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得宽在长江里尽做好事,以平生前罪孽,以往跑水运活的水手船主们嘴里都传着一条鲶鱼精,通人性,会救落水人员,帮人推船加速,甚至会抛小虾米小鱼什么的到船板上。这些是鲶鱼精被我捉到后,秦得宽亲口阐述的事实,只是老一辈子的人去世的去世,退休的退休,关于那条鱼的传说也渐渐消失,在牛干部的《江汉异》里,秦得宽和鲶鱼精的故事到此结束。 后来,我告诉秦得宽我们在不久前还为了一条活金鱼费了一番力气,当时请白蛟入水,在水下搜查,我说他和鲶鱼精估计就在那群鱼精里混着。秦得宽则告诉我,长江水域一望无际,下面藏着的水精江怪,多了去的,活金鱼他是知道的,而且长江里头不止一条。这话我很感兴趣,活金价值连城,要是能抓几只活金卖,就发财了,可是我一想到泥菩萨的话,心理上又矛盾起来,做摘灵人还是背叛粘杆处受墨刑,这是个大疑惑。 我没有将内心的纠结表现在脸上,我故作一副“久别遇好友,他乡见故知”的样子,说:“长江水波漫漫,我们还是有缘在此相见……”秦得善寄生在鲶鱼身上,借着鲶鱼鳔发出哀嚎的声音,如果鲶鱼生有泪腺,我想,它一定会流泪。 话说回来,当时我们分析鲶鱼精为什么会缠上牛干部,我个人想法是,秦得宽的冤情还没有昭告天下或者是他想要告诉世人,他曾经做过多少善事来平当年犯下的过错。牛干部有些不相信,他问道:“不说这事过去多少年了,人间朝代都换了几茬,他要声张正义,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因为你写了他的故事呀,他就盯上了你,这里面是有因果关联的,只是你不知道,而且你请的神婆技术也不到家。”梦云舒赞同我的说法,说道:“你请来的神婆,是不是二话不说,就使招要驱赶秦得宽?”牛干部点头说是,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他好心好意写个老故事,还顺带帮秦得宽声明了当年冤情,结果还被鬼魂、鲶鱼精缠身,“要不是遇到你们,我还不得被秦得宽活活折磨死啊!这鬼!” “牛干部,只要不是寻仇的厉鬼,都没事,好好谈,肯定能送走的。”梦云舒说。但是牛干部有多余的担心,他说:“假如你们猜错了呢,这秦得宽就是来索命的,咋办?” “那更好办了,我们都不用同情鲶鱼精了,直接收掉,还能卖上好价钱。”我这么说。梦云舒接着我的话说道:“还同情个什么?成精就是妖,有什么同情的,无非是把秦得宽的事搞清楚,看这个百年老鬼到底要做什么。”我看着梦云舒,微微笑着,我心与他心,两者有些不一。 牛干部朝我们竖起大拇指,说:“厉害厉害!你们这不但要抓到妖怪,还要卖了挣钱啊,这就很过分了啊!”张小美说:“我们倒卖的都是坏妖,还是有好妖的,就和我们人一样,分好坏人。”我看向梦云舒,他暂时目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白金有向我吐露过心扉,它说它比较疑惑,疑惑跟着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当时察觉到它有想离开我的想法,笑着说:“白金大仙,你可不能走啊!你一走,我将失去一位最亲密的战友!”白金与我这种关系,既不是寄生也不是共生,超越克隆,跨越种族血缘,这是一种极具古老东方特色的共存关系。白金面带浅浅的悦容,又说:“既然是偶树指示,它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我这才把心放下来。 我们在牛干部家中守株待兔了几个晚上,那条鲶鱼精没有再出现过。它极有可能是游回了长江,可是长江那么宽阔,又如何寻找,除非请白仓出来,把整条江翻个底朝天。我不想这么做,我觉得做事还是要动脑,于是,我把牛干部和秦得宽的故事前后联系在一起思考,我找到一个可疑点,就是牛干部前后找了好几位神职人员来送走鲶鱼精,却送不走,鲶鱼精是不是想引牛干部到什么地方去,只是他找的这些人道行不行,仅会原地打转,不晓得变通追踪。 “变通”二字从我这脱口而出,我把想法和他们一说,梦云舒说:“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看它要把我们引哪里去。”我说:“这只是我推测,不一定就对。”牛干部说:“对不对,实践后才能见真知。”我挺佩服这个牛干部,随时随地都能讲出金句,被鲶鱼精和秦得宽纠缠还有此番稳健的心态,也是了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