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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紫阳》—正统古典道术仙侠小说[第24页]

作者:罡风御九秋
首页 上一页[23] 本页[24] 下一页[25] 尾页[7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此事当真?”阿九侧目颦眉。
    二人说话之间,门外传来敲门声,莫问转头应声,花姑推门而入,为阿九端来了晚饭。
    “豫公主有没有碰触这些饭食?”莫问冲花姑问道。
    “没有,是民妇一手烹制的。”花姑答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石真倒不会往饭菜里下毒,但难保她不会往饭菜里吐口水。
    “你确定那黑鼠精褪去了异类气息?”阿九待花姑退下再度出言追问,她自然明白褪去异类气息对二人意味着什么。
    “是的,这黑鼠精本是燕军所有,而今被我收伏,安置在黑郡城中,待得此间事了,便带我前去挖掘曹操陵墓。”莫问说道。
    “好,届时我们与你一同前往。”阿九连连点头。
    莫问拿起筷子递给阿九,趁阿九吃饭之际,将此事的细节说与她听,阿九并没有急于插言,直待莫问说完,方才端茶漱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也知道曹操此人生前曾经广挖坟墓以集军饷,由此断定曹操的坟墓必定集世间机关之大成,不能自内部逐一破除,只能靠人多优势使用蛮力将其自外部破坏。
    “这是一瓶疗伤丹药,有八颗。”阿九自怀中取出两个瓷瓶,“这是补气丹药,有三颗。”
    “我会尽快了结此事与你隐居无名山,眼下所行之事虽然积德行善却大分心神,不利于你我练气修行。”莫问收下了那两个瓷瓶。
    阿九含笑点头。
    “内堂有浴池一处,其中有受日清水。”莫问抬手后指。
    阿九闻言点头起身,迈步向后内堂走去。
    阿九走后,莫问心中再度忐忑,又到了他最为难受的时候了……
    每到这个时候莫问心中就很是纠结,纠结之中又有着些许无奈,雷池在前,逾越半步就是粉身碎骨。但佳人也在前,驻足不前真是百爪挠心。
    踌躇片刻,莫问起身向内堂走去,做不得什么,看上一眼总没什么大碍。
    迈步之际,莫问感觉面皮发热,此举不符合圣人非礼勿视的教诲,很不光明,不是君子所为,但内心深处就是想看,这种发乎本性的欲望非儒学礼教所能压制。
    他所住的这处房舍为驻兵主帅的居所,起居设施很是齐备,浴池位于卧房西北,在室内以竹木搭建。途经卧房时莫问顺手取了皂角和布巾,去看人洗澡总要有个借口。
    浴池里有轻微的水声传出,莫问深深吸气硬着头皮走到浴池门外,到得此时已然是面红耳赤,心如撞鹿。
    到了门口莫问改变了主意,大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要看你,顺便送皂角和布巾。”
    “那么大声干嘛,你又不是未曾看过。”阿九回答的很是坦然。
    “我何时看过了?”莫问推门而入,阿九坐于池中西北,身姿凹凸有致,肌肤欺霜赛雪。
    “偷走我衣服的那天晚上呀。”阿九笑道。
    “我如果真的看到了你,会抱着你的道袍跑回去出丑?”莫问坐到池边石台,放下了手中的事物。
    阿九先前言语只是说笑,见莫问面红耳赤,便岔开了话题,“你收复三郡都遇到了何种阻碍?”
    “你能否不要乱动?”莫问答非所问,活动的白比静止的白具有更大的诱惑。
    阿九闻言横了莫问一眼,停下了动作。
    莫问目不转睛的直视了阿九片刻,转而低头叹气。
    “都说秀色可餐,你看也看了,吃饱了早些出去吧。”阿九笑着撵人。
    “一派胡言,我现在越发饥饿了。”莫问起身踱步。
    “夫妻相处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哪能这般轻薄,快走,快走。”阿九再撵。
    “孟光乃万不出一的丑女,她是因相貌丑陋才在送饭之时以木盘齐眉挡住面孔的,你若也似她那般丑陋,我也与你相敬如宾。”莫问羞恼说道。
    “若是我貌若嫫母无盐,你会如何待我?”阿九露齿笑问。
    “敬而远之。”莫问语出真心。
    阿九并没有对莫问说了真话而生气,撩起一股清水向他洒来,“你怎能以貌取人,焉不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子羽是男子,以貌取人说的是男子重才不重貌,不能用在女子身上?”莫问并没有闪躲,任凭清水淋身。
    “来,帮我擦背。”阿九辩不过熟读诸子百家的莫问,也不与他争论,转身以背对他。
    莫问闻言心中大喜,阿九在人前和人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于人前冷艳有威,于人后善解风情。
    “同门友人练气行功不避男女,我来帮你气行玉枕,灵台,命门,环跳四处背部穴道。”莫问笑着自石台上走向阿九。
    “休要发坏,不用你帮了。”阿九连连摆手,莫问所说的穴道有一处并不在背上。
    莫问见状大感得意,佯装坏笑,缓步冲阿九走去。
    就在此时,营外传来了士兵的呼喊,“着火啦,快救火。”
    莫问闻声立刻收起嬉笑神情,转头与阿九对视了一眼,阿九旋身出水,快速穿衣,莫问则快步向外行去,此处乃是前沿,极有可能是燕军偷袭。
    出得帅营大门,果然见到军营西南有火光出现,那里是马厩的所在,人喊马嘶很是混乱。
    纵身掠到近前,只见蒲雄正在指挥骑兵救火牵马。
    “因何失火?”莫问来到蒲雄跟前出言问道。
    “可能是夜风吹落了风灯。”蒲雄支吾着说道。
    “马厩里哪来的风灯?”莫问皱眉说道。
    “末将也不知其详。”蒲雄说话时冲正北怒了努嘴,莫问随之北望,只见石真正在北面不远处看着二人。
    莫问瞬时明白这把火是石真放的,舍了蒲雄大步走到石真面前高声喝问,“你为何放火焚烧马厩,你可知道战马是何等重要?”
    “不是我放的,没了马匹骑兵就毫无用处,我识得大体,怎能放火焚烧自己家的马厩?”石真连连摇头。
    “阿九是为我送补气丹药来的,我们一直在房中叙话,没有逾礼之举,你万万不要胡闹,军中开不得这种玩笑。”莫问无奈解释,幸亏发现及时,大火已被扑灭。
    “没有补气丹药就打不了仗?”石真歪头撅嘴。
    “若无补气丹药,灵气恢复就很是缓慢,我们只在说话,真无其他。”莫问耐着性子安抚,别说石真并没有酿成大祸,就算她真的将五千匹战斗都烧死了,朝廷也不会拿她怎样。
    “衣服怎么湿了?”石真疑惑的追问。
    “撞到了救火的水桶。”莫问急忙掩饰。
    石真闻言没有再问,一脸的得意神情,转身向东走去,“回去接着说话吧”。
    莫问见石真语气不对,急忙抬手招来蒲雄,“看住她,不要再让她拿到火种。”
    “得令。”蒲雄咧嘴答应,莫问派的这个差事可是个苦差事。
    回到帅营,阿九已经穿上衣物在门口等待,见莫问神情有异,便出言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石真放火烧了马厩。”莫问叹气摇头。
    阿九闻言先是一愣,转瞬之间就明白了石真放火的原因,“真是公主性子,不知轻重,她如此捣乱会影响你统兵作战。”
    “她也不是一直这样,只是偶尔发疯。”莫问迈步进屋。
    经石真一闹,二人都没了旖念,回到后堂,阿九侧躺床榻,莫问坐在床边,相对说话。
    莫问将东征以来发生的战事逐一说给阿九听,人是需要倾诉的,在阿九面前莫问不再是紫气道人东征统帅,他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弱冠少年。
    当说到与紫霄前去查看龙凤尸身的时候,莫问发现阿九睡着了。
    莫问见状大感心疼,无名山距离此处有数千里,阿九定是听到消息日夜兼程赶来的,若非如此她绝不会如此劳累。
    心疼之余莫问继续向下讲述,此时若是一停,阿九很可能苏醒。
    虽然先前把脉之言只是玩笑,他仍然清楚的切出了阿九的真实修为,阿九仍然处于蓝色灵气的初期,她所送来的这些丹药足以令她进入紫气,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尽数送给了他。承人恩惠不能看别人的给予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而应该看那份给予对于付出的人意味着什么。
    莫问将东征之事讲完,阿九已经睡熟,道门中人都知道人在熟睡时的表情就是其将来寿终正寝死去时的表情,绝大多数的人,不分男女,熟睡时的样子都不好看,但阿九不是这样,她熟睡之时仍然恬静美丽,没有什么事情比睡醒之后见到枕边人心中感到欢喜更幸福。
    莫问有心去抱阿九,但这只是一个闪念,他担心惊醒阿九,也担心这一举动会招致天谴,二人所有的亲昵举动都是危险的。除此之外还有更深的一点,那就是他知道自己抱了阿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自忖可以忍住,但是他不想让阿九知道他因为忍耐而承受的痛苦,不然阿九心中会自责。
    “咚咚咚!”就在莫问神游之际,营中传来了战鼓的声音,这是催军的战鼓,一经敲擂,鼓声可以传出很远。但此时这擂鼓之声很是杂乱,根本不是催军的鼓点,莫问听到鼓声立刻就知道又是石真在搞鬼。
    鼓声惊醒了阿九,见到阿九朦胧眼神,莫问很是生气,腾然起身迈步外出,“可恶!”
