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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毕业后被安排到太平间实习,感动不?不敢动啊[第2页]

作者:天赐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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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别怕,你看,这就是你们说的鬼吧?这不就是个人体标本么?”看清面前的东西后我宽慰了程小蕾一句,程小蕾抬起头问道:“人体标本?”我说:“是啊…对了,你还是别看了,这标本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友好,这样,你把手机抬高一点,对…再高一点…好!”
    这次手机的照明正对着房间里那具…那具人体骨架了。
    想必这就是吓到这几个孩子的东西,一副一比一大小的人体骨架,分不出是真的人骨还是塑料模型,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竟然给这副骨架穿上了一件白色的护士装,还戴上了一顶护士帽,猛一看就好像是曾经有个护士一直站在这里,把自己愣站成了这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样子。
    有风从破裂的玻璃窗中吹出,那骨架的裙摆被微微吹起,嗯…我还是赶紧走吧。
    抱着程小蕾离开房间,下楼,一路回到门岗室,刚一进门,甩锅男就赶忙凑上来关切的问道:“程允熙!你没事吧?我们刚才好担心你,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没跟上来啊!”
    程小蕾没理甩锅男,面无表情的冲我说道:“谢谢你,看门的。”我边把她放到床边让她坐下同时问道:“伤的严不严重?自己感觉一下,能走路不?”程小蕾试着用脚沾了沾地面,只是轻轻一碰就疼的她直吸凉气,不用她说也看得出来,伤的不轻。
    我偷偷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每当这种时刻我都会多少有些感谢华向东,当初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开始训练自己的体能,不然的话,凭以前的我,真未必能一口气抱着个大活人走这么远。
    “直接去县医院吧,我听人家说,那边晚上有人值班,你别是伤着骨头了。”我说到,程小蕾点点头说:“嗯,那看门的,你送我去吧。”我摇摇头说:“让你同学送你吧,我还上着班呢,不能离岗。”
    甩锅男在一旁插嘴道:“对,我送你吧,不要麻烦人家了,程允熙,毕竟我们才是自己人啊。”程小蕾眉头微微一皱,没有理会甩锅男,而是再次冲我问道:“看门的,你一天工资多少钱?你送我去新医院,我把你今天的工资补给你。”
    这姑娘话一说完我就愣住了,不是被她看似财大气粗的语气给镇愣的,而是我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昨天我会老觉得少了点什么了。
    我爸他老人家…压根没跟我提过给我开工资的事情啊!
    人为什么要工作?为了梦想?理想?为了祖国繁荣昌盛?
    狗屁,我工作就是为了赚钱,赚钱就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赚够足够的钱然后就不用再上班。
    这就是我,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对待工作的全部心态,而且这心态还是受我爸的观点影响而形成的。
    所以他老人家为啥不跟我谈工资的事就跑了?要说他是忘了那根本不可能,我坚信他是故意的,只是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
    “唉…真郁闷哪…”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一帮孩子莫名其妙的看向我,我有气无力的说:“好了,我得休息了,我岁数大了熬不了夜,不像你们年轻人,快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甩锅男忙不迭的说道:“好好,我们这就走。”程小蕾抬起头看着我问道:“看门的,你不管我了?”我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嗯,我就是个看门的,我只负责管门的事。”
    程小蕾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甩锅男趁机赶紧大献殷勤,再加上他的同学也着急离开这里,一帮人煽风点火下,程小蕾终于答应让甩锅男背着她送她去新的县医院。
    把这帮孩子送出大门口时,我最后冲他们叮嘱道:“允熙俊熙们,人我给你们带回来了,锦旗的事情你们抓紧时间办,另外…”我一指医院大楼继续说道:“那锁是你们撬坏的吧?后天一早给我送把新的过来,记住,后天来,别明天来,明天不是我当班,明天来的话会给你们自己惹麻烦的。后天你们要是不来的话,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老师要,我这儿可都有监控。”
    几个孩子一起说着“一定一定”之类的保证,程小蕾最后看了我一眼,我冲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目送着这帮孩子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医院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想了想,我先朝医院大楼走去,把那条用来锁门的铁链重新弄回原位,又把那把有些变形的锁也尽量搞得好像没人动过一样。收拾完毕,我又回门岗室拿了把笤帚,把地面上的脚印扫了下。
    可以了,这样明天驼叔来接班的话,应该就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了吧?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已经夜里两点多了,赶紧补个觉吧。
    …
    “一江…一江?这孩子倒是不择床,睡的还挺实的。”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顶,陌生的房间陈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是谁,我在哪儿。
    “驼叔,您来了?”我坐起身冲一旁床上坐着的驼叔打招呼到。驼叔一边抽烟一边说:“是啊一江,都八点了,你这睡的真实在啊,呵呵。”
    我挠挠头,没多解释什么,昨晚的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洗漱用品还没买,我和驼叔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穿外套准备回家,叠被子时,我假装无意的问道:“驼叔,咱们这工作,工资都怎么发啊?”驼叔答道:“你爸没跟你说吗?现在都高科技了,都是直接打到个人银行卡上啊。”
    “哦…”我应了一声,有些明白了。
    山高皇帝远,在我们这个有些封闭的县城里,很多岗位制度都不严,一直有一套自己的管理体系。所以父亲让我顶替他的工作岗位的话,只要让我人来就行,根本不需要办什么入职手续,更不需要给他办啥离职手续,直接来就行。但是这样一来,就成了班由我来上,工资还是打到父亲的工资卡上…
    没错了,这绝对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
    和驼叔告别返回自己家,洗漱完毕,吃过沿途带回来的早饭后,我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出了家门,该忙点正事了…
    今天不是周末,而是个正常工作日,所以我不太担心会碰见熟人。凭着记忆,我直接奔向了离我看门医院不远的全县最大的那家商场,开始采购。
    拳击手套,沙袋,哑铃,以及所有我觉得合适的健身器械和用具,能找到的,我全都买了一份。
    将近三千块钱的支出,说实话不算什么大钱,而且很多单品的价格是真不贵,和首都相比,差距最大的能便宜出三倍的钱。但是按我现在的收入情况来说多少还是有点肉疼的,这笔钱换来的一大好处就是,导购小妹帮我叫了辆免费面包车,把东西直接都拉进了我的工作岗位,废弃县医院里。
    面包车到医院门口时,我下车跑进门岗室,一进门就看到驼叔正闭着眼斜倚在床上,两只手怀抱着一个半块板砖大小的播放器,播放器里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
    “驼叔,我拉了点东西过来,需要占点地方,您看放在哪儿合适?”我冲驼叔问到。我问完,驼叔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说道:“哦…小江啊?你说啥?”我再次说道:“一点健身器械,我自己用的,外面哪些空地可以供我用?”驼叔从床上坐起身说:“啊?运动啊?你随便啊,外面空地随便用。”
    “好嘞!”
