间,相互是连通的,那帮人说不定跑到了别的地方去,而如果想要清理围剿的话,这些人基本上是不够看的,所以彭队长也没有想着留人在井下坚守,而是将人全部带上了去。

    这一次的行动还算是不错,除了一位专家被掳走之后,受了些惊吓之外,其余人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来到了井上之后,彭队长将小和尚安置在了矿场的工人休息室里,然后去跟上级沟通接下来的相关事宜。

    我陪着小和尚一起,然后聊起了他后面的打算。

    雪峰寺是回不去了,寺庙被破之后,里面的和尚死的死、逃的逃,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他想要前往的少林寺,目的是存放降魔杵,但那玩意被夜复会夺走了,燃灯古佛舍利子又进了他的肚子,现在过去,意义也不大了。

    所以当我问他这事儿的时候,小和尚也十分迷惘。

    他对我说道:“别的他不知道,但如果有可能,他想为自己的师父报仇,为雪峰寺报仇。”

    当初牛魔王率领大军攻破雪峰寺的时候,他是在场的。

    他瞧见了无数师门中人死在敌人的刀锋之下,千年古刹,毁于一旦。

    他也瞧见了那牛魔王对自己师父的残忍手段。

    他心中,有恨。

    听完他的讲述,旁边的李洪军问道:“出家人不是因为慈悲为怀么?”

    小和尚摇头,说道:“师恩如山,不敢相忘。”

    我叹息一声,雪峰寺只不过是这该死的江湖其中一场悲剧而已,同样的事情,在这段时间以来,还在各地上演着。

    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彭队长找了过来,对小和尚说道:“我跟上面汇报了,上面希望你跟我们去京城一趟。”

    小和尚正是迷茫的时候,听到这话儿,下意识地看向了我。

    他认识的人不多,而此刻能够信任的人,只有我。

    我被小和尚注视着,知道避无可避,只有硬着头皮对彭队长说道:“让他去京城,要干嘛?”
    第七章 麻烦接踵而至

    这是我来长治,与彭队长唯二进行的对话。

    先前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我,而这会儿,当听到我的质问时,他一下子就流露出了强烈的不满来,对我说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是夜行者,但性格比较中庸,没有锋芒。

    如果事情涉及到我的话,我或许就避开了,不愿意参加这样的争吵。

    而涉及到小和尚的人身安全,我却不得不站出来。

    我盯着他,平静地说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小和尚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果仅仅只是问询的话,在这儿就可以做笔录,用不着去京城。

    而如果是拿他来做研究的话,我觉得小和尚就没有必要去。

    做研究,到底是观察呢,还是切片,这里面的手法差异很大的——如果是后者的话,对小和尚的伤害实在是太大。

    我害怕有人处于担心的缘故,对小和尚下黑手。

    被我这般一问,彭队长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担心,冷冷一哼,然后说道:“你放心,让他过去,只是对他的保护,并没有想要对他如何。”

    我看着他,说你确定?

    彭队长有点儿不耐烦了,说你若是信不过我们,便跟着他一同回去就是了,何必问这么多?

    听到这话儿,我愣了一下,由不得看向了小和尚。

    他朝着我投来了期冀的目光。

    很明显,适逢重大变故,在小和尚的心中,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而我算是其中一个。

    他希望我能够陪在他身边,度过这一段彷徨的岁月。

    我犹豫了一下。

    毕竟我刚刚从京城那边“逃”了出来,本意已经不想再回京城去。

    不管是为了逃避那帮人的检查,还是因为黄大师的谶言,我都不愿意再去北方,但是小和尚现在的情况,如果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毕竟,他身体里,还有“魔”的存在,稍不注意,就会被控制神识。

    而这件事情,李洪军知道,彭队长定然也是知道的。

    要不然,他就不会让小和尚去京城,而我也不会如此争锋相对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商定此事之后,无论是小和尚,还是彭队长,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我能够感觉得出来,如果小和尚不愿意一同前往的话,彭队长一方人,或许会动用手段,强行将他押送离去。

    防微杜渐,这也是天机处的责任之一。

    我没有责怪李洪军的想法,毕竟向上面反应一切,也是他作为天机处从业人员的职业操守之一,不能因为与我之间的交情,将此事给隐瞒下来。

    这样子对我对他,其实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大家商议妥当之后,准备离开矿场。

    而在离开之前,李洪军跟当地派来联络的政府人员聊起了一件事情来。

    关于先前我们在矿洞之下遇到的白骨。

    这些人到现在还躺在了矿洞的地下,肯定是因为出事之后,矿场主有瞒报的现象,因为根据法令,如果出现重大死亡事故的话,矿场可能就要采取停业整顿和整改,甚至有可能会关停。

    矿场采取隐瞒、或者不积极态度,使得这帮本来有希望存活下来的矿工们,最终在绝望之中死去。

    对于这件事儿,必须得有人站出来负责。

    我们因为着急回京,没办法督办,但这件事情需要跟当地说明。

    那些贪婪的家伙,必须得有人受到惩罚。

    天理昭昭。

    瞧见李洪军还记得此事,我心中纵然是有许多的想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哥们儿,还是知晓轻重的。

    离开矿场的时候,工作组并没有全部撤走,而是留了半队人马处置相关事宜,而当天的天色已晚,我们便留在了市里面歇息。

    一路上,我都与小和尚乘坐同一辆车,路上的时候,我与他聊起了小和尚的师父永兴法师来。

    对于堂堂一位妖王,最终却剃度出家的事儿,我其实还是很感兴趣的。

    然而从小和尚口中,我却得知那位老法师,与别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晨钟暮鼓,他显得十分低调。

    他甚至都很少施展手段,显示出自己是一个修行者。

    他完全沉浸在了出家人的世界里。

    这种境界,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启发,也许是我找到内心平静的一种方向。

    当然,我也并非是想要出家。

    毕竟作为年轻人,即便不是夜行者,有的时候,对于异性,还是抱着许多期待和向往的。

    年轻人火力壮,时不时还得洗洗内裤。

    等在市里的一家招待所停留的时候,我来到了墨言的房间。

    小和尚师从移山大圣,手段繁多,布置了一个静音场域,让别人听不到内中情况之后,我问他关于体内魔头之时。

    这一路过来,他其实差不多已经摸透了去。

    在燃灯古佛舍利子的镇压之下,那魔头即便是还存在于他的身体里,但也被挤压到了一个很狭窄的地方去。

    而且它只是保留了一个媒介与出口,随时都能跨空而来,并非是留存于此。

    所谓的媒介,便是他身上突然多出来的十八颗骷髅头纹身。

    这是他在那丝茧之中的时候,那附身魔头用他师父妖元凝聚,最终凝聚而成的东西。

    这些骷髅头,能够在小和尚与人拼斗的时候,提供源源不断的妖力。

    而如果达到了一个透支的状态时,那魔头就会跨空而来,试图再附着到他的身上。

    但燃灯古佛舍利子,却并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

    所以他头顶之上的九道暗金戒疤,便是他与佛陀之间的连接所在,能够在第一时间感应到魔头的降临,并且会第一时间将其打击。

    从表面上来看,小和尚可以同时使用妖力,以及佛陀之力。

    两者似乎并不相冲突。

    但如果到了极致的时候,它们之间,其实是对立存在的。

    如何让这种力量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就需要他自己的理解和感悟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再被魔头的力量所掌控。

    他说这句话的事实,我认真地看着小和尚的双眼,发现他的双眸明净而纯真,没有任何回避、欺骗和诡诈,这种纯真是我能够感受得到的,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

    如果有可能,我想要试一试小和尚的上限有多高。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且前往京城,那些人会带着他做一系列的极限测试,所以我也没有着急着,让他立刻就去适应。

    不过有了这些,我相信小和尚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一个很迅速的进步。

    或许,他能够重现自己师傅移山大圣当年的荣光。

    两日后,我随着工作组护送小和尚前往了京城,不过并没有入住京城的天机处大院,而是留在了西郊的一家研究所。

    这家研究所是一家非常厉害的研究机构,现如今天机处那种特殊手铐,正是从这儿研发出来的,拥有着很强的科研能力,里面的人员,也有不少的强力人物,我护送小和尚过来的时候,还瞧见了一个让我有些意外的人。

    马三爷。

    游侠联盟的马三爷,他居然是这家研究院的高级顾问,虽然看上去已经是退休的样子,但还是出现在了交接会上。

    我跟着杜传文的这段时间里,与他有过两次见面,虽然听说他是马一岙的远房亲戚,但这事儿我并没有能够与马一岙得到印证,而对于他的印象,我也是十分模糊,并不是很清楚。

    对于我的出现,马三爷显然是知道的,他向我打了招呼,不冷不淡,并没有因为我是游侠联盟九人组的备用人选,就另眼相待。

    事实上,他甚至都没有跟我提及任何游侠联盟的事情。

    这事儿,仿佛是一个秘密。

    我在研究院陪伴了小和尚三天,全程都在,就是担心那帮人将小和尚软禁,或者“切片研究”,而这种事情,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好在那些人并没有对他进行很过分的举动,所有的实验都显得十分克制,并没有太多激进的内容。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进行了极限测试,让小和尚将身体里的妖力全数激发出来。

    小和尚如实去做了,最终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表现出了最为强大的力量来,仿佛能够摧毁一切,而几分钟之后,身后出现了一缕划破空间的窗口,魔潮汹涌。

    而就在这个时候,也有金光落下,佛陀之光,与禅唱同时降临。

    最终的结果,是小和尚晕倒了过去。

    完成了这项测试之后,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小和尚的稳定状态了。

    而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李洪军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李安安失踪了。
    ******************以下是12月4日的内容********************

    第八章 最佳的人选

    早在长治的时候,我就跟李洪军谈及过李安安以及真武神剑的事儿。

    在我看来,夜复会对于七种武器志在必得,不可能放着真武剑在李安安手中置之不理的,对于此事,李洪军也表达过担心,并且跟李安安打过电话,提醒此事。

    李安安自然很是提防了的,不过她觉得既然留在了师父身边,安全至少应该是有所保障的,所以即便知晓,也没有太多担心。

    然而让我们为之揪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李安安的失踪,对于关心她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耗。

    我听到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不敢相信,随后立刻质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我得知,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而李安安这一回,却正是落到了自己人的手中。

    而那个人我却也是见过的,便是阴阳剑罗华。

    这家伙也是武当门下,而且父辈还是武当既有名望之人,家世不输李安安,最开始的时候,上辈人甚至还想着撮合李安安与罗华这一对儿,不过这件事情随着李安安拜入极字派门下,并且声名鹊起,逐渐在江湖上扬名之后,便被当做了玩笑话儿。

    而罗华为此,还特地跑到了西域之地去,修得了一身好功夫。

    当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罗华这样的年纪,那一身手段已经算是极为不错、年少得意了,但是对于拥有了真武剑的李安安来说,差距就实在有点儿远。

    而且罗华学成归来的第一次亮相也有些倒霉,正好遇上了少林武僧释小隆,最终不敌落败,昙花一现。

    我后来还在几次会议上见过他,但印象不深,感觉是个名门子弟,表现得极为克制,也有涵养,却不曾想这家伙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就跟中了邪一样,在武当山内,对李安安下了手。

    种种证据表明,李安安的失踪,应该是罗华里应外合,勾结夜复会而做出来的结果。

    而且这里面还出现了两个重要人物的踪影,一个叫做胡车,而另外一个,则叫做计蒙——有的朋友或许会问,这个计蒙,也就是曾经的秦老二,他不是被抓起来了么?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李洪军,他告诉我,那天京城大乱之夜,这个计蒙也随着逃狱的犯人一起溜走了。

    这话儿听得我暴跳如雷,大声骂娘。

    然而除了发泄之外,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李安安失踪了,已经有两天时间了,我这边才接到消息。

    前去找寻她的人已经派出去了,但至今都没有结果,事情恐怕会很悬。

    如果敌人在眼前,我定然会抽出金箍棒来,与其生死相搏,然而对于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我终究还是鞭长莫及。

    李洪军的心情也十分难过,尽管李安安一直没有接受他的爱慕,但两人一直都是朋友。

    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但现如今,李安安人影无踪,对他来说,也是揪心揪肺的事情。

    我站在西郊研究所的大门外面,门口站着持枪的武警,陪我待在研究所的平小四瞧见我挂了电话之后,心情郁闷,愁眉不展,便从兜里摸出了一包大前门来,递给了我一根烟。

    我接了过来,心烦意乱,也忘记了自己当初戒烟的想法,点了一根,然后将烟雾吸进肺里,又缓缓吐出那一口浊气来,整个人有点儿微微沉醉。

    这狗日的世界。

    我对于此时此刻的状况一直都很不满意,被动挨打,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问题在于我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

    在这时代大洪流之下,我能够做的实在有限,没办法去改变什么。

    我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决定,这对我而言,着实是一件可悲的事儿。

    一根烟抽完,我的心情依旧无法释怀,又找平小四要了一根。

    他没有拒绝,而是将整包烟都递给了我,然后说道:“侯漠大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看开一点,不要总想着不好的事情,多往好的地方想。”

    我看向了平小四,苦笑一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废物?”

