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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斩妖风云会1929】妖异悬疑~阴谋暗战~恐怖基地十年连环计[第4页]

作者:王敦敏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8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方斩一直在默默地观察众人的表现,直到这时,才起身步入场中,酷酷地对宫本说:听说日本刀法里有个招式叫做“鹤立”,就是对着活人一刀劈下去,恰好切下半个臂膀和身躯,非常震慑人心。今日有幸领略,又免费看了出好戏,真是精彩。

    众人听到这里已然明了,原来这个枉死的倒霉鬼根本不是什么日本武士,极可能是被这些心狠手辣的日本人抓来的中国百姓,杀害他竟只是为了栽赃嫁祸给樊金龙。而那个什么鹤立的招式,恰恰暴露了他们的掩耳盗铃。

    至此,宫本满盘皆输。他决定不再丢人现眼,遥遥望向川岛征求意见。

    于是川岛过来救场,说宫本君一定是搞错了,才弄出的误会,中国有句话叫以和为贵,还是回去再好好查查吧。

    宫本闻言讪讪地说道: 就给川岛社长的面子,这件事到此为止!言罢,遂率武士们抬上死尸,径直离去。

    方斩、祥云默默对视了一眼,均有心心相印,惺惺相惜之感。
    第5节

    待宫本等人消失不见,在座的宾客才缓过神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袁凤池官威不足震慑不住这些倭寇的。有说樊家这当了土匪头子的儿子太能招惹是非,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有赞叹樊家二千金处变不惊出手干净利索的。还有感叹蟠龙寨大当家仗义执言见多识广的。

    樊赫夫强颜欢笑,率家人招呼着客人们好吃好喝,总算把这一场宴席应付下来。

    待曲终人散,宾客们都告辞后,方斩等人也与金龙告别,方斩嘱咐金龙这几日要格外小心,以免宫本那些人卷土重来。

    袁凤池最后才走,临行前惭愧地说今天没能撑住场面,实在是愧对樊赫夫的信任。如果日后再遇到麻烦,一定要告知自己,自己必当鼎力相助,绝不姑息。
    袁凤池告辞后,金龙跟随樊赫夫到书房,困惑地解释说自己与这宫本素无恩怨,不知他今日为何前来闹事。

    樊赫夫疲乏地闭目养神,沉思良久,才劝慰儿子不要放在心上,日本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针对的是自己。他们这是要逼自己就范,和他们合作啊。至于宫本光一和川岛太郎本就是狼狈为奸,大和武馆这些年没少充当三合商社的打手,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龌龊事。

    金龙这才恍然大悟,想到宫本一伙为了寻衅竟然随意杀害无辜之人,毫无道理可讲,饶是自己做了多年的土匪也不寒而栗。
    另一边,开源城外的荒郊野路上,方斩等人在往蟠龙寨赶路。

    方斩一路无语,默默地琢磨着今日之事,以及宫本的动机。罗汉和杜骄阳俩人则没心没肺地打打骂骂,很是热闹。

    这当,罗汉见方斩思虑过度,便凑上前来给他解闷,问道: 斩哥,有个事儿我没想明白,你给咱掰扯掰扯呗。不待方斩拒绝,他就问道: 你说那个袁凤池,看着咋咋呼呼的,可关键时候咋竟掉链子呢!摆明了那倒霉鬼是日本人杀的,他咋不治他们的罪呢?!

    杜骄阳借机凑了过来,与方斩并肩而行,插嘴道: 咋治罪?他孤家寡人一个人来吃酒,吃了老虎胆啦?敢惹这些牲口!我看他是怕出门遭了暗算!斩哥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方斩斟酌了一下,叹息道:此人侠义有余,胆略不足,恐怕会自缚手足,可惜了。
    夜幕降临,在一处日式风格的密室里,川岛向本庄寒汇报了白天在樊府滋事的具体情况,请求进一步的批示。

    本庄寒听罢,面部阴晴不定,沉思良久,终于下令让宫本再次出马,绑架樊赫夫樊金龙父子,以此震慑樊金龙,最终的目的是逼他离开蟠龙寨,去当代理警察局长。

    川岛大惑不解,质问费这么大的力气逼樊金龙,只是为了让他就任警察局长? 我们把他得罪的这么苦,他一旦得势,岂不会下狠手对付我们?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本庄寒面无表情地盯着川岛,直到对方冷静下来不再言语,才冷冷地命令道: 我自有打算,你们尽快执行就是。
    川岛闻言,心中颇为不满,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纵然愤愤不服,也必须听从本庄寒的指挥,于是只好领命而去。

    川岛憋了一肚子火,径直来到大和武馆,欲找宫本发牢骚。因为川岛一直与本庄寒单线联系,所以他也不好指名道姓,只是说上面的特务头子思维混乱,办事太过荒唐。

    宫本因为白天受挫,加之在祥云面前丢了面子,正在独自一人喝闷酒,懊恼自己办事草率,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眼下见川岛发完牢骚又布置出新的任务,不免有些抵触,不愿执行。

    川岛挖苦宫本道: 宫本君如此消极,是因为白天的计划被樊家二小姐打乱了吧?那二小姐也真是的,讲话一点也不饶人!

    宫本闻言瞪了川岛一眼,道: 她在保护自己的家人,有何不对? 只是怪我自己做事不周密,居然成了笑话!
    川岛劝道: 别气馁,那就使出你的本领,打赢接下来这场硬仗,也叫他们高看你一眼!

    宫本左思右想,依然觉得绑架樊家父子有点过分,不愿行此小人行径。川岛见劝不动宫本,只得退而求其次,说宫本的手下黑泽是把好手,智勇双全,敢下狠手,建议由他领头去执行任务。

    宫本知道此事势在必行,不可更改,也只得叫来黑泽。川岛见了黑泽,先是上下左右地夸赞一番,然后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任务。黑泽被夸的心花怒放,见是为帝国效力对付他早就看不顺眼的樊家,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

    这黑泽乃是心狠手辣,做事毫无底线之人,白天那具假冒松本的死尸就是他的刀下亡魂。如今他唯恐天下不乱,正想踏着中国人的尸体给自己开出一条加官进爵的血路。他本是大和武馆的老人,比宫本早来了两三年,却一直屈人之下,不受重用。半年前前任馆主被屠鸦团暗杀,他本以为自己算是熬出头了,没想到空降过来一个宫本光一。因此心中各种不服,暗地里没少给宫本下绊子。

    眼下机会自己送上门,于是黑泽兴致勃勃地领命而去,叫上十几名与自己交好的亡命之徒,奔着樊府杀了过去。
    放迷香

    
    大功告成,黑泽却并不着急撤离,他命令手下的武士们到樊府外等候,称自己还有一个秘密任务要单独完成。待众人得令离开后,黑泽窜到了祥云卧室外面,一脸淫笑地再次掏出了怀中的迷香。