    我答应一声便跑出了房间,和司机小哥一起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放司机小哥离开后,我就开始组装摆放所有的东西。
    我忙活的过程中,驼叔从房间走了出来,有些好奇和不解的看着我弄,他没问我是要干啥,也没说要帮我。
    还好我之前就有经验,前后个把钟头就把所有东西都顺利弄好了。
    操作完毕,我站起身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验收了一下劳动成果,嗯…不错,我很满意。
    都弄完了,我冲驼叔说道:“驼叔,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忙。”驼叔点了点头,然后终于开口冲我问道:“小江啊,你弄这些是干啥啊?”我答道:“健身啊,呵呵,当年孙悟空要大闹天宫前,可是先练会了七十二变才敢去的。”
    驼叔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似乎对我的答案还有疑惑,但却没有了继续追问的兴趣。我再次和他告别后就离开了医院,准备回家休息。
    其实我本来想过把这套东西全弄到自己家,在家里练。但是家里那条健忘狗实在是太疯狂了,我要是把这些东西都弄到家里的院子里,估计我练成之前就会被它的叫声给烦到崩溃。
    回到家,眼看临近中午,我给父亲发了条微信问道:“爸!我上班工资的事您还没跟我交接呢!”
    五分钟…没回,十分钟…没回。
    我又发了条消息:“爸!不带您这么坑儿子的!”
    点发送…我擦?!好友验证?!我爸竟然把我给删除好友了?!
    大爷的,我赶紧直接打去电话,不接,再打母亲电话,这次是父亲接的,刚一接通,父亲没给我任何说话机会的抢白道:“工资的事不用你操心,到时间就打过来了,好好上班!不要烦我们俩!拜拜,长途加漫游,电话打不起!”
    “嘟…嘟…”
    这算是一种惩罚吗?
    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听父亲提起过,他这份工作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出头,毕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而且等于一个月只有一半时间需要上班,所以工资不可能给高了。
    算了,反正我也只打算在那儿干上三个月,凭我的积蓄还真不差这三千多块钱。何况我现在人在老家,很多花销都可以省下了,房租不需要考虑,日常花销也都便宜很多,工资就还是给父亲就好。
    下午我又去书店买了几本书,都是以前我不爱也不屑看的《厚黑学》,《职场心理学》,《聪明人的说话技巧》等内容蝇营狗苟的书籍。以前之所以不爱看这类书,是因为我不想用这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那太脏,也太累。而现在买这些书,我也不是要改变自己以往的心态,我只是想试着从这些书里去解读一下,华向东他们这类人的心理究竟是怎样的。
    然后,我是如何身败名裂的,我要你华向东十倍还回来,而且我要你也跟今天的我一样,有苦说不出。
    一下午时间就在看书中度过,晚上搞了点小菜,给自己开了一瓶家乡特产的白酒,准备小酌几杯便去睡觉。吃饭过程中打开手机看了下微信,父亲又把我加回好友了,还好,看来还没为了钱彻底抛弃我,没有在我们父子间上演豪门恩怨。
    翻开朋友圈一看,他们二老分别发了一组照片,背景是首都的各处著名景点。看到这里我在父亲那条朋友圈下面评论道:爸,说了好多回让你们来首都找我玩儿你们都不来,这咋我一回来你们第一站就是去首都啊?
    父亲很快回复了我的评论:你咋那么爱当电灯泡呢?还看不出来我们二人世界在故意避开你吗?
    额…
    行,你们继续秀恩爱吧,我不看了。
    借着微醺的酒意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早上我吃过早饭喂过狗,便从冰箱里拎出几条冻鱼和一塑料袋狗食直奔我的工作岗位。
    到达县医院的门岗室时,驼叔已经醒了,他还保持着昨天那个姿势,斜倚在床上抱着播放器,不过播放器里播放的内容已经从京剧变成了《最炫民族风》。
    我进屋先和驼叔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把冻鱼放到地上,等消消冻后喂给长生和无疆吃。然后又拎着那袋子狗食离开房间,去给那条沉默的狗喂食,这大概就是我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内容了吧?