    平小四睁大了双眼,很是吃惊地说道:“您怎么能够这么想呢?”

    我说难道不是么?

    平小四使劲儿摇头,然后说道:“你,侯漠大哥,你知道么?小狗一直都视你为偶像,他一直都告诉我,说像你这样并非家族出身,而是半路出家的夜行者,很多人要么死于残酷的江湖争斗,要么被人招揽、碌碌无为,要么迷失在了骤然而得的力量之中去,唯有你,不管走到什么地步,都能够一直保持着初心,这样的你,才是最为珍贵的——事实上,许多人都非常崇拜你,觉得你就是他们未来努力的方向……”

    我苦笑,说崇拜我?

    平小四点头,说对,包括我在内,都把你当做偶像。

    我摇头,说不,你们崇拜的,是你们脑子里的齐天大圣,而不是我。

    平小四很是坚定地说道:“是你,是侯漠!”

    我被他真诚的眼神给打动了,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个年轻人如此诚挚的目光,让我变得有些诚惶诚恐,因为我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那么嫉恶如仇……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其实一直都想当一个无人关注的小人物。

    我愧对他们的期待。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我从烟盒里掏出了一根烟来,而平小四立刻打燃了火机,递了过来,我犹豫着要不要点燃,而这个时候,一个让我有点儿意外的人出现在不远处,然后朝着我招手。

    杜传文。

    瞧见这个满脸和善的老头,我犹豫了一下,对平小四说道:“我有点事,你进去吧。”

    平小四似乎认识杜传文,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然后进了研究院。

    我收了烟盒,朝着杜传文走去,他也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你不是说准备去瞧瞧父母么,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要不是老马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在京城。”

    他这话儿说得十分自然,但是我却知晓,我在临安的时候,他们其实是有派人去监视我的。

    而且我去长治救人,又跟着回到了京城这边来,他们绝对是知晓的。

    不过对方既然在这儿跟我装蒜,我也当做不知道,简单地跟他讲解了一下墨言小和尚的事情,他听完之后,先是附和几句,随后问我:“对了,我记得你跟武当的那个小姑娘李安安关系不错,对吧?”

    听到这话儿,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然后问道:“对,我们是同学,关系还不错。”

    杜传文又问道:“她出事了,你知道么?”

    我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刚刚听天机处的李洪军给我打了电话,谈到了这件事情。”

    杜传文点头,说李爱国的孙子啊,他对这件事情还蛮关心的啊……侯漠,长话短说,我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李安安的师父梅姑,也是我们这一届游侠联盟九人团的成员,她对李安安十分看重,也第一时间将事情的始末跟我们说起,然后找我们要一个人手,帮她去将人给找回来,我想了一下,觉得你挺不错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话语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儿大,让我有点懵。

    等我将这话语里面的意思揉碎了,方才问道:“什么叫做我去找人?”

    杜传文给我解释:“掳走李安安的人,就是你的宿敌六耳猕猴,也就是那个叫做胡车的小伙子,他的目的,是想要拿到武当的真武剑,而这把剑,现在在李安安的师父梅姑手中,他们将人给劫走之后,托人传了话回来,说让拿真武剑去换李安安本人。对于此事,梅姑自然是一口答应,但是那帮人对于她提出的几个人选都给予了否决,然后说回头再联络……”

    我听到,问道:“武当山家大业大,子弟无数,而游侠联盟里面的高手也都在,为什么让我一个外人去?”

    杜传文摇头,说首先你不是外人——你跟李安安的关系不错,我们将事情托付给你,也算是比较放心;再有一个,胡车也认识你,相信如果是你去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我眯起了眼睛来,说他当然不会拒绝,但你想过没有,那家伙对我恨之入骨,很有可能会不顾交换协议,对我动手。

    杜传文看着我,说这个我们想过了,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并且在外围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我说我只担心我的出现,会将事情引向极端。

    杜传文摇头,说不会,我们商量过了,你是最合适的;当然,主要也是看你愿不愿意去做那个交换人?

    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眯眼,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去,为什么不去呢?我也正好想要会一会胡车,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儿长进。”
    第九章 见丈母娘

    我在武当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里,见到了李安安的师父梅姑。

    同行的还有陪我过来的太白金星杜传文。

    梅姑的道号叫做剪梅真人,她与曾经的民国大家、武当剑仙李景林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但至于是什么,杜传文却并没有跟我言明,而我也没有机会找人询问,所以心中一直迷迷糊糊,不得解释。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好相处的老太太,法令纹很深,肌肤老化,脸的表面有些凹陷,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审视的目光。

    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向我的时候,我总感觉对方好像天空翱翔的鹰,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这状况仿佛对方随时会俯身下来,将我给掳走一样的心悸。

    她的态度,让我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过来帮忙的,而是绑架走李安安的六耳猕猴。

    如果是寻常人等,我早就转身扭头,直接拂袖而去。

    但问题在于,面前这位老道姑可是李安安的师父,我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都得忍着,憋在心里,而且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唉……

    我低着头,而梅姑则盯着我,淡然说道:“你就是侯漠?”

    我毕恭毕敬,点头说道:“对,是我,见过剪梅真人。”

    我给她问好,而梅姑却瞧向了杜传文,说道:“杜师兄,这人看着不像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杜传文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听到这般刁难,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亲自从京城带过来的,难不成天底下还有谁有这等大的本事,半路将人换了不成?真要有这等本事,天底下估计也就只有噬心魔一人。”

    梅姑皱着眉头说道:“我听说齐天大圣侯漠是近来江湖上名声鹊起的新人,短短数年之间,竟有赫赫战功,常人难以望其项背,怎会是如此猥琐模样?”

    猥琐?

    我不过因为你是李安安的师父,所以表现得恭敬了一点而已,你至于用“猥琐”这词语来形容我么?

    老子雄赳赳气昂昂,一身阳刚之气,气势贯通胸腹,顶天立地,哪里猥琐了?

    我一肚子的气,刚想要发作,然而却又想起了来的路上,杜传文吩咐的话语,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低着头,不言不语。

    杜传文是一个看透人心的家伙,他路上是这么跟我说的:“梅姑的脾气有些古怪,现如今李安安又走丢了,估计情绪不太好,到时候你可得多担待一些……她对别人,或许会客气一些,但对你——据闻你与李安安之间,似乎有一些感情瓜葛,所以她对你,应该会格外挑剔,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冲突的话,你、你……你就当做第一次见丈母娘吧……”

    呃!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说我要对李安安毫无所图的话,行得正坐得端,无欲无求,我完全可以当面就怼回去。

    但事实上,我对李安安这个妹子,心底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悸动,无数次午夜梦回、春光灿烂的夜晚,那梦里都免不了出现这么一个角色在。

    我心底里有鬼,又如何能够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

    所以只有忍。

    我忍耐,将火给憋到了肚子里,是为了回头的时候,将更多的愤怒,撒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身上去。

    胡车,你等着,回头我不把你打得你妈都不认识,我就不姓侯。

    见面的十多分钟里,梅姑对我极尽奚落,各种嘲讽,然而有了心理准备的我,却如同鸵鸟一样,将脑袋低着,啥也不去细想,不听不看不闻,反正就当做老丈母娘在唠叨了。

    大概是瞧见我态度还算端正的缘故,梅姑居然没有再多唠叨,而是跟杜传文说起了李安安被绑的更多细节来。

    譬如李安安本来是随着梅姑在武当后山修行的,她接到了李洪军的电话提醒之后,自然也是多有防备,但没想到罗华居然叫了他妹妹罗莉,假借长辈之名,将李安安给诓出了戒备森严的后山。

    因为同出武当,所以罗莉与李安安的关系还算不错,而李安安也没有心思防备。

    现如今的罗莉,被绑在了家族祠堂里面,被罗家的人一阵毒打,随后说送到李家去,给李家一个交代。

    但事实上,在李安安被绑案还没有一个结果之前,李家人即便心里再怨恨,也没有办法对一个毫不知情的小姑娘动手。

    罗莉应该真的是被自己的兄长给利用了,所以就算是李安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李家也没办法。

    总不能将她给杀了吧?

    打一顿?

    罗家人精明得很,事先就将那小姑娘给打伤了,他们下手,有轻有重,看上去惨不忍睹,但实际上伤到要害的地方基本没有。

    这做派,李安安身后的李家就算是有百般怨恨,也发泄不出来。

    至于罗华那王八蛋,已经跟着夜复会的人走了。

    ……

    我在旁边听着事情的经过,许久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最后的时候,我方才问了一个问题:“罗华出生武当名门,而且前途大好,本身又是修行者,名门正道的人类,为什么会跟着都是夜行者的夜复会走呢?”

    听到我的话,梅姑抬起头来,看着我,好一会儿之后,她方才缓缓说道:“年轻人,你懂爱情么?”

    呃?

    听到这问话,我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要说我懂,她会不会认为我浪荡花心?我要说我不懂,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儿装?

    老太太,请说出你的故事……

    沉默几秒钟,我说道:“您的意思,是他因爱生恨?”

    梅姑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傻,很明显,那帮人跟罗华那小畜生承诺了,这件事情办完,会将安安交给他,而罗华对安安一向都有觊觎之心,求而不得,这是他唯一能够拥有安安的机会,所以就算是万丈深渊,他都会往里面跳下去,懂了么?”

    我听到她平静地说着这件事情,越发能够感受得到她心底里的顾忌和忧伤,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交换,对方未必会愿意将安安给交出来,对吧?”

    杜传文插嘴说道:“对,他们肯定是会出幺蛾子的,夜复会的信用一向都很低,所以才需要你来帮忙。”

    梅姑也说道:“我不确定罗华那小子是不是能够左右夜复会的决定,但你得小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拱手说道:“前辈,我一定拼尽全力,都要将安安给安全带回来。”

    梅姑说道:“不仅如此,你还得将真武剑给带回来。”

    啊?

    听到这话儿,我不由得一愣,而梅姑却理所当然地说道:“没人知道,夜复会为什么要集齐这七把法器,但他们既然这么执着,肯定是有缘由的,如果真的让他们得逞,说不定会有巨大的阴谋出现,所以这真武剑,也一定不能丢。”

    我忍不住苦笑,说这两件事情,孰轻孰重,您总得给一个优先级啊?

    就像你在产房外面,护士过来问你,说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时候,你总不能说两个都保吧?

    废话,如果两个都能保的话,人家又何必过来问你?

    这是一个单项选择题。

    然而在梅姑这儿,她却瞪了我一眼,强行将单项选择,变成了多项选择:“没有商量的,无论是安安,还是真武剑,都非常重要,你必须都带回来。”

    我瞧见她说得如此坚定,顿时就是一阵郁闷,有点儿想要撂挑子。

    然而这个时候,我瞧见杜传文在梅姑身后对口型:“丈母娘……”

    他这一句话,说得我对抗的力气全部都消散了去。

    唉……

    作孽啊。

    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而梅姑与我沟通完毕之后,也离开了。

    她需要去与接头的人沟通,询问我过去参与交换,对方的态度,看能不能同意。

    所以我得等。

    杜传文也跟着出去相送。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农家小院里,周围是一个小山村,这附近的许多人家,与武当关系其实都很密切,有的给山上供应蔬菜粮食,有的家人也在武当山上清修,所以算得上是武当的别院之一。

    我在院子里耐心等待着,没多一会儿,杜传文赶了回来。

    他对我说道:“回去的路上,梅姑对你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跟我夸了你两句,说你这人温良恭俭让,算得上是谦谦君子。”

    我忍不住笑了,说你就别安慰我了,“温良恭俭让”这话儿,怎么听都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杜传文也忍不住笑了,说你跟她见第一次面,反倒是挺了解她的。

    我摇了摇头,怎么都想不出来,李安安这般乖巧明理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师父呢?

    杜传文告诉我,说在游侠联盟里面,梅姑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不过她的修为着实厉害,而且嫉恶如仇,所以还算是比较受大家认可的。

    如此聊着,大概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夜复会那边回话了,说可以。

    对方知道来交易的人是我之后,不但不慌,而且立刻同意下来,并且告诉这边,夜里十二点,在清风岭交易。
    *******************以下是今天的内容**********************

    第十章 论利弊

    那边回复得如此之快,仿佛早就等着我一样。

    接到了梅姑派人过来的通知,我沉默了许久,感觉这一次的事情恐怕是凶多吉少,毕竟在胡车的眼中,这世上的亿万万人之中,我是最重要的一个——当然他这般的重视,不是来源于爱,也不是来源于恨,而是一种天然的威胁。

    或者说,我们两人之间的对抗,仿佛已经写进了我们的血脉基因之中。

    这才是宿敌的真正含义。

    我这一次过去,等待我的,可能未必只有胡车和计蒙,说不定牛魔王也驾到了,而如果噬心魔也过来,我都不会太过于意外。

    我能够深刻感受到胡车的杀意,所以他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不会意外。

    那么我们这边的准备呢?