    “算了,不要与她计较了。”阿九见莫问神情不善,急忙起身拉住了他。
    莫问闻声转身冲阿九点了点头,转而穿过外间出了大门。
    到得校场,只见石真正在胡乱敲打那面由四人承抬的战鼓,见他到来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敲的越发欢快。
    莫问面无表情的走向石真,石真见他走近,侧目歪头露出一副准备争吵的神情,令她没想到的是莫问并没有与之争吵,而是出手封了她两处穴道。
    “送公主回房。”莫问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没有声音,便止步回头,只见那四个鼓吏一脸惶恐的站在原地,并没有抬走石真。
    莫问这才想起石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未经本人允许,所有碰她的男子都要被大辟斩首。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回到原地将石真抓上战鼓,“抬走。”
    四名鼓吏闻言立刻分执战鼓左右,一路小跑将石真送走。
    “你封了她的穴道,明日她会回来找你闹的。”阿九自远处发现了莫问的举动。
    “随她去吧,真是不知所谓。”莫问与阿九相携缓行慢步。
    “我明日就回无名山。”阿九说道。
    “步兵和弓兵需要半月之后才能到来,我送你回去。”莫问沉吟之后出言说道,阿九若是不走,石真是不会消停的。
    “也好,老五一直想见你,你去见他一见,免得他总是念叨。”阿九点了点头。
    回到帅营,二人躺卧休息,阿九困乏之下先行睡着,莫问躺到了阿九对面,由于不习惯左侧卧,故此一夜未眠。
    五更未过,蒲雄前来敲门,“真人,大事不好,西路告急……”
    莫问一直不曾睡着,闻声立刻起身前去开门。
    “真人,府衙刚刚收到的战报。”蒲雄将那卷已经铺展开来的信笺递呈莫问。
    莫问探手接过低头阅览,战报所说燕军于昨夜三更大举攻城,栗州告急。战报当是出自李文之手,字迹潦草,表明书写的很是仓促。
    “战报是发给黑郡的,昨夜到了黑郡,黑郡又连夜转到定州,由于转达及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蒲雄说道。
    莫问没有答话,转身回到帅营查看三郡疆图,这份疆域图上并没有标明两城之间的具体距离,但是大致判断当有八百里左右。
    “骑兵赶赴栗州需要四个时辰。”蒲雄猜到了莫问查看疆域图的动机。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此处的五千骑兵是昨日方才赶到的,燕军并不知道这些骑兵的存在,若是前往驰援,应该可以解栗州之围。但是这些骑兵一旦抽走,定州就空虚了,燕军会不会趁虚而入。
    “依你之见,该当何为?”莫问转头看向蒲雄。
    “栗州一旦失守,燕军就会渗入,届时我们不但要瞻前,还要顾后。”蒲雄面有忧色。
    “战马上鞍,驰援栗州。”莫问点头说道。
    “得令。”蒲雄躬身应是,快步出门。
    由于走得急,差点与自门外冲进的石真撞个满怀,蒲雄告罪之后转身跑走。
    石真本是抱着算账之心来的,见到蒲雄这般神情,立刻猜到出了大事,快步走到莫问近前出言发问,“出了什么事情?”
    “燕军昨夜攻打栗州,来势凶猛,绝尘和李文发信求援,我已命蒲雄整备军马即刻前往增援。”莫问将那战报递与石真。
    “他们刚吃了败仗,这么快就有了动作?”石真看罢战报面露愕然。
    “正因为他们打了败仗,所以才急于打场胜仗扭转士气。”莫问走到门后水盆边掬水洗脸。
    “早知如此,我昨夜就不该擂鼓扰他们休息。”石真自责道。
    “你该放火焚烧马厩?”莫问没好儿的说道。
    石真眼见莫问要责备她,急忙借故离开,“我去命城中百姓拿出现成食物于主道两侧等候。”
    “可有用我之处?”阿九盘整着道髻自内堂走了出来。
    “战事瞬息万变,不知何时能抽身出来,你早些回去,待得此间事了,我会回去看你和老五。”本已定好的行程被打乱,令莫问有些沮丧。
    “好。你安心此间战事,收复三郡,减轻田赋,这些都是功德。”阿九点头说道。
    莫问忽然想起一事,放下擦脸布巾快步出门追上了尚未走远的石真,“将黄衣郎叫来。”
    “做什么?”石真不解的问道。
    “阿九要回返昆仑山,路程太远,由它送上一程。”莫问解释道。
    “她不是本领很大吗,怎么一听打仗就要跑?”石真自不是愿意黄衣郎载送情敌。
    “好,我留她与我并肩作战。”莫问还以颜色。
    “我去喊黄衣郎过来。”石真立刻变了话风快步离去。
    莫问回到帅营冲阿九说道,“我收伏了一只名为黄衣郎的蝼蛄,被她给抢去做了坐骑,我要了来,由它送你西行,路上可以少些辛苦。”
    阿九闻言微笑点头,她也想留在此处与莫问厮守,但莫问需要补气内丹,老五还需要照顾,她不能留在这里。
    此时军营之中已经传来了骑兵拉马上鞍的声音,花姑麻利的做了一些早饭端了上来,莫问与阿九坐下吃饭,二人同门学艺朝夕相处,早已经习惯了一同吃饭,彷如默契夫妻,没有丝毫的羞涩和别扭。
    二人刚刚放下筷子,黄衣郎便来到了门外。
    “黄兄,这位是贫道的内人,需前往昆仑山,烦劳你送上一程。”莫问冲黄衣郎说道。
    此语一处,阿九顿感羞涩,这是莫问首次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她。
    “能承载元君乃是黄某的造化。”黄衣郎看了一眼道姑装束的阿九,痛快答应。
    “不忙。”莫问探手阻止黄衣郎现出原形,转而自怀中拿出瓷瓶倒出一枚疗伤丹药递给黄衣郎,“西去途中多有危险,这枚丹药有止血生肌神效,带在身上以备不测。”
    黄衣郎见到丹药颜色就知道不是俗物,惶恐推辞,莫问强赠,黄衣郎道谢过后欢喜的收下,小心的藏于外袍之中。
    “黄衣郎知道黑鼠精所在的院落,途经黑郡时你可以前去看看它,此物当真没有妖气。”莫问握着阿九的手道别,“一路小心,回去之后告知老五这里的情况,告诫他耐着性子多受龙气,早日能够变化人形就早一天前来助我。”
    “好,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急功冒进,我们来日方长,不争朝夕。”阿九点头说道。
    此时黄衣郎已经脱下外袍现出了原形,它有六足,其中一足抱着脱下来的袍子。
    “我定会求稳,半年之内我不再需要补气内丹,若有丹成你可自行服用,早日渡劫入紫也得个来去自由。”莫问送阿九出门。
    有黄衣郎这只大蝼蛄直愣愣的瞅着,阿九也说不得亲近的话,微笑答应纵身跃上蝼蛄,黄衣郎弹地而起,振翅西飞。
    莫问一直目送阿九西去,直到黄衣郎出了定州城方才回屋佩刀来到前方校场,此时骑兵为战马上鞍已近尾声。蒲雄见莫问到来,转身向他迎了过来。
    “鞍镫配好之后你率队西行,主路左右会有食水,取一些路上用,我东绕百里探下消息,随后前往栗州。”莫问冲蒲雄交代道。
    蒲雄点头应是,转身督军加速,准备妥当的骑兵开始策马出营。
    莫问刚想离营,却发现一只海东青自东南方向远远飞来,此物飞的很高,截它不下,很快海东青就自定州城南飞过,继续西去。
    “真人,这是一只训过的海东青,飞的是黑郡方向。”蒲雄已经上马,见到海东青之后下马跑到莫问身侧。
    “当是檀木子和马平川发出的。”莫问说道。平常使用信鸟一般用鸽子,此番东路放出了海东青,极有可能也是遭到了燕军攻击试图求援。
    蒲雄闻言没有再接口,站在莫问旁侧等候命令。
