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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黄昏怪谈》古代妖异志(长篇)[第7页] |
作者:雕虫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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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邪灵 65 那紫色焰光映在院中,如同水纹般荡漾波动,气氛妖异,渐渐地上众多灰烬中,有物渐次蠕动,屈伸作响,声若皮骨分离,片刻后其中有怪形砉然冒出,耸立当场,正是方才那被乔玄朴歼灭的众多鬼物,一个个恢复原形,纷纷伸展筋骨,咧嘴狞笑,声震屋宇,重新聚拢过来,将乔道人团团围在中心。 乔玄朴脸上颜色微微一变,情势却比自己料想的更为棘手,当下不敢耽搁,口中诵咒,火雨再下,群鬼中惨呼再起。只不过今番有那蓑衣怪人躲在暗处,举杖施法,被火符灼烧倒地的鬼物,竟是不多时就能复而再起,身上创口处渐次合拢,挨挨挤挤前行,伸爪向着乔道人扑击而来,一时间形势凶险万状。 乔道人顿觉势头不妙,群鬼复生之快超出自己预想,急忙手中捏了法决,高声喝道:“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那天空中符箓光芒突变,数百上千张火线汇成一束,有如石柱粗细,光影中隐隐浮现龙虎咆哮之象,一条条光柱在乔玄朴身前身后罩定,如同围栏,令那群鬼不得近身。情势稍缓之后,乔玄朴望着群鬼物身后做法的那蓑衣矮怪,咬牙暴喝一声,伸手一指,雷电震于院中,须臾符箓火光汇聚,横飞出去,直击那怪所在。 那蓑衣矮怪冷笑一声,将骨杖在地上一顿,数个巨鬼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跳跃起来,挡在矮怪身前,拦住了那雷霆一击。却不想那焰光曲折往复,如有搜获之状,竟然绕开众多鬼怪,从间隙中闪了进去,劈在那矮怪头上,訇然一声巨响处,那怪草帽炸裂,颠仆在地。乔玄朴定睛看时,那怪竟是一尊土俑,样貌不似中原人士,褶蓝色,带红色,靴黑色,皆纹理分明如绘,面目手足,亦皆如刻画。 乔玄朴正吃惊间,只听得砰铿碎裂之声渐次响起,那尊土俑渐渐裂成千百碎片,缓缓蠕动,消融在地下,不多时又从原处挣扎而起,恢复原形,挺身嘿嘿而笑,说道:“道长果然有手段,方才那一击,却是打得小可身上痛楚难当!” 乔玄朴沉下脸来,心中知道遇到难缠对头,缓缓问道:“方才也是我轻视了你,还只道你是个寻常妖物,不知你是何等来历,是什么人驱使你和我作对?” 那蓑衣矮怪将骨杖一舞,加紧驱赶众鬼物上前攻伐,一面嗬嗬冷笑道:“道长虽然法力超群,只怕也难逃今夜之厄,将死之人,何必如此多问?” 乔玄朴脸上色变,喝道:“朱雀何在?”言讫,那符箓焰光中闪出一只火鸟,翼展丈余,长喙利吻,目睛突出,眈眈可畏,飞掠扑击,将数个绝大鬼物半身削去,群鬼攻势顿时一缓。 乔玄朴狞笑道:“今夜之数,尚未可知,这等凶险情景,乔某人也不知经历凡几,依然能全身而退,你这怪物也休要口出大言!” 那蓑衣矮怪看着火鸟来回扑击,杀鬼无数,微微颔首道:“道长果然命硬如铁,殊非易与,要拿你人头需费上一番功夫。”说着将那骨杖深深戳在地上,低头念动梵文,两手合拢,飞速做了几个手势,那骨杖上的骷髅头竟也随着那矮怪的吟诵声口齿而动,院中地面开始震颤不已,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乔玄朴也不敢怠慢,一面驱使火鸟,一面从怀中掏出几张黑色符箓,一扬手将符激射上天,那几张黑符越飞越高,没入阴沉天空不见,只听得上方隆隆几声滚雷,倏云幂气垂下,声转空山惊。 那蓑衣矮怪做法已成,停了手势,仰头望天,然后看着乔玄朴,拢手微笑道:“片刻之后相斗,怕是要石破天惊,你我互相激搏,引得群鬼惊悸,亡灵不安,何其快哉!” 乔玄朴切齿而笑,从袖中拿出青色灯笼,放在脚边,舒展筋骨,说道:“方才那几招,便是预备而已,我却还留有余力,也不知你这怪物,还能撑上几时?” 那蓑衣矮怪看到乔玄朴袖中露出书卷一角,叹了口气,思索片刻,方才说道:“方才道长问我是何人在背后驱使,这我却不能言说,否则登时就要湮灭。至于我是何等来历,却要问道长身上那卷经文。” 乔玄朴微微点头,说道:“是了,你们这群鬼物现行,果然是《谴劾百鬼法》那书引起,想来那和尚行钧也曾提醒过我,这人却是有先见之明。” 蓑衣矮怪冷笑道:“昔日费长房劾治百鬼,乃后失其符,为鬼所杀。又有正谏大夫明崇俨,以符咒幻术为皇族所重,后来深夜被刺死,刀在心上拔之不出,世人都说此人役鬼太苦,鬼刺之也。恃术者终以术败,这等道理,道长为何不知?” 乔玄朴也笑道:“我横行于世,凭借的就是法力高绝,为了获得力量,我哪里怕什么恶鬼反噬,只要道行高深,便可逆阴阳而行,大杀四方,遂大丈夫平生之志!方才片刻时间,我便修习了劾鬼六法,其术精妙,有如神授;待我修习完毕,有所大成,必可跻身崇玄馆前五之列!” 那蓑衣怪只是不住地冷笑,掰了手指说道:“修习了劾鬼六法,便引来了飞头蛮、骨女、山风、人魂、夜啼、天狗砾六怪,等到后面法术越发精深,道长背负的诅咒就越大,引来的邪物就越发强横,日夜侵袭杀伐。道长一凡人血肉之躯,不眠不休,还能撑到何等时候?” 乔玄朴脸色一变,怔了片刻,然后复而狞笑道:“既然肉体凡胎不堪大用,那我便设法化为半魔之躯便是,在崇玄馆中,又不是没有先例!” 那蓑衣矮怪半晌无言,摇头连连,说道:“拘禁我那人曾说如今人伦纲纪败坏,流毒于世,大变将至,我还半信半疑,今日见了道长,方才确信,若连崇玄馆这等处所都贪求魔神之力,这世间阴阳颠倒之日也就不远了。” 乔玄朴只是冷笑,抬头望天,然后说道:“片刻之后我做法便成,届时你神形皆灭,哪里来的这般废话?” 那蓑衣怪物连连摇头,说道:“小可确定,今夜将死之人定是乔道长,神明将畅饮道长之血,苏醒复生,震慑天下,惩戒世人。这却都是如同道长般贪心之人引发,因果分明,了然有据,怪不得别人。” 言讫,大地颤抖得愈发剧烈,原本晦暗泥泞的土地突然变成七彩的光纹,仿佛活过来一样,有什么东西的头颅渐渐从泥土中缓缓探出,面目狰狞,身材硕大无朋。 |