    原来,刚才查找樊家父子的卧室时,他曾经观察过金凤和祥云的闺房,见她们都在沉睡,便欲浑水摸鱼图谋不轨。碍于川岛的地位,他不敢碰金凤,于是便锁定了祥云。虽然明知祥云是宫本的意中人,但是色字当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想起祥云英姿飒爽的模样,一会就要任自己摆布,黑泽不禁亢奋起来,他一边捅破窗户纸递进迷香,一边暗道: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时,黑泽突然敏感地察觉到有些异样,似乎有一股浓烈的杀意在朝自己逼近。他猛地一回头,正好与杀气腾腾的宫本四目相对。

    黑泽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捏着迷香的手一哆嗦,那迷香随之断裂成两节,伸进祥云屋中的迷香极速坠落在地,又裂成了几小段。

    黑泽缓过神来,连忙抽回手。若论实力,他可不是宫本的对手。见宫本动了杀机,他紧张地盯着对方,以防万一宫本痛下杀手,他也只好拼死一搏。

    黑泽的心思和丑态被宫本看在眼里,他深呼吸几口,方才平息心中的怒火,低着嗓门呵斥道: 滚!
    黑泽虽然挨了骂,却满心喜悦如临大赦,知道宫本终究还是放过了自己,他屁都不敢放一个,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

    宫本透过被黑泽捅破的窗户纸,关切地朝祥云屋中望去,见那迷香坠地后已然熄灭 ,料不会对祥云造成危害,于是放下心来。他又驻足立了一会,然后疾步离开。

    祥云依旧沉浸在梦中,对刚才险遭大难毫无察觉,更不知道一个才见过几面的异国男子竟已对自己情根深种,默默守护。
    宫本出了樊府,见黑泽带着众武士在毕恭毕敬地等着自己,于是不多废话,手臂挥向大和武馆的方向,带头前进,后面众人鸦雀无声地尾随。

    一路无事,到了武馆,宫本安排把樊家父子放置在一处暗室,分别五花大绑固定在椅子上。然后黑泽上前给每人泼了一盆水,俩人随即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

    待樊家父子二人看明白自己的处境,俱是一惊。

    金龙毕竟混迹草莽这么多年,一下子便想通了其中的门道,知道自己肯定是中了日本人的暗算,因此才毫无知觉地被强掳了来。既然是掳,就说明对方并不想要自己与父亲的性命。金龙想通此点,于是静下心来,冷静地等待对方说话,倒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樊赫夫却没有儿子这般淡定。他惶恐地对着宫本和黑泽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

    宫本不愿意也不屑于干这种威逼利诱之事,于是只是在一边坐镇,示意黑泽出马。

    刚才一路上黑泽对宫本百般讨好,还背着众武士,悄悄对宫本发了誓,说自己有眼无珠,不知宫本真对祥云动真格的了,以后绝不敢再冒犯祥云。见宫本脸色逐渐好转,他才放下心来,心中却暗暗咒骂,想着有朝一日得了机会必要除掉宫本这头拦路虎。

    眼下,见宫本放手让自己主事,黑泽当仁不让,吹胡子瞪眼地对着樊赫夫喝道: 你说干什么?当然是好好收拾你们这些不识抬举的贱民!
    樊赫夫闻言,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迟疑地问道:不识抬举? 此话怎讲?我樊家与贵馆素无恩怨,今日你们前来寻衅,我们也未做追究。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黑泽阴恻恻地笑着,盯着樊赫夫,缓缓走到他的跟前,像是一只戏弄老鼠的猫,以一种玩味的神态居高临下地给樊赫夫施加压力。

    樊赫夫被盯得有点发毛。他忐忑地抬头看向黑泽,组织着语言试图自救。

    就在这时,黑泽突然伸手狠狠地甩了樊赫夫一巴掌,樊赫夫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一贯德高望重养尊处优的樊赫夫顿时被打懵了,他恼羞成怒地瞪着黑泽道,你,你,你!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宫本闻言,神色肃穆,无言以对。他默默地看了金龙一会,心中赞叹这人宁折不屈,是条硬汉!他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憋屈起来,暗暗咒骂这该死的侵华行动。

    气氛一下子僵到了极点,几分钟后,宫本宣布: 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剩下的,就让他们好好考虑考虑吧。言罢用眼神命令黑泽同自己一起离开。

    出了暗室,宫本严厉地警告黑泽道: 对付樊家只是为了做做样子,逼他们合作。你不要搞得太难看,小心收不了场!

    黑泽嗨了一声没有辩驳,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等宫本二人离开后,金龙带动着捆绑住自己的椅子往前不停地颠坐着,终于蹭到了樊赫夫跟前。

    爹!爹!他焦急地叫了几声,见樊赫夫面色青灰毫无反应,禁不住发起急来,低下头去撞樊赫夫的胸口。

    一连撞了好几下,樊赫夫才缓缓睁开了眼,他猛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吐出一口痰才缓过这口气。儿啊……樊赫夫目光呆滞地望着金龙,喃喃道: 这可如何是好?

    金龙望着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的父亲,心疼又心酸地安慰道: 爹放心,我饶不了他们!

    樊赫夫闻言,无力地摇摇头: 别说傻话啦,咱爷俩今日恐怕要交代在这儿喽!
    等宫本二人离开后,金龙带动着捆绑住自己的椅子往前不停地颠坐着,终于蹭到了樊赫夫跟前。

    爹!爹!他焦急地叫了几声,见樊赫夫面色青灰毫无反应,禁不住发起急来,低下头去撞樊赫夫的胸口。

    一连撞了好几下,樊赫夫才缓缓睁开了眼,他猛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吐出一口痰才缓过这口气。儿啊……樊赫夫目光呆滞地望着金龙,喃喃道: 这可如何是好?

    金龙望着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的父亲,心疼又心酸地安慰道: 爹放心,我饶不了他们!

    樊赫夫闻言,无力地摇摇头: 别说傻话啦,咱爷俩今日恐怕要交代在这儿喽!
    第六章

    第1节

    距离樊家父子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樊府大院里那几拨被迷晕的炮手纷纷转醒。大家伙发现自己竟然都毫无察觉地卧倒在地,立刻明白被人暗算了。顿时,有人飞跑着去禀报老爷樊赫夫,还有人去找管家长顺主事。

    老海也随大家悠悠醒来,见此情景知道大事不妙,立刻飞奔到祥云门外,她见身后无人注意,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太多,当下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祥云于酣睡中被惊醒,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顺手抽出枕下的软剑喝道:谁?!

    老海连忙叫道:是我,老海!你没事吧?

