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推理] 阴阳眼（1976年江汉轶事）[第8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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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阴阳眼（1976年江汉轶事）[第846页]

作者:七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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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胡子老头闷“嗯”一声，也不知他听懂没，只抬手朝小径指指，便埋头扫地。
    九九大声问：
    “您家说索道诠老先生在那边是么？”
    白胡子老头直似聋了，再不理人。
    九九只得按他所指，沿小径行十数丈，眼瞅前途拐弯，待要再问，回首却见才将白胡子老头站立处只剩团云雾，叫微风轻吹，倏忽而散，哪还有什么老道……
    拐弯行不一会，前路断绝，悬崖外云海翻腾，直叫人心旷神怡。
    神游半晌，九九记着找人，沿路回转，猛抬头见山道旁一株苍松，枝干虬劲，郁郁苍苍，直如巨龙，不由自主行过去，拄杖抚树，暗叹：
    好树呀好大树，您家能在这神仙所在悠哉悠哉活上千百年，到远胜我等凡夫俗子了。
    一时兴起，把拐杖轻倚在大树上，展臂去量树身，待连换六手绕回原地，拐杖不见了！
    九九摸脑壳想半天，心急如焚，暗想：
    一路辛辛苦苦到得这块，却在终点把东西丢了？么办，么办？……
    想半天，忽运丹田气，大喝：
    “索道诠！索……道……诠！”
    直喊得口干舌燥也没人理会，唯山风吟啸，算是作答。
    无奈间猛想起太姑奶奶嘱咐，急从贴身处摸出凤凰烟壳，划洋火拢手去点。
    山风疾猛，躲苍松背后划到第三根火柴，好容易点着。火起处，烟盒上忽现个复杂怪字，随火光越烧越大，徐徐升空，待离地丈许，已有圆桌面大小，烟盒灰烬飘零，火字愈显耀眼，忽“砰”地一声，火字冲天，火花四散，声震天地！

    九九目瞪口呆之际，苍松后徐徐转出个老者，白须及胸，拖根松枝，望他道：
    “好你个陈九九，敢在神道放肆，惹恼了老神仙，还不伏地乞罪！”
    九九看老者与先前那人无异，心知是索道诠现身，心想：
    他张口叫出我名字，是真神仙无异了。
    忙恭敬望老者便拜，说：
    “索老神仙在上，请受小子一……”
    “拜”字未出口，索道诠松枝轻拂，九九但看地上云雾疾卷，暗力涌来，推着自己横移二尺，竟转头朝苍松拜倒。
    九九以头触地，只听老者道：
    “尔等凡夫子，怎识云中仙！陈九九，我且问你，那长春观莫大姑与你何干？”
    九九跪地抱拳待答，索道诠长笤微动，另起一道清风托起他，九九抱拳垂首答：
    “回老神仙，小子并不知莫大姑是谁，小子不过是受师父的姑太之托，要送拐杖到武当金顶后山来交予老神仙。”
    “喔……”
    索道诠伸手问：
    “拐棍呢？拿来罢。”
    陈九九急道：
    “老神仙，小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起了玩性，才将瞧这松树神奇，把拐棍靠树上量了量树身，怎知一圈绕回来，拐杖便不见了。”
    索道诠说：
    “神树上仙，连我都不敢造次，岂是你小子能亵渎的，你今日就在这里把头磕破了，看它会不会原谅你。”
    九九未知真假，心想：
    老神仙么样说，我便么样做。
    回身又对苍松学索道诠口吻恭敬道：
    “神树上仙在上，小子无知无礼，多有得罪，还望神树上仙见谅，将拐棍赐还。”

