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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巫师日记》太平道张角后裔,一个会巫术的道士传奇[第18页]

作者:种梨偷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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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人情冷暖

    一群人看着一诺妈妈就这么走了,都为我鸣不平!陈副导演更是皱起了眉头,气的手发抖。

    和我相熟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指责一诺妈妈忘恩负义,没有人情味,活该丢孩子!

    唉!

    “领导,咱们也走吧!”

    副导演忿忿不平的说:“哼,这种人必须给她个教训!叶寒,你放心,回去我就跟导演说!一定给你个公道!”

    事情是老陈发起的,一诺妈妈的冷漠让他下不了台,搞得他里外不是人,他也真生气了!

    到了剧组,正逢片场中间休息,演员和工作人员,一大群人都围过来看望我。

    “叶寒,你怎么总是这么拼命?心里总装着别人,就没想过自己吗?”陈芷晴看了我的伤情,也是感动不已,抹了抹眼泪。

    我本来是不打算来剧组,直接回宾馆疗伤的!可老陈不答应啊,一诺妈妈太让人心寒了,他要我去剧组走一遭,展示展示身上所受的伤,针对一诺妈妈的同时,往回赚赚面子。

    “祖师传下道门品德,济世救人!作为道门弟子,既然应许,当迎难而上,不敢言退!”

    导演郭海宽正在跟一个油光满面衣着考究的男人说话,老陈虽然急不可耐,也没敢过去打扰……那人应该是这部剧的制片人。

    出了这等事,连制片人都惊动了,一诺的背景深厚啊?

    两人谈话一结束,老陈急忙冲过去找导演告状。导演听了,沉默不语……看起来他也不想参和!

    那个衣着考究的男人走到我面前,很有素养的说了一些场面话,感谢我找回了小演员,并表示报销一切医药费,外加工伤补助……然后就走了!

    就在这时,警察来了!

    人失踪了,又找回来了,警察要做回访的。

    一诺妈妈在车里跟警察说了一会儿话,警察随即过来找我单独了解情况。

    当警察看了我的伤势,也很诧异,再三询问我要不要去医院。人找回来了,案件已经结束了,回访就是走个流程,两个警察本来很轻松,可看到我一身的伤,面色凝重起来。

    “谢谢关心,我没事!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

    “你是在哪里找到受害人的?她是自己走失了,还是被人拐走了?”

    “我说出来你们不信,不如不说!反正一诺已经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劝你还是说的好,省的别人疑神疑鬼!”一个警察说着,嘴角撇向了旁边的房车。那个房车是一诺住的地方。

    “好吧!事情比较离奇……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当故事听听就行!我是在神剑峰峰顶找到一诺的!她被带到了山顶……”

    “你怎么知道受害人在山顶?”

    “我,是道士!有些『科学』的手法可以推测!”

    警察不满的撇了撇嘴,好似根本不信,随即又不解的问道:“神剑峰峰顶?那么陡峭,根本没有路,怎么上去的?”

    “我是硬爬爬上去的,我以前爬过山,还跟一些极限运动爱好者学过攀岩。从下午四点开始爬,一直爬到凌晨两点才到山顶!至于一诺怎么被带上去的,我不清楚。”

    “是谁把受害人带上去的?”

    “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只模糊的看见一个黑影,或许是猿猴、大鸟什么的,一诺跟我说是个女人!”

    “那女人呢?”

    “你们也认为是个女人?我不清楚她后来怎样,因为我是被她从山顶上推下来的……也幸亏我运气比较好,挂到了山腰的树枝上,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从山顶摔下来的,带着受害人一起?”两个警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命大!去年在茅山,为了救一个轻生女子,跟着她跳下悬崖!人也没事,我却骨断筋折!”提起茅山的事,我嘴角一阵发苦。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行了,叶寒,就到这吧!你的故事很精彩!回去好好养伤,最好仔细检查检查!”两个警察显然对我的说法不以为然,收拾东西回去了。

    警察刚走,李大少就进来了,关切的问道:“叶寒,你感觉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回头休息两天就行了!我得跟导演说一下,别把我给换了!”

    “叶寒,都这时候了你还能说笑……唉,我真为你不值!你为了找回一诺身受重伤,拍戏都耽误了,那个女人竟然连场面话都不说一句,简直就是白眼狼!”

    “世道如此,我已经习惯了!只要一诺没事就好!道门弟子不在乎这些虚的!”

    “唉!”李大少叹了口气,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养伤啊!养个几天能走路了,继续拍戏!话说回来,我真得跟导演打个招呼!”

    “要不要这么拼啊,叶寒!你现在走路都困难,你的伤老陈都跟我说了,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听我的,好好调养一阵子,别落下后遗症!”

    “我不是小鲜肉,没那么娇贵!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不行的话我不会勉强的!来,扶我去找导演!”

    李大少无奈,扶着我去找导演。

    这会儿是拍片中场休息,有个角色情绪没上来,正在酝酿情绪。

    “导演……”

    “叶寒,你来了!你伤的不轻,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那个谁,别让群演乱吃道具!”导演看着摄像机,吼了剧务一声。

    “导演,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个的,我这个情况眼下是没法拍戏了,你看能不能把我的戏份往后推几天?”

    “拍戏的事先放放吧!身体要紧……”

    从郭海宽的语气来看,他是不认为我短期内能痊愈,打算要换了我!在剧组我努力演戏,又帮了解决了好些问题,他要换了我,很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就算脸皮再厚,他也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

    “导演,你看这样行不行?三天!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试戏,如果你不满意,我也不让你为难,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郭海宽黑着脸,说:“行吧!”

    李大少也叹了口气,他是演员,心里通透着呢,哪能看不出导演的意思。

    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扶着我出来。

    从导演那出来,周围的演员工作人员都看向我,都是扼腕叹息!好好的演员之路,就这么因为帮忙找人而负伤,前途尽毁,关键人家还不领情……

    一诺的妈妈从房车里出来,抬眼正好看向我这边。四目相对,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我。

    “你过分了啊!叶寒为了找一诺伤的这么重,你就不想说点什么?有你这么做人的吗?”说话的是宁小蕊。

    整个剧组,都为我感觉不值,但真敢出来为我打抱不平的,只有宁小蕊这个女群演。

    选角副导演人前表态如何如何,找了导演之后没了声息,这会儿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我不禁再次感慨:仗义多从屠狗辈!

    唉,话说回来,一诺的妈妈,他们惹不起!都是靠剧组拍戏吃饭的,谁也不想为了别人的事,砸了自己的饭碗!

    “阿拉怎么了?少跟我面前碎嘴!信不信阿拉封杀你?”一诺的妈妈板起脸,毫不客气的威胁道。

    “哼,封杀就封杀!跟你这样的人共事,我感觉羞耻,恶心!你白长了这么大年纪,就学会忘恩负义了?还孩子妈呢?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哟,当事人都没说话,你个小婢乱放什么屁,莫不是跟这小牛鼻子有一腿?”

    “你……你胡说!”宁小蕊被挤兑的羞臊不已,脸涨得通红。

    一诺妈妈尖酸刻薄的脸上肌肉颤动,咬着牙骂道:“再敢在阿拉面前说三道四,阿拉让人撕烂你的嘴!”

    “霞姐,少说两句吧!人家叶寒又不欠你的,人家把一诺带回来,怎么说也是帮了忙的!你不感谢也不用这么乱说吧!”选角副导演老陈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他看不过去了,皱着眉头说了两句。

    “阿拉怎么乱说了?要不是他沽名钓誉,想去找一诺,怎么会受伤!你少在阿拉面前说三道四!”

    老陈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霞姐,你过分了啊!昨天可是你哭着求着人家叶寒帮你的!现在人家为了帮你找回女儿受了伤,你不但不感谢还说风凉话,一诺知道吗?她要知道了怎么看你?”

    “阿拉是求他帮忙找一诺,可他可以拒绝呀!他答应,是因为他想出风头,受了伤是他自找的,跟阿拉有什么关系!”一诺妈妈面色骄横的瞪了老陈一眼,朝我看了看,忽然说道,“昨天阿拉就感觉不对,是阿拉丢了孩子,怎么你会那么急不可耐的给阿拉推荐这小牛鼻子,还逼着阿拉去求他。现在阿拉明白了,你们是串通一气,把一诺藏起来了,然后这小牛鼻子使苦肉计,博取阿拉的同情骗钱!阿拉没报警抓你们,就算对得起人了!再说一句,阿拉让你们在这一行都混不下去……”

    我听了如遭雷击,身子晃了晃,气血上涌,直接喷出了一口血!软倒在地!

    万料不到,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恩将仇报之人!

    还有天理吗?

    救人无功,反被怀疑是耍阴谋诡计!

    难道我救人,真的是错了吗?我忽然对过往所坚持的道义产生了怀疑!

    祖师爷传下来的,真的是对的吗?

    既然救人是错!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这一刻,我心灰意冷!只感觉这几年所做之事,简直就是个笑话!
    【正文】逼迫

    “你看你看,被我揭穿之后无地自容了吧!”

    我豁然起身,一把推开来扶我的李大少,一瘸一拐的走到一诺妈妈面前,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一诺的妈妈以为我要动手打她,嗷的一声大叫逃开,色厉内荏的嚎道:“你敢动我,我让你牢底坐穿……监控都看着呢。”

    看着眼前撒泼的女人,我忽然笑了,想起了前辈高道张至顺的事迹。张道爷曾经治好了几个上门求医的癌症患者,可十年浩劫期间,批斗他最狠的,就是这几个他治好病的人!张道爷内心无比震惊和凄凉,把医书都都烧了,发誓再不行医。还把精心培养、炮制的药材一筐一筐的抛进了渭河里,旁人问他怎么把好好的药材糟蹋掉?他惨然道:坏掉了,坏掉了!再好的药,也医不好坏掉的人心,留着招灾引祸吗?

    有时候让人心死,只需要一句话!

    而我,岂能被眼前这腌臜女人抹杀了心中道义!

    “事情到底如何,一诺清楚,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做什么事都是憋着要骗钱?你这种人时刻防备别人,整天活在迫害妄想症里,真是悲哀……贫道做事,向来行的端坐的正,不惧人言!你若是怀疑,大可去报警!在这疑神疑鬼说三道四,只能说明你,心虚!”

    “你说什么!你个戆度,贱矿,小瘪三,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脑子瓦特了!信不信阿拉一句话封杀你!”她见我没打算动手,顿时又嚣张起来。

    我悠悠的说:“恼羞成怒了啊!事情到底如何,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对了,你要说话算话哦,我就在这里,坐等你封杀我!”

    说完我拄着拐,转身离开。走到老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我要安静的疗伤,三天之内,不要打扰我!”

    回到宾馆,给石芳芳打电话,说了情况,要闭关几天,让她看着办。啃几颗茄子,吃一把朱砂,闭门打坐疗伤!

    神剑峰峰顶的那个鸟妖,我已经想起了它的来历。它,她叫做『姑获鸟』,不是古惑仔啊!

    《本草纲目》言:她是由死去产妇的执念所化!《玄中记》记载:姑获鸟夜行,穿上羽毛是鸟,脱掉羽毛是女子,又名夜行游女。鲁迅《古小说钩沉》说:姑获鸟昼飞夜藏,盖鬼神类,鸟无子,喜取人子养之以为子。今时小儿之衣不欲夜露者,为此物爱,以血点为志,即取小儿也。故世人名为鬼鸟,荆州为多……

    这种妖怪,晋至唐流传较多,唐晚期成书的《酉阳杂俎》中,亦有类似记载。近代志怪笔记中,则甚少有载,我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感觉渣滓呼啦啦往下掉。定眼一看,是些伤痂,尘垢,身上的轻微刮伤已经复原,完全看不出受过伤了!就是几处比较深的伤口,留下了白色的疤痕。

    起身冲了个澡,洗洗头发。

    正用吹风机吹头发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呀这是,天才刚刚亮!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群人,选角副导演老陈,现场副导演老金,群头老权,武行老秦,还有李大少,李三通,曲菲菲等几个相熟的人!

    “叶寒,你……你现在好了吗?”老陈很无奈,看着我伤好的这么快,又有些吃惊,结结巴巴的问道。

    “差不多了吧!”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明天差不多就应该能开工了!你们怎么这么多人一块跑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哎哟,祖宗哎!剧组整个乱了套了,没你不行啊!”老陈也顾不上惊叹我的伤好的快了,直接说了正事。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老陈一脸的为难,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

    “是芷晴姐为你出头,她罢演了!一直推说身体不舒服,谁也不见。她的助理透露消息说是被霞姐吵架的情形吓到了,其实我们都知道芷晴姐是在挺你,逼导演让霞姐道歉……”李大少兴奋的说道。

    哦?我是真没想到,陈芷晴居然会这么讲义气!

    群头老权得意的说:“导演让上面沟通协调,想先拍吴三石的戏份。我们一帮群演拍戏也全程不走心。这不是我们不敬业要挟领导啊,是我们实在看不惯霞姐的做派!导演气的直接换人!换人也不行啊!吴三石跟导演嘀嘀咕咕,导演就停拍了!”

    “还有呢,制片人也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居然跑去霞姐的房车骂了她一顿,我们在外边都听得到骂声!”

    “叶寒,导演让我们来请你,现在剧组能不能开工,就听你一句话了!”老陈闷着头,来了这么一句。

    哦,被导演点名来逼宫了。

    “嗨,导演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客串的小角色哪能决定剧组开不开工?”

    “叶寒,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能让芷晴姐不顾一切的挺你,你绝对有值得他挺你的资本!”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才过了两天。

    “明天吧,我跟导演请的假是三天,再说我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要乱动很可能留下后遗症的!明天,明天一早我一定去片场!”

    “叶寒……”老陈很为难。

    “都回吧!我要继续疗伤!再耽误下去,说不定明天又开不了工了!”

    【正文】博弈

    老陈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离去。老权、李大少朝我坏笑,你小子蔫坏蔫坏的!

    送走他们,我给石芳芳打电话,问事情怎么处理的。

    石芳芳说,一诺的妈妈是合作公司一位股东的亲戚,让一诺参加造星节目起家,有些人气之后争取到了现在这个角色。她并没有什么太深厚的背景。

    石芳芳给制片人施压,要么让人给我道歉,要么直接把人开除出剧组。制片人连忙给对面公司商量协调。对面公司当然不同意,大家都是资方,凭什么你的人要我的人道歉,坚决反对!并以撤资相要挟……事情本身谁对谁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这是面子问题!谁要是服软,谁就丧失对剧组的话语权!

    两边隔空放狠话,制片人两边跑,忙的焦头烂额。

    就这会儿功夫,陈芷晴罢演了!她背后的公司也发声表明态度,完全支持石芳芳!

    石芳芳更是放言,要撤资就赶紧,这边想入围的人多的是!我们不在乎你那三瓜俩枣。

    对方公司也蒙了,怎么你家影视公司跟过家家似的,为了一件小事就喊打喊杀的!我说撤资就是个争取主动权的试探,想扯皮把事糊弄过去,哪能说撤就撤?我开玩笑呢,你怎么当真了!

    他们很好奇,通过制片人给石芳芳带话,表示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谈,并隐晦的问我什么来头?

    石芳芳没跟他们明说我就是投资方最大的老板。她只说我是个很厉害的人,来拍戏都是给公司面子千恩万谢请来的!哪怕这部剧不拍,也不能让我受委屈!

    我来剧组的时候,就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在这件事上,石芳芳干脆就顺着我的意思,压根不提我的身份。

    以前人家一说撤资,石芳芳还手忙脚乱,只想着妥协挽留。现在她面对撤资,从容淡定,有进步哦!

    转天一早,我收拾停当,一身道服,身背长剑,气定神闲的去了片场!

    一到片场,就引起了骚动。陈芷晴很快在助理的搀扶下走过来,捂着脑袋说:“叶道长,我这几天心神不宁了,老是感觉脑袋嗡嗡响,你帮我看看……”到了跟前,她见我伤完全好了,惊奇的低声问:“叶寒,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好厉害啊!”

    我连忙拱手朗声道:“好说好说,我给你按按……”随即装模做样的帮着按穴位,低声道,“剧组的事我都听说了,谢谢芷晴姐为我出头!大恩铭记于心!”

    “叶寒你这就见外了!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不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吧,表明个立场支持你我还是做得到的!嘿嘿,其实我是把片场的事跟韩总说了,韩总当然支持叶道长!我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韩总那边我记他的好!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芷晴姐,你这一罢演,那些个狗仔队指不定会编排你矫情耍大牌呢!你不惜名气支持我,我记下了!”

    老陈来了,跟我说:“叶寒,导演找你!”

    我嘱咐陈芷晴先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去见郭海宽,笑着说:“导演,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正常拍戏!”

    导演本来有些紧张,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说:“那好,今天拍徐海投降的戏!各部门注意,演员就位,十分钟后开拍!”

    过了三天我伤好了,这中间又有资方神仙打架,把我换掉的事他压根不提了。

    没过一会儿,选角副导演老陈愁眉苦脸的来找导演:“郭导,芷晴姐说身体还是不舒服,今天拍不了……”

    一帮群演眼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呢,一听陈芷晴还是不演,立刻松气了,继续悠哉悠哉。

    郭海宽气的想骂人!可他终究不是可以仅凭自身号召力就能拉投资筹备剧组拍戏的那种顶级导演,还是要看资本的脸色!而陈芷晴这样的咖位,以及她背后的资本,不是他所能吆五喝六的!

    现在资方势力相当庞大,一般导演对主要角色的决定权,基本被剥夺了。

    “叶寒都回来了,陈芷晴还较个什么劲啊!”导演看了看我,板着脸说,“叶寒,你去喊她来拍戏!”

    我去,这话也能说得出口,还要不要脸啦?

    “导演,芷晴姐的身体不舒服,没那么容易好,我刚刚还帮她按摩……人家病着,我总不能强迫她拖着病体拍戏吧?”我撇着嘴无辜道。

    “你……”郭海宽还是习惯性的想用命令的口气让我去。

    “叶寒,你别跟我耍滑头!大家都知道,陈芷晴身体不舒服就是个借口,他是为了你!眼下只有你跟她说,她才会继续演!你知道停工一天剧组损失多少钱吗!为了剧组,你也得去请她!”

    靠!还真是恬不知耻啊!这种话都说得出?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双方公司沟通的差不多了,临到眼前还想再试探一下。我在剧组一直表现得没脾气,让干啥干啥,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资方拼不过,就想让导演拿捏我!我要是听话做好好先生,那就不道歉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干啥干啥!

    还真打得一副如意算盘,不硬气一把,真拿我当软柿子捏呢?

    我收敛了笑容,淡淡道:“既然郭导说开了,那就不藏着掖着了!芷晴姐不惜代价挺我,我要是听你一句话就让她收手,岂不是在朋友背后捅刀子!噢,别人挺我,我说你别傻儿吧唧的挺了,我不在乎!这让人家怎么想?你做好人,让人家做恶人?这是背叛!是恩将仇报啊!要是那样的话,我跟一诺的妈妈有什么两样?还混不混?”

    郭海宽被我说的老脸一红,强言道:“你都来了,不就是代表……”

    “代表什么?什么都不代表!”

    我来片场,只表达一件事:剧组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停工的!

    同时,这也是我暗地里向郭海宽施压!我可不是好好先生,我能任劳任怨,也能不着痕迹的跟人打配合做戏涮你!我不屑于耍心机,不代表我不会耍心机。

    郭海宽混迹娱乐圈这么些年,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叶寒,是我小瞧你了!”郭海宽无力的叹了口气。一个老油条被初出茅庐的新手牵着鼻子走。偏偏这新手还表现的很无辜,挑不出一点毛病。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导演跟制片人打电话,制片人跟一诺妈妈打电话,一诺妈妈不情不愿的公开给我道谢道歉请我原谅。

    原谅哪那么容易原谅?你在人心口捅一刀,然后说对不起!谁他妈原谅你啊!

    妥协!该妥协还是要妥协,在一众演员、群演和剧组工作人员面前找回了面子,眼见差不多了,就得收收。

    当着演员的面,也不好表现得太刻薄,凄凉的自嘲几句,指桑骂槐几句,就各自散了。然后我去找导演郭海宽。

    “郭导,我现在一看到一诺的妈妈,心里就有阴影!害怕因为这个,演不好戏!”

    “这个好说,让老陈去沟通一下,咱们拍戏的时候安排一诺的妈妈去其他剧组探班,让助理和保镖来照顾一诺……”郭海宽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我在剧组的分量,很识趣的配合我提出了建议。

    “嘿,还是郭导想的周到!那就这样吧!”

    这边一诺的妈妈一道歉,陈芷晴也说我的手艺好,按摩一次身体就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接着拍戏。

    一场戏结束,我散出消息,请剧组所有人吃饭!最好的馆子!这么多人支持我,总不能啥都不表示吧!

    回到剧本,徐海在东南总督的许诺,以及何汝元、鹿兰心、王翠翘、罗龙文等一帮间谍的怂恿下,终于决定投降了。几个海盗头子等因为要不要投降和分赃问题上出现重大分歧,徐海先后诱捕陈东、麻叶、黄侃等几个唱反调的海盗头,交给了总督胡宗宪。还围剿了海盗集团里的真倭,彻底接受招安……

    戏拍了好几天,饰演的鹿兰心的齐云芳跟我演对手戏时,不自觉的眉目传情,戏里本来也有这方面的情节,但很保守,近乎情止于礼。

    可齐云芳好像从一诺妈妈被迫跟我道歉感觉到了什么,颇有些想假戏真做的意味。因为感情投入,她私自更改了剧情。本来鹿兰心和何汝元就是谨守底线的同袍,她改成了暗生情愫。导演没喊咔,似乎觉得这么改更好!我也只好临场发挥,婉言说自己是道人,立志修行。

    郭海宽甚至要顺水推舟,给我安排一场吻戏。

    【正文】假戏真做

    吻戏?开玩笑呢!我是道士!要时时刻刻注意形象,我跟女朋友徐无双在公开场合都没有接吻过,怎么能在大屏幕上公然开啃?更何况拍吻戏我女朋友肯定吃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直接拒绝了。

    “叶寒,这吻戏拍就拍了,你要是有顾忌,回头咱一刀剪了就行……”

    “别别别,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想惹情债!”

    这天下雨了,隔壁剧组有人来探班,一个大胡子。

    这个人我认识,就是在关州城南品涧山庄见过的大导演常山豪。

    他是来找陈芷晴的,这会儿正拍戏,他跟郭海宽打了个招呼,就静静地看演员飚演技。

    今天拍徐海穷途末路的戏。徐海投降后严嵩一党赵文华忌惮徐海的力量,劝说总督胡宗宪反悔。徐海感觉到了,拼命裹挟青壮,要跟官军决一死战。被徐海当做投名状的陈东投降了胡宗宪,听胡宗宪的指示,写信给还在徐海那边的旧部,命令他们攻击徐海。徐海内部大乱,又被官军以逸待劳包围,徐海众叛亲离穷途末路,回想半生,忽然豪气大发,拒不投降,力战而死……按照剧本,徐海是感觉再无翻身的机会,绝望之下投水自杀!可演徐海的那位演员,感觉这么演,角色枭雄的设定不够丰满,有种虎头蛇尾的意思,就临时给改了!导演不喊咔,其他人只能配合往下演!

    这场戏里,陈芷晴把那种对徐海占有自己日久生情,幽怨又难舍的情绪,拿捏得相当到位,秀了一把教科书式的演技。

    我饰演的卧底何汝元也被捕了绑缚至总督胡宗宪面前,张口大骂官军腐败,祸害百姓尤甚倭寇,拒不投降!戏里何汝元半真半假,官军祸害百姓也的确是有,只能说是向总督胡宗宪借机宣泄不满。不投降也是博个忠义的名声,因为后续指不定又有什么任务呢!

    私下里胡宗宪亲自给何汝元解绑,温言安慰说受苦了。何汝元叹气说,官军战力低下,实在是不堪用。总督吴宗宪斟酌良久,缓缓说他已经允诺戚继光所请,以募兵重新另建军队!胡宗宪还问何汝元接下来打算如何。何汝元说自己本是道门出家人,见不得官军软弱无能倭寇蹂躏百姓才出山,欺骗徐海这个老乡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抗倭局势大好,总督大人又有能打仗的强军,是时候功成身退了。胡宗宪也不勉强,奉上金银安排亲兵护送何汝元离开……

    片场休息,常山豪热情的跟我打招呼,还抱怨说说叶道长来拍戏怎能不跟我打声招呼。我随口说无意进娱乐圈,这次就是朋友人情往来,客串一下的。

    郭海宽疑惑的问:“老常,你跟叶寒认识?”

    常山豪立刻转头眉飞色舞的去跟郭海宽说:“是啊,老朋友了!叶道长才是大牛,企业家,慈善家,在关州市跺跺脚,整个河阴郡都要震三震!我是只有仰望的分了!”

    “啊?叶寒……老常说的,都是真的?”

    我白了常山豪一眼,这家伙满嘴跑火车,是假装不知道前几天的冲突,过来公开跟郭海宽揭我的底的!

    “没有的事!就是捣鼓了一个养生公司,卖点松针茶什么的!交的朋友多了点!常导误会了!”

    “嗨,叶道长什么都好,就是太低调了,不在乎这些虚名!郭导,你是不知道啊,叶道长去年云游直播,舍命救人,一人打退好几十个黑恶势力!关键是人家不但牛逼,还非常有爱心,直播所得的大几百万,一分不留全部捐给希望工程盖学校了……郭导,你平常都不看直播的吗?”

    这个大嘴巴子!什么都敢说啊,怪不得你在林希亮那拉不来投资呢!一旁的陈芷晴朝我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看来这是常山豪的一贯做派!

    郭海宽听了,看我的表情直接就变了!常山豪这么一说,再联合制片人透露的消息,他一定猜到了什么。要么我是影视公司老板,要么影视公司的债主!

    “叶寒,你的直播账号叫什么?”

    “一道一僧!”我还没说话,常山豪直接兴奋的喊出来了。

    得,我好不容易进了一个都不知道我的剧组,常山豪这一嗓子,直接给我泄底了!

    郭海宽拿出手机翻看,看了一道一僧的粉丝和人气,差点没晕过去!这特么就是你们说的网红?是行走的超级流量包好吧!

    特喵的你连我这个导演都瞒着,害我现在里外不是人!

    老子恨扮猪吃老虎!

    “乖乖,叶寒你这么牛逼的吗?怎么藏这么深,连我们都不知道!”李大少捧着手机来找我。

    “虚名!虚名!道人不在意这个!”

    今天的事一出,全剧组上下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再次成为焦点。

    攀附拍马屁求上位的有,羡慕嫉妒恨的有,疏远者有……名利面前,人生百态!

    我的戏基本上结束了,只剩最后一场:何汝元泛舟江边,横笛赋诗,戴面具的徐海护卫胡老七前来复仇。

    然而,关键时刻出了意外,那个演护卫胡老七的武行病倒了,到医院一查:白血病。

    剧组募捐给他治病是有的,我也出了几万块。可戏还要往下拍呀!按说那个胡老七戴面具,武行都能顶上去。可定妆试拍,导演都感觉太一般,不满意,换了几个都是这样。让选角副导演继续找!

    “导演,我有个朋友,体型差不多,关键还练过,能不能让他来试试?”

    导演一看我发话了,立马没有二话,让我尽快联系。

    我打电话给王平,这家伙总在我方圆百里范围内,如影随形!

    “喂,叶寒,什么事?”

    我还没说话呢,就听王平那边喘着粗气,还有女人的呻吟声。

    “我靠,王平你小子又在白日宣淫呢!”

    “废话!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啊!”

    “有事,当然有事!我剧组这边有个角色空缺,想请你来救场!”

    “哦,一个小时后到秦王宫东边的四海酒店找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平这家伙也在撇栈呢!就在片场南边两三公里的样子。

    到了地方,耐心的等过了一小时,我这才又跟王平打电话。

    “行了,下来了!”没一会儿,王平就搂着一个很有野性美的女孩,笑闹着从电梯里出来。

    “说吧,叶寒,到底怎么一回事?”王平搂着女孩直接一屁股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随意的叼起一根烟,让姑娘给点上。

    我把情况大致一说,王平当即来了兴趣:“有打戏,还是跟你对打?”

    “是的!”

    “那必须去啊!哪里哪里,咱们这就走!”

    王平怀里的姑娘掐了他一下:“阿平啊,下午咱们这边也有你的戏呀?你不跟导演说一声……”

    “嗨,我兄弟找我帮忙,我能不去吗?我的亲亲宝贝,导演那边,就拜托你帮我说说了……”王平笑着在姑娘屁股上捏了一把。

    那姑娘脸红了一下,扭捏着说:“那行吧,你先忙你的!”

    我把王平带到片场,导演自然没话说,给他看了以前那个演员演的戏和相关情节。

    王平看完后,就让化妆,说这戏太简单了。直接跟导演编剧一通聊,最后说他不喊停,不能停,就一镜到底。

    正式开拍,何汝元(我)一身道袍,头戴混元巾,在江边诵经超度,祭奠亡者。之后泛舟江中,横笛寄情。

    因为后期要配音,所以手按笛子的动作多拍了几组。就在此时,一支箭射到船头,婉转的笛声当即中断。

    不远处一条小船飞快驶来,船头站着戴面具的胡老七,他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何汝元的船上,一把剑出鞘,指着何汝元。

    都是绿幕,拍水里的戏风险大效果也不好,就在摄影棚拍!剧组用绿幕的时候不多,这部剧卖点之一就是战争场面实拍!

    对着绿幕酝酿情绪,超难入戏的,我甚至一直想笑!现场副导演跟我讲戏,说想象着眼前如何如何。

    这一幕拍出来不加特效,绝对会有人认为我是神经病!

    “胡老七?你想为徐明山复仇?”明山,是徐海出道前当和尚的名字。

    胡老七(王平)嗤笑道:“徐明山算个屁,老子是欠了他人情才答应保护他的!你们做戏阴他,我早看出来了。他打心底里自取死路要投降,我才懒得提醒!这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何汝元,他们都说你天下无敌,可我却不相信!现在没了伪装和束缚,正好手底下见个真章!”

    导演让王平自由发挥,王平那真叫不客气,一上来把台词和胡老七的性情都颠覆了!原本剧本是胡老七忠心旧主,知道何汝元是卧底,这才来复仇的!

    他这么一改,我的台词就没法往下说了,只能随机应变。

    先叹口气……拖得片刻考虑合时宜的对话。

    “痴人啊!方今山河破碎,人命如草芥!战乱之下逃的性命即是万幸,何必在乎这些虚名?”

    “老子平生只好杀人放火,最喜争强好胜!我也不跟你争口舌之辩,打不赢我,你的老相好就没命了!”说着打了个呼哨,对面小船上,一个提刀的喽啰扯着五花大绑的鹿兰心从船舱里探出了脑袋。

    “何大哥,别管我,你快走……”鹿兰心又是担心又是渴望的哭喊道。

    我靠,王平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把戏都做全了!

    “接招!”胡老七再不说话,一剑刺来。

    事发突然,我来不及细想,拔剑接战。

    王平的剑法我是见过的,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近乎无敌!

    而他加这场戏,似乎就是为了跟我实打实的打一架,招招往致命处攻击!毫不留手的那种!!

    我是又惊又怒,一边闪身一边收摄心神反击。

    剑花飞舞,快到看不清剑身。眨眼间,双剑未交,却已来来回回拆招数十。没有套招,全部是自由发挥。都是练武的,无非是你攻我守,我进你退!

    影视剧里,经常有刀剑相交,死命劈、砍、啄、削的场面,还配着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可实际上真的比剑,除非一击必杀,不然极少剑刃互碰。因为无论何种剑,都是薄而脆的,一次剑刃对啄剑身就会出现缺口,甚至直接断裂!大部分情况都是彼此剑刃不接触!即便双剑相交,也是以剑脊拖拉拦拽!

    摄影师和导演都看懵了!你们这是比剑?没有什么观赏性,拍出来谁看呀,故意耍我们吧!摄影师回头看导演的意思,却发现导演仰天长叹,于是他干脆也不管了,自己根据剧情自由发挥变换拍摄角度,直接『意识流』拍摄。

    一个不注意,我胸口被王平刺了一剑,鲜血很快染红了衣服。

    导演这下坐不住了,直接朝我挥手打招呼,请示我要不要停下。

    鹿兰心(齐云芳)见我真的受伤,挣扎着惊呼:“何大哥,你怎么样了!”

    胡老七(王平)冷笑道:“打架还留手,真是找死!何汝元,再不拿出真本事来,你跟你这老相好,都得没命!”

    卧槽,你特么疯了吗,来真的!

    我(何汝元)看着惊慌失措的鹿兰心,终于神色凝重起来,王平这是借这个机会探探我的底!那就干!谁还没个争强好胜之心呢!也不管胸口的伤,我闭上眼睛酝酿情绪。片刻之后,双眼睁开,目光如电,握剑抱拳,傲然道:“全真何汝元,请尊驾赐教!”

    说罢一剑刺出。这招取的是咏春拳法的精要,化拳为剑,攻击对方身体中线,打破对方的平衡,从而击败对方。

    但胡老七(王平)见多识广,立刻识破了我的目的,以剑作鞭,化掉我的攻势。你来我往之后十几招,我手中的剑,被王平削断,左臂挨了一下,血流如注,满袖皆红!

    我的法剑啊,特么的居然又毁了,还是毁在跟捉鬼辟邪无关的拍戏上,祖师爷知道了要气死的!

    “哼哼!把东西给他!”胡老七并不收剑,而是朝身后的小船喊了一句。

    两个小喽啰从船舱里抬着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出来,嘴里喊着“一二扔”,丢给王平。王平接过,向我抛来。

    看着白布,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接过东西,入手很沉,抹开白布,发现是一对四尺长的实心方棱铁锏……

    这两把锏,是雷神鞭毁掉之后,我又在龙湖镇找韩文清那打造的!这是我来撇栈带来的,一直放在宾馆里,王平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胡老七道:“你剑法高绝,但我却知道,你锏法才是最厉害的,今天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我不知道王平搞什么鬼,被他连伤两次,心里也窝火,一股逆反的好胜之气陡升,打定主意放下所有顾忌,再不留手!我手握双锏,深深吐纳几次,突然暴起,迅疾的朝王平攻去!