    喂完狗回到门岗室,坐到自己床边,我本来也想跟驼叔似的倚在自己被子和枕头上,这瘫痪般的姿势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坦。但在我手刚伸向被子时,中指前端还没愈合的伤口仿佛路标一样提醒我,此刻应该把手收回来,等驼叔一会儿走了以后,我先检查检查被子再躺。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看了驼叔一眼,然后我就发现驼叔也正在看着我,而且他的眼神和以往都不太一样,那眼神再加上他眼睛所在的那张怪脸,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驼叔…您…您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试图打破尴尬的同时也是想打破自己心里升起的那阵莫名寒意,我问完后,驼叔脸上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坐起身子冲我问道:“小江,你还打着光棍呢是吧?”
    额…好尴尬的用词,不过我还是点点头答道:“嗯,我还没有女朋友,咋了驼叔?”驼叔咧开嘴露出一嘴枯黄碎牙轻轻一笑说道:“没啥,你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让你准备准备,叔这就给你安排一下相亲的事。”
    “相亲?!”我惊讶的脱口而叫出了声,驼叔答应一声解释道:“是啊,你爸昨晚特意给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你现在没女朋友,而且你岁数也确实不小了,你驼叔我正好认识几个合适的姑娘,就给你介绍介绍吧。”
    我愣了半晌才问道:“驼叔,我单身,是我爸告诉您的?”驼叔理所当然的答道:“是啊。”
    听到驼叔的答案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姜还是老的辣啊,看来我回来那夜被我爸灌醉以后,他把我的话全套出来了,难怪母亲后来再也没问过琪琪的事。而且既然我单身是父亲告诉的驼叔,那就说明那天父亲不是在酒桌上套的我,顾全了我的脸面。
    老赵头,你可真心机。
    我不知道相亲这件事本身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因为我刚从一段感情中抽离出来,所以现在的我对这种事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思索了片刻后我便说道:“先不着急吧,驼叔,您看我现在就是个看门的,我这个岁数就干这个,谁家姑娘也不可能瞎了眼跟我吧?驼叔您别误会,我不是说咱这工作多…”
    “叔知道你想说啥,没事,你爸都给你安排好了,对外就说你是为了让你爸妈出去旅游,特意回来暂时顶替你爸的岗位的,你在北京还有工作,等你爸妈旅游结束回来了,你就不看门了,至于到时候具体是做什么…你爸说他也已经帮你做好安排了,让你不用担心。”
    我有些纠结的挠了挠头,这事儿闹的…我倒是不怀疑父亲有说大话,他既然说了有个关于我的三个月以后的工作计划,那肯定就是真的有。他老人家可不是那种爱在这种正事上吹牛的人,而且就像他这次突击旅游一样,很多时候,他都是已经把计划付诸行动了都还没告诉任何人,这“任何人”中,自然也包括我这个亲儿子。
    “好了,叔要下班了,小江你好好工作,等叔安排好了就给你打电话。”驼叔起身冲我说完后还拍了拍我肩膀,之后不等我答话,他便乐呵呵的走出了门岗室。
    在他拍我肩膀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头发上还沾着一些白色的肥皂水,这说明他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洗漱完了,所以他之所以没直接走人,应该就是为了跟我说刚刚这件事。
    我有些郁闷地独自在房间里坐了会儿,越想越郁闷,干脆也走出门岗室,戴上昨天刚开封的拳击手套开始打沙袋。
    看着胖嘟嘟的沙袋,想着华向东那张一言难尽的脸,我打的格外用力,于是在努力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我就不得不因为体力耗尽而摘下了拳套。
    回到门岗室里我先上卫生间洗漱了一把,完事在自己床边坐了一会儿后,便拎起一条已经解冻的死鱼,开始逗弄长生和无疆。
    以前每次喂这俩货的时候我就很感慨,人哪,要了解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千万不能靠道听途说,一定要靠眼睛去了解。就像关于龟兔赛跑那个经典故事里的两个主角似的,已知的内容全是错的。
    比如龟,好多品种的乌龟跑起来不光不慢,而且速度还快的吓人,凭实力跑赢兔子完全是有可能的事。再说兔子,打小老师就让我们把兔子跟胡萝卜联系在了一起,似乎胡萝卜是兔子的标配食物,兔子只吃胡萝卜似的。但是养过兔子的人都知道,兔子根本不吃胡萝卜,有的兔子甚至吃肉都不吃胡萝卜。
    那胡萝卜跟兔子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呢?据说这个梗要追溯到几千年以前,嫦娥飞上月宫后一个人很是寂寞,陪伴她的只有一只兔子,为了让胡萝卜出现的自然一些,于是她就说那些胡萝卜是给兔子吃的…
    今天就先更到这里了,我们明天继续~
    我正想着,长生突然闪电般伸出自己的脑袋,闪电般一口咬下半截鱼身,然后又闪电般把脑袋收了回去,三道闪电过后,我手里的死鱼就只剩下半条了。
    它伸头的速度绝对不亚于我的出拳速度,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它的进食方式,不然非得被它吓到不可。
    把另外半条鱼也扔进盆子里后,我站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那几个熊孩子,今天该来给哥送锦旗了吧?