    九九一边说，一边以头擂地“咚咚”作响。
    待头磕到第五个，眼前三尺土地拱动，九九眼尖，瞅那物冒出尺许，正是自己千辛万苦送来的拐棍，不由暗喜，直磕足九个响头，说：
    “多谢神树上仙成全！”
    就地腾身而起，伸手去拔拐杖。
    不防索道诠掌中松笤振动，九九似撞上无形墙壁无法向前，耳听他道：
    “且慢！”
    九九待问究竟，又看索道诠拿手指拐棍，转头望去，只见拐棍在泥土里似蚯蚓缓缓钻起大半，便不再动。
    过不一会，拐杖变色，盏茶之间，杖身漆黑如墨！
    索道诠面沉似水，拂袖说：
    “后退！”
    长袖掸在九九身上，九九倒飞六丈立定，只见索道诠双手握着松笤，绕半截黑杖急转，势若游龙，直带起一阵旋风，耳听他嘴里嗡嗡不知念叨么事，忽掉转笤帚，抓着枝尾，以柄指天！
    地上旋风呼啸，直冲半空，倏忽间晴朗天空风起云涌，一团乌云罩定上空……
    索道诠须发散乱，喝声愈高……
    九九远远瞧着他手里松柄隐泛金光，暗自称奇，不想乌云里“咔嚓”一道闪电劈下，正中长笤！
    电光中索道诠腾空三尺，掌中松笤飞旋，长柄倒转，直把电光引着反劈地上黑拐……
    拐棍遭雷，通体赤红，仿似烧红钢筋！
    索道诠徐徐落地，手中长笤急舞，枝尾冲天，正迎着头顶一片小雨……
    那雨奇怪，只下在奇松、索道诠那一片，陈九九这边滴雨也无！

    索道诠长笤越旋越快，罩定身周三尺滴雨不漏，口中喃喃：
    “够了够了，差不多了。”
    头顶雨消云散，须臾又是晴空一片。
    索道诠朝九九招招手，松笤掉转，长臂轻振，松枝上一篷水注在拐杖上头，“嗤嗤”作响！
    陈九九圆瞪双眼，看拐棍赤红渐消，复与先前无异，哪知眨眼间杖身底部泛起一丝绿意，不大一会，拐棍通体碧绿，直似翡翠。
    九九目瞪口呆之际，忽听“噼啪”声响，杖身裂开，似新竹出土。
    “噼噼啪啪！”不绝于耳，拐棍不似新竹抽枝，反绽成一朵花，层层叠叠，如报纸卷就。
    “痴儿，痴儿，苦了你了……”
    索道诠喃喃自语，手中松笤拂动，地上纸花舒展开来，动如灵蛇，横飞六尺挂在苍松上。
    九九定睛细看，纸花中居然有幅画，画着个人，背身负手。
    纸画随风轻拂，画里人动起来，栩栩如生。
    索道诠缓步靠近，嘴里小声嘀咕，左手五指连变……
    九九瞧不出是啥武功招式，只见他缓缓伸长左臂，摸着画纸，忽地不知怎么一扯一拉，竟从画里把那人扯出来！
    那人摔跶在地，似身负重伤，脊背起伏，直呼：“老索，老索！”
    索道诠左手直点，分明是用内家点穴功夫封住那人哑穴，抬脚把他从地上挑起，不等他站稳，抡起松笤照那人头顶砸下，把他拍进地里，黄土直没至膝！
    索道诠急喝：
    “闭目凝神，气沉丹田，物我两忘，不生不死，不增不减……”