    钝兵器的鞭锏,天生就是克制锐兵器的!王平剑法虽高,也不敢用剑碰我的锏,只以刁钻的角度破我中门。但我既然已起了一战决生死之心,根本不防守,要想伤我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铁锏带起劲风,空气撕裂化作一团漩涡,打的胡老七连连后退。

    胡老七(王平)应对一阵,在我的压制之下,剑法渐乱,转入防守。

    以剑防锏?防的住吗?

    左锏一挑,磕断了胡老七的剑,右锏又至,在他肩头狠狠来了一下!我都听到骨头骨折发出的咯嘣响了!只要中了锏击,哪怕穿着盔甲也能把人给震死了,更何况胡老七只有一身单衣……

    胡老七残剑脱手,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一旁。

    导演和围观的群演都惊呆了,几个女孩直接吓哭了,拼命的捂着嘴。偏偏摄影师来了精神,推动摄像机到胡老七面前,来了个近景拍摄。

    胡老七面罩脱落,露出了王平那张英俊桀骜的脸。他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冒着,身子也抽搐着。缓了一会儿,他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又取出一个火折子。对着火折子用力点咳了两下,点着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能一睹……一睹阳明先生,先生武艺真传,此生无憾了!”

    胡老七断断续续的说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手一松,雪茄落地。

    【正文】太平道徒?

    摄影师居然还拉近镜头,给沾着血沫子的雪茄一个特写。

    我(何汝元)看着死掉的胡老七,五味杂陈。

    阳明先生,即明朝儒家圣人王守仁,是个全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不仅生前无敌于天下,死后也能大杀四方,堪称大明朝第一牛人!王守仁开宗立派,创立『心学』。嘉靖朝心学门人广布天下,上至首辅高官,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心学信徒。

    特喵的,王平是点出何汝元是心学门人的身份,下了『何汝元是王守仁嫡传弟子』的定论,留一个悬念,把何汝元的角色塑造的更丰满了!

    “咔!”我见摄影师还在拍我,导演也傻了,干脆自己喊咔。

    停拍之后,我立刻丢下双锏,去查看王平的伤势。

    王平这小子,真的是够狠!为了试探我的实力借着拍戏跟我生死搏命,这下好了,中了我一锏……哪怕我最后还是收了三分力气,他也够呛。

    他的左半边身子大面积骨折,内脏也多处大出血。

    导演和工作人员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一齐担忧的拥了上来!大惊失色的问我人怎么样了!开玩笑呢,刚才都看的分明,我和王平是真的以命相搏,很可能是我失手把他打死了!

    一群人问这问那,搞得我心里一阵烦躁,不耐烦的大吼一声:“都出去,我要给他疗伤!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众人被我这一声大吼吓住了,因为还没人见过我真正发怒。

    “出去!”我再次吼了一声。

    导演和编剧面面相觑,忧心忡忡的招呼工作人员离场。

    王平当然没死!非但没死,我还感觉到他的脏腑有一股气息流动,正在修复内伤!

    这这这,这特么的怎么这么像我修炼的五行罡气?

    王平这混蛋是太平道的?

    去你大爷的!我顾不上胳膊的伤痛,双手抓住王平的肩膀,胡乱揉搓一阵,粗暴的给他的骨头复位正骨!疼的王平在昏迷中都哼了几声。

    然后以罡气灌注,导引他体内的炁流自我修复,我则引脏腑淤血到大肠和膀胱。然后,捏着他的鼻子,给灌了一通烈酒冲铜末。

    然后……两个警察就来了,带着配枪!

    我连忙取出银针,装模作样的在王平身上乱扎。

    一个警察紧张的摸着枪套,大声质问我到底什么情况。

    我一脸无辜的说:“拍戏出了意外,他被打骨折昏迷了,我正给他疗伤!”

    他们哪会信我,另一个警察直接警惕的蹲下来,一手摸枪套,一手摸王平的脖子,又伸手到他鼻子下边探探呼吸。好一会儿才起身松了口气。

    “受伤了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他受到外力冲击而昏厥,剧组的医生不擅长这种急救,送到医院会耽误抢救时间,而我学过中医急救,当然要现场施救,他们没打120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

    “哦,他的情况稳定了,估计几个小时后就能醒过来!”

    “他最好能醒过来,不然的话,有你好看!”警察说着,直接打了120

    “喂,王平,醒醒!再不醒一会儿救护车拉你去医院开肠破肚!”我在王平脸上拍打了几下。

    警察听到我这么说,脸都抽搐了,看样子是气的的想打人!

    特喵的第一次听人说做手术救人是开肠破肚!

    然后,王平剧烈的咳嗽了几下,一口血沫子从嘴里喷了出来。睁开眼看了看我,怒道:“叶寒,你特么的打我嘴巴子,没大没小的,我饶不了你!”

    “行了,饶不了我也是以后的事,伤恢复的怎么样了?起来走两步,要不然警察叔叔就要把我带去拘留了!”

    “我几次三番让着你,你特么的下手这么重,活该你被拘留……”说是这么说,王平还是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两个警察都看得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刚才外边那群人可都信誓旦旦的说把人打骨折昏迷不行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了!

    是他们骗人,还是中医真的这么牛逼,能这么快让人起死回生?

    王平被救护车拉着去了医院,临上救护车,还玩世不恭的笑着跟导演打招呼:“导演,为了这场戏我付出这么多,千万可不敢给我全剪了啊……”

    见王平还能说笑,一群演员终于松了口气,着急忙慌的让医生给我包扎伤口。

    “我的伤自己处理!”

    李三通立刻献宝似的把我的包袱递给我。我看着李三通,玩味的笑了一下。特喵的肯定就是这小子跟王平告密说了我的住处!

    李三通被我看的头皮发麻,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我解开衣带,把沾满血迹的道袍脱下,左臂受伤的地方衣服和皮肉粘在了一起。我奋力一扯,引得伤口迸裂,再次流出血来!

    众人见我如此彪悍,都替我心疼,待看到我身上的伤口时,一个个都惊的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身材……很瘦,没什么过于发达的肌肉!胸前小腹,分布着几条可怖的伤疤!

    “叶寒,你身上的伤……”

    “伤?怎么了?”我径自去了旁边取来一瓶矿泉水,自顾自的清洗伤口的血迹。

    “你,你年纪轻轻的,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疤?”宁小蕊满眼泪花,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的问道。

    “哦,这个呀,不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吗!这有什么惊奇的?话说你们不都知道我的视频账号吗,没看过我以前发的视频吗,我以前解释过伤疤的来历!”

    伤口清洗好,我让剧组的医生给我用绷带缠一下,不让上药!

    穿上新道袍,我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叶寒,你,你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齐云芳担忧的问道。

    “没事,前几天我伤的比现在重的多了,不一样几天就好了?这点伤对我来说就是毛毛雨……不过你说的也对,王平那小子还在医院呢,我得去看看他!”

    我对众人抱拳拱手,捡起血衣,转身离开。

    走到导演身旁,问道:“导演,这边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得去看看王平……”

    导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挥了挥手示意我自便。

    我刚要走,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问道:“导演,刚才那段戏,胡老七抽雪茄,这好像不符合历史吧,要不要重拍呀?”

    导演还没说话,编剧先跳出来了,笑着说:“不冲突不冲突!明朝嘉靖年间,除了东南沿海倭寇外,还有一部分葡萄牙和西班牙商船客串海盗,他们跟倭寇时敌时友。而16世纪初期葡萄牙人在巴西就接触到了烟叶,烟叶在欧洲王室都被认为是贵重礼品!咱们剧里的时间,大概是嘉靖三十五年左右,也就是公元1556年。葡萄牙海盗东来很可能带着一部分烟草,跟倭寇拉感情当做礼物也不是不可能,胡老七是倭寇集团老大徐海的贴身护卫,分到一些可以理解……这个情节必定引发争议,可以拉动流量,说不定还能上热搜呢!”

    嘉靖朝的倭寇,实际上是汪直、徐海两个大的海盗集团,汪直和徐海都是明朝人,真正的倭寇是给他俩打工的!

    我去,编剧的历史功底可真牛逼啊,这特么的犄角旮旯的知识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今天的戏重拍一次没什么,就是有点费人……”我嘀咕着走了。

    我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刚你看到了吗,叶寒根本没啥肌肉,可那两把铁锏我和吴老二抬着都费劲,叶寒挥舞起来居然毫不费力,简直难以置信……”

    “你懂什么,叶寒练的是古武,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打架发力靠的是气,而不是肌肉!你没看叶寒青筋暴起,血管都比咱们粗吗?说起来,咱老祖宗的高明方法,不是傻儿吧唧的洋人能比的……”

    王平不在医院,医生说他走了,屁事没有!

    “喂,王平你在哪呢?”

    “在饭馆呢,陪导演喝酒呢!”

    “我靠,你小子伤那么重还敢喝酒?”

    “嗨,屁大的伤!值什么?常导也在,你来不来?”

    我不信王平这么快就好了,直接问明了饭店位置,打车去了。

    一到地方,我发现大胡子导演常山豪也在,还有编剧、副导演几个人。有一个正是我在寻找一诺时碰到的选角副导演褚志勇。王平正跟他们拼酒呢!

    “来了叶寒,常导正说你呢!”

    我不理会其他人,拉起王平就问道:“你的伤真的好了?”

    “好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一拳朝王平脸上砸了过去,王平伸手捏住我的拳头,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我发现……王平真的没什么事!他的伤是完全好了!

    可这怎么可能?

    “你,你也是太平道的?”

    王平玩世不恭的笑道:“你猜?”

    我森然道:“陆斯年他们,都是你的徒弟?你才是三才宗的宗主?”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嘿嘿,不过没猜对!我师门历史上受过你太平道的恩惠,所以嘛……你懂的!”

    我心里犹疑不定,不知道王平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这家伙嘴里就没实话!

    “试出我的底儿了?很有成就感?”

    “那倒不至于,这次就是多日不动手,技痒了,来回真的……”

    常山豪几个人见我一来就跟王平打作一团,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有些诧异和惊惧。不过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当是武林切磋,既然不是寻仇,就不叫事。待我们说话结束,才笑着说:“叶道长啊,你这没跟我说一声就拉着我的演员去你戏里客串,耽误了我们这边的拍摄进度哦……”

    “哦?不好意思常导,我也没想到王平也在拍戏,还是常导的戏!抱歉抱歉,常导要什么补偿,尽管说。”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是半天戏,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仰慕叶道长已久,若是叶道长能在我的戏里也客串一下,那就好了!嗯,是衷心的邀请!”

    “没问题,让我演什么,只要不是丑角和大反派就行……你懂的,我之所以拍戏,本质上还是为了太平道的形象,实在不能饰演反派!”

    “叶道长放心,不是反派!”旁边的编剧开口了,“是王平饰演的东华大帝的弟子,在戏里是一个核武器级别的角色。东华大帝遇上麻烦,来救场的!”

    东华帝君是道教有名的天尊,是阴阳之神中的阳神,掌管男仙,又叫东王公,对应西王母。宋代时成为全真派始祖。现在流行的仙侠剧里,出场比较多,一般是高冷禁欲的形象,但多配的有感情戏,有女朋友。

    改吧!乱改吧!反正道士对此无能为力,就像青城山掌门刘遂彬说的那样:好赖是提高知名度,也算一件好事!

    让常山豪跟郭海宽先通气,我再跟郭海宽说想客串常山豪的戏。

    《捍海》剧组我的戏拍完了,就剩后期配音了,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让配音员来完成。我现在的身份,郭海宽自然没话说。

    转天来到仙侠剧组拍戏……全程对着绿幕!仙侠剧里有怪物,我还要看着副导演提供的事先合成的怪物形象,想象着身临其境,配合方向,攻守,简直太折磨人了!

    这边的戏拍了三天,好些个《捍海》剧组没戏的演员,都过来探班,看这个剧组的美女和我的表演,然后他们发现了前两天还被我打成重伤的王平,现在又活蹦乱跳的,逐渐形成一个流言:撇栈影视拍摄基地有两个大变态,拍戏不要命,打戏玩真的,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都不去医院,自己治治,几天就好了……
    【正文】挖人


    戏拍完了,再回《捍海》剧组,陈芷晴也正拍最后一场戏:徐海战死后,王翠翘被俘,认为是自己劝他接受招安才死的,请求总督胡宗宪要安葬徐海,胡宗宪不许,请求当尼姑,胡宗宪也不许,还把她赏给罗龙文。王翠翘不愿,投水自尽。未死,被人救起,数年后遇上了曾经的未婚夫金重。金重已经娶妻,偏偏这个妻子,是王翠翘的妹妹王翠云……

    陈芷晴真的把角色驾驭的很好,把与妹妹和未婚夫相见时的那种家人团聚,劫后余生,看到未婚夫跟妹妹那种幽怨难言,感叹自己命运悲惨,又自卑的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边戏拍完,也该走了!我带着干果水果去大智禅寺拜会老和尚。这才得知老和尚就是寺里的住持,是远近闻名的高僧。这得拉交情啊,谈了修行说趣闻,一直聊到寺庙要关门了,才取了玉佩,告辞!

    要走了,我在撇栈最好的餐厅请客,吃散伙饭。只叫了相熟的男男女女喝酒,没有把全剧组的人都叫上!所有人都叫等于所有人都没叫。

    酒桌上,一帮人除了敬酒聊事,多的还是问前程。没说话的,也都眼巴巴的看着我。这个我早就料到了,提前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个锦囊,算是临别赠礼。

    给齐云芳和李大少的,是推荐信,如果有意,可以在《捍海》拍完之后去关州找石芳芳,加入我名下的影视公司。对于两个底层出来的演员,是一个机会,也不枉相识一场。

    李大少是个谦逊执着的人,形象不错,比小鲜肉不差什么,缺的是机会,运气好的话一捧就红了!

    齐云芳身材丰满,个子高,样貌也好,难得的是她肯下功夫努力琢磨角色,我不止一次在片场休息时,见过她在僻静的角落对着空气表演。但她的形象有别于现在娱乐圈的『白幼瘦』审美,当女一号爆火是基本不可能,但她做个女二之类的金牌配角是没问题的,万一影视圈的审美哪天风气变了,还能过把女一号的瘾。

    还有那个因为痰热闭窍被导演拒绝的武行老高,他有了发病的经历,在撇栈算是混不下去了,我推荐他去关州,配合瑶台山庄和茶楼的几个姑娘拍段子,还可以借着名气自己开直播账号,养家应该不成问题!

    宁小蕊这个心有执念对我有些暗香浮动的姑娘,形象气质不错,但她演戏稀碎,根本没天赋,在撇栈一辈子也只能做个群演,我给她的仍然是推荐信,推荐去张镇东的茶楼做形象担当。

    而曲菲菲,这小姑娘除了长得好看,同样没啥演技!但她有一样好处,酒量大!二斤白酒下去跟玩似的。我建议她去苏小小那边的公司做高薪招待,平时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陪客户拼酒,把客户喝趴下拿下单子……北方要谈合作,还得酒桌上!

    我不能白来一趟撇栈,多少得拐几个人才回去。

    《捍海》剧组的重头戏戚家军鸳鸯阵大杀四方,在我走后才会正式开场,估计还要拍一两个月,我就不陪着了!

    坐上飞往武当山的飞机,我要去道教学院看看。先拜会武当山扛把子钟云龙道长,他的弟子说老道长在闭关修炼,不见客。然后我只好自己去道教学院,就想看看未来四年修炼的地方。

    到了之后才发现,道教学院招生有个硬性规定:无论是宫观推荐还是自己报名,都必须有『高中以上学历』!这一下子点了我的死穴!我只有初中学历。

    其实要真托关系,我也能进!武当山扛把子钟云龙,加上武当山道协,再加上河阴郡道协支持,哪有进不去的校门?但是,我是要把太平道发扬光大的人,履历上不能有污点,哪怕晚几年,也不能走偏门。

    好吧,先缓缓吧。关州大学的成人本科,最快一年半拿证。我先修大专学历,有了大专学历就可以参加本科考试,同时也可以到道教学院了!虽然说最快一年半拿本科毕业证,但是……但是这个通过率只有5%,是个考验!

    最早也要等到后年才能参加武当山道教学院的考试了。

    回去!

    离开了一个多月的关州,我又回来了!

    关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今年三月初出现疫情,到现在都四月中旬了,却一直不瘟不火,一天出现几例,没有大规模爆发,管控也相对轻松,我依旧能每天去陪无双上课。

    回来后我第一时间去找铸剑师韩文清法剑二次被毁,还得找他打造。韩文清得知我的剑又毁了,气的直骂娘,说我不尊重手艺人,又是怀疑我私下里械斗,又是说打造刀剑是严肃的事不该往里面家朱砂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懂的爱惜兵器!必须得给你治治,毁一件,下次再打造价格翻倍!你最好一次打造完……”

    这天周末,我去瑶台山庄,这些天正直槐花盛开,园子里正推行蒸槐花,炒槐花茶。白龙在督促几条网红狗跑圈,消耗旺盛的精力……

    现在,瑶台山庄的网红动物多了好几个,除了阿黄那只大公鸡和几条狗,还有网红羊驼,网红雄鹿,网红猫,网红马……本来还有网红天鹅和网红丹顶鹤的,但他们一个月前就飞走了!

    无双在李文婧的陪同下,玩VR眼镜控制的智能无人机,小光带着远仲亮和几个幼儿园的朋友玩耍。我,则办正事,跟几个河阴郡戏曲界的大拿商量推广戏曲的大事!

    这边聊完,李东阳忽然发来消息,说有急事想见一面,问我在不在关州。

    李东阳是火箭army连长,祖上三代都是军人,父亲也是高级军官,儿子残疾被严建国用观音偈咒语治好了。

    我说我在瑶台山庄,然后二十分钟后就有人开着一辆挂着白&色*车*牌的*吉*普车来了,待确认我的身份后,拉着我就走。

    看来这是遇上急事了,我只来得及跟无双打个招呼。司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沉默无言,递给我一部手机,一脚油门踩到底,红灯照闯不误,很快上了高架,全程一百二十码以上横冲直撞……

    我去,这是开”军*车的老司机吗?

    手里的电话响了,我接通了,是李东阳。

    “叶道长,我这边出了点状况,这边搞不定,只能请你出手了……”李东阳的语气很紧张。

    我去,请我出手?我所擅长的不外乎捉鬼驱邪!他那边是*部*队,部队能出什么状况?全是阳气十足的大老爷们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敢到*军*队里撒野?找死!
    【正文】建国后不许成精!


    “什么情况,别着急,你慢慢说!”

    “是这样的,前天军营里有个副班长毫无来由的浑身抽搐,像蛆爬那样,发高烧,还间歇性的说胡话,关键说的话还特别诡异……这个副班长我是知道的,资料里显示没有任何家族病史,军医也检查不出什么情况,吃药没有效果。叫来中医看,只说情况怪异,给开了药,灌了汤药过后还是没效果!我只好求助叶道长了!”

    “好,我知道了,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我想了想,跟军方打交道,不宜道士打扮,就打散了发髻,扎了个马尾,戴上鸭舌帽,又把道袍脱下,换了常服,然后闭目养神……我不知道军营位置算不算军事机密,一般人该不该知道,就干脆就装睡,让你们放心。

    十来分钟后,到地方了……没在军营,是在一个老小区。这个小区种着好些个枇杷树,院子里的不少建筑都涂着迷彩,侧面还有两栋四层的白色楼房。这里不时的有穿迷彩服的年轻人来来往往,甚至还有女兵。看样子这是个军队办事处!

    停好车,我跟着司机往后边走。

    右边白楼前有十来人整齐的排成几队,正听训话,台阶上一个穿军常服的中年人满脸怒容的吼道:“部队*大*院的玻璃居然让气枪打碎了,说出去咱部门的脸都丢光了!这起事件性质特别恶劣,极有可能是敌特分子对我们军队的挑衅!这是对我解放军的蔑视,奇耻大辱!技术科已经根据弹道确定了大概位置,我命令你们立刻去排查,一定要抓住这个气焰嚣张的敌人!”

    “是!”

    “出发!”

    我去,玻璃被气枪给打碎了?部队大院也能出这种乌龙?什么人这么狂妄,敢跟部队茬架?到底是小年轻不知轻重打着玩呢,还是外部势力兴风作浪呢?

    部队当然不能有侥幸心理,这次是气枪,说不定下次就变成真枪了!部队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怎么来保护人民的安全?怪不得要严肃处理呢!

    跟着司机到了后院西北角一个老楼,去了地下室。嗯,说是地下工事更准确!像个堡垒一样!

    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我见到了李东阳。他摁灭了烟,摆摆手让司机出去了。

    “实在抱歉啊,叶寒!命令下的突然,我没法亲自去请你!”

    我不置可否的说:“先说说具体情况吧!”

    “好,那个副班长叫白山广,今年二十岁,前天一早部队到北邙山去拉练,回来就发烧说胡话,还像蛆虫那样抽搐,医生所有手段都用上了,没有任何效果……”

    山里?在山里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北邙山可是我的后花园,居然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可军人阳气盛,按说是邪祟辟易,不敢滋扰的,怎么偏偏出了这种事?

    “你说他说的胡话诡异,怎么个诡异法?”

    李东阳脸上疑虑重重,幽幽的说:“白山广声音尖利的说,『把你们族长叫来』……下边的战士不明所以,把事情报给了连队*指*导员。这个白山广见人来了,又说:『杀了我们家孩子,这事咱没完!不给个说法,这人死定了!』连队&指*导&员以为白山广精神分裂了,拉着去看军医……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把人孩子弄死了?邪祟有孩子,还能被轻易弄死,那就可以断定了,这不是鬼怪作祟!不是鬼怪,那就是山精木魅了!

    木头没有孩子,也可以排除,只剩下山精了!山中的动物修炼成精……不是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么?你特么还敢成精,活腻了?

    嗯,轻易被人弄死了,被弄死的动物肯定没成精,成精的是这动物家里的长辈,看这道行,至少是建国前成精的!

    “在山里拉练的时候,遇见过什么事,这个白山广有没有玩野外求生之类的,捕杀过什么动物?”

    “叶寒,你真这么认为?”李东阳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不确定,你先说来听听!”

    “连队指导员问过跟白山广一起的战士了!两个战士都说,他们在野外发现一条大概二十公分长的小白蛇,一时兴起,捉来把玩,没想到小蛇娇贵,直接死了……”

    没跑了,遇上蛇妖了!

    特喵的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遇见妖怪!

    这个蛇妖,眼下是以灵体附身的方式祟人,是有了智慧的,也不知道本体修没修成人形?有智慧没有修成人形,那就是低级妖怪!要有智慧还修成了人形,那就是高级妖怪了!

    国朝妖精现身凤毛麟角,必须去会会啊!

    “报告!”门外传来卫兵的声音。

    “进来!”

    “报告*首&长,白班副醒了,又说胡话了……”

    李东阳看了我一眼。

    “过去看看吧!”

    在隔壁房间,我见到了这个白班副。他……瞳孔竖起,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尖利的嗓子吼着:“杀人抵命天经地义!不给我个说法,这人死定了!谁也留不住……”

    李东阳让卫兵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李东阳,以及被蛇精附体的白山广。

    “哦?你说谁也留不住?我想试试!”

    “你?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跟蛇仙如此说话?”

    我冷哼一声道:“妖,就是妖,少自抬身价!还蛇仙?这里可不是关外,没人敬你是仙!在中原,蛇就是没腿的畜生,恶心的虫子!”

    “你敢忤逆蛇仙,我诅咒你必遭横祸!”

    “省省吧!妖不与人斗!在国朝还敢出来为祟,你真是想不开啊!想谈咱们就放下身段跟我谈,不想谈也没关系,我这就让人在你蛇窝里扔几颗炸弹,灭了你一族的蛇!我倒要看看,你没了本体,还怎么出来作祟?”

    白班副不说话了,怒目而视,嘶嘶的吐着舌头,恨不得生吃了我!

    “你……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太天真了!我来之前,蛇仙一族早就搬家了!就是防备你们这些肮脏残暴的人族!”

    “哦,是吗?搬家有什么用?我是道士,我有一条很有灵性的细犬,无论你们搬家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你们,到时别怪道爷屠灭你一族!对了李施主,你说蛇的天敌都有什么?”

    李东阳没料到我会忽然问他,只好规规矩矩的说:“蜜獾,浣熊,鹰隼之类的,都以蛇为食!”

    “没错,鹰隼,我放出几百只鹰隼去抓你们,让你们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一条一条的被鹰隼抓住,撕碎,吃掉!”

    “你敢!我现在就杀了这个人?”

    “有我在这,你谁都杀不了!”我顺手抓了一把雄黄,朝白班副身上撒去。

    白班副立刻一阵低沉痛苦的嘶鸣。

    “道门的人不喜杀生,但也不忌讳杀生!道爷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这个人的身体!”

    白班副痛苦了好久,终于缓过进来,嚣张的气焰被我浇灭了不少。

    “要我离开……也可以,你要送供品给我蛇仙一族做补偿!”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说吧,要什么?”

    “你要在最近的巳日巳时,在北邙山天台峰一处堆满圆石头的地方,放二十四个加鸡蛋的红心馒头,还要在我孩子被杀的地方烧纸钱诵经超度,这个人,要在那里下跪道歉,还有……”

    “还得寸进尺了啊!给你机会不是让你狮子大开口的!红心馒头和烧纸超度,其他的免谈,就这样!”

    白班副无奈的吐出两个字:“成交!”说罢白班副身体一震,一股劲风吹过,地下室厚重的铁门居然轰然打开,劲风呼啸着飞了出去。

    白班副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我冲过去看按他的脉搏检查情况,这白山广底子厚,压根没事,就是被蛇精祟了几天,没能好好休息,有些精力不济。

    蛇精走了,人没事,我终于松了口气。

    蛇不与人斗!只要人打心底里不害怕,直接硬刚,妖也会退避三舍的!因为妖的软肋太明显,就是它们的本体。自然界一物降一物,再厉害只要碰上天敌,那真的是很难幸免!

    妖不像鬼那么贪婪,因为鬼不祟人就要消亡,故大多数不听警告。而一般的妖没有特别迫切的祟人需求!它们生活主要在野外山林,以吸收天地灵气修炼为主,祟人不是必需品。就算出来祟人,遇到厉害的高人,一警告谈谈条件,就识趣的退了。

    “叶寒,还得是你啊,几句话就把事情搞定了!”

    “行了,答应人家的事要做到!红心的鸡蛋馒头准备一下,去观音禅寺或者太史山天人观请人超度一番,省的人家又找后账……”

    “好,我这就托人去办!”

    临走,李东阳塞给我一个信封,多少算是报酬,不让空手回去。

    回去的时候,还是那个司机送,这次他没开车那么快,车速只保持在八十以下……遇到红灯,也会耐心的等红灯!

    【正文】力挺


    回到瑶台山庄,无双气呼呼的,怪我说好陪她呢,结果半路跑了!我又好一通解释一起去商场购物。

    在一家意料馆正吃饭呢,店里小屏幕上里播放着花边新闻,这两天人们关注的焦点是连花清瘟。

    中国前首富之子撕葱,在微博上发消息:证监会应该严查*岭药业……此言导致全民哗然,以为有什么惊天内幕,引发股民恐慌,股价大跌……新闻评论员说*岭药业是中医药生产公司,现在流行的抗疫特效药连花清瘟,是该公司的主打产品。

    撕葱这一言论,一大批中医黑尾随其后开始围攻连花清瘟。大V*香医生,更是发误导性言论,说连花清瘟不能『预防』新冠,而上海疫情每天发大量的连花清瘟浪费有限的人力物力财力……

    疫情刚开始没多久,中科院医学院士钟老(西医)就根据临床经验下过定论:连花清瘟『治疗』新冠有特别好的效果!是治疗,不是预防!

    我也问过严建国,严建国说从感冒和肺炎患者的反馈来看,连花清瘟对治疗呼吸疾病,效果很好。这个药是2004年非典发生后研发面世的,以疗效说话,十几年来效果显著热度不减。

    撕葱这样的超级名人,一言一行都影响重大,这一点他自己比谁都明白。『耿直』是他为自己打造的人设,借耿直的形象发表这种言论,肯定早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药是好药,在疫情期间立了大功,现在上海疫情正严重呢!在这时候公然攻击国家推荐使用的药,无疑是抽国家耳光,捅人家药业腚眼,要是背后没有资本博弈,鬼都不信!

    至于*香医生,这个账号我早就知道,是个自己造谣同时再自己辟谣的倒霉玩意儿!明明没人说连花清瘟能『预防』新冠,它自己却先搞个『能预防』的设定,然后再辟谣否定!不遗余力的抹黑中医!有一个词专门形容它:立靶自打!

    撕葱要倒霉了!管你是什么人,跟国家防疫政策对着干,弄你没商量!

    回头我打电话给苏小小,拿出一亿给她,让她在合适的机会,抄底*岭药业股票。

    “叶先生,*岭药业这两天都跌停了,连操盘手都救不了。照现在这个形势,投钱进去立刻就被套牢了,根本没有反弹的可能!你确定真的要抄底?”苏小小不赞成我这个做法,认为风险太大。

    “对!要抄底!连花清瘟是治疗新冠的特效药,这点国家心里有数,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岭药业的大股东不少都是实力雄厚的商界大佬,他们才不会任凭自己的财富蒸发,必定有反制手段……”

    “我知道叶先生以往做什么事都是高瞻远瞩,也明白叶先生看的透彻。可是这次,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这家上市公司背后是各种国内外资本的博弈,大股东很可能妥协,国家也不会干涉太深,万一……”

    “我不管,我就要买!”

    “叶先生你……”苏小小被我撒泼耍赖气笑了。

    “别放心上,就当我花钱买了一个贵的玩具吧!上市公司又不是无限连带责任公司,胜负五五分,败了最多是损失已经扔出去的钱,可如果胜了,那回报可是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好吧,我听叶先生的!唉,叶先生你总这么搞,很伤脑筋诶,真的该找个专业的理财顾问!”

    “别!千万别!理财顾问都是事前纸上谈兵,事后诸葛亮,目光短浅没有格局!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中国经济之所以发展如此稳定的持续繁荣,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国家的经济发展规划,从来不听经济学家的!因为经济学家本身就是资本的傀儡!我们要跟随国家的脚步,揣摩上意,才能一直搭顺风车……”

    “对了小小,预产期什么时候?”

    “医生说在下个月月底……”

    “哦……好好养胎,别累着了,公司的事可以先交给其他人管!”

    “……”

    大石桥浪漫公园,我找倒栽葱和南白师兄喝酒。

    这边喝的兴起,聊着最近接的业务和宾馆发生的事,倒栽葱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哟,两位老弟,又来活了!”倒栽葱看着手机笑眯眯的说。

    “那就干活!”我脑子一热拍桌子笑着喊道。

    半个小时后,一个面色憔悴的……美女,来了。

    “叶道长,是你?你真的在大石桥?”这美女皮肤白皙,亭亭玉立,国色天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黑眼圈很重,满眼的疲惫和畏惧。

    她认出了我,一上来就死死的抓着我的手不放!

    “叶道长,我是你粉丝,我叫『畅畅猫酱』直播间跟你互动过的……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施主善安,不要激动!贫道虽然水平有限,但能帮的一定帮!先说说情况吧!”

    女人在我的安抚下,断断续续的说起了她的事!

    一件……很狗血的事!

    去年游历直播,她看了我的直播,对道士这个神秘而富有浪漫气息的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居然在网上交了一个道士男朋友!很快奔现了,彼此很喜欢,激情澎湃














    【正文】怎么办?

    这位道士,是全真的。女子与他恋爱,很开心,很甜蜜,还很有……成就感!毕竟全真戒律不得婚娶。

    然而,甜蜜之后,是遗患!

    可能女子的崇拜和不设防,再加上她知道道士清贫,没啥高收入,吃喝玩乐都是她主动掏腰包。女子的出手阔绰花钱眼都不眨,令这位道士兄飘飘然,渐渐艳羡,甚至是嫉妒!也可能是自己缺钱,于是这位道士兄心里没来由的生了贪欲,找各种理由分几次找女子要了几十万。

    吃软饭有吃软饭的规矩,『潘驴邓小闲』最要紧的“小”,即小心翼翼的呵护体贴,懂得哄女人。就算软饭硬吃,也是“小”的有别样风格。如此这样才能长久的……吃软饭!

    而这位道士兄的作为太不讲究了,饭还没吃完就开始砸锅摔碗了:他轻易的要来钱之后,膨胀了。刚开始还是陪着笑哄着女子给钱,拿钱后也只是买高档法衣、法器装点门面!可之后完全变了样,再找女子要钱,完全没了温柔体贴,就是冷着脸硬要。要来钱后跑去娱乐场所大肆挥霍,顿顿大鱼大肉美酒伺候,再也不跟女子谈情说爱海誓山盟……钱造没了,再回来找女子要!

    人家姑娘是恋爱脑,没了对方爱的回应,自然不高兴,眼看着道士兄像变了个陌生人,越发的心灰意冷!终于在道士兄再次要钱的时候,断然拒绝,还提出分手……连钱都不往回要了!

    道士兄阴恻恻的说:你确定?我手里可有你的生辰八字,敢违逆我的意思,嘿嘿,你懂的!

    女子一下子崩溃了,害怕道士兄暗害自己,只好给钱,再也不敢提分手的事!

    钱越要越多,隔得时间越来越短,态度越来越恶劣,女子哪怕家里有钱,也吃不消,更何况是打心底里的抗拒?

    然后就四处求助。听说大石桥有个专门解决乱七八糟事情的大师高人,于是死马当活马医,跑来碰运气。

    “啪!”我听了博然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起身怒吼到:“诵了十年经,未践半句行。念了十年咒,未消贪与嗔。拜了十年神,不知敬畏心。放了十年生,还食荤与腥!可恶!可恨!可悲!可笑……”

    “叶师兄,别那么激动!”南白师兄拉了拉我,淡淡的说:“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道门弟子把人都逼到这份上了,必须严惩!”

    “叶师兄打算怎么严惩?”

    “当然是……”我刚想说找上门去,打一顿,让他师父好好管教。忽然感觉这么说,有些不妥。

    你个太平道的小道童,凭什么对我全真门下弟子指手画脚。我门下弟子犯错,我自己会管,你操哪门子闲心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更何况,这个主人还不一定摆的平自己的『狗』。

    道籍,是宗教局说了算的!一旦师父引弟子入道籍,基本上就由不得师父了!全真戒律不得婚娶不得饮酒食荤腥!嘿嘿……我就吃,我就婚娶,师父你能把我怎么样?