古寺邪灵 66 乔玄朴收了狂妄之色,凝神观看,但见那物有五丈高,三丈宽,周身都由岩石组成,从那蓑衣怪面前的土地上浮现而出,举手投足之间怒意冲天,扭脖吼叫一声,声音中皆是刚戾之气。 随着那岩石巨怪的动作,它头面上的泥土簌簌而落,露出其本来面貌,俨然是一尊巨型罗汉,形貌如生,超凡脱俗,神光闪耀。那乔玄朴看了,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岩石塑像是出自何人之手?魁岸古容,如此不凡,真得塑圣之三味!” 对面那蓑衣矮怪沉默了片刻,问道:“道长竟然知道塑圣杨惠之?” 乔玄朴冷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这妖邪才对。那杨惠之绝高之才,为凡人所不知,穷困一生,浪荡不知所终,然其雕塑手法之妙,的确称配得上圣手无双之誉。” 那蓑衣矮怪说道:“我和这岩石罗汉,便都是出自杨先生之手。” 乔玄朴闻言大惊,眉头紧皱,似有怀疑之意,说道:“我却不信那杨惠之还精通阴阳道术,你休得胡言乱语,诓骗与我。” 那蓑衣矮怪低声说道:“杨先生虔心向佛,雕塑圣象无数,但朝廷抑佛扬道,还多次灭佛诛僧,让先生深受牵连,生前过得苦不堪言。这其中过往,待道长到了黄泉之下便可知晓!” 那蓑衣矮怪说到最后,言语中恨意十足,将骨杖向乔玄朴一指,那庞然罗汉大吼一声,阔步上前,垂手一扫,便将身前的众鬼物打得横飞出去,其余妖物见了,惊惶之下纷纷闪躲,让出一条通路,那岩石罗汉抬手将扑来的火鸟弹飞,边走边吼,一步数丈,声势骇人,眼看就要迫近到乔玄朴身边。 乔玄朴抬头望了望天,将牙一咬,双手十指张开,尽数指向那巍峨罗汉,大喝一声:“青龙速来相护!”半空中符箓火光化成一条青龙,十余丈长,鳞鬣爪角皆动,夭矫如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张鳞奋爪扑击而下,将那岩石罗汉手足四肢缠住,张口咬住其首,似欲相吞噬,只听得剨然有声,那岩石罗汉头坚不可破,青龙愤怒喷炎,院中如同火场一般炽热,那罗汉负痛而吼,双臂一振,竟将那那青龙震得碎成数断,砸落在地,轰然有声,燃成数堆熊熊火焰,直惊的院中群鬼慌忙躲闪。 那乔玄朴见岩石罗汉如此勇力,吃了一惊。那后面蓑衣怪嘿嘿冷笑,也不言语,骨杖猛挥,岩石罗汉双眼中紫色光芒大盛,双拳一错,大步飞奔上来,一拳打在乔玄朴护身的光柱之上,直打得地动山摇,墙倒屋催,众鬼物在一旁看得狂笑叫嚣,拍手叫好。 乔玄朴眉头紧皱,在火焰光柱中退了一步,正思量间,那岩石罗汉将右手插入土中,发了声喊,地下震颤了几下,待那罗汉将手拿出时,乔道人看他右手又大了一倍,简直如同山峰般大小。那罗汉也不待乔玄朴有任何反应,只将拳头砸了下来,声如霹雳,山谷震动,天地晦冥,直砸的那光焰火柱上开裂有纹,显然是支撑不了一时三刻。 乔玄朴立在当中,面色凝重,看着那岩石罗汉将一条火柱砸得碎裂倾塌,如同万千瓷片一般散落在地,又复撞击其余火柱,乔道人只是冷笑不语。那后面的蓑衣怪说道:“我这般法术似乎还入不了道长法眼?莫非此刻道长还游刃有余?那小可就献丑再露一手罢。” 说着,地下泥土再次色变,一头岩石鸷兽从中探身而出,身长三丈,状若贡狮而周身青色,振迅跳跃,卷起一阵旋风,扬尘暗野,转瞬便奔袭到乔玄朴身后,口爪并用,连续拍击那光焰火柱。不多时,数条火柱同时碎裂,变为莹莹流火,散在地上。那岩石罗汉和猛兽如同小山般耸立,一前一后困住乔玄朴,同时发难,要把那道人拍为齑粉。 那两尊岩石之怪手爪落处,却是不见了乔玄朴的身形,后面那蓑衣怪急忙看时,却见旁边房檐上立了一头幻化的光焰白虎,那乔道人正骑在虎背之上。蓑衣怪冷笑一声,说道:“道长,你打不过我,便要逃走是么,也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符咒厌劾之奥秘,这却何等可惜?” 那岩石鸷兽呼啸一声,一爪将那房屋打成粉碎,岩石罗汉踏足便要踩向乔玄朴,不料夜空中一声尖啸传来,天空初赤,黑黄云如幕,有光影长数十匹,明暗交错,一星自空中陨落,声如雷震,虹气仓皇,坠地气热如火,尘起连天,土地有如沸腾,惊的群鬼退散。那落地陨石大如瓮,黑如黳,荧荧然,良久渐暗,余热不可近,砸在那岩石罗汉和鸷兽身上,将两物击的四分五裂,扑倒在院内深坑之中。 那蓑衣怪又惊又怒,抬头望向乔玄朴,咬牙喝道:“好你个道人,果然是有些真本事,这岩石罗汉乃是杨先生毕生心血,护持佛法,斩杀邪魔外道无数,竟然毁在你的手里!” 那乔玄朴驾驭猛虎,又复跳上另一屋檐,冷笑道:“我虽不知你和杨惠之有何渊源,但能逼我使出这般禁咒,却是不凡,引得我都想会一会那塑圣了。这般咒术每施为一次,便要折上我一段阳寿,你今日魂飞魄散,也可以瞑目了。” 那蓑衣怪切齿说道:“你我相搏方才刚刚开始,如何就定是你已经胜券在握?你这招术虽是石破天惊,但耗时太久,又折损你阳寿,我却瞧你能施展到什么时候!” 说罢,那蓑衣怪将骨杖全部插入地下,双手合十,念动梵文佛经,然后高喊:“伐阇罗弗多罗尊者,迦理迦尊者,宾度罗跋罗堕阁尊者,速速断无明烦恼,了脱生死,降服邪魔外道!” 话音刚落,地上轰轰声起,泥土翻滚,三座岩石巨人从土中冒出,分别做欢喜、怒目、托钵之状,两头巨兽随后冒出,一为巨鹿,一为大象,立在院中,将那院墙、厢房踏得粉碎,气势狰狞,如同天神降临一般。 那蓑衣怪冷笑道:“杨先生呕心沥血炼制一十六座罗汉尊者,我却看道长能毁掉几座?方才我也见识了道长那招,想故伎重演,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那几头岩石巨怪飞速逼近,将那乔玄朴围在周围,也是畏惧他再次天降星陨,根本不给他再次做法的时间,只想立即将这人碾为画饼。 却听得乔玄朴纵声长笑,说道:“你们这些邪物,怎地如此幼稚,难道我折损阳寿,仅是为了引动星陨?” |
古寺邪灵 67 那蓑衣怪听了,神色一凛,而后咬牙道:“我也不管你有甚后招,但只要此刻取了你性命,就算你那招翻天覆地又能如何?” 说罢,那几尊岩石巨怪咆哮而上,将乔玄朴站立的那所厢房击成齑粉,那乔玄朴骑在白虎之上,其力不能敌罗汉,远远跳了出去。几尊罗汉拔腿追赶,后面那蓑衣怪也飞奔而至,口中默诵咒文,双手法印连结,但见那一尊罗汉将双手一合,张开嘴来,举声一号,旋风暴作从其口中喷出,其中夹杂斗大冰雹,铺天盖地般向那半空中的道人击去;又有一尊罗汉弯腰从黑暗中抓起一把沙石,往空中投掷,那蓬蓬沙泥结成一条条锁链,质黑如铁,数十丈余,直追着乔玄朴坐骑而去,一条锁链从虎腹下穿过,横锁其足,将其拖在空中,逃之不得,后面几条锁链犹如游蛇攀援,那一人一虎团团缚住;最后那尊托钵罗汉大吼一声,将手中钵盂掷出,直将乔玄朴罩定在内。 天空上那千张符箓齐齐莹然闪亮,烈焰骤发,烟火迸散如雨落,无数道火线激射而下,奔向那钵盂,似要将其打破。那蓑衣怪冷笑一声,道:“窗边锡杖解两虎,牀下钵盂藏一龙。道长想破我这罗汉法宝,却是没有这么容易。今番就让你命丧于此罢!” 那蓑衣怪也不管符箓火焰大盛,有灼烧之险,疾速奔到钵盂下面,双手结印,大喝一声:“十方如来,执此咒心,降伏诸魔,制诸外道,犹如猛风吹散沙聚,悉皆灭除!” 言讫,那三尊罗汉站定三个方位,同时伸出巨掌,重重击在那半空钵盂之上,其声有如决海溃江,鼓怒之间,殷若雷霆,地为震动,天空中云漏电光,往来闪烁,轰击在那钵盂之上,如是再三,直击得火光连地,红焰照天。 那蓑衣怪等了良久,看那钵盂中动静皆无,想来是被岩石罗汉之力炼化,冷笑了一声:“自负修道高深,妄图盗窃天地之精英,贪求魔神之能,如何不落的噬脐之悔的地步?” 那蓑衣怪自忖灭了乔玄朴,复转回来,望着后面那深坑之中的陨石,那坠物余热迫人,犹不能近,一头微锐,色如铁。蓑衣怪看的心中悚然,依稀记得那百年前曾有术士,炼成一招禁术“天雨铁”,发动之时天崩地裂,无数铁石挟火坠落,民舍山石皆穿,人妖值之多毙,精于此术者能令方圆数十里之内无一活物;幸好这乔玄朴没有那般本领,不然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正在那蓑衣怪思量之时,那坑中陨石突然锵然有声,一分为二,有顷风起,黑气弥漫,疾雷数声,有物从其中闪电而出。那蓑衣怪大吃一惊,心道不妙,手中骨杖一顿,将院中岩石大象和巨鹿唤到身前,自己飞速后掠。 但见陨石中闪出之物一分为二,其一围着大象和巨鹿团团而转,其二直奔向空中倒扣的那口钵盂而去,其速之快,有如惊变之迅雷风烈。