    “你即刻率队援救栗州,我也许会去栗州,也许会前往东路檀木子处,也可能留守定州,视情况而定。”莫问冲蒲雄下令。
    蒲雄答应一声,上马离去。
    莫问转身回到帅营再看疆图,檀木子和马平川此时位于宿州,宿州离先前东路驻防的晖州有一千多里,宿州若是守不住,檀木子所率东路无处可退。
    看罢疆图,莫问迈步出门,纵身拔高,刚想东行就发现石真已经策马到了营门口,便运转灵气落到石真近前。
    “东路可能也遭到了燕军攻击,你即刻回返黑郡居中调度,催促中路的弓兵步兵尽快就位。”莫问冲石真说道。
    “好,我即刻回去。”石真干脆的答应了一声,调拨马头率领随从绝尘西去。
    莫问凌空出营,越过东侧城墙提气东掠。
    片刻之后来到草甸所在区域,经过将近二十天的日晒风吹,山洪早已退去,道路再度显现,穿过草甸到得先前与燕军骑兵苦战的废弃乡村,发现敌军尸首也已经被燕军收殓,再行百里仍未发现异常,由此可见燕军已经被他打的怕了,不敢再打定州的主意。
    莫问此时犹豫不决的是前往西北增援绝尘和李文,还是前往东南查看宿州情况,斟酌了半柱香的时间最终决定前往东路,西路的绝尘如果守不住栗州可以回撤,东路一旦出现问题,檀木子没有退路。
    定州距离栗州直线距离有七百多里,但东北三郡多有高山大泽,彼此之间并无道路可通,自山中一路东进,到得巳时来到了栗州城外。
    令莫问没有想到的是此处并无战斗迹象,城墙上的士兵悠闲的晒着太阳,下方城门有百姓进出,一切如常。
    城中官兵自然认得莫问,不过莫问并没有让他们通报,而是径直来到军营寻找檀木子,被将校告之檀木子不住在军营,而是住在府衙。
    来到府衙,檀木子正在吃午饭,桌上菜蔬鱼肉有十几品,伺候的丫鬟婢女有七八个,檀木子见到莫问到来大感惊诧,急忙吩咐下人再去整治宴席。
    莫问将栗州的情况以及先前见到海东青一事说与檀木子,檀木子言之确实发出过海东青,不过是催促军粮,先前的暴雨令得本该月中到达的军粮至今未到。
    莫问在宿州做了短暂的停歇,对檀木子勉励了一番便离此西去,对于檀木子的奢靡并没有怪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情和喜好,檀木子修为不浅,行军打仗也还可以,没必要追究他吃了什么,使用了多少婢女。
    平白无故的向东跑出了七八百里,此时离栗州有一千六百多里,待得莫问风尘仆仆的赶到栗州已然是次日四更时分,战事已经结束,得蒲雄所率骑兵增援,栗州保住了,只是兵卒死伤过半,城中房舍多被火箭焚毁,整个栗州城一片残垣断壁,街道上到处都是没有房屋栖身的难民。
    与檀木子相比,绝尘要清廉一些,虽然也用婢女至少吃的还是斋饭,先前一战为了击杀燕军将帅,头部受了轻伤,根据那道伤口来看应该是自土下钻出的时候撞上了马蹄。
    莫问再度勉励了绝尘一番,随后率骑兵回返,这些骑兵是背负弓箭前来的,来了之后充当的是弓兵角色,故此死伤不大。
    晚间,骑兵回返定州,莫问再发战报催促步兵和弓兵,燕军先前之所以抽身前去攻打栗州是因为中路没有突进,这场战事一旦打起来就不能停歇,尤其瞬时中路,必须一直向前攻打吸引燕军主力,不然压力就会转移到两翼。
    三日后,黄衣郎回返,告之将阿九送到了昆仑山外围,并趁机表忠,莫问先前赠送它丹药令它受宠若惊。
    到得月底,一万步兵和五千弓兵终于赶来,莫问立刻下令大军开拔……
    莫问本来只请调了一万兵卒,没想到太子又加派一万,故此此时共有两万大军。
    大军开拔之后军队的士气很是旺盛,先前的几次大战令莫问在赵国威名远播风头无两,赵国兵卒都知道他的性情和统兵风格,皆存有追随他杀敌建功之心。
    早上出发,连夜行军,次日中午穿过了草甸,于草甸边缘安营扎寨,一天一夜的行军令兵卒大为疲惫,但是到了午饭时间他们就开始感叹这苦吃的值,与其他军队的稀粥不同,东征大军吃的是干粮,每人两个米饼。
    出征之时已然入秋,夜间有了些许凉意,吃过午饭之后莫问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在此处滞留三日,所有士兵前去草甸之中收取苇絮,草甸里的芦苇先前被雨水冲倒,日晒过后蓬出了大片的苇絮,由于芦苇都已经倒伏,故此可以成片收取。
    东北三郡的气温较内地要低,秋冬季节很是寒冷,士兵一年四季穿的都是麻布单衣,很快会耐受不住,莫问此举旨在为众人收集御寒之物,此时物资匮乏,没有那么多羊皮分发士兵,苇絮比蒲草的御寒效果要好,只是不容易大量获取,似此处这种大片的芦苇很是少见,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万多人一同收取苇絮,场面甚是宏大,飞扬的收了三天,收下的苇絮由骑兵送回定州,由于没有足够的麻布缝制绵衣,苇絮只能暂存军营。
    东行三日,改道向北,随后就是漫长的行军,这此行军每天只能走出十几里甚至是几里,原因是燕军将道路于狭窄区域破坏掉了,或堵或挖,破坏的很是彻底,赵军只能重新铺路,倒是可以绕行,但是道路若不修复,后续粮草就无法送抵。
    这一情形令莫问哭笑不得,燕军如此行事表明先前一战彻底将他们打怕了,一心只想防守。但这么缓慢的行军速度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其他将帅出征都希望战争打的越久越好,但他却恰恰相反,他希望战争尽快结束,及早抽身离开。
    原本半月的路程,走了一个月方才走出一半,一个月之后前方道路开始畅通,到得此时莫问已经习惯了坑坑洼洼磕磕绊绊,见到平坦的大道反而有些不适,总是担心燕军设伏,沿途不时可见废弃无人的乡村和城镇,由于先前遭受过战火蹂躏,这些地方破损的很是严重,放眼望去一副萧瑟破败之象。小心的又行十日,终于见到了通州城池。
    通州处于平坦地域,坐北朝南,城池四周是大片农田,绵延很远,此时田中的谷粟已经被收割一空,连不到时节的蔓菁和葵菜也都尽数挖了去,完全是一副坚壁清野的固守架势。
    到得此时莫问方才明白燕军为什么要设置路障拖延时间,原来是为了争取时间收割城外的谷物和菜头。
    “城大墙高,这样的大城能够容纳十万人。”蒲雄眺望着二十里外的通州城。
    莫问点了点头,通州城较之定州要大出一倍,城墙高有一丈七八,城池占地很广,确是大城。
    “如果由你统兵,这样的城池你如何攻克?”莫问随口问道。
    “城墙太高,若是强攻伤亡一定很大,此处有地理缺陷,城外四面皆无阻碍,只要围上半年,城中势必断粮。”蒲雄说道。
    “他们于城内猫冬,我们自山中挨冻?”莫问摇头说道,路上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已经令他暗自焦急,怎能再耗上半年。
    “真人明睿,这城中可有妖物?”蒲雄岔开了话题。
    “不得而知。”莫问摇了摇头,此时距离城池不过二十里,他仍未感知到通州城内有异类气息。
    “上前细探。”蒲雄冲前锋探马摆了摆手,两名探马答应一声策马向北。
    不知为何,来到此处之后莫问始终感觉这里透着诡异,此时是上午卯时,朝阳东升,阳光照耀本该充满朝气,但通州城所在的区域却并无朝气,不过那里也没有阴气,偌大的城池不应该既无阳气也无阴气。此外东西绵延的高大城墙上站有不少守军,但那些守军却一直没有动过。
    细看这里的地势,莫问再度察觉到异常,城外十里范围内竟然一棵树木都没有,十里之外的田垄和田野就有不少树木,这些树木零星生长,位置并无规律,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它们所处的位置呈不规则的弧形,在这些树木和城池之间有一处没有树木的圆形区域。
    就在莫问环视左右观察地形之际,旁边的蒲雄发出了疑惑的惊呼,“人呢?”