    告我,开除我道籍?你说了不算!道协说了也不算!而唯一有权力的,是宗教局!然而,宗教局是机关单位,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法律>教规!他们才懒得理你们内部狗屁倒灶的破事!

    理论上来说:只有一个道士被剥夺了政治权利,才算自动被开除道籍……想不到吧?

    我是太平道的晚辈,刚树立的高大伟岸的形象,不能打上门去为别人讨公道!到时候搞得彼此尴尬,不好收场。道门前辈也会认为我净干些不着调的蠢事!

    南白师兄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左手伸到桌子底下,轻轻在我腿上划拉了几下。

    我想了想,他写的好像是:110……




    【正文】

    明白了南白师兄的提醒,我瞬间后脊发凉,酒醒了一大半。这种事法律可以解决,我若是管了 就是越界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谁知道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感情的事历来没有标准的对错,兴许就是吵架冷战,这一切都是女子幻想出来的呢!万一他们以后和好了,肯定要埋怨我从中作梗,我要不要做人?

    “当然应该……应该报警起诉他!这个道士行径恶劣,属于敲诈勒索,数额特别巨大,必须让法律来制裁他!让他蹲几天大牢,好好反省……”

    女子听了我的话,担忧道:“可是,可是他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啊!”随即又不忍道,“我……我只想跟他分手而已!让他坐牢,太狠了点吧?”

    “人的贪念已起,不给个严厉的教训,是不会悔改的!至于想靠生辰八字拿捏人,呵呵,这多半是他欺你不懂吓唬你的!不过就算他会什么,我可以给你一道符保你无事!任何想用邪术害你的人,必遭反弹反噬!施主……好好想想吧,决定之后再来要护身符!”

    女子犹豫了,先回去了。

    我感觉有些不妥!大石桥的事我已经让给南白师兄了,却几次三番的又来横插一杠子。他或许感念我给了他一条谋生之道,可老这么下去,人家也会烦的!更何况这次明显是他的应对措施更合理!

    哎呀喝酒误事啊!以后要少喝!


    【正文】隔离下的副业

    我在直播账号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收到了一条私信,有位善信说他交了道士男朋友,但后来发现她男朋友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一直找她要钱,要的数额还特别大,次数多了她负担不起不想给了。可她男朋友拿她的生日威胁她,问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件事性质如此恶劣,涉嫌敲诈勒索,当然是报警了!我要说的是:如果这位善信所说如实,不要害怕,勇敢站出来,严词拒绝。如果对方仍不知收敛,那国家正义公正的司法机构,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我,看谁还敢乱来!”

    后边一句,我隐晦的表明态度,就算官方管不了,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同时,我也提醒各位善信,交友要谨慎!道士也是人,这个团体内也可能混进个别宵小之辈,望广大善信擦亮眼睛!福生无量天尊……”

    这些天我除了备战成人高考做题,还搞来成人本科教材自学,请家庭教师。一年半毕业的成人本科,通过率只有5%,我可不敢大意。

    空闲之余,我则翻看明清话本小说,才子佳人之类。写戏!河阴郡戏曲我是要推广的,题材先写推爱情,等推广有了一定基础,再开发其他题材

    现有的才子佳人戏曲不要太多:《女驸马》《西厢记》《牡丹亭》《三笑》《对花枪》……都有了固定套路:邂逅(定终身)、分离磨难、重逢大团圆。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模式,说起来《捍海》剧组吸收的《金云翘传》说起来也算才子佳人小说。出名的太多,有前辈经典珠玉在前,再创辉煌并不那么容易。

    翻刻经典戏曲没什么意思,刷不到什么存在感,我干脆找冷门的!从来没有被戏曲演绎过的,比如《玉娇梨》《平山冷燕》以及提炼明清小说中的故事情节!在故事中加入有限的新元素,稍微延伸一些传统戏曲的表演方式。

    剧本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商业模式!花重金打造一个豪华的戏班,服化道做到精致,先在上层商圈表演。务必一炮而红,流行起来后形成示范效应,再慢慢研发剧本!带动整个河阴郡戏曲的蓬勃发展。

    戏班子哪里来?收购啊!专业的唱戏人才,不是好找的!人找来了,都来自不同的戏班,管理起来也是一大难!再说了,你疯狂挖人人家戏班就倒了,不利于整个戏曲行业的生态发展!就收购一个相对优良的戏班,派驻监管协调机构就行了!

    河阴郡戏曲大概有两百多个剧团,我只选各剧种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个剧团入局力捧,走高端路线。

    最近几天,关州高铁站又出现了几例疫情感染者,人们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三月以来,基本上都是一两天就出现几例,也没啥影响。

    然而,月底的时候,关州大学发布消息,五一假期期间,所有学生不得离开学校,要求全体师生和校内后勤等人,每天做核酸检测。

    这么一来,风向很明显了,关州可能有事!学校历来是官方保护的重点,学校都发这样的消息了,那就是真的有什么。

    我干脆也在关州大学不出来了!

    5月2日,我生日,无双给我定了生日蛋糕,还送我一抱玫瑰花。男人送女人玫瑰花常有,女人送男人玫瑰花可不常有!话说回来,也不是只有女生期待别人送玫瑰花的。

    郑元济送我一块表,银灰色太极表盘,烤蓝指针,以干支时辰记时,指针走一圈十二个时辰的那种,还有可以对照干支年月日的小指针。这玩意儿肯定是定做的,看这质量相当不错,我很喜欢这个风格。

    “元济啊,礼物很不错!下次不许送这个了……长辈生日送表,你小子懂不懂啊?”

    郭雯从关州大学侧门隔着铁护栏把礼物递给我,她送的礼物更绝,是一双她自己DIY做的云履,云履就是道士穿的鞋。

    卧槽,这两个年轻的预备弟子真是败家玩意儿,一个送终(钟表)一个送邪(鞋),欺师灭祖啊!

    还是严建国送的礼物中规中矩!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生日就送酒和茶!准没错!严建国送的是一箱陈酿四十年的茅台酒!

    至于小光,他送我的是一个半人高的迪迦奥特曼玩具,能动会说话的那种……

    5月3日

    下午,关州市官方发布消息:疫情严重,关州市城区包括周边下辖县市,全部设为封控区,除某些必需品的运输行业,所有车辆停运,所有人居家隔离。关州市按下暂停键,暂定封控至5月10日24点。

    完了,看来真的是严重了!

    更严重的还在后边,关州大学发现了一例感染者。这名感染者是因为在学校发布禁止出校命令后,翻墙去校外与男友约会经出现疫情的社区感染的!

    学校一片哗然!学生叫苦连天,很多学生的学业因此被耽搁了!一大批身穿防护服的人员进驻关州大学!一大批学生被拉到黄河北的怀州隔离,剩下的几千学生,被安排带到市体育馆隔离!

    天天做核酸,这名女生怎么后来才发现感染的呢?

    潜伏期?不,是让室友代做核酸检测。

    这玩意真能代做!排两次队,走不同的通道就行!绿码可以用截图代替,工作人员没工夫仔细看的。登记信息时直接出示报名二维码,手机发过来就行!

    那个感染者我有印象,实在是……她长得太漂亮了,女神级的妹子!气质超然,性感甜美,公认的大一校花!也就比徐无双差了那么一丢丢。

    关州暂停,公司停运,企业饱受煎熬,张镇东的茶楼刚刚有了点起色,一下子再遭打击,预备好的活动项目不得不放弃,损失惨重……

    恰逢关州樱桃成熟季,瑶台山庄的樱桃采摘活动,也作罢了!总经理苏晓蕾命常驻园子的几十名员工分批采摘樱桃,每人每天可享有一斤樱桃的份额,现采现吃。

    这对员工来说当然是福利!只是……三天后大部分员工就不愿意吃了!因为,樱桃火气大,也就是西医说的什么含氰甙多,吃多了容易中毒。总之,就是一帮人嗓子冒火了!

    吃不完的成熟樱桃该采还是要采,清理干净后……酿酒!

    隔离的日子特别无聊,体育馆简直太无聊,简单的隔断,简单的架子床。

    市体育馆有当做临时隔离点的经验,很快安排了下来。集中隔离,是真的『集中』,不是一人一间那种,而是就在体育馆内搞简单的半人高的隔断,两边有床位,就是四面通透的火车卧铺那个样子!

    每天早中晚各有一次组织练习养生操活动,就是练八段锦。八段锦能激发人体阳气,对抗外邪。据说某些方舱医院的确诊患者,治疗过程中只要能动,都会组织练习,对恢复很有助益,这是经过临床验证的。

    教八段锦的人手不够,我毛遂自荐,主动揽过来,教周围的十几个师生练八段锦。

    实在太无聊,网上净说5月10号能解封我把陇海路舔干净之类的自嘲话。学生们整天对着手机玩也会腻的,无双让我讲故事给她听。

    “那就讲个《说岳全传》吧!”

    《说岳全传》故事简单,基本上是单线叙事,人物性格鲜明,直来直去。岳飞虽然被陷害身死,但后来岳飞次子岳雷带领一众小将直捣黄龙,弥补了历史的遗憾,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爽文』。

    “我不听我不听!说岳全传小时候我爸给我讲过,我要听爱情故事!”

    得,无双是嫌《说岳全传》的剧情完全是迎合钢铁直男,她不感兴趣。

    好吧,爱情故事,有有有!

    “话说大唐高宗仪凤年间,有一位书生赴长安应试,遗憾未取得功名,打算回湘江老家……”

    我讲的故事叫做《柳毅传》,很有名的神话爱情故事!鲁迅认为《柳毅传》和《莺莺传》在中国文学上是同等地位。

    《柳毅传》讲的是书生柳毅科举失利回乡期间,路遇女子请求代传书信。女子是龙女,是洞庭湖龙王的女儿,嫁给泾河龙王的儿子,不堪被夫家虐待,想请娘家解救。柳毅带书信到洞庭湖,龙王的弟弟『钱塘』听说后凶性大发,化作狂龙直奔泾河,大杀四方,救回侄女。龙女对柳毅感激,暗生情愫,柳毅对龙女也颇有好感,但柳毅不喜『钱塘』残暴凶悍的豪侠作风,拒绝了亲事。而柳毅回乡后,娶妻妻死,续弦又死。龙女也拒绝家中安排的婚事,托人说媒到柳毅这边,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这边讲着,那边酒青青这个御用狗仔,连忙抛下女朋友凑过来拍摄。我皱了皱眉,让他跟我保持距离。这要是发到网上隔离期间围到一块,风言风语肯定不少。

    《柳毅传》讲完,无双听的如痴如醉!央着我再讲一个。

    我……还有说书的天赋?

    那就继续?

    三言二拍!是五本书,明朝才子冯梦龙编写。这是一个题材很广的故事合集,既有爱情故事,也有其他的故事。

    先以流传最广的《杜十娘怒陈百宝箱》为起点。

    我酝酿情绪,想着说书关键点,哪里该卖关子,哪里该故作停顿,哪里要吊人胃口,哪里要声色俱厉,哪里要改换现代的词汇,哪里要避忌讳……想好了才敢开始讲。酒青青拍我这边,不是直播就是要发视频,一气呵成最好!

    不知不觉,说书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好多人都来听,酒青青直接开小号直播了!让人都回自己床位看手机去!

    于是说书讲故事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不觉,几天过去了,每天讲十个故事,三言二拍里适合当说书的故事都讲的差不多了。累的我呀……无双心疼我,让我歇歇先不讲了!

    想停停,架不住听众一直催更啊,酒青青说小号的粉丝都几十万了!为了伟岸形象,继续说书。听众以女粉居多,还非要我讲爱情故事,我一个直男真是备受煎熬,逼得我只好晚上构思,直接拿《诗经》里的诗现编,取些有风雅的男女名字,根据历史脑补一些故事情节……

    5月11日,关州市开始分步骤解封,关州大学为了谨慎期间,坚持要隔离两周才算完,把隔离日期往后推一星期!这可苦了我了!整天没事,就绞尽脑汁想故事了!还不能重样,简直能把人逼死!过度用脑很损耗心神的,我都瘦了一大截。

    《诗经》里能杜撰的故事都快被我用完了,终于关州大学解封了,我立刻回家,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520了

    端阳安康!
    【正文】帮忙

    5月20日星期五 晴

    各种节日太麻烦,要准备这准备那,要我说,端午、七夕、中秋、春节、上元,再加上寒食节、中元节,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舶来品节日和商家造出来消费的节日我根本提不起兴趣。

    师父就挺简单,只过五月节八月节春节,他连生日都不过!

    既然已经流行了,我也只能随大流,正筹备浪漫之夜的安排呢,郭雯打来电话。

    郭雯,是我的预备弟子,关州市下辖市新关市希思图学院大三的学生。希思图学院,号称贵族大学,国际大学,以学费贵和消费高闻名,学生多来自富商子女和附庸风雅的小老板子女,以及部分寒门学子。是二本院校,全套的西化教育,从上课校服到学校活动,全方位西化,主要是商学院,会计学院和外语学院……

    本科学制四年,三年在校学习,一年实习。郭雯即将离校实习,而按照学校的惯例,要举办一场结业舞会。

    郭雯给我打电话,是求助的,她缺一个舞伴!郭雯曾经怀鬼胎,学校里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说她不明不白怀孕,还不知道提前打掉,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要在平时,舞伴其实好找,搭伙嘛!但关键是这日期,520啊,在这个特殊日子当她的舞伴,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郭雯的样貌气质家境摆在那,当然也有好些男生抱着玩乐的虚荣心态邀请她一起参加舞会!郭雯知道这些男生动机不纯,不想中途被他们看笑话,可又实在找不来合适的人,只好求助我了。

    我去,你开玩笑的吧!总不会是想让我去当你的舞伴吧!还是那句话520日子太特殊,我要是去了,无双不得跟我打起来!再说了……我也不会跳舞,呃,跳交际舞。

    不过,这忙我是帮定了!谁也不能笑话我的弟子!既然是我的弟子,我不罩着谁罩着?

    嗯,郭雯既然跟我打电话,那就表示这个舞伴不一定非要是希斯图学院的学生!

    “喂,元济啊,干什么呢?跟你说个事啊!郭雯需要一个舞伴,你去撑撑门面,就今天晚上……为难啊?也是,520丢下女朋友去跟别的女孩跳舞,的确有点说不过去啊!那行吧,我让你郭师兄再想办法!”

    郑元济急道:“我郭师兄?谁?哪个郭师兄?”

    “郭雯啊!道门规矩,四海之内,无论乾道坤道一律以师兄相称,同一门内也是师兄弟相称,你不会忘了吧?”

    “可是,可是我先入门的,师父你答应我做三弟子的!”

    “哦?我答应过吗?你记错了吧……”

    郑元济那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啊,苦笑道:“得得得,这忙我帮还不行吗!”

    “别勉强啊!”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同门师兄弟,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行,那你去吧!先给郭雯打个招呼!”

    5月22日

    瑶台山庄,郭雯正跟我说那晚郑元济给他撑场面的事。

    “师父,你不知道,郑元济他有多壕无人性……”

    郭雯说的,我想象不到,总之就是开豪车,带一大片黑衣保镖,倍有杀气倍有牌面那种,全新红地毯开路,一直铺到郭雯宿舍楼楼下,送名贵礼物……到舞会现场又是各种豪横操作。郑元济这家伙交际舞是都学过的,探戈、伦巴、恰恰、华尔兹,一通下来,郭雯成了舞会的焦点。郑元济还『不小心』打碎了舞会的名贵装饰,若无其事的掏出黑卡让随便刷……

    豪横是够豪横,郭雯是有面子了,郑元济的女朋友生气了!

    “咳咳,元济,郭雯,你们实习的地方我已经帮你们安排好了!”

    “啊?安排好了?去哪里?”

    “陈州,雾烟山祖庭……”

    “好哎好哎!师父,咱们豆腐观还没有完工,亲自参与祖庭的装修,太有意义了!”

    我笑道:“你们有这份觉悟就好!”

    郭雯连连点头,郑元济看着我的笑,总感觉有些不妥当。

    “那好,再过几天就要夏收了,去陈州,先收麦子,播种秋庄稼!”

    农家乐,丰收的喜悦……这俩富二代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哼哼,送的什么破生日礼物,这夏收有你们受得!

    5月25日

    关州一家妇产科医院,病房里,我抱着一个新生儿,心里压制不住的喜悦。

    苏小小今天生了,男孩。太平集团大管家生孩子,我得过来看看。

    王贝贝坐在床边陪苏小小说话,我逗着小孩子。

    “小小,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这小婴儿没有寻常新生儿的干瘪丑陋,不仅皮肤光洁,粉红色的肌肤圆润,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呼吸有力。他的脸上透着慧黠,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嗯!这孩子长相随苏小小。

    “取好了,叫……苏心田!”

    王贝贝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嗯,两个女人要的孩子,谁生的随谁的姓呗。

    咦?这孩子的影子怎么这么浅啊!

    我想起了某位艺术大师讲的笑话:有的孩子刚生下来,对着光看,影子浅。哎,这叫魂淡,代表孩子长大混蛋你知不知道……

    这只是调侃的说法。可看到孩子的影子浅,我心里却疑惑起来,有种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

    “饭来了!”石芳芳提着一个食盒来到病房。王贝贝连忙起身,从我手里接过小孩。石芳芳放下食盒先给苏小小一个拥抱,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亲爱的,我给你炖了补汤哦,有助于产后恢复元气!”

    打开食盒,是两道汤一份饺子,一样是鲜鱼参汤,一样是肉汤。

    “我准备的多,都随便吃点吧!”

    王贝贝连忙说:“前段时间居家隔离我都胖了,最近要减肥!”

    我摆了摆手说:“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石芳芳给苏小小盛了一碗肉汤。

    人参补气,鲜鱼汤下奶,至于那道肉汤,其实是苏小小的胎盘,一半炖汤,一半包了饺子。

    前几天苏小小预产期,我跟石芳芳说要留下胎盘,石芳芳还表情怪异的看着我,认为我野蛮不可理喻,居然想要吃胎盘。

    “不是我吃,是给你和小小吃!胎盘是产妇的最佳滋补品,岭南一代就流行产妇吃自己的胎盘。不少食草动物,情况允许的话,一般也会本能的吃自己的胎盘。还有某些卵生动物,会在孩子破壳而出后,也会吃掉蛋壳。这不是野蛮和乱来,这是自然界规律……”

    看来石芳芳虽然不情愿,但为了苏小小,还是照着做了。这事瞒着苏小小,怕她恶心吃不下去。

    苏小小产后身子虚,对营养需求很迫切,虽然顾忌着吃香,也很快龙饮鲸吞,两道汤喝了大半,饺子也一口气吃光了。

    小孩哭闹了起来,声音嘹亮……甚至有些刺耳。石芳芳都无奈的捂住了耳朵。

    该喂奶了!

    我连忙转过头去,招呼石芳芳随我出来。

    “这是一包甲珠,小小的奶水不足,可以在猪蹄汤里加几颗一起炖,吃肉喝汤!”这包甲珠,还是前年围剿下水道食人怪我受伤事,杨铁庚和张小鹏送的。

    石芳芳满脸怀疑的接过那一把淡褐色的鳞片,说:“叶先生,网上不都说这东西跟人的指甲成分一样吗,通乳是心里安慰……”

    “甲珠通乳、消痈,这是中医千百年实践的结果,是不是心里安慰,要试了才知道!左右这东西没毒,为了孩子能吃饱,你何妨试一试!”

    苏小小想让苏心田认我当干爹!

    我怎么这么受欢迎,我自己还没孩子呢,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干爹了?

    王肖飞让儿子认我做干爹,是怕自己命格太强,凌压儿子,让我帮忙扛一扛。冯素素的女儿认我做干爹,那是想给孩子多找一个长辈,不会太缺宠爱。至于苏小小……她还是心里没底,怕有了孩子之后,商界大佬会认为她跟我关系疏远,由此刁难她。让儿子认我当干爹,是要把两代人的命运跟我捆在一块!

    答不答应两可之间,可我就怕无双会误会!她怕我在外面乱搞,很没有安全感,甚至一度怀疑苏小小的孩子是我的!

    我想起了上次朱丹来找我,我拉着无双一起去时她的反应。嘿嘿,不跟她商量,反倒是没事,一跟她商量,她却要怀疑我心虚!

    那就先做决定,随后通知她!

    都江堰灌口二郎真君庙的工地发来消息,一千万的修庙资金不够,只修了一小半就没钱了!
    【正文】西南民俗

    当初我许的是为二郎真君重塑金身,后来看庙也没多大,干脆就整个重修,可没想到,预算根本不够花的!

    我找韩文定咨询了一下修庙的行情,大致一说,韩文定就给出了预算,这庙没有三千万下不来,如果想修的好一点,就得五千万了!要是要求豪华奢靡,那就奔着上亿去了。

    既然韩文定说账目没什么大问题,那就继续打钱!许了二郎真君的承诺,总不能半途而废!

    另外的急脚白旂大神庙,是已经修好了的!一间小庙扩成了一个小院,装修也不错,当地的民间法脉和宗教局的人邀我去参加开张活动!

    去了地方,西南民间法脉的几个熟人,都在等候了。我一到,那边立刻放鞭炮,敲锣打鼓,表演。

    听潘博文的爸爸说,他小时候,陈州每到过年,村里还有舞龙狮、打腰鼓、踩高跷、挑花篮,骑驴表演(假驴,就跟现在网上卖的骑恐龙的衣服差不多)的习俗,有时候为了辟邪去晦气,还要请舞狮子的到自家屋里跳一会儿。不过这些年桐邱县农村基本消失了,也不知是忙于赚钱没心思搞这一套了还是咋的。

    这是一种红色的鼓,鼓打的细腻生动,舒疾张弛,节奏转换之际,敲击手法变化多端,洒脱自如,有别他乡锣鼓之风格气度。这是蜀西花锣鼓,源自巫傩祭祀礼仪。

    这边打鼓,那边有几个脸戴人面獠牙鬼面具的人在跳大神。呃,不是……这里不能称为跳大神,要叫傩舞,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种鬼面具,叫做傩面。整个西南,乃至整个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几乎都流行傩文化。傩面工艺独特,多以杨柳木和香樟木为材料,甚至某些非物质文化传承人把傩面做成了高级的奢侈品!

    蹦蹦跳跳打鼓击钹,国内的巫术舞蹈大同小异,东北的萨满,潮汕英歌舞,中原地区原来的跳大神,大吼大叫,有的地方还唱曲……现在发达城市的人都没见过,以为早就没了 其实这玩意儿一直有,就算在国朝经历了最严苛无神论化的十年浩劫,也没有完全把这项活动抹掉!

    作为建庙的投资人,哪怕我年轻的不像话,还是被当做主角。傩舞结束后,宗教局的人给我介绍,领着跳傩舞的,是本地的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因为我一下子在本地建了两座庙,本地又是二郎真君文化圈,这传承人对我很是钦佩,送了我两具香樟木做的精美傩面。

    钦佩我?难道因为传言我是二郎真君乩童?

    仪式开始,由我代表掀红布揭牌,进庙上第一炷香。

    神像案前,我把香点燃后,举到头顶,直接跪下了!

    这一招搞得一帮凑场的民间法脉都愣住了,一个个的面面相觑。在他们眼里,我可是二郎真君的乩童,急脚白旂大神只是二郎真君下边的一个不入流神佐,我怎么能给自己的神佐下跪?

    我不管他们,默默祝祷,感谢去年神明传信相助!并再次道歉不该冲撞了神明,把庙给毁了……

    仪式完成之后,宗教局的代表过来作陪,庙里游览。庙就这么大,游览就是个说法,宗教局陪笑着奉承几句,很隐晦的问我对庙的管理有什么建议。

    建议?这翻新重盖的小庙还用得着建议?

    庙的管理,一般有三种,历史上传下来的子孙庙就不说了,像眼前的这种庙,要么宗教局让宗教协会分配僧道驻守(二郎真君是儒释道三家都供奉的神明),要么沿袭原来的管理模式不设僧道,由附近村民看着。

    如果是建新庙,那投资者还是有发言权的,投资就是为盈利,寺庙宫观也不例外。有些强势的投资者为了盈利插手管理,甚至都能把僧道挤兑的靠边站。这盈利也有说道:门票、添砖加瓦、放灯、挂许愿牌、解签、解卦、拉善信捐资……资金来源可谓百花齐放。宗教局不参与管理,但一般会派人监督账务。庙里的功德箱也有讲究,摆几个,摆在哪,都有规定。每次打开功德箱,宗教局的人要在场监督。这香油钱的用途明细,也要上报留档。

    网上流传和尚开功德箱大把数钱,出现的现金多达数百万,说和尚贪财如何如何。其实,按照国家规定,教团内部自理,开功德箱也是教团的人自己整理,宗教局最多派个监督。功德箱里的钱由教团统一管理,支出要立账供宗教局审核,并不是说某个僧道就可以装进自己腰包的……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暗箱操作,那是另外一回事。

    急脚白旂大神是二郎真君的神佐,二郎真君是儒释道三家都供奉的神明。现在没儒生了,若派宗教界的人驻守,只有佛道两家可以。

    “这事由官方决定,我是还愿的,不参与管理!官方如何处理我都没意见!”

    宗教局的人一听,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遗憾。

    哦,我明白了!宗教局这是秉承上头的意思,看能不能通过这小庙的让步从我这拉点生意上的投资,好增加本地赋税!怪不得要问我的建议呢?送我傩面估计也是这个意思。

    “那么,叶道长,这件事局里研究讨论一下,大概率会让道协派道人驻守!”

    “好!”

    其实在我看来,这庙实在太小,香火也不怎么旺,根本不值当派僧道来,还是沿袭旧例,找个附近的善信守着就行了!

    这边活动结束,宗教局的人了回去,我跟民间法脉的几个人去吃宴席。

    蜀地的民间法脉,一般都与二郎真君有些千丝万缕的牵连。我对他们说,这庙我是建好了,往后就劳烦帮着带带香火了!可不能给荒废了

    一个个的都大包大揽说没问题!

    带香火,当然不是问题!他们行法时推荐一下,说这个庙求姻缘很准,神明还送子,天官赐福保佑自家孩子学业有成……潜移默化之下人气慢慢就有了,一两年内基本上就能火起来!这些人的能力不可小觑!

    这个庙的道士人选,其实已经定下了,是正一元皇的人,就一个。因为正式文件没下来,那位道友今天没来。

    聊了一会儿,元皇二郎教的职东平无意说起了一件事:正一元皇派某一法脉的一个道士贪财好色,品德败坏,本身是修符箓的,却从一个端公那里学幻术,看谁不顺眼,就以恐怖画面胁迫,不把人搞得倾家荡产不罢休,横行数十年,附近无人敢惹!

    道观都把他赶了出来,还视为败坏门风的典型,提请宗教局开除其道籍!但还是那句话,宗教局只管审核道士加入,如果不违反法律,宗教局不清除道籍……凡事要讲证据,你说这道士如何如何,警察怎么不抓,大理寺怎么不判,不抓不判我们宗教局就不管!

    而偏偏这道士还有些门道,他学的幻术这一支本来属于绝法绝教的,可他用了不知什么法子,居然没有绝子绝孙,有俩女儿一个儿子,孙子外孙五六个,都好好的……

    说起这个道士,几个民间法脉的人又是艳羡又是忌妒!他们修的不是绝法绝教的法术,他们也深信绝法绝教会断子绝孙

    绝法绝教的法脉,我是知道的:修行了某种独特的法术,代价就是断子绝孙。都是这么说,我也见过,可五弊三缺这东西,到底是绝对必然的,还是道门吓唬门下弟子不要乱搞的托辞,我还真说不清楚……见是见过,巧合也说不定呢!

    他们不是深恶痛绝,而是忌妒。

    气人有,笑人无!

    视察了灌江口二郎真君庙的修建进度,我就回关州了。正一元皇的道士败类,我没管!至少现在没管!人家一说,我就偷摸去把人搞死了,会引发猜想的!万一是他们这帮人说的不尽不实,我去了就被人当枪使了!回头再说!

    老潇潇罕见的露面了!这家伙去参加那什么UFO拳王争霸赛,刚打了几场,当地疫情全面爆发,赛事暂停,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躲起来了!这会儿疫情基本过去,他的心思又热起来了!

    我这边正打算带郑元济和郭雯回陈州呢,老潇潇带着腹部隆起的骆贞淑来找我。

    骆贞淑的气色,很不好,黑眼圈很重,情绪低落。

    “喂,叶寒,这些日子贞淑家里人一直催她回去。可现在这个情况……”老潇潇说起这事也挠头。

    【正文】一盘大局


    骆贞淑是上海某根正苗红的勋贵子弟,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偏偏跟老潇潇一个中年油腻老道搞在一起,门不当户不对,还未婚先孕!对骆贞淑家里根本没法交差!

    两人至今没敢跟她家里人说婚事!

    就算老潇潇是剑仙门门人、武当山扛把子钟云龙的嫡传弟子,拳王争霸赛的冠军,面对上海的勋贵家庭,依然是卑微的如同蝼蚁。更何况拳王争霸赛还搁浅了……

    除非,老潇潇连续几次在奥运会夺得冠军,才勉强能让人接受!奥运会冠军的身份特殊,地位超然。但就这,也只是『勉强』,是勋贵家下嫁的底线,还不代表人家真乐意!

    可老潇潇这年纪,这经历,根本就不可能去参加奥运会。奥运会运动员,那都是从小训练的,竞争本来就异常激烈,你一个半路出家的想横插一杠子,抢人家苦练一二十年的运动员出头的机会,信不信体育界的一帮人能发疯似的弄死你?

    此事无解!

    “有件事你能做!”老潇潇也知道我在结婚的事上帮不上忙,直接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贞淑被家里催的紧,最近总是做噩梦,还总感觉身边有什么,我问她她只是哭,不想说。有次她说梦话,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迷迷糊糊说以前做了错事,被你下了一只恶鬼在身……”

    说到这,老潇潇已经是怒不可遏,森然的盯着我低吼道:“小子,现在她是我老婆,你最好放聪明点,把那什么恶鬼收走!”

    “哦,你说这个啊!好说好说,当初你也知道,贞淑嚣张跋扈的不像话,我就对她略惩一番。现在她收了心,那东西我自然要收回的……”

    “喂,贞淑,你到水字房来,我找你有事!”我朝不远处的骆贞淑喊道。

    骆贞淑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又看了看老潇潇。

    老潇潇扶着骆贞淑,随我进了水字房。

    “潇潇,你先出去!我要施展法术!”

    “什么我出去?我要陪着贞淑!”

    “我施展法术的时候,不能有闲杂人等在场!这是太平道的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谁是闲杂人等?我也是太平道的!我就不走!”

    “你不出去,这事我不办了,下午我就要出趟远门!”

    “潇潇,师父有吩咐,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真没问题?那行吧,你不用害怕,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就叫我!”

    骆贞淑一句话,老潇潇就服软出去了。

    老潇潇一出去,我闭上眼睛盘腿坐在地上。

    骆贞淑的心跳加快,怦怦直跳,很有些激动的样子。

    我起身,拿走了骆贞淑的手机,悠然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光亮的木板,念动咒语,我和骆贞淑瞬间置身大海之上。

    这场面,很熟悉吧?

    大海中的小舢板上,骆贞淑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可还是有些不适应,晃晃悠悠的差点摔倒。

    “潇潇说,让我收回你身上的恶鬼,你怎么看?”

    “我……”骆贞淑很明显想到我会这么问她,怔了一下,说,“师父,我没告诉潇潇这件事,真的!我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撇清关系!

    “我又没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要问的是,你想我收回恶鬼吗?”

    “我……”骆贞淑手紧紧抓着衣服,低下头细弱蚊鸣的说,“我不知道!我……都听师父的!”

    “那就先不收回吧!”

    “哦……”骆贞淑眼中的光,一下子灭了,手上的青筋暴起,衣服都抓破了。

    “我说过,那只恶鬼不会对你的生活有任何影响……潇潇本身就是辟邪神器,跟他在一起,根本就不会有邪祟滋扰!你心神不宁,是心思太多所致,与恶鬼无关!”

    骆贞淑抬起头,眼眶中泪花隐隐,楚楚可怜道:“师父,难道相信一个人,真的就这么难吗?”

    “信任一个人,当然不难!我很信任你,所以你跟潇潇……我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那师父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执意,用那只恶鬼?”

    我抬头一笑,说:“我信得过你骆贞淑,但我信不过人心!你扪心自问,如果没了恶鬼,你会不会立刻疯狂的报复我?”

    “不会!绝对不会!我在跟随师父游历几个月,早已经被师父的德行深深折服,对您只有敬仰钦佩,当初的些许怨念早就消散无踪了!”

    “人嘴两张皮,怎么说怎么对!可我身负太平道大业,却不敢有丝毫侥幸心理!放了你,你就有一半的几率报复我,我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呜呜呜……”骆贞淑低声哭泣起来,满脸的委屈。

    “我会跟潇潇说我已经收回了恶鬼……”

    骆贞淑幽怨的看着我,满脸的挫败感。

    “你若是真的对潇潇有情,我会尽力促成你们之间的事!如果……孩子生下来后,你回你的上海,爱做什么做什么,希望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骆贞淑又哭了起来。

    真狠得下心下血本啊!!!我都差点信了。

    出了幻境,骆贞淑擦干眼泪,强装欢喜的出门见老潇潇。

    “潇潇,事情弄好了,下午我要回陈州雾烟山,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没兴趣,我要陪我的贞淑养胎!”

    “那太遗憾了!”