    当我问及杜传文的时候,他告诉我,说整个武当山,都会作为我的后盾。

    他让我放心,而我则问道:“整个武当山也曾经是李安安的后盾,但最终她却被自己人给出卖,强掳而走。”

    杜传文听出了我话语里面的不满,问我道:“你害怕了?”

    我摇头,说我若是害怕了,就不会过来。我只是不想被你们当作傻子,什么都蒙在鼓里——你应该知道我和胡车的恩怨,那家伙如果选择对我动手的话,绝对不会吝啬手头的力量,一定会下死手的,如果你们只是在外围保护的话,别说将安安救回来,就连我,恐怕也会被那帮家伙给弄死。

    杜传文说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害怕了。”

    我有点儿恼了,说我说了,死我不怕,但是你们到底有什么布置,就不能提前跟我沟通么?

    杜传文瞧见我如此坚持,长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将手一挥,一大团的光芒浮现,我消失在了那农家小院的房间里面,而是来到了另外一个雾蒙蒙的空间。

    这个地方,与我第一次瞧见杜传文的那里,是一模一样的。

    时间与空间的间隙。

    将我带到了这里,杜传文对我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重视六耳猕猴么?”

    我点头,说知道,这家伙论实力,并不是最强的,但他的神通是“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所以会清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你们,却是一个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组织,一旦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你们所为之珍重的一切,在他的眼里,也就没有了秘密可言。

    杜传文点头,说对,为了应对噬心魔,游侠联盟筹备了六十年,我这一生为之奋斗的意义,就在于此事。如果我们的计划被六耳猕猴给勘破,并且透露给了噬心魔的话,我们奋斗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说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搀和进这件事情来呢?

    杜传文说道:“这是梅姑的强烈要求,她说如果我们不救她徒弟的话,她就自己行动,而我们的计划里,她是重要的一环,她若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将会前功尽弃。”

    我说也就是说,梅姑不能有事,所以我成了最终的牺牲品,对吧?

    杜传文说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关键的一点,在于你已经进入了胡车的视野,所以如果我们将这一次的计划告知于你的话,他很有可能就知道——我们不敢冒险……

    我说我现在退出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杜传文一愣,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要退出?”

    我点头,说当然,你们既然把我当作外人,那么我肯定会退出啊,这是毫无疑问的——别打算用什么说辞,来道德绑架我,事实上,你们所作的许多事情,我一直都不赞同,也没有归属感。

    杜传文盯着我,脸色渐渐变冷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王朝安的事情,对吧?”

    此前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保持着默契,而这会儿既然撕破了脸皮,我也没有再应付,而是直接将整个心结公之于众:“对的,不但是王朝安,田英男这件事情,我也看在眼里——在你们眼中,世人只分作两种,一种是有用的,一种是没有用的,而你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会管什么善恶对错,这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我第一次听说‘游侠联盟’这四个字,是在98年的时候,马一岙跟我说起这个组织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光,满是骄傲……”

    我盯着杜传文,平静地说道:“我记忆最深的两件事情,第一就是在庐山,我们面对强敌,束手无策,于是马一岙带我去见一个叫做谭云峰的老师傅,只一句话,人家扛着扁担就跟我们走了;还有一次,在南方,马一岙打着游侠联盟的名头去招人对抗黄泉引,许多年轻人不顾家里的反对,也跟着过来,我那个时候,对于游侠联盟最大的印象,就是一个字——侠!”

    杜传文冷哼一声,说道:“侠?侠以武犯禁,匹夫之勇也。”

    我点头,说对,你们现在,个个都是朝堂之上的大佬,看的视野更广了,也更懂得权谋,但在我的眼中,你们九个人的小团体,就只是九人团,而不是游侠联盟。

    杜传文说道:“我们不是?你是?”

    我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来组建新的游侠联盟。

    杜传文嘲讽地说道:“呵呵,你可别忘记了,游侠联盟最大的主张,就是降妖除魔,而你,是个妖。”

    两人争锋相对,而当他说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没有再与他争吵。

    我与他对视着,好一会儿,我突然笑了。

    他也笑了,说道:“你知道么,你刚才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我说是么?对的,我之前的确是有一点儿天真了,其实你们没错,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咱们不谈理想,那就聊一聊现实吧。

    杜传文问道:“你想怎么谈?”

    我说道:“咱们也别谈其他的,就聊一下叵木之事——这东西,先前落在了邹国栋手中,而邹国栋在昆仑出事之后,宣称这玩意遗失在了那里,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哄小孩的托辞而已。那东西应该还在他手里,又或者说,在他投靠的叶傅国手中,而叶傅国是通天教主的徒弟,我不信他不清楚此事……”

    杜传文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说道:“继续。”

    我说想要我卖命,这个没问题,叵木是让我冲破五重关,打破诅咒的关键,我要那东西,答应了,这一次我就算是去死,也毫无怨言。

    杜传文眯眼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这样漫天要价,很不地道。”

    我微笑,说这是你教的,不是么?

    杜传文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询问。”

    我说好,现在离夜里十二点,还有小半天,我可以等结果。

    杜传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说可以。

    随后,他挥手,带着我从那空间之中撤出,紧接着他离开了这个农家小院子。

    我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也跟着出来了,然后坐在院子外的一棵大榕树下,然后眺望远方。

    我心里很清楚,在我刚才将事情给挑明之后,我其实已经跟游侠联盟之间,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而这个裂痕会一直存在下去,我也将难以获得他们的信任。

    以前我并不知晓,但现在却能够看得到,这九人团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们的权势,是非常强大的,甚至可以改变许多人的人生。

    如果能够成为这九人团之一,我将会获得巨大的权力。

    在此之前,我其实有考虑过这样做。

    所以我才会与马一岙在楼梯间迅速商量完毕,然后演了一出戏来,准备打入游侠联盟的内部,借助他们的力量迅速成长。

    然而我和马一岙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把他们想得太过于简单。

    事实上,在这帮人的眼里,我们所有的成就,都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我并没有被接纳,所以心底里,一直是存在着怨气的。

    我不想被利用。

    所以才会在刚才,没有忍住,直接爆发了出来。

    杜传文也没有跟我太多的解释,而是选择了利益交换。

    我等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杜传文和梅姑联袂而至,两人来到我面前,梅姑的脸比先前更黑了,瞧见我之后,便满脸愤怒地说道:“老杜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看向了杜传文,他并没有说什么,我便拱手,说道:“何事?”

    梅姑说道:“你不肯去救安安。”

    我摇头,说不是不肯,而是想要坦诚相待,而如果你们不愿意坦诚相待的话,那便不要卡着我的命脉。

    梅姑听到,不再发言,脸色越发冷淡。

    而杜传文这时才说道:“我跟京城联系了,老孙问过了小叶,小叶说东西在他手中,但是想要,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需要你答应另外一件事情。”

    我说什么?

    杜传文说道:“日后与噬心魔交战,需要你站出来。”

    我点头,说好。
    第十一章 故人


    与噬心魔争锋,这事儿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在我的心底里埋下了一个引子。

    这里面包含了最初的个人仇怨,以及后面的所见所闻,以及我对于噬心魔残暴、丧心病狂和令人发指的诸多行为,打心底里的不认同,再到后来朱雀跟我反复的游说,使得这个理念,已经成为了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所以当对方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的时候,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一口应下。

    瞧见我这般爽利,杜传文反倒是愣了一下,随后他跟我确认道:“我有听清楚我在说些什么吗?”

    我冷冷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想让你知道,消灭噬心魔,并不只是你们九人团的理想,也是我不可避免的责任,从我踏入这个行当以来,我就有了这个觉悟——这天下,不是你们九人的天下,而是亿万生灵的天下。”

    我说得严肃,然而一直板着脸、仿佛别人欠她一大笔钱的梅姑,这个时候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她的脸色,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随后,她忍不住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跟我们谈条件?”

    我不知道杜传文私下里是怎么跟她沟通的,不得不再次解释了一遍,随后说道:“如果游侠联盟对于合作者是真心的,就不会在叵木这件事情上面卡住我,而既然你们不把我当做朋友来对待,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傻乎乎地帮你们卖命——这是原则问题,与勇气无关。”

    梅姑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杜传文,说老孙真的这么做了?

    杜传文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得回去跟他沟通……”

    梅姑的脾气是真的冲,听到杜传文的解释,顿时就恼了,大声骂道:“老孙还是那个德性,狗改不了吃屎!我跟你说,老娘就是受不了他那点小肚鸡肠的狗屁倒灶,才隐居下来的,没想到十年过去,他还是那个样子……”

    她一顿臭骂,不但杜传文尴尬无比,就连我在旁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老阿姨,还真的是个火药桶,一点即燃。

    不过她骂归骂,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瞪了我一眼,说道:“你也别高兴,你知道我为了推荐你进游侠联盟,花了多少口舌和人情么?结果你现在来这么一手,弄得没有人再愿意为你说话,你呀你……”

    听到她的话语,我有点儿意外。

    先前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这位梅姑对我的态度很恶劣,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她作为推荐人,将我给纳入九人团的后备人选。

    而且她对我的这态度,却是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当然,意外归意外,既然大家将态度和立场摆清楚了,就没有再纠结的必要。

    游侠联盟既然答应了我,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进入了正题。

    为了防止意外,杜传文带着我们进入了那一片满是雾气的空间,对于他的这神奇手段,我是挺佩服的,但是大家闹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去询问什么。

    在这里,梅姑掏出了一个木盒来,递给了我,说道:“剑在这里,你看一眼。”

    我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的,的确是真武剑。

    我之前瞧见过,所以能够确定,不过梅姑还是让我将剑鞘弄开,瞧了一眼。

    确定之后,我将木盒子给收了起来。

    这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瞧见我的八卦袋,也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梅姑在我确定了真武剑之后,对我说道:“今天夜里十二点钟,在清风岭的东边山头上面,有一个草亭子,对方约定在那里跟我们见面,对方只来一人,我们也只去一人,方圆五里之内,不会有别人。到时候你交剑,他们交人——听明白没有?”

    我点头,说听是听明白了,但想不明白。

    梅姑问:“什么意思?”

    我说一手交剑,一手交人,这个很正常,但问题在于,他们如何保证自己的信誉,只去一人呢?若是有埋伏的话,那怎么办?

    杜传文说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我可以跟你保证,到时候清风岭上,只会有你、六耳和安安三人。”

    我瞧见他故作神秘,但模样淡定,显然是很有把握,于是不再询问此事,若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你们的要求,是人也需要救回来,剑也需要保住,这个怎么办到?”

    梅姑说道:“这个就得看你了,你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我们要你何用?”

    我听到这般不负责的话语,顿时就有些头大。

    而这个时候,杜传文则说道:“你到时候尽量保护住安安周全,然后拖住六耳即可。”

    说罢,他看向了梅姑,而梅姑则从怀里摸出了一串珠子来。

    这珠子却是黄澄澄的琥珀,每一颗都有大拇指头那般的大小,圆溜溜的,里面还仿佛蕴含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和古怪符文。

    梅姑将这琥珀珠串递给了我,说道:“这是武当秘宝太皇珠,总共十二颗,里面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捏碎一颗,便能够帮你挡住一次致命的攻击——这个你拿着,换到人之后,交给安安,护住她的周全,知道么?”

    我瞧见她一脸舍不得的模样,便知晓此物的珍贵,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梅姑关心李安安,忍不住说道:“你一定要护住她,要不然我定饶不了你,知道么?”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我能够做的保证也不多,只能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也会让她活下来的。”

    我没有太多花言巧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梅姑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再多叮嘱。

    杜传文对我语焉不详,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太多。

    对于这件事情,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既然他们已经答应会将叵木给我,我也没有对这事儿计较太多,捏着鼻子就认了。

    我们又聊了后面的一些细节,随后就离开了。

    杜传文和梅姑还有事情要商量,所以就提前离开了,不过他们安排了人给我送了一顿饭过来,让我吃饱了上路。

    饭是新打下来的蒸米,菜有四个,都是家常豆腐、农家小炒肉之类的家常小菜,我却吃得很香。

    事情往坏了的方向去想,如果敌人真的重重算计,倾尽全力了的话,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一顿了。

    所以我将饭菜全部都吃完了,汤汁都泡了饭吃掉。

    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我推开院门,然后朝着清风岭走去。

    从这儿到清风岭,不急不慢地走,正好两个钟头。

    门口安排得有武当的人看守,瞧见我出门之后,朝着我点了点头,随后前去汇报。

    我不理睬这些人,在黑夜的掩护下,高一脚底一脚地往山上走去。

    我先前的时候,来过武当这边,对于这一片的地形还算是熟悉,所以也知晓清风岭到底怎么走。

    一路上山路崎岖,有的地方还有石板相砌,再不济还有山道可走,而到了后面人迹罕至的地方,那路完全都不成模样,完全是山民打猎或者采药时踩出来的小径,有的甚至还有野生动物的粪便。

    这种地方白天走都无比艰难,夜里更是难行。

    不过我并没有在意,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行。

    终于,月上中天,我来到了清风岭的东边山头上。

    月色下,我瞧见了那个小亭子。

    我缓步而上,当我快要靠近的时候,瞧见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人拎着一瓶酒,正在对月独饮,显得十分潇洒惬意。

    我不用仔细辨认,也瞧出了此人,正是胡车。

    容貌大变之后的胡车。

    瞧见这位宿敌,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无比平静,不急不缓地走了上来,然后走进了亭子里。

    胡车将酒瓶放下,转过身来,打量着我。

    我也打量着他。

    两人对视。

    良久之后,他居然冲着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好久不见。”

    我点头,说彼此。

    随后,我打量了一下周遭,问道:“人呢?”