    今天不是周末,还要上课,所以我猜那帮熊孩子大概会在晚上来找我,所以我便打算白天就专心的打我的拳。
    原本以为今天白天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没想到刚吃过午饭正在门岗室休息时,我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汽车喇叭声。从床上坐起身往外一看,铁栅栏门外正停着一辆白色的汽车,挺大,看款式跟救护车基本完全一样,只是没有相应的装饰和顶灯。
    父亲跟我说过这是谁的车,也说过这车如果出现在这里是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便赶忙起身去开大门。
    我开门的同时,副驾驶上已经走下来了一个人,正是我回家那晚一起吃过饭的司机之一,胜利。
    他和我一起打开两扇铁栅栏门后,我冲他问道:“胜利哥,这是来活儿了?”胜利点点头掏出烟递给我一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会抽。胜利也没多客气,把烟叼在自己嘴里冲我说道:“小江,害怕死人不?”我摇摇头说:“死人打不过活人,不怕。”胜利“噗嗤”一笑说道:“行啊,跟你爸一个脾气,那走吧,带你看看热闹,以后你难免还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我俩说话的同时,那辆汽车已经朝医院主楼旁的过道开了过去,胜利带着我步行跟在车后,边走他边跟我解释道:“一老太太,在新医院病死的,按说该直接拉回家走程序下葬,但是老太太的俩儿子还有些事没商量好,就先放咱们太平间冻着,等商量好了再拉走发丧。”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有什么要商量的?多重要的事不能先给亲妈入土了再商量?”胜利有点鄙视的说道:“切,就是商量入土的事呗,这种事太常见了,哥俩都想多分点家产,哥俩都不愿意多掏丧葬费,没办法,就只能委屈他们妈先冻上几天再说了。”
    “得冻几天?”我问到。胜利很熟门熟路的说:“那就不一定了,要是老太太留下的财产不多,不值得玩儿命抢,那也许明天就拉走下葬了。万一老太太还偷着藏了私房钱,私房钱还不少的话,那冻个个把月都不拉走也是常有的事。”
    我会意的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胜利却像是说话有瘾似的,主动冲我讲解道:“别担心,一般他们都不会让人在这里待太久,因为咱们医院打开门做生意,太平间也不是让他们白住的,临拉来之前就跟他们打好招呼了,冻一天五百块,啥时候拉走他们家属说了算。”
    “一天五百?!”我对这个数字感觉到有些惊讶,这…好像确实不便宜啊。胜利接着说道:“是啊,这就是咱们的正常‘外快’。”
    “咱们?”我对这个用词有些费解,胜利笑道:“是啊,你爸没跟你说啊?傻小子,哈哈,这些钱刨去必要的消耗外,其他都是由你跟驼叔还有我跟解放咱们四个人平分的啊。”我有些讶异,稍微放缓脚步有些犹豫的说:“赚这种钱…不是特别好吧?”
    大概是因为以前一直在跟我爸打交道,所以胜利只把我当作小孩子,听到我的质疑,他毫不掩饰鄙视的解释道:“切,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你呀,就是读书读傻了,一不违法二不乱纪,能到手的钱就都是好的。再说了,这帮不孝子要是有心直接把他们妈拉走,那咱们就是想赚他们钱都赚不到,这都是他们自己‘作’的。这刮死人油的买卖,就当替他们的娘教育他们了。”
    说着话我俩已经走到了主楼的过道,刚进过道,我就听到太平间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哭声,夹杂着“娘”“妈”之类的喊声。
    穿过这条过道就算是到了县医院的后院,一进入后院,远远的我就看到一群人守在太平间门口,那辆运尸车也停在那里。这些人有男有女,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但是大概是胜利刚刚跟我讲的情况让我有了先入为主的观点,所以这些哭喊声只让我感觉到了嘈杂和烦乱,并没有听出任何跟伤心有关的情绪。
    凑上前去,我先和已经下车的解放打了个招呼,招呼过后解放直接扔给我一双棉线手套说道:“那,小江,一起搭把手吧。”我询问的看向解放,身旁的胜利一边从自己兜里往外掏他自己的手套一边说:“水晶棺,这玩意儿死者家属不能抬,得咱们动手,来吧。”
    说完话胜利就带着我朝运尸车后门走去,此刻的车后门已经打开了,车厢里摆着一副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玻璃壳棺材。这棺材虽然是玻璃的,但并不是透明的,周身泛着浑浊的墨绿光泽,看不到棺材里面的情景。
    除了我和胜利解放三个人外,还有一个看上去情绪很稳定的陌生男人,解放也给了他一副手套,就由我们四个人来一起抬这口棺材。
    后来我才知道,这人是死者家属的邻居,因为风俗使然,我们这里在这个环节不允许死者家属直接接触棺材,所以就叫了这么个邻居来帮忙。
    再后来我又知道,当时把这邻居叫去医院的时候,他们的娘还没断气呢。
    太平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解放胜利两个人在前面,我和那个陌生邻居在后面,四个人抬着棺材缓步朝太平间里走去。
    穿过那扇木门并不是直接进入太平间,木门后是一片狭小的空间,左右两侧堆着一些杂物,有破桌椅还有同样残破的花圈纸人一类的东西。穿过这片小空间有一扇有点像是防空洞门的铁门,但是整体要比防空洞门小很多,差不多也就是两扇防盗门放在一起那种大小。我们距离这扇门越近,我就觉得自己离冬天越近,真特么凉快啊…
    铁门后自然就是真正的太平间,这太平间有三面都是储物柜一样的冻尸格,密密麻麻,第一眼看过去我就想到了蒸包子,蒸馒头,烤箱烤肉…只是这里的温度很快就让我清醒了过来,我们四个人一起把水晶棺放在太平间中间一个一米来高的平台上,之后胜利和解放便跟死者家属聊起了天,似乎是在沟通和死者有关的事。
    我对他们的谈话没啥兴趣,相对而言,我对于这第一次进来的太平间的兴趣更大一些,索性他们聊他们的,我打量我的。
    只不过没过多大会儿我就对这里失去了兴趣,本身不信鬼神的我对这种地方没有啥特殊情感,再加上这里也确实没啥看头,除了占据三面墙的尸体冷冻柜和一面脏了吧唧的空墙以外,基本就啥也没有了。哦,也不对,房顶正中间还有一盏挺亮的白炽灯,整个太平间都没有窗户,要不是有这盏灯的话,估计这会儿这里会是一片漆黑。