    下午,我和郭雯郑元济……以及郑元济的女朋友柳蕊,一起回陈州。

    柳蕊对郭雯抱有深深地敌意,520当晚,郑元济可是抛下自己去跟郭雯参加舞会的,那种排面,她都没享受过。

    郑元济开我的车,柳蕊坐副驾驶,我和郭雯坐后排。

    “小蕊啊,你放心,太平道同门师兄弟之间不得有男女之情,元济要是敢瞎搞,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正文】麦收


    郑元济听了苦笑,郭雯听了朝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关州离陈州的雾烟山110公里,走高速大概一个小时多一点。我没让走高速,走的是下边的国道。

    顺着陇海快速路一路向东走到头再走十公里,从万三公路南下,经尉迟县、安陵县进入桐邱县到雾烟山。

    一路上,三个人看什么都新鲜,大货车横冲直撞,小三轮见缝插针,最离谱的居然还有拖拉机拉着敞口车厢闯红灯逆行。

    透过路边大树的缝隙,能看到已经收割过的麦田,路边还有各种门店招牌,收粮食的、小饭馆、汽修铺、各种三农告示牌……

    有的村子附近,种着经济林木,远看像满树的油菜花,路边有卖油桃的小摊子,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品牌加油站!到了安陵县境内,两边的麦田里能看到缓缓转动的巨大发电风车,近距离看极具视觉冲击。

    以前我和慧成南下,感受这乡村独有的风光,慧成说像是在童话里漫步一样!不走高速,就是让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娃开开眼。

    到了李集乡街上,再往北走两公里,就是雾烟山了。从街上到山上这段路,是新修的柏油路,我出资修的……为了重建雾烟山,各种大货车渣土车来来往往运送建材,路面压出了好些个坑,不重修人们背地里要骂人的!

    雾烟山山脚下,有几个大杨村村民开的临时饭店,为雾烟山的建筑工人提供餐饮服务,去年生意着实火了一段时间。现在雾烟山总体竣工,饭店没什么生意。山脚下,超市也多了一家,青山哥家的小超市加盖了两间房,他家对面,是大杨村村长家新开一年的烟酒店。

    豆腐观,规模扩大了一倍,修建的相当气派,雕梁画栋,飞阁流丹。单从建筑角度看,跟关州市的观音禅寺比,也不差什么!

    跟青山哥打了招呼,我带几人上山。山门沿袭传统,是敞开的,只有一个牌楼,上书豆腐观三个字。

    各大殿正在装修,殿内空荡荡的,神像还没有请回来!走到豆腐观东北角的一排装修完成的寮房那。

    “这些房子是提供给挂单道友住的!每间房可住两人,后边有公共厕所,吃饭在公共餐厅!你们先临时在这住下!回头等你们正式拜了师,自己修自己的房子!”说到这我看向郑元济,冷冷道,“道观是修行场所,庄严肃穆之地,不许卿卿我我,今晚你们分开睡……”

    “啊?”郑元济和柳蕊一脸的尴尬,郭雯则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等过了农忙,每逢戊日休息,出了道观你们爱干啥干啥,我不管!”

    郭雯笑出声来。

    买米买面买菜买炊具,买液化气,买餐具,买凉席风扇。我教这几个孩子做饭。

    “哼,居然让师父做饭,徒弟坐享其成!说出去丢死人了!今晚我教你们,明天你们自己做!”

    吃了晚饭我给三人发了蚊香和打火机,叮嘱别玩手机早点睡,明天要起大早干活。

    找青山哥借了镰刀和布袋,买了三个草帽,三条毛巾,准备好了才回去睡。

    6月1日 星期三 晴

    五点半,我叫几人起床。对于晚睡的几人,起床算是老大难了。磨磨蹭蹭快六点半了,才打着哈欠洗漱完毕。

    “师父,今天儿童节,要送我们什么礼物吗?”

    “对啊,儿童节特别礼物,体验割麦子!一般人还没机会呢!走吧”

    走到麦地,太阳也热辣了起来,还没开始干活呢,几人都抹了把汗。

    说割麦子,当然不是道观的那点地全割。现在陈州大平原当然都是联合收割机割,收割脱粒粉碎秸秆一体。我所说的割麦子,是为了收割机方便进入麦田而割地两头的少许麦子。

    我拿起镰刀,做示范。

    “割麦子麦茬不能留太高,割的时候左手抓麦秆,镰刀不要硬扯,是用镰刀朝怀里使劲向右前方划拉。用力不要太猛,小心伤到自己……”

    我让郑元济试试,还行吧,一次割两根……郭雯也抢过镰刀,弯下腰来,如临大敌,很小心的割了一根。

    “哇,成功了!成功了!我割到麦子了!”郭雯捏着那根可怜的麦秆,右手激动的挥舞着镰刀。

    我在旁边拿着手机拍摄着。

    “嗯,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割麦子,这俩人是认真的!认真到割了快半小时了,加起来割的麦子也不到百根!七八米的横头五行麦子,刚开了个头,一个个累的东倒西歪,挥汗如雨。

    “师父,要不先歇一会儿吧!”

    “好!就先歇几分钟!”附近空荡荡的,除了麦子就是田间小路的杂草。原来还种着一排杨树,可巧去年桐邱县整顿杨绵危害,全县的杨树一刀切,全伐了……这地里没有任何阴凉地。

    “师父,这地头的白墩子是干啥的?”郭雯靠在我身旁坐下,指着地头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个的白墩子,好奇的问道。

    “那是浇地的供水阀,下边埋的灌溉水管,墩子是保护阀门的装置。看到那个铁箱没有,那里是总控,咱家地头在这个白墩子里接好水管,拧开了阀门,在铁箱那刷卡,就有水了!”

    “这样啊,原来农村浇地这么麻烦!”

    “麻烦?这很先进了好不好?古代都是只能挖水渠和用水车灌溉,费时费力效率还低。国朝早几十年才用拖拉机带动水泵漫灌,人要随时看着水管移动,一个疏忽就是这边没浇到,那边浇漫了!现在有了这种灌溉设施,水压达到了,完全可以坐到大面积喷灌,人不用一直看着!”

    “哇,喷灌!滴灌!书上说过先进的灌溉模式!原来这就是喷灌?”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去过关州市的所有小区,物业的人给绿植浇水,用的都是把水管放在支好的架子上,自动旋转的喷灌,你是没注意这个!”

    “是吗?”

    “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待会儿太阳高了,气温上来,苦的还是你们!想看喷灌,这几天就有机会!”

    快九点了,就这么点地头,两人硬是没割完!郑元济热的都快虚脱了,郭雯还不小心割到了膝盖。

    唉!任重道远啊!

    “行了,你们歇会儿吧!”给郭雯的伤口贴上创可贴后,我自己下场割麦,五分钟后,横头割好了。

    “把割掉的麦子丢到上边,回头让收割机一并脱粒!”我把割下的麦秆扔到地里的麦穗头上,转身去麦地的另一头。十分钟后割完了另一头的横头……

    回吧!

    下午联合收割机到了,还在收着别人的麦子,我带着几人开着青山哥家的小三轮去等着,跟一起等待收割机的附近村民闲聊。

    收割机来了,就没我们什么事了!看着就行!收到哪家,哪家找拖拉机装麦子。往年村民收了麦子直接拉走卖掉的,可今年……经历了两年疫情,数次所有村子封闭隔离,都再次感受到了粮食的重要性,决定囤家里,基本上没几家会卖掉麦子。

    马上收到我家地了,这边我都找好车了,那边收割机师傅忽然说割不了了,空调坏了,车里温度达到五十度,进去五分钟浑身湿透,实在撑不下去……

    别啊,这一大片地,就剩我们五家,坚持一下就收完了。其他两家也不答应啊,隔壁的那个阿姨撒泼打滚,半是玩笑半是威胁,说非要收了再走。收割机师傅陪着笑脸说我现在去修空调,明天一早就回来,我家就是李集街上的,常年逢会在卫生院门口卖猪肉,怎么着也不会骗爷们场的人!先让我走,尽量不耽误明天继续收割……

    好说歹说,那阿姨就是不答应,怕收割机走了就不再来,还说要不你留下两百块钱做抵押,明天你来了再还给你……

    过分了啊,一群村民都看不下去了,笑着劝啊,那阿姨终于也松口了。

    得,回吧!

    郑元济借我的车跟柳蕊去李集街上逛了,我带郭雯在豆腐观转着,跟装修师傅聊几句,说着雾烟山以前的事情。

    6月2日

    上午八点,收割机如约来了。昨天本来轮到要割我家麦子了,结果地那头的那个村民跟收割机师父认识,事先说好先割他家的,我家麦子反倒排最末了……咳咳。

    道观的麦子割完,快十二点了,雇车拉到雾烟山山脚下的平地卸下。因为本来好久没浇地了,又是中午割的,麦子干透了,放嘴里嚼着咯嘣响,没必要再再晒了,直接装袋,囤在青山哥家的闲置房间里。而今天上午第一家收的那位,麦子水汽大,正铺在公路旁变得水泥地上晒呢……抢那几个小时早收,并不一定是福啊!

    装麦子入袋,搬到仓库,又把郑元济和郭雯累的够呛,干一会儿歇一会儿,两千来斤麦子,装了十八袋,干完活天都黑了。要在平时我和师父干活,也就一个小时的事……


    人都累趴下了,郑元济都中暑了,郭雯也好不到哪里去。晚上,去县城按摩……明天还要浇地。

    【正文】善信


    “师父,天气预报说晚上陈州有暴雨,不用再浇地了吧?”郭雯可怜兮兮的说。

    “为师夜观天象,这雨下不到桐邱县,浇地是必须的!”

    6月3日

    果然如我所说,看新闻说陈州市区下了暴雨,好几条街道积水,有车在水中抛锚。而桐邱县,只不过像猫尿一样,低了几滴。

    上午去买水管,都是2.5寸口径的,接阀门的蓝色厚水管,和喷灌的绿色水管。喷灌水管特别夸张,质地看着跟蛇皮袋差不多,管子上有针孔大小的小眼儿。铺好水管,接好接头,扎紧喷灌管的管头,开阀门刷卡放水。

    水压够大,一道道水柱从管子上的小眼儿上喷出,足有两米高。我去巡视,哪里喷灌的方向偏了,蹲下身扭一下水管,保证水管左右两侧三米之内都可以灌溉到。

    调好角度,就躲在阴凉处等待。一个小时后查看灌溉情况。没完全浇透?那再喷半小时。

    柳蕊开车去李集乡买回饭菜和水给我们。

    就这几亩地,半天差不多就浇完了,看卡上余额,浇地差不多花了二十多块钱。跟好些年前的水泵浇地花费差不多,甚至还更省钱,关键是省了不少力气。

    浇完地郑元济累倒了,爬不起来了!他要当师兄,怎么着也要比郭雯积极,哪怕是被逼的。于是这个富二代脸上,脖子上,晒得红通通的,一碰就一阵灼痛。

    身体不行啊,得锻炼!

    明天起,早上跑步,向北跑到双洎河边,再跑回来,逐渐加大锻炼力度。

    这天我招呼郑元济和郭雯清理山门外的垃圾。临时饭店周围,工人师傅随手把用过的食品包装袋、矿泉水瓶子、空烟盒任意丢弃。这得清理一下,慧成家的观音禅寺干干净净,我家豆腐观不能垃圾成灾!

    我正在整理豆腐观古籍,忽听门外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有人吗,小道爷在吗?”

    我应了一声,出门一看,这是个十八九的女孩子,衣着简单,样貌普通,黑黑的……我总感觉她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小道叶寒,施主是找我吗?”

    “……是!”女孩表情很纠结,似乎又想退缩。

    “进屋坐吧!”我抬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豆腐观正在装修,简陋了点!”我把堆在椅子上的书籍搬到一旁,招呼她坐下。

    女孩手足无措的坐下,紧张的不敢看我,滴溜溜的眼睛漫无目的的四下看。

    “道观重修,师父不在家,这些书籍是历代祖师留下的,我正在整理,有些残破的,还要重新抄录……嘿嘿,还是现在方便,拿手机对着书拍照,自动生成文字,稍作整理之后到图文店就能打印成书!”

    女孩陪着干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要说事的意思。

    “施主从前山过来的时候,见俩傻乎乎的年轻人在捡垃圾吧,呵呵,他们两个想拜我为师当道士!嘿嘿,要我说道士有什么好当的,简直自讨苦吃……施主家的麦子收过了吗?道观也有二亩地,前两天我带着这俩人去收麦子。他们城市里出来的孩子哪干过这种活,咱农村人习以为常的活计,他们俩累的鸡飞狗跳,那姑娘割个横头,居然把膝盖割伤了,真不够耽误事的……”

    嗨,以前师父也碰见过这样的善信,师父绝不主动开口相询,就是不紧不慢的拉家常,让善信放松下来。

    “我有个同学,上初中那会儿在李集一中,他们几个淘气,半夜翻墙去十里铺的瓜地里偷西瓜。见有人搭个棚子在地头,一直不走。等啊等啊,就等着那人睡下好动手呢!结果他们几个自己趴在瓜地睡着了,人家也没睡。反而是第二天一早被看瓜人发现,几人慌忙跑路,有一个睡得腿麻了,没跑得了,被抓住叫老师去领人,哈哈哈……”

    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嘛,总算有效果了,我在这巴啦啦聊了一大堆,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全身心的回应。

    情绪到了,女孩终于开口说事了。

    “小道爷,我,我……我是石女!”




    【正文】石女

    女孩这句话后,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焦灼,低头不敢看我。

    我听了也是大为诧异,手上的动作不禁一滞。

    我说我怎么感觉她哪里不对呢,原来她是石女!

    石女,不是古代文学记载里提到的女子形象『望夫石』,而是一种畸形发育的……这好像又不能用“病”来形容。因为除了某些方面有缺陷与常人不同外,生活并不受影响!

    而这个『与常人不同』,真是要了命了!石女,即女子产道狭小或完全没有,无法行房,无法生育!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石女,少了一半的人生乐趣,受各方面影响,甚至连一半人生乐趣都拥有不了。

    大部分石女,药石无效!只有极少的可以通过手术矫正,恢复行房、生育的能力。

    不过无论如何,石女,都是一个真正的『弱势群体』,关键是对这种情况,我还真的是无能为力!

    见我久久不语,女孩紧张又自卑的说道:“小道爷,你没听过什么叫石女吗?”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平静的说:“听过,古代医书上有记载,史书上也偶尔有提及……”

    这点我没说谎,石女这种情况,在古书里的确提过,而且不止这一种女子相关的情况,有五种!叫做『五不女』。道士著作的《玄微心印》《三峰丹诀》《道藏经》《金丹节要》《玄珠密语》早有记载,明朝医圣万密斋的《广嗣纪要》,药圣李时珍《本草纲目》也都记载了五不女。

    五不女,即螺(女窍旋转如螺蛳)、文(女窍窄、粘连,通而不可交,或闭合如石芯)、鼓(有产道而外无孔,似鼓)、角(花头若男子阳物,阴阳人)、脉(经水一生不调,或终生无经)

    五不女各家书籍记载略有不同,总体而言,医家所载皆是女子生育器官的异常,而道教书籍提到的,除了器官发育异常,还有腋(腋有浓郁狐臭)、纹(体有腥膻)、交(女身男形,面黑、肤糙、声雄)这样的……道士敬神要庄重的沐浴斋戒,对女子也要求阴阳平衡,不能倒胃口。

    道士这该死的小傲娇!

    有『五不女』,当然也有『五不男』

    天(天阉,不发育,或萎不可用),漏(精寒不固,常自遗泄),犍(阉割的,外力切除),怯(举而不强,遇女不举),变(变身,体兼男女,阴阳人)

    医书和文人笔记里的确是有提及。《聊斋志异·巧娘》里说过某生遇鬼狐美女勾搭却无能为力,后来服了丹药变得硕大驰骋。

    据说明朝正德年间名臣杨一清,清朝光绪帝师翁同龢等好些个历史名人,都是天阉,但这并不妨碍人家干一番事业!

    至于医书,医书也有医书的等级,接触越多,经历越多,回头再看《本草纲目》,越觉得李时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牛逼。《本草纲目》记载有符咒巫术的法子,这没什么,孙思邈的《千金方》里也零星有记载。可李时珍不是道士,记载的符咒不专业,都堆到一块了,笼统而驳杂,关键是有不少符咒甚至连我这个巫都感觉不靠谱。还有他关于用药量的记载,让现在中医界深恶痛!因为他在古今度量衡换算上的错误,误导了后来的中医,以至于现代中医们畏手畏脚不敢加大药量,效果不尽人意。而他对某些病情的评价,也看得我尴尬,总感觉信口开河,过于想当然了!

    不过,无论如何,李时珍的地位和积极作用,还是不容否定!谁也不是神仙,做不到前后眼。

    近些年被捧得很高的中医宗师倪海厦,我也涉猎过,我对他的评论就是:他自身的学医天赋极高,有魄力,在中医上高度强化了易学和天干地支、山医命相卜的运用,还吸收了巫医、道医、西医的长处,本人也医德高尚,弘扬美善真(跟人打口水仗不算,那是学术之争),视行医为人生乐事,是名副其实的『儒医』大宗师!

    但是……他所学太过驳杂,不纯粹!有些时候也会想当然的认为如何如何,被其他医学流派的理论牵着鼻子走!比如『喝骨头汤补钙』就是他提出来的,还有人的酸碱体质,也被他不加论证直接拿来用,推理出喝多了碳酸饮料会导致骨质疏松……

    些许瑕疵,不影响他的中医宗师地位!可他学究天人,把能走的路都走完了,他的弟子可苦了,天赋不及他,心智不及他,把控不住他那么大的摊子,累死累活,也难望其项背!

    这女孩是石女,不用想,来找我肯定是男女感情的问题。

    “我,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有个初中同学,一直很喜欢我,他……”说到这,女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满是自卑。

    “他是那么的阳光帅气,我外出打工了,除了闺蜜,只有他一直跟我联系,跟我分享他的生活,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上个月他回家收麦子,知道我在家就来找我,跟我表白了!他说他爱我,来真的!他甚至都把我的名字纹在了身上!可是我……”

    怎么说呢,按说十八无丑女,可以我现在的审美,哪怕不知道女孩是石女,也不能生出一丝的男女之情、之欲!

    不过青春期的男女就是不可理喻的!就比如我,我上七年级时,班里有个女生,短发,小脸,瘦瘦的,左边脸颊有道浅浅的疤,跟漂亮完全没关系,还跟班里的一个女生打过架。就是这样一个跟我只说过两句话的女生,我感觉她好温柔啊。班里的美人胚子不是没有,我却完全没放在心上,对这个普通的女生,我心里却莫名的泛起了涟漪,甚至某天晚上梦到她,然后一大早洗衣服……

    女孩眼泪漱漱的往下掉,抽泣着说:“可是我,我这样,怎么跟他好?我跟他说让我考虑一段时间,他很开心的答应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找过医生,医生说你要是早些来,或许还没那么严重!可是我怎么早些去找医生?上初中我才知道女人的下面该是怎么样,当我发现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好害怕的!害怕别人歧视不敢跟别人说,也不敢跟我爸妈说,我甚至都不敢体检。每个月我肚子疼的直打滚,却还要买完全用不上的面包,假装自己有……”

    这里她所说的面包,应该是老一辈妇女或者比较保守的女生,在公开场合对姨妈巾的代称,无双跟我说过这事儿!

    唉!时也!命啊!北方偏僻的农村,出于眼界、贫穷、畏惧等原因,人们身子不舒服好多都是硬扛,害怕体检,怕检查出什么病要花钱治!还有好多病情认为不是事,给耽搁了!

    想到这我忽然松了口气:00后新生儿都是在医院,会对新生儿检查的,如果是石芯,医生会检查出来,告诉孩子父母,尽早做手术。眼前的女孩这么说,那应该不太严重,还有生育的可能。

    女孩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摇头叹息,叹命运的不公……

    “施主是轻型的,还是……严重的?”

    轻型的,就是女窍狭小,无月事。严重的,就是石芯。一般石芯的石女,是没有子宫的!

    女孩一脸的茫然,不过想了想似乎明白了,绝望的低声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哇……”

    女孩捂着脸放声大哭!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一沉:什么都没有,那就是没有女窍和子宫!不能行房生育!手术也只能在下面开个孔,装一个仿真的女窍,也只聊胜于无,勉强能行房,女子不会有很好的感觉。

    我所料是错的!小县城医院生孩子,医生不一定检查那么仔细。就算医生检查出来了,女孩父母可能没意识到严重性,也可能恰好赶上缺钱,想着缓缓再说,这一缓或许忘了,于是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不是不可能,贫穷的悲哀,现在的人难以想象!

    女孩哭的稀里哗啦,让人心疼,十年的委屈无奈,一时间在我这倾泄了出来。

    唉!我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力所能及的给她安慰。

    她抓着我的衣服,脸靠在我身上,哭得更凶了!

    哎哎哎,你哭就哭,把鼻涕往我衣服上蹭是要闹哪样啊?

    “师父,山门外的垃圾都清理干净了,累死我了,郑元济……呃!”郭雯忽然闯了进来,看到我搂着一个女孩,眼睛睁得圆圆的,随即不怀好意的朝我笑了笑。

    门是开着的,善信来找我,是不关门的,以示堂堂正正,不惧人看。

    “师父……”郑元济和柳蕊也随后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况,郑元济呆住了,柳蕊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一丝鄙夷。

    我靠,在徒弟面前糗大了!我不由得恼怒这几个人过来的不是时候,看到师父不雅,也不知道主动回避。

    女孩见人来了,连忙起身,红着脸背过身擦眼泪。我脸上也是一阵发热,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说:“这位善信遇到了伤心事,难以自已,为师借肩膀给她,很合理吧?”

    “合理!合理!”郭雯阴阳怪气的笑道。

    “山门外垃圾扫完了,那就去买几个垃圾桶,到大杨村里找村长,商量让垃圾车来的时候把咱家的垃圾桶也清理一下!这点事还要我教吗?”

    “是,师父!”郑元济拉着柳蕊先出门,郭雯临到门口,转头朝我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走了。

    “小道爷,我,我走了!”女子紧张又羞耻的说了句,转身要走。

    “施主想好怎么办了吗?”

    女孩停下了脚步,浑身颤抖,缓缓摇头,低声啜泣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走投无路才来找小道爷问问……”

    “医生说手术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女孩平静而低沉的说:“医生说我不能生孩子,就算手术,也只能是模拟夫妻生活,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没有主意来找我,那我就给你一个……建议!人这一生,总要有个交代,逃避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那个男孩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是吧!那就告诉他,让他等你一年,这一年你去做手术养伤……”

    “可手术要好多钱,我没有!我家里钱也不多,还有我弟弟要上学!”女孩提起手术就崩溃了。

    “钱的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等做完手术,如果他还没有变心,那就照实说不能生孩子……听我说完,他和他家里人接不接受你五五分,如果不接受你,你也少了每月肚子疼的痛苦。放心,男人的知道轻重口风严,就算知道了你的情况,也不会到处乱说的!不接受你,就放下这段感情去寻找新的幸福,城市里风气开放,没有那么多人在乎这个……如果他和他的家人能接受你,那,可就是一辈子的幸福美满!”

    女孩听完皱着眉头思索,似乎是抗拒,似乎是带着些失望!

    话说完我就想抽自己嘴巴子,我这是教的什么鬼方法,这不还是直男风格吗?

    要按渣女的思路,多半是先瞒着,享受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亲亲抱抱、摸摸抓抓什么的都可以,要是哪天男生按捺不住提开房了,就尽量往后再推推,恋爱几个月实在拖不下去了再留下一封深情无奈的信,玩消失。有了短暂甜蜜的爱情,此生也有个怀念,不辜负青春一场……



    【正文】分身术

    “施主,有三天考虑时间!三天后贫道要出一趟远门。如果你来找我,我们一起筹划后面的事。若是到时候你没来,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放心,道士有职业操守,你的事贫道不会对任何人讲,我那两个徒弟也不会知道……”

    女孩轻声道谢,表情复杂的走了。

    她一走,郭雯就跑了进来,郑元济和柳蕊也随后进来。

    郭雯好奇的问道:“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啊,又是手术又是不能生孩子的,还那什么……”

    郑元济也是这般好奇。

    “想知道啊?那就先把《敲爻歌》抄写一百遍……”我笑着继续整理书籍。

    “啊?一百遍!那么长的经书,怕是要把手累断的!”

    “该让你们知道的,为师不会瞒着你们!不该让你们知道的,你们不需要知道!垃圾桶的事处理好了吗?”

    郑元济道:“我有村长的微信,刚才联系过了,他答应了!”

    “不错哦,才几天就跟附近的人混熟了!想当好一方有影响力的道士,就该有这样的交际……”

    “嘿嘿,一般一般!全靠师父教诲!”

    “不过,我要声明一点,道士人头熟归人头熟,要有道士的架子,但不可以盛气凌人!要谦恭,但要卑微!切记交浅言深!”

    “哎呀,知道了师父!”郭雯一听我训话,就有些不耐烦。

    郑元济则不同,他听了立刻两眼放光,从柳蕊那拿来手机打字,嘴里说着『道士交际要广,三教九流皆可有,要有架子,不凌人,要谦恭,不要卑微,不可交浅言深』

    “喂,郑元济,你在干什么啊?”

    “师父的箴言啊,这以后就是我们太平道的《传习录》,诸子百家,都是从师父的言行记录收录成书,传扬四方,发扬光大的!”

    呃,郑元济居然会这么想!我都没想到这个!

    “哇,郑元济你好会拍马屁哦!呃,不会吧?师父你真的喜欢这样?”

    我叹了口气,说:“不是我喜欢这样……太平道缺乏厚重的底蕴,对太平道的发展,我一直很克制,因为我们没有犯错的资本!一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二十多年前,『乏论宫』借佛教理论遍地开花,几乎一夜之间火遍全国。但扩张太快,基础不牢,管理混乱,内部勾心斗角严重,以至于完全蜕变为彻底的敛财邪教!最终在某次造成众多信徒死亡后,被官方清算,还把那段历史几乎完全抹掉……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太平道在历史上还有污点,你们说不积累点东西,我如何有底气把太平道发扬光大?”

    我声情并茂的自白,就连一向活泼跳脱的郭雯都为之动容。

    “师父,你一定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吧……”

    “这没什么,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心中有光,什么都不是问题!”

    三天后,那个女孩没来!或许,对她来说,我的话不那么令人信服。

    这三天,我去见了公司的人,询问公司的发展情况,拜会知县大人,去宗教局找领导拉拉关系,到庙里跟同行交朋友,跟桐邱县的一帮纨绔子弟喝酒……桐邱县是我的大后方,必须稳!

    要离开桐邱县一段时间,我叮嘱郑元济和郭雯要好好守着道观,注意防火,不可懈怠!把道观里的破损的书籍整理出电子版打印出来,还专门制定了日程表。

    开设的新账号就叫『雾烟山豆腐观』,自他们到雾烟山开始,收麦、清理垃圾,整理书籍的场面用视频的方式记录下来发布到账号上,就当是豆腐观的朋友圈。因为时机不成熟,暂时不许投钱推广,也不许跟一道一僧等热门视频账号相关联!

    我要去的地方,是撇栈影视拍摄基地……的神剑峰。神剑峰是姑获鸟掳走小演员自己抚养的地方。峰高千仞,如宝剑直插云霄,峰顶有平地,四面都是光秃秃的绝壁。在这里可一览众山小!

    这是一个远离尘嚣修行的绝佳之地!我到这里,是要建一座庵房,作闭关修炼之用。原来的小屋早已破败,一推就倒!我以天然石材为料,加工成简单的榫卯形状编号,用榫卯结构按编号把石料砌为一体,缝隙以水泥加耐老化的各种胶填充,屋顶用传统的木质结构,上面铺一层防水布,一层榫卯石板,再一层防水布,一层榫卯石板,共三层,这样就不怕漏雨了,撑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峰顶都是石体,表面有薄薄的一层风化的砂石粉末,地方贫瘠,没有什么养分,不能种庄稼蔬菜。峰顶只有一棵歪脖松树,勉强活了下来。我随便撒了一把草籽,能活下来多少,看造化吧!

    在峰顶每日练武修道,打算过几日去参加婚礼……清微派的师兄姜镜玄要结婚了!姜镜玄,是个胆大包天年富力强的道士,是清微派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当初蜀地大战阴山派,他是清微派的代表,我们也算一起扛过枪了!

    闲暇之余,我检索发来的书籍。师父让我找的那半部残书……我一直在托人找!这个人,是原先林希亮手下的黔地道士许崇义!我曾经邀请过一起搞钱,那时候我刚起步,太年轻,他认为我是骗子,断然拒绝了我。可后来见我越走越远,隐隐有与他的老板平起平坐的时候,他再也按奈不住功利心,放下心中的傲娇来找我。

    我就给他了这么一个活,帮我找书,每月十万经费,如果能找到我要的那半本书,我第一家公司的股份分他5%

    许崇义很用心的在找!这点从他找来的书籍中能看出来!其实他也知道我博览群书,拿太现眼的书给我万一被识破了,大好的前程就丢了。他都是拜访民间端公、巫觋、神婆、易学大师、玄学爱好者、各冷门道派道士,求看藏书拍照给我发过来。

    一如既往的,这次我也我没有发现与那半部书有任何相关的东西!

    这天晚上,我忙完一天后,翻看手机,发现慧成发来一条消息:普陀山下,女分为二,一死一活……

    普陀山位于会稽郡的海岛上,是观音菩萨的道场。慧成最近应当地慧济寺僧人相邀,前去谈经论佛,一道一僧账号有更新的视频。

    会稽郡僧道文化昌盛,处理这种事方法不要太多 慧成之所以发消息给我,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当地僧道解决不了……他才不会没事给我找事呢!

    我给慧成打了电话,问他详细情况。

    明州某矿山老板的女儿,一周前在自家园林的卧室被起夜的保姆发现死在床上,报警后警察根据现场痕迹,发现有陌生人进入的痕迹,怀疑是他杀!可法医无法确定死亡原因,因为死者体内没有发现药物残留,内脏也没有破损的情况,所有的器官都完好!但有一点很奇怪……死者的尸体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也未在体内检查出防腐剂成分!法医根本无法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

    另一边,警察调取了园林里的监控,发现了诡异。女孩夜跑到晚上10点左右回了卧室,根据社交账号显示,她直播了两个小时。警察问过直播间粉丝管理员,当时几个管理员都在,是一直看到女孩直播结束的,中间直播内容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异常。

    而后续的画面,就有些令人脊背发凉了:在一个球形360°旋转摄像头的监控里,发现了一个口罩男子,牵着女孩走了。关键是,监控画面显示的时间,是在保姆发现女孩在卧室死亡之后……

    园林里边昼夜有保安巡视,除了进出口,高墙之上都设有电子围栏,不大可能有陌生人闯入的!可眼前的情况,却令人费解。

    球形旋转摄像头,可以控制拍摄角度,能拍近处的画面,也可以拉长镜头,拍比较远的地方。据倒栽葱说:不少小区的值班保安,就喜欢摆弄球形摄像头,白天看美女,晚上搞偷窥……监控里的男人,应该是躲着摄像头走的,因为这个球形摄像头定焦在远处,才没有被发现!

    私家园林里面,一个陌生男子闯入牵着女孩离开,而在不远处的房间里,被应该随陌生男子离开的女孩,却莫名其妙的死在床上……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

    要说那男子是鬼差,牵着的是女孩的魂魄。鬼差拘人难道还戴口罩?更何况,监控能拍到鬼吗?

    慧成一句话打破了我的疑惑:摄像头拍到男人的那个位置,发现了脚印,跟卧室脚印对比,确定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分身术?

    西方神话中……或者说文学作品、影视剧里,经常会出现某人借助某种力量,一分为二,成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表面一模一样,但两个分身后的人思维完全不同,一善一恶,一个人品好的没有自我,一个坏事做尽冷酷无情,两个极端!哦,我记得这个形象概念好像是出自《绿野仙踪》里奥兹国,二十世纪初的文学作品。此《绿野仙踪》非彼《绿野仙踪》,不是清朝文人李百川写的那部大明嘉靖年间神魔斗法的修仙小说,而是米国人写的童话书。

    中国古代志怪小说里,貌似也提到过:一只女妖(鹦鹉妖)与男子成婚,会分身术,既能陪嫂子喝酒,又能同时陪丈夫聊天……甚至《西游记》里的六耳猕猴,虽然各家深度解说来源,但其实就是孙悟空被唐僧各种碎碎念之下,内心善恶交战的产物,是分离出来的心魔!二猴一个明事理,一个戾气重。六耳猕猴死了,往后都老老实实的!就是因为六耳猕猴是孙悟空的心魔的缘故啊!

    话说,西方文学的一善一恶分身术,莫非是一脉相承,取材自《西游记》……

    那个老板认为不是普通人作案,到处求高人,高人当然有!也有人看出此事不寻常,但结论……




    【正文】变化之术

    高人的结论是:女孩没有死!尸体是用其他不易腐败的东西变的!就像以前我在关州市遇见的『人变牲口案』!

    但是,高人虽然看出什么,却改变不了局面!既没有办法把尸体恢复成原来的东西,也无法找寻到被带走的女孩!

    在我看来,此案与关州人变牲口案虽说同属模仿巫术,只不过是逆向变化,但原理不尽相同。给中术的『牲口』喝酒,可变化成人,此案却不是一瓶酒能化开的。

    那个矿山老板去普陀山求拜高僧,当地僧人推荐慧成……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慧成对这类事没有深入研究,可他知道我最擅长解决此类事,就先问我的想法。

    “明天我会去普陀山看你!谈谈最近的修行……”

    还是那句话!道士要摆架子,这点是一定要坚持的!若是谁打个电话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无疑是落了下乘,让人看轻了!至于别人如何评价,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决定插手,我立刻下山,从神剑峰峰顶一跃而下,御风飞行。这一飞,就飞到了二十里外,平稳落地。

    天一亮立刻打车,快到中午的时候到了海边,乘渡轮到岛上。慧成受邀在法雨寺参禅。见我来了,跟住持僧告罪,与我同游普陀山。身后跟随的,依旧是一直追随他的居士毋东鹤。

    普陀山是观音菩萨的道场,整个岛上到处都是观音菩萨的文化气息。

    “叶师兄最近在忙什么?”

    “前段时间去撇栈一个月拍戏,这不最近赶上收麦子,收完麦子这几天在一处绝佳的洞天修行……唉!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行最专心的时候,还是在没下山那几年!等道观重新开张后,没有天大的事我就不下山了,道士不修行,就是不务正业!”

    慧成在33米高的南海观音铜像面前双手合十行礼。

    “我在观音禅寺时,有段时间每天有一群自媒体人找我拍摄,要我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长廊漫步,说什么我表情超脱,有文化内涵,粉丝们喜欢看我如此……叶师兄是知道我的!要是我能超脱,岂会……唉!我有很多事参悟不透,最近研究易经,想换换心情。每卦的结果,往往应验,可有些事情,知道了徒增烦恼……”

    嗯?什么烦恼?慧成都算了什么?