    莫问闻言收回视线循路北望,发现先前派出的两名探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自何处消失的?”莫问冲蒲雄问道。
    “道路拐角处。”蒲雄抬手北指。
    莫问根据蒲雄所指放眼望去,发现那处道路的拐角离此处恰好是十里左右。
    “再探!”蒲雄再度冲探马下令。
    先前的两名探马离奇失踪令士兵大感惊骇,但军令如山,蒲雄下令过后又有两名探马策马出阵。
    这一次莫问没有分神,皱眉注视着那两名探马,那两名探马很快接近了那处拐角,临近道路拐角时二人拨马离开主道,自田间向北跑去,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马蹄带起的尘土尚在,两名探马却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踪影。
    “我去一查究竟。”莫问说完纵身北掠。
    “真人多加小心。”蒲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莫问没有答话,数次借力之后来到了四人消失的道路拐角处,这里是通往通州的主道,宽有两丈左右。来到此处他并没有冒进,而是低头观察马蹄消失的位置,主道上的两道马蹄印和田间的两处马蹄印消失于同一条田垄。
    查明探马消失的位置,莫问探手以灵气挥起一捧泥土向北洒去,挥出的泥土立刻消失于一丈之外。
    “阵法!”莫问心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一念头,随这个念头一同浮现的还有疑惑,巫术和道术有相似之处,但是巫术绝对不能起阵,也就是说这处阵法并不是出自萨满巫师之手,而是由道门中人所布。
    十里,十里的幻象大阵,这不是寻常道人所能布置的。
    短暂的惊诧之后,莫问再度后退,到得一棵小树旁挥刀将其斩断,去除枝叶,执其一端将另一端伸向前方,片刻之后感觉到树干重量出现了变化,后退抽出,只见原本青绿的树干前段已经黢黑冒烟。
    他先前之举只在窥探这幻象大阵是困阵还是杀阵,此时他得到了答案,这处大阵跟他先前所布的定气阵法截然不同,这是一处杀阵。
    凑鼻闻那烟气,发现并不是腐蚀造成,而是火烧引起。探手捏那焦炭,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表明阵内无毒,这处阵法是一处霸道的幻象烈火杀阵。
    辨明此处真相,莫问自心底冒出了一股凉气,单就阵法而言烈火杀阵并不难布,难的是范围如此之大,而且在布阵的同时保持住了这十里范围内布阵之前的景物,毫无疑问这布阵之人的修为要高于他,布置这处阵法明摆着是与他为难,但他实在想不起在何时何地得罪过这样一位道门高人。
    这靠近城池的十里范围看似是田地,实则里面已经是一片火焰,贸然进入,难有生理。
    片刻过后莫问定下心神,离开此处向东掠去,东行之际始终行于树木外侧,待得到了正东,如法炮制取树干试探,抽出树干之后再度骇然,原本已经削去枝叶的树干在短短的片刻之间竟然长出了叶子。
    到得此时莫问明白自己低估了对手,通州城外布置的阵法并非单纯的烈火杀阵,而是四象杀阵,如果将阵法按照威力大小分为九等,四象杀阵应该在第七等,仅次于逆天阵法和忤地阵法。
    到得此时他更加确定此人是故意与他为难,这四象大阵所用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正是他擅长使用的,此人以他最擅长的法术来为难于他,可见对他成见之深。
    回返途中莫问想的并不是如何破阵,而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引得此人前来为难于他。
    蒲雄见莫问回返,立刻递上了水囊,他跟随莫问时日已经不短了,知道莫问有皱眉的习惯,但他从没见过莫问的脸色如此难看,猜他可能遇到了极为棘手的难题,故此连问都不敢问了。
    “安营吧。”莫问摆手没接蒲雄递来的水囊。
    蒲雄闻言立刻下令大军安营扎寨,莫问行于僻静处独自沉吟,自他出山以来一直未尝败绩,他本以为只要想的深远,行事果断就能一直不败,此时才明白并非如此,他一直未尝败绩主要还是没有遇到修为高过自己的对手。
    很快,帅帐撑起,莫问进入帅帐皱眉独坐,一直到正午时分他都没有想到究竟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想不出缘由便感觉憋闷,憋闷就会滋生怒气,未时过后莫问没有再去想此人是谁,而是盘膝打坐练功行气,布阵如同考试,出题易,解答难,他扪心自问此时的修为破不了四象大阵,破不了干脆不破,这布阵之人如此为难于他,想必日后也难以和解,既然无法和解,干脆下重手取对方性命……
    天道承负,行善者得福增寿,作恶者短命少子。
    天道如此,人事亦然,和颜者悦色相待,凶戾者还以狠辣。这布阵之人既然布下如此狠毒的四象杀阵,就应该还以重手。
    傍晚时分,蒲雄自帐外求见,莫问还气入海请蒲雄进帐。
    “军士摘了些果子,呈送真人尝鲜。”蒲雄手里端着一只木盘,里面是各种秋季成熟的山果。
    莫问微笑点头,抬手请蒲雄入座,他知道蒲雄此次前来是询问通州情况的,便主动开口,“通州城四面十里范围内被人设置了狠毒的阵法,只要踏足那片区域就会丢掉性命。”
    “真人可有破阵之策?”蒲雄在此之前已经猜到了三分,故此并未太过惊讶。
    “这是一处四象杀阵,由青白朱玄四大神兽驻守,要想破除这一阵法只能召请龙神临凡。”莫问说道。
    “真人能否请动龙神?”蒲雄将木盘放到了莫问桌案。
    “不敢肆意召请。”莫问摇头说道,符咒是道家法术的精髓,只要他愿意可以施展上清一宗任何一种与符咒有关的法术,自然也包括召请龙神。但是使用不同等级的法术需要画写不同等级的符咒,召请龙神需要画写金符,即便他有天狼毫在手可以越级画写金符,也不敢随意施展。原因很简单,他此时灵气修为不够,强书金符有丧命之虞。
    “真人准备如何破阵?”蒲雄见莫问还有心情取食野果,猜到他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这处四象杀阵破不了。我也无心去破,我意欲在那四象杀阵之外再起一道四象杀阵。”莫问捏了一颗山果入口,此时水果种类很少,常见的只有桃、李、梅、杏、枣五种,似这种甜酸的果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蒲雄闻言先是一愣,想了片刻出言说道,“真人是要将他们困在这里?”
    “对。”莫问缓缓点头,“我此时的修为要布起四象杀阵至少需要分两次施为,但我并不需要布置完整的四象杀阵,我是的是一道残缺的四象杀阵,以原来那处四象杀阵为倚墙,如果原来的那处四象杀阵存在,我所布置的阵法就不会起效。倘若里面的四象杀阵被人撤除,我所布置的四象杀阵就会对内起效。”
    由于莫问说的太过深奥,蒲雄想了片刻方才明白过来,“真人是将通州城外的那处阵法当做了阻拦虎狼的城墙,倘若城墙消失,虎狼就会冲入城中?”
    “正是,两道阵法内的神兽无法互相攻击,那布阵之人若想破除我所布置的阵法就必须先行撤除自己的阵法,但他一旦撤除了自己的阵法,我所布置的阵法就会冲城内起效,四象杀阵里的神兽气息想通,远比寻常召御出的神兽要厉害很多,届时城内的兵卒和民众就会遭殃。”莫问点头说道。
    莫问话音刚落,花姑端饭前来,莫问得了山果,便命花姑端走了晚饭。
    蒲雄耐心的等花姑退下方才再度开口,“真人所说极是,这确实是一克敌良策,只是不知此举会不会损伤真人功德?”
    莫问闻言心中大慰,蒲雄能想到这一点当真是拿他当挚友看待了,笑过之后拿起一枚山果抛向蒲雄,“不会,我置虎狼于外又没有伤人,放虎狼入城者才是祸首。倘若我再度起阵,内部的那处阵法就无法借用天地灵气,如果这布阵之人还有几分仁心,他就只能损耗灵气维系阵法,只要阵法在,通州就会被困。就算那布阵之人是狠毒之人,他也不敢撤除阵法独自逃生,若是因他之故导致十万人丧命,哪怕是无心之过他也会折光寿数。”
    蒲雄听莫问解释,终于恍然大悟,“此计妙极,不战而屈人之兵”。
    莫问闻言苦笑摇头,虽然想到了克敌之策,布置四象杀阵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单是召唤四大神兽就需要分两次进行,耗损灵气较多的青龙和耗损灵气较少的玄武先行召唤,然后快速恢复灵气再度召唤朱雀和白虎。此举极有可能会耗光他体内现存的灵气,若是运气不好还会浪费掉一枚补气丹药,代价并不算小。
    “真人准备何时动手?可需要末将准备什么?”蒲雄欢喜之下并没有注意到莫问的苦笑神情。
    “今夜子时和明日午时,由我一人施为,你们帮不上忙。”莫问摇头说道,子时和午时是两个最适合画符的时辰,在这两个时辰画写的符咒威力较大,且耗损灵气也能少一些。
    “北方怀洲离此处只有四百里,若是真人能困住通州,怀洲定然没有防备,我们可日夜行军再取怀洲,连下两城。”蒲雄大是兴奋。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战事瞬息万变,不会有常规可以遵循,什么情况都会遇到。
    “真人若无差遣,末将先行退下了?”蒲雄起身告退。
    蒲雄走后,莫问开始大量饮酒,饮过半坛之后佩上黑刀出了帅营,再度来到通州城外观察情况,先是绕行东北两面,确定阵法确是四象杀阵。
    然后回到路上仔细观察道路上的痕迹,虽然行军路上耽搁了一个多月,但只要心够细就能发现端倪,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城东和城西的道路没有异常,城南的道路左右杂草都被踩死踩碎,这应该是先前通州城内的农人收割粮草菜蔬时踩踏造成的。城北的道路上也有杂草,这些杂草比城南路上的杂草碎裂的更严重,但是这些杂草却并没有彻底枯死,有很多在草心部位还有绿意,如果是农人踩踏,杂草破碎的这么严重,草心不应该还活着,所以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和可能就是这里曾经有大量镶有铁掌的战马奔跑过,换言之,先前攻击西路的那两万燕军骑兵极有可能就在通州城内。
    按照燕国的行事风格,这两万骑兵也应该会调来对付他的中路大军。
    观察结束之时已经是亥时,亥时也是画符良辰,但莫问并没有急于画符做法,而是耐心等待子时的到来,子时一到,立刻自北方幻化玄武神兽,凝神感知,耗去将近四成灵气。
    不久之前他曾经召驭过青龙,那时用去了七成灵气,故此到得东方之后便开始借助酒气淬炼体内残存的补气丹药,他吞服最后一粒补气丹药是在荒村之战临近尾声的时候,此时体内还残留有丹药。
    临近丑时,莫问再度幻化青龙一只守于东方,随后回返营地打坐练气,他并不担心布阵的那名道人有所察觉,因为通州城外的那处四象杀阵有幻象存在,有幻象就表明气息是固定的,也就是说城内众人只能看到阵法内部的事物。
    体内有补气丹药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快速恢复灵气,得酒水助力,到得次日午时莫问再度幻化出朱雀和白虎两只神兽,此时是阳时,这午时幻化而出的朱雀白虎威势要较之其他时辰强上一些。