    晚安咯各位~黑~黑~
    不多时胜利他们也聊完了,和胜利聊天的其中一个男的赶忙冲一个女人招呼了一声,那女人赶紧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几盒香烟,分别给我们四个抬棺材的人一人发了两盒。发到我这里时,我礼貌的拒绝道:“谢谢,我不抽烟,不用了。”那女人还没开口,胜利抢先说道:“这是规矩,小江你不抽也得拿。”那女人也忙不迭地附和着,然后不等我再说什么就把香烟硬塞进了我兜里。
    收下香烟,胜利给那具水晶棺插上电源,之后我们一堆人便一起离开了太平间,尸体就在水晶棺里放着,没有移动,那口水晶棺通电后也有制冷功能。
    锁上太平间的门,胜利告诉我最迟后天他们就会来拉走这具尸体,我还正常上我的班看我的门就行。
    很多文学和影视作品都妖魔化过的一个送尸过程,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
    之后除了停在太平间里那位,胜利他们原班人马又一起上了那辆运尸车,他们要回新医院结老太太生前看病的账。
    大概是因为这群人刚才太吵了,他们走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县医院瞬间让人觉得安静的有些过份。还好我本身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没觉得多别扭。
    下午继续打拳,运动,累了就进屋休息,缓过来就继续运动,让体能尽可能的提高。
    傍晚天黑之前,我上医院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回门岗室一边逗弄长生和无疆,一边等待着那帮熊孩子。
    没想到这一等就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就在我快失去耐心准备琢磨对策时,外面的铁栅栏门终于被人拍响了,同时还伴随着一些喊声,听起来正是那天那几个熊孩子。
    我打开室外灯后走出门岗室,来到大门前扫视了一圈,基本还是原班人马,只少了一个人,于是我一边给他们开门一边问道:“程小蕾呢?她伤的挺重?”手里拿着个裹着报纸的棒状物的甩锅男答道:“她伤的不重,医生说没伤到骨头,躺几天就好了。”那个依旧保持着浓妆的姑娘接嘴道:“她人在宿舍,那天的事,她托我跟你说声谢谢。”
    我点点头把他们带进了门岗室,一进屋甩锅男就立刻打开了他手里的报纸,里面是一面卷着的锦旗,他和他同学一起把锦旗伸展开让我验货。我一看就有点想乐,除了内容全部都是按我要求写的外,落款很让我受宠若惊:县一中全体师生赠。
    看着这落款我哭笑不得的问道:“勇敢的少年们,你们这是代表县一中全体师生了?还是说现在的县一中一共就你们几个人啊?”甩锅男嬉皮笑脸的答道:“嘿嘿,我们是觉得也就这落款能配得上一江哥您,所以就让他们这么弄了,怎么样一江哥,还满意不?”我点点头说:“相当满意啊,我都有点感动了,哦,锁呢?”
    甩锅男冲身后招呼了一声,他的一个同学赶忙递给他一把插着钥匙的新锁,甩锅男接过新锁后直接交给了我,我接过来试了试,全新,很好用,外形也和被他们撬坏的那把基本一样。
    我把新锁的钥匙取下来挂在墙上一个专门的钥匙架上,父亲跟我交接工作时说过,这个钥匙架上的四串钥匙分别对应这县医院的四处门,铁栅栏正门,门岗室的门,医院主体大楼的门,还有太平间的门。
    主体大楼门锁的旧钥匙被我摘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挂上这串新钥匙后,我冲几个孩子说道:“好了,态度诚恳,守时守信,很棒,既然你们答应我的都做到了,我答应你们的也会做到,我保证不会去你们学校告你们的状。这次的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原本以为这话说完,一帮孩子会兴奋的立刻撤离,没想到他们却全都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一个个还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点纳闷的问道:“咋了孩子们?还有啥事?”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把甩锅男推了出来,甩锅男被推出来后有些犹豫的说道:“一江哥,我们都觉得您人不错,所以还有个事儿我们想告诉您…”说到这儿甩锅男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就是我们之所以会决定前天来这里探险,是因为我们有个同学说,前天晚上这里没人看守,所以我们才来的。”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冲甩锅男仰了下下巴说道:“嗯,继续说。”甩锅男受到我的鼓励,干脆一股脑说道:“唉,就是我们一个低年级同学,叫高富,他爸也是这里看门的,他跟我们说前天这里没人看门,一个劲鼓动我们让我们那天来,所以我们才来的,我们不知道前天有您在这里看门…”
    甩锅男把话说完后,我已经大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是怕我误以为他们那天是针对我而来,所以才又一次很符合他人设的把锅甩了出去。不过我因为本来就没觉得他们是在针对我,所以我便告诉他们那天的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不会再有任何后续,之后便把他们都送了出去。
    高富,驼叔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瘦弱儿子。他明明知道前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却骗这几个孩子说前天这里没人值班,故意让他们在我上班第一天就来这里搞事情。这亏了是没出什么大事,如果那天的程小蕾不仅仅是脚崴了,而是骨折了呢?那小姑娘家里要是追究起来,虽然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但是事情是在我值班期间发生的,我肯定逃不了责任。第一天上班就出这种事的话,我这工作肯定就干不下去了吧?