    “叶师兄,冯施主,她……是不是产子了?”

    “是的,今年2月16号,农历正月十六,是个女儿,一切有窦施主安排冯施主的起居……”

    慧成一脸的无地自容。

    情况就摆在那,日子都会算!

    毋东鹤给我和慧成拍了一个视频,这算是半年以来,一道一僧两个人再一次同框出现。没有南海观音像出镜,有的只是石板路、身后的青山、远处的亭子,以及一望无垠的大海……

    晚上,那个叫王元谷的矿山老板就来拜见我了!痛哭流涕的请我帮忙,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他女儿。

    人家放低姿态来了,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帮善信解除危难,贫道自无不允!只是……会稽郡佛道昌盛,贫道说到底是河阴郡人,这次本来是到普陀山相会慧成和尚,云游的话,去哪里都没问题。可若是在此地行法,未免有些过界了!惹得道门同辈不满,就不好了!”

    “是桐柏宫的张高功方丈提起叶道长本事大……”

    在道门,能被道教界称作『方丈』的人,那都是在地方上极有分量、极有功德、极有名望的道士!最近网上一个很火的梗,说穿紫色法衣的道士如何如何。其实紫色法衣只有在特别严肃的正式场合才会穿,平时还是穿道袍常服。

    网络上众说纷纭,不少正经的道士也说过紫色法衣道士的地位。不过因为历史原因,门派差异,地理因素,解释略有不同!按现在的规矩,有资格穿紫色法衣的,可以说是道门最顶尖的一小部分『高功』。高功是比较专业、级别比较高的道士,而只有最顶尖高功才能穿紫色法衣。但比穿紫色法衣更稀缺,分量更重的,就是道门方丈。

    道门方丈,比高功更有资格穿紫色法衣。数量极为稀少,一个郡都不一定出一个!建国以来,整个河阴郡也就只出了一个方丈,还是前几年才升座的。国内现有的道门方丈,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既然有会稽郡的一个方丈推荐,那就没问题了!方丈发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晚上渡轮停了!

    这都不是事儿!人家老板有自己的游轮!但人家嫌游轮太慢,直接派直升飞机来,请我坐飞机离开海岛去陆地……

    到了明州下了飞机,王元谷早安排了商务车,一边让司机往自家园林开车,一边给我详细的介绍情况!

    监控画面我看了,这王元谷的女儿仿佛失魂了一般,木然的跟一个男人离开,没有丝毫抗拒。那个男人戴着口罩,什么都看不清,监控由于是远拍,分辨率有限,又是在晚上,根本无法看清那个男人的细节。

    “去太平间!”




    【正文】束手无策

    命案的尸体,一般都存放在警察局,经法医鉴定(或解剖)后,通知家属领走。本来王元谷要领回女儿尸体的,但此案存在诸多疑点,为了后续案情进展,法医暂未通知领回。尸体依旧存放在警察局的太平间。

    没有正当理由,一般人是不能随便查看尸体的,防止人为破坏尸体,误导警察侦缉方向。

    但王元谷不是一般人,名下有矿山的大老板,黑白两道都有很硬的关系,要不然就站不稳!这不只是中国如此,全世界都是这样!这就是资本。官方制定的规则,他们能很轻松的打破!

    找了个由头,我和王元谷一路畅通的进了警察局停尸房。陪同的警察掀开白布单,我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脸……

    怎么说呢,女孩的脸并没有寻常死者的苍白、尸斑什么的,反而是面色红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可她的脖颈下方,是一道恐怖的缝合线,一直延伸到白布单下方……这是尸体解剖后重新缝合起来的。

    我朝警察伸了伸手,询问是否可以接触尸体。那个警察皱了皱眉,很显然是不愿意的!他就是怕担责任,所以即使允许我们查看尸体,也全程跟随监督,防止我们乱来。

    王元谷看着女儿的脸,一直默默地抹眼泪,他朝警察点了点头。警察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双塑胶手套递了过来……

    咳咳,戴手套的话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没有接,而是坐到地上,闭目打坐,以神识接触尸体。

    女孩的尸体……真的是与寻常尸体完全不同!在我眼中,她,不是血肉之躯!透过现象看本质,它,就是一个……

    片刻之后我起身,招呼王元谷可以走了。在两人一脸疑惑中,我们出了停尸房,离开警察局。

    车上,王元谷问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可以确定,停尸房的……绝对不是你的女儿!”

    虽然早有猜测,王元谷还是很震惊,震惊中带着欣喜!停尸房的不是女儿,那女儿有很大几率还是活着的!

    “那具尸体,其实就是一根碧绿的竹子!是有人为了合理的得到你女儿放出的烟雾弹!”

    竹子变女!啧啧,谁能想得到?

    呵呵,想不到,是因为你不是业内人!

    我以前说过,现在所有的不合常理现象,在中国历史上都可以找到源头!巫术尤其如此!不只是现在国内外的流行文化都是中国古人玩剩下的,就连这竹子变女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也都是有来处的!

    某位艺术大师说:不要用你的业余爱好挑战我的专业!这句话我深表赞同!

    “那,那我女儿是被绑架了?叶道长能找到她吗?”

    “你家园林的布局图我看了,除了几个防守严密的出入口,其他位置普通人都难以轻松的进出!更何况还是带着你女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带走你女儿却把一根竹子变成你女儿的尸体,你感觉,那人是怎能想的?”

    还能怎么想?那人这么做,明显是想要带走女孩,还不想后边一堆人纠缠!带走风华正茂的漂亮女孩,他要干什么?

    男人占有女人,为奴、为婢、为妾而已,除了裤裆里那点事儿,还能干什么?哦,当然也有可能为钱,卖到国外……

    我能想到的,王元谷也同样能想到!刚刚泛起的希望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道长你一定要帮我找回我女儿!钱不是问题!”

    “你女儿到底如何了,我也不清楚!结果,可能不那么容易接受……”

    “我不管,一定要找到我女儿!哪怕她已经……”王元谷双目赤红,表情狰狞似乎要吃人。

    “好吧!我需要一些你女儿的毛发或指甲什么的,实在没有的话贴身之物也行!”

    王元谷听了有些悻悻,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的密封袋,里边有两根头发。

    嗯?早就准备好的?

    难不成已经有高人试过追踪法?

    我凝重起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女孩头发为引,画了一道追踪符。

    王元谷没有吃惊,而是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咒语念罢,手里的符……没有反应!

    卧槽,这次丢人丢大发了!特喵的还是第一次遇见追踪符不灵的情况,还是当着善信的面!

    我的脸上一阵发热,心里也是一阵恼怒。特喵的,害我出丑,这次我还跟你杠上了,不弄死你个渣渣决不罢休!

    然而,恼怒归恼怒,我还是不能轻视对方!能把人的气息隐藏起来,能耐可不是一般的大!

    “哼,以为靠着旁门左道就能让我罢手?妄想!王施主,我可以确定,你女儿还活着!”

    “此话怎讲?”

    “如果人已经死了,我的符会有异常反应!现在符不动,只代表一件事,你女儿被那人隐藏了起来!”

    “那该怎么找到她?”王元谷最关心的,还是如何找到女儿。

    “一个法子不灵,我还有其他办法!现在,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开坛做法!记住,不要楼房,要接地气的!”

    王元谷立刻安排!

    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是一片郊外园林!就是她女儿出事的地方!

    我要做的,是勾连鬼神……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烧纸焚香念咒打坐,一趟正式的流程走下来,我的灵台之间出现了一个威武雄壮,自带冷冽气质的人。

    “明州城隍纪信,拜见道尊!”

    我去,老熟人啊!又是纪信!关州城隍是纪信,汉中城隍是纪信,这明州城隍还是纪信。眼前的纪信口称『道尊』,却仅仅是拱拱手,明显是自持身份!

    要不要这么拽啊?

    眼前的纪信威风八面,完全不是关州的拘谨卑微模样!纪信当然还是那个纪信,各地分灵而已!关州市的百姓拜神的风气一般,城隍庙香火不旺,分灵自然没有底气。而在明州,百姓祭祀成风,城隍庙无论是香火还是人气,都是爆棚!如此,本地纪信分灵腰杆子就硬,更是被人尊称为『威灵公』。

    神仙是这样,人更是这样!我发小周子轩他堂姐夫,在部队服役十年后转业。本来他父亲是赤脚医生,他跟着学过一点,在部队服役期间,居然靠着机缘治好了师长老婆的疾病。有了这层关系,转业后在桐邱县挑挑拣拣,辅警干了一段时间不满意,又分配到了都察院上班,通过送礼走关系,很快混成了副科级领导。这身份一变,心态也变了!自认为是官了,虽然也就三十七八岁,官威却不小,逢年过节也不去老丈人家走亲戚了……老丈人是长辈,可也是平头百姓,当官的去拜平头百姓,心里不舒服的!

    话说去年我看抖音某知名新闻媒体大标题提了一句:全国大理寺、都察院警察局等机构,主动投案自首的『内部人员』有一万多,涉嫌违法违纪被不同程度处置的有好几万!这都察院的风气,没有想象中的正啊……

    身份异位,我也要改换一下态度:“小道叶寒,此次相召威灵公,只为打听一个消息,还望威灵公不吝告知!”

    “道尊请说!”

    “数日前,此家女子被人带走,威灵公可知这人的去向?”

    “那人已经离开明州,带女子南下了!那人的来历,本座不便告知,只能说是来自西方,有通天彻底之能!道尊小心应对!”

    “那人可是道门弟子?”

    纪信咧嘴一笑,并不回答,片刻间消失无踪。

    这是真的不想说啊!我只得对着虚空朗声道:“小道谢过威灵公告谕!”




    【正文】线索

    巫觋勾连鬼神,遇见了老熟人!然而这个老熟人在此地架子不小,应付我几句就径自消失了!对于这案子,我还是无处下手。

    明州城隍威灵公纪信不愿明说,除了他本身不宜过多介入道门纠葛外,恐怕对方实力过于强大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我出了定,看着眼巴巴的王元谷,心里很有些羞愧,这次居然没有头绪……但该装自信还要装自信!

    “贫道刚才做法,已经确定带走你女儿的那个人是来自西部,他已经离开明州,向南而去!此人能耐不小,是贫道下山行法以来仅见!不过你不用担心,不找回你女儿,贫道绝不罢休!现在,我要准备一下追过去……”

    王元谷对我的话半信半疑,在没有确定之前,他保持了沉默!

    天,快亮了!我在园林里随便走走。

    对方实力强大,连威灵公纪信都忌惮三分,我更不能大意!以前靠一腔血勇硬上的作风要不得!

    手机上有消息,是郑元济昨晚发来的,说秋庄稼已经种上了。就那点地,居然种了玉米、大豆、花生、红薯、高粱芝麻……往年师父要么全种玉米,要么全种大豆,哪有心思种这些个花样。还高粱,桐邱县根本不适合种高粱!种多少,鸟儿能给你吃多少!至于芝麻,这俩人知道芝麻怎么收获吗?

    不管他们了,种成什么样算什么样!我回了句『知道了』,给王平打电话。

    “喂,叶寒,找我什么事?”

    王平居然没睡,说话的口气醉醺醺的。

    “你……在哪呢?”

    “在平州啊,吃烧烤喝啤酒呢!嘿嘿,新闻你都看了吧!平州吃烧烤打人事件,我就是跑过来体验体验,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挑衅我?妈的,本地的这帮酒囊饭袋动作够快的,这会儿我吃烧烤的地方有一大票穿制服的人守着,啤酒我都喝了三箱了,也不见人敢过来打架……”

    平州女子吃烧烤被打事件,我在新闻上看到过……标题。本来以为又是男女打拳,无限反转、罗生门之类的社会事件,一直没仔细看!可后来发现不是那回事!就是黑恶势力当街非礼耍流氓,被拒后恼羞成怒群殴别人!

    由此我算是完全相信,韩文定保镖老三提到家乡渑池县随意拖走看上的女孩去强奸,并非夸大其词!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还不是个例!

    嚣张至极!他们凭什么敢嚣张?

    因为没人敢管他们!没有官方的纵容、保护,不作为,谁敢如此!如果法律执行到位,黑帮在中国根本就没有生存土壤!

    此事一出,那就证明,整个平州官方各个机构,不说全部烂透了吧,至少一多半沦陷了!后续的行动,喊口号,那都是满满的求生欲,做做样子,关键时刻丢车保帅!

    平州,太平道三才宗陆斯年的徒孙郭彦勇,就是此地的企业家,半商半匪的那种!也不知道改邪归正了没有!估计多半不会改吧!

    “别管平州的事了!平州现在是风口浪尖,短时间内是不会有架可打了!来明州吧,包你过瘾!”

    “明州?哪个明州,在哪个郡?”

    “会稽郡!”

    “唉,那么远啊!来一趟平州没遇上事,太没劲了!嗯,等下我也随便拖走一个街边美女到小树林苟且试试,不能白来一趟啊,是吧!恶势力不出来,就让我扮演一回恶势力,看这里的警察会不会紧张……应该会很刺激、很过瘾!”

    “我去你大爷的!王平你要是敢这么来,回头我阉了你……”

    不等我话说完,王平已经大笑着挂断了电话。

    王平,应该不会做这么没谱的事,吧?可他平时就没个正经,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借着酒劲胡来!以他的能耐,就是真做了,也没有任何人能留下他!

    唉,真是伤脑筋啊!

    正走着,我瞥见旁边假山的孔洞里,有一只红色的国风口罩露着头。假山是灰白色的,有一部分包裹着暗红色的石皮,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只口罩!它,就像用过之后随手塞进去的样子。

    这是私家园林,内部的人应该不会有人随便丢口罩吧!难道是……

    我心中一动,立刻给王元谷打电话,让他通过监控看我所在的位置。很快王元谷就回消息了,我所在的位置,离那晚拍摄到男子的位置相隔十来米,是在同一条假山小径上!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心中一阵欣喜。

    这只口罩,要么是巡视保安、园丁等工作人员丢进去的,要么是王元谷女儿或者其他自家人放进去的……当然更有可能是神秘男子随手扔的。要分辨很简单,来个追踪符试试就知道了!

    废弃的口罩,残留了佩戴者比较多的气息,作为追踪媒介,仅次于毛发指甲。

    在口罩上画符念咒,口罩倏忽动了,朝南方飘动。

    “王施主,你的家人,园林里的员工现在都在何处?”

    “我老婆因为伤心过度在明州东郊静养!园林的员工除了上班的人,其他都在附近的公寓里……道长,你这是?”

    “那就没问题了!这只口罩就是那个男人留下的,我们这就去追!”

    王元谷一阵激动,立刻给司机打电话开车过来!追!

    符飘动的方向,是正南!我在地图上查看,明州正南的城市是台州,再往正南,就是隔海相望的湾湾岛。

    根据符飘动的幅度,我感觉对方是在千里之内。让司机开车上高速,直接去台州。

    随着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南下行驶,手里的符指向略有向西偏移,远处出现了一片群山。

    “王施主,前方是什么地方?”

    “这是括苍山,旁边是回浦市,归台州管辖!”

    括苍山?我记得阴山派酆都总坛,就设在括苍山!难不成这次又是阴山派的人在搞事情?

    可阴山老祖现在是我麾下的兵马,被我收摄在芥子空间里。没有了阴山老祖做靠山,强横的阴山派法术,多半是不灵的了!

    “去回浦市!”

    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天都快黑了!

    王平发来消息,说到明州了,问我在哪。

    “我在回浦,这次有可能是阴山派在搞事情!你快过来吧!”

    “去你大爷的,耍我啊!老子一口气没歇,跑来明州,你特么的跟我说你不在明州……”王平一大串污言秽语喷了出来。

    “得得得,事情办好后我请你消费……两次,这总行了吧!”

    手里的符,最终指向市区的一家高档酒店!

    “王施主,那人多半在此了,你先找地方休息!我先去探探消息,有情况我再联系你!”

    王元谷走后,我径自进了酒店,找前台开房。

    “叶师兄,是你吗?”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好爽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清秀的年轻人,身材高大,打扮精致,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

    眼前的男子很陌生,我确定没有见过他。但看到他,我心中一阵狂喜!因为……手里的符剧烈的抖动,直指此人!





    【正文】道友

    “真的是你啊,叶师兄!”那男人很激动的样子,朝我拱了拱手,特标准的掐子午诀。

    “福生无量天尊,我是叶寒,恕我眼拙,师兄是?”我连忙回礼。

    “哦,我叫胡永德,赵侯祖师门下弟子!去年叶师兄直播游历,兴盛一时,我是佩服的紧,只是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哦!还是一道一僧的粉丝呢!

    胡永德没有直说是哪个道派的弟子,而是提到了赵侯祖师,这个赵侯,指的是赵昱……赵二郎!也可以说是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

    二郎真君主要原型有三个,李冰二子李二郎,赵昱赵二郎,杨戬杨二郎。

    这赵昱跟蜀地二王庙供奉的李冰父子略有不同!李冰父子是儒家封神,佛道尊崇。而这赵昱赵二郎,是正经的道教分封的神仙!也可以说,道教正统的二郎真君,是赵昱赵二郎!以赵侯祖师启教的只有一个道派:元皇派!

    这就是道教的文化,你问人家是哪个派的,人家委婉的说了,你要是听不懂继续问,那只能表明你学识浅薄!

    “原来是胡师兄,幸会幸会!”

    前台小姐姐给我开好了房,听我们说你师兄我师兄的,不禁投来异样的眼光。

    “谢谢!”我接过前台小姐姐还回来的身份证,转身笑着说道,“胡师兄来此地游历?”

    “是呀是呀!这不看了去年叶师兄的游历路程,心生敬仰,也想着游历一番,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会稽郡……叶师兄最近守斋吗,要不一起喝两杯?”

    我笑笑说:“不到雷斋月呢!既然胡师兄相邀,那就同去!”

    胡永德,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不拘小节,豪爽大度,偏偏又知书达礼,阳光而稳重……根本就不像会拐人家姑娘的人!

    在一家……胡永德口中的『苍蝇馆子』点菜喝酒。

    菜是本地的特色小吃:麦虾,蛋清羊尾,几样时令小菜。对比北方的豪横,这分量简直就是精致的过分。

    胡永德笑着说苍蝇馆子如何如何,要想品尝各地的美味,大饭馆是尝不到的,必须到那种周边没有住宅区,却一直能屹立不倒的馆子,能站稳脚必定菜的味道必定极好!

    道理是对的,可他开口闭口苍蝇馆子,这个称呼在某些地方是称赞,但北方大部分地区的餐馆老板是抗拒这个称呼的,因为北方人会认为这家餐馆卫生条件堪忧。要是在北方当众这么说,说不定要挨揍……

    两人喝一瓶冰镇啤酒,胡永德感觉不过瘾,又要了两瓶。

    两瓶难道就过瘾吗,北方人喝啤酒都是论箱的!

    酒酣,说话的顾忌也少了。两个道士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行法上。

    胡永德好奇的问我,有兵马没有!

    这是比较私密的问题!而且是尴尬的问题!因为在道门内部,正一四大宗坛,只在受箓后调拨宗坛划归兵马,堂堂正正!而道士一说兵马,那基本上就是指门派内部的祖师或者师门、自己收持的兵马。私兵,在名声上,到底比不上正规军。所以一般正经的道士之间交流,是不怎么聊兵马的!

    元皇派自成一系传承,与正一四大宗坛并列,门下有六院,淮南院、建南院、岭南院等,少有外人知。胡永德是太上元皇淮南院。

    “太平道一脉单传,贫道修为浅薄,家师还未与我说及兵马之事!贫道也不知太平道是否有法坛、法院!”

    “没有兵马?那叶师兄平时行法靠什么?”

    “呵呵,国朝太平盛世,也没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兵马……如果遇到难缠的邪祟,贫道唯有一身正气!”

    “啊?总是亲自下场?好……佩服佩服!”胡永德很是吃惊,因为元皇派行法,多数靠调动兵马捉拿邪祟的!他无法想象没有兵马如何行法。

    “都江堰战阴山派,叶师兄也是靠一身正气?”

    我笑道:“哦?胡师兄也知道阴山派的事?”

    “当然了!天下道门,有几个不知的!只恨我当时不在蜀地,不能与叶师兄并肩作战……蜀地道门说起叶师兄,无不叹服。对了,叶师兄……”胡永德四下看了看,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他们说叶师兄是赵侯祖师的乩童,此事当真否?”

    “嗨……”我笑着摆摆手道,“传闻而已,做不得真!贫道是靠着一身正气,在毫无胜算的绝地依旧战斗不止,与阴山派死磕,感动了二郎真君。二郎真君助我,击败了阴山派!”

    “你见到了赵侯祖师?”胡永德激动的抓住了我的手,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敬畏,又是不安!

    “没有!二郎真君没有向我显现真身,只是放出了三尖两刃刀!以兵器助我破敌!”

    胡永德听我说没见到二郎真君的真身,表情轻松了许多。转而说起了行法时的趣事。

    “有位福主请我做合和法……”

    行法时善信的事迹一般是不说与外人听的。不过,这没绝对,一般不说地点、姓名以及任何能表露善信身份的信息,交流是可以的!”

    福主,是南方道门对善信的称呼。北方全真为大,全真北宗类佛,学佛门称善信为『施主』。南方不这么说,多以『福主』相称。从这称呼上看,高下立判。

    我一直称善信为施主,也是随了北方的习惯。

    你来我往说了些行法的事,酒也喝了不少。啤酒不过瘾,要了白酒。

    就在我打算劝说不要酗酒时,胡永德迷迷糊糊的忽然说道:“叶师兄,传言说你在河阴郡算是一等一的富豪,在蜀地出资建了两座庙,几千万扔进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叶师兄想比也知道,你这一直不断受伤,不断经历大磨难,都是与你现在的亿万身家有关……”

    什么?我不知道啊!

    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啊!这胡永德如此一说,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我一下子后脊发凉……



    【正文】承负

    “我知道叶师兄为了师门大业,以自身为代价换取财富!可总这样搞也不是事……”

    听了他的话,我满脑子都是『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天机不可泄露』,道士乱说话不守规矩会折寿……我一直以为,师父不让我学术数,就是怕我对大道不存敬畏之心。术数之外,漫撒去做!

    所以我行法一次收钱甚多。施主给的多了不嫌多,给的少了虽然不说心里却不高兴!降服了小光鬼魂为祟,张小鹏给我一百万,算是开了我放纵的口子。破除蛊虫收老冯十多万,破了酿鬼收郑瑜两百万外加股票。一个简单的妇人恋家巫术,讹人家二十万。再破一次蛊,就把苏小小整个身家数千万给吞了。破除一次诅咒,收虎锦超半个商务休闲庄园,连吃相都不顾了……就这么的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财富。而回首过往的桩桩件件,可谓是胆大包天,真的是羞愧难当。

    祖师爷传下道门法术,是留给后辈子孙一个糊口的手艺。行法收钱没问题,问题是收钱太狠,汇聚了海量的财富。我手里短时间内聚敛了大笔财富,简直就是以自己为支点,撬动了整个地区的自然平衡。道教是修仙的,道士所学的法术和知晓天机,是让你在修仙的日子里不至于饿肚子!靠大道发财,玩呢?

    改变世界的利器,就是资本财富。你个道士是道法自然的,不是改变世界的,两者之间是不可调好的矛盾!一旦二者引发冲突,老天先收了你!

    道士追求的最基本的理念是:道法自然!而我……多少人因为我而破家受穷(名媛培训),又有多少人因为我而免除了因果报应(江宁秦家)!他们这些人又对社会造成了巨大的或好或坏的影响!这事,不该道士来做!

    总之:以道法获取巨额财富,有违天和!

    佛门讲因果,道门讲『承负』,说法不一样,道理差不多。取一毫而无损他人,无损社会,才是道士最好的状态!南白师兄是对的,他行法向来不多收钱,就是敬畏大道。关于承负,几乎每个入道的道士都知道,他们或许深信不疑,或许嗤之以鼻。而我,本身是坚信的,只是后来被欲望冲到了脑后。

    持风师兄知道,他知道我频频受伤的原因。不止他知道,只怕武当山钟云龙,青城山刘遂彬,我认识的生的熟的道士,都明白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原委。但是,这种事怎么能当面说呢?当面跟我说,就是逆耳之言,是得罪我……于是都识趣的不说。

    也幸好我只是借行法敛财,无论吃相如何,心里还秉承着基本的道义,没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没把人逼得家破人亡,所以老天才只是频频让我受伤以示警告。若是我心术不正,坏事做尽,肆意妄为,只怕老天早把我灭了!

    胡永德以为我本身就知道,认为我是为了太平道发扬光大不顾忌这个死拼。也正是他无意中喝多了酒,迷迷糊糊之下的『自以为』,才让我幡然醒悟!

    以后,要改!

    可是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钱我可以少收,但人家愿意少给吗?

    就好比眼下的矿山老板王元谷,我要是找回了他女儿,他定然要重谢的!少收钱?看起我王某人啊?不知好歹的东西!

    名声打出去了,不好改!

    “贫道惭愧,胡师兄说的是,这么搞的确不是事!得改!”

    “哎?不是那么说的!”胡永德一听我要改,顿时有些不满。

    我苦笑道:“难不成要一直受伤下去?贫道的小身板虽强,可也扛不住一直伤筋动骨!”

    “叶师兄糊涂啊……你听没听过,有些中医治疗因果病,都会用巫术转移承受对象?”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还做过呢!

    “胡师兄的意思是……这行法的事也能转移承负?”

    “那当然!其他道派我不敢说,但我赵侯祖师门下,有道士有端公。大道与巫术结合,是可以无视承负的……”

    我听了此话眼角直跳!若真如此,道士就没有了敬畏底线,仗技欺人,胡作非为就会成为常态……太可怕了!

    我忽然想起上个月蜀地急脚白旂大神庙重启,元皇二郎教的师公职东平说起过:元皇派某一支的某个道士,品行败坏,坏事做尽,修炼了绝法绝教的法术,却没承受五弊三缺,用的就是转移承负!

    难不成,这胡永德,就是职东平口中所说的那个道士……一脉?


    【正文】乌龙

    胡永德这么一说,我已基本确定,他就是此案凶手。但没见到王元谷女儿之前,还是要好好相与。

    “这么做,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辈勤学苦练,自虐般修行十几年,难道就是为了受穷的?叶师兄我跟你说,咱有本事就要用,还要传给后辈儿孙,世世代代享受红利!有能耐不用,岂不是白受苦了?”

    “可是……以异术躲避承负,只怕到头来瞒不过神明!”我总感觉,他是绝法绝教的门下弟子心理。

    “呵呵,叶师兄你还是太老实了!要说承负,世间生灵修仙,都要经历雷劫?雷劫就是修行者的终极承负!可你听道门之人谁说过 怕雷劫就不修仙了?没有!终南山那个胡说八道大讲无神论的家伙,根本就不算是道门的人!他是官方给道门内部掺的沙子,他说的是所有东西都是立为了人设……道士以法术取财,跟修仙者历雷劫一样!要广宁正大,要不择手段!若是害怕雷劫,干脆不要修仙!”

    耳听他的话,我竟无言以对。

    胡永德越说越兴奋,抿了口白酒又不屑道:“什么道士不能泄露天机?什么不能依仗法术敛财?那都是祖师爷吓唬人的!怕后辈子孙做的太过分引来官方的毁灭性打击,毁了一世英名!祖师爷……是死了还是真的成仙,都两说呢?”

    “胡师兄醉了,这个话题就到这吧……”我感觉没必要再揪着这个话题了。

    “我没醉!今天我是遇见叶师兄高兴!就这点酒,还醉不了我……叶师兄也说了,人家阴山派是到都江堰胡作非为。都江堰啊,赵侯的地盘,都打到家门口了,赵侯都不曾显圣,可见赵侯只是个传说,根本就不存在!

    神明,存不存在,这个我到现在也依然存疑。我所见到的『神明』,多半是有道德的……要么是某某派的兵马成圣,要么是历朝统治者分封嗣香火供奉起来的。说是神明,其实是厉害的鬼,是『人神』!至于有没有活着登极成仙的『天神』,我也说不了!我没见过!

    我说我是无神论者,也没错!因为我说的这个『神』,是天神,而不是人神(鬼)。我的无神论观点,与古代士大夫范缜写的《神灭论》中的无神论,刚好相反。人家是否定有人神(鬼)的,至于有没有天神,人家没表明立场……

    “既然胡师兄有兴致,那不妨说说这转移承负之法……只是不知方不方便!”我给胡永德倒了杯酒。

    “不妨事,叶师兄又不是外人!”

    酒,真是好东西!胡永德明显是喝高了,自控力下降,在我旁敲侧击的引导下,居然把转移承负的法子毫不保留的跟我说了。

    法子很特别,不过还是在巫术的范畴内!模仿巫术(草人纸人加八字之类)和交感巫术(用头发、指甲搞对方)的结合,比较难以想象罢了。

    我听了,只是『哦』了一声,假装没放在心上,继续说其他话题,聊符箓。

    ……

    来了俩警察,隔壁桌的一个刚才喝酒的大哥起身迎了上去,嘴里跟警察说着什么,还直勾勾的看着我和胡永德。

    什么情况?

    警察朝着我们这一桌来了。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表情古怪。一人说:“有人报警,说你们在公开场合谈论……封建迷信,还曾有私下斗殴的嫌疑。请配合调查,出示一下身份证!”

    说到这,俩警察都感觉离谱!

    我也一脸懵,好家伙,我们俩喝酒聊天,怎么会有人叫警察了?

    “两位警官,我们俩喝酒聊天,也违法的吗?”我取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喝酒聊天不违法,但给别人造成困扰就不好了!公开谈论封建迷信,更是不行!”

    “哼,国朝还是法治社会呢?话都不能说了吗?”胡永德阴恻恻的盯着报警的那位大哥……摸出身份证递给警察。

    “警察同志,他们俩谈论骗钱的心得呢?”那大哥旁边的女人狐假虎威的说道。

    “骗钱的心得?”胡永德一脸懵,好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道士行法。

    “你才骗钱呢,你全家都骗钱!老子是帮人疏导心理问题!做的是积功德的大事!”胡永德霍然起身,冲到那女人面前,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吵他吼道。那气势,特别吓人,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人给暴打一顿!

    “干什么干什么?当着警察的面行凶?”警察皱眉吼道。

    “两位警官,我们两个是正一道士!现在不是守斋期,在这边喝酒交流如何帮助善信,有什么不妥吗?”

    “你们俩是道士?”俩警察有些诧异。

    “正一道士,在家修行!婚娶饮食,与常人无异!”

    一听我们是道士,警察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换了轻松的口气问道:“那私下斗殴是怎么回事?”

    “什么私下斗殴,我们可是守法公民!”我和胡永德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们说在都江堰打架呢!还说死战不退,我都录音了……”

    呃,我捂脸苦笑。

    警察听了他放的录音,有些哭笑不得。都江堰打阴山派?二郎神助阵,怎么听怎么离谱!

    “警官啊,国朝盛世,朗朗乾坤!这……唉,这是我们道士圈内的一个梗,就跟吃鸡游戏一样,吹牛打屁而已!”

    “行了,就这样啊!一场误会!酒喝好了都赶紧找地方睡觉,别让我在街上看见你们耍酒疯!”俩警察敷衍了几句依旧不依不饶的那对男女,径自走了。

    胡永德不怀好意的朝他们笑了笑。

    结账走人……出了这种事谁还有心情喝酒!胡永德虽然醉醺醺的,但求生欲满满,面对警察依旧满口套话,显然是本能反应!

    出得餐厅,胡永德凑到我耳边恨恨的说:“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叶师兄咱们去揍他一顿!”

    “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是该教训教训他们……不过,咱们刚刚在条子那露了相,转头他们就出状况,条子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不如想个其他法子……”

    “嘿嘿,就知道叶师兄是同道中人!放心,咱这么大本事,岂会授人把柄?”胡永德暗中结了个手印,念动咒语,片刻之间,我就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出现异常波动。

    是兵马!胡永德在调动兵马!

    他让兵马去附那男人的体,装作发酒疯,跑到摄像头下撒尿,转而脱自己衣服,还扒那女人的衣服。那女人哪受得了这个,就算老夫老妻也不能在路灯旁的摄像头底下那啥吧,自然挣扎不允。然后……男人被挠了满脸指甲印,气的把两人的手机都丢进了旁边的河里!

    解气!当然解气!不过,胡永德这种用兵马打击普通人的事,我是没法赞成的!这是立场问题

    到了酒店聊了几句,各回各的房间。我给王元谷很隐晦的发了消息:千寻神隐暂未果,白龙雌伏汤婆婆!

    王元谷若是看不懂,肯定会找人问,很容易就能知道我的意思。

    我,也要调动兵马!派门下兵马大将『朱雀』去探探胡永德的底。警告他不得进入胡永德房间,只在窗外监视!

    胡永德行走江湖,少不得要设各种自保防身的方法,本身能耐也不小。万一在房内贴了符,朱雀惊扰到他或者进去了出不来,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边刚派出兵马,王平的电话就来了,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把他从平州骗到明州,从明州骗到回浦,到了回浦又联系不上……

    我连忙解释,叫车去接他,去吃烧烤!

    天快亮时,朱雀回来了,他详细的向我汇报了他看到的一切。

    我再三询问验证,确定朱雀没说谎骗我……朱雀虽已被我收为兵马,心灵却并未完全被净化,我要防止被他骗了,甚至被他当枪使!

    他说的,很是神奇,神奇到一般人想象不到。王元谷的女儿的确是被胡永德掳走了!但这女孩没有在酒店房间,而是被藏起来了……这一点我是猜到了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胡永德藏人的办法!这种办法,简直是宗师级别的……


    【正文】画中仙

    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连道门同行和巫觋都感应不到气息,甚至连术数推演都算不到,这一点,简直就是登峰造极。

    我的芥子空间纳物五行赤陶瓶,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嘿嘿!不过嘛,这是我在太平道偏门秘法的基础上,再加上我独特的天赋,创造性的发明!即使是我师父,也做不到在芥子空间存放『活物』的。

    而胡永德偏偏做到了。

    他把王元谷的女儿,藏在了……一副画里面!

    画中仙?