    胡车却说道:“十二点没到,咱们先不谈交易,叙叙旧,如何?”

    我却没有跟他周旋,冷冷说道:“叙旧?我们很熟么?”

    胡车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以为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东西,但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唉,你知道么?你刚才上来的时候,让我恍惚间,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夜晚,你和那个叫做马一岙的家伙,还有那个谁来着,到了我家,而我父母,刚刚被人给杀了……”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过。

    当初的麻风少年,现如今却成为了许多人最为忌惮的人物。

    白马过隙。

    我没有他的感慨,而是重新问了一句:“人呢?”

    梅姑说这个时候的清风岭上,只有三人,而现如今我与胡车都在亭子里了,李安安又在哪儿呢?

    胡车有些失望,随即恢复了正常,问我:“东西带来了么?”

    我拍了拍腰间,说道:“这里。”

    胡车点头,拍了拍手。

    随着掌声落下,在不远处,走来了两人。

    前面那人,是被反绑双手的李安安,而在她身后,则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罗华。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第十二章 刺

    瞧见李安安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什么,但罗华的出现,还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因为杜传文反复跟我保证过,夜里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整个清风岭上,方圆五里地,只会出现三个人,那就是我、六耳胡车和李安安。

    不会再有第四人。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罗华,让我的感受十分不好。

    倒不是我忌惮罗华什么,而是因为杜传文的承诺失效,从而导致整体的局面,陷入了不可控的阶段。

    我眯眼打量着押解李安安的罗华,缓声说道:“我来之前,他们告诉我,十二点钟左右,整个清风岭,只会有三个人,而现在,你们违反了之前的约定——能给我一个解释么?”

    胡车喝的酒,是茅台,白瓶装,看包装有一些年头了。

    浓香的茅台被他随手搁在了亭子里石凳上,随后他抬起头来,淡然说道:“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对吧?而且押解人质,总是需要人手的。”

    我说哦,这样么?接下来呢?

    胡车转头,看向了亭子外面的李安安和罗华,然后挥了挥手,说道:“罗先生,你先离开吧。”

    罗华一脸不乐意,开口说道:“这个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胡车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呵斥道:“照我说的做,我不想跟你在这里讨论什么,滚!”

    他看上去有些俊美的面容,一瞬间就变得狰狞起来,充满了威严。

    罗华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他居然没有再多反驳,而是将李安安扔下,随后转身离开。

    他快步疾走,仿佛在害怕什么一样,没多一会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而李安安双手被反绑着,眼睛被蒙住,嘴巴给堵着,耳朵上面也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挡住,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盈盈而立,月光落在了她的侧脸上,将她秀美的脸型轮廓给勾勒出了。

    这一刻,我发现她其实挺漂亮的。

    她再没有了之前的英姿勃勃,而变得柔美、可人。

    从位置上来看,她离胡车近一些,而我离得远一些,但我有把握在两秒钟之内,便冲到李安安的身边。

    然而我却没有动,因为我知道胡车胆敢如此轻松惬意,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我看向了胡车,开口说道:“开始交易?”

    胡车有些异样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你不是说需要这儿只有三个人么?离十二点,还有七八分钟,而那个姓罗的胆小鬼,可还没有下山呢……”

    我说趁着这点儿时间,我们可以彼此验一下货。

    胡车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说道:“你真的不想跟我聊什么吗?事实上,我有许多的话,想要跟你说呢。”

    我实在想不到,一个恨不得我立刻死去的人,居然有那么多想要倾述的话语,顿时就来了一点儿兴趣,说道:“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胡车看着我,说道:“没有,我只是好奇,你对于自己身上背负的血脉,到底是怎么看的?”

    我耸了耸肩膀,反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胡车居然很认真地回答道:“我曾经去过一个档案馆,查到了许多关于我的前辈,也就是背负着我这六耳猕猴一脉的夜行者,他们曾经做出的努力和奋斗,但是我并没有觉得我需要跟他们一样,去背负那些责任。事实上,我现在只是想要变得更强而已,至于别的,我并没有太多的执着,对你同样如此……”

    我听到他这般说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之前听到胡车跟夜复会的那帮人所说的话,说不定我还真的信了。

    他此刻的样子,其实还是挺真诚的。

    我揉了揉鼻子,然后问道:“打扰一下,我其实还是挺好奇的,你对待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听到我突然这般问起,胡车却是聪慧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黄泉引与我有杀父之仇,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们合作,对吧?”

    我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胡车也笑了,说道:“杀害我父母的人,最后不都被你给杀死了,不是么?我不是一个狭隘的人,只追究当事人,不会将目标扩大化的……”

    我的笑容转冷,淡然说道:“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如果没有黄泉引,没有噬心魔,你的父母就不会死去。”

    胡车却没有认同我的话,而是说道:“你知道么?其实有的时候,我挺庆幸当日的事情发生的。”

    啊?

    我愣了一下,有点儿没有搞懂,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车说道:“关于父母,其实我一直都挺恨他们的——既然自己得了麻风病,而且还会有遗传的危险,为什么要把我给生下来?你知道么,我从小就一直受人歧视,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见到生人,都会被人当做鬼怪,要么嘲笑,要么驱赶,倘若不是那一次的事件发生,让我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我很难想象,现在的自己,将会是什么样子……”

    我听他振振有词地说着,脸色不由得有点儿僵。

    这个男人的三观,歪得有点离谱。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交谈,感觉完全无法交流下去的样子。

    胡车还在继续诉说着,我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旁边的李安安身上去。

    我能够感觉得到,李安安的身上,应该是有着某种束缚的力量,让她没有平日的活力,就连站立在那儿,都显得十分艰难。

    瞧见她有些痛苦的皱着眉头,我的心里有些难受。

    我耐着性子听胡车唠叨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指着李安安说道:“你们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胡车还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啊?”

    随后,他反应过来,说道:“弄了点药,没事,药效过了之后,一会儿就好——若是没有限制的话,我也不敢一个人跑过来与你交易。”

    我盯着他,说道:“没有解药么?”

    胡车说道:“半小时之后,药效就过了,跟普通的麻药差不多。这东西叫做四苓散,天机处也经常用的,你应该听说过。”

    我说我可以跟她交流么?

    胡车点头,说可以。

    他站起身来,朝着李安安走了过去。

    他虽然容貌大变,但个子依旧不高,而李安安的身材高挑,不穿鞋都有一米七二,胡车站在李安安的身边,显得有些“娇小玲珑”。

    他走到了李安安的身边,将她的眼罩取下,又将嘴里的布条,和贴在耳朵上的一对耳环取了下来。

    李安安取下了眼罩之后,立刻张目而望,然后瞧见了我,很是惊讶地问道:“侯、漠……你怎么来了?”

    我笑了,说道:“听说你出了事,就赶过来了,然后被赶鸭子上架,派过来当做交换者——你没事吧?”

    李安安有些焦急地说道:“你别听他们说的,快走!”

    她还要说些什么,而胡车及时地将布条又塞回了李安安的嘴里去。

    李安安下意识地挣扎,却挡不住胡车的力气。

    我瞧见他粗暴的手段,忍不住吼道:“你不要乱来……”

    胡车已经将李安安的嘴给堵上,随后又在她的身上划拉了两下,我瞧见李安安直接瘫软下去,有些心焦,而胡车却说道:“别激动,我只是用截脉法让她安静下来、不要胡乱动弹而已,等回头的时候,那劲儿散了,她也就没事了——你放心,为了交易,我们还是很有诚意的……”

    我听到他的安慰话语,不管是真是假,多多少少,焦急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而这个时候,胡车拍了拍手,说道:“你的货验了,我可以验我的货了么?”

    我点头,说当然。

    说罢,我将木盒子从八卦袋中摸出了,随后将真武剑从里面取出。

    那真武剑已认主李安安,所以在我的手中,忍不住地跳动挣扎,发出声响,而我却紧紧握住,将剑鞘打开,露出一抹寒光来。

    胡车瞧见那剑在我的手中蜂鸣,很是满意,点头说道:“就是这个。”

    我说开始交易么?

    胡车点头,说好。

    我缓步走出了草亭之外,来到了胡车的旁边。

    我将剑放入木盒之中,走到了李安安的身边来,然后递出了木盒子去。

    胡车显得很大方,没有对我的行为有太多戒备,而是伸手过来,接过了木盒子之后,往后退开,与我保持五米的距离,随后打开了木盒子。

    他将剑给拿出,把剑鞘褪开,持剑在手,让剑刃反射着月光,眯眼打量。

    而我则在这会儿拦在了李安安跟前,随后将她嘴里的布条取下,又摸出了一把短刃来,将她反绑双手的绳索割开。

    而这个时候,我听到胡车幽幽说道:“侯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叙旧,唠叨过往么?”

    我转头,问道:“什么?”

    胡车叹息一声,说道:“因为,这是你我最后的一次交流了,对于你这个即将死去的宿敌,我有点儿不舍啊……”

    说完,他的眼中,居然流露出几分忧伤来。

    而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腰腹之中,传来了一阵灼热的剧痛。

    我转身过去,瞧见李安安居然摸出了一把古怪的匕首来,刺进了我的身体里去……
    第十三章 算计

    那把匕首是从我的后腰刺入,然后往前方划拉,几乎将我小半个腰都给割到。

    按道理说,此时此刻的我,属于全神贯注,防备着任何的一点儿小变故,并不会这般容易就被暗算到,但事实却是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胡车身上,而忽略了处于绝对劣势、仿佛完全无害的李安安。

    毕竟这会儿的李安安,被胡车用那截脉术封住气血,又给捆缚双手,完全没有任何的威胁。

    但是,变故却往往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发生了。

    我拥有着夜行者的钢筋铁骨,一般人都难以破掉这一身防备,然而却被先前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杀机的李安安给一刀通入腹中。

    匕首在肆意拉扯,那利落的手法和凶狠的劲儿,仿佛我与她并非朋友,而是杀父仇人一般。

    剧痛传来的那一瞬间,我瞧见了李安安扭曲的脸,脑子在某一刻,是处于一片空白的。

    我当时都懵了,想不明白李安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到底是怎么了?

    想我死?

    为什么?

    因为得不到,所以就要毁去么?

    还是她被人控制了?

    又或者?

    ……

    我的心中,有无数疑问浮现在心头,而这种疑问又转化为愤怒、质疑、惊讶、悲恸、难过……一直到最后,却是心死如灰的感觉。

    然而还没有等我感受到这种死一样的孤寂,五米之外的胡车,已经握着那“嗡、嗡、嗡”不停颤动的真武剑,迎着那清冽如水的月光,朝着我的头颅斩了过来。

    李安安的突然袭击,以及胡车的迎风一斩,无论是时机的配合,还是对于诸多变故的掌控,都完美到了极致。

    我傻乎乎地过来,仿佛只是单纯地送剑。

    然后送死。

    让我觉得更加恐惧的,是胡车的这一剑斩过来时,我的思维仿佛凝固住了一样,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避开。

    仿佛着了魔。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得我都还没有想明白李安安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死亡就已来临。

    这样的情况,对方应该是演习了无数遍,要不然不可能这般熟练。

    我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的剑斩来。

    我的身边,是刚刚被我释放了双手的李安安,她如同一头母狮子般,双手抓着那把匕首,拼命地往我的腹部更深处搅动而去,而在对面,胡车一剑斩来,我能够瞧见那剑锋之上的寒光,他嘴角那得意的笑容,以及双眸之中满满的嘲笑。

    他在笑我,是个傻X。

    大傻X。

    铛!

    眼看着我的额头就要冲天而起,却在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

    紧接着,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耳边轻轻叹了一声。

    唉……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无比的气息,从我的身体里冒了出来,而与此一起出现的,是那金箍棒。

    正是这突然出现、并且迅速变大的金箍棒,挡住了胡车的这一击绝杀。

    随后,我猛然一脚,正好踹在了李安安的脖子上。

    咔嚓。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给我踹到了十几米的树木上去。

    呼……

    我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抓着那金箍棒,左手则冒出了一大团的火焰来,随后我将那火焰往下一拍,全部都灼烧在了我腰腹处的伤口上去。

    这火焰与伤口处的血肉接触,顿时就有一大股的肉香浮现,紧接着肉香化作了焦臭味。

    喷溅着血液的伤口止住了。

    我紧紧抓着金箍棒,然后抬起头来,冲着举剑斩来的胡车咧嘴一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啊?”