    还有一点,我跟父亲的所谓交接工作,根本没走什么正常程序,当然,我们这里也从不把那些繁琐的程序当回事。所以这工作名义上其实还是父亲的,那回头如果被有心人追究起来…会不会让父亲也受连累丢掉这只饭碗?
    有点细思极恐啊…我一边有些自嘲的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一边整理着被子,准备睡觉。但是当我无意间看到中指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时,我又有些犹豫了,难道真的有人不想让我在这里工作?或者是…真的有人不想让我们父子留在这里?
    看个门还看出勾心斗角来了,真…真是有些无语。
    我没有怀疑甩锅男那些话的真实性,因为他没理由骗我,所以我现在想的只有高富这么做的用意,还有就是,高富这么做,是他自作主张…还是驼叔授意他这么做的?
    躺在床上,甩锅男的话让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关上灯在黑暗中思考了一阵,渐渐的睡意没上来,反倒是把尿意等来了。
    我有些无奈的起身上卫生间放水,完事儿打着哈欠回床,监视器屏幕还在正常运转,它发出的光足够让我看清楚房间里的路面。只是我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屏幕时,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一晃神的功夫,让我有些发愣,我揉揉眼睛再次仔细看向屏幕,那上面四格黑白画面还是完全静止的。这监视器挺神奇,画面是比较老旧的黑白画面,但是在夜间也能显示的很清晰,仿佛有夜视功能一般,有种古老与先进相结合的朋克风穿越感。
    就在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忽然其中的一格画面又闪了一下,我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格监控画面上,那上面正显示着太平间的门。
    又一次闪现过后,我终于确定了画面里确实有人,只是那人似乎也很熟悉监控所在的位置,而且他在有意的避开摄像头,所以如果不是特别留心的话估计很难发现他。即使是我这样紧盯着,也只能偶尔勉强看到他一闪而逝的背影。
    确定是人之后我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个时间出现在太平间门口的会是什么人?大概是受甩锅男今晚的话的影响,我忽然就想到了驼叔的儿子,高富,难道是他来给我捣乱?那他去太平间能怎么给我捣乱?偷尸体?
    心动不如行动,光瞎想也没用。我起身拿起手机便出了门,准备去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为了隐藏自己,我并没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就借着月光摸着黑一路前进,很快便走到了太平间旁边。到达这里,我便贴着墙缓慢前进,争取抓丫个现行。
    然而当我蠕动到拐角处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后才发现,我猜错了,来的不是高富,而且不只一个人,是两个。根据那两个人的对话内容,我明白了,这俩人是两口子,那个男的,正是今天拉过来的那个老太太的两个儿子之一。
    “哎呀,这门可怎么开呀?”
    “继续撬啊!刚刚那个木门你不是撬的挺利索的嘛?”
    “傻老娘们,这跟那个锁一样吗?想撬这锁哪儿那么简单?”
    “说谁傻呢你?白天不是都让你看清楚了吗?你自己不长脑子怪谁?还我傻?老娘要傻能帮你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对对,嘿嘿,媳妇说的对,要不是你今天拖着,咱娘嘴里的两颗金牙我还得跟我哥平分,这回就都是咱的了!”
    “就是,那一颗牙少说也值万把块呢,凭啥跟你哥分?等东西到手了,咱闺女学舞蹈的学费不就出来了?剩下的还能给我打个戒指啥的,多好。”
    “哎?不是说了给我打吗?这牙本来就是我娘用她自己陪嫁的嫁妆打的,你这…”
    “行了行了,大老爷们的这么磨叽,赶紧先把东西弄到手再说!”
    这两口子的对话让我明白,他俩不是冲我来的。不过大半夜偷着从亲娘尸体嘴里往外掏金牙这事儿…一般的儿子可干不出来啊。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亲妈刚死的第一天,虽然今天还没给老太太举行葬礼,但人确实是已经死了,可这哥俩白天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来今晚要给老太太守夜,搞不好…也许这哥俩都惦记着这点金子呢。
    我正在感慨着人性的神奇,忽然听到那个女人好像安慰他丈夫似的说道:“你也甭着急,咱两口子都有,我想好了,今儿咱把东西先拿走,等明天咱来了就找茬闹。我问胜利了,今晚是那个小伙子在前头值班,那个小伙子是在首都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你看看咱们村在城里上学那些后来混不下去的,一个个不都是上学上傻了啥也不懂嘛?等明天咱们就咬死了说是他自己看门自己偷的,再让他赔咱。一颗牙让他赔一万,两颗就是两万,这两万咱们跟你哥家平分,这样咱家净赚三万,在你哥面前还能落个人情,当家的,你说是这么个理儿不?”