    祥云这才收回剑,转身拉开了电灯,见老海一脸焦急满眼关切地打量自己,不由得纳闷地问道: 海姨,咋的啦?
    于是老海把刚才的经历告知祥云,祥云听罢,立即换去了睡衣,抄上家伙,随老海前往父亲樊赫夫处。

    离了老远,就见以管家长顺为首的一众炮手都围在樊赫夫门前,张九莲被丫头搀扶着,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低声呜咽。

    祥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去,找人一询问,方知父亲和大哥一起失踪了。

    祥云心想,事发时母亲明明和父亲同床共枕却毫无察觉,看来父亲他们和炮手们一样,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控制住的,由此可见一时半会尚无性命之忧。想到这里,她略为定下心来。

    这时,金凤也闻讯赶来,她素来娇生惯养,哪里遇见过如此凶险之事,只得焦急地催促长顺和祥云拿主意。
    经过祥云有理有据的分析,众人一致同意她的观点,认为绑架者就是白天闹事的宫本等人前来报复,但是樊赫父父子应该暂无大碍,因为宫本若想杀人,原地解决就是,不必多此一举把人带走,说明此事还有余地。

    张九莲六神无主,叫金凤找川岛说情,金凤不干,要找袁凤池去报案。

    祥云认为无凭无据,官府不好出面,不如找蟠龙寨的人,叫他们救自己的二当家。

    祥云的建议被长顺坚决否决,说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到时起了冲突,很容易恶化事态,本来没多大的事,都会搞成天大的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如找日本人谈判,探探他们的口风,如此这般死缠烂打,到底目的是什么。
    祥云琢磨着长顺的话也不无道理,加上张九莲和金凤的强烈反对,只得打消了去蟠龙寨搬救兵的念头。

    她打算去找宫本直接质问,大家又怕激怒宫本没了退路,最终决定由长顺、祥云、金凤三人去见川岛,拜托他打探宫本的口风,这样不当面冲突,可以避免令宫本恼羞成怒做出更糟的事。

    祥云对这个决定并不太认同,她总觉得白天川岛出来替宫本解围有点突兀,凭着敏锐的第六感认为此二人必有瓜葛。然而她人微言轻,值此危急关头,却做不了主,只得听凭安排。也亏得她十分清楚父兄并无生命危险,否则就算是拼着日后被责难,也得强势出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三人饭也顾不得吃,便火急火燎地赶去三合商社找川岛帮忙。
    祥云随长顺和金凤等在三合商社外面 ,抬眼打量过去,见这商社是由以前的中式大宅改建而成,装修成日式风格,门面很是豪华气派。虽然叫作商社,但是并不对外经营,只与相熟的关系户往来,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因此在外界看来,颇有一丝神秘色彩。

    这时,川岛的下人过来把三人迎了进去。

    这是祥云等人第一次进入三合商社,穿过商社,进入硕大的庭院,一眼便看见川岛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鸟笼子。

    待川岛来到众人跟前,轻轻拍了一下鸟笼子,只见那笼子里的大八哥立即点头哈腰地说道:金凤小姐,热烈欢迎!金凤小姐,热烈欢迎!

    饶是金凤心事重重,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嗔怪地瞪了川岛一眼,道: 唉呀妈呀,这鸟可真孝顺!

    川岛察言观色,情知这马屁拍的金凤很是受用,于是故意学着东北腔回应道: 可不是咋的……

    金凤噗嗤一下,又是一声娇笑。
    祥云冷眼旁观,心中更加坐实了之前的怀疑:川岛此举固然是他正在追求金凤姐所花的心思,然而那八哥说的可是热烈欢迎,他若不是局中人,怎会预知到金凤会到他这商社里来?

    祥云心中暗自计较的同时,川岛已经殷勤地把他们请到了会客室,早有两名下人侯在那里等着沏茶倒水。

    长顺可没心思跟川岛寒暄,落座后立即把前来的缘由道出,恳求川岛帮忙去宫本那里打探一下情况,如果宫本承认是自己所为,就再帮忙求个情,询问咋样才能把人放回来。

    川岛听完,一脸惊诧,连连说道:不可能吧?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宫本君怎么会干这种事?!

    金凤闻言激动地说道: 铁定的就是那王八犊子干的!唉我说,你也别废话了,你就说帮不帮吧!
    川岛干笑一声,故意拿捏道: 这……

    祥云见状,知道要再添一把火,帮川岛把戏做足,于是诚恳地说道:川岛社长,我们眼下没有任何线索,真是无计可施,只能是撞大运了。万一真是宫本做的,我们认栽,他说咋办就咋办,只要人没事就好。就劳烦你辛苦一趟,从中斡旋,毕竟你们都是同族,三分薄面他还是要给的。这事不管成还是不成,我们都领你的情。事后必有重谢。

    川岛见火候差不多了,强笑着点点头,道: 祥云小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不卖卖力气也实在不像话。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
    长顺听到这里知道有戏,马上接茬道: 川岛社长放心,刚才二小姐说了,不管这事结果咋样,我们樊家都领你的情。肯定不会让你白白辛苦一趟。

    金凤也不耐烦地瞥了川岛一眼,挤兑道: 见好就收得了,还想咋地啊?是不是还得给你磕两个啊?

    川岛闻言,连忙起身,暧昧地看着金凤,道: 现在就去,马上就去!言罢嘱咐下人好好款待客人,然后急匆匆地出门了。
    川岛见了宫本,叫宫本承认,这两天找茬和绑架的意图,就是贪婪樊家的家财,要通过武力威胁收取保护费。

    宫本很抵触,认为这是小人所为,实在有损于自己武士的尊严,不愿意执行。

    川岛犀利的指出宫本是因为不想给祥云留下坏印象才抗命,他一面命令宫本必须无条件服从指令,一方面建议宫本可以以此要挟祥云屈服于自己。

    宫本不齿地拒绝了川岛,并警告他不要玷污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任何时候也不要做伤害祥云的事,否则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2节

    川岛见宫本油盐不进,便不再深说。他警告宫本不要自作主张坏了事,然后便动身往回走。

    宫本兀自呆坐在那里愣神,心生退意可又脱身不得,越想越不是滋味。

    川岛急匆匆地回到三合商社,添油加醋地告诉祥云三人,这宫本是如何穷凶极恶,自己是如何好话说尽才从他嘴里打探到实话,总之这件事自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金凤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打断川岛的表演,让他有话直说,说重点。

    川岛这才正色道 ,这件事确实是宫本干的,他的目的是要樊家交保护费,但是樊家父子不答应,因此才被他囚禁。如果樊家愿意拿出三万大洋,他就答应就放人。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长顺结结巴巴地问:啥? 三,三万块现大洋? 他这是比土匪还狠哪!那什么,川,川岛先生,你有没有帮忙说和说和,让他少要点?

    川岛难堪地一笑,道: 唉,我真是尽力了。宫本那个人执拗的很,他决定的事除非天皇陛下亲自下令,要不然谁也改变不了。唉,这可真是……

    金凤愤怒地说道: 还真给他脸了!既然他承认了,走,咱们报官去,姑奶奶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长顺闻言连忙阻止道: 大小姐不可莽撞,万万不可啊!那宫本不是什么善类,万一他恼羞成怒,老爷他们怕是凶多吉少啊!自古这绑票的事,经官就落不着好!