    瞧见我在这一瞬之间,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馈,胡车却不慌不忙,而且还很开心,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来,对我说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才会难过——能够配得上‘齐天大圣’的男人,我一生的宿敌,倘若就这般简单挂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我在那一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一边笑,一边说道:“来,干我,干我,我可跳可痒痒了,就求人赐我一死呢……”

    胡车倾尽全力在那真武剑上,企图用巨大的力量将我压制。

    他的力量,却是来自于霸下妖元。

    他死死下压,然后说道:“你不是侯漠,你……是谁?”

    我笑了,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说道:“大家好,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的妖怪界型男孙行者,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而性.感,今天又来给大家表演兄弟阋墙的戏码了——请大家做好身子,扶好扶手,嘿嘿,大家是知道我的凶残的,那家伙一发威,方圆十里,不留母狗,何止是残忍,简直是残忍……”

    我这一通天花乱坠的话语,说得胡车一脸漆黑。

    他忍不住骂道:“神经病!”

    我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你说对了,自从我得了精神病之后,就感觉自己越来越精神来……”

    铛!

    说话间,两人又一次地出手,那真武剑与我的金箍棒陡然相撞到了一起,发出了巨大的金铁撞击之声。

    而这一次的结果,是胡车连着向后退了七八步,而我只是抖了抖手中的金箍棒。

    那棒子灼热通红,散发着巨大的威能来。

    而我此时此刻,也是口鼻冒烟,焕发出了极为炙热的温度来。

    而胸腹处的伤口虽然狰狞可怖,但却停止了流血。

    在那一刻,“我”的思维仿佛陷入了凝滞,又仿佛处于一种随时都要跳跃起飞的状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张狂与热血。

    无数的话语都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跳跃,让我变得不再是我自己。

    我仿佛另外一个人。

    杀!

    我陡然向前一跃,金箍棒如影随形,冲向了胡车,而他被我的状态给吓到了,连续向后退去,差不多退到了那草亭旁边的时候,却是将那真武剑倏然一收,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随后他居然也摸出了一根与我一模一样的棒子来。

    这根棒子与金箍棒一般模样,就连最前面那根圆环,也是毫无差别的。

    他手中的那根,如同我手中的这根。

    而与此同时,他的脸也开始渐渐地有了变化,无数的黑黄色毛发从皮下组织中冒出,向外面蓬勃生长,而他整个人,也如同一个猴子那般的模样。

    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已经没有再像最开始那巨大猿猴的模样,而是如同此刻的身高。

    除了变成了一个猴脸,再无任何改变。

    而让我为之惊讶的,是他的这张猴脸,与我身上浮现出来的那个毛脸和尚,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金箍棒,一样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双方的情绪和态度——他对我,是杀气腾腾,是欲杀之而后快的那种强烈情绪,但我却不一样。

    我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先前所有的愤怒、质疑、惊讶和悲伤都如同潮水一样退去了。

    唯一留下来的,是兴奋。

    就像是喝嗨了的那种感觉,就是那种想要拉着人一起,来一场尬舞,跳一曲《社会摇》。

    嘿,大家一起来,跟我一起唱:“去你个山更险来水更恶。难也遇过,苦也吃过,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疯狗!”

    铛、铛、铛……

    我宛如打了鸡血一样,不停的攻击,而胡车也是毫不客气,寸步不让,我那一棒子砸垮了草亭,而他一棒子过来,将我给直接挑飞在了空中去。

    两人的棍子不断碰撞、舞动,铛铛铛的声音宛如打铁铺子,火花四溅之下,我的头顶在冒烟。

    我整个人都打嗨了,发挥出了我自己都难以想象得到的战斗力。

    好几次,那棒子挥出去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这尼玛,好强。

    近乎于道。

    然而我这边发挥了百分之三百的战斗力,而对方也是遇强则强,在与我的激斗之中,展现出了强大的棒法来。

    不但如此,他的那一招一式,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等到了后来,我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理智的时候,终于瞧明白了。

    卧槽,对方的这手段,不就是九路翻云么?

    不管是棒法,还是讲究,又或者意境,都是那么的相像。

    仿佛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般。

    我斗到最后,整个人都浸入到了一种极致的状态之中去,腾空而起,随后将金箍棒留在了半空之中,我的双手,朝着下方猛然一砸。

    无棍。

    我冲向对方的时候,身上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来,接过了那变得巨大的金箍棒,也朝着下方砸去。

    轰……

    一声巨响,整个空间为之一震,烟尘弥漫之中,我感觉到了对方气息的衰落,不由得得意起来:“谢谢大家,我孙行者又一次地维护了世界和平!”

    话音刚落,一道恐怖的气劲,朝着我的胸口冲来。

    那速度快到了极致。

    咚!

    我给那玩意给直接砸飞了去,整个身体都是一阵晃荡,就像少了无数零件的破车。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霸下的气息。

    对方祭出了杀招来。

    而我却过于疏忽,没有了防备,最终中招了。

    我从空中跌落,随后看到那猴子拖着棍子,朝着我箭步冲来,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有心无力,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怒声吼道:“妖猴,休得放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第十四章 总有人

    我先前全程高能,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一直到被那霸下妖元给击中胸口,全身疲惫倒地的一瞬间,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又重新回到了本体来。

    那霸下妖元偷袭,击溃的并不只是我的身体,而是我整个人那种发疯的状态。

    击溃的,是那毛脸和尚的意识掌控。

    而此刻的我全身无力,仿佛身体被掏空,却是神经病发作完毕,吃完了镇定剂的状态。

    贤者模式。

    但这会儿的我,却是没有了战斗力。

    眼看着就要被胡车像打小妖怪一样,被一棒子打死,我的心差点儿就要提到嗓子眼里去了,但是不知道是那毛脸和尚算计好了,还是事情就有这么凑巧,援兵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最后终于抵达了。

    唰!

    却见最先出现在我眼前的,居然是杜传文。

    这个老头子平日里表现得高深莫测,但给我的感觉,却是一个和蔼的、慈祥的老头儿。

    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和事佬的存在。

    然而此刻的他,却显得格外犀利,宛如天神降世一般,从天而降之后,双脚落地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在腾挪转移。

    我们所处的清风岭,周遭景色都在移动,发生着变化。

    雾气在一瞬间,充斥了我所有的视野。

    而与杜传文一同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最耀眼的,却并非是她本身,而是手中的剑。

    白衣胜雪,天外飞仙。

    一剑西来。

    铛!

    那一剑仿佛充斥了整个世间,最终落到了胡车的眼前,眼看着就要将此子给刺穿了去,却不料胡车却依旧毫不畏惧,颇有大将之风地将手中金箍棒猛然一摇,朝着对面猛然砸去。

    他气势汹汹,却不料对方手中的剑,实在是太过于犀利。

    他这一棒子砸下去,不但没有能够奏效,反而将自己给直接砸飞了去。

    胡车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又有一人到来。

    那人却是杜传文口中与马一岙有远房亲戚关系的马三爷。

    他不知道从哪儿陡然出现,随后手中一根尉迟恭样式的铁鞭,那铁鞭一节一节,每一节都如同一层宝塔,如此九层宝塔在手,行走如风,对着胡车就是一阵爆锤。

    胡车先是被束缚于此处空间,紧接着又被梅姑以天外飞仙的剑势破开锐气,随着那马三爷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有点儿手忙脚乱。

    毕竟这三人,都是当世之间修行者中顶尖一级的存在。

    别看他这样狼狈,倘若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败下阵来了。

    然而胡车在经过与我的高强度战斗之后,居然还能够保持超强的专注度,与这马三爷一阵激斗,虽然没有占得上风,但也是有进有退,没有给对方丝毫碾压的机会。

    不过在这个时候,那马三爷突然间厉喝了一声,随后将左手,往额头上面抹了一下。

    他的额头之上,居然浮现出了第三只眼睛来。

    在瞧见那只眼睛,并且它还冒出金光来的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间冒出了一句俚语来:“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我滴妈呀,这人居然还真的长着第三只眼?

    我记得九人团里,除了通天教主孙传方之外,其余人可都是人。

    这家伙,估计跟马一岙那“人中龙凤金蝉子”一样,都是特殊的血脉。

    原先的马三爷挥舞铁鞭,给人感觉好像是厮杀战阵的猛将尉迟敬德,然而当他的额头之上冒出金光来的时候,我却感觉这个人,好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二郎显圣真君似的,显得威风凛凛。

    他手中那九层宝塔的铁鞭也越发增长,从威势上,已经完全盖住了胡车的劲头。

    面对着敌人的咄咄逼人,胡车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挨了两鞭子,又给梅姑从旁边犀利杀出,刺了左臂一剑。

    这一次的重创,仿佛是事情的转折点。

    为了让自己能够坚持住,胡车将自己的状态催动,化作了一头三米高的巨大黑猿猴,随后手中的金箍棒也有了变化,变作两丈,挥舞起来,飞沙走石,所向披靡无敌手。

    这种纯粹凭借着身体优势的手段,对付寻常人并无大碍,但是面对着三位年老成精的游侠联盟九人团成员,却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很快,梅姑手中的剑,又一次地出击得手。

    她将胡车的右腿划拉出了一大块的血肉来。

    胡车原本极力拼杀,想要冲出杜传文的空间束缚,将那浓雾打散了去,事实上,他都已经快要成功了的,但最终还是被这一剑给斩得有些伤,一个踉跄,却是直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跟头。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面长着一颗眼球的马三爷又挥鞭而至。

    他这种状态,就算是前面有千军万马,都踏平而去。

    更何况面前还是只有一个胡车?

    胡车举棍相迎,战了几个回合,最终不敌,半跪在地,然后咬着牙,硬是与敌拼斗,这时梅姑腾空而起,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法,居然遮天蔽日,随后手中的剑光,化作了万道星芒,将整个世界都给笼罩。

    好绚烂的剑法啊。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剑?

    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这剑法给陶醉了,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恍惚,而胡车作为被重点照顾的对象,那巨大的身躯上面,无数血洞浮现,鲜血飙射而出。

    眼看着自己的头颅就要被切下,胡车将那霸下妖元给祭了出来。

    这玩意可比太皇珠要强太多了,梅姑所有的剑芒,最终都被那一道虹膜给弹开了去,而马三爷疯狂的铁鞭击打,最终也还是没有能够破开胡车的防备。

    那霸下妖元悬浮在胡车头顶三尺的地方,光华闪耀,化作一个圆弧,将他周身笼罩住。

    胡车跪倒在地,浑身都是血,那满是毛发的身上,仿佛浸润了血液。

    他已然奄奄一息,倘若不是那霸下妖元护住,只怕早就已经授首。

    在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亮光,想通了许多的关节。

    或许,我此时此刻的状态,其实是早在杜传文等人的预料之中。

    胡车在算计我,而游侠联盟,则在算计他。

    用真武剑交换人质,并不是非我不可,然而游侠联盟将我从京城西郊请过来,却并不是为了想要营救李安安,更多的,其实是在钓鱼。

    用我,来布局钓胡车,这个继承了六耳猕猴血脉的男人,其实是他们计划之中最大的威胁。

    是除了噬心魔最为头疼的敌人。

    是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李安安也是他们故意牺牲的,所谓的,就是现在的一幕?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整个人的心都沉落到了低谷去。

    我是不是把人想象的太过于黑暗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

    就在我觉得胡车即将死定了的时候,突然间,左前方的一大片迷雾散开了,有一大群的人从那里冲了出来。

    紧接着我瞧见了计蒙,他如同一头猎豹,冲进了战圈之中,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却最终将身型逐渐缩小的胡车给扛住,然后转身就逃。

    眼看着煮熟了的鸭子就要飞了,杜传文、梅姑和马三爷自然不愿,当下也是上前追击。

    这三人都是当世强者,一上前,立刻风云卷涌。

    然而那计蒙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法,跑得居然快速无比,而跟着他来的那一帮人,却悍不畏死地朝着三人冲来,试图阻拦。

    双方再一次撞击到了一块,乱作一团。

    周围的武器散去,我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流逝了去,伤口处被我强行压制下去的疼痛,又开始朝着我全身弥漫,钻心而来。

    这种痛感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再受控制,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不知不觉间,我却是昏迷了过去。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意识却是被争吵声给唤醒的。

    那争吵声并不大,而且仿佛很遥远的样子,但是我却听在了耳中:“……都怪你们,现在人丢了吧?”

    “人丢了,大家都有责任,不过往好的地方想,那家伙差不多已经被我们给废了,不休养个三两年,是不可能重出江湖的,他这个时候想要使出神通,只怕就会猝死——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的目的,终于是达到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的确,不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那已经不再是我们的责任,是小叶,狗子他们的事情了……”

    “他怎么办?”

    “哼,还齐天大圣,火眼金睛呢,一个冒牌货都没有看出来,把自己给弄成这样,现在人也没有找到,东西还丢了……”

    “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不是他冒死缠住六耳,我们也不能够成功。”

    “废物就是废物,有什么好说的?”

    “听你这么说,是不准备给他叵木了?”

    “东西在老孙手上,给不给是他的意思,跟我无关……”

    “你们这样,不太地道吧?”