    幻化出四大神兽并不算大功告成,还需要将它们的气息连通,青龙为四大神兽之首,气势最盛,便自它开始,连木之青龙“引”火之朱雀,以火之朱雀“隐”四象大阵之土,之所以叫隐是因为这个土就是这处阵法的阵眼,可以是阵外任意一块土石,随后将朱雀气息自这块土石上“导”至白虎,白虎在四象之中属风,但它生于西方咸池,为咸池凶金,故此为金性,随后再由金之白虎“冲”水之玄武,最后一步就是将玄武水气“连”于木之青龙,由此完成五行相生,五行相生令阵法得以起效并保持稳定。
    莫问所用的阵眼是一块药碾大小的青石,这块青石是五行之中最为薄弱之处,只要它被打碎,五行就出现偏差,阵法就会失效。
    这块青石被莫问带回了营地,带蒲雄进山,埋于一棵红叶槐树下,告知蒲雄这块青石的用处,这样做的动机还是发自内心的善念,行军打仗生死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有人废除阵法放出城中百姓。
    “真人,通州城要困上多少时日?”下山途中,蒲雄问道。
    莫问闻言没有立刻答话,这也是他犹豫不决的问题,布阵的那个道人维持阵法并不吃力,除非他被饿死,否则就可以一直维持下去。难以决断的是要将通州城困上多久,如果困的时间太短,那城内的燕军就不会有任何的损伤,只当是猫冬休息。但是如果困的时间太长,城中断粮,燕军势必会杀人为食,倘若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势必会心中难安。最好是在城中粮草耗尽之时撤掉阵法,但这个时机很难拿捏掌握。
    “半年,届时记得提醒我,如果我出了意外,你一定要回来打碎那块青石。”莫问沉吟良久说出了一个时限。如果他先前观察无误,城中应该有两万匹战马,若是在平时,骑兵自然是不会吃战马,但是如果到了饿死的地步,估计也不会去管那么多。
    “真人德操仁义,不会出现意外的。”蒲雄摇头说道。
    莫问闻言笑了笑,没有接口。
    回返营地,大军立刻拔营,绕过通州,连夜北上攻袭怀洲……
    为了达到突袭之效,中路两万兵马戴月行军,连夜北上。
    二更时分,队伍于一处空旷区域停了下来喝水暂歇,月光清冷,天气亦然,士兵马匹呵气成霜。
    “你率队先行,我回返通州隐查一夜,确保万无一失。”莫问摆手未接蒲雄递来的水囊。通州位于北上的必经之路,如果出现变故,中路大军将面临前后夹击进退无门的境地,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真人多加小心。”蒲雄点头答应。
    莫问随即离开行军队伍,自山野之中提气回掠,片刻过后回到通州城外,于西南山顶隐藏了下来,远望通州。
    由于有两道阵法阻隔,通州城一片死寂,等到五更不见异常,莫问便想离此北上,刚刚站起身却发现南方山野之中出现了一道人影,细看是个女子,再细看是桂三娘。
    见到桂三娘,莫问立刻闪于暗处,于暗处打量桂三娘。
    秋冬时节天亮较晚,此时天色尚未大亮,桂三娘自山野之中快速掠近。
    桂三娘的灵气修为在草木精灵之中算是高的,它是草木化人,本体留在原地,出窍的只是灵气元神,故此可以凌空。
    桂三娘来到通州城外并没有立刻靠近城池,而是率先来到了赵军先前安营的地方查看了一番,随后北上靠近城池,不过没走多远它就被那道无形屏障给挡了下来,由于阵法是向内起效,故此外部不可进入。
    被挡下来之后桂三娘显得很是疑惑,自阵法边缘详加查看,不久之后发现了一道残缺的符咒,这道符咒是他先前画写的一道定神符,定神符可以在神兽静止不动时延长它们存在的时间。
    桂三娘捏着那道符咒端详了片刻,转而离开通州向南掠去。
    由于没有看到桂三娘脸上的神情,莫问无法判断出桂三娘来此的动机,待得桂三娘回返之后便悄然尾随于后,南行百十里,到得一处废弃的荒村之后桂三娘消失不见。
    桂三娘消失的这处荒村至少也荒废了百十年,房屋尽数坍塌,残垣断壁之间已经长出了很多树木,废弃的村落面积不大,很快莫问就找到了桂三娘的本体,是一棵位于避风处的桂树,桂树常年泛绿,于一片枯黄之中很好辨别。
    “桂三娘拜见莫真人。”莫问尚未走近,桂三娘便现身跪倒。
    “起来吧。”莫问看着远处的那棵桂树,桂树高有丈许,四面都有断壁,由此可见它之前是生长在一处院落之中的,北国不产桂树,当是闲人迁带至此。
    桂三娘闻言并不起身,不管是人虫鸟兽还是花草树木,只要有灵识就会怕死,桂三娘也不例外。
    “说说通州城内的情况。”莫问见它并不起身也没有勉强。
    “回真人问,通州城有燕军两万余众,那些骑兵是后来才到的,城中有民一万七千户,乌布巫师和那羊精都在城里。布阵的是一陌生道人,年纪当有四十多岁,双眼上冲,嘴角下垂,手里拿着一柄拂尘,拂尘丝没剩下几根。”桂三娘急忙详实回答。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桂三娘说的这个人他并不认识,也想不出这道人为何与自己为难。
    “妾身只是匆匆见过此人一面,并不知道他的来历,此人来到之后便将恶声恶气的将妾身撵了回来。”桂三娘见莫问神色存疑,急忙出言补充。
    莫问闻言仍未接话,那中年道人将桂三娘撵走其实是出于善念,如果布起了四象杀阵,桂三娘就无法返回本体补充灵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你可知道此人因何至此?”莫问问道。
    “那道人似乎对真人成见颇深,言语之中多有不忿,似乎是特意前来与真人为难的。”桂三娘答道。
    “哦,何以见得?”莫问疑惑的问道。
    “妾身曾听那道人说过一句‘无知上清小辈,胆敢狂言无敌,当我太清无人乎?’”
    莫问闻言心中顿时明了,此人当是太清门人,来到通州布起阵法为难于他只是看不惯他风头太盛,此外他先前为了调动士气,的确曾在阵前喊过自己天下无敌,这种目空一切的言语若是传到外面,难免招人厌恶。
    “此人是哪里口音?”莫问出言再道。
    “当不是此处人氏,口音与真人有几分相近。”桂三娘跪答。
    莫问没有再度追问,桂三娘受本体所限不能四处游走,分辨不出口音的区别。不过据它所说,那道人当是中原人氏,此番是远道而来专门与他为难的。
    由于不曾见到赵国朝廷先前公告天下的诏谕,故此他也不晓得朝廷是如此宣扬他的,不过通过此事当可看出朝廷定然将他极度神化了,由此惹得同道中人心中不快。
    “有何人知道你的本体位于此处?”莫问冲桂三娘问道,虽然桂三娘送他的霪羊藿对他并无用处,却终究是收了他人礼物,当设法予以适当的帮助。
    “乌布巫师曾带杨士来过。”桂三娘答道。
    “你在此处安心清修,不要再涉足尘世,那二人贫道会设法将之除去,还你一个清静。”莫问说道。
    “万谢真人,万谢真人。”桂三娘连连叩首,本体被人发现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不易,它没想到莫问会如此厚待于它。
    莫问没有再多做停留,纵身向北,追赶大军。北掠之际心中多有无奈,道人行事平和中正,的确不应该口出狂言,但是在战场之上总不能说自己是无能之辈。
    大军虽然急行,一夜之间也不过赶出数十里,莫问很快追上,与蒲雄简短说了之前的事情,蒲雄听罢亦是大感无奈,“那人也太过小气,谁不知战场上喊的话语做不得准”。
    “就怕似他这种小气之人还不在少数。”莫问苦笑摇头,道人也是人,逃不过人性喜好,别说道人了,就算是仙人也无法彻底超脱人性。
    莫问话音刚落,便隐约闻到一股臭气,细辨之下发现是尸臭。
    循着气味找到源头,是一具道旁沟渠里的尸体,尸体已经腐烂的很是严重,皮肉残存无几,上有飞蝇起落,下有蛆虫钻拱。
    虽然尸体腐烂严重,其所穿衣着却并没有腐朽,细看之下当是一死去的燕国士兵。
    见到这具尸体,莫问心中很是疑惑,不管是哪一方的士兵,战死之后都会被己方掩埋掉,这是对死者的告慰和尊重,这具尸体为什么会被遗弃在此无人掩埋?
    “之前还见到两具,这已经是第三具了。”蒲雄跟了上来打量那具腐尸。
    莫问缓缓点头,只要将条理理顺就能发现很多问题,燕国的那两万骑兵曾经被调到西路攻打栗州,栗州战事发生在两个月前,随后骑兵还要迂回很长时间才能来到通州,倘若是骑兵行军时偶然跌下马背摔死在了这里,其尸身也不应该腐烂的这么严重。
    “先前那两具尸体是何情形?”莫问冲蒲雄问道。
    “与这具差不了。”蒲雄答道。
    “你如何看待此事?”莫问问道。
    “末将也想不通缘由,骑兵很少出现摔死的情况,别说以骁勇闻名的燕国骑兵,就是新兵也不应该在这短短的百十里就摔死了三个。”蒲雄摇头回答。
    这具尸体发出的恶臭令莫问实在无法忍耐,道人喜爱洁净,不愿沾染晦气,打量片刻便离开沟渠回返道路。
    走出没有多远,下方传来了蒲雄的喊声,莫问闻声回头,只见蒲雄正用一根树枝拨动着那堆腐臭之物。
    “真人,你来看。”蒲雄抬头再喊。
    莫问转身回返,蒲雄以树枝拨出一细长之物,刮去上面沾染的秽物,可以看到是一支箭矢。
    “是咱们赵国的箭。”蒲雄说道,赵国弓箭是扁平箭头,燕国是三叉箭头,故此很容易区分。
    “应该是三月之前荒村之战中死去的燕国骑兵。”莫问点头说道。
    “他们不是就地掩埋了吗?”蒲雄大感疑惑。
    “可能有一些没有被埋掉。”莫问皱眉摇头,转身回到路上。
    蒲雄在后跟了上来,他不是道门中人,故此并没有多想,但莫问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连番大战令得燕国骑兵损失惨重,燕国可没有赵国的五十万雄兵,骑兵的大量耗损极有可能逼迫他们使用阴狠招数……
    回到路上,蒲雄回返队前带队前进,莫问并没有与之同行,而是缓行于路旁,先前所见的那具腐尸令他心中有几分担忧,这些腐尸无疑是在运送途中跌落的,短短的几十里就遗落了三具尸体,可见运送的尸体之多。
    赵国运回尸体的动机有很多种,最符合常理的也是最有可能的就是将这些尸体重新变成杀人的利器,燕国会将这些尸体作何改变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排除变成僵尸的可能,死人的血液是不流动的,即便被僵尸咬过也不会诈尸。
    前行数十里,前方出现了镇子,这处镇子是有人的,很多衣衫褴褛的百姓在田间收割谷物,见到赵军纷纷抬头观望,蒲雄追上一人询问情况,得到了两点有用的线索,一是不久之前有大量的骑兵前往通州,二是更久之前有很多马车自此处北上,由于车上有遮盖,故此他们并不知道车上载的是什么。
    由于此处没有燕军守兵,故此士兵径直自镇中穿过,这些士兵都是汉人,本来也没有抢夺财物的恶习,故此并没有扰民之举。途经镇子的时候莫问推开了粮铺紧闭的大门,留下银两,带走了半袋今年的新豆,坐在后军的马车上捡取。
    “王爷,我来帮您捡吧。”一个十三四岁的年幼士兵冲莫问说道。
    “好啊。”莫问笑着冲那半大小子招了招手,赵国征兵的年龄底限是十五岁,谁家如果摊到兵役,没有壮年男丁就只能将孩子交出来,这个小兵应该就是这种情况,似他这种年纪是打不了仗的,只能在后军充当火头军或者杂役。
    那小兵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之下跳上了马车,接过了莫问手里的簸箕,“王爷,挑什么样儿的?”