    女人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那个男人由衷的赞叹道:“媳妇啊,你真是太聪明了,想的真周到,真应了电视里那句老话,家有贤妻丈夫在外不做错事,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支持他又足够优秀的女人,娶了你就等于娶了诸葛亮了啊,我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哎,哪儿的话?能找到你这么好的男人,那也是老娘我的福气啊…”“媳妇啊…”“爷们啊…”
    听着这两口子洋溢着幸福气息的互相吹捧,似乎三万块钱已经到手了一般开心,然而我却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我这类被家人送到城里上学的人回到家乡时,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周围的人都只有一个观点,那就是这人肯定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回来的。
    当然,他们这么看我…其实也不算多错,我确实在城里待不下去了,虽然我的“待不下去”根本不是他们希望的那种纯粹因为赚不到钱才待不下去,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不瞎想了,眼下我该怎么办呢?这两口子既然已经把我纳入了他们的发财计划里,那我就得想想相关对策。我这人不擅长吵架,尤其不擅长跟不讲理的泼妇吵架,所以要避免明天出现他们希望的那种状态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把一切掐断,让他们的计划胎死今晚。
    思来想去,我脑海中冒出一个我能想到的最阴险的方法,嘿嘿,既然你们本来就想坑我,那就别怪我坑你们在先了。
    清了清嗓子,很好,嗓子状态没问题。我悄悄地又靠近木门一些,探头一看,那个女人正举着手机照亮,那个男人正在专心的用工具折腾铁门的锁眼。
    很好,就是现在。
    我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数了个“一,二,三。”然后扯着嗓子尖声喊道:“我死的好冤啊!!我的牙!我的牙!”
    喊完这一声,我嗓子眼深处立刻翻上来一丝甜味儿,想必是用力过度导致喉咙都有点喊破了。来不及过多品味,我扭头就跑。这座太平间不是贴墙建的,在太平间和医院外墙之间还有个半米宽左右的夹缝,堆放着一些分不清是垃圾还是杂物的垃圾,形势所迫,我也没嫌脏,直接就躲进了这个夹缝里。
    我躲进来后听到那两口子已经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俩人一边喊一边往外跑,声音听起来跌跌撞撞的,好像摔了好几个跟头。这俩人不是朝前门跑的,而是跑向了距离太平间不远的后门。这时我才注意到,那扇锁着的后门处贴墙放着一把梯子,从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们两口子抢着想爬上那把梯子,边抢还边喊着“有鬼”之类的话。
    看来这两口子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只是这个产生内部矛盾的二人团队此刻已经没办法再原路离开了,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抢了半天,谁都没爬上去,男人急了,扇了那女人一耳光,女人挨了打,扯着嗓子就是一通骂,边骂还边挠那个男人。男人终于受不了了,他也不爬了,用力一脚踹向了那扇小铁门。
    这一脚大概是用上了内功,铁门瞬间就被成功踹开,两口子立刻你追我赶的跑了出去。
    我躲在阴暗处没动,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什么声音都没有后才走了出来。一出来我就看到那条哑巴狗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被打开的后门。我冲它一笑问道:“咋了?那两口子吵着您老人家休息了?”哑巴狗冲我无声的摇了摇尾巴,继而扭头慢悠悠的返回了前院。
    “拜拜,一路好走…”我冲着那条狗的背影挥了挥手,接着便朝被踹开的后门处走去。
    这扇门原本是从我这面上着锁的,用的也是普通的锁头,如今被那男人一踹,锁头直接掉在了地上,锁环已经不见了。我悄悄地探出头朝外看了看,这是个非常狭窄的小巷,很黑,除了能看到在和墙里那把梯子对应的位置同样放着一把梯子外,其余基本什么都看不到。
    我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医院的后面原来是什么来着?对了,是医生们的家属院,但是好像很久以前随着大拆迁就已经没人住了,现在这后面就是一片空房子,都是平房。
    不管这些了,我随手关上后门,梯子也没碰,保护现场嘛,等明天驼叔来上班时我跟他说一下今天的事,然后让他决定是否需要报警,毕竟他是这里的老员工。
    决定之后我刚想回去继续睡觉,忽然想起太平间外衬的木门好像是被那个男人撬坏了,为了确诊一下情况,我又朝那边走了过去。
    到木门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被丢弃在地上的锁头,我不由得由衷的想夸夸刚才那个大哥,撬的真好,都看不太出来撬过的痕迹。
    即使如此我也没打算重新把锁挂上,而是在哪儿捡的就放回哪儿,我要做的都已经做完了,那就必须假装自己今晚没来过这里。
    放下锁头我又看了看里面的铁门,这铁门用的是内嵌锁,没被撬开。
    伸了个懒腰我便转身准备返回门岗室,刚走出两步,突然背后太平间的铁门“当朗朗”响了两声,声音清脆又响亮,就像是有人用什么金属制品在太平间里面敲击那扇铁门一样。这过于突然的响声吓了我一跳,声音过后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我回过身盯着那铁门看了一会儿,没再听见任何动静,这声音是…
    忽然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刚才来的那两口子是弟弟,他们还有个哥哥呢,莫非那个哥哥今天也来了?而且已经通过什么途径进入了太平间?
    想到这里我赶忙拽了拽那扇铁门,没反应。情急之下我扭头便跑回了门岗室,取下墙上的备用钥匙就再次跑了回来,打开太平间的门和灯,我直接迈步走了进去…没人,空无一活人。
    这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能进太平间的出入口只有那扇铁门,这屋连个窗户都没有啊,难不成对方是打洞进来的?越狱?成本太高了吧?