但听院中窸窣有声,那护卫在蓑衣怪身前的巨鹿和大象,竟然断为几截,摔落院中,蓑衣怪大惊之下,将骨杖一横,喝道:“来着是谁?竟敢坏我法术?” 但见那阴冥云雾中,碎岩遍地,一物昂然而立,身材绝大,影影绰绰,只是嘿嘿冷笑并不答话,那蓑衣怪正惊异间,突听身后碎声砰然,若器玩落地上,扭身一瞥时,但见那岩石钵盂从中裂开,一物从半空飞掠而下,立在方才那物身侧,臂下似乎还挟裹了什么东西,颜色白于霜雪,那物将那团白色事物丢在身下,纵声长笑,震得院中木叶乱飞。 少顷黑雾退散,那蓑衣怪定睛向前望去,但见两物立在当前,身高两丈,人身蛇尾,每物长有四只手 ,两物容貌甚丑,一红脸,一蓝面,面如瓜皮,獠牙巨口 ,眼、耳、鼻中冒出火焰,如顽蛇吐信一般 。那蓑衣怪看得心惊,喝道:“何方妖物,敢侵扰此地,也不怕佛门金刚将尔等诛灭!” 那两头人身蛇尾怪并不答话,相视一笑,望着地上,喝道:“乔玄朴,你这厮怎生地如此狼狈,竟变成这等粽子般包裹模样,被人吊打,真让我等笑掉大牙!” 那地上白色之物扭动了一下,倏忽而解,片片白色符箓飘起在空中,露出那乔道人形体。乔玄朴爬将起来,须发皆燃,衣衫褴褛,意态窘迫,咬牙强撑间,仍是吐了一口鲜血,他用手抹嘴,望了望那蓑衣怪和身后耸立的岩石罗汉,又扭头看着身后二物,切齿恨道:“两位星君来的如此之慢,莫非是要看乔某人的笑话么,难道我被人震死,二位方才遂了心意?” 那两只人身蛇尾怪仰天大笑,抚掌说道:“正是,正是如此也!你休要以为我二人与你相识已久,便成了朋友,若不是你献上祭祀,我等才懒得理你,任你被人刀砍火烧水浸,与我等又有何干系?我等巴不得看你出丑狼狈之态,等着瞧你最后是如何凄惨身死,应天之詈诅?” 那乔玄朴面露怒容,但又咬牙忍耐,厉声道:“二位星君,大敌当前,我等休要内部纷争,待我离开此地,崇玄馆必定献祭加倍于你!” 那两个人身蛇尾怪听了“崇玄馆”三字,脸上笑意一敛,露出鄙视之情,冷笑道:“你们这伙术士,胶胶扰扰,自以为机械能深,弥缝能巧,则种种惟所欲为,可以终身不败露?也不怕被神明所厌恶!” 乔玄朴听了,脸上神色复杂,并不反驳,将手指向对面那蓑衣怪,说道:“还请星君先解决此物,随后再探查此地,此处甚为妖异,定是埋藏着天大秘密。” 那两个人身蛇尾怪听了,一起望向对面蓑衣怪,晒道:“乔玄朴,你真是越来越倒退了,一个陶瓷土俑,都令你这般狼狈,还要请出九曜之尊帮你解决?” 那蓑衣怪听了“九曜”两字,面上动容,问道:“乔玄朴,你呼唤而出的,可是那不详双星?” 乔玄朴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杨惠之果然见多识广,竟然连你这土俑都知道这二位星君之名。不错,这便是我用符咒请出的罗睺、计都 二星君,二位为流星之尊,身列九执,定夺人间生死祸福。我却看今番你如何应对?” 那蓑衣怪听了,微微色变,说道:“这二星扰乱天际,为祸人间,所到之处殒霜赤旱,你这崇玄馆道士不思护持人间,反而招引这等祸患,这又是何等道理?” 乔玄朴仰头而笑,说道:“你这妖邪也配和我来谈护持人间?那杨惠之果然是迂腐过头了,做出你这般愚蠢土俑!休要多言,速速受死罢!” |
古寺邪灵 68 话音未落,但见那三尊罗汉飞身而至,如同小山一般压在乔玄朴和那两星君身前,乔玄朴方才吃了大亏,见势不妙,转身急退。那两个人身蛇尾星君却是脸带嘲讽之色,笑道:“看你这道人如同吓破胆一般,如此脓包不济,哈哈哈……” 那两星君话音未落,狂风呼啸而至,夹杂冰雪,瞬间将其冻结在地,如同雕塑一般,其后又有数重锁链缠绕其上,使之牢不可脱;三尊罗汉乱拳齐下,烟尘滚滚之处,两个星君登时被轰成肉泥。那几尊罗汉拳脚不停,足足打了有一炷香功夫,直打的山体震颤,如同地裂一般。 旁边乔玄朴看的惊骇,那蓑衣怪在一边冷笑不已,说道:“道长请来的这二位,好似也只会说些大话,并无甚大能吧。” 乔玄朴咬牙道:“你这怪休要得意,罗睺、计都纵横人间久矣,未尝一败,你若等闲视之,必定吃大苦头。” 说话间,那三尊岩石罗汉停住了手,地上烟尘稍息,众人定睛看时,那蓝脸星君罗睺被打成一滩黑血,骨头也不剩下几根,溅射在满地碎石上,那红脸星君计都也是筋断骨裂,不成人形,首级从躯体上掉落下来,其状甚惨。 乔玄朴吃了一惊,数十载来,只见过这两颗凶星屠戮众生,豪饮血肉,却未曾见过他们有如此狼狈模样,正在思量间,那蓑衣怪长笑道:“胜负已分,你可看清楚了?今番乔道长是白白折损了阳寿,唤出此二物降临,也是于事无补罢了。” 那三尊罗汉弃了那地上二星君,转身过来,望向乔玄朴,口中低吼连连,齐声喝道:“邪魔外道,无处藏身,速速伏诛!”说着同时阔步前来,握拳举掌,就要痛下杀手。 乔玄朴脸上大窘,将牙一咬,身手向怀中伸去,喝道:“你这怪休要欺人太甚!逼我使出那玉石俱焚的手段,到时尔等悔之晚矣!” 正当此时,那岩石罗汉背后传来沉沉阴笑,其意冰冷森寒。在场众怪扭身看时,但见方才那滩黑血处有物蠕蠕而动,从那血水中探出一个头颅,接着是人身蛇尾,俨然便是方才那蓝脸星君,地上那斑斑血迹又汇流合拢过来,不多时那蓝脸星君重新站立在地,仰头嗥叫了一声,笑道:“方才是小觑了你们,几尊顽石雕像,竟然也有罗汉金刚之力,究竟是何人所做之物?真让我罗睺星君也佩服上三分了。” 话音刚落,那红脸星君骸骨处也响动连连,骨肉顷刻间聚拢起了,噼啪有声,宛若继接复生一般,那红脸星君也缓缓挺腰而起,四只手臂朝天高举,大叫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几乎将我殴打死也,有这般对头相较量,方才不枉我计都阳间走上一遭。” 那两星君伸展筋骨完毕,一起狞笑说道:“这几座顽石人偶确实不错,值得称道。话虽如此,也毕竟是赝品而已,倘若是罗汉真身在此,我等也许要头疼一番,现在么,呵呵呵……” 那蓝脸罗睺星君双目一闭,口中默念有词,转瞬间周身变得银光灿灿,身体有如水银般变幻不定,复而聚拢成型,在碎石巨岩间隙蜿蜒而走,似乎不受阻碍一般;那红脸计都星君大喝一声,身上黄芒大盛,有如覆盖一层金甲,有坚不可摧之状,也是飞速向前奔袭而来,其声轰轰,将阻碍在前的断木巨石一起撞飞。 那蓑衣怪见如此情形,暗中惊骇不已,心知今番遇上了劲敌,不敢托大,只能全力施为,他怒吼一声,将骨杖一横,在膝盖上一磕两断,骨杖内有紫色光芒飘散而出,有如旋风状席卷院内,紧接着地上泥土翻涌如海涛,龙吟虎啸之声从地下传来,转瞬间又有一十二座岩石罗汉破土而出,庄严伟岸,做降龙伏虎之状,列成驱魔大阵模样。 那罗睺计都二星君见状哈哈而笑,说道:“来得好,来得好,正愁今番不银能尽兴施为,有你等这粗笨之物陪我厮杀,方才有趣也!” 那计都罗睺闪身抢入阵中,于那般岩石罗汉厮杀起来,那罗睺身躯如水银,进退之间毫无迟滞,岩石罗汉的做法神通击打在他身上都直透过去,若无其事一般,计都身如金甲披挂,同岩石罗汉拳脚相对,锐不可挡,反倒将数尊罗汉手足震裂,碎石从半空中簌簌而落,如同雨下。 那罗睺杀得兴起,长笑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滩丹汞,迎风化为两柄烂银弯刀,四条手臂一左一右各持了一把,凭空而起,在岩石罗汉头上往复跳跃,迅若奔雷,转瞬间数个岩石头颅滚滚落下,阵中登时有几尊罗汉僵立不动;那计都见状也是长吼一声,跃起在空中,用头连撞处,将数个岩石罗汉冲撞得躯体四分五裂,倾颓而倒,有如山崩。 