    “总有人,需要吃亏的,也有人需要牺牲一些。”

    “唉,是的,其实我们也一样……”
    第十五章 侯漠离山

    迷迷糊糊之间,我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阳光从窗户里洒落进来,将尘埃照得一片飞舞,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富有活力。

    我从床上缓缓地爬了起来,瞧见自己穿着一套宽松的衣服,解开之后,发现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伤疤却着实难看。

    那是因为之前的临场处理,着实有些粗糙,甚至有些凶残。

    瞧见这丑陋的伤口,我不由得怀念起了马一岙在身边的感觉来。

    因为有着他在,不管我受再重的伤,都会很快就好起来,并且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但是现在……

    我光坐直起身子,都已经忍着巨大的疼痛,下床的话,估计是奢望了。

    房间里面没有人,我打量周遭,发现并不是医院,估计是武当山的某一处院落,或者农庄之中。

    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附近都没有什么人。

    我先前在迷迷糊糊之时听到那些争吵中的几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游侠联盟很显然是准备违约,不打算给我叵木了,但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或者说,我对于这件事情,其实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我躺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窗户洒落而下的阳光,看着那些毫无规律浮动的灰尘,脑子仿佛放空了一般,但其实我却一直都在回忆起我与胡车的那一战。

    事实上,如果我没有被偷袭到、受了重伤的话,那一战,我其实是能够打赢的。

    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而即便是一上来就身受重伤,我还能够与胡车打成五五开,这其中的果断、狠厉和气势,特别是与他交战时的那种狷狂,那种不拘一格,气势猛烈,蔑俗轻规,以及睥睨一切的气势,更是让我为之回味。

    尽管这里面还有许多的失误和计算不到的东西,但是对我而言,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正如胡车所说的,当时的我,并非是我。

    或者说并非是“本我”,而是“超我”,是超脱了我的本性,挣脱了所有的约束,最终形成的一种状态,而那种状态之下迸发出来的恐怖战斗力,却让我回味无穷。

    它,或许是另外一个人格的我,或许真的是一抹“齐天大圣”的灵——但不管是什么,那样的状态,如果我能够把握得到的话,就会拥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信心,又或者说是——强者之心。

    我是一个半路出家,一直备受欺压的修行者,因为被打压的时候太多了,太早接触到这个世界上站在最顶端的那一群人,心中其实是很没自信的。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会比那些修行多年的老家伙差,而这种被我极力隐藏的小慌张,即便是在后来战胜了鲁大脚,都还存留。

    又或者后来我一鸣惊人,无数人都在议论我的时候,我都会这般想。

    其实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

    特别是上一次,我在京城西郊与平小四聊天的时候,这个与我其实算不上多熟的少年郎,用一种很崇拜的情绪看着我时,那种说不出来的小自卑、小慌张就越发膨胀起来。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自我认知,是谦逊,是对自己的一种了解。

    但是在与胡车交手的那一瞬间,我却有着一种信念。

    不是一往无前,而是……

    老子天下第一。

    那种感觉,美妙极了,就仿佛那一瞬间,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无人能够拦得住我似的。

    我靠在床头上好一会儿,方才尝试着下床,这过程无比艰难,还牵动到了伤口的部分,不过我却显得格外倔强,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推开门,来到了外面,发现居然是上次我与马一岙来武当山时,李安安当时安排我们住的地方,不过并不是同一间,而是另外一个院子而已。

    这个地方临山而建,风景极好。

    我走出了院子,来到外面的一个平地前,这儿有一颗迎客松模样的大松树,我走到了树下,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

    我站在崖边,瞧见脚下云雾缭绕,远处天宽地阔,心情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阴郁。

    而这个时候,一个小道士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瞧见我,表情方才放松一些,走上前来,朝着我鞠躬行礼,然后说道:“侯居士,您伤还没好,外面风大,您还是回房里休息吧?”

    我摇头,笑了笑,说道:“房间里有点儿闷,在外面透口气。”

    小道士瞧了我一眼,有些担心,也没有敢走,而是在旁边陪着我。

    我本来想独处一会儿,想想事情,然而小道士在我身边,让我没办法沉思,于是问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道士毕恭毕敬地跟我说了一个日期,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难怪我会觉得手脚如同生锈的机器一样,有些僵硬。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些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但还是问道:“你知道,李安安回来了么?”

    在交换现场袭击我的,并不是李安安,这件事情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

    有过长戟妖姬扮演神户结衣的先例,我对此并不难理解。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我才会关心此事,而小道士的话语也让我长松了一口气:“安安小姐已经回来了,她只是受了些惊吓,问题倒是不大,而且还来看过你两回,对你十分关心呢……”

    我点了点头,知道有她师父在,李安安的安全倒也用不着我来操心。

    胡车即便是有着六耳猕猴的神通,终究还是被这帮老江湖给算计了,而只要游侠联盟拼尽全力的话,李安安的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我没有问杜传文和其他人的消息,而是冲着小道士笑了笑,然后说道:“谢谢。”

    小道士一脸崇敬地看着我,说道:“不客气,要不是您救了安安小姐,只怕她早就被贼人给害了呢,说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感谢你才对。”

    这个小道士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还有些稚气,一双眼睛晶晶亮,像是在发光的样子。

    而且他对待我的态度十分恭敬,显然并不太了解上面人的想法和态度。

    我站在崖边,差不多有了一刻钟左右,然后回到了房间里来。

    这会儿我差不多行过一遍气了,感觉通体舒畅,即便是腹部有些隐痛,但行动已经无碍了。

    我回房,打量了一下周遭,发现我的金箍棒和八卦袋都给我摆放整齐,没有去动什么。

    别的不说,游侠联盟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客气了。

    我没有想着去找杜传文讨要叵木,既然我先前听到的不是做梦,那么现在过去的话,其实是有点儿不识抬举,与其碰壁,还不如给彼此一点儿颜面,就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吧。

    毕竟如果我真的厚着脸皮过去讨要,被人来一句“真武剑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李安安也并不是我救回来的。

    我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开始往外走,而这个时候,小道士居然又出现了,跑来拦我。

    他一脸焦急,说道:“侯居士,可是我犯了什么错?”

    我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说道:“我……叫范小琦,道号……师父还没有给取。”

    我点了点头,说道:“小范,我来了这么多天,已经很是叨扰了,现在既然已经醒了,而且行动无碍,就不再打扰了,而且我还有事情要去做呢,以后见……”

    小道士拦在我前面,焦急地说道:“可是,可是我师父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我问道:“你师父是谁?”

    小道士说道:“我师父是天蚕真人。”

    我点头,说没事,你就告诉他我有急事,执意要走便是了。

    我执意下山,而小道士拦不住,也没有再纠结,转身报信去了。

    我没有去管他,缓步朝着山下走去。

    如此走了许久,当我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却听到后面有人招呼,我转过头来去,瞧见李安安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朝着山下跑来。

    瞧见她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毕竟先前她拔剑来持我的那一幕,着实给了我太深的印象。

    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逃。

    一来对方的确是李安安没错,二来以我这样的状况,也实在是跑不了。

    我站在原地,等着李安安过来。

    她走到了我的跟前来,想要上前来抱我一下,却又克制住了这情绪,而是问我道:“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要走,而且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我笑了笑,说道:“有事。”

    李安安盯着我,说有事也不急于这一下啊?你现在身上有伤,出门要是遇到夜复会或者黄泉引的人,岂不是直接过去送死?

    我微笑,说不会这么倒霉的。

    李安安凝视着我,好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师父和其他人有意见?”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第十六章 山下的一吻

    我看着面前的李安安,轻轻呼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脱困的?”

    李安安开口说道:“其实当初交换人质的时候,我在远处看着,罗华看守着我;后来胡车被人带走之后,罗华与那帮人失散了,想要独自带着我走,被我师父养的灵犬一路跟踪,随后我师父她们将我给救了下来。”

    我有点儿没有想到,说道:“你当时也在清风岭?”

    李安安点头,说算是吧。

    我说那个冒充你的人,是干什么的?

    李安安说道:“她叫做张碗碗,是夜复会里面的一个女头目,最擅长千机百变之术。”

    我点头,问:“后来呢?”

    李安安说道:“她被你踹得重伤,没有办法逃离,现在被拘在武当,等回头的时候,可能要送到京城里面去。”

    我问了这些,方才回答道:“我选择离开,是为了双方不尴尬——我如果留在这里的话,不光是你师父,还是其他的人,都会感觉不自在的,与其这般争执和纠结,见了面还急赤白脸地吵闹,不如大家不见,日后说不定还能够留一线情面。至于你我,都是那么熟的同学和朋友,回头再聊就是了。”

    李安安摇头,说你千里迢迢跑过来救我,结果却得了一身伤,负气而走,我怎么可能平淡对待呢?

    我耸了耸肩膀,说道:“不然呢?你知道我跟你师父他们谈的条件么?”

    李安安点头,说我师父将我救回来之后,跟我说了许多的事情,包括她也是游侠联盟成员的事情,以及关于你和他们的事情——她是继承了民国十大家、武当剑仙李景林的空缺,而李景林是我的祖上,她告诉我,她的空缺,将由我来顶替,也就是说,日后我也将是游侠联盟的成员……

    我听到,说道:“既如此,你可得好好干,不要跟他们学。”

    李安安说道:“我师父这些年一直都隐居,游侠联盟的具体事宜,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特别是关于那叵木的事情,就连杜老也并不清楚,全部都是孙老和他那个徒弟鼓捣出来的,与他们无关……”

    她小心翼翼地跟我解释着,而这个说法,与我在昏迷时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些信息是吻合的。

    别看梅姑表面上对我很冷,好像很不对付的样子,但我的第六感却告诉我,这是因为我和李安安的“亲密”关系,使得她本能地这样反应,但实际上,她的心却还是向着我的,暗地里还是帮我做了许多的事情。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些话里,梅姑全程都在帮我说好话。

    这架势,有点儿像是——我自己的女婿,就我能欺负,别人想要欺负,先过老娘这一关……

    所以,我对梅姑,其实是没有什么恨意的。

    又或者说,当我将事情想开之后,不管是对和稀泥的杜传文,还是嫉恶如仇的马三爷,都没有太多的怨念,想来想去,估计也就是对孙传文和叶傅国的观感不佳而已。

    从某个角度来讲,这几人,其实都是夹在中间的馅饼,我不想让他们为难,所以才会离开。

    我将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告诉了李安安,然后说道:“虽然我极不喜欢游侠联盟现如今的处事方法,但不喜欢、不认同,并不代表着我会憎恨,不管怎么说,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而在它没有蜕化成黄泉引、夜复会这样毫无底线的组织之前,我是不会代入太多个人情绪的。不过我的心中,自有我的正义、我的理念,以及我所理解的‘侠’,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还是保持一定的关系,会比较好相处一些。”

    李安安能够感受得到我心中的失落,走上前来,看着我,然后轻轻叹了一声。

    她伸手来,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有点儿柔、也有点儿凉,不像是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那般英气,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模样,随后她将身子靠了过来。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身子有点儿僵硬。

    李安安伸手与我相握,随后投入我怀中,两人相抱,她有点儿高,差不多与我平齐的样子,我与她交颈,能够闻到她头发上洗发香波的味道,以及她那如同白天鹅一样修长的玉颈,甚至都能够瞧得见上面的毫毛。

    大概没有怎么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李安安的身体也有一些僵硬,她抱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我身上的气息。

    我这才想起自己躺在床上几天都没有洗过澡的事实,有些尴尬地说道:“别闻,臭。”

    李安安却笑了,说道:“没有啊,挺有男子气息的。”

    她的话缓解了紧张的情绪,闻着李安安身上发出的少女香,我的情绪却是舒缓了许多,人也轻松了起来,抱着她,然后说道:“你这是要干嘛?准备趁我行动不便的时候,占我便宜对吧?”

    李安安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下,瞪了我一眼,说道:“臭兮兮的,跟个馊了的毛桃子一样,谁要占你便宜啊。”

    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说道:“那你想干嘛?”

    李安安说本来想给你一个安慰奖的,瞧你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很需要的样子。

    我装作很激动地样子,说道:“我需要啊,只不过,你不是练童子功的么?要是破功了的话,会不会对修为有损啊?”

    啪……

    李安安娇嗔着打了我屁股一下,然后瞪了我一眼,说道:“你有多久没有碰妹子了啊,咋抱一下,就有反应了?”

    我弓着腰,甚至还牵扯到了伤口,咧嘴说道:“唉,夜行者嘛,难免血气甚旺,这也是我意志控制不住的,抱歉抱歉——对了,咱们还来么?我记得你们山下有小旅馆啥的……”

    瞧见我猴急的模样,李安安忍不住笑了,说你这样子,人设完全崩了——我认识的侯漠,可不像你这般急色……

    我也哈哈笑,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开一下车,感觉浑身精神,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就释怀多了。”

    李安安看着我,说你只是开玩笑?

    我一愣,说你还准备来真的不成?咳咳,我想说啊,我腰受了伤,别指望我的技术有多强……

    我说着说着,就有点儿心虚了,一来是身体真的不行,二来则是好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我心底里打鼓,觉得自己倘若是表现不太好的话,会不会被嘲笑。

    李安安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没事,我也没啥经验。”

    我的小心脏儿扑棱扑棱地跳,左右打量了一下,说道:“真来?”