    “饱满的,没有被虫子咬过的。”莫问说道。
    “王爷,您要豆子做什么?”小兵口动手不停。
    “你猜。”莫问笑道。军中的士兵都对他敬而远之,难得遇到一个不怕他的人。
    “您肯定是用它们做法术。”小兵说的很是肯定。
    “哈哈,你叫什么名字?”莫问笑问,这个小兵猜的很是正确,他捡取黄豆的确是为了施法,万一燕军真的派出了尸兵,寻常的士兵必然不是它们的对手,只能画符做法,撒豆成兵。
    “小七儿。”小兵回答。
    “你今年多大了?”莫问再问。
    “十三。”小兵说道。
    “害怕打仗吗?”莫问又问,自从统兵出征他就感觉与常人的生活脱节,有种双脚不落实地的感觉,与这个小兵交谈令他感觉真实和踏实。
    “跟着王爷就不怕。”小兵低头捡豆,并未抬头。
    “你是哪里人?”莫问问道。
    “冀郡的。”小兵说道。
    “你们那里的田赋减了没有?”莫问问道。
    “减了一成。”小兵说道。
    “不是两成吗?”莫问眉头微皱。
    “王爷你不知道,官府有两个斛,一大一小,年景好他们就用大斛收粮,年景不好就用小斛,减赋以后他们肯定都会用大斛的。”小兵摇头说道。
    莫问闻言大感惊讶,这些事情他之前并不知道,小兵在说话时马车周围的伙夫附和点头,表明各地都有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很难避免,就算是朝廷下了令,下面的官府也不见得就遵从,辛辛苦苦为百姓争取来的两成田赋打了折扣令莫问很是抑郁,也就没了与小兵说话的兴致。
    半袋黄豆,小兵捡了两个时辰,莫问知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也没有怪罪他,而是让他再捡一遍,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跟着大人急行军的确受不了。
    往北的村落乡镇都有人居住,这些地方沦陷了数年,已经被燕军视为自己的疆土开始休生养民,在有人的情况下消息是无法保密的,此时怀洲想必已经知道了赵军挥师北上。
    四百里路,行了三天,第三天的傍晚赵军距离怀洲还有二十里,翻过土丘就是一马平川,莫问命士兵于土丘阳面安营,砍伐周围树木,多备干柴供晚上取暖照明使用。
    “真人,这种地势当于阴面驻扎,不然敌军自北面来袭,我们无法防守。”蒲雄进帐。
    “这场仗由我自己打,你们插不上手。”莫问摇头说道。
    “怀洲城内有什么妖怪?”蒲雄问出了每到一处城池都会问的问题。
    “城中没有妖气,反倒是尸气冲天。”莫问摇头说道,到得此处他已经能够察觉到城中有浓重的尸气,由于尸气太盛,怀洲城上空气息泛黑,彷如阴天。
    “尸气?”蒲雄闻言很是疑惑。
    “三月之前战死的那些燕军骑兵,可能有一部分被萨满巫师使用巫术予以驱用。”莫问说道。
    “有多少?”蒲雄问道。
    “当在万数左右。”莫问大致估测,燕军先前阵亡了三万人,有很多是四肢不全的,这些尸体自然不堪驱使,能用的也就在一万上下。
    “真人准备如何应对?”蒲雄再问。
    “阴物见不得光,他们今天晚上定会前来偷营,届时我便以撒豆成兵之法克其尸兵。”莫问说道。
    莫问所料不差,晚上二更刚过,怀洲城南门大开,万千手持钢刀的尸兵蜂拥而出,向赵军营地冲来。
    见到这些尸兵莫问瞬时明白萨满巫师对这些尸体做了什么,这些尸兵面孔扭曲,口中呜呜有声,左眼与常人无异,有眼则是一片血红,这是将魂魄强行封入尸身的一种表现,这些尸体体内的魂魄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人,想必是萨满巫师在燕军骑兵头七回魂时招回了它们的魂魄,然后将这些魂魄胡乱封入尸身。
    由于尸身不是魂魄原来的那具尸身,导致了体内五行的冲突,令得那些魂魄极为痛苦,极大的痛苦引发了无尽的愤怒。
    世人大多听过撒豆成兵,却鲜有人知道撒豆成兵的真相,所谓撒豆成兵并不是将黄豆或者谷米变成士兵,而是以谷物为载体,每一粒谷物承受施法者一息灵气,告祭天地之后画符召请地府阴兵现身阳世,阴魂最喜欢的食物是豆腐,但豆腐是无法承载灵气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豆子,阴兵现身之后会抢食黄豆,吞入黄豆的同时也吞食了黄豆上承载的灵气,由此接受施法者的神识控制,黄豆的作用仅限于此。
    紫气道人施展撒豆成兵并不困难,只要是用来克制不符合天道的阴物人人都能施展,但控制的阴兵数量则由散出灵气的多寡决定,敌方有万数尸兵,莫问倾囊抛净了袋中黄豆,倾己身灵气之所有操控阴兵三千回冲尸群。
    阴兵是地府的守军,生前都是万中无一的勇武之士,现身之后皆是阳世样貌,各朝各代皆有,所用兵器亦是五花八门,短兵相接之后,血肉横飞,碎尸遍地。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因为阴兵是杀不死的,半个时辰之后战斗停止,阴兵还归阴曹,余下一地残肢碎尸。
    次日清晨,赵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怀洲,骑兵追出百十里,射死红衣祭司三人。
    发出战报告知石真此战结果,随后命檀木子和绝尘东西两路同时起兵北攻。
    拿下怀洲,莫问没有再度推进,而是在下雪之前将囤积在定州的粮草和苇絮转移了过来,七日之后天降大雪,莫问从未见过齐腰的积雪,也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寒冷,有灵气护体于户外停上半柱香的工夫也会被冻回房中。即便先前准备了苇絮赶在下雪之前凑够麻布为士兵添置了绵衣,士兵也多有冻伤。檀木子相对好过一些,靠近沿海,气温较高。绝尘所率一部情况很是不妙,由于准备柴草不足,士兵冻死数千,粮草没有准时到达又饿死三千。
    按莫问本意,是想趁冬天燕军一方妖物蛰伏之际趁势攻取城池的,在见识了东北的严寒和大雪之后只能作罢,这种天气只能休战。
    这一休就是五个月,自十一月开始,一直到来年三月,整整五个月的时间大军只能停在怀洲,由于怀洲位置很是靠北,黑郡转运来的粮草有两次没有按时到达,若不是魏霸天留下的那批粮草,两万士兵就面临断粮的危险。
    四月,大雪消融,道路畅通,莫问带大军回返通州,撤掉四象杀阵,通州城里已经断粮多日,战马被宰杀殆尽,若是再晚来几天,城中就会出现自相残食的情况。
    莫问击杀乌布巫师和杨士,两万已经变成了步兵的燕国骑兵尽数投降,先前布阵的道人无颜见人,收起阵法之后于混乱之中羞愧潜走。
    由于战事未曾结束,降卒就不能放归,派兵押回内地,交由赵国朝廷处置。
    五月,莫问自率中路再取慝州,檀木子领东路攻肇州,西路补充兵卒未战。
    六月,莫问前往东路,相助檀木子降服萨满巫师驱驭的八目土元,取肇州。绝尘率兵攻康州。
    七月,绝尘遭积木噶巫师暗算圆寂,朝廷大加追封,派妙若尼姑接任辅国,代替绝尘。莫问命中路留守,自行前往康州斩杀积木噶巫师,妙若与李文率西路取康州。
    八月,中路攻汀州,燕军派细作混入军营,以蝽毒坏军粮,中路回撤慝州。
    九月,中路再攻汀州,燕军尽屠城中百姓,留空城一座。左右两路跟进,各取一州。
    十月,中路急袭婺州,燕军固守,以移魂巫术惑花姑行刺莫问,伤左胸肺脏,蒲雄承莫问所留符咒护身代莫问统军强攻婺州,于下雪之前拿下城池。
    十一月,雪下,休战。东路檀木子遭妖物幻化美女毒杀,妖物假传军令,令东路北上,大军被雪崩困杀。
    次年再战,九月,三路会合,分居虎州,鹿州。燕军于邕郡最后一处山城屯兵十万,虫兽万千,作困兽之斗,行生死一搏……
    东北三郡的州城呈箭矢形状坐落,此时莫问统帅的东征大军已经打到了箭尖处,三路大军会合为东西两路,燕军所处的最后一座城池熊州是座山城,位于北方八十里处的山中。
    鹿州和和虎州位于平坦区域,在沦陷之前呈犄角之势协助北部的熊州抵御燕国,三州之中以熊州最大,为主城。鹿州和虎州城池较小,为熊州辅城。
    莫问与蒲雄自领西路,驻鹿州。东路由妙若和图鲁统领,驻虎州。
    对于太子将统兵将领换成自己的嫡系一事,莫问并没有太过在意,用人唯亲是人之常情。他此时忧心的是最后一场仗怎么打。燕军在后撤之际将他目前所在的鹿州和东面八十里外的虎州尽数焚毁,这两座城池与西阳县北面的清平城类似,都是没有百姓的驻兵城池,燕军焚毁了城中的军营,令得赵军驻守的条件十分恶劣,只能在城中支撑营帐。
    驻扎条件恶劣,城墙残缺低矮,这些都不是莫问发愁的主要原因,他愁的是己方只有五万兵卒,妙若统了三万,步弓骑各一万。他与蒲雄统了两万,大部分是步兵没有骑兵,驻守鹿州的半月里他屡次请求朝廷将妙若统帅的一万骑兵分出一半驻鹿州,朝廷也的确下了旨意,骑兵却一直没有调过来,妙若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从中作梗有一部分原因,主要原因是后来补充的一万骑兵都是胡人,胡人知道他统兵甚严,都不愿到他麾下接受指挥。