余下几尊罗汉更是不能抵挡,左支右绌,怒吼间躯体残破,行动越发迟钝,被灭也是转瞬间的事情。那蓑衣怪在地上仰头观看,心知大势已去,顿足连连,悲叹道:“如之奈何?只可惜杨先生心血毁于一旦……” 话音未落,只听背后有人冷冷道:“现在这般时候,还有心思嗟叹那杨惠之心血,不若担心自己安危吧!” 那蓑衣怪惊异之余,转头看去,但见乔玄朴不知何时欺身到自己背后,杀意腾腾,心中知道不妙,足尖一点,便飞速退去。乔玄朴方才吃了此怪绝大苦头,现在哪里肯放,右手一扬,几张烈火符箓飞速追了上去, 如蛆附骨,瞬间贴在那蓑衣怪后背之上,燃爆开来,烟焰冲天,声如雷暴,直将那蓑衣怪炸的一声惨叫,四分五裂在地;那碎片落地,有如活物,齐齐向地下钻了进去。乔玄朴呵呵冷笑,说道:“我早知道你有这一招,吃我埋下的五雷正法咒罢!” 言讫,地上雷鸣大作,霹雳有如火树一般从地下冲天伸展,状若巨蛇升空,灿烂漫天,尘土飞扬处,雷电闪光经久不绝,院中亮如白昼,只听得那蓑衣怪惨叫连连,意甚痛苦,良久之后便没了声息。 乔玄朴望着罗睺计都那般,众多岩石罗汉已经战力全无,只剩下一辆尊无头塑像在缓缓而动,仿佛还要将行搏斗一般,那两个星君立在岩石罗汉残躯之上,四顾睥睨,似乎还有未尽之意。 |
古寺邪灵 69 乔玄朴见状,志得意满,仰天长笑道:“你这该死土俑,凭借几个石头塑像,也想将我拦在此地?不给你些颜色,怎生知道我乔某人的厉害?” 那罗睺计都两个星君低头看了看乔玄朴,神色颇为不耐,喝道:“那姓乔的,方才却是不过瘾,还有什么厉害角色让我兄弟二星对付?我等在此只能停留一个时辰,你却收了傻笑,休得啰唣,速速做些正事!” 乔玄朴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我用三年阳寿换了二位相助一个时辰,当然不会浪费时间,这一点乔某人心中自然清楚!接下来的事情……” 那罗睺打断乔玄朴言语,阴测测笑道:“请我兄弟出手,仅仅你那三年阳寿可不够,五百人的活人祭祀你却不能省了。” 乔玄朴刚要答话,计都星君大喝道:“这乔道人方才说祭祀加倍,五百人却是不够,今番之事,我们要一千人的大祭!” 乔玄朴倒抽一口冷气,方才情势急迫,他口不择言,轻易应允了,却不想那计都邪星牢记在心。他心中思量,自己护送马公子回京不成,必定遭受朝廷重罚,却哪里有颜面向崇玄馆请求者千人大祭?那京师牢中死囚数量怕是也没有如此之多。他心中登时烦乱不堪,也恼恨那两个恶星贪婪无度,但面皮上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诺诺应允。 罗睺星君看着脚下凌乱一地的岩石雕塑,撇嘴冷冷一笑,说道:“既然乔道人答应了,到时咱们就按时飨宴。接下来,又该去取哪个倒霉家伙的人头去了?” 乔玄朴答道:“几个时辰之前,在偏殿地下探得有个洞穴,里面有些奇珍异玩,现在想想其中也杀机隐伏,那处所里定有古怪,还请二位星君相助乔某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到背后主使之人,或有惊天发现。” 罗睺计都二人相视一望,眼中都有狰狞喜悦之意,计都说道:“我就觉得此处妖气隐伏,其中另有厉害对头,正好厮杀上一场,好久没在阳间如此痛快过了。” 那罗睺将眼睛一睁,眼中喷出数尺火焰,口中利齿霍霍磨动,随手将两柄弯刀甩了出去,那银灿灿的刀旋转呼啸,在院中飞了一圈,将藏匿在院子角落中瑟缩发抖的群鬼物头颅尽数斩下,然后转了回来,罗睺大口一张,将两柄弯刀重新吞进肚里,笑道:“那便速去,任他来何等妖物,都是小菜一碟,你我杀之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两星君从岩石罗汉残躯上跳将下来,向着乔玄朴指示的方向,疾速游动而去,乔玄朴也发足狂奔,紧跟其上。 一行人眼看就要冲出院子,进入那偏殿之中,却不想地面巨震,庙宇方位转换,地表石板倾斜扭曲,渐次碎裂成块,计都罗睺停了身形,相互一望,说道:“怕是有什么古怪。”乔玄朴也是不解,掣出几张符箓,做法浮在自己身侧四周,以防有变。 那两个星君侧耳倾听一番,突然脸色一沉,齐齐扭身望向乔玄朴,将手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不济事的道人,做事情却不利索,还连累我等!”说罢,两人蛇尾一弹,闪电般跳向空中,在空中竟是纵越连连,直奔空中云雾从中而去。 乔玄朴吃了一惊,脚下的土地扭曲地愈发厉害,地下传来阵阵悲鸣之声,他心道不妙,正想祭起浮空之术,却不想脚下异变突起,原本泥泞不堪的地上突然涌起浊流,整个院中土地如同一个大漩涡般盘旋周转,气涌如山,那残垣断壁,殿宇厢房,森森巨木纷纷被卷入那泥泞漩涡之中,转了数圈,就消失在涡轮中心不见。漩涡中泥浪咆哮狰狞,如同莽兽,要将地表中万物尽数吞噬。 乔玄朴大惊失色,立足不稳,眼看就要被卷入其中,电光火石间看那岩石罗汉的残躯横在院中,其中较大几块还尚未被泥浪吞噬,在那黄土波涛中隐隐起伏,当下不敢犹豫,足尖一点,纵深跳上那其中一块岩石上,赢得片刻喘息之机,却不想那岩石也被浪涛拍击的疾速前行,眼见就要沉没于地下。 乔玄朴倒抽一口冷气,飞快抽出背后那宝剑三尺水,掷在空中,捏了一个法决,跳了上去。方才生死相斗一番,体力消耗甚剧,又在惊慌之下,初时那宝剑不甚稳当,片刻之后才缓缓飞升了了起来。乔玄朴屏息凝神,御剑飞升了数丈,自忖暂时脱离了那泥泞漩涡之险,心中稍安,附身朝下望去。这一望之下,却是大吃一惊,心中一慌,险些从剑上摔了下来。 但见那漩涡奇大,直径约数十丈,中心便是自己方才用五雷正法诛灭那蓑衣怪之所,但那漩涡盘旋呼啸,从空中望去竟然形成了方才那蓑衣怪的面容,院中岩石院墙,残枝断叶尽数被吸入那蓑衣怪张开的大口之中。 乔玄朴惊骇之下,方知那蓑衣怪并未被诛灭,反而是隐身在地下,发动了这惊人一击。乔玄朴知晓这是土遁法术,但也未曾见过这般规模,还能惊得罗睺计都二星君仓惶奔走,当下冷汗冒出,也对那杨惠之存了敬畏之心,没想到这落魄不得志之人,一番苦心孤诣,竟然有如此惊人成就,单是造出的这尊土俑就有这般能耐,那本人尚在的话,还如何了得? 正思量间,那地表的土俑面孔突然开口说话,声震山谷,回音不绝,只听他说道:“乔玄朴,那本《谴劾百鬼法》本是杨先生封存在我体内之书,他曾嘱咐,若遇到任何心存不轨觊觎邪术之辈,我便可自行惩戒于他。不料杨先生百年之后,我和那书一起为这地下之人所得,从我此沉浮于幽明滞涩之中,听令于他人,取人性命无数,也心存无奈。但今日遇到你这般野心之人,我却是拼了性命,也不能放你逃去!” 乔玄朴高高立在空中,冷笑道:“那书我是拿定了,其中精妙法术,也定我所习得!你这愚笨土俑,就如同你那主人杨惠之一般不知变通。当今之世,唯有利刃在手,方能通行无阻。宝刀名剑,你若不用,自然有人抢夺来用,岂有万世封存,暴殄天物之理?” 那蓑衣怪面容震怒,喝道:“你这修道之人,清净慈悲之心全无,只有好勇滥杀之意,枉负了一身的修为!” 乔玄朴呵呵冷笑,御剑飞升,得意说道:“数年之前,也有若干人等说过这番言语,只不过那些人全在地下长眠了。你今番又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上方有声,是那罗睺星君破口大骂,说道:“你这愚笨道人,还敢激怒于他,死到临头,看你如何应对!” 乔玄朴不解,低头再看时,但见地面那巨大蓑衣妖物面孔恼怒如狂,大吼一声,那张漩涡面皮竟然陡然抬升于地面,如同山峰平地拔起,巨口大张,飞速朝着半空中的自己直扑过来。 |