    李安安恭敬地问道:“侯老师,你能教我么?”

    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什么《蜜桃成熟时》,什么《玉蒲团》之类的,全部都浮上心头来,有些结巴地说道:“能,能,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我们可以一起成长……”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李安安突然问道:“如果我们成长了,那秦梨落怎么办?”

    “啊?”

    李安安盯着我,又问道:“那朱雀又该怎么办?”

    “啊?”

    我哑口无言,而李安安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安安却笑了,她又靠近了一些,小鸡嘬米一样地在我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脱离了我的怀里,说道:“虽然、虽然我很喜欢你,但却不想剥夺别人的幸福,所以,能给你的安慰奖,也就只有这个了——侯漠,我不拦你了,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一句,那叵木,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帮你争取的,因为,我不想你死在我的前面……”

    她的脸很红,就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有一种让人为之悸动的感觉。

    而此刻的李安安,也完全没有先前的落落大方,慌张地说完话,却是转身,朝着山上跑了去。

    我停在原地,愣了许久,方才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嘴唇。

    上面,隐隐还有李安安嘴唇上的余香。

    说真的,这个时候的李安安,真的……很美。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我抬头,瞧见了高高的山峦,整个人已经从颓废之中挣脱了出来。

    我之所以是我,我之所以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并不是为了去迎合某些人,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美,是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守护的。

    以前如此,以后,也一样。
    第十七章 皇城根下搓澡

    我离开了武当山,并没有走大道,而是转身,朝着山林之中走去。

    在完全恢复之前,我都得随时保持谨慎的态度,不然我很有可能会被人给拦截,阴沟里翻了船去。

    我在山林中行走,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片落叶林中。

    这儿的植株颇多,杉树、梧桐、银杏,甚至比较难见的榉树、香果树、水青树、连香树、巴山榧树,都有瞧见。

    我走到了一处满是落叶的地方,脚下一空,居然直接掉到了一个坑里去。

    这坑不算高,也就一米五左右,下面满是腐烂的落叶,好在没有什么竹签之类的东西,我摔倒之后,躺在坑里,并没有急着爬出来,而是仰望头顶的天空。

    此刻太阳西斜,有温暖的光芒从林间的树叶缝隙落下,洒落在了我的脸上。

    在那一刻,我突然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如果我是一个山精野怪,一个天然的夜行者,那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没有任何的道德约束,完全凭借着兽性本能去活着,饿了就打猎吃,渴了就喝溪水,长成熟了,就遵循基因里面传承后代的本能,去找异性成长……

    许多小孩子都喜欢看《西游记》的电视剧,我从小也是。

    后来我读小学的时候,看过了《西游记》小说话本,这才知晓,妖怪是吃人的。

    不光是那些找唐长老的妖怪此人,就连孙悟空,也是吃人的。

    这就是兽性。

    我躺在那满是落叶与陈腐积水的坑中,感受到有虫子在身边爬过的细小声音——尽管因为我身上的气息,使得这些蠹虫不会靠近,但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我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浮现。

    事实上,我先前怀念另外一种人格的上身,也是因为它属于兽性的一种。

    恣意、张狂,目无一切。

    而那样的状态,才能够帮我发挥出最好的实力来。

    我完全不像是需要好好休养的伤员,躺在了那污臭的土坑之中,摒弃一切的想法,将自己放空,试图找到我血脉传承之中兽性的一部分。

    我尝试着即便是没有觉醒,没有显露本相,也能够把握那种兽性的状态。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下去了,月亮又上了来,它在我头顶上空浮现,一会儿被云层遮住,大地一片黑暗,一会儿又显露了出来,在林中洒下一片白色的光芒。

    我没有刻意地去行运周天,但《月华录》却还是很自然地运转起来。

    我感受着月亮的潮汐,在我经脉之中的涌动。

    《月华录》是我修行法门的一部分,而它其实很低级,适用于大部分的夜行者,能够帮着我们调理血脉之中的力量,帮助恢复,并且能够抵消血脉中负面的印象,达到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平衡。

    月光如水,照在林间,这个时候,倘若有人真的收到消息,想要在武当附近埋伏我一波的话,恐怕那算盘会落空。

    因为没有人想得到,我居然会藏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一个人看月亮。

    可惜没有小甜甜。

    一夜无话,一夜亦无眠,等到次日造成的朝阳从天边升起,落在了林间,并且照耀在了我的脸上时,我才从满是腐烂落叶、泥土和死水之中的土坑里爬了出来。

    我抖了抖身上的落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它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李安安下山来送我,给了我一个浅吻,甚至可以说是表明了心意,让我满是郁闷和打击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但她之所以那般认真地给我承诺,却说明了一点,那便是通天教主孙传方并没有打算将那叵木交给我。

    又或者他没有办法说服叶傅国。

    当然,后面的那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想了一晚上,差不多能够明白,叵木对他们其实并不重要,但因为对我很重要,使得它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也就是说,他们掌握了叵木,便相当于扣住了我的命门,可以把我当做一条狗,他们指东,我不敢跑西,他们叫我撵狗,我不敢吃鸡。

    想法是美好的,但他们唯独算漏了一件事情。

    虽然我很像是一条狗,但我并不是狗,又或者说,我的内心之中,并不甘愿去当一条狗。

    我还是有自己的骄傲。

    我也有兽性。

    你不给,不要紧,我可以自己去拿。

    老子这一次,不吃嗟来之食。

    这一次的武当山之行,我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尽管被绑架的李安安并不是我救的,但她现在已经是安全的了,而与此同时,一直算计我的六耳猕猴胡车,据说是我人生宿敌的那个家伙,机关算尽,最终却被一帮老家伙给谋算了去。

    当然,除此之外,我还确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叵木,还真的在叶傅国的手中。

    这个消息,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它免除了我太多的奔波和忙碌,也给我制定了一个近期的目标。

    那就是拿到叵木,完成觉醒。

    那个时候的我,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冲击妖王境界,获得自己的神通,而当我拥有了灵明石猴传说中的天赋“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那么就算是遇见了噬心魔,我都有与之一战的信心。

    毕竟很久之前那个姓孙的行者,就是凭借着这天赋,成就了“齐天大圣”之名。

    天是什么?

    敢于天齐,这是怎样的自信和勇气,又是怎样的神通呢?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我离开了那个不知名的林子,而通过一夜的休养,我体内的伤势也基本上好转了。

    经脉之中,也再无凝滞的感觉。

    我在附近小溪里洗了一个冷水澡,甚至还在里面畅游一番,随后换了一身衣服,又就着水面,给自己划了一个妆容,乔装打扮。

    之前的人皮面具,已经有了一定的辨识度,所以我没有再去用。

    那个蓝胖子,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好在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候漠,许多的手段能够保证我不会被人翘楚端倪来。

    两天之后,我再一次地抵达京城。

    尽管有人告诫过我,说我这人的运势比较奇怪,越往北方走,就越容易受到危险,甚至有可能危急性命,但现在的我已经豁了出去,所以不会有太多的畏惧。

    抵达京城之后,我没有去找任何的熟人,也没去之前的那两个落脚点,而是在朝阳十里堡附近的一个城中村落脚。

    当时的京城,与后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城中村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人流特别复杂,那样的城中村中,隐藏着大量的无证盲流、红胡子和小佛爷,三教九流,以及诸多旁门左道的人,数不胜数,可以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来过京城几次,而且老是听马一岙跟我聊起四九城里面的诸多门道,所以倒也不算陌生。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时候的我,特别的有胆子。

    胆儿肥的我带着一身臭汗,来到了一个老京城的澡堂子里,找了一个手法特别熟练的老师傅,将我身上的泥垢给搓得干干净净。

    不过我腹部那新长出来的暗红色嫩肉,还是将老师傅给吓到。

    他有点儿不敢碰,我却笑了,说道:“使劲搓,你但凡把我搓得皱了眉头,立刻奉上一张老人头,给您喝茶。”

    老师傅听到,顿时就来了劲儿,给我使劲地搓。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我这种脑袋掉了都不哼一声的狠角色,终究还是没有拿到那一百块钱。

    瞧见钻回池子里面去的我,搓澡老师傅的脸色有点儿忧伤。

    他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贼难受。

    而我跑了没一会儿,一个大胖子下了池子,本来不算大的澡池子里,顿时就有水朝着外面荡漾而出,池面上波光粼粼。

    好多人瞧见这位左青龙右白虎,大肚子上还纹了一个丰满罗刹妖女、大金链子在水面上晃荡的胖子,赶忙起身,朝着他招呼一声:“六爷,您泡哈……”

    一池子的人都撤光了,就只剩下我和他。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胖子,而他也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说道:“阿水跟你说了吧?”

    六爷嘿嘿一笑,说:“说了,水爷吩咐我了,钱也付了,东西我给您准备好了——总共两套,虽然跟西南杨家的千面人手艺有点差距,但不大,我们也专出精品,绝对保真,不好不要钱。”

    我点头,说好,你做生意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六爷说那是当然,您不信,就去皇城根下挨个儿打听,我肥六爷的信誉,可是铁字招牌来着,而且您是水爷介绍过来的人,我哪敢怠慢?

    我说好。

    随后,我起身,从水池子里站了出来,那六爷瞧了我一眼,又望着自己的肥肚腩下面,羞愧不已。

    我出了澡池子,冲了凉,刷了牙,随后去穿了衣服,出门的时候,一个小弟递给了我一个黑色袋子,说道:“六爷吩咐给您的。”

    我接过来,将袋子打开,里面有两副人皮面具。

    我大概捏了一下,感觉质量还可以。

    我点头,摸出了两张老人头来,对他说道:“一张你留着,另外一张,给那个发际线很高的搓澡师傅。”

    杨洲搓澡,着实不错。

    一身晦气,没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第十八章 宇宙中心五道口

    那一张老人头,除了是夸赞老师傅的搓澡手法不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封口费。

    据说有些非洲人的某一处地方因为太长,可以盘在腰间。

    但我的不是那里,而是尾巴。

    所以师傅才会忧伤,而六爷瞧见我这模样,也会有些惊讶。

    不过一般来讲,觉醒之后的夜行者都会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而申猴夜行者最常出现的,就是类似于返祖现象的尾巴,这事儿对于见多识广的京城老澡堂师傅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人家毕竟是天子脚下的老江湖,所以我也不担心会有人联系到我身上来。

    江湖有的时候很小,有的时候很大。

    该谨慎时谨慎,该洒脱时洒脱,这才是我最应该保持的状态。

    出了门,我在澡堂子不远处的胡同口蹲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上一次平小四送给了我的那一包大前门,抽出了一根来,打了一个响指,将烟点燃。

    我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叶中舒展,随后缓缓吐了出来。

    在那一刹那,我的心情是无比放松的。

    我蹲在胡同口,连着抽了两支烟,方才站了起来,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

    半小时之后,戴上了其中一幅人皮面具的我,出现在了二环内的一处四合院外,这儿外面的一大片地区正在做商业改造,有的地方弄好了,有的还在装修,显得十分热闹,然而走进胡同深处里,来到这院子外,却显得格外宁静。

    我敲门,三长两短,等我准备再敲一遍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一个跟小钟黄差不多大的少年郎站在门口。

    他带着黑框大眼镜,有点儿不耐烦地打量了我一眼,随后问道:“你找谁?”

    我说我找羊老板。

    少年打量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要关门。

    我早有准备,伸脚过去,将门给卡住,然后很认真地说道:“我找羊老板,是马一岙介绍过来的。”

    少年瞧见我阻止他关门,都准备翻脸了的,结果一听到马一岙的名字,顿时就来了兴趣,甚至有点儿激动地说道:“金蝉子?”

    我点头,说对,是他。

    少年没有再关门,而是看着我,问道:“你跟金蝉子认识么?”

    我说对。

    他又问:“那你跟齐天大圣侯漠认识么?”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算是认识吧。”

    少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问道:“你能跟我说一说,侯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模棱两可地说道:“他吧,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特点……”

    少年顿时就不高兴了,张口说道:“普通人?你竟然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吗?鲁大脚你知不知道?看来你是不知道,那可是川西妖王呢,横行西川几十年,民怨沸腾,却没有人胆敢站出来,结果最终却败在了侯漠手中你知道么?鲁大脚出道多少年,侯漠出道多少年?另外还有上一次少林寺的武林大会,侯漠也是力克群雄,拿下了头名呢……”

    我听到他越说越离谱,咳了咳,然后说道:“打断一下,头名是马一岙先生。”

    少年有些激动,说你那是官方消息,我听我师父的几个江湖朋友说,当时的决赛就是侯漠和马一岙两人进行的,这哥们俩儿不想争这个,觉得没意思,所以就都放水,结果侯漠提前弄了,所以就输了,但是据现场的高手们形容,说如果真的比起来,应该是侯漠要更厉害一些……

    我说也不定吧?