    “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最为危险,我不管你用何种方法,必须将骑兵调五千与我,不然无法互相驰援,也无法快速进攻敌人。”莫问于帅营内冲石真大发雷霆。
    “骑兵真的调不来,你也知道太子的脾性。”石真苦笑摇头,这三年她只回过邺城一次,与皇上的感情有些疏远,最主要的是太子越来越独断专行。
    “燕军有十万兵卒,单是骑兵就有五万,倘若五万骑兵连夜攻袭虎州,虎州的破旧城墙如何能够挡得住他们,我又如何能够率军驰援?骑兵必须给我调来,没有骑兵此战必败无疑。”莫问高声说道,战争打到后期太子的一些举动令他处处掣肘,派了个只知道骚首弄姿的妙若尼姑不说,还将他一直厌恶的图鲁派了来,太子的这些动作令冀公主一方也很是不满,造成的结果就是军粮供给不及时,经常拖延。
    石真闻言也不答话,只是苦笑。
    “我知道你有难处,骑兵就算了,发海东青回朝廷,让朝廷调拨五千匹战马过来,半月之内赶到,必须赶在降雪之前拿下熊州,不然就会不战而败,前功尽弃。”莫问退而求其次。
    “东征打到现在前后已经折损了十几万士兵,马匹也死伤无数,真的没有战马可用了,你要驴子也许还能凑一些。”石真说道。
    “如果不是妙若和图鲁无能,你们又怎会死伤那么多士兵。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总之一句话,我要骑兵!”莫问喊道,没有人能逃脱环境的影响,这三年的统军生涯令他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将帅的勇武习气。
    “别骑兵了,骑我吧。”石真笑道。
    莫问闻言愕然皱眉,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又到了石真发疯的时辰了。
    “看我脸上都有褶子了。”石真凑了上来。
    “你不过二十出头,哪来的皱纹,”莫问探手推开了石真,冲帐外喊道,“小七儿,喊蒲将军过来,我有军事与之商议。”
    先前那十三岁的小兵此时已经十五岁了,听到莫问喊话,答应一声,快步跑走去请蒲雄。
    石真不喜欢有外人在场,便在蒲雄到来之前离开了帅帐。
    不多时,蒲雄到来,冲莫问笑道,“又拿我当挡箭牌?”
    “没办法,不然她会赖着不走。”莫问斜坐在帅座里探手抚额,石真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示好,最近一段时间更加频繁,原因是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石真知道他抽身离去之日将近。
    “下午我们商议的事情真人考虑的如何?”蒲雄坐到了莫问下首,二人一同作战,朝夕相处,此时言行举止已经很是随意。
    “东路的三万兵马是他们的嫡系,就算杀了妙若和图鲁,我们也调动不了那三万兵卒。”莫问摇头说道。
    “他们是打定主意按兵不动了。”蒲雄提壶倒茶,先递莫问。
    “他们巴不得让我们这两万人去跟熊州的十万燕军和那群异兽拼命,自己抽身在外坐山观火。”莫问喝茶过后心中怒气稍减。
    “他们保存实力是想在咱们夺回熊州之后挥师北上灭掉燕国,真是小儿心思,你若是走了,他们能不能守住北门都难说,竟然还想心存妄想。”蒲雄鄙夷的笑道。他跟随莫问的这三年见证了莫问付出的巨大努力和万般辛苦,也看到了莫问由前期的连受封赏到后期面临挤兑的巨大变化,古人云飞鸟尽,良弓藏。这飞鸟还没尽呢,赵国朝廷已经在藏弓了。
    “后事如何与我无关,这熊州我一定要拿下,此事一了我就可以抽身了。”莫问说道。
    “以我之见干脆固守鹿州,燕军对真人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自然不会前来招惹鹿州,必定会先行攻打虎州,让妙若大败一场,也让她知道点事理。”蒲雄言辞愤慨。
    “不能这么做,虎州若是失守会牵一发动全身,届时要想收复城池又要大费周章。”莫问摇头说道。
    “真人有何打算?”蒲雄再问。
    “早则一个月,晚则四十天,此处必定降雪,燕军于熊州城内有安身过冬之处,鹿州和虎州可不成,大雪会将军帐压塌。”莫问放下茶杯由蒲雄倒茶,喝茶过后再度说道,“燕军也必定知道这一点,他们极有可能闭门不出,拖延时间,他们耗的起,我们可耗不起,战斗必须在一个月内结束,只有强攻一途。”
    蒲雄闻言缓缓点头,莫问所说的强攻只能算是下策,但无上策和中策可用,只能用下策。
    “明日我会前去观察熊州情况,待我回返,鹿州守军就拔营先行,准备与燕军决战。”莫问说道。
    “好。没什么事情我先下去了,真人早点休息。”蒲雄说道。
    莫问点了点头,蒲雄起身告辞。
    蒲雄走后,莫问回到内营躺卧休息,一想到战事即将结束,终于能够抽身而出,他心中就感觉欢喜和轻松,这副胆子压了他三年,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卸掉了。
    除了欢喜,也有担忧,先前得到的那些军粮在去年冬季用去一些,由于今年冀公主等人刻意拖延军粮,又耗去一些,到得此时已经所剩无几,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大军前去挖掘曹操陵寝,不过就算军粮充足,他也没有办法带走大军,战事到了后期,朝廷和太子对他的防范越加严密,不会允许他率领大军前去谋私。没有了大军就无法挖掘陵寝,只能逐一破除机关进入墓室。好在宵玉兰和黄衣郎还在,有它们相助,胜算就大了几分。
    阿九走后一直没有回来过,他率军北上越打越远,此时距无名山已经有五千多里,这么远的路程,即便阿九有心过来也不能说走就走,因为她还要分神照看约束不听话的老五。
    至于外部的消息更是闭塞,他位于赵国最北,世人都知道这里在打仗,少有人敢到这里来,消息自然也不得传至,而赵国朝廷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去年秋天到现在他得到的唯一消息就是刘少卿被凉国拜为了护国真人。
    次日清晨,霪雨霏霏,莫问披上鹤氅出了北门,纵身向北,前去查探敌情,在距离熊州十里外的一处土丘上远眺熊州。熊州城依山而建,山势呈八字形外延,城北有一条狭长的穿山峡谷,穿过峡谷就可以到达燕国地界,熊州建在这处峡谷的咽喉处,左右都是高山,这种地势适合对北防守也同样适合对南防守,此时东西两面的群山里隐藏着不计其数的猛兽,赵军若是自南面进入,它们定会自左右山中冲出噬人。而赵军不管有多少人马,冲到近处受地势所限都会向中间靠拢,燕军的弓箭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
    城中有两道模糊的异类气息,气息模糊说明其道行高深。在此之前他前后斩杀了六位萨满大巫师,按照树鸡精当年的招供,燕军一方现在应该还有两位大巫师。
    两个大巫师,东西山中不计其数的猛兽,两个道行高深的异类,十万兵卒。与燕国庞大的阵容相比,区区五万赵军真的是不足道也。若不是他先前将燕军打的怕了,燕军定然不会一心求稳固守熊州。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振翅的声响,莫问闻声回头,发现是石真乘着黄衣郎冒雨前来。
    “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莫问看了石真一眼将视线转回熊州城。
    “有你在怕什么。”石真嬉笑开口。
    莫问没有再接话,而是自心中思量破敌之策,此时是九月中旬,山中草木已经开始泛黄,等到天干物燥的天气可以放火焚烧东山和西山,只是眼下正在下雨,不知何时才能有晴天。
    “你先回去,我去山北一探究竟。”莫问冲石真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石真说道。
    “不行,黄衣郎飞的太低。”莫问说完就要提气腾空,却忽然发觉头顶有一只伞盖,扭头右看,只见石真正撑着一把油伞为其挡雨,伞盖多在他的头顶。
    这看似无奇的一幕却令得莫问心头巨震,思绪瞬时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座废弃的老宅,那棵成精的杨树,还有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怎么这么看着我?”石真被莫问看的有些发毛。
    莫问没有答话,细想下来他与石真已经认识七年了,一起共事也有三年的时间,石真虽然在这三年之中不定期不间断的发疯,对他的心意却从未变过,哪怕他一直冷言冷语,石真也没有退缩,很难想象一个千金公主会有这样执着的心性。