    金凤将信将疑,询问祥云道: 妹子,你说咋办是好?

    祥云沉吟道: 长顺叔说的在理。无凭无据的,就算官府去了也未必能搜出人,反而被动。她仿佛不经意地瞥了川岛一眼,见川岛似笑非笑悠然自得的样子,心中生厌,于是又说道: 到底怎么办,我一时片刻也没什么头绪。不如回去告知母亲,让她拿拿主意,你们看可好?

    金凤点点头,扭头看向长顺。长顺便也点点头,道: 我全听两位小姐的。

    于是金凤起身,对着川岛挤出一个笑容来: 川岛社长,今日真是麻烦你了,等我父兄安然回家,我一定叫他们好好谢谢你!

    川岛一听,心道这是把自己撇个一干二净,应该领情的敢情是她父兄,跟她没半点关系啊。这狡猾的女人!他心中不悦,脸上却绅士般地笑着,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金凤狡黠地瞄了川岛一眼,不再言语,领头离席。于是祥云和长顺对川岛点头告辞,一行三人离开了三合商社。
    祥云三人速速返家,把探听到的消息禀告给张九莲。可张九莲一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妇,遇事只会六神无主地啜泣,根本拿不得主意。

    好在让张九莲定夺只是祥云的声东击西之计。她早在三合商社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却又不愿意透漏给川岛,眼下回到家,安慰过众人,她便趁大家不注意溜出了门去。

    祥云一路疾行,竟是来到了大和武馆门外。守门的武士在宫本惨败于祥云剑下的当天在场,知道宫本对此女的态度,因此见祥云要见宫本,便直接进去通知。

    宫本正在独自发愣,对于绑架樊家父子一事左思右想,忽闻祥云来访,心中的愧疚和忐忑油然而生,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迎了出去。
    宫本只觉得自己的脚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是如此困难。若在往日听闻祥云来见,他肯定万分雀跃,然而此情此景之下,他却只想逃避。不管他是多么的不情愿,终于还是来到了祥云面前。

    俩人一见,四目相对,各自震惊。

    祥云设想了很多种见到宫本的情形,预备了不少的开场白,却没料到此时的宫本面色憔悴,双目失神布满了血丝,看向自己的目光竟掺杂了万般无可奈何……

    宫本眼中的祥云,也和他的设想大不一样。只见她面色从容,神态祥和,一双秀目神采奕奕,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毫无兴师问罪之感。

    一时间空气似乎也凝滞住了,但却没有俩人预想中的剑拔弩张。

    祥云反应过来,立即判断出宫本行事肯定是受人指使,并非心甘情愿。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怎么,宫本先生不欢迎在下吗?
    宫本回过神来,苦笑道: 欢迎!十分欢迎!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祥云,见她不像作势,于是便把她请进了武馆。

    祥云随宫本穿过了比川岛那里还大的庭院,见十几拨武士在两人一伙,捉对厮杀练习刀法,整个空间充斥着嗨嗨的喝声,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

    宫本带祥云进入会客室,并未叫下人进来,而是亲自动手,取来一只精致的玻璃茶杯,十分认真地给祥云泡了一杯绿茶端了过来。

    祥云接过茶杯,只见茶汤清绿、叶底嫩绿。那冲泡后的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随后垂垂下沉,如春笋出土,似金枪林立,观其外形,赏心悦目。祥云坦然品之,饮其茶汤,但觉沁人心脾。不禁赞道: 真是极品玉露!

    宫本闻言很是欣慰,微笑道: 祥云小姐果然是懂茶之人,这罐玉露茶还是我从家乡带来的。
    祥云闻言,并未接着宫本的话茬询问他家乡是哪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套近乎的意思。

    明白人不说暗话,宫本立刻察觉到了祥云的刻意疏远,加上心中有愧,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心中暗叹这女子的云淡风轻之冷静。

    祥云停了停,说道: 这次前来有些唐突,久闻大和武馆威名,我想参观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宫本见祥云并不提三万大洋赎金的事,而是隐晦地提出参观,便知晓了她的言外之意。于是干脆地回答: 好!请随我来。

    于是俩人起身,宫本带着祥云一处处参观起来。

    这一幕被黑泽看见,他不敢明着得罪宫本,当下一溜小跑出了武馆,想要去川岛那里告密。
    玉露

    
    黑泽见了川岛,添油加醋地打了一通小报告,把祥云拜访大和武馆之事大肆渲染了一番。他本以为川岛会勃然大怒,立即前去兴师问罪,搞不好这件事捅到上面,还会撸了宫本的馆主之位,那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他自己。

    不料川岛听后并未发火,只是别有深意地笑道:我知道了。黑泽君辛苦了,你可以回去啦。

    黑泽大为吃惊,却又不敢多问,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昨夜宫本解救祥云之事和盘托出,让川岛知晓这对狗男女早有勾搭,以免坏了川岛的大计。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所为并非什么光彩的事,如果川岛前去与宫本对质,以宫本那脾气非活劈了自己。他前思后想,只得作罢。讪讪地告辞而去。

    川岛盯着黑泽的背影,心想,这倒是一条好狗。想到事态越发复杂,蛇虫纷纷出动,殊不知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他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狭长细眼中闪烁着凛凛寒光。
    且说祥云一边随宫本四处参观,一边琢磨着,看来宫本已经猜到自己的意图,并且在默默配合。观其言行,并不是川岛描述的样子。就算他对自己真的有所好感,他若已经付出实际行动绑架了自己父兄,断不会因为对自己的好感半途而废。这其中必有隐情。而关于这一切,宫本虽然未必是直接参与者,但他必定是知情人。

    宫本一边机械地介绍着各处用途,一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想,勒索三万大洋这件事自己绝不会说出口,但川岛肯定已经告诉了祥云,给自己扣上了屎盆子。眼下祥云没有发难,也是在给自己机会。自己该如何处理呢?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时间久了上面会不会做出更糟的决定?

    俩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眼看就来到了关押樊家父子之处。

    事到临头,宫本把心一横,指着那处房子告诉祥云: 此乃我们的禁闭室,专门关押人的。

    祥云闻言,心中一动,也朝那边望去。
    联想到父兄很可能就被关押在内,祥云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把人解救出来,她硬生生遏制住冲动,会意地报之一笑。

    宫本见状,知道祥云此行果然是如自己猜测,来刺探情报,看樊家父子被囚禁在何处。现在既然已经知悉,也该功成身退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祥云又随他走了一会,便礼貌地告辞。于是宫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索性又告诉祥云,说晚上要带全武馆的人去喝酒,须要喝的尽欢。现在得养精蓄锐,就不留客了。

    祥云听出了宫本的暗示,是说晚上会把武馆的人都支走,并给自己留出充足的时间救人。她深深地看了宫本一眼,拱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落落大方地离开了。

    宫本久久伫立在原地,虽然不知道过了今夜,自己该如何交差,但心境却已乌云消散,清澈透亮如晴空万里。
    时间已近晌午,碧空如洗,清风徐徐,蟠龙峰峰顶之上,草木苍翠茂盛,繁花似锦。

    这宛若世外桃源一般的风景绝美之处,一昂藏七尺,拔地倚天的汉子如同一杆银枪般傲然挺立,只见他面沉似水,面对着杜一枪的墓茔神色黯然,陷入沉思。此人正是方斩。

    虽然才过去了几天,杜一枪的坟冢已然被一层新绿覆盖,更令人心境苍凉。

    方斩细细琢磨着杜一枪临终之前说的每一个字,试图寻求蛛丝马迹。他沉思良久却毫无头绪,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前方说道:爹,孩儿虽然愚钝,却发誓为你报仇雪恨!你若在天有灵,就再给孩儿指点一二!