古寺邪灵 70 那乔玄朴惊得汗流浃背,眼见那蓑衣怪那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大窘,忙乱之下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箓吞在口中,正欲作法时,那蓑衣怪一声吼叫,张口将他吞了进去,只听得乔玄朴一声惨嚎,随后没了动静。 半空之上的罗睺计都二星君相视一望,心中都有了怵惕之意,两人长啸一声,合为一体,在半空变为一颗灼灼流星,从空中呼啸而下,其势之猛,更甚于方才雷动星陨,那流星之外雷电环绕,火光耀目,直向着浮在半空中的那蓑衣怪面孔冲击过来。 那蓑衣怪见状不妙,也是显了神通,除了面孔,那手足也俱从地下伸出,现出一座数十丈高的泥石身材,那怪双手上举,竟是要凭借自身之力,硬接了那天降流星的冲击。 那流星下坠之势极快,转瞬间便落在那蓑衣怪头顶,那怪双手高举,厉声高叫,用双手硬抗那流星,却见那流星余势不减,呼啸旋转,竟是将那怪的泥石双尽数踏焚毁,将他那臂膀也渐渐摧折倾塌;那怪冷笑一声,双足踏地,泥沙石土从地下源源不断涌将上来,那双手和臂膀复而再现,和那下坠的流星僵持不下。 那院中白光烁烁耀眼,巨响不绝,只听得那流星旋转呼啸,蓑衣巨怪怒吼连连,大地震颤,地下泥石土块有如瀑布倒流一般从那巨怪双腿上直上而去。那流星中有声音传出,听着是那罗睺星君,他说道:“真是好手段,没想到区区一尊土俑也能有这般能耐!” 那蓑衣怪咬牙吼道:“我今番不光要清除那野心道人,还要收服你这两颗凶星,你等以后休要再现人间!” 只听得那计都星君哈哈大笑:“你这愚蠢俗物,夸赞你一句竟然就忘乎所以?你终究是俗人所做凡品,也想和我等天上星君一争长短?莫说是你,就算是你主人在此,也一样是我等手下冤魂。” 言讫,天上呼啸之声再起,那蓑衣巨怪吃了一惊,抬头望时,黑沉沉夜空中数颗星光闪烁,其色血红,不过片刻星光就大了许多,俨然又是数颗流星袭来。那蓑衣巨怪脸上颜剧变,还来不及思量对策,那数颗流星陨石便砸在身上,它已用双手抗了罗睺计都二星的冲击,却没余力在提防这般手段,身上登时便被那数颗星陨穿了绝大窟窿,一时间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摇摇欲坠。 那罗睺计都放声大笑,说道:“你这土俑,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那蓑衣怪咬牙喝道:“便到那魂飞魄散之时,我也不肯倒下。” 那两个星君阴笑道:“果然硬气,那就再吃我一击如何?” 正当此时,那蓑衣巨怪腹中巨响,有如火炮激发,只听的有人大喝:“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破!”轰然声中,那蓑衣怪肚腹之上破开了一处口子,一个人影从那泥石蓑衣巨怪中破体而出,飞在空中。那蓑衣怪低头看时,却是方才被吞下的道人乔玄朴,但见他衣衫残破,须发散乱,身上肌肤却是惨白,如同宣纸,唯独两眼殷红如炭火,御剑飞行在空中。 那罗睺计都两星君哈哈大笑,说道:“你这杂毛道人,竟然还未死?真是叫人扫兴,被那怪吞进腹中滋味如何?” 那乔玄朴抬头看了正和蓑怪僵持的那颗流星,喝道:“你二星休要阴阳怪气,拖了如此久的时间还未解决这区区土俑,也好意思向我索要千人大祭!” 那计都星君怒道:“乔玄朴,你敢用这等口气和我说话,当心我片刻后割掉你舌头喂了鬼物!” 那罗睺星君却冷笑道:“你未看到这乔道人已经恼羞成怒了?他以身犯险吞了三山符胆,又用十年阳寿换了片刻的惊天神通,自然看不上咱两个兄弟的身手了。那就请乔道长自己来解决这土俑如何?” 那蓑衣怪听了此言,心中骇异,低头望向乔玄朴,但见他的确变了模样,身上伤痕全无,肌肤颜色不似常人,一双赤红眼睛古怪中透着邪气,连那御剑飞行的速度,也比方才快了许多,周身气势喷涌而出,却是比方才强悍了数倍。 那乔玄朴咬牙狞笑道:“你这愚笨土俑,接二连三阻挠我好事,竟然今夜让我搭上一十三年阳寿,我怎能轻易放过你!” 话音刚落,那乔玄朴双手一挥,片片符箓从他指尖弹出,如同雪片飞舞,呼啸奔向那蓑衣巨怪,张张符箓如同刀刃,列成一线,激射在那巨怪双臂之上,将它臂膀斩为数段,符箓回旋飞转,势如游龙,转瞬间没入那巨怪躯体,只听轰轰声中,那怪躯干四分五裂,山崩地裂般倒塌下来。 那两个星君现了原形,跳跃分开,看着倾颓的蓑衣巨怪,微微眯起眼睛。那计都星君瞥了一眼乔玄朴,低声冷笑道:“这道人竟敢随意吞服那等禁术符胆,真是不要命了,那东西余毒甚烈,可不止折损一十年阳寿这般简单。” 罗睺星君微笑道:“世人皆贪婪,只想着好处,却忘了后果,还自欺欺人以为可以侥幸得脱,你我数千年中遇到了多少这等货色,也如恒河数沙了罢?” 说话间,那蓑衣巨怪碎裂倒地,激起尘埃万丈,乔玄朴立在宝剑之上,喝道:“此事还未完,你休要向上次一般土遁而去,我定要你灰飞烟灭!” 那乔玄朴双手连挥,上千张白色符箓弹出在空中,往复盘旋,列成一个绝大漏斗之状,从空中垂了下去,呼啸间带起一阵旋风,吹散了那遮天烟尘,又将泥土石块尽数弹在一旁,露出那地下的蓑衣怪土俑本体。 那蓑衣怪脸上身上裂纹片片,原本鲜艳的绘彩也残破不堪,倒在地上挣扎不起,那乔玄朴看了,狞笑一声,手指向下一挥,千张符箓在空中竖起,如同利刃般向地上那土俑砸去。 |
古寺邪灵 71 那千百张符箓从空中射下,径直刺入那凸俑身上,密密麻麻,后来的符箓将那蓑衣怪团团包裹起来,令其逃之不得,乔玄朴狞笑声中,将手向那蓑衣怪处一指,然后将手一握,只看得那团符箓扭曲变形,若被一只巨手凭空捏着一般,碎裂之声渐起,里面传出那怪的阵阵惨叫。 乔玄朴狠狠地道:“方才你操纵塑像,险些将我震死在钵盂中,今番报应不爽,也轮到你自己尝尝这般滋味了。”说着双手一拢,更多的符箓聚拢了过去,将那蓑衣怪包裹成一个球状之物,抬升到半空中。乔玄朴从口中喷出一张青色符咒,激射向那蓑衣怪所在,只听得一声轰鸣处,那青符没入那团白物之中,卷起朔风凛凛,滑冻棱棱,瞬间便将其凝结为冰,其中蓑衣怪的声响登时而止。 乔玄朴哈哈大笑,将手指了那团符箓,手指划动,那团冰球砉然而解,变成粒粒冰屑扑簌而落,蓬蓬然散了一地,再看地上余屑时,一片寂然,再无动静。 乔玄朴望着地下,余恨未消,哼道:“这愚蠢土俑,今番却是死透了罢。” 那罗睺计都二星从空中落下,望着空中的道人,神色复杂,那计都笑道:“好神通,好神通,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那厮,若你平日也是这般强横,在那崇玄馆中,又能排到何等位次?” 那乔玄朴冷冷喝到:“你休要冷嘲热讽,快随我到那洞中探寻,等歼灭了此处妖人,夺了那精妙法术,修习之后,贫道定比现在强上数倍!” 罗睺计都相视一笑,眼中暗含不屑之意,但也未有什么言语,正要转身向偏殿奔去时,半空中狂风大作,渺渺间传来一个声音,只听有人说道:“你们这般跳梁小丑,折腾了许久,看得我都生厌了。” 乔玄朴和两个星君脸上都是颜色一变,听来人这语气,似乎在一旁窥视了许久,但为何己方却毫无觉察?吃惊之下,扭头向那声音处看时,黑雾惨惨,一片阴沉,却是毫无人迹,只有天上一轮圆月,隐在那云翳之中,万籁无声,冰轮莹莹。 乔玄朴面沉似水,大声喝道:“何等妖邪藏头露尾,躲在那暗处?