    在古籍中,的确有不少相关记载。比如某某高人,可令所画侍女,走出画卷,变成真人陪侍添酒。又有女鬼为躲避道士追杀,收敛气息潜藏在画里边。

    最有意思的是《聊斋志异·画壁》的记载:志公禅师的道场里,书生发现投宿的寺庙有壁画,看得出神竟不自觉的神情恍惚,追随着壁画少女而去,与女私相欢好,人在画中游……

    但是,所有『画中仙』的传说,要么是神游,要么是幻术,要么是灵体,断然没有把一个大活人束缚在一副画里边的!

    我也没有头绪,只依稀感觉,胡永德应该是用的交感巫术……此法明显不是道教法术!不是道教法术就是其他了,民间法脉和绝法绝教的那些行当,向来没有听过与次有任何相关的东西,那只能是巫术了!而四大巫术方法里,与此沾边的,只有交感巫术。

    交感巫术,就是取别人的爪甲、毛发之类,通过各种仪式、咒语和符,作用于爪甲毛发,从而令本体如何如何……此种事我见得多了,也会一些!

    交感巫术就是一个大纲,而每个人的想法和天赋各有不同,掌握基本原理之后就能按照自己的风格发展出别人完全想象不到的『术』!

    可这瞒不过内部人!虽然没见过,却能根据巫术大纲,一眼就看透本质!

    朱雀说,胡永德从画中召唤出女孩之后,让她跳舞欣赏,末了……玩口味比较重的闺房秘事,很过分的那种!嗯,用流行的说法,就是很鬼畜!女孩全程默默配合,没有表露丝毫不满和抗拒!

    胡永德果真是耽于享乐!用的还是最简单最没成本的那种!巫术直接上,省去了泡妞的甜言蜜语和日常花费。真是白瞎了这么神奇的本事!唉,世间漂亮的皮囊多不胜数,气质非凡的美女则不常见……他这是专攻受过良好教育的富二代女生呢!

    女孩不反抗,很可能是胡永德用了傀儡术,或者以兵马夺其神智,从而令女孩身体完全臣服取悦自己!嘻,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用迷合法!

    尽兴之后,胡永德又把女孩藏进了画里面!这也是我的追踪符没有反应的原因!这家伙只在夜晚的某段时间放出把女孩放出来玩乐,平时都是藏起来的!



    楼主出了点状况
    【正文】引君入瓮

    王平一听是这个,顿时没了兴趣。一个胆小如鼠的采花大盗有什么好弄得,还值当把我大老远的请来?

    “我感觉没那么简单!看年纪和言行,这胡永德就是个不知轻重的小年轻。根据他所说的,他是修炼十多年,才做到了转移承负!不是我看不起人,以他的天分,是不可能开创这门法术的,他背后肯定有人……”

    “是是是!天底下也就你太平道叶寒是天选之子,天纵奇才,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狗!行了吧”王平嘲讽的说道。

    “你别打岔,我这么说并非毫无来由!月前我在蜀地,听当地民间法脉说正一元皇某一脉出了个败类,好好的道士却去学绝法绝教的法术,为人贪财好色,肆意妄为,横行数十年,无人能制!关键是那道士身上并没有五弊三缺……那道士,修的就是转移承负!”

    “你的意思是,这胡什么德,是那道人的儿子?”

    “是不是儿子我不敢肯定,但肯定有关系。若是他们一脉相承,我们收了小的,背后老的可不会善罢甘休!”

    “哈哈,他娘的,看来这架有的打了!”王平顿时兴奋起来。

    “轻敌是大忌!唉,说不定这次比蜀地阴山派还难搞!”

    “废话少说,干就完了!什么时候动手?”王平兴奋的取剑轻抚。

    恃勇少谋!猛将打仗最喜欢不带花哨的正面刚!这样更纯粹,击败敌人更爽!历史上好些猛将明明谋略过人,却不喜用,习惯了以实力碾压!

    清朝蒙古名将僧格林沁,在晚清时期几乎无敌!打土匪,灭义军,甚至跟洋人干仗都打胜过。然而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面对颖亳贼时,一直自恃勇力,横冲直撞,压着对方打。最终,被颖亳贼设局牵着鼻子走,耗尽了力气,累死三军,把手下悍将一个个拖累死,就连他自己,也累倒在追敌的征战中,被不知名的小年轻给剁了脑袋!

    以往打架都是没什么计谋,靠着一腔血勇正面刚,巫煞鬼王,下水道食人怪,黄河白蛇,太平道三才宗,蜀地阴山派。战果斐然……然而下场也是比较惨的,一次伤比一次重!

    要改!

    可若事无巨细的算计,必求万全,那还叫年轻人么?

    干!

    不过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胡师兄,起了吗?昨天我说与人有约,实际上是要比剑,胡师兄有空同去吗?”我拨通了胡永德的电话。

    “嗯,叶师兄真要跟人比剑?那必须去啊,你在哪我这就去找你!”

    “在酒店餐厅!”

    没过一会儿,胡永德就兴冲冲的找了过来。好奇的问我不是一直说绝对不主动展示法术和武技吗?

    “我不展示,是因为外人不懂,怕造成大范围惊慌,被官方重点照顾!可不是贫道敝帚自珍。”

    胡永德笑道:“哈哈,我就说嘛,叶师兄年纪轻轻的,武艺高强,怎么可能会不好勇斗狠!”

    我笑着摆摆手说:“好勇斗狠谈不上,就是这次的对手难得一见!”说到这我低声道,“这次比剑的人,据说是连剑仙派都敢挑战的奇才!”

    胡永德顿时来了兴趣道:“我也听说过剑仙派,传说剑仙派剑法天下无敌……”说到这他玩味的一笑,“去年叶师兄先败后胜的那个所谓剑仙派大叔,不会是叶师兄找的托儿吧!”

    “哈哈,胡师兄说笑了!贫道行事历来讲究光明正大,找托儿来提升自己身价,这种事是不屑一顾的!那位潇潇道友的确是剑仙派的,这是我找武当山钟云龙道长求证过的!剑仙派的武技……那位潇潇道友应该是学艺不精!”

    去括苍山,山路上正走着呢,忽然乌云密布,眨眼间电闪雷鸣,天色暗了下来,山雨欲来。山路上行人本就零星的游人,纷纷躲避,眨眼间消失个干净。

    胡永德皱了皱眉,道:“叶师兄,真不凑巧,要下大雨了!这山洪可不是玩的!这剑比不成了!咱回去吧!”

    我看着满天的乌云,倔强道:“死约会,不见不散!胡师兄若是怕淋雨,可以先到附近找地方避雨!”

    胡永德显然受不了我的激将法,傲然说不必,一定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令我如此重视。

    转过山坳,在一处小山谷的小凉亭内。王平早已在此等候了!

    胡永德一见是王平,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叶师兄,你说比剑的人,不会是王平吧?”

    我不答,坐在地上,神识外放,查看方圆几里之内有无其他人气息。

    “叶寒,你什么意思?”胡永德似乎明白了一切,满脸恼怒的朝我吼道。

    “嘿嘿,你说什么意思,当然是打架了!你这家伙乱来,偷了人家的女儿,人家找叶寒帮忙。叶寒嘛,大名鼎鼎的假正经!为了所谓的正道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子!这次当然是设计拿你喽!”王平拔出了剑笑眯眯的看着胡永德说道。

    “叶寒,你……我待你如兄弟手足,你却只想着算计我,未免太下作了!”胡永德又惊又怒的指着我,气的说话都发颤。

    我从地上起身,冷冷道:“如果你没有仗技祸害别人,贫道当然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你既然行凶为祸,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废什么话啊,干就完了!”王平说话之间,一剑横扫,剑气震荡,直扑胡永德。

    王平的实力我是知道的,这一剑过去,胡永德铁定被削成两段。他是爽了,那王元谷的女儿怎么办?我急得不行,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然而胡永德并没有被剑气削成两段,他只是被剑气逼得向后倒退了两部,猛然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嗯?我明明看到剑气伤到了胡永德,他怎么没事?

    “哦?本佩法箓随身护身兵将!真是太有元皇派的风格了!叶寒,这小子有兵马护体,交给你了!”

    王平一说,我立刻会意,想起刚才胡永德接战前似乎嘴唇动了动,他提前召唤了护身兵将!

    『本佩法箓随身护身兵将』比较特别,就是自己佩戴一个护身符,藏着兵马,平时不会显现,遇到危险时,不需要开坛做法,甚至不需画符掐诀,只要念设定好的咒语,兵马就可显现护身。

    王平那奋力一剑,看来是试探胡永德的实力。

    胡永德的护身兵马我自然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兵马的气息。这个简单,我随即召唤出我的兵马,以半神之体的白虎和朱雀同时去捉拿对方胡永德的护身兵马。

    之所以一下子派出两大战将,是想要以绝对优势用最短的时间拿下对方,速战速决。

    片刻之后,白虎朱雀回来复命,说已经吞噬对方兵马。

    “胡永德,你没了兵马依仗,现在最好乖乖合作,把人家姑娘放出来,并发誓永远不再做这等恶劣的事!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哼!你以为就凭你们也能拿的住我?幼稚!”胡永德抹掉嘴角的鲜血,死死的盯着我。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这眼前看起来如待宰羔羊般的胡永德,怕是不那么好相与的。

    王平可不管这个,一剑就朝他手臂砍去。

    胡永德身形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很奇怪!他并不是提气运气,而是……像是扭动机器舞一般,双臂和脖子动了动,腰一弯,居然趴倒在地!

    这一下王平也没料到,他怔了一下,随即变招横扫。

    然而,这次挥剑几乎没效果……

    剑气击中胡永德的双臂,直震得衣袖破碎飞出,而他的身体居然连动都没动一下,双臂没有被削断,甚至连伤口都没有。

    我和王平对视一眼,面上露出震惊之色。王平这一剑,那是连大树都能削断的,更何况区区手臂。

    就在此时,四肢伏地的胡永德忽然仰天长啸一声,本来英俊白皙的脸,变得扭曲。眨眼之间口鼻前凸拉伸,变的极为丑陋!

    “铁牛法!活牛秘法……”我惊声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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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最近状况不太好,睡得时间短,过度疲劳,脱发严重,快谢顶了,码字太耗费心力,暂停了几天!《巫师日记》起于疫情,终于疫情!设计的是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结局。尽量码字吧,后边还有叶寒周游的故事……

    前天郑州下雨,怕再像去年大水那样,就在雨停后找地势高的地方停车,特喵的回来时被后边的车撞飞了……报警走流程,肇事司机跟着去医院,所幸是皮外伤和软组织伤,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赔偿的事也在走保险。拍了片子才知道身体处于严重的亚健康状态,平时楼主不怎么喝酒,就是抽烟熬夜多,这点该收收了!











    【正文】铁牛和厌胜


    铁牛法是民间法脉的一种绝活,有一整套的体系,修炼甚苦。学成之后,平时跟正常人一样,而一旦突然遭受外力打击甚至器械攻击,身体瞬间犹如金刚护体,不会受任何伤害!与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武技效果类似,但修炼方法完全不同。

    关于铁牛法,民间传说也是五花八门,流传最广的是一种铁牛水法(符水),喝了之后被一群人打一天,别人都打累了,自己依然没事!据说某些强盗土匪被捕快抓到后,会使钱去会铁牛法的高人那求一碗水来应对拷打,民间称为『受刑水』『强盗水』。有时候大盗被抓要枪毙,喝了这强盗水之后,子弹都打不进身体里去……

    不过官府也不是白给的,见多了这事,自有办法。一颗子弹打不进去那就打十颗、二十颗,就不信你能一直扛得住。实在不行,一碗黑狗血泼过去,啥妖术都破了!强盗水用的是……一种『掉包法』,就是以符水把自己本形寄于铁牛肚内,把伤害掉包转移到石头木头之上!然而,一旦外力把掉包的石头木头轰碎了,本体就失了屏障,还是会受伤死掉。

    其实水法,只是铁牛法体系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医法,比如断肢接续,比如收火枪打到身体上的铁砂等。还有武技,通过取炁行气内练经络等秘法,可以做到别人打我四两力,我打别人重千斤,颇有东南沿海一代起乩附体打神拳的意思,据说峨嵋、梅山武术某些流派就会这些。

    一般直观的铁牛法分为『倒地铁牛法』和『活铁牛法』。倒地铁牛法是倒在地上不动才有用,挨打不受伤。而活铁牛法则可自由活动,不仅挨打不伤还能重拳打人。修炼了活铁牛法,人的容貌会发生巨大变化,一般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修炼。

    胡永德的功力很显然已经把铁牛法练到了登峰造极!不仅能扛住王平剑气冲击,还能只在施展此法时变换容貌,这很明显是把铁牛法做到了融汇贯通。

    不等我想破解之法,胡永德已经四肢状如疯牛狂奔而去,那速度太快,快到王平都反应不过来,一下子被顶飞了出去!王平在半空中鲜血狂喷,剑都掉了,倒飞出了十几米,撞折了好些树枝灌木,最终狠狠地拍在了石壁上……

    我咬咬牙,从芥子空间瓶子里取出一个物件,以炁驭体,面对朝我猛撞过来的胡永德肩膀上刺了下去。

    我也撞飞了出去,胸腹痛苦憋闷,一口血雾喷了出来,后背撞到了一棵大松树上,身子几乎散架了,眼前一下子黑了!

    雨,呼啦啦啦的下了起来,打湿了我的脸,凉凉的。过了好一会儿,我渐渐恢复了视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却见不远处胡永德在地上抽搐着慢慢起身,满脸怨毒的看着我,反手抓住扎在肩膀上的东西,用力拔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那是一把杀猪刀!

    杀猪刀、黑狗血、铁犁铧、黑驴蹄子……这是比较常见的厌胜之物,破邪分量很重的几样天然法器。

    杀猪刀必须是屠夫用了好些年头的,杀生无数自带煞气。黑狗血是世间一等一的纯阳之物,破邪一往无前。而这铁犁铧,就是以前农村犁地的犁底下的一个类似三角形像鞋子一样的铁片,因为翻土犁开大地,无坚不摧,是天生破太岁变风水的利器,鬼见鬼怕,妖见妖逃,是民间辟邪圣物!某些地方盛行舌舔烧红犁铧对鬼附身的人吹气可驱鬼。河阴郡就有结婚时新娘下轿前挑犁铧绕轿子走来辟邪的习俗。

    至于黑驴蹄子,受近些年盗墓题材的小说影响,人们都以为是驴的蹄子,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所谓的辟邪黑驴蹄子,指的是木匠手里用来打直线的墨斗。

    墨斗定曲直,一般是木质的,最早雕刻的厌胜图案(造型)比较讲究,是神兽獬豸。后来各地又广泛取材,又加入了鱼纹、角纹、祥云纹、船纹、鞋纹、虎纹、鸡纹、象纹、龙纹、羊纹、喜鹊纹等等,各有各的寓意……现在木匠不大讲究厌胜了,塑料、金属墨斗都有,好点的为了美观弄个花鸟纹,一般的都不弄厌胜纹了!因为墨斗黑漆漆的一团,木匠给起了个诨号,戏称黑驴蹄子。盗墓小说取的是『黑驴蹄子』克僵尸这个说法!克僵尸的,就是墨斗,这与林正英僵尸电影里的墨斗弹线克僵尸一脉相承!盗墓小说作者外行,被这墨斗的诨号给误导了。

    除了黑狗血,其他几样我是一直备着的,杀猪刀是我前年下山不久就找屠户买的,至于犁铧和墨斗,又不是啥稀罕玩意儿,我是从小就准备下的。

    破铁牛法用杀猪刀和黑狗血,是西南一代流传的方法,据说明清民国以来,官方对付会『强盗水』的盗匪,用的就是这办法,屡试不爽。胡永德修炼的是正经的铁牛法,我用杀猪刀也不知道对不对,但刚才容不得我想太多,掏出杀猪刀就硬上了!

    看他的样子,这杀猪刀,是真的破了他的铁牛法。

    我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对着倒在地上的胡永德讥笑道:“你的铁牛法已经被我破了,还有什么能耐,全都使出来……”

    说到这我愣住了,因为胡永德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枪口指向了我。

    我操!特喵的又来这一套!不是说中国枪支管理全世界最严格吗,怎么阿猫阿狗都有枪?

    “啪!”枪响了,胡永德握枪的手指炸飞了两根,左轮手枪掉在了地上。

    胡永德惊愕的转头,不远处王平提着我送给他的左轮手枪,一瘸一拐的走来。是他开的枪。

    “跟他废什么话呀,直接揍晕过去干活!”王平捂着胸口龇牙道,“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劲可真大啊!”

    我再不犹豫,一拳朝胡永德脑袋上擂了过去,胡永德当即昏死过去。

    王平捡起地上的左轮手枪,上下翻转,一脸的嫌弃道:“民国二十六年上海兵工厂仿制美式M31史密斯威森的左轮,什么老掉牙的破枪,二十米外毛都打不着!就这还特么的拿出来现眼,呸!”

    说是这么说,王平却把『26年式』左轮收进怀里,蹲下身在胡永德身上摸子弹……


    【正文】

    “喂,王平,你会不会迷魂法?先提取信息把画里的女子放出来!”

    王平在胡永德身上摸出了几样东西,就是没有子弹。他白了我一眼淫笑道:“我听我师父说起过这法术,他老人家应该是会的!至于我,老子风度翩翩,又年少多金,还用得着迷魂法?往那一站,就有数不尽的漂亮姑娘扑过来……”

    靠,王平这小子真干脆!在他眼里,修炼迷魂法的人,就是馋女人的身子!

    “再说了,这事是你接手的!我就是会迷魂法也不干啊!老子是来打架的,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你小子没那能耐逞什么能啊?”

    我就是这么一问,既然选择拿下胡永德,就已经有了腹稿。迷魂法我不会,但原理我是从青城山下几个民间法脉那问过。再配合太平道的巫术总纲,应该能提取相关信息。

    正在我打算施法时,忽然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迷魂法?贫道倒是会一点……”

    嗯?是谁?

    我大吃一惊,立刻掏出手枪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由不得我不紧张!之所以把胡永德诓到括苍山来,就是不想胡永德出了事怀疑到我头上来!城里人多眼杂,又到处是摄像头,万一这胡永德有个好歹我就说不清了。来到山上王平又施展雷法行云布雨,在山谷我又外放神识感应周围,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来人四十岁年纪,我看着有些眼熟。他见我掏出一把枪指着他,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镇定的身形微屈拱手道:“阴山派黄玉林见过叶道爷……”
    【正文】破
    我想起来了,去年蜀地大战阴山派,程玉树和陈玉南被道门围攻斩杀后,就是这个黄玉林跑去支援的。只是当时形势比人强,他选择了认栽。

    据说阴山派酆都总坛就在括苍山,具体位置神秘至极。黄玉林忽然出现在这里……他们的总坛应该就在附近。

    发现我落单前来报复?

    有这个可能!可他口中居然称呼我为『道爷』,表情又尊敬,很明显不是说反话呛我,那他是?

    “哦,原来是黄道友,幸会幸会!不知黄道友有何见教?”我收起了枪客气道。有王平在侧,黄玉林对我又打心底里忌惮,不怕他暴起伤人!

    黄玉林看都不看王平一眼,见我收枪松了口气,展颜道:“见教不敢当,在下在附近打坐炼炁,无意间发现叶道爷在此……行法!不请自来,还请见谅!我观叶道爷似乎遇见了不便出手的事,可需要在下效劳?”

    嗯?什么意思?就这么单刀直入的……讨好我?

    蜀地一役,阴山派损失惨重,镇教三大法宝失了两个,他凭什么迫不及待的讨好我这个仇敌?

    “呵呵,黄道友,贫道行法,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刚才我问这位朋友,不过是玩笑调侃,其实贫道此次行法有十足把握!就不麻烦黄道友了!”

    开玩笑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我们还是仇人呢!

    “是在下疏狂了!也罢,既然叶道爷成竹在胸,就不打扰了!告辞!”

    黄玉林拱手一拜,忽然又道:“对了,敝派掌教对叶道爷仰慕已久,欲求一会,不知叶道爷可否赏脸一唔?”

    阴山派掌门要见我?怕是会无好会,鸿门宴!

    见我踌躇不言,黄玉林笑道:“阴山派对叶道爷绝无恶意,只是诚心诚意的聊几句……会面地点由叶道爷定!”

    他这么一说,若是不去倒显得我不够坦荡了!

    “你的手机号多少,三天内我联系你!”

    黄玉林留了手机号,长舒了口气,再次拱手,转身大步朝山谷尽头走去。

    王平收起了枪,点上一支烟说:“阴山派的这些个散兵游勇,也值得你忌惮?”

    我白了他一眼,道:“蜀地吃的亏还不够吗,真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呀?行了,开始干活了!”

    天还在下雨,我和王平拖着胡永德到了一块横向突出的大石檐下,避雨的同时,靠着太平道巫术总纲,消弭了昏迷中胡永德的自主意识,派兵马白虎附身,接管这具身体!

    白虎是我招纳的部将,不是我的奴仆,让人干活好处不能少,许诺事情办好后多加一个月香火!

    下午的时候,我从白虎那已经获取了我想知道的信息。

    胡永德,蜀地人,是元皇派的,其父胡云通在翻阅道门典籍和地方巫术书籍时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也可以说是窥破天机,心生邪念不惜自降身份去修炼绝法绝教的民间法术,靠着自己研发的巫术仪式,逃脱了五弊三缺的天道,利用这些法术欺男霸女夺人钱财,手上沾了人命。

    他们这一支的元皇派高层很快发现了他胡作非为,对他做出内部惩罚,并警告他立刻停止祸害百姓。然而胡云通哪会在乎这个,根本不在乎上面人的惩罚和警告,依旧我行我素。

    元皇派的上层道士,还真拿胡云通没办法。开除道籍?不可能的!报警?警察办案讲证据,就凭怪力乱神的说法是不能拿胡云通怎么样的!

    于是,元皇派上层道士只能上表告神,宣布胡云通背叛师门,求雷部神将降罚。然而,可能胡云通太厉害了还是咋的,完全一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状态,根本没有受到雷罚,活的无比滋润。

    胡云通修了定根法、铁牛法、雪山令、司毛箭、傀儡法、迷魂等七八种绝法绝教的法术,还把这些传给了儿子胡永德。

    那副藏着王元谷女儿的画,是一个与胡永德八字命格相对应的女子的……人皮!

    哼!胡永德手上沾了人命,罪无可恕!

    白虎占据了胡永德的身体,在我们下山后,自行去了酒店房间,去了那副画交给我。

    我和王平依着获得的消息,放出了王元谷的女儿!画,有胡永德家传兵马守护,我预先知道,调手下兵马在侧,一待画展开,立刻发动雷霆一击,消灭守护兵马。

    王元谷的女儿出来了,惊恐万状,跪地求饶。

    “王施主不要害怕,那个坏人已经被制裁了!贫道叶寒,是你爸请我来救你的……”

    正说着呢,王元谷接到传信已经赶了过来。见到女儿还活着,激动的搂着女儿放声大哭。

    情绪平静下来后,王元谷对我郑重的表示感谢,邀我去明州他家里做客!

    “施主相邀,贫道本不该拒绝,只是这台州有位长辈……贫道既然来了回浦,不去拜会一下未免说不过去!这样吧,过几天我再去明州,到时一定去府上坐坐!令嫒的案子你先去处理一下,黑狗血可破邪……”

    我说拜访长辈,当然是个托辞。不过,瑶台山庄现任总经理苏晓蕾家就在台州,说是有长辈,也不算错。

    黑狗血破邪,意思自然是警察局那具尸体泼了黑狗血可变回原形。这大富商都精明绝顶,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令嫒这几天身心俱疲,要在家多休息!我画几道符给你,帮助收摄心神!”所谓收摄心神,不过是个说法,我真正担心的是,胡云通的报复。

    送走王元谷父女俩,王平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胡永德这么年轻,随护兵马不大可能是他自己收持的!极有可能是胡云通收持的兵马交付给儿子用的,现在兵马被诛,胡云通肯定有所感应!”

    “那不更有趣!小家伙栽了,老家伙肯定来报仇,有架可打了!”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

    对付胡云通,我实在没有底!我考虑的是……有没有可能讲和!

    我和胡家没有深仇大恨,这次拿了胡永德,也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到时候把人放了,彼此忌惮之下,讲和是有可能的。

    嗯?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在急脚白旂大神庙的时候,听他们说起胡云通,我的第一反应可是找个机会干掉他们的,现在怎么会软了呢?

    “喂,叶寒你想什么呢?”

    “没事!准备一下,我们去蜀地!”我看到了不远处被我召唤来的胡永德。

    “嘿嘿,去不去蜀地先不忙,有件事现在要先做了!”王平背着对面街角的摄像头,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脸,表情庄重的结手印,变幻指诀,念着咒语,片刻之间,天空乌云聚集,雷声响动。街上的行人见暴雨欲来,匆匆找地方躲避。

    我心中一惊:“王平,你做什么?”

    王平狞笑道:“做什么?当然是做该做的事!让你的兵马撤回来,这小子沾了人命,司法程序制裁不了他,那就让雷法来制裁!一,二……”

    我来不及阻拦,慌忙召唤白虎离开胡永德的身体。

    “三!”王平声音一落,一道雷电闪过,胡永德软倒的身体被击中,当即衣服着火,半片身子焦黑,显然已经是形神俱灭。

    我愤怒的瞪着王平。

    他,是看出了我有了讲和的念头,直接把胡永德杀了断我的后路,现在不想正面交锋都不行了!

    街上传来一阵惊呼,附近的人都看到了胡永德被雷击中,有人已经打120和110报警了。

    “蜀地,不去也罢!胡永德出了事!胡云通肯定坐不住,四十八小时内肯定会来回浦!咱们要去蜀地,刚好跟他错过了……”

    【正文】山雨欲来

    姜镜玄的婚礼我怕是来不及赶过去了!答应好的事去不了,这面子上过不去啊!可我若是去了……未免有种祸水东引的味道,跟上次为了硬扛三才宗陆斯年而强行把上清宗的人拉下水没什么两样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提前给姜镜玄通了气,说行法遇突发状况,可能不能按时到场了!姜镜玄深表遗憾,但还是安慰我说没关系,不过行法结束后一定要去一趟。

    姜镜玄这一支的清微派在豫章郡义宁县,他结婚,一起扛过枪的净明派的道友顾章鸿是肯定要去的,我托顾章鸿帮我带份子钱过去。

    街上行人匆匆,忽然我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不安,连忙警觉的四下查看。

    就在此时从身旁经过擦肩而过的一个中年微须的男子面无表情的一抬手,一把尖刀刺向我的胸口。

    我操,什么情况?这男人面无表情,仿佛是走到我身边才忽然临时起意要刺我。这种随意的举动才最让人防不胜防。

    幸好我已经提高了警惕心,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刀,虽然有些惊愕,却也条件反射般从容握紧他持刀的手腕,双手一带一翻,反手一个擒拿,制住了他!

    男子喘着粗气不言语,双眼惊恐万状,却用力挣扎。那力气大的惊人,为了挣脱束缚,粗吼一声,不惜自断手臂。

    有古怪!我顺势松开了手,向后跳开。男人捡起地上的刀,再次狠狠地朝我刺来。

    他明明动作狠厉果决,可他的眼神,却只有恐惧、慌张……他被人控制了!

    傀儡术!

    我不能当街伤人,但必须彻底制服他!电光火石之间我想也没想取出墨斗,拉着线头在中年男人身上缠绕几圈捆上,左手掐灵官诀,快速念动咒语,随即变幻指诀,右手手指自然弯曲若弹琴,快速在男子胸腹之间轻轻一挠一展!

    上次老潇潇和骆贞淑中了定根法傀儡术,我也上了心,曾向苗寨的巫傩法师请教过如何应对傀儡术。巫傩法师笑哈哈的说:『一碗黑狗血泼过去,法术无论正邪,都得先去了七分效力……』

    狗血至阳,嗯……至秽!狗连大便都吃,这样的血就是正神也受不了啊!而『黑狗血』,自古以来狗以毛色分四等:黑、黄、花、白,黑狗排第一……虽然是对狗肉鲜美程度和滋补效果来说的,可也蕴含着阴阳五行的理论。黑狗血是辟邪神器,这点毋庸置疑。

    除了黑狗血,巫傩法师也提到过用墨斗线辟邪。这一点是他实践得出的结论。在他看来,墨斗线克僵尸,僵尸是灵体操控死物,傀儡术是灵体操纵活人……有相通的地方。

    没错,傀儡术,本质上还是灵体操控活人,就是较浅层次的『鬼附身』。傀儡术不控制被操纵者的思维,省下精力加强了对身体四肢的控制。因为……鬼若完全附身,一般情况下难以完全控制人的言行举止,故民间常见的鬼附身,都是胡言乱语,说话颠三倒四,又哭又笑,身体发软,走路东倒西歪,转圈圈走不远跑不脱!

    而在中国传统巫术里,脏腑五行各有对应的神。『肺神』名皓华,如虎,主藏魄,本形如悬磐,色如缟映红。『心神』名丹元,如朱雀,主藏神,本形如莲花下垂,色如缟映绛。『肾神』名玄冥,如两首玄鹿,主藏志,本形如二鹅卵石,色缟映紫。『胆神』名龙耀,状如龟蛇(玄武),本形如悬匏,色青紫。『肝肾』名龙烟,状为龙,本形如悬匏,色如缟映绀……脏腑神不止有名,还有字,正经的不能在正经了!

    而脾神,名常在,字魂庭,状如神凤,本形如覆盆,色如缟映黄。脾主运化,主升清,主统血,在情志主思,在液主涎,在体主肌肉四肢……傀儡术就是以灵体捉拿脾神,从而达到接管操控身体的目的。脾神如神凤,世传巫医有捉凤指法,即『左手大指法』。

    眼前的男子就是脾神被捉,我念咒立指诀,那一挠一展,就是把脾神放出来,借助脾神本力,驱逐附身灵体……

    果然,我这一通下来,男子身子一松,直接软倒在地。

    我连忙解开墨斗线扶住了他,他慌张的抓住我的胳膊,惊恐的说:“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捅你,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要相信我,我不认识你,没理由拿刀扎害你……”

    看他前言不搭后语,这应该是破除了傀儡术。我用力的晃了晃他,大声说道:“听我说,我什么都明白,我不怪你!”

    男子兀自惊慌的解释个不停。

    “好了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男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确定我没打算报警抓他,道了声谢转身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我是没报警,可旁边的路人报警了!大白天,大街上持刀伤人……虽然没有人受伤,可造成了一定的恐慌,性质特别恶劣。

    那边不远处刚好有个警亭,值班民警不待我离开就冲了我过来,出警速度不到两分钟……

    我苦笑一声,怎么老是跟警察叔叔打交道。

    应付完警察叔叔,我顺便问了句:“我想去括苍山游玩,有什么好的景点推荐吗?”

    这话,不是说给警察听的,而是说给胡云通说的!

    刚才的事,肯定是胡云通这家伙搞出来的!他居然知道是我拿下了他儿子,还能如此快速,如此准确的找到我……很明显是有相当大的本事,他似乎用了某种特别的方法锁定并监视我。

    我这是明白的告诉他,他的目标是我,想找我报仇,那就去括苍山!别伤及无辜,更重要的是,彼此都顾忌,不要在监控下留底!

    括苍山死约会,不见不散……不死不休!
    括苍山,太阳西斜!山坡上一棵高耸的松树影子投在裸露的褐色石头上斑驳而狰狞。一只松树沿着旁边树的树枝跳到松树曲折的枝干上,三下两下爬到树梢,四下张望一番,冲进了一个精致的鸟窝里。疏忽之间,一只绿翅白身黑色脑袋的小鸟飞回鸟窝,疯狂的扑斗松鼠……

    一个身穿绛色衣服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松树下,此人长相平平无奇,约莫五十岁,面容修饰的很干净,气质清奇,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若非他满眼掩盖不住的仇恨,我甚至都以为那是一根木头。

    【正文】恐惧

    “老子与你无冤无仇,你这龟儿子为何无故杀我儿子?”不用问,眼前的这人一定是胡永德的父亲胡云通。他能这么快来到回浦并且准确的找到我,施展傀儡术借别人行刺我,很明显是有些不凡的本事的!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作为一个父亲,胡永德对我仇恨到了极点!

    然而他质问我的语气,仅仅是愤怒,甚至带着憋屈无力……

    他没有把握能杀掉我为儿子报仇!

    我看着他,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好好的道人不当,自甘堕落学什么绝法绝教的东西!仗技自重,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你以为你能逃脱五弊三缺?哼,笑话!须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儿子的死,皆是你咎由自取……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这本是网络上调侃的一句流行语,可胡云通听了身子一震,似乎震惊、恐惧、怀疑,不甘。

    他忽然眉毛上挑,脸色闪过妖异的神采,癫狂的大吼道:“你胡说!连赵侯祖师都没有难为我,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龟儿子,凭什么?”

    我幽幽的说:“我叫叶寒,你在蜀地应该听说过,我就是赵侯祖师(二郎神)的乩童……”

    此话一出,胡云通身子一震,僵立当场,满脸的挫败,仿佛一下子精气神被什么东西全吸走了!

    半晌,胡云通忽然再次癫狂起来,双眼通红,愤怒的大吼大叫着说:“我不信!我不信!杀子之仇,必须血债血偿!不管是谁,哪怕是赵二郎也不行……”

    愤怒的背后是恐惧,恐惧是因为无能为力!

    他虽然嘴上不相信我是二郎真君的乩童,但他还是对我深深地忌惮!

    二郎真君是他心中坚信的无所不能的神!哪怕他不屑被元皇派赶出师门,还自甘堕落的修行绝法绝教的法术,可二郎真君是那个他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永远敬畏的神!

    没了决绝必胜的战意,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胡云通已经未战先败!