    少年又说道:“其实不管他们两个到底谁厉害,我都无所谓。你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把仇家给灭了满门呢,就他们两个,听说当时仇家对金蝉子的师父下了黑手,然后这两人直接闯到了仇家的大本营咸陵会馆,大开杀戒,在仇家无数高手丛中杀了个几进几出,最终将老牌妖王仇千秋都给宰了呢——我跟你讲,这仇家虽然后台极硬,但其实江湖上对他们家的评价很低的,这帮人做事也就表面漂亮,其实是很没底线的,做了不少恶事,许多人都巴不得他们死掉,所以那件事情发生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拍手称快呢……”

    我瞧见一个有点儿高冷的少年郎突然一下子变成了话痨,有点儿意外。

    不过我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他:“请问,羊老板在家么?”

    少年郎说请进吧,我师父在睡觉,本来是不见客的,不过你既然是金蝉子介绍过来的,我就帮你把他给叫醒来吧。

    我跟着他往里走,四合院不大,但是收拾得还算不错,天井处有一个大缸子,里面居然还有几尾鱼。

    少年郎将我安排在了东厢房,随后他去叫人。

    我没有等多久,门开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找我?”

    我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对。”

    山羊胡伸手,说道:“坐,坐下说话——既然是小马介绍过来的,就不用那么客气。”

    我听到之后,坐了下来,而山羊胡坐在了我对面,随后吩咐徒弟去沏茶。

    少年郎离开之后,山羊胡说道:“我就是西郭羊老三。”

    我拱手,说久仰。

    羊老板听到,忍不住耸肩笑了笑,说道:“别这么客气——你这张脸,是朝阳肥六那里弄的吧?有点儿糙啊……”

    我点头,说道:“对的,不过反正是一次性的用品,没必要搞太好的。”

    羊老板问我:“说罢,都想知道些什么?”

    我说叶傅国,您认识么?

    羊老板听到,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来,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你想对付他?”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朝着我拱手说道:“这位小爷,按理说你是小马介绍过来的朋友,我能帮忙就帮忙,能打折绝对打狠折,但有的时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也不立危墙之下,你要打听的这位爷,有点儿太敏感了,我还想在这皇城根下多活几年,所以就帮不了您了——您请回吧,帮我给小马带一声好……”

    我瞧见他一副撵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道:“羊老板,我找你打听叶傅国,一不谋财,二不害命,再说了,他这样的大人物,我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付他呢?”

    羊老板问:“你不对付他,打听他干嘛?”

    我说我有一样东西落在他那里了,我想拿回来,不过不会跟他碰面,只是想要悄不作声地完成就好。

    羊老板瞧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真的不是要做掉他?”

    我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觉得我能干得掉他么?”

    羊老板说道:“那可不一定,这年头深藏不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个姓叶的,这些年可没有少得罪人,别的地方不说,光这四九城,想他死的人,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我说他就这么遭人嫉恨?

    羊老板盯着我,试图从我的眼睛里面瞧出什么来。

    不过我显得十分平静,让他没有办法窥见里面的情绪,所以只有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我说我听马一岙说您羊爷是这四九城里消息最灵通的一个,不管什么事儿,都装在你的小本本里,所以才会过来找你的——我就想知道他的住处在哪儿,以及如果他要藏东西的话,会藏在哪里,仅此而已。

    羊老板说道:“要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给我发个誓。”

    我说什么?

    羊老板说道:“消息我会卖给你,但你得发誓,不管任何人问你,你都不能说这消息是从我这儿得来的,知道么?”

    我点头,说了然。

    羊老板说好吧,你留个电话号码,我问到了,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我摇头,说电话不方便,我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找你,可以么?

    羊老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

    我向他道谢,起身离开。

    当天晚上,我睡在了一个十五人的大通铺里,周围的人什么样的来路都有,空气中散发体味、脚气和酒后呕吐物等混合的气味,还有呼噜、磨牙、梦话等各种声音。

    我对于这一切,都熟视无睹,找到自己的位置,人一躺下,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白天的时候,我跟着同屋一个人去建筑工地搬砖,一干就干了一整天,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心里面却特别的舒爽。

    又一个晚上,我来到了羊老板的四合院,他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阅后即焚。

    我扫量了一眼,发现叶傅国此人,却是有狡兔三窟的习惯。

    一处住所在五道口边上的高档小区,一处住所是由坊巷一带的别墅,而最后的一处住址……这地方就不说了,经常在新闻上看到,我估计是去不了。

    我记住了具体地址和门牌号之后,将纸条交回,羊老板点燃,开口说道:“承惠十二万。”

    我让他稍等,出门之后,将早已准备好的钱点出来,交给了他。

    随后,我走出了胡同,摸出京城地图看了一眼,决定先去最近的五道口。
    第十九章 世界说大也并不大


    五道口西到蓝旗营,东到京城科技大学,北到京城林业大学,南到京城城市学院,是被水木、燕大、体大、地大、北语、北林、农大、北科、矿大、石油、北航,外加上新东方学校包围起来,这儿是聚集来自100多个不同国家人民的小地球村,简直就是寸土寸金。

    故而许多人都会将五道口,称之为宇宙中心。

    当然,那会儿的五道口,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还只是外贸服装小店的聚集地,不过也有许多的酒吧冒头了,烤串摊儿也遍布得有。

    走在这充满了生气的街道上,看着那些充满了活力和灵气的天子骄子们,让我忍不住地感慨起来。

    曾几何时,我一生的梦想,也就是出现在这个地方,甭管是考上哪一个学校,都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作为一个中专生,虽然含金量还算不错,但对于这些天子骄子,我的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充满了羡慕的。

    这帮人,是当今中国,最聪明的一群,他们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最终来到了这里。

    当然,现在的我极有自信,也不会妄自菲薄。

    别人是千军万马,我却是单人一棒。

    我照样来了。

    在工地上干了一天活儿的我,身上冒着一股酸臭的汗味儿,走在街道上,许多穿着白裙子的小姐姐和挽着兰花指的小哥哥,瞧见我都下意识地去避开。

    当然,也有人喜欢我这种男子气感,看了又看。

    对于这些,我丝毫没有在意,缓步往前走。

    工地上干活,累倒是不累,但就是晒,那太阳很毒,能够晒得人脱水。

    有人问我了,说你摆明了晚上有事儿,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休养身体,让状态保持在巅峰上,跑去工地里干啥呢?

    体验生活?

    对的,您答对了,我真的就是去体验生活。

    我不敢让自己忘记,我是从社会底层一点一点爬起来的,老子就跟当年的陈胜吴广一样,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才能够登高一呼,大声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个时候,我能够喊得毫无挂碍。

    不久之后,我来到了一处高档小区,翻墙过后,我出现在了里面,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我,已经用气息将身上的酸臭给包裹住,随后攀爬外墙,来到了羊老板提供的地址。

    我攀爬上了十三楼,从外墙爬来,翻窗而入。

    这是一个大四房,很大的套间,里面的装修和布置,在当时应该是很顶级的,不过我来的时候,并没有人。

    不过这儿的确是叶傅国的居所,因为我在书放里面,瞧见了一张照片。

    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两人在燕大门口的校招边上拍着照。

    那个女孩笑得一脸灿烂,而长相有些阴沉而严肃的叶傅国,在这个时候,脸上也勉强挤出了一点儿慈祥的笑容来。

    两人差这年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那女孩看上去并不像是他的妻子。

    情妇?

    我认真打量了一下,发现那女孩子的长相甜美秀气,而脸型的某些轮廓,跟叶傅国长得其实还挺像的。

    等等……

    这个女孩,我似乎是认识的。

    少林大比的时候,马一岙曾经跟一个来自四九城的高官子女有过交手,那个京城大妞大大咧咧,十分豁达,而且非常爽利,与马一岙比斗过后,转身两人就去了小树林里。

    我都不用仔细去问,便知晓两人是去共同成长了。

    我们最早听说天机处与几个有关部门要整合在一块儿,就是听那个女孩儿说的。

    而那个女孩儿,跟照片上面的这个小姑娘,似乎就是同一人。

    好吧,这个世界,并不大。

    我在房间里搜了一会儿,利用马一岙教过我的痕迹学知识,大概判断出来,这房子里平日里只有一个人居住,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叶傅国平日里是不会来这儿的。

    那个女孩,居然就是叶傅国的女儿,我在书房里的教科书里面,找到了那个女孩的“真实”名字。

    她叫做叶清秋。

    很有诗意的名字,跟她那种外向的性格,完全不符。

    我已经确定这叶傅国不会在这儿,但还是将主卧给大概搜索了一下,而就在我翻箱倒柜的时候,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我听到了,浑身僵直,赶忙将翻得有点儿乱的房间整理了一下,而这个时候,有人走进了屋子里来。

    来人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好几人。

    不过听那脚步声,显然并不是叶傅国,所以我没有很紧张。

    我将自己藏在黑暗之中,然后竖着耳朵去听。

    进了屋子里来的人,一共有三个,除了叶傅国的女儿之外,还有两个让我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物。

    因为她们,我居然都认得。

    一个是合城居的老板娘刘娜,而另外一个,居然是刘娜的律师朋友王颖。

    这……

    我将自己藏在了衣柜之中,有点儿懵。

    这几个女人,怎么走到一块儿来了?

    我将自己藏好,然后听到王颖的声音:“清秋,我们今天住在你这儿没问题么?你爸爸会不会回来啊?”

    叶清秋说道:“不会,我老爹上次回来的时候,碰到我跟我前男友在客厅里啪啪啪,就再也没有来过一次,平日里想要见我,要么就叫我去老爷子那里,要么就直接来学校找我。”

    几个女人一听到,顿时就笑作一团,而后我听到刘娜问道:“我听说你跟你男朋友、哦错了,前男友挺恩爱的啊,为什么突然分手了呢?”

    叶清秋说道:“唉,以前觉得活儿挺好,但上次去了一趟豫南,碰到了一个人,我真的觉得他是我的命中注定,我跟他一见钟情,直接就来了几发,那是我人生之中,最美妙的时候,我前后交过了八任男朋友,没有一个人能够给我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爱意,我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恨不得跪下来叫爸爸……唉,回来之后,我再跟前男友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了,他骂我挺尸,老娘就直接把他给踹了……”

    王颖很感兴趣,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我们叶女王变得这么骚浪啊?说来听听?

    叶清秋却不肯说,刘娜和王颖则过来挠她,几个女人笑成一团。

    她们打闹累了,便去浴室洗澡。

    几个女生感情非常不错,居然凑在一块儿洗,毕竟这儿的浴缸很大,三个人躺在里面都绰绰有余,只不过……

    那浴缸就在主卧这儿,装修得还挺前卫,我透过衣柜的缝隙,隔着毛玻璃,甚至都能够瞧见三具玲珑的躯体,在光线下晃荡。

    这……

    我耐着性子,隐藏着自己,不过听了好一会儿,方才知道这三人都是发小,大院子弟,只不过刘娜和王颖要大叶清秋一些,他们的祖辈是世交,所以彼此都十分熟悉。

    而随后,我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便是叶傅国是个工作狂,平日里都住单位宿舍,但偶尔也会在由坊巷那边。

    反正这边是基本上不会过来的。

    我从一堆话语里,筛选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没有再停留的意思。

    其间也有惊险,叶清秋为了帮两个闺蜜拿浴袍,差点儿跟衣柜里面的我陡然相撞。

    而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在浴室里面聊得话题,特别是豪放女叶清秋,说起房中术,以及她过手的男人,种种情节,在加上浴缸里哗啦啦的水声和打闹声,弄得我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而且还不免恶意地想着,叶清秋若是知道马一岙与刘娜还谈过,会不会很惊讶?

    等几人去了叶清秋的卧室时,我及时撤走。

    因为叶清秋也是修行者,所以我显得十分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而离开这小区之后,我马不停蹄地直接奔向了下一个目的地。

    由坊巷的别墅。

    夜里十二点左右,我抵达了叶傅国名下的别墅,在外面打量了一会儿,确定了里面并没有人之后,摸进了里面去。

    这儿是叶傅国常住的地方,里面肯定有许多的布置和防备,所以我进去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而正因为我这般的小心,也确实发现了好几个机关。

    这些机关,有的单纯只是报警,而有的则手段刚烈,我倘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中招,惹上大麻烦。

    而正是这样的警备,让我越发充满期待。

    半小时之后,我来到了一楼书房的书架旁,然后敲了敲地板。

    这别墅下面,还有空间。

    经过痕迹探寻,我最终找到了机关,打开之后,那书架移开,露出了一个往下的台阶来。

    我从台阶走下,将机关还原,随后来到了下面的地下室,发现这儿的空间十分宽阔,除了最里面三大排竖直的保险柜之外,那中间一排一排的红木架子,以及上面摆放的诸多物件,也让我大开眼界。

    这些架子差不多有三十多个,有的摆放着瓷器古董、名人字画和青铜器,而有的则是刀枪剑戟,以及诸多法器。

    这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而我所要找寻的叵木,又在哪儿呢?

    我心花怒放,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我听到进口处又有机关响起。

    有人来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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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6:22:55  更:2021-07-12 18: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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