    方斩话音刚落,就见眼前平地刮起了一团小小的旋风,一股脑卷起地上刚刚被烧完的纸钱灰烬,像条黑蟒一样迅速卷向远处。

    方斩眼睛一亮,立刻追了上去。
    只见那旋风形似黑蟒,真如被赋予了生命一样,极速逶迤前行。方斩不敢懈怠,施展轻功穷追不舍。一直跟出了四五里地的距离,那风突然毫无征兆地散去,而那些一直被风紧紧裹着的灰烬也哗地一下四下飘荡开来。

    义父果然显灵了!方斩止住脚步,抑制住激动,四下一打量,见这是一处极为平坦之地,方圆三丈有余寸草不生,被人为地铺上了青砖。

    他恍然大悟,这一定是义父平日秘密练功的场所。

    原来杜一枪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天都要独身一人去蟠龙峰峰顶僻静处呼吸吐纳,修炼内功。因他素来谨慎,所以他练功的地方无人知晓。而绺子里其他人为了避嫌,索性很少上到峰顶。

    方斩心里明白,这里应该就是杜一枪当天遭遇暗算之地,他四处查询却未发觉异常,见西边十几丈开外便是悬崖峭壁,突然惊觉,莫非,那害人的东西竟是从悬崖下方爬上来的?爹,你是要告诉孩儿这个吗?
    方斩这般猜测着,迈步直奔那悬崖边而去,到了跟前往下一探头,不禁有些头昏目眩。要知道这蟠龙峰海拔两千米有余,山壁陡峭,直上直下,在这里远眺下面的老妖岭怪林,就如同一片面积庞大的苔藓一般微不足道。方斩怔住了,心想,要想从这里上来,除非,除非长了翅膀!

    就在这时,方斩突然觉得头皮发紧,似乎有巨大的危险突然来袭。他连忙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就在这方寸之间,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更甚,空气中突然挤满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方斩暗叫不好,又连忙转回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刚刚拧过头的一瞬间,一张足有水缸粗的血盆大口铺面而来!他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祥云回到家,见金凤在陪着母亲张九莲垂泪,长顺带着粮行的账房在筹备三万大洋。她决定先不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以免人多嘴杂泄露了风声。

    长顺见了祥云,忙不迭跑过来询问她外出所为何事,可有了解救老爷和少爷的法子。祥云搪塞了过去。长顺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于是又忙着筹钱去了。

    祥云找到老海,叫她暗地里招来五个私交甚好的炮手,给大家讲了自己的计划,让大家下午好好休息,晚上随她去大和武馆救人。众炮手一听,群情激奋,摩拳擦掌,高兴地领命而去。

    老海不放心,单独留下来与祥云细细讨论,得知宫本故意放水,质疑会不会是个圈套,要引祥云上钩。

    祥云回想起宫本的言谈举止,自信地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告诉老海不用疑虑。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下午。祥云正在闭目养神, 忽闻老海来报,袁凤池不请自来。她忙起身去往客堂。

    此时,樊府客堂里,袁凤池已经落座,金凤陪着母亲在招待,长顺也在一旁听候差遣。

    就这么一会功夫,金凤已然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樊家父子被宫本绑架勒索的事向袁凤池和盘托出,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寻求官府的庇护。

    袁凤池听罢勃然大怒,怒喝道: 这还了得!光天化日之下竟行此强盗行径,真当我县府没人了吗!诸位放心,我这就回去集结兵力,上门救人!

    就在这当,祥云已来到客堂门外,把袁凤池的话听了个正着,想到宫本自行避开就是为了避免正面冲突,如若硬来恐怕事态恶化,难以收场。于是她疾行几步入了客堂,正色道: 袁县长息怒!
    顿时,客堂里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祥云。

    祥云上前几步,沉稳地对袁凤池说道: 袁县长,眼下不宜激化矛盾,以免对方狗急跳墙。她又对金凤道: 姐姐,咱们早上不就已经商量好了吗?此事不能经官,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金凤闻言,脸上一红,道: 嗨,你看我这嘴……她娇羞地瞄了一眼袁凤池: 这不是看见亲人了,看见主心骨了吗,我可不就没忍住诉诉苦……

    袁凤池被架在那里,见祥云稳如泰山,刚被激发起来的一腔热火已经退了大半。待祥云分析完利弊,他便顺水推舟,同意静观事态发展。

    于是祥云告诉大家先等一等,晾一晾宫本那边,晚些时候她会亲自过去谈判。

    袁凤池欲派人手保护,被祥云婉言谢绝。
    天色黑下来之后,宫本果然信守诺言,带着手下众武士全员出动去外面花天酒地,偌大的武馆只留有两三个下人看门。黑泽察觉其中有鬼,但又不敢不去,只得硬着头皮应付,却见宫本左一杯右一杯开怀畅饮,很是洒脱。

    祥云带着老海为首的几名炮手打晕武馆看门的下人,潜至白天宫本指认的囚牢处,不废吹灰之力地救出了樊家父子。

    那父子二人除了精神萎靡身体虚弱,并无大碍。祥云顾不得过多交谈,连忙带着人逃离现场,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樊府。
    到家之后,张九莲和金凤等人喜出望外,与樊家父子抱头痛哭。

    樊赫夫父子二人歇息过来,精神转好,对祥云好是一通夸赞感激。祥云也不多言。

    待大家激动过后,平静下来,樊赫夫和张九莲竭力劝说金龙出任警察局长,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猖狂的日本人,保护家宅平安。

    金龙此番受辱,本以为必死无疑,如今得救有如重生,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恶气,欲除掉这伙恶人而后快,因此咬牙切齿地答应,并决定次日就去找袁凤池应承下来这份差事,然后回蟠龙寨拔香头子。
    第3节

    方斩在一片混沌中踉跄前行,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就好像遇到了鬼打墙一般,怎么走也看不到变化,找不到出口。他已然万分疲惫,却丝毫不敢松懈,凭借着顽强的毅力艰难前行。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为一旦倒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就在他即将油尽灯枯之际,耳边突然传来杜一枪那熟悉的声音。儿啊,只听杜一枪焦急地叫道: 儿啊,快随爹来!千万莫睡!