    他双臂一抖虚空中画着圆圈,口中念着带着地方口音的通俗咒语……

    严格来说都算不上咒语,听起来更像是怪异的顺口溜。以前大部分的民间法脉的法师、端公之类的传承人,因为历史原因,都是苦出身,没什么文化,甚至都不识字。不敢也没有能耐把咒语设计的带有很深的道教术语,只求通俗易懂能传下去。

    比如定根法常见的咒语就是: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你来我不来,若有人来不清楚,这个圈圈比你大,倘有生人来到此,反手进圈不言话,叫你不动就不动,泰山压顶永无踪……

    这完全不能跟『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金光咒》这种高逼格的道门咒语相比。

    咒语虽然浅显,威力却不小!胡云通咒语念罢,头顶白气喷薄而出,随着他手指虚划,虚空中展现出一道巨大的闪着红光的符。

    这符的光芒妖异,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左手乾坤伞,右手操起沙漠之鹰手枪,顾不上装消音器,手指顶开保险就朝胡云通开了两枪。

    胡云通中枪倒地,兀自没死,双眼满是恐惧的瞪得老大,强撑着一口气,急切而艰难的伸手进怀里,抖抖嗖嗖的……最终也没掏出来。

    这边,阵法已成,虚空中的巨大红符,忽然四散消失,眨眼间天地斗转星移,狂风四起,飞花草木纷纷化作利刃朝我射来。

    我连忙抽出法剑格挡,起身躲避。然而令我惊恐的是,我双脚动不了了,仿佛被一种巨力牵扯,与大地连成一体……

    片刻功夫,我的脸上手上被划了几十道口子,顾不得其他我快速施展雷法,引雷破阵。

    就在此时,天空出现一道金色转轮,带着刺耳的呼啸之声快速旋转,眨眼间,转轮飞出一只黑色公牛,携带毁天灭地的气势朝我撞来。

    我心中大惊,掏出霹雳火龙珠就砸了过去,红光闪动,黑牛炸开,化作飞灰。

    然而,更多的黑牛从转轮中飞出,不止有黑牛,还有一大片的僵尸,就是电影里那种清朝官员打扮的僵尸,他们黑漆的脸上狠戾无比,龇着惨白油亮的尖牙,诡异凶狠的快速蹦跳着朝我叉来。

    我越看越惊,眼看霹雳火龙珠砸不过来,立刻果断取三尖两刃刀在手,凭一腔血勇近身肉搏……

    不知过了多久,我砍杀的僵尸和黑牛无数,地上是一大片残肢断臂,可天空的转轮依旧无边无尽的放出黑牛和僵尸。而天雷,却始终不至……

    有古怪!我一边继续挥刀砍杀,一边寻思,我好像被困在了幻境中!幻境隔断了我与外界的联系!

    幻境,除了以炁控制对方心智引人入幻外,还有阵法营造幻境!不破阵法,永远就被困在幻境里,直到被幻境杀死。

    想要出幻境,只有破阵!阵外的人破阵容易,阵内的人破阵难!难就难在很难分清幻境和真实,更难在找阵眼。

    我右手舞动三尖两刃刀,左手取出铁犁铧,忽然蹲下,将犁铧尖在地上快速划了一圈,同时口中诵念六甲秘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眨眼之间,转轮和飞出的黑牛僵尸静止了,虚闪几下之后,瞬间飞灰湮灭。

    我出了阵!

    原来我的脚下,就是阵眼所在!之所以能如此确定阵眼,是因为苗疆的巫傩法师。跟他闲聊之时,谈的最多的就是民间奇术。雪山令,定根法,傀儡术,幻术门……

    据说黔地民间流行幻术,特别是某些汉人和侗人杂居的山里,某些民间法脉找了个祖师爷,就自称是道士了,干的却是小肚鸡肠阴损讹人的勾当,完全没有道士的基本品德。

    比如某个『道士』过桥时对面过来一个拉车的村民,因为没给这个道士让路,这个道士就怀恨在心,当时不动声色,背地里施展幻术,没让路的拉车村民自那以后每次吃饭,看到的饭菜,都是蛆虫癞蛤蟆,而旁人看到的却是正常饭菜!不去给『道士』上供赔礼道歉,一辈子就别想好好吃饭……

    巫傩法师谈笑间跟我说了幻术的大致原理。破解的事他也没跟我细说,一是各地法术不同,没有一个统一的法子。二是说了就是断人财路,凭白结仇!

    我是在巫傩法师说的基础上自己发挥的!犁铧动土破太岁,无往不利!六甲秘祝咒语无所不辟!至于六甲秘祝对应的手印,是双手结印,但不一定每次都要结,是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是否要做的。

    我出了阵,却见王平双手抱胸倚着松树打盹。

    操,你他娘的又是见死不救,你大爷的!

    “哦,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好久呢!”王平一脸的贱笑,掏出一根烟点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懒得理他!

    刚才胡云通中枪后似乎要从怀里掏东西,难道是什么保命的法器。

    我走到胡云通的尸体前,缓缓的拽出了他的手。

    他的手里……是一张纸。

    这是 !

    抬头就是:叶道尊在上……

    他,在恭维我。

    『我自知罪孽深重,当初一念之差入了魔道!现在以我父子之命相抵,去领赵侯祖师惩罚,真是因果报应。法术我只传给了我儿子,家里其他人完全不懂这个。临来之前,我已烧掉了所有有关法术的书籍,叮嘱家人。若我不回,就当我死了,若想家族平安,不得报警,不得入佛道,不得学法术!我这些年以法术以及生意所得钱财,早已悉数兑成黄金,约莫百五十斤,皆在某处所藏,都交与道尊处置,另有公司三家,已办好转让道尊手续,唯请道尊祸不延家人,留我胡家血脉……』

    哼,既然早就认怂了,还特么的阴我一道,真不是东西!

    “哟,这家伙给你行贿呢!”王平凑过来看了信后,很夸张的喊道。

    『另,我麾下兵马三千,现付与道尊,是收留是遣散,悉听尊便!胡云通顿首再拜!』

    收了信,王平问道:“你打算怎么做?那可是一堆金条啊,我都眼馋了!不过,收了钱就得办事,这是道上规矩,你真打算放过他们?”

    “我本来就没打算动他的家人!”

    “哟,很会说漂亮话呀!按胡云通的所作所为,就该断子绝孙。现在……呵呵,还真是钱帛动人心啊!”

    “你少在这说怪话!国朝是讲法律的!”

    “少来!跟我讲法律,你小子配吗?”

    我不理会王平,收了胡云通尸体,给阴山派打电话约见。

    胡云通的黄金我是不会占为己有的!就按十年前的黄金价格兑换成人民币,在蜀地投资或者建赵侯祖师庙……胡云通没留下祸害别人的名单,补偿受害者就算了!我也没那个空闲时间。

    最麻烦的是那三家公司,我接手也不是,不接手也不是!唉,交给专业人士去打理吧!

    胡云通的兵马我是看不上的,回头上表东岳和二郎真君,遣散吧!是羁押还是毁灭,看神仙的心情!

    十分钟后,阴山派的黄玉林就到了!


    ………………………………………………………………

    PS:大战三百回合?呵呵……不可能的!小叶现在的实力,现在的名气,基本上不在可能有人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了!现在更是光凭名气就吓得对方屁滚尿流了!除非是遇见大罗神仙……

    胡云通一个傀儡术一个幻术完事,那是因为他心理防线已经垮了!绝法绝教的法术他会的多,对付普通人那是无往不利,但儿子被秒杀,再对付小叶这样的人,他根本不信法术能翻盘。

    是不是很好奇胡云通是怎么准确找到叶寒的?别忘了,世间有一门流传很广南北东西都存在的法术,前文我们也提到过,叫做『圆光术』。西南的马脚弟子,就是圆光术的乩童,胡云通就是靠圆光术确定并找到叶寒的!




    【正文】谈判


    黄玉林来了,是陪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来的。

    “叶道爷安康,这位是敝教掌教师兄钱玉捷。师兄,这位就是叶寒道友。”

    钱玉捷拱手道:“鄙人钱玉捷,见过叶道爷!”

    钱玉捷中等身材,略微有些削瘦,弓着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对我的态度十分恭敬,这一见礼几乎是一躬到底了,脸上带着十二分的……卑微!

    “慈悲慈悲,钱道友有礼了!”我一时之间也闹明白这俩人是想干什么。

    寒暄之后直接谈正事,钱玉捷示意黄玉林奉上一个锦盒。

    “这是敝派代代流传下来的至宝『神圣千里图』。在下御下不严,以至于门下弟子胡作非为,给道门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宝在阴山派手中,只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灾祸。叶道友德行崇高,实力超然,此宝只有在叶道友手中,才能造福于人,希望叶道友务必不要拒绝……”

    神圣千里图,冥蚀法鉴,血风铃,是阴山派三大法宝,威力无比。其中血风铃已经在去年蜀地大战阴山派时被我毁掉,冥蚀法鉴就在我的芥子空间里。现在阴山派又奉上神圣千里图,特么的搞什么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钱道友说的哪里话,这宝贝是贵派代代相传的,贫道一个外人岂能据为己有?此事不要再提了,贫道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叶道爷先不要拒绝,请听我说完!鄙人性子疏懒懦弱,当初蒙恩师不弃,接下这掌教之位,日日小心经营,时时夜中梦到恩师,每每汗流浃背,不能教化众师弟……不意最终还是酿成蜀地之祸,只感觉愧对恩师……”钱玉捷说着说着居然抹起了眼泪。

    我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才懒得管你们阴山派内部的狗屁倒灶。

    黄玉林叹了口气,说:“当初恩师有我们五位弟子,其中以二师兄程玉树和四师弟陈玉南最有天赋,能力也最强,二人都想继承恩师的衣钵和掌教之位。恩师深知二人的为人,若是把掌教之位交给任意一人,另一人必定不满,极有可能引发阴山派内讧,故恩师把掌教之位和镇派法宝交给大师兄……”

    “都是我德行浅薄,不足以服众,程师弟和陈师弟仗技害人而不能制。到得后来,两位师弟盗走血风铃和冥蚀法鉴为祸蜀地,等我派黄师弟去阻止时,大错已经酿成,再无转圜的余地!”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吧!斯人已逝,罪业已消!我不明白的是,钱道友为何执意要把这神圣千里图交给我!”

    钱玉捷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把阴山派法宝送出去交给对的人掌管,能消弭门下弟子的依仗,不要再想着走邪路……另外,也是有个不情之请。”

    果然,肯定有条件!

    “钱道友不妨说说!”

    钱玉捷看了看黄玉林,示意他来说。

    黄玉林也很为难,硬着头皮低声说:“自上次蜀地的事之后,我发现阴山派的部分符咒失效了……本来想着这是阴山老祖对我阴山派行为不检的惩罚!故此严令门下弟子斋戒,但行好事。可有时候行法需要的特别符咒,依旧是不再灵验。叶道爷是得道高人,所以掌教师兄想请叶道爷帮忙看看……”

    哦,阴山老祖被我收了,以阴山老祖为背书的符咒,当然就不灵了!嘿嘿,这俩家伙是猜到了,又不敢当着我的面讨还祖师爷,就动了拿法宝交换的念头。

    “实在不好意思,贫道缘浅德薄,对此事也是无能为力!”

    “别啊,叶道爷!当今道门,要论法术,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您一定有办法的!只要您肯帮忙,以后阴山派唯叶道爷马首是瞻!”

    “哈哈,贫道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一岁,道门高人无数,谁敢自称第一人!抱歉,贫道有自知之明,万不敢误人子弟,二位道友是找错人了!”

    二人再三恳求,急得都要给我跪下了。

    “要谈呢,就拿出诚意来!别玩李代桃僵那一套!让阴山派真正的掌教来跟我谈!”

    当初在蜀地,程玉树劝我调转枪口跟他们结盟,提到了『掌教师伯』。

    此话一出,二人的丑态一下子僵在了哪里。互相对视一眼,黄玉林尴尬的一笑,说:“叶道爷说什么呢?钱师兄就是敝派掌教啊……”

    “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告辞!”黄玉林和钱玉捷的表现,让我更确定当初程玉树没有骗我,阴山派掌教绝对不是眼前懦弱的钱玉捷。这又不是血亲世袭,任何组织都不会立一个懦弱的人做继承人!

    说罢我转身就走,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叶道友果然聪慧过人!我精心布局都被叶道友一眼看破了!恕罪恕罪!唉,都是我这老家伙该死的面子作祟!”

    不远处的石头后面走出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此人梳着大背头,头发花白 眼神很亮,精神很好。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走了过来。

    “我叫王新元,阴山派三十六代掌教!幸会!”老者大马金刀的朝我抱拳拱手。

    黄玉林和钱玉捷连忙垂首抱拳,黄玉林口称『师伯』,钱玉捷口称『师父』。

    阴山派一直是个比较神秘的组织,它不属于道门,但又跟道门有着极为类似的东西。道门无论是全真还是正一,都奉三清为尊,而阴山派则不然,奉的是阴山老祖。道门是吸收了神仙方术、巫术、原始崇拜、山医命相卜等形成的,阴山派也差不多,侧重点不一样!

    这王新元果然是老奸巨猾,一开口就是先认定了我跟阴山派符咒失效有关,要我务必解决,作为回报,奉上镇派法宝神圣千里图,阴山派自即日起,完全听命于我!

    “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因为你是天选之子!”王新元似笑非笑的说道。

    去你的天选之子!你特么的是因为蜀地大战之后阴山派符咒无效,你猜到了是我!

    我暴怒大吼道:“程玉树陈玉南为祸蜀地,伤我门人,害我遭受非人磨难,两次几乎死掉!阴山派符咒失效是罪有应得!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以德报怨帮你们!”

    王新元低下了头,苦笑一声,忽然抬起头,正色道:“门下弟子胡来,是我这个掌教御下不严……”

    说到这,王新元脸色忽然涨红,大吼一声,只听一声低沉的响动,他的双臂爆开离体,血雾纷飞!

    “唔……”王新元闷哼一声,强忍痛处。

    “师父(师伯)……”黄玉林和钱玉捷大惊失色。

    王新元咬紧牙关,脸色苍白,一字一顿的说:“作为阴山派掌教,我自断双臂,破去一身修为,给叶道友陪罪了!”

    我也吃了一惊,万料不到王新元这样一个人老成精的人,居然会做出如此爆烈决绝的事来!特喵的简直比小年轻还冲动!

    我脸色应该很难看……

    “你这是逼我!”我更气了!

    “就是逼你!不止这里逼你,昨天我就把所有弟子都派人去了关州大学,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玉石俱焚,一拍两散……”王新元忽然双眼通红,大吼一声,气势逼人的朝我冲了过来。

    我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操!

    要说难缠,这王新元几乎是我出道以来最难缠的人!他居然拿捏住了我!

    “你在吓我!”

    “我就是在吓你!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在旁边一直看笑话的王平忽然开口了:“求人求到这份上,你这混不吝的老小子也算号人物了!要把你放到外交部,那铁定是一点亏都不吃的鹰派……可惜啊,没有实力做后盾的威胁,都是外强中干!关州大学是有小叶的女朋友!但那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随便花点钱就能有一大堆的女人投怀送抱,要什么性格有什么性格!小叶身家百亿孤家寡人,又是宁折不弯的性格,你们也只能拿他女朋友相威胁。要把他逼急了,真的横下心来跟你打蹩,你阴山派没了一半的符咒,够看么!”

    阴山派几人听了如遭雷击,王新元兀自摆硬,一脸痞气的说:“左右是个死,你可以试试!”

    王新元已经硬不起来了!可眼下气氛烘托到这了,他是没法再服软了!

    黄玉林和钱玉捷急得直冒汗,可现在又实在说不上话,紧张的看看王新元,看看我,最终看向王平,乞求他从中说合。




    昨晚发了一次,被吞帖了,好久没遇见这样的事了


    【正文】讲故事

    王平激动的笑了,烟都叼不住了:“哇吼,现在我说的话举足轻重了吗!咳咳,我要酝酿一下情绪……”

    这没个正行的家伙,完全不顾眼前的剑拔弩张,自己倒演上了!

    王平手夹着烟,一脸严肃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战则两败,和则两利!我建议和谈,口气都别那么冲嘛……”他居然带上了浓重的湘江口音,特喵的居然是在模仿开国太祖。

    “要我说,人家王掌门已经给叶道友赔罪了,哪怕说话口气过激了些!可毕竟是赔罪了!叶道友若是能帮,就帮一把嘛!”

    说到这王平忽然笑了,眨着眼问道:“怎么样……我有没有伟人范儿?”

    没人希望玉石俱焚,互相松了口。

    我板着脸,傲然的放出了一团黑气,那是阴山老祖……没有内丹的。

    王新元是阴山派掌教,对阴山老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见我居然放出了阴山老祖,惊的眼睛都直了,尖叫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恐惧不已。

    把自己的祖师爷都给擒住了,这得多恐怖的实力啊!刚刚还威胁人家来着,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王平倒没有多大反应,他显然是早猜到我收了阴山老祖。我怀疑当初他被阴山老祖打一顿后,根本没有逃跑,而是在附近躲起来窥探我怎么度过那一劫!

    黑气传出话语:我与人皇游历济世,汝等当恪守规矩!若有违背,五雷轰顶!

    “是是是!弟子谨遵法祖之命,奉人皇为尊,约束门人!”王新元浑身发抖,伏地不敢起身。

    倏忽之间,黑气消弭。

    阴山派三人兀自跪伏在地。

    “起来吧!本来阴山派符咒失效之事,若是尔等好生商量,道爷自会相机奉还。然今日所见,道爷我大失所望!阴山派戾气太重,暂不宜恢复符咒效果……若是永久收走符咒,尔等又要说不教而诛,咱们就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若是尔等戾气消弭,道爷自然还你符咒!尔等,可有异议?”

    阴山派的符咒只是部分失效!阴山派奉阴山老祖(阴山法祖)、鬼力大仙、盘古大帝、通天教主为诸神。只是少了四分之一的符咒,场子还能镇得住!

    形势一变,我也硬气起来!反观他们,祖师爷都被人端了,还能有什么异议。

    王新元转而大拍马屁,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道爷修为高深,世人难以企及云云……

    “阴山派就此奉人皇叶道爷为尊,叶道爷,但有驱使,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黄玉林也双手高举神圣千里图奉上。

    我摆了摆手,轻哼一声。这些话,也就偏偏小白,谁特码的会当真。表面上服软,私底下不定怎么骂我呢!

    “我知道叶道爷不信我!但阴山派向来说什么是什么,一口唾沫一个钉!叶道爷听说过『壬戌之战』吧,当初阴山派有两支法脉勾结南洋邪术鬼王宗,祸害国朝百姓和道门,被道门围剿。当初掌门立下誓言:阴山派若遇鬼王宗,杀无赦!此条铁律至今有效!这就是阴山派的作风!不承诺就算了,承诺了,就绝不反悔……说起来,去年玉树和玉南祸乱蜀地,根本原因还是鬼王宗……”

    我没兴趣听,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说谎都不眨眼,编故事更是信手拈来。

    “鬼王宗?怎么又跟鬼王宗扯上关系了?”王平倒是很有兴趣听故事,还掏出一根烟塞进王新元嘴里,亲自给他点上。

    王新元尴尬苦笑,示意钱玉捷帮自己把烟拿掉。

    “去年八月,我收到有消息,说有鬼王宗在岭南活跃的迹象,亲自带弟子去追杀。到了岭南一番寻访查验,终于发现了有一帮人在依仗邪术谋财害命。他们假托泰国法师主攻娱乐圈,干些杀害童子给明星养小鬼,教女明星涂孕妇尸油口红转运的勾当……”

    “几番大战之后,杀了他们几个法师,擒住一个,逼问来由。没想到那人说他们都属于一个叫『伊里苏威西』的法师组织,总部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的日惹市附近。他们那里穷,都说中国现在富得流油,有不少人动了来中国捞钱的心思……”

    “问起鬼王宗,那人压根没听过!我再三跟他说鬼王宗的概念,他才猛然醒悟,说鬼王宗在他们那里叫『兰芳教』,他听爷爷说当初兴盛一时,很多南洋法师都依附过兰芳教。后来兰芳教忽然败落,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

    特喵的,居然叫兰芳!

    兰芳,是历史上海外华人建立的一个共和国,地点就在现在的印度尼西亚一个岛上,存在了一百多年!

    看来这鬼王宗,在根上跟中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鬼王宗被中国大陆的道门和阴山派打的鬼哭狼嚎,当初就算没死也早隐姓埋名了。

    “说起来,鬼王宗还是茅山法和阴山法的旁支在海外壮大形成的!这些逆徒绝了就绝了,他们的徒子徒孙敢祸乱大陆,一样要斩尽杀绝!之后我又除掉几个邪法阴师,收到了玉林的传信,说玉树和玉南盗了冥蚀法鉴和血风铃去祸害蜀地……到那时我才明白,岭南的鬼王宗不过是这俩逆徒放出的烟雾弹,为的就是调我离开括苍山好方便他们行事……等我派玉林前去蜀地阻止,已经一切都晚了!唉!”

    王平笑着鼓掌,毫不吝啬的赞叹故事讲的精彩。

    “叶道爷,无论你信不信,阴山派其他不敢保证,但一诺千金是身体力行的!这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说到这,他凑过来低声道,“阴山派名气向来不好,我们也不在意这个。我知道叶道爷看不上我们,但若是叶道爷若是遇到什么不方便出手的事,大可言语一声,嘿嘿,我让下边人去做,绝对不会漏任何口风……”

    我皱了皱眉,你特么没了双臂,血流满地,怎么还这么有精神讲故事,还有心情跟我套近乎。

    不方便出手的事找你,就是干脏活呗!干脏活我自己就有一重身份:『太平道掌门血手天师黄三达』。

    什么叫脏活?脏活就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活!你们对我来说就是外人,谁能保证你们不会关键时刻反水出卖我?
    【正文】事后

    跟阴山派理顺了关系,那什么神圣千里图我没收。

    “神圣千里图是阴山派至宝!你们自己留着吧!省的没了依仗关键时刻被人欺负!”

    “啊,叶道爷处处为阴山派着想,阴山派感激不尽!”

    感激?呵呵,若是你知道冥蚀法鉴还在我手里捏着就是不给你们,你们怕是要骂娘的!冥蚀法鉴对我来说犹如鸡肋,但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给他们了!不能让他们的实力威胁到我!

    挥手让阴山派离开,我忙不迭的下山叫车,去豫章郡,明天是姜镜玄结婚的日子。

    王平也眉飞色舞的打算跟我去看看。

    “你跟新郎又不认识,去什么去?我这次是去参加婚礼,没有架可打!”

    “那可不一定!”

    “我去你的!你个乌鸦嘴!”我那叫一个气啊,去参加婚礼你还想着会有架打,这不明摆着说我是扫把星吗?

    “别跟着我,不然我弄死你!”

    王平捧腹大笑,笑的已经不行了。

    姜镜玄家所在的城市,有飞机场,我打算订飞机票。可查看航班后才发现,那个飞机场客流量很少,班次不多。

    算了,租车去!全程600公里左右。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明天中午赶到应该是绰绰有余。

    联络好司机,约定好地点,在七点钟终于出发了。

    堵车,高速路遇堵车,一下子堵了几十里路。据说是有个司机错过了下口,倒车来着。晚上视线不好,后车躲闪不及,撞了过去,后方又有大货车刹车不及,造成连环追尾,把整个通道给堵死了!

    等到了姜镜玄的婚礼现场,已经中午十二点了,那边宴席都快结束了。

    总算是赶上了,行礼说抱歉来晚了,忙不迭的送上吉祥祝福的话。

    我能到婚礼现场,姜镜玄很是高兴,拉着我介绍关系近的亲朋宾客,道门师兄,称赞我如何如何。

    新娘子是龙虎山下一个道观的坤道,姓黄,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三字辈的,按现在的行情,三字辈的有不少都是龙虎山下小道观的当家了。她的个子快一米七了,属于男生眼中『微胖型』的,与姜镜玄一身类似道教法衣的红色喜服,给宾客敬酒。

    那边姜镜玄继续跟剩下一桌的宾客敬酒,我则跟净明派的顾章鸿挤到一桌,喝杯酒跟同桌的人拉拉关系。

    顾章鸿跟我说,这次姜镜玄结婚,除了一帮道门朋友,茅山齐云山罗浮山的道友都派人参加了,豫章郡更是所有道派都派了人来,就连天师府,也都都派了弟子过来。

    茅山敏真敏定没来,但都派了弟子过来!

    宴席结束,宾客陆续退场,姜镜玄留我在道观住几天,与一帮朋友亲近亲近。

    顾章鸿也没走,我当然留下了。

    “姜师兄,结婚是人生一大喜事,做兄弟的无以为敬,奉上黄金如意一根,祝愿姜师兄夫妇百年好合、幸福美满、永结同心、万事如意……”趁着这会儿没人,我双手捧着一个尺把长的盒子送给姜镜玄。

    “啊,这个!叶师兄破费了!”姜镜玄又惊又喜,“让叶师兄破费了……”

    他似乎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别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

    这礼物当然应该一见面就送上的!

    可是,这礼物……怎么说呢,也算非常有分量了!若是公开拿出来,万一风头盖过了道门前辈的礼物,那简直是拉仇恨!人家关键时刻给我穿小鞋就不好了!若是普通的婚礼,我就光明正大拿出来了,我有面子主家脸上也有光。可姜镜玄结婚不是一般的婚姻,在我看来,有些政治婚姻的意思在里面!谨慎点没大错。

    姜镜玄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也会想到这一点,甚至会认为我迟到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不想抢风头。

    道观的日子就那个样子,还是要做早晚课,学习功课。姜镜玄交游甚广,除了正一道士,甚至连全真的师兄都有几位!有两个特别阳光的年轻师兄,就是来自京师白云观。

    相遇即是缘分,跟道门朋友拉拉关系总是好的!诵经、画符、修炼、习武、对弈、作画、弄琴,我都还行。甚至在一帮道士里算是比较出色的,这一点让他们倾慕不已。

    然而,一旦提到命理术数,堪舆医术,我算是无可奈何了!被一帮人笑哈哈的挤兑的不行!

    “哼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师父什么都会!我是不愿意学这个!要说堪舆,我女朋友堪舆的本事在北方都排的上号了。至于医术嘛,有个精通祝由和巫医的居士要带艺拜师于我,正在考验期呢!还有术数,我一个门人就擅长术数,在关州市也算一号人物了!他能成名,那都是我教出来的……”

    “咿!现在说的是你,叶师兄扯什么别人……”一帮人哈哈大笑,说我是死鸭子嘴硬。

    调侃归调侃,玩笑归玩笑,谁也没真正生气。早上练拳,有师兄过来请教,还有师兄过来请教音乐。居然还有人问怎么经营自媒体。

    姜镜玄的婚礼上我拍了几张照片,做成视频发到了一道一僧视频账号上。本来以为一道一僧过气了,谁承想道士婚礼居然颇受追捧,又小小的火了一把。

    要问怎么经营自媒体,那当然是砸钱啊……我和慧成直播最初的时候,压根就没几个人,很长一段时间直播间就十个人左右。是郑元济林金行知道我在搞直播后,跟一帮人拼命在直播间刷礼物,才把一道一僧强行推上热门。之后又有不间断的话题带流量,终于打造成了千万粉丝的巨兽。

    得益于我喧宾夺主的帮顾章鸿筹建崇宁观,仗义疏财的名气是打出了,得了个道门孟尝君的头衔。只是不知是夸赞呢,还是骂我壕无人性的冤大头呢!

    三天后,顾章鸿说崇宁观事务堆积,需要回去处理,要回去了。他这一说,我们一帮道士也连忙跟着请辞。

    这边事了,我去了明州。

    那个女儿被假死藏在画中的矿山老板王元谷,看到我发的视频后,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去明州。

    明州,王元谷的私家园林,一番应酬,他说女儿经历这次的祸事,心里有了阴影,这些天一直频繁做噩梦,询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禳梦巫术啊!

    婆珊婆演底呀……

    这是流传最广,效果也相当好的咒语真言。但是,这是佛门禳梦咒语,传自我一个道人之口可不好!还是用道门的法子吧。

    花了三天时间,我做了一整套的禳梦仪式,又取一枚太上花钱,以五行罡气灌注,叮嘱他女儿睡前放在床头。

    “贫道口风向来很严,这次的事贫道会为姑娘保密!你放心,害你的人已经受到严惩,绝对不会再来骚扰你!说句不怕闪了舌头的大话,贫道受的委托,自出道以来,一直都是尽善尽美,从来不拖泥带水!这次的事,姑娘就当是人生中一个特别的经历吧,都过去了……”姑娘临睡前还是惶惶,我只好这么安慰她。

    直男哪会知道怎么安慰女人……

    禳梦有效,第二天,姑娘精神状态很好,显然睡得很踏实。我又叮嘱她让自己忙起来,一忙起来就会很快把事情丢到一旁了。

    王元谷又问起园林的风水如何。

    这大老板的私家园林肯定是请过高明的风水师设计的,我一个外行能说啥。

    “哈哈,王先生这就问错人了!你别看我行法除凶得心应手,可其实这堪舆术数,非我所长……”

    风水之事,岭南风气最盛。建房、装饰、埋镇物、修墓穴、修路、种田,全都要看风水,恨不得吃饭穿衣睡觉都要看风水。

    嗯,据说岭南某些地方的有钱人新房装修,是会给贴砖师傅发红包,要求在过门石下边埋钱的!这『钱』可以是大块金银,可以是几十万人民币,也可以是几颗大钻石……

    而北方,最多也就是厌胜瓦当加福禄寿喜照壁,外加石敢当!

    单说石敢当,这几年我见过的简直五花八门:桐邱县农村有在院里摆圆石头充石敢当的,有把石敢当立门前的(一般是一尺左右写有『石敢当』字样的黑色石板),有立山墙后边根上的,甚至把石敢当挂到后墙二层的。在关州市,石敢当更是千奇百怪,有在空调外机上放两块大号鹅卵石就算石敢当的,还有的别墅在地下室门口立块石敢当……

    要我说,风水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不是说我否定这个啊!

    岭南是大家都信风水,所以风水弄对了容易聚集灵气,招财进宝、福寿延年。而北方,风气没那么浓,大家都不在意,灵气也贫乏,偶尔某一个人大搞风水阵,也不怎领灵!这玩意儿好像是需要一个群众基础的。

    说到这个,我女朋友徐无双给关州富商韩文定老宅设计风水,当初我是感觉太过繁复冗杂。后来发现很管用,现在想来,在北方那样的大环境下,反倒是歪打正着!灵气聚少成多……

    王元谷为了感谢我,又是送钱又是送礼物。本来还想帮我拉客户。结果我一说不擅长堪舆术数,直接把他的话给噎了回去。

    辞别王元谷,我坐飞机去了蜀地,处理胡云通奉上的财产使用事宜,没想到又是一桩大麻烦。

    【正文】人为财死

    胡云通所留下的埋黄金的位置,是在一片光秃秃的大山山脚下,一个村子旁边的一棵大树旁边的墓碑下。

    掘起黄金这种事,当然不宜大张旗鼓,我白天查看过位置后,入夜才变装拿了铁锹进山。

    在月光下,我找准地方,操起铁锹就往墓碑下边挖。

    这里的土相对松软,但夹杂着大量的有碎石!农村长大的人应该都知道,在这种土质下挖坑并不容易,铁锹一旦碰到石头,一铲下去只能挖很少的土,很耗时间。我虽然力气大,也挖了快半小时,才感觉铁锹下碰到了什么东西。

    真的有东西!

    我快速用铁锹清理,一个黑色的木头箱子映入眼帘。

    拿铁棍撬开箱子,里面真的是一堆黄澄澄的金条,粗略一看,足有大几百根……

    这箱金子,至少值两千万!

    啧啧,这胡云通搞钱的能力真是厉害……以他捞偏门的人设,就是不知有几成是真正做生意赚来的。

    我这边正感慨呢,忽然心中悸动,有种不详的预感!周围太安静了,似乎所有鸟兽蛇虫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极为巧合的暂歇了!

    这太反常了!我掏出芥子空间的储物瓶,纳金条于内,警觉的四下查看情况。

    没有任何异常!至少我没有感觉到异常!除了山风大了些!

    风中挟带着咔咔的声响传入我的耳朵,我侧耳倾听,这似乎是风吹落了崖边风化的乱石所发出的声音。

    这边毗邻黔地,不少地方也是喀斯特地貌,石头滚落没什么稀奇,我也没放在心上。我用铁锹把土回填,等过几天下一场雨,谁也看不出什么。

    然而,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那种咔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我抬头望去,头顶的大山似乎晃了晃。嗯,这么大一座山怎么会晃?没感觉有地震啊!

    揉揉眼再次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惊的我三魂七魄离体而出:头顶的大山缓缓滑落,直朝我压了过来……

    陷阱!这是一个陷阱,可怜我一头扎了进来!

    此刻我只感觉手脚冰凉,双脚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动弹不得。

    天啊,这么大一座山砸过来,任你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乖乖葬身山底下!

    眼看着山体滑落,我张大嘴巴,呼吸急促,一下子恐惧到了极点。

    逃,怎么逃?这大山崩塌,沧海桑田,动则好几里地,往哪跑?

    终于,还是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

    眼看着山体滑落,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我深深吐纳几次,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感受山体滑落带动的大风,身体飘了起来,以意念统御罡气,以罡气借迎面扑来的大风,箭一般的斜向上倒飞出去。

    轰隆隆隆……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大响动,山体挤压空间的力量形成巨大的冲击波,我犹如一片树叶,被这股劲风瞬间崩出好几里外……

    那力道大的惊人,我在空中的平衡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打破,剩下的就是任凭劲风蹂躏冲击。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脊背撞到墙上,气血犯逆,鲜血狂喷!

    睁眼一看,我落在了另一座山的山顶,借着月光我模模糊糊的能看清远处。那边,大山崩塌,巨大的山体崩塌埋没了方圆几十公里,山下的好些村庄被彻底掩埋,下边的村民,断无生还之理……

    我惊魂未定,心中一阵后怕!可一想到被压在山下的村民,顿时怒气填胸。

    呀呀呀呀呀呀!

    我气的挥拳在石头上乱砸。他奶奶的挨千刀的胡云通,为了给儿子报仇居然搞了这么大的手笔,以黄金诱惑我到山下,发动毁天灭地的山崩,不惜以山下几个村庄的千余村民陪葬,只为除掉我……

    我修炼过飞行术才侥幸逃出来,若非如此,面对山崩,也只有一个『死』字。

    我心中怒气冲天,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人!敢如此嚣张跋扈的抹杀千余条人命,必须让你后悔做了这件事!

    哼!你不是求我留你胡家血脉吗?妄想!妄想!

    血债血偿!你死了,父债子还,用你家里所有人的性命来偿还这些被你害死的村民。

    你留下的公司,不接手了!爱谁谁!黄金……黄金本来还想建二郎庙弥补你的过错!现在?省省吧!就用来补偿被压在山下的死难者!