快快出来受死!” 罗睺星君看着天上那轮淡黄圆月,突然嘿嘿笑了起来,计都星君一怔,随即也冷笑连连,说道:“今番却是有趣了,未曾想在这里遇到这般事物,真是让人手痒啊。” 乔玄朴初时不解,见那二星君只是望了那圆月冷笑,猛然间心中顿悟,方才自己冲出魔障,出了厢房,天空中就阴云遮蔽,暗夜无星,今番云雾未散,却是哪里来的圆月? 乔玄朴倒吸一口冷气,御剑飞升了数丈,仔细看那月亮时,见那月轮竟然缓缓活动了起来,转瞬间月亮中出现一道竖立裂隙,接着空中想起吁气呼喝之声,声震如雷,又有如龙吟虎啸,黑黢黢沉雾中传来阵阵鳞甲摩挲之声,犹如千军万马的甲士一起振衣而来,刹那间黑暗中现出五彩灿烂光华,如同团团锦绣成堆,一条斑斓巨蟒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头上一根长角,隐隐发出玛瑙般赤光,昂首立在高空之中,方才众人看得那轮明月,便是此物的一只眼睛。 乔玄朴见此物立在半空,其身之高,如同触到云层一般,更为可怖的是,此物一直隐身在侧,自己一方却毫无觉察,想来道行深不可测,只怕比方才的那蓑衣怪还要难缠上几倍。 乔玄朴头皮发麻,心中也暗暗叫苦,这院中的妖邪之物怎地如此之多,简直层出不穷,自己犹如做了一个长久噩梦一般,连番生死搏斗,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此刻凶险万分,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倘若有片刻怯懦犹疑,便会即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下他强自镇定下来,思量已定,便捏了法诀,大喝一声:“来着是何等妖物,意欲何为?” 半空中那大蛇眯了眼睛,嘿嘿冷笑,缓缓垂下头来,吐信说道:“就凭你一个凡俗人等,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那罗睺和计都二星君却是满脸欢喜,露齿狞笑道:“昔日八种神道怪物,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我等只当那是无知谣言,没想到今夜能在这里遇到你这般神魔之物!” 乔玄朴闻言一愣,扭头问道:“你等所言何意?神魔之物,他是何等来历?” 罗睺却不理他,嘿嘿而笑,转头向计都道:“这物是腹行云地龙,怕是有千万年修为,杀起来想必十分棘手,你却怕也不怕?” 计都大叫道:“百年里来了阳间几遭,都是吞了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如何能过瘾,长久以往,法力弱了,却如何能在九曜之尊里立足?” 两个星君相视而笑,七窍里火焰喷涌丈余,身上再次变幻成金银之色,仰头瞪着那大蛇,眼中尽是兴奋贪婪之色,口中齐声喝到:“乔玄朴,这物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你若敢插手抢夺,定不饶你!”。 那大蛇转了头,盯着地上那二星君,张口而笑,说道:“你这两怪却不是俗物,有异界妖星之气,却为何搅进这桩事情里?” 那两星君嗬嗬大笑,说道:“这还用问?自然是为了掠夺元神,享受杀戮之快。” 说罢,两星君身形瞬间不见,下一刻却高跃在空中,一左一右将那大蛇之首夹在中间,罗睺烂银弯刀出手,计都纵身直扑向那大蛇头颅而去。 那蛇面露怒容,哼了一声,身形倏忽尔灭,那两个星君却是扑了一个空,略略吃了一惊,齐声笑道:“不想这庞然大物,却是这般灵活。” 话音未落,那大蛇闪身在两星君身后,将头一甩,在半空中将其击落在地,两个星君摔在断石瓦砾之中,翻身再起,却不想那大蛇如影随形,也是俯身冲了下来,瞬时将二星君缠绕在身下,却不想罗睺化为一滩水银遁去,计都正要挣扎时,那大蛇巨口一张,将他吞在口中,巨齿碾动,金石弯折之声想起,隐约间看得那金甲星君被咀嚼为一团,有如破铜烂铁,让那大蛇一口吞下肚去。 那大蛇低头盯着罗睺,只是冷笑:“两星去其一,方才你等还夸下海口,要夺我元神,现在看你如何应对?” 那罗睺星君将两柄弯刀舞成一团,说道:“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九曜之星千年不曾熄灭,就算你有魔神之力,也无那般斗转星移的逆天之能。” 话音刚落,那大蛇突然切齿吼叫了一声,其意甚是痛苦,身子猛地冲天而起,但见其五彩锦鳞中自上而下崩出一道血线,有物从其腹中一跃而出,金甲上如同血浴一般,正是那计都星君,他四条手臂皆化为金色利刃,竟是从那大蛇腹中破体而出。 乔玄朴在一旁冷笑,说道:“这两个星君若是这般容易灭掉,我又岂会用三年阳寿换他前来相助?” |
古寺邪灵 72 那罗睺星君趁大蛇负疼惨呼之际,闪电般奔袭到近前,绕着那大蛇上下翻飞,手中双刀舞成一片光影,刀刃和蛇鳞向击,火光闪闪,如同千树银花绽放一般,少顷间跳了下来,和那计都星君并肩而立。只听得轰然一声,那条庞然大蛇裂成数快,血肉横飞而散,首尾具断。 乔玄朴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看这物长材庞大,还以为多难对付,没想到只有这般黔驴之技?” 计都回头瞥了乔玄朴一眼,喝道:“凡夫俗子见识粗浅,你这匹夫知道个屁!” 乔玄朴勃然作色,喝道:“你这妖星,休得再三侮辱于我,我虽有求于你,但也不是你的仆役!如再无理,我便和你较量一番!” 罗睺星君低声道:“要紧时候,你却和那厮计较什么,快些收了这条魔物大蛇是正事!” 那计都星君瞪了乔玄朴一眼,冷哼一声,四只手臂从金刃变换回原形,每只手各自捏了法决,和罗睺星君一起低头念起咒语。 乔玄朴强忍恚怒,侧耳倾听那二星君念诵那咒文,其语义古怪不可辨,不似人言,那二星君身前身后,八只手掌上指法变换如飞,乔玄朴屏息凝神默记,心想哪怕能记住个一鳞半爪,怕是将来也受益匪浅。 正当二星君做法之时,那地上断成数块的大蛇血肉之躯缓缓而动,接着犹如磁石相引一般吸附在一起,身躯被斩断处血肉翻滚,又复继接生长在一起,片刻后那大蛇长啸一声,又昂首再起。 乔玄朴吃了一惊,那土俑击之不碎便罢了,连这大蛇血肉之躯也能断而还形,简直悖逆常理,难怪那二星君还要做法。他心中隐隐生出担忧,这大蛇好似比那土俑更为难对付,真不知此地是何等地界,怎会孽生出如此多强横的妖异之物? 那大蛇舒展身躯,目光中杀意大盛,开口缓缓道:“一百年来也未曾有人将我斩的如此狼狈,你二人果然是有些手段,难怪那道人把你等当了救命稻草。我在异界沉睡已久,多年不曾会过有真本领的异物了,杀了你二人,也不枉我行走这一遭。” 说罢,那蛇张口怒吼,一阵狂风骤起,冷冷飕飕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风啸如虎吼龙吟,飞沙走石,天地无光间,地上那巨岩碎石纷纷裂为齑粉,自那大蛇身下,地面上有隙呈扇面状而出,如同蛛网般蔓延全院。那裂隙越来越大,有物扑簌簌从裂隙中而起,鸟翼人身,面若骷髅,其数众多,疾如飞矢,朝着乔玄朴和地上那二星君猛扑过来。 乔玄朴吃了一惊,随即稳住心神,暗道只是寻常鬼祟怪鸟罢了,虽是数量众多,但也无足畏惧。当下甩出几张符箓,在周身施了一个结界,不料那骷髅怪鸟一经接触,便爆成一团炎火,爆裂之力绝大,气息鼓荡间,冲击的乔玄朴几乎在飞剑上站立不稳。