    方斩揉揉眼睛,发现不远处依稀晃动着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那身影也灰蒙蒙的,却被一个淡淡的光圈笼罩着,他拼尽全力追将上去,越发觉得那是杜一枪的背影。爹没死!爹还活着?方斩惊喜交加。

    但不管方斩怎么追,也追不上杜一枪,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若即若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杜一枪一声叹息:儿啊,前途凶险,好自为之!

    然后方斩感到眼前突然一片光明,他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等再睁开眼,却见夜色朦胧,星光闪烁,耳边传来阵阵虫鸣。
    方斩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四下张望,发现自己刚才就躺在晌午被偷袭的悬崖边上,身边不足一丈之处便是深渊,如果坠落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他倒吸一口凉气,发现紧邻他方才晕倒之处,野草被压倒了一大片,显出一条巨大的蛇形痕迹。联想到昏厥之前那血盆大口,可不正是一条蛇妖?!

    饶是山间凉风习习,方斩也惊出一身冷汗,他趴到被压倒的草痕处,果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方斩缓缓起身,直觉浑身恶寒,酸楚难忍。忆及杜一枪临终前的描述,他黯然想到,看来自己也着了那畜生的道,恐怕命不久矣!只是……那蛇妖为何不直接取自己性命?再有,爹明明怀疑此事乃是人为,依目前情景看,爹却是错了。

    眼见暮色深沉,方斩又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方才若不是杜一枪托梦唤醒自己,自己恐怕就此长眠。于是又眼含热泪回到杜一枪坟前,给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朗声说道: 爹,今日亏得有你保佑,孩儿方能大难不死。只要孩儿还有一口气在,不管害你的到底是人还是妖,我都要跟他血拼到底!若孩儿本事不济落败了,就到下面陪你去,咱爷俩每日划拳吃酒,岂不快哉!

    言罢,方斩强撑着身子离开了峰顶。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来,今日是六月十五,乃是自己与生父方有为相约会面之日。也好,或许今日一见便是永别,他想到这里,便直接往山脚下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着一件事: 那蛇妖今日留自己一命,究竟意欲何为?
    夜色更沉,宫本带着一众武士酒足饭饱,尽兴而归。

    众武士回到武馆,早已转醒的下人惊慌失措地前来汇报樊家父子被劫之事,一伙人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此事本在宫本计划之中,他佯装愤怒地痛斥下人一顿,然后去找川岛商议。

    出乎宫本的意料,川岛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也未动怒,只是别有深意地盯着宫本,警告他不要因为私人情况影响帝国大业,这次就算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绝不允许有下次。
    宫本立刻明白自己暴露了,但既然川岛卖了人情,索性便装聋作哑地支吾过去。

    川岛察言观色,见宫本已然明白,便点到为止,并不在这件事上纠缠太多,话锋一转,开始传达新的指令,叫宫本从明日开始频繁骚扰卧龙客栈,给惠子搜集情报助一臂之力。

    宫本应承下来,告辞离开。他孤身一人走在冷清的大街上,满脑子都在琢磨一个问题: 川岛并非心慈手软之辈,这次这么大的纰漏他居然既往不咎,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除非------除非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此这般欲擒故纵的玩弄人于股掌之间,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在蟠龙峰下,方有为与方斩父子相见。

    方有为敏感地发觉了儿子的不对劲,难得关心地询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方斩闻言心中一暖,想到这可能就是自己见父亲的最后一面,又有无穷酸楚涌上心头,心想自己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人,得让父亲明白,于是便把今日的经历如实告知。

    方有为听罢大为震惊,反复询问细节,冥思苦想却又无计可施,他关心则乱,一反往日的冷静模样,颓然道: 难道真是精怪所为? 这可如何是好!
    方斩见父亲痛心疾首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心中聊以慰藉,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他洒脱地给方有为宽心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蛇妖既然口下留情,或许孩儿命不该绝,也未可知!

    方有为老泪横从,闭目半晌,叹道: 我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爹还等着你接班扛大旗呢!他言罢不放心,又令方斩仔细检查全身,并未发现任何伤口,这才稍稍安心。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方斩气息渐稳,觉得状态好了许多。心中也慢慢踏实起来,感觉自己不似将死之人。
    提及杜一枪显灵引自己去他练功之处,又于昏迷中唤醒自己之事,方斩猜测到,难不成这一切都在义父的掌控之中? 在那蛇妖要加害自己之际,也是他显灵相救?如果是这样,他到底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方有为打断了儿子的剖析,郑重其事地劝他不要把手伸的太长,或许蛇妖这一次只是警告,而下一次就未必这么客气了。

    方斩便也不再固执己见。

    方有为又逗留了一会观察方斩的状态,见他越发好转,才放心地离去。
    方斩目送父亲离开,转身上山,在习习夜风轻抚下竟有神清气爽之感。周身痛楚消散地差不多了,乏劲便涌了上来,虽然身体又饿又累,头脑却是精神抖擞。

    待他回到自己住处,却见暗处呼啦啦窜出来一条大汉,口中喊道:斩哥,你这半天去哪啦?!此人乃是罗汉,因半日寻方斩不见,恐他值此多事之秋遭遇不测,因此担心地守在他门外,不见到人誓不罢休。

    方斩心头又是一热,连忙把罗汉让进了屋,告诉他自己没事,眼下肚子饿了,先吃点饭食再跟他好好唠。

    罗汉闻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叫道: 那啥,整双份啊!自打晌午找不着你,我就一直在这疙瘩蹲着,饿的腿肚子都抽抽了!
    你道这罗汉为何对方斩如此忠心耿耿? 原来他这条性命就是方斩救下来的。

    时光追溯到八年前,罗汉还是开源县大柳树镇上刘财主家小少爷的贴身下人,整天陪着小少爷吃香喝辣,优哉游哉。他本是孤儿,自小被刘财主买下来,跟着小少爷一起长大。这刘财主家大业大,行事招摇,便被蟠龙寨上插千的给盯上了,谋划着绑了刘少爷,狠狠宰他一笔。

    这日,罗汉跟着刘少爷坐着家里的大马车去城里看戏,归家途中,便被蟠龙寨秧子房掌柜王大锤给堵上了。

    罗汉机警仗义,知道这伙土匪是要绑票,因此决定替刘少爷受此一劫,刘少爷早就吓得差点尿裤子,巴不得如此,忙不迭地答应了,于是他俩在车厢里迅速换了装扮。
    二人刚刚换好衣服,车厢的帘子便被扯开,长得凶神恶煞一般的王大锤探进头来,不禁哟呵笑了一声,只见里边挤了两个大胖小子!

    插千的只告诉王大锤那刘少爷十六七岁,身体胖大,现如今一下子冒出来两个,王大锤笑完了,就有点发懵,这王大锤虽然心狠手辣,却头脑简单,当下大喝一声:哪个是刘少爷,快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一落,刘少爷哇地一声嚎便尿了裤子。

    罗汉倒是神色镇定,拍拍刘少爷的肩膀,便扑通一声跳下了车,看着王大锤道: 小爷便是!