    “好好好,你别看我了,我回去就是了。”石真误以为莫问是怪她要与之同行,将雨伞塞到莫问手里,跑下土丘跳上黄衣郎调头回返。
    一直目送石真回返鹿州,莫问方才收起雨伞自西山凌空北掠,飞掠之际小心选择踏脚之处,东西山野之中不但有豺狼虎豹,熊罴野兽,连树上都缠绕着各种花花绿绿的毒蛇和拇指大小的利颚巨蚁。
    凌空掠行的同时,莫问分神远眺熊州城内的情况,在他进入山区之后城内有两人分别掠上了钟楼和城中另外一栋建筑的屋顶向西观望,由于正在下雨,看不清那二人的样貌,不过可以感受到两人都是异类化人,掠上钟楼的那个应该是一种他之前未曾见过的毒虫,另外一个较远的应该是某种热血禽兽。
    城中的两个异类并没有出城,莫问也没有停留,快速掠到山脊远望正北,正北是一片平坦区域,十里外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宽有丈许,水流平缓。
    短暂的停留之后莫问凌空西行,先前所见的那条河流比熊州城的地势要低上少许,倘若继续下雨,可以考虑做法引水倒灌熊州。只是雄州城内有百姓,战场上杀死多少士兵也没有罪孽,一旦殃及无辜百姓就有可能遭到天谴。
    此外如果一直下雨,就无法放火烧山,故此莫问还是希望大雨能够及早停下。
    西掠百十里,莫问落于林中,自林中寻到几味草药,各取一叶回返鹿州。
    回到帅营,莫问解下鹤氅将四片草叶揉碎,得绿汁一滴存于茶盏,提壶倒茶,命人喊来了蒲雄。
    “真人,如此大雨,当暂缓拔营。”蒲雄进帐开口。
    “石真呢?”莫问随口问道。
    “那大蝼蛄在她帐外,想必是在自己营帐里。”蒲雄答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拿起茶杯浅抿,蒲雄走上前来端起了另外一支茶杯,坐到了莫问旁边,“单靠鹿州的两万步兵很难攻克熊州,真人当设法让那尼姑一同出兵。”
    “蒲将军,你想家吗?”莫问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不想,三年并不算长。”蒲雄言不由衷。
    “这三年你负了几次伤?”莫问再问。
    “没数过,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没有伤疤的将军在同僚眼里是抬不起头的。”蒲雄笑道。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蒲雄见莫问不再问话,便抬手喝茶。
    莫问见蒲雄饮下了茶水,便打了个哈欠,蒲雄识趣,起身告辞。
    “真人,你没事儿吧?”蒲雄出帐之前回过头来,莫问今天的言语有些反常。
    “没事儿,只是有些劳累。”莫问摆手说道。
    蒲雄闻言仍不放心,不过莫问既然说没事儿,他也不便再问,怀着满心疑惑出帐去了。
    “小七儿,进来。”莫问冲帐外喊道。
    “真人,您有什么吩咐?”小七跑了进来,花姑死后他便开始照顾莫问饮食起居,早就知道莫问不喜欢别人喊他王爷。
    “沏茶的水哪儿来的?”莫问问道。
    “井里呀。”小七儿回答。
    “你尝一下,为什么有股奇怪的味道。”莫问指着蒲雄留下的半杯茶水。
    小七儿闻声走上前来,拿杯去尝,“没有啊,我再去给您换一壶。”
    莫问点了点头,小七儿端壶离开。
    临近午时,厨下有人跑来禀报,小七儿在为他做饭时倒地抽搐,口吐绿沫。
    莫问叹气过后起身来到了厨下,只见一群人正紧张的围着小七儿,见莫问到来,急忙散开。
    “真,真,真人……”小七儿不但四肢抽搐,口舌也开始麻痹。
    “有我在,不要怕。”莫问弯腰检视,转而冲众人说道,“中了剧毒,快取酒来。”
    立刻有人抱来酒坛,莫问接过酒坛,为小七儿灌了少许,小七儿立刻止吐,但也周身硬直。
    就在此时,又有兵卒来报,蒲雄中毒倒地。
    莫问命人将小七儿抬入帅营,自己迈步来到了蒲雄所在的营帐,此时石真已经先行闻讯赶来,见莫问进帐,急忙走上前来,“快看看是什么毒?”。
    莫问心中明白,但是有大量将校在场也要装出惊愕,佯装检视一番,“燕军所下蔓延剧毒,快快出去,不要沾染。”
    众人闻声一哄而散,莫问将蒲雄抱起回到帅帐。
    “真人,我,我,不……”蒲雄虽然口齿不清,心中却明白这毒来自哪里。
    “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莫问将蒲雄放到小七旁边,身为主帅,他很清楚最后一战的凶险,赵国朝廷是不会让虎州的三万士兵参战的,鹿州的这两万士兵去攻打熊州必然是有去无回,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率领的士兵送死,却也救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先行保住跟随了自己三年的蒲雄和伺候了自己两年的小七儿。
    “你,你怎么……”蒲雄艰难发声,毒药已经麻痹了他的四肢,此时说话也已经很是艰难。
    “不管赵国如何待我我都要兑现承诺,绝不会给他们反悔加赋的借口。毒性会在半月之后消散,昏睡半月就能醒转,小七儿以后就跟着你。”莫问探手入怀,取出符盒画定位感应符咒一道,折叠过后以油纸包裹放于蒲雄怀中,“日后如果遇到生死大难,可焚烧此符。此战过后我若幸得生还,得到召唤定会前去助你。”
    毒性此时已经蔓延到了蒲雄的咽喉部位,蒲雄无法发声,只是落泪。以两万士兵去对抗燕国的十万大军无异于飞蛾扑火,虽然赵国士兵都将莫问看成法力无边的仙人,他却知道莫问并不是杀不死的神仙,花姑先前的那一刀就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莫问将符咒放于蒲雄怀中便转身出帐,来到石真营帐,“此处少药,我只能暂时压制他们体内之毒,需将他们送回后方。”
    “好。”石真连连点头。
    “黄衣郎借我一用。”莫问说道。
    “它本来就是你的,说什么借。”石真说道。
    莫问闻言点头出帐,带了黄衣郎回到帅营。
    “烦劳黄兄将他们送回邺城。”莫问冲黄衣郎说道。
    “真人放心,黄某一定将他们安全送到。”黄衣郎赤身拱手。
    “将二人送到邺城之后你也不要再回来了,此乃宵玉兰的内丹,你与宵玉兰先行前往五龙岭,我会尽快赶去。”莫问拿出黑鼠精的内丹递与黄衣郎。
    黄衣郎将内丹收下藏于衣包,到了帐外现出原形,莫问召人将蒲雄和和小七儿捆在了它的背上。
    “如果我两月之内未曾前往,你们就无需再等了。”莫问冲黄衣郎说道。
    黄衣郎闻言扭头看了莫问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振翅腾空,冒雨西去。
    黄衣郎逐渐飞远,莫问叹气过后独返帅营……
    回到帅营,莫问再度叹了一口气,这里再也没有他熟悉的人了,除了石真。
    大战在即,石真也不能留在这里,必须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午饭是一个陌生的火头军送来的,饭菜很不合他的胃口,莫问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饭菜有毒?”石真自帐外进来。
    “我已经百毒不侵。”莫问不置可否,不能让石真知道他是故意送走蒲雄和小七儿的,不然他走之后石真很可能迁怒二人。
    “你有把握吗?”石真坐到了莫问下首的座位。
    “五成。”莫问缓缓点头,他自然知道石真问的什么。
    石真闻言眼睛陡然一亮,“五成?!”
    “对。”莫问再度点头。
    “说说你的办法。”石真追问,她一直以为莫问此战必败,未曾想莫问敢说有五成把握。
    “依靠士兵拼杀毫无胜算,只能做法召请龙神,希望可以尽屠燕军。”莫问说道。
    “那条龙能杀掉那么多燕军?”石真起身提壶,发现里面茶水已经凉了,便喊来卫兵前去更换。
    “不是你在定州草甸看到的那条,那条是紫符召唤是青龙,召唤龙神需要使用金符。”莫问摇头说道。一个月前他刚刚吞服了最后一枚补气丹药,此时腹中还残存不少。这三年来他频频做法少有修行,修为增长很是缓慢,但还是有了些许的增长,以此时的灵气修为,当可勉强召唤五爪金龙。
    “没想到你还留有后招。”石真若有所思。
    “这是最后的杀招,打了三年,我也累了。”莫问长出了一口粗气。
    “你既然能召唤龙神,为什么还要带鹿州的士兵上阵?”石真问道。
    “我和他们都是诱饵,我必须将熊州的燕军尽数引出来。”莫问解释。
    “我不明白。”石真摇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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