正吃惊间,后继又无数爆炸声起,那怪鸟身躯四分五裂,却留了一滩粘稠之物扑在那符箓结界之上,那物身躯粘蠕,似人非人,面目不清,浮在半空,正张口啃噬结界符箓。 乔玄朴大吃一惊,扭头看时,只见自己周身四面八方都扑了那粘稠鬼物,一边啃噬符箓,一边口中呜呜作响。低头看时,那计都星君也被此等鬼物缠住了身躯,左支右绌,罗睺却是在闪躲跳跃,口中仍是低诵咒语。 那计都星君被缠得不耐,大吼一声,四臂如刀,扭身一甩,如同金光明伦一般将身上粘稠鬼物寸寸斩断,却不想那些破碎鬼物蠕蠕而动,每个碎片又复变身为原样,数量多了几倍,将计都团团围住,重新呜呜扑击上来。 那大蛇看着众人狼狈之状,冷笑道:“六道轮回之中,有哪几道适合你们几人?饿鬼道,还是畜生道?便让这饿鬼道界中怨灵之主拖你们下去吧,皆由因缘合会生苦,尔等贪婪无度,残忍弑杀,这些饿鬼却正好杀之不尽,与你们几人便是绝配。” 那罗睺计都星君被众多鬼物缠住身手,渐渐行动困难,便用獠牙啃噬相搏,发出阵阵狞笑:“想拖我等堕入六道轮回?死到临头,你却敢说如此大话,真是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 那大蛇冷笑道:“此地时光凝滞,万古长夜,哪里来的日月?却只有两颗将行陨落的妖星,你等陨后即堕恶道,因果昭彰。” 那计都星君被无数鬼物压倒在地下,只露着面孔在上,却依然狞笑,说道:“今番却不是妖星陨落,而是天象告变,荧惑坠地,只为取你这神道怪物的性命!” 大蛇闻言,顿觉不对,昂首向天空望去,但见云层中有裂帛之声,黑云层层撕裂,现出一赤红绝大之物,转瞬间便迫近许多,光芒夺目,远胜十日当空,风雷呼啸声如同天崩。那大蛇看得吃了一惊,此刻突然天界现出若干龙文凤篆法偈,金光灿然,有如绳索结界,密密麻麻拦在那物降临路上,伴随着阵阵佛号之声,有阻拦抵抗之意;那众多法偈却在那赤红之物一触之下立即溃散,消弭于无形之中。那赤红巨物燃起熊熊烈焰,势不可挡,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以隆隆之势铺天盖地压在众人头上,转瞬间便将砸落在地。 乔玄朴原本那护身符箓结界,已被那粘稠鬼物啃噬大半,他此刻却顾不上那些了,只是抬头看着那巨物降临,骇异惊悚,如痴如醉,一时间呆在当场。 那大蛇望着地上两个星君,眼神中喷出怒火,它昂首大吼一声,巨口猛张,人立而起,竟是冲着那从天而降的赤红巨物迎面扑击过去。 一声巨响,飓风骤起,天地皆震,山体倾塌,庙宇碎作片片瓦砾,原本贪婪啃噬的众多鬼物惨叫一声,在赤光热焰中如同青烟般散去,无影无踪。 |
古寺邪灵 73 那赤红巨物轰然坠地,激起万丈火光,烟尘直扬半天而去,古庙众殿皆倒,半个山体隆隆而倒,声震四方,回响久久不绝,惊得四野妖物隐遁,野兽逃窜,群鸟惊慌振翅而去。 那荧惑坠地之处,现了一个巨型大坑,深有数丈,地赤如炭火,碎岩遍地,皆莹莹若烙铁,烟瘴遍地,不可视物,良久无声。其中二星君和那大蛇都不见踪迹,仿佛在那一击之下尸骨无存了一般。 片刻之后,半空中两个身影落在地上,正是那罗睺计都二星君,但见这二者身上毫发无伤,正咧嘴而笑。罗睺星君连连点头,说道:“多年未施展这等招式了,难免有些生疏,不过还好,总算是有所斩获。” 那计都也说道:“没料到那大蛇敢去正面迎击荧惑冲撞,真是自恃蛮力,不知死活。” 罗睺星君说道:“那物是胡教中八神物之一,也有通天之能,若不是这一招,你我未必能压住它的气焰。今番快些寻了此物的残骸,炼化夺取元神,切莫让别人占了先手,捡了现成便宜。” 计都笑道:“我瞧那大蛇也就是此地最强的妖物了,还能有什么能比得过它?你也勿要忧心过度,乔玄朴也好,他的对头也好,我瞧都是些凡夫俗子,不足为虑。” 罗睺星君说道:“说起来我等施法时,也未顾忌那乔玄朴死活,那道人怕是早已焚身在这烈焰之中了。此人死不足惜,但就是崇玄馆那些人日后追究起来,便是啰嗦烦心。” 计都前行笑道:“你就是顾虑太多,你我炼化了这大蛇元神,夺了他的神通,还怕什么崇玄馆之人,便是那馆中首席来了,你我也不遑多让于他。” 说话间二星君来到一块巨岩之前,那岩石高数丈,呈无色,流光溢彩,赤炎迫人,如同山峰倒立般刺入地下,正处在那陨石巨坑的中心位置。那两个星君相视一笑,说道:“便是这里了,且看那大蛇今番还剩下多少残骸。” 两星君分立左右两侧,八条臂膀插入那巨岩,闭目驱动符咒,火石上符文隐隐闪现,岩石缓缓松脱而起,浮在空中,两个星君同时用力,生生将那巨石举起,大喝一声,向空中抛了出去,一声巨震后,那岩石摔落一侧,露出下面的事物来。 二星君定睛看时,那大蛇残骸果然在其下,深埋坑中,鳞片皮肉皆焚烧殆尽,只留些须断裂的脊骨,弯弯曲曲盘成数圈,在土中也兀自保持昂首狰狞之状,那般气势,仿佛随时便要冲天复起,那头骨和犄角却是完好无损,连半寸裂纹也无,只是那头骨上刻画着几道符咒,不辩其意,似乎是用梵文所刻。 计都星君看得啧啧称奇,连声叹道:“方才我还怕这物被灼烧的片甲不存,我等找不到什么残留事物炼制于他,却不想头骨犄角如此之硬,真个不同凡品!” 罗睺星君笑道:“千万年修为,此物却不是那一般的业龙可以相比,否则我也不会如此看重于他。” 计都跳入那洞中,漏齿而笑,说道:“此物的精魄,便是存留在头骨和犄角之上了,今番却都归了我等了吧。” 计都跳了进那深坑之中,还未等他伸手去取那巨大头骨,二星君突听的有沙沙之声在身子周围响起,有如春蚕噬叶,其声不绝,两个星君吃了一惊,扭头四顾,却未发现什么异状。 却看那蛇骨之上,不知何时蒙了一层黑红之翳,若有无数细小之物在骨上蠕动一般,转瞬间便如同长了一层血肉一样,那断骨竟也伸张接继,咯咯作响,更有土中渗出如泉般的鲜血,倒流回那蛇身之上。 罗睺计都二星君大惊失色,喝到:“挨了这一击,竟然还未死透,尚且要死而复生也!真是闻所未闻!” 两星君惊慌片刻,随即定下神来,不多时思量已定,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跳跃出坑,捏诀頌咒,低声吟唱道:“卷蓬卷蓬,河伯导前辟蛟龙,万灾消灭天清明。”地上那大小不一的莹莹火石随咒声而动,以那蛇骨深坑为中心,缓缓排列成一个真武七截阵,内外暗合六甲秘咒之意,八卦甲子,神机鬼藏,杀意隐伏。 那罗睺和计都分别站了艮、离两个方位,手臂爆长,插入地下,金银火线从二星君臂膀之上蔓延而出,在地上曲折盘旋,依次连接到那上百枚陨石之上,阵图渐渐形成。 正当此时,那陷坑之中的大蛇骨肉已成,鳞爪未生,扬起头来,顶着那暗红犄角,从深坑边缘挺身张口,长啸一声,就要一跃而出。 却不想金银火线牵动那上百陨石,那真武之阵猛然发动,在那陷坑之上形成一片三昧火,生生将那大蛇压了回去,使之困在坑中,不可得脱。 罗睺计都二星君具是一声狞笑,臂膀从地上抽出,同时指向方才镇压着大蛇的那块绝大陨石,手上中指和食指并拢伸出做剑指,在空中画四纵五横,另一手放于腰间作虚握剑柄状,念动七字罡符、六甲秘咒,奇数做横,偶数做竖,暴喝道:“护身伏魔,无所不辟。落!” 那巨石飞在高空,重新砸落,转瞬中阵图中赤炎冲天,条条火线皆是冲着阵中心那陷坑而去,阵中如同修罗火场,烁金销铁,炙不可当;半个时辰过后,火灭而雷起,霹雳雷电自阵型边缘而起,直奔阵心,沉雷护闪,轰然有声;又过了半个时辰,雷声寂然,冰霜接天连地而起,直将地上冻得冰透三尺,陨石余火皆灭,阵中一片死寂。 那两个星君做法御阵约有一个多时辰,看得阵中心动静再无,方才放下手来,长吁了一口气,那罗睺说道:“龙蛇之影,变幻无穷,以身当陨星尚能有生机,还要复生纵横,着实可畏!” 计都笑道:“今番炼制如此之久,便是真龙也承受不住,想来那物是不会再复起了。” 两个星君缓缓向阵中走去,行动甚慢,想来是方才做法消耗过巨,到了那阵中,将巨石挪开,向下望时,今番那大蛇尸骨都化为齑粉,散落一地,唯独那犄角为冰雪所封,犹如玛瑙珊瑚,幽然有光。 那计都星君大喜过望,跳下那深坑,一把抓过那犄角,双手举在空中,高声呼喝,其意甚喜。 罗睺微微一笑,环顾四周,见并无其他妖物,放下心来,也跳进坑中,说道:“今番却是成功了,没料到此次来阳间有这般收获,着实惊喜!” 计都抬头望天,抬起一根手指,嗬嗬而笑,说道:“今后帝车之中,便要数你我二星最为闪亮了!” 罗睺接过那丈余犄角,用手握定,掌心中火光崩现,将那犄角外厚厚寒冰渐次消融,露出那暗红之角,说道:“这便是那奇物的精魄元神了所在了。” 计都心中欢喜,伸手抚摸那犄角,正欲说话,却不料一摸之下,那角碎为粉末,簌簌从指间漏下。 |