    王大锤哈哈一笑: 尿性!那就随老子走一趟吧!当下招呼手下的崽子把罗汉捆了扔上马背,扬长而去。
    王大锤绑着罗汉回了蟠龙寨,把人关押进了秧子房,接下来便由字匠大笔一挥,修书一封,管刘财主索要三千大洋赎人。紧接着花舌子郑巧嘴便一溜烟下了山,去刘财主家送海叶子,也就是那封勒索信。

    且说刚才,刘少爷回过神来,连忙叫赶车的下人快马加鞭,屁滚尿流地逃回了家,抱着刘财主一顿鬼哭狼嚎,折腾半天才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刘财主一听,惊喜交加。惊的是自家被胡子瞄上,以后可得万事小心了。喜得是罗汉那个傻狍子没白养,关键时刻保住了儿子。
    就在这当,郑巧嘴大驾光临。

    刘财主一听竟要吐出三千大洋,心尖子都疼的直打颤,最终把牙一咬,恶向胆边生,告诉郑巧嘴拿不出钱来,至于自己那倒霉“儿子”,就听天由命,爱咋咋地吧!

    郑巧嘴闻言,对着刘财主好一通吓唬,告诉他秧子房掌柜的王大锤可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别以为能跟他讨价还价。以往他催票时割耳朵、割鼻子毫不手软。要是过了五天不赎票,那可是各种祸害直到把人折磨死才算完。
    任凭郑巧嘴巧舌如簧,刘财主愣是如同铁嘴王八一样毫不松口,郑巧嘴只得铩羽而归,回去自然把怒气撒在罗汉身上,撺掇王大锤好好收拾他。

    王大锤受了唆使,便把罗汉拉了出来,要给他点天灯,一时间众多崽子前来围观。

    换做别人,看到这阵势,早就如实招来,告诉土匪绑错了人以求自保。但罗汉偏偏是个再仁义不过的性子,他想到自己打小沦落为孤儿,在刘家混吃混喝了十来年,要不是刘财主,自己坟头上的草得比人高喽。眼下轮到自己报恩的时候啦,只有自己硬扛下来,把命交代在这,这些土匪才不会再打刘家的主意!罗汉想明白这件事,脸上竟然浮现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王大锤见状更是恼怒,吆喝一声:崽子们伺候着,就要上家伙!
    就在这生死瞬间,只听围观人群中传来一声:且慢!方斩站了出来。

    别看那时方斩才入伙短短两年,却已经深受杜一枪赏识,被认为义子。虽然尚未跻身于四梁八柱之列,却常伴杜一枪左右,地位不容小觑。

    原来方斩见罗汉硬气,起了怜惜之心,有意把他救下来。方斩既然发话,王大锤也只好给他三分薄面,把罗汉交由他发落。

    按规矩,没人来赎的肉票下不了山,只有入伙一条路。罗汉本就了无牵挂,事先听闻刘财主不愿意花三千大洋换回自己一命,也就断了对刘家的念想。见方斩威风凛凛,立生追随之心,因此爽快地答应入伙。
    后面入伙的事有了方斩操办自然一帆风顺,罗汉自此追随方斩左右。

    这罗汉别看膀大腰圆,憨态可掬略显蠢笨,却很是内秀。他清楚以自己这体格要想苦练功夫肯定是不赶趟了,只好从技巧上下心思。日夜苦练,竟叫他练出了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凭本事在绺子里站稳了脚跟。

    后来机缘巧合,罗汉冒名顶替刘少爷受死之事走漏了风声。

    方斩闻之,对罗汉更加器重,俩人相处地如同亲兄弟一般。
    就连那王大锤听闻此事,都佩服地不得了,接连请罗汉吃了三天大酒,以表赔罪和致敬。

    这八年来,方斩罗汉俩人几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因此今日罗汉寻不见方斩,是真的着了急。

    方斩备好酒菜,俩人狼吞虎咽地一顿狂造,终于都缓过了精气神。方斩牢记杜一枪临终前的叮嘱,并未告诉罗汉实情,只说自己心情烦闷出去闲逛了。

    罗汉见方斩不愿意说,便也不再多问,而是端起了酒碗,俩人相视一笑,一醉方休。
    第4节

    次日早上,樊赫夫陪金龙前往县府拜会袁凤池,准备应承下代理警察局长这个差事。

    袁凤池正在发呆,反复琢磨昨天祥云的言行,担心她采用极端手段导致伤亡。正值心神不定之际,忽闻樊家父子来访,心中巨石落地,喜出望外地出去迎接。

    几人一通寒暄。袁凤池得知昨夜樊家父子获救的经过,不禁心潮澎湃,对祥云的智勇双全大加倾慕。听闻金龙愿意走马上任很是高兴,答应等他处理好绺子退伙的事就可以随时过来。
    与此同时,郊外繁山镇上的卧龙客栈里一派祥和。

    小狐仙如鱼得水的招呼一众食客,时不时心不在焉地瞄向门外,期盼白云鹤归来。

    小旋风猜到小狐仙的心思,气哼哼的守在一边。

    小金宝和惠子在厨房择菜,惠子非常乖巧,轻声细语地惹得小金宝眉开眼笑,拍着胸脯说以后一定会罩着她,不会再让她受欺负。

    就在这时,宫本带着一众武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顿时一阵鸡飞狗跳,食客们纷纷躲避。
    宫本也不说话,挑了大堂居中的位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哐啷啷一声把野太刀拍在了桌子上。这一下,仅有的两个胆大包天想留下来看热闹的食客也踮脚跑了。

    小狐仙见来者不善,便不近前,遥遥地冷眼旁观。

    黑泽见状,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小狐仙叫道: 老板娘,你的,快过来伺候!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大和武馆的食堂了,我们每天都来吃饭!

    小旋风闻言怒火中烧,要抄家伙打上去,被小狐仙拦下,用眼神示意他敌众我寡,不得莽撞,这群日本人是故意找茬来的,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小金宝和慧子听到动静,悄悄的躲在暗处旁观。慧子被吓得够呛,颤声问小金宝: 金宝哥,是不是那两个浪人带人来闹事了?

    小金宝闻言轻蔑地一笑,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告诉慧子他们早就找阎王爷报到去了,慧子佯装崇拜。

    黑泽见小狐仙等人不动弹,抄起桌子上一个海碗,啪的一下砸到了地上,那碗应声而碎,碎碴子四处飞溅。黑泽随即叫骂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再不过来就砸了你的店!