    我边皱着眉头寻思着,边来回踱着步,忽然脚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我挪开脚低头一看,地上有个骰子大小的东西,由黑红黄三色组成,形状好像…好像是一颗人类的后槽牙。
    我怀着一种古怪到难以言说的心情弯下腰捡起了那个东西,挺沉,是和它的个头不匹配的重量。
    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东西的形状和大小确实跟人类牙齿一样,而且近看就能确定,那上面黑色的是垢,红色的是血,这东西的本体只有一种颜色,黄,金黄。
    这是一颗纯金的假牙。
    一种说不清的原因让我下意识的开始在地上寻找起来,很快我就发现了第二颗,又找了一阵,没有了,只有这两颗。
    我强自压抑着呼吸,有些颤抖的把视线移向太平间正中央位置的那口水晶棺…
    看到这两颗金牙,我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刚才那对夫妻,当然还有这水晶棺里的老太太。
    我还是我,那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水晶棺还是那个水晶棺,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老太太还是不是之前那个正经老太太…
    我确定这太平间除了门就没有其他出入口了,我确定今天白天我们离开太平间时地面是干净的,我确定刚才那两口子没撬开门,我甚至隐约已经确定,这两颗金牙的主人就是水晶棺里的那个老太太,但是这两颗牙怎么会从她嘴里跑了出来?刚才我听到的“咣当”声,就是这两颗牙被丢向正门砸出来的声音吗?
    死人是不会动的,更不可能给自己拔牙,这一点恐怕大多数活人都做不到。
    那口水晶棺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整个太平间除了制冷机运作的轻微嗡鸣声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这种安静让我想到了坟地。
    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着,这两颗金牙我不可能自己给拿走,我的教养让我从小就养成了拾金不昧的好习惯。但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正大光明的交给老太太的儿子,因为今晚这事儿说不清,我说这两颗牙是自己飞出来的绝对不会有人信,甚至就算我现在把这两颗牙直接丢回地上扭头就走,都有可能给自己惹麻烦,毕竟今天那两口子本来就想好了要坑我的。
    对,老太太的儿子本来就对我没安好心,那我就不能给他机会冲我使坏,可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脑内灵光一闪,我把这两颗牙给老太太塞回去不就得了?不管这两颗牙是怎么出来的,我特么还就不信了,难道我给丫塞回去她一介死人还能给我再吐出来不成?
    说干就干。
    我几步走到水晶棺旁,透过钢化玻璃罩子能清晰的看到老太太的遗体,她全身穿着绣着暗花的深色寿衣套装,脸上盖着一张比A4纸略大的白纸,用以遮面。只是看到这张白纸我就有些皱眉,因为白纸上对应老太太嘴的位置竟然有一些血迹。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这老太太是病死的,那死后短时间内吐点血也很正常,完全可以理解,嗯,对,很正常。
    钢化玻璃罩严丝合缝的扣在棺身上,我知道这玩意儿只是摆在上面的,而且很轻,我一个人就能很轻易的挪开它。我把两颗金牙放到水晶棺旁边,然后便开始动手。
    罩子挪开的一瞬间,一股特别不友好的气味夹杂着透骨的寒气立刻钻进了我的鼻孔,熏得我差点直接放弃行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把罩子放到一旁地上,然后重新拿起那两颗金牙,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不怕尸体,是因为我特么压根就没接触过尸体。
    以前跟尸体这种东西打过的最近的交道,也就是小时候大白天参加街坊邻居的葬礼,但那时一方面来说是白天,另一方面来说每每那时都有好多人陪着,所以大家都不害怕。但是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整个太平间就我一个活人,贴墙的那些冷冻柜里还有数量未知的尸体,一个活人配一堆死人,这感觉…怎么好像是把葬礼现场的生死搞颠倒了?
    深呼吸…深呼吸…死人打不过活人,死人不能动,死人一点都不可怕…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颤抖的手和心脏,一边想象着如果今天胆怯了会是什么后果,双重动力驱使下,我缓缓的拿着那两颗金牙,把手伸到了尸体的遮面纸下方位置。
    我没想过直接掀开这张纸,因为我不是特别想跟这老太太面对面,毕竟孤男寡深更半夜共处一室,再面对面的话我会害羞的。于是在确定自己手的位置和老太太嘴的位置后,我便闭上了眼,只用手摸索着去找老太太的嘴。
    真凉…老太太脸上的皮肤都已经冻得有些僵硬了,这是下巴…嘴唇…没错,是嘴唇。
    呀?老太太嘴是张着的?也对,这样才比较说的过去。
    确定老太太的嘴是张着的以后,我缓慢的把手伸了进去,只是老太太的面部肌肉已经都冻硬了,她的嘴张开多大就保持多大,我两根手指捏着两颗金牙,根本无法完全伸进去。
    我试着在老太太嘴里找角度,找位置,因为过于紧张,体力消耗的非常快,渐渐的我的手指就越来越酸麻,终于在手指体力到达临界点时,那两颗因为汗水浸泡导致表面越来越光滑的金牙突然脱手而出,直接落在了老太太嘴里。
    “铛啷…”又是一声轻响,我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时睁开眼朝老太太看去,我这动作带起的气流让那张遮面纸自下往上整个掀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秒钟的时间那张纸便重新落在了老太太脸上,但我也很不幸的看到了她那张怎么看都说不上眉清目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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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0 11:31:08  更:2021-07-10 11: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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