    九九这才瞧清那人脸如死灰，听罢索道诠话，两眼微闭，再不挣扎。
    不一会，那人七窍流出血来，黑如沥青，浑身冒汗，也如墨汁一般，黑血与墨汗渐渐混作一堆，褪向左臂，顺他左掌心一滴滴落入黄土……
    顿饭之间，那人面色渐转翠绿，复归金黄，再变正常……
    索道诠振杖道：
    “贾军雄还不回还，更待何时！”
    那人两眼突睁，直从黄土里冲天而起，浑身再无一丝黑气，落地望索道诠便拜：
    “老索再造之恩，军雄没齿难忘……”
    哪知索道诠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踢得军雄掉身冲苍松跪拜，说：
    “老夫哪有那大的道行，此番若非树仙在此，你小子早见鬼了。”
    贾军雄不敢怠慢，恭敬三拜九叩，方才起身。
    索道诠拍他肩头，道：
    “好小子，若非此劫，你成日里只晓得耍拳舞腿，哪有机缘入得了我道门。”
    贾军雄知他不拘礼教，说：
    “老索，过了生死关，你既说我有道缘，那就勉强收了我这苕货吧。”
    谁知索道诠摆手笑道：
    “小兄弟，你我道友相称，我哪有福气做你师父，你师父早把你定下了，迟早总能相见。你谢过了仙树活命之恩，可莫把这年轻人忘了，若非人家千辛万苦把你送上山来，耗过七日，便是太上老祖来也没用了。”
    贾军雄方回身打量九九一番，拱手说：
    “大恩不言谢，只不知小师傅是何方高人，能否告知一二，日后有缘，也好报答。”

    九九见他举止，知是练家子，便抱拳回：
    “小子陈九九，师承武昌段天荣。”
    贾军雄讶道：
    “却原来是南天荣门下，果然少年英雄。我恩师柴勇，与你师父是莫逆之交。”
    九九不解，问：
    “拐子，我瞧您家与柴师伯年纪不相上下，怎么当了他您家的徒弟？”
    贾军雄笑道：
    “我年轻时浑，好扯皮打架，总爱寻狠人打，结果老也打不过我师父，后来我就干脆做了他您家的徒弟。要说放眼武汉长江两岸，这辈子有两个人我总也打不过，其中一个就是你师父。”
    九九好奇问：
    “您家跟师父还打过？”
    贾军雄笑说：
    “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我跟我师父年纪相仿，不知打过几多回，天荣师伯年长几岁，我后来又有师父压着，不敢胡来，倒也借切磋跟他您家打过三回，一回冇赢。”
    九九遥想他几人高手切磋，胸怀激荡，又想自己与丫头如今，也算惺惺相惜。
    军雄却叹：
    “拳也空，脚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武也空，功也空，天地尽皆一虚空。”
    索道诠笑道：
    “痴儿醒了。”
    掉转手中长笤，拿长柄在贾军雄头顶“邦邦邦”敲三下，说：
    “寻你师父问道去罢。”
    贾军雄朝苍松躬身作揖，道：
    “老神仙！索兄，九九兄弟，我去也。”
    足踏阴阳，一路逍遥，转身朝山下去……
    九九看他脚步虚浮，哪知才眨得两下眼，人已不见！
    忽觉头顶温热，一股热流直达四肢百骸，浑身如入温泉，回头瞧索道诠伸蒲扇大手按在自己天灵！

    陈九九心中奇道：
    这人是谁？他莫非是索道诠？嗯，他手上拿着我送来的拐棍，应该是了。
    待索道诠收手，九九恍如梦中惊醒，抱拳作揖说：
    “老前辈，师命已达，晚辈拜辞，他日有缘，当再来拜会。”
    索道诠驻拐笑眯眯道：
    “该记得的记得，该忘了的忘了，去吧去吧，到武汉问你师父好。”
    九九沿路回还，不出几步，索道诠忽说：
    “且慢，小子，才将你来时，守金顶那牛鼻子寒山可曾为难过你？”
    九九道：
    “倒也未曾。”
    遂把与寒山道士相遇一节叙述一遍。
    索道诠听罢，笑说：
    “寒山手里那对珠子，只能哄小伢玩。这小子，身在道家仙山，却充假学佛家和圣，那和尚是文殊菩萨转世，岂是常人能比。”
    陈九九于佛道一概不知，听得懵懂，听罢问：
    “前辈，寒山大师考我那句话，等下遇着，我该如何答？”
    索道诠道：
    “嘿嘿，小子，这话不是考你的，你且带回武汉，他日若遇有缘，你自可拿这话送他。寒山既敢掉书包，你也掉个书包与他。你且记着这段，遇着便讲他听，‘自乐平生道,烟萝石洞间。野情多放旷,长伴白云闲。有路不通世,无心孰可攀。石床孤夜坐,圆月上寒山。’”
    九九似懂非懂，问：
    “这就行了？”
    索道诠笑语：“寒山道你讽他，定然发恼。”
    九九说：
    “前辈，这便如何是好，您家这是不想让我下山了。”
    索道诠道：
    “哼，怕什么，寒山这小子有么可怕的，来来来，我教你走个三四步，包你等会遇着他，老小子连你衣服角都沾不到。”