    小旋风怒火中烧,忍不住冲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菜刀指向了黑泽,喝道: 敢上老子地盘上撒野,瞎了你的狗眼了!有种就过来跟老子干一仗,别他妈就知道傻哔哔!
    黑泽被吼得一愣,他本来是仗着人多狐假虎威,见那小旋风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又正在气头上,可不想跟他硬碰硬吃了亏。于是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回头看宫本如何变态。

    宫本本来就厌恶这勾当,按他的性子,要杀要打直接真刀真枪则矣,搞这些招猫逗狗的试探,既啰嗦又下作,实在是勉为其难。因此他还是懒得言语,也不搭理黑泽。

    黑泽那边挨了骂,这边又碰了一鼻子灰,搞得里外不是人。他又没把握打赢小旋风,害怕在众武士面前丢了面子,只得讪讪地应道: 我乃堂堂大日本帝国的武士,跟我比试? 你的,不配!

    小旋风啐道: 孬货!那就给老子闭上你的鸟嘴!
    黑泽恶狠狠地瞪了小旋风一眼,用手指比划着他的头虚张声势地戳了几下,然后退了回去,不再作妖。

    宫本依然不说话,像老僧入定一样坐着,面无表情。时间一长,他底下的众武士感觉索然无味,便纷纷找了位子坐下来。

    客栈里的气氛一时间诡异到极点,小狐仙和宫本两拨人之间明明剑拔弩张,矛盾一触而发,但他们双方都摆出一份淡定的模样,谁也不搭理谁。
    他们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眼看着客栈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小狐仙也不急也不恼,给自己沏上一壶茶,趴在柜台上嗑瓜子。小旋风就在一边陪着。时间久了,小金宝和慧子也凑了过去。小狐仙一瞧这俩人乐了,招呼道: 来来来,都干耗着有啥意思?小旋风,去把牌九拿来,姐推你们几把!

    小旋风哈哈一笑,得令而去。片刻后把牌九拿来,小狐仙就叫几人搬过去桌椅,大家伙围坐一起,兴致勃勃地耍了起来。一时间吆喝声,下注声,笑骂声四起。

    小狐仙那边其乐融融,黑泽这边肺管子都要被气炸了。他凑到宫本跟前嘟嘟囔囔,想挑起事端。可惜宫本置若罔闻,看都不看他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中午,宫本终于起身,却是宣布打道回府。于是一众武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尤其是黑泽,临出门之前狠狠地剜了身材婀娜的小狐仙一眼,咽下去一大口唾沫。

    待宫本等人走远,小狐仙让小旋风小金宝俩人关门闭户打烊,支开慧子商议。

    慧子本来借着同仇敌忾的热火劲,想加入小狐仙等人的密会,但被谨慎的小狐仙严肃拒绝,派她去厨房帮着厨子老黄打下手。慧子怕再坚持下去会漏了马脚,只得乖乖地去了。
    等慧子离开,小旋风把门插上,屋内的三人一反刚才嘻嘻哈哈的表情,全部神色严肃起来。

    小旋风一拍桌子,率先表态道:妈拉个巴子的,干他娘的!

    小金宝点点头,附和道: 对,干他娘的!老子刚才就应该下药把他们撂翻,再剁吧剁吧整个一锅出!

    小狐仙却摇摇头反对道: 你俩都想的太简单了!他们有20多人,一下子都弄死实在太过张扬,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小刀割豆腐,一点一点慢慢来。

    小旋风不乐意了: 有啥可怕的?瞎浪费那功夫干嘛!还老让他们骑咱脖子上拉屎不成?!

    几人意见不统一,遂激烈地争执起来。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敲门的乃是白云鹤。他这几日可着开源马不停蹄地明察暗访,可惜收效甚微,依然没有打探到冯元山的下落。不过,他却敏锐地发觉这县城里暗潮涌动,充斥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眼下,白云鹤见客栈大门紧闭,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按常理敲门试探。

    屋中几人听到敲门声,立即住了嘴。但一时之间拿不准是不是那伙日本人卷头重来,因此互相使了眼色,抄起家伙,悄无声息地向门口拢了过去。
    白云鹤见无人应答,便知情况不对。这几日与客栈的人相处,肝胆相照很是投脾气,万一是他们出了事,他不能坐视不管,因此他不再敲门,纵身一跃伏到了丈许高的院墙之上,见院子里毫无异常,便果断地跳了进去。

    屋内众人透过门缝,见来人是白云鹤,纷纷出了一口长气。小金宝连忙拉开门栓,迎了出去。

    白云鹤见客栈众人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听闻小狐仙讲述方才日本人前来寻衅的经过后,白云鹤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要逼小狐仙他们自乱阵脚,看来,他们已经被乌鸦社盯上了!
    小狐仙等人闻言,深以为是。他们暗地里收割这些祸害已经好几年了,虽说手脚一向干净利索,但要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敌人不是特务就是武士,也并非省油的灯。

    既然暴露,接下来如何应对便成了当务之急。小狐仙征求白云鹤的意见。

    白云鹤深思熟虑一番道: 首先定好大方向,不管什么行动,都还是要像从前一样暗中进行,不能硬碰硬。现在日本人气焰嚣张,听闻在关内青岛有大规模屠杀中国人的事件发生,小不忍则乱大谋,切忌给他们制造舆论的机会,从外交方面惹出大麻烦。其次,现在对方还在怀疑试探阶段,说明他们图谋的是顺藤摸瓜,想揪出客栈背后的组织,因此要外松内紧,别让他们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此处已然不安全,得早做打算,力求全身而退。

    这一席话说的小狐仙三人连连点头,认真的思量起后路来。
    第5节

    樊府,金龙与家人一起用过午饭,便迫不及待地出发,前往蟠龙寨拔香头子。

    所谓拔香头子,这是土匪所使用的春典,也就是黑话、切口,又叫叠拉,也就是退出土匪圈,金盆洗手的意思。

    但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挂柱(入伙)容易,拔香(退伙)难,既然上了山,就不能随意下山。绺子不是公厕,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除非大当家的首肯,要不然,不死也要脱层皮。

    至于凭什么拔香,如果土匪爹娘、或者老婆孩子在家里出了大事,一定要让儿子或男人回去,有正当的理由,也是可以退伙的,这就叫拔香头子。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入伙时拜过香起过誓,要退伙,就得把香拔掉才可以。既然以后的身份不再是土匪,那么就要有一整套寨门仪式,由大当家的亲自安排兄弟拔香。
    金龙上了蟠龙寨,进了聚义厅,与方斩为首的四梁八柱众位弟兄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请求大家同意自己拔香头子,回去保卫家宅安宁。

    众人一听,俱都怒火冲天。纷纷叫嚷着要冲下上去,把大和武馆杀个片甲不留,给金龙撑腰出气。

    金龙心中感激,连忙劝大家不要冲动,说这是自己的家事,犯不着连累众位弟兄。眼下时局混乱,一旦发生大规模屠日事件,占据奉天的关东军就有了充分的借口驻扎开源,甚至大开杀戒。自己岂能以个人安危置全城百姓于水火。

    众人哑然。纷纷望向方斩,等候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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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00:36:29  更:2021-06-27 01: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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