古寺邪灵 74 罗睺计都二星君大惊失色,那更犄角却是不受控制一般,从尖端开始渐次崩裂,化为一滩细沙,拢之不住,飘洒而逝,最后竟无半点留在手中。 那计都星君怒吼如雷,叫到:“这是何等道理?费心劳力做法如此之久,最后却一无所获?难道是法力未控制得当,将这魔物炼得过头了?乃至片甲不留?” 罗睺星君沉吟片刻,说道:“你我久未操持这般大阵,生疏也在所难免,不过此物法力超绝,非同俗物,我还担心法阵力有未逮,不能完全吞掉此等庞然巨物,却未想过有炼制过头的可能。除非……” 那计都星君暴跳道:“除非什么?” “除非阵法制御不住那物,让他逃了出来。” 计都和罗睺齐声喝到:“这如何可能,这罡星真武法阵运转百场,岂曾失手?” 话音刚落,两个星君身上悚然,方才那声音是自身后传来,却不是乔玄朴,那又是何人? 罗睺星君咬牙苦笑一声,说到:“真未曾想到,今番遇到罕见敌手,连这等荧惑坠地,阵法之力都治不住你。” 两星君缓缓回过头来,间一男子斜靠在深坑内的洞壁上,皮肤惨白,长发漆黑,风神俊雅,眉目间说不尽的萧条淡漠之意,身上穿一袭玄色皮袍,衣领袖口处隐隐有五色光华闪动。 计都星君说道:“摩呼罗迦,不想你还有人类之形态。” 对面那人单脚而立,意态悠闲,冷冷笑道:“人身兽形,随心变幻,百年时光,大抵如泡影空花,电光石火,一转瞬而即灭,一弹指而倏生。我又何必执着于皮囊?” 那罗睺星君看了一眼计都,说道:“你确实法力超绝,我等兄弟不是你的对手,还请神君看在佛门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放过我等,今后必将不敢冒犯神君威严。”说着便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那被称作摩呼罗迦的男子双脚站定,眉毛一挑,脸上有微微惊异之情,似乎在思量如何答复。 正当此时,那计都星君身形一晃,消逝不见,转瞬间出现在摩呼罗迦头顶之上,大喝道:“冰川洪荒,封冻万物,引!” 刹那间,外间阵形中飕飕冷气,寒流如瀑,滚滚泄入这陷坑之中,万壑冷浮银,一川寒浸玉。那摩呼罗迦猝不及防,正要闪避,那罗睺星君化作一股水银,疾速奔袭到近前,缠住摩呼罗迦双腿,将他困在当地。那摩呼罗迦从头到脚被寒气封住,冰层在他身上越堆越厚,瞬间便如同陷入一座硕大冰棺之中。 那计都狂笑道:“这魔物被封印的久了,怎地头脑如此愚蠢!” 罗睺星君喝到:“少说闲话,速速将他解决,不然后患无穷!” 计都星君从空中落下,用四只胳膊将那冰棺箍住,那罗睺身躯变幻,化为一巨口怪形,从下方将那冰棺吞进口中。 正当那罗睺变幻的水银怪形将摩呼罗迦吞噬了一半之时,异变再起,直径数丈的冰棺上裂纹遍布,有声格格作响,自那棺中不绝传出。 计都叫骂一声,正欲再次做法,那冰棺轰然开裂,那摩呼罗迦面有怒意,掣手而立。计都怒吼一声,四条臂膀化为利刃,从背后深深刺入摩呼罗迦体内,罗睺星君巨口合拢,将摩呼罗迦双腿齐齐咬断。 计都手臂一挥,将摩呼罗迦上半截身躯摔在地上,面上却隐隐有骇异之色,说道:“你我三番五次杀死此物,怎地他却如此难缠,真是妖异万分。” 罗睺回复原型,起身而立,说道:“此物本来便是胡教的护持之物,神通惊人,现在虽说胡教衰微,信徒锐减,但却是不能小觑了他。”说罢,四条手臂前指,化为弩箭,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倒地的半具身躯,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箭簇将那具残躯打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斑斑血迹溅射在洞穴之内的冰壁之上。 正当那箭雨暴虐之时,被钉在冰上的那具残身忽然睁开双目,开口说道:“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扫退万缘归寂灭,荡除千怪莫蹉跎。”言讫,伤口处血肉快速翻涌,断肢复生,嵌入肉中的箭簇竟被新生血肉抵出体外,后来而至的箭矢便不能再伤他分毫。 罗睺计都二星君惊得目瞪口呆,见那摩呼罗迦面露狞笑,黄莹莹双目中露出一对竖瞳,缓缓踏步上前,虽说他身材有如常人,还需要抬头仰视二星君,但气势骇人,竟逼迫得那计都罗睺起了惊悚战栗之意。 计都仓皇见后退一步,惊叫道:“怪物之躯!” 罗睺一把扯着计都星君,沉声道:“我等也皆有神力护体,却没有这般容易溃败,你休要慌张!” 说话间那摩呼罗迦已经踱步到近前,仰头看着两个星君,将双臂一举,那两条胳膊如同巨蟒一般伸长暴张,瞬间将两星君团团缠住。 那罗睺星君毫不慌张,冷笑道:“这等雕虫小计,休想困得住我。”说罢,身形变幻,就要化为水银脱出,不想却是感觉身体滞涩无比,变化不能。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向那缠绕手臂看时,却见那束缚自己之物上密布一张张凡人面孔,喜怒哀乐忧思惊,各样表情齐备,白惨惨的瞳仁齐齐盯着自己,怨气森然,一望之下,心中惊惧之意陡然升起。 罗睺星君几番挣扎,却觉得身上力气越来越小,法力也是半点施展不出,扭头望向计都星君那边时,也是一般的情形。只听得那摩呼罗迦狂笑道:“这是我自恶畜道引来的怨灵,你等便如同身处六道轮回其一之中,时间久了,身上的异能神通,便是半分也施展不出了罢?” 那计都星君高声叫道:“你这妖物,速速放开我等,你若敢加害与我,那帝车至尊必然不肯干休,到时候便是三界中生灵涂炭,血海翻天,皆是由你而起!” 摩呼罗迦放声大笑道:“迟早要大变来临,天下狼烟将起,恐怖遍地,魔物肆虐,我却还怕多上几颗凶星?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罢,摩呼罗迦双臂上的人面一起狰狞狂笑,鬼嚎阵阵,洞穴中旋风滚滚,黑雾纷纷,悲声振耳,恶怪惊心,犹如阿鼻地狱。 摩呼罗迦继续说道:“我方才便是说过,今夜有妖星陨落,却容不得你等不信!”说罢,将双臂一收,从半空中将那二星君扯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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