    陈九九欣喜若狂，心想：
    这一趟能得着老神仙指点，倒也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忙凝神贯注，听索道诠传授。
    哪知索道诠嘴里咿咿呀呀似哼小曲，醉汉也似两只脚打架，胡乱行走只差没把自己绊倒……
    九九瞧得心里打鼓，却听索道诠嚷：
    “看么事看，还不跟到学。”
    只得学他模样，醉酒般乱扭。九九究竟有武学功底，模仿老索步子不差分毫，哪晓得学得越像越出鬼，才走三步，左脚不知怎么踩在右脚上直接摔个四脚朝天，再看索道诠，明明两脚也叠在一起，陀螺似滴溜溜转个圈，人便闪到一旁！
    九九称奇，鱼跃起身跟着再学，不出三步，人又栽倒……
    不晓得跌了几十上百跤，好容易有几回踏出三步，第四步又再摔跶。
    索道诠摇摇头，吹胡子道：
    “真笨真笨！像这鬼样子，还学么狗屁功夫，又么样过得了寒山那小子。”
    九九从地上跃起，不防索道诠歪踩三步欺近身来一脚踢在他足踝！
    九九一蹦三尺，钻心般疼痛由脚下直达脑壳，像被人抽了筋一般！
    人在半空，眼瞅索道诠又一腿扫来，疼脚不由自主一弹一踢，正撞着另一只脚，虎躯转动，堪堪将索道诠扫腿避过。
    九九心喜，不及转念便听索道诠又喝：
    “太慢太慢，简直比蜗牛都慢。”
    喝声里九九好腿膝弯又中一脚，竟似比先前更重，直疼得苦胆都吐出来了……
    斜眼瞧索道诠快腿又至，心念未动，两脚竟使出才将步伐，身形扭曲，居然连避三脚！

    再看索道诠，仍甩白胡子摇头，吼：
    “慢慢慢！”
    喝声里，九九大腿又中一脚，虽比先前更疼，脚下却又快许多，抖擞精神连让索道诠九腿，才在他嚷：
    “还是慢，还是慢……”时，又中一腿。
    只这一脚，把九九踢得匍匐在地，五脏六腑似都移位，如被火烧！
    索道诠长叹一声，立定道：
    “我也是老糊涂，怎么会瞎眼答应教你这笨苕的，不管你学不学得会，以后逢人莫说是我教的，跟你师父也不能讲，听到冇？”
    九九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勉强点头。
    索道诠又说：
    “我再演一遍，学不学得会，能学几成，听天由命吧。”
    遂歪歪倒倒走起来，一边吟道：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九九趴地上默记索道诠所说，配合瞧他歪斜步伐，哪知才听到“体”字，两股‘环跳穴’突地一跳，如过电一般，及索道诠每念一字，九九‘风市’、‘中渎’、‘委中’、‘承山’、……双腿诸穴依次过电，好容易捱到最后一个‘还’字，双腿电流直奔足底‘涌泉穴’，连绵不绝……
    九九双足如踩高压电，直窜弹起，一跃丈余，人在空中，双脚似不受控，左右踢踏，眨眼竟将才将索道诠所踩四步踏出，余力不消竟连踏二三十步，不光索道诠未曾演示，连自己也见所未见。
    在半空连连打旋，九九如苍鹰盘旋落地，早踏出一百二十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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