    开坛上表蜀地至尊二郎真君,上表东岳大帝,上表纯阳祖师,上表……道爷我要杀人,明正典刑的杀人!

    胡云通修炼绝法绝教的法术,那么要让他家里人死掉,必须要伪装成该有的死法!以此警告世人,莫要欺天!

    三天后,胡云通家所有人死绝……然而只有我知道,我只是用雷法引天火内烧脏腑,殛杀了胡云通那尖酸刻薄蛇蝎心肠的老婆!他家里的其他人,都是各种巧合死掉的!有失足从楼梯上栽下来死掉的,有游泳溺水淹死的,有晚上遇鬼吓死的,有被电死的,有被毒蛇咬死的……

    看来鬼神也都恨他破坏了阴阳平衡,借我这个挑头人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出手了!

    山崩之事,上了新闻,京师的宰相大人第一时间命令地方组织救援,事后庄严肃穆的哀悼了死难者,拨款补偿死难者家属,并开通了捐款账号。我估摸着这批黄金的价格,分几十批以不同人的名义,捐款两千万。

    去天台山桐柏宫拜会方丈张高功,王元谷女儿的事是他推荐的我,我得去拜拜,顺便拉拉关系。

    回到关州,酷热难耐,好几天连续高温四十度。平时高温警告也就是『橙色』,现在发布的是『高温红色预警』。关州大学也是热的不行,校园内的天鹅湖水位都下降了两米多。因为酷热,体育课全面停止,教室里空调全开也奈何不得高温,更何况大部分教室用的还是电风扇。晚上热的睡不着,大片大片的男生光着膀子拿着凉席蚊香,跑到天台去睡……

    黄金的事,到现在我依然还是阵阵后怕,当时真的是绝地!就差一点我就完蛋了!

    太平道三才宗绝色美女赵静姝,接近我冷不丁朝我胸口捅了一刀,我差点死掉!从此我恨上了美人计,遇美女必定戒备!

    这次胡云通以黄金为诱饵,以山崩地裂为陷阱,又一次差点杀了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贪财的性子,必须改!

    人说成功的标志是金钱和美女。可放到我身上,我只能苦涩的一笑。对于中过美人计和差点被金钱拖着陪葬的我来说,这两样东西都是毒药!

    对待金钱,要向对待男女之爱一样,要节制……

    这天周末,我和无双一起去了冯素素家。
    【正文】雾烟山庙会

    冯素素孤身一个女子,未婚先孕,带着个孩子。教堂里虽说教友之间多有理解帮助,未婚先孕还是有伤风化,某些上了年纪的女教友就开始说怪话……任何时候,无论城里还是农村,嚼舌根的人总是令人讨厌又恶心。

    窦永嘉为了儿媳妇和孙女,劝说冯素素搬离了长江路教区,住在了东区祭城基督教堂教区附近的一套洋房。

    无双跟冯素素说着话,我则抱着小女娃看着画本,讲故事。

    女儿才四个多月,冯素素给女儿起名叫汝慧,随的是慧成的俗家姓。汝慧生的白白胖胖,娇柔可人,继承了慧成和冯素素的优秀基因,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四个月大的小女娃,当然听不懂我讲的故事,我就是找个事陪着消遣。

    “只见那个衣衫褴褛的道士从梨树上摘下香梨,分给围观的人。分完离,道士把梨树砍倒 扛着走了。那个卖梨的人也看的呆了,等道士走后,回头一看,自己车里的梨都不见了,车把也少了一根,这才明白那道士种梨所得,都是自己的梨……”

    “哈哈,素素姐,你看他,汝慧这么小知道啥,他还一本正经的讲聊斋,这是笑死人……”

    冯素素也是抿嘴一笑,说:“小道士是跟汝慧培养父女感情呢!不过这方法……还真特别!”

    “小孩子嘛,都喜欢听故事!嘿嘿,你看汝慧听的很认真呢!来,干爹讲了《种梨》的故事,再给你讲一个《偷桃》的故事……”

    “师兄,你真是……”无双手指着我哭笑不得。

    吃过饭,推着婴儿车我们去逛超市,去瑶台山庄玩。

    冯素素的妈妈本来是一直照顾她的,可最近她嫂子也怀孕了,只好回去照顾儿媳妇。冯素素家里窦永嘉给请的保姆派上了用场,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带孩子。

    因为有孩子,冯素素一直是深居简出,偶尔外出也只是保姆陪着,没什么话说,很是孤单清冷。今天我和无双陪着,她的心情很不错。

    我们当然也捡轻松的趣事讲,关州大学的事,雾烟山我俩傻徒弟的事……

    这几天又忙了起来,河阴郡戏曲的事,关州储备库大院改网红街的开发,河阴郡持续爆火的那个古风综艺节目邀请我去参演排练,奢侈品公司的工艺设计审核,关州商圈的酒局……一个都跑不了。

    与无双温存一周后,我再次进入斋戒期,因为雷斋月到了。雷斋月是从农历六月初一往后将近一个月时间,是道教重要的一个节日,基本上无论正一还是全真道士,在这段时间都要斋戒,素食,禁欲,远离不洁。有人守斋一月,有人守斋百日。平时我斋期自定,每年连续一个月,一般避开雷斋月,但今年有了俩徒弟,就把斋期定在雷斋月。

    斋期禁欲,与无双在一起也是各自难受,我干脆离开关州回到陈州雾烟山,调教俩徒弟。小光放假了,拉着一起回去。

    这不六月初一这边有庙会嘛,郑元济和郭雯这俩倒霉孩子在雾烟山忙前忙后,询问附近村民的雾烟山旧例,在山上各个地方划定专属区域,防火防盗。

    道观神像还没请回来,就在山门外设立一个超级大的临时香炉(池),供善信烧香。

    郑元济要守雷斋月,他女朋友柳蕊也有事,回关州去了,豆腐观就我、小光、郑元济、郭雯四个人。

    为了这次庙会,我请来了戏班子在山门西边的戏台唱大戏……没敢广而告之!实在是河阴郡戏曲对本地人有莫名的超级吸引力。中老年人爱看戏,年轻人爱热闹,每每哪里唱戏,都能聚拢大批百姓。

    人山人海!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人挤人人挨人。山门外不足百米长的路上,挤满了各种小商贩,传统的卖棉花糖的、卖糖葫芦、卖琉璃葫芦丝的,卖香烛的,卖布老虎木刀剑的,卖水果的,卖麦芽糖的,卖糖人的,卖小米面馍的,卖豌豆糕(馅)的……除了这些传统商贩,还有银元古玩摊,小孩钓鱼池的游戏,卖炸鸡烤面筋的。商贩太多,游客善信也多,基本上把宽阔的路给堵死了。山门西侧的戏台下,看戏的足有千余人,若非地方的限制,这数量还能翻一翻。

    我坐镇后殿为过往善信祈福,郑元济和郭雯则一身蓝色道服,在道观里控场,防止游客善信乱涂乱画乱扔烟头。顺便把人们随地丢的垃圾捡起来扔到垃圾桶。

    由于神像还没请回来,祈福许愿的事一切从简。我给人祈福,小光在旁边侍立。若善信问祈福许愿多少钱,小光就代我开口说祈福五块,许愿十块。

    本地有个习俗,就是为小孩子求『五彩绳』辟邪,保佑孩子没病没灾,茁壮成长。桐邱县的五彩绳与网上的手腕或脚腕绑的红绳不一样,并不是五彩,也就两三种颜色的毛线!主色不是大红而是橙红,绑在小孩的手腕或者脖子上。其他的辟邪法子……本地不流行!就是这么的审美荒漠!

    几天下来,郑元济和郭雯累的够呛,不仅要跟游客善信搭话拉关系,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人们扔的垃圾第一时间捡起来。除此之外,还要巡视山门外,不让野蛮焚香。

    至于看戏的拥挤,山门外小商贩的吵架吆喝,则完全不管!管的越多越给自己招惹麻烦,一般的事他们自己就解决了,万一真有什么特殊情况,报警就行。

    本来山下超市的青山哥还想着靠着雾烟山赚钱,想积功德摆个免费自取的饮水机,被我劝住了。摆饮水机你是好心,可万一有那老人小孩喝水太急呛着了或者受不得凉拉肚子了,算谁的?

    庙会结束后,我带俩徒弟对这次庙会进行总结,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师父,山门外的商贩太乱了,把路都堵死了,万一有人挤出毛病来……还有还有,最大的问题这的人怎么这么喜欢乱丢垃圾啊,说也不听,简直气死人了!”

    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问:“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就是,这山门外两边都是陡崖,路就那么宽,两边又没有什么防护栏,很容易出事的!”

    问题一样一样的记录下来,一个一个的谈解决办法。

    针对商贩太乱,就在大路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随意摆摊,这点郑元济提出了一个建议,在道路上划定摊位,打造可移动护栏,护栏平时收起,庙会前几天摆出来,编号管理。

    山门外的道路修建时我就想到过这件事情,特地修的宽了些。按照郑元济的建议,道路两边各设一排商贩摊位,中间再设两排背对背紧挨的两排摊位,留下两条宽两米多的道路……因为留出的道路只有两米多,不虞有商贩再在路中间摆摊。

    “提议不错,那具体实施要谁来做呢?”

    “当然是……”郑元济见我赞同,顿时来了劲,可一想到谁来做这件事,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这事豆腐观是不能做的,一是人少没那么多精力,二是郑元济看我不大想掺和豆腐观外边的事。可豆腐观不做,就只能交给山下紧挨的大杨村或者李集乡里的人来做了!可问题是,凭什么人家要帮你做?摊位护栏钱谁出?派人来管理商贩,管理人员的工资谁发,雾烟山每年也就两次庙会,加起来撑死了也就十天……

    “这样,这件事回头我去县里宗教局旅游局去走走,庙会的管理问题让官方想办法。呵呵,既然是咱们看不惯山门外的商贩乱状,这摊位护栏钱,大概率要咱们自筹!”

    “至于路两边安装防护的问题,没必要!你装多高的护栏,总会有人攀爬,反而更容易出事……”

    “可以在护栏顶部装带刺钢丝啊!这样人们就不会攀爬了!”郑元济灵光一闪道。

    “哟,这么快就给出后续方案了?不过,要真这么做了,那你算摊上事了,若是谁家孩子因为怕护栏被钢刺划伤了,你就等着赔钱吧,说不定要吃官司!”

    “啊?怎么会这样?”

    “哼,还是太想当然了!我告诉你们,雾烟山两侧以前可比现在陡峭多了,可却从来没发生过有人坠落摔伤的事!你说为什么?就是因为陡崖就在那,人们看得到危险,所以自觉远离!可你如果装上护栏……人们就认为有护栏安全了,就会忽视一件事:即使装上护栏,危险仍然还在呀!疏忽大意之下,反而更容易出事……”

    说到这我想起了范阳郡的镇河铁狮子,露天千年风刮日晒都没事,非有那专家说怕生锈给狮子加一个防雨亭,结果没几年铁狮子就朽坏掉了!这叫『保护性破坏』。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哦!”

    “还有本地人乱扔垃圾的事,这个没办法,以后庙会招义工收拾垃圾就行了!不必抱怨,人家扔一件垃圾,你就立刻捡起垃圾,看他知不知道羞。日子久了,风气自然变好!”

    转天我去宗教局找领导,说起要在豆腐观设一个『英烈殿』,把烈士陵园的英灵请过去供奉香火。领导虽然早就听到风声,可此刻话从我嘴里说出来,还是哈哈大笑起来,说国朝不兴这一套。

    什么叫不兴这一套?国朝建英雄纪念碑,建烈士陵园,建抗战纪念馆,虽然说是铭记历史展望未来,可本质上还是建庙封神。只不过国朝靠唯物主义得天下,降规格叫『纪念』,自己不设香火而已……官方有些事要跟神神鬼鬼保持距离!

    “不过,民间祭拜先辈英灵,官方并不干涉!”

    这样,忠烈殿的事算是官方默许了。

    随后我说起了雾烟山山门外摊贩管理的问题,问应该找那个部门。把事情的主导权交给领导,若是有利可图,自然是送给领导,若是无利可图,那就让领导点拨一下我去烦别人去!

    领导思考片刻,笑道:“这简单,我去跟上边说,庙会时派几个人过去盯着点。嗯,雾烟山人流多消费多,庙会时这摊贩得有一两百吧,每个摊贩每天收取二十块卫生费总不算过分!嘿嘿,这都不用惊动知县大人,回头把知县大人的亲戚安排上就得了!”

    卧槽,要么说领导就是领导呢,这安排太有水平了!每年雾烟山2次庙会,每次5天,商贩按200户算,每户每天20块,一年下来就是4万块。这件事一安排,那就是给领导亲戚每年送4万元的外快,送礼送的不着痕迹!
    【正文】道观事务


    还有一件事,我来跟领导通报一下。

    豆腐观是子孙庙,即道观是道士私产,师徒父子传承,可自主收徒,但不能传戒、授箓,一般不接受过往道友挂单。与子孙庙对应的是十方丛林。十方丛林宫观(寺庙)财产归公,接受十方善信供养,取之十方用之十方,有传戒的权利。为了免于宫观(寺庙)财产沦为一家私产,十方丛林禁止收徒!

    我是申请把子孙庙升级为子孙丛林的。

    子孙丛林就是子孙庙和十方丛林折中的法子,产业依然归住持所有,可以接受外来道友挂单。

    一般来说子孙庙不太会升级子孙丛林,谁没事整日里接纳一帮陌生人住自己家里呀!但我之所以选择升级子孙丛林,是因为我想要获取『传度』权。

    按照规定,子孙庙是有传度的权利的,前提是你得在宗教局的册子上排的上号。哦,你道观就你们师徒俩人,要个屁的传度权?

    升级子孙丛林后,可操作的内容就多了,邀请正一道友来挂单常住,懂科仪的有了,就可以申请传度权,我收弟子就不必再跑去十方丛林花钱了,想要搞个传度仪式,必要的场面就有了!重要的是还能提升太平道的名气,而豆腐观,并没有任何损失。

    嗯,有一点损失……子孙庙道士结婚了,夫妻俩都住在道观里,晚上睡一块,怀孕生孩子也可以在道观。而升级为子孙丛林,夫妻俩晚上就别睡一块了,各自分房,想亲热行房,戊日道观外边玩去!自己家还是自己家,但自己家又不是自己家了!重要的一点是,子孙庙可以变成丛林庙,丛林庙不得变成子孙庙!

    升级子孙丛林的事,我跟师父提过,师父说只要你给我把那部书找到,其余的你爱咋折腾咋折腾。

    我跟领导一提这事,领导淡淡道:“噢,这是好事啊!回头我就向上边报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审核批下来!”

    还审核个毛线啊,子孙庙升级子孙丛林,宗教局向来是无有不允的,就是报备留档走个流程!

    我笑眯眯的握着领导的手,说:“那麻烦领导了,您看这事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领导低头看了看,立刻变出一副笑脸道:“小叶你放心,你这雾烟山办的风风火火,审核应该没问题!这事很快。嗯,上头这方面的事也不多,应该两三天就能审核完成批下来!”

    “诶,好!谢谢领导,有劳了!”

    能不快吗?我跟他握手时顺道塞给他一根金条,二两多的黄金,按现在的金价,这一根金条好几万了。

    以钱开路无往不利,但这事玩不好会反噬!这些官员都知道你钱多,贪婪之下说不定会故意掐你脖子,不给钱事情就别想办!这方式得改改,要抓住主动权,要给人一种跟我混有肉吃的感觉!不能让人觉得手里缺钱了就可以到你这打秋风。

    现在似乎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必须改过来,再有事了遇见刁难我的,直接去找知县大人闹去,敢拉偏架,我就打着河阴郡上层的名号压人。送礼的对象,只能是知县大人和宗教局直属领导,其他的面谈!

    应酬完领导,我去了县里的烈士陵园。烈士陵园庄严肃穆,就跟网上说的完全一样,没有寻常墓地阴森的感觉,有的只是阳光明媚,浩然正气。瞻仰了烈士事迹,从陈列的图片历史照片缅怀先烈。

    烈士陵园收录的是桐邱县籍牺牲的烈士,以那位闻名中外的反对内战坚持抗战的吉大将军为首,囊括了大革命时期,抗战时期,解放战争、朝鲜战争、对越自卫反击战,和平年代因公牺牲的军人、警察,有数百人。吉大将军和个别烈士,在故居还有专门的纪念馆。

    回到豆腐观,我闭门设计英烈殿的造型。

    英烈殿因为是群像,好几百烈士,没法按照传统设计单一神像供奉。思来想去,我决定以吉大将军历史照片的戎装像为蓝本,设计一尊三米高的立像。吉大将军像前边,以牺牲时间为标准,立牌位。主殿两侧是历史照片和所有烈士籍贯、所属部队,牺牲时间地点。殿外牌匾就写『英烈殿』,门口左侧立个大标题提示牌:桐邱县烈士忠魂供奉处。省的游客善信乍一进殿看到一堆牌位给吓着了。

    立像前摆一堆牌位,总感觉不伦不类!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设计方案了,就这么凑合着来吧。

    最近豆腐观请来了外地的师傅给神位塑像。英烈殿的吉大将军塑像相对容易。吉大将军很有辨识度,大饼脸,小胡子,大马金刀站立,表情坚毅,忧国忧民,背着手,肩挎武装带,手枪……塑像师傅也听说过吉大将军的事迹,提起来也是竖起大拇指,干起活来格外用心!

    道观立好的神像都用红布包住了眼睛,这是要等开光那天再把红布摘掉,防止有邪神鬼怪附身神像窃取香火。为了防止有纰漏,出现好事者扒开红布的事情,红布下边神像的眼眶连眼睛都没画!

    开光?不着急,等豆腐观所有塑像都弄好了,我再去烈士陵园请英魂移步豆腐观,受善信香火。

    这天夜里,我正在打坐,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小道爷在吗,有急事!”
    【正文】夜班敲门有大事

    …………

    不知哪里有禁忌字,发图片吧

    

    

    

    

    

    

    

    
    【正文】豆腐观日常

    浇地有经验了,就不那么费劲了!我带郑元济和郭雯拉了水管去了地里。小光……跑去大杨村找小朋友们玩去了!

    地里种的庄稼乱七八糟的,除了种了一半玉米,还有芝麻、高粱、红薯等等,这俩人想一出是一出,这二亩地庄稼长势参差不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家人懒随便撒种子呢?

    今天依然热的出奇,树荫下也感觉不到凉快,偶尔一阵风吹来,也是热浪扑面。我掏出手机拍了个浇地的视频,发到了一道一僧账户上,就说天太旱,道观的二亩地要浇。

    好不容易挨到浇完地,收拾完,郭雯立刻在青山哥超市买了冰棍回来吃。

    “师父,这天太热了,要不咱们装几台空调吧!”

    “装什么空调?对身体不好又浪费电!有风扇还不知足?当年我跟我师父在道观里,连风扇都没有,用的都是大蒲扇!心静自然凉!”

    “啊?师父,”郭雯苦笑道,“这不现在时代变了,咱也有条件了嘛!您总不能非要让我们体验过去的苦日子吧!”

    “不想受热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我教你们一个法子。元济,你去下边超市买两个水桶和一根二十米长的绳子,嗯绳子要手指粗细的那种!”

    郑元济抹了一把汗,二话不说起身去了。没一会儿就带着水桶绳子回来了,桶里还有一堆冰棍。

    郭雯一下子扑过去抓起两根冰棍,递给我一根,自己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走,带上水桶跟我来!”

    出了寮房往西走了十几步,我扒拉开地上的一小堆砖头,摸索了一下地面,用力一掀,一块木板被掀开,下边是一口黑洞洞的井。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用绳子绑好桶,送下井去,摆了几下绳子,开始往上提拉,打出了一桶水。

    “师父,这水是冰凉的,比冰镇饮料还冰凉!咱道观还有这种好地方,你怎么不早说!”郭雯已经是先一步撩起水洗手洗脸了!

    “等下一间屋里放一桶井水,盖寮房的时候我就设计了双层楼板隔热层,正面墙上还铺了保温棉,屋里根本不会太热,一桶井水能扛几个小时不热!对了,不许贪凉用刚打的井水洗澡洗头,会激出毛病的!也不许直接喝井水,要烧开才能喝!”

    “哎呀知道了!”郭雯招呼郑元济也洗洗。

    “还有,以后咱们吃的水就用井里的,桶装水都是纯净水,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有空在井上装个轱辘打水方便。库房有水缸,回头洗干净搬到厨房,你们俩轮换着提水,每天早上先把水缸的水装满!要是晚上想要洗澡,就先打井水在外边晒着,到睡前刚好洗。”

    郑元济掏出手机一一记了下来。

    天快黑时,小光回来了。这小子还哼着曲: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兴致很高,看来混的不错啊,中午不知道在哪家蹭饭呢!

    饭桌上,我问小光今天去哪玩了。

    “我就在山下这个庄玩,跟杨航航和杨晓思他们玩弹(tan)籽儿,大街上有几个乐队在表演,唱的不像歌也不像戏。我跟乐队的说话,他们很喜欢我,就让我一起吃饭,吃的馒头和烩菜……”

    乐队?什么乐队啊?那是响器班!大杨村在办丧事,请的几班吹响器的!

    “嗯不错!记住啊,不许跟小朋友打架,不许跑荒凉的林子里,不许玩火,不许去水里游泳……”说道游泳我笑了,这些天一直这么热,农村的小河沟小池塘谁都快见底了,哪游泳去!

    转天一早五点多,郑元济和郭雯出去跑步!这是我定的规矩,俩人的身体素质太差,先慢跑锻炼锻炼。每天向北跑步到北边的双洎河。最近这天太热,跑步要趁热气还没上来。

    他们去跑步,我在道观做早课诵经。等他们回来,郑元济去做饭,我指点郭雯练咏春拳。

    吃过早饭,校对经书。

    豆腐观的经书老旧,有些已经腐朽的不像话了!需要重新誊抄。先用技术对豆腐观浩如烟海的书籍拍照扫描一遍做成电子版,然后转化成文字,打印出来。但是……经书里某些生僻字文档显示不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挨个校对,把不显示的生僻字,用笔在打印的初稿上标注写出来。等校对完成之后,再慢慢誊抄一遍!这是个大工程,没有好几年的功夫完不成的。

    这边正校对经书呢,道观前院传来了一个超级大嗓门的喊声。

    “叶寒,搁家类么?”

    我一听就是霍冠军的声音,应了一声。

    霍冠军嘴里叼着烟,提着两箱礼物,笑着走进屋说:“叶寒,你这大忙人终于回来了!”

    “早回来了,庙会那几天就在,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说着我招呼郑元济接过礼物,让郭雯去泡茶。

    “这不是好长时间冇见你了,过来看看!”霍冠军一进屋,一双眼就在郭雯身上走不开了。

    话说郭雯身材长相也算一流了,农村的年轻女孩现在爱打扮的多了,美女也不少见,可像郭雯这种品相的,还是不多。

    “元济,郭雯,你们俩去隔壁校对经书,我跟我这发小说说话!”

    恋恋不舍的目送郭雯离开,霍冠军脸上眉飞色舞,半是嫉妒半是调侃的笑说:“叶寒,你哪找来的这等美女?怎么,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啊!”

    “什么跟什么啊?她叫郭雯,跟那男孩一样,都是我的徒弟!我女朋友跟个孩子吃什么醋?”

    “孩子?叶寒你可真会说话,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就不动心?”

    “咳咳,师徒如父子,既然拜我为师,那就算我晚辈。在道门,谁搞杨过小龙女那一套,谁就不用混了……”

    “你去求吧,没想到啊,你这几年不见,变得这么虚伪了!”霍冠军笑着揶揄道。

    “怎么,咱霍大官人看上她了?要不我把她的微信号推给你!”

    “别别别,叶寒你这事弄类,咱能跟你抢吗?”

    “呵呵,你可白不好意思啊!徒弟就是徒弟,我是啥想法都没有!她拜咱当师父,咱还得招呼着给她找婆家类!我跟你说,刚那小伙,跟她没关系。那小伙自己有女朋友,前段时间一直跟着在雾烟山呢,这几天是道教节日要斋戒不近女色,他女朋友才离开几天。”

    “真嘞?”

    “这还能有假?来来来,现在我就把她的微信号推给你!”

    霍冠军连忙掏出手机看。

    “微信号我是给你了,能不能拿下她看你的本事了。不过丑话先说前边,她是我的徒弟,相当于我闺女,你要是存心抱着玩玩的态度,我劝你趁早死了心!”

    “哪能啊!咱的关系给这搁着,我能胡来么?”霍冠军抱着手机激动的说。

    郭雯的事告一段落,说起了家常。

    “叶寒,刚我过来看旁边屋里有老师儿弄神像,我看着那神像咋恁眼熟呢?”

    “眼熟就对了!那屋里塑的是咱县的名人,吉大将军!”

    “我靠,叶寒你这不是道观么,咋教吉大将军也搬过来了!”

    “嗨,不止吉大将军,咱县烈士陵园的烈士我都一股脑搬过来了!毕竟是英雄嘛,受香火那是应该的!”

    霍冠军听了都懵了,道观里不都是供神的吗,怎么把死人也去供起来了!

    “你这是……想跟县里拉关系,拍马屁是吧?”

    我笑笑没说话。

    “叶寒,没看出来,你想的远啊!”

    霍冠军来这也没啥事,就是他老板在我公司当总经理,知道我回来了,过来看看,熟络熟络感情。这小子比以前收敛了许多,现在依托公司和上层七拐八绕的关系,他后台硬了,但架打的却少了,再没了一言不合拳脚相向,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妄!

    天太热了,我这连个空调都木有,霍冠军坐了一会儿,实在耐不住,告辞了,临走还说有空让我去他家坐坐。

    下午的时候,有夫妻俩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来了豆腐观,直冲寮房。表情焦灼的打了声招呼,问老道爷在不在。

    “师父外出云游去了,估计还要一段日子才回来,现在豆腐观是贫道在值守。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的……”



    【正文】肚兜

    夫妇俩怀里的孩子很瘦小,神情萎靡,显然是病了。只是,小孩子生病了不去医院跑来道观,还真是稀奇。

    那男的一听师父不在,满脸失望的就要走,女的心疼的看着中气不足哭泣的孩子,转身问道:“既然来了,小道爷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儿子的病?”

    那男的一听满脸狐疑的看了看我,心说这么年轻,行不行啊。可实在是看不得孩子受苦,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点了点头,伸手抱过孩子,一边号脉,一边问道:“孩子多大了,什么症状?”

    “五个月了!就是一直拉肚子,都好些天了,吃药输液就好一会儿,药一停还是拉肚子。医生说可能是吃奶粉的问题,我奶水少……可是让他吃我朋友的奶水,还是拉肚子!”

    我小心的抱着怀里的婴儿,手掌伸进衣服里,在他小肚子上轻轻抚摸着。这小孩子自从我抱着,就不再哭了。我的手给他揉肚子,他的眉宇舒展了很多。

    “小道爷,我儿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见啥……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看了眼听见动静跑过来看的郑元济和郭雯,淡笑道:“呵呵,哪有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这孩子是肚子着凉了!旦旦,是不是肚子疼,现在好受多了吧!”

    小孩子当然不会跟我说话,不过我手掌的热气慢慢渗透他的肚子,虽不能彻底祛除寒凉,却能让他舒服很多。

    “啊?真的是受凉吗,那为什么医院治不好啊?”

    “最近天热,这孩子一直在空调间吧?”

    “是啊,家里一直开着空调……可是睡觉的时候一直盖着夏凉被的!”

    “孩子五个月了,会翻身了吧。小孩火力旺,感觉热就踢腾被子,肚子一露出来,空调的冷风一吹,透过肚脐这个人体防护最薄弱的地方,可不就着凉了吗?”

    女人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着凉,医院就治不好呢?”

    “病治不好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致病环境没变,二是治疗路子不对!刚才你也说了,一直在空调间,病情反复也是正常。还有,医院诊断孩子拉肚子,一般会认为是病毒、细菌作怪,开的药也都是抗生素消炎药,这在中医上属于苦寒之物,或许当时有效果,药一停就继续了!”

    “哦,这样啊,那按小道爷的法子,该怎么治呀?”女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揉着小孩的肚子,思考了一会儿,说:“医生开的药停了吧!让孩子爸爸经常用手掌心轻轻按着小孩肚脐周围,温暖他的脏腑。呵呵,前几天不是有新闻么,有个痛经的姑娘坐在晒热的石墩上,肚子居然很快不痛了,各种症状也消失了!就是这个道理。”

    “哦,这么神奇?那,那宝宝还能睡空调房吗?”

    “其实孩子这情况跟睡不睡空调房关系不大!小孩子纯阳之体,火力壮,胳膊腿路在外边也没关系的,主要是肚脐没保护好!回头你给他系个肚兜,这样即使他翻身踢被子也不怕了!古代小孩子系红肚兜,可不只是辟邪和好看,主要还是防止着凉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还以为……”

    肚兜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小孩系着保护肚脐,防着凉,女子系着,防肚脐凉引发的痛经妇科病。可惜这么完美的发明,居然说是封建糟粕被摒弃了!肚脐无论冬夏,睡觉时是一定要保护好的,可笑现在时尚美女都以穿露脐装为美,简直是无知无畏!

    “还有,这饮食上的注意,回去之后,去买些小米熬成粥,静置一会儿,把小米粥表皮的那一层膜,扒拉起来给孩子吃……”

    这夫妻俩听我说的貌似有道理,已经是信了三分,一听到我说小米粥,又犹豫了:“我儿子才五个月,加辅食是不是早了点!”

    我笑了笑自信地说:“不早不早!这小米粥上边的膜,中医叫做米油,三秦郡和河东郡称之为『代参汤』,《本草纲目》记载这米油,力能实毛窍,最肥人!性温平,味甘,无毒,这么小的孩子没法喂药,这药食同源的小米油对他是最好的……至于你说的辅食,呵呵,以前穷人家的孩子没奶水,一生下来喂米油,也养大了,比喂羊奶蜂蜜的孩子长得好!”

    夫妻俩听的都惊呆了,谁能想到这小小的米粥表皮的一层膜,居然这么厉害!

    “小孩子成长,母乳是不可缺的,奶水少也不要紧,让孩子多吮吸,总会有的!哦,对了,回去买二斤柿饼,你每顿饭饭后吃一个,再喂奶对孩子止泻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快的话,明天晚上之前应该就能看到明显的效果!”

    夫妻俩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打算试一试。

    “那谢谢小道爷啊!”女人道谢,起身要走。

    “谢谢小道爷啊!那个,那个……这给孩子看病要多少钱啊?”男人接过孩子,看孩子的表情舒缓了许多,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开口了。

    “唉呀,顺手的事,顺手的事!现在道观还没正式开张,什么钱不钱的,孩子好了最要紧,这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夫妻俩再次道谢,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哇,师父,你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会治病呢?”待人一走,郭雯满脸崇拜的抓着我的胳膊摇晃。

    “治什么病?没有行医资格证治病,这要传出去,我可是要被罚款的!以后可不许跟外人说我会治病!”

    “可师父你不是教导我们不许说假话吗?”郭雯撇着嘴嘟哝道。

    “是没让你说假话啊!假话不说,真话可以少说啊!你不大嘴巴子往外乱说为师会医术就行了!”

    郑元济连忙掏出手机,又开始记我的《传习录》了。

    『吾师叶真人言:假话不说,真话少说,守正藏拙,此为堂堂正正之道也……』

    我听的哭笑不得,这郑元济拍马屁拍上瘾了!

    “那要是别人问我你会不会医术怎么办?”

    “顾左右而言他呀!喂,你们两个,以后都是当道士的人,这一套是每个合格宗教人士的必修课,你们要连这都不会,还当什么道士?趁早回家!”

    “有吗?顾左右而言他?怎么听着这么虚伪?”

    “虚伪个屁!基督教的牧师布道,每每都是以反问的语气,用一个问题去解释另一个问题,用一段经文牵强附会的解释信徒的问题,用各个比喻来给信徒信心。至于佛教,这一套更是玩的炉火纯青,往往几句话就牵着你的牵着鼻子走,等你回过神来,早已经离题千里……”

    郑元济又记录:『吾师叶真人又言:布道之时,若遇不便回答之事,必顾左右而言他,侧面获取谈话主动权,而后岔开话题,坚定善信之心……』

    “郑元济!你不想混了吧……”我气得要杀人。

    天快黑的时候,那天半夜拉我去给逝者穿寿衣的大爷又来了。开门见山的说:“小道爷,俺爸明儿个入土,这场面上的事……我想请你帮忙弄弄!”
    【正文】桐邱县农村丧葬习俗 (上)

    听这大爷支支吾吾的一说,我心里一阵苦笑。果然,事情开了头,不是那么好收尾的!

    “老先生,这可使不得!这场面上的事,都是各庄上德高望重的人主持的,您老看得起我,我感激不尽!可我今年才二十来岁,齿太嫩,这些年又一向不怎么在乡里走动,不像我师父那般人情通透。万一程序上有差错,我自己丢脸是小事,累的您被人笑话就不好了……”

    大爷干笑了一声,似乎也感觉这个请求让我为难,毕竟谁会平白无故去主持丧事呢,更何况是年轻人。

    “嗨,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场面上的事差不多就行……嘿嘿,小道爷你是个道人,这身份在那摆着,就算有什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人们也只会感觉是你更专业,以前的人不懂。没人会说三道四的……这也,实在是找不来人了。跃进伯身体半身不遂,走路都不利索,好些年都不弄这事了,忠义叔去年中风偏瘫,都不会说话了……小叶啊,你给伯个面子,就接了这个事吧!”

    大爷满眼哀求的看着我。

    农村人才凋零,会主持丧事的人本来就少,还有辈分之间的隔阂,有时候不方便主持。偏偏这个『临时客串』的行当,对从业者要求极高,全靠德高望重的人气,也没法搞父死子继那一套……谁愿意搞那一套啊?没啥好处可拿,遇上主持丧事,甚至要请假耽误工作。除了面子上好看,完全就是赔钱的买卖!

    “小叶,伯给你跪下了!”大爷见我不松口,一咬牙就要给我跪下。

    “哎哎哎!老先生,你这是折我的寿啊!”我连忙扶住他的双臂,万不敢让他跪下去。

    “那小道爷是答应了?”

    我是不想答应的,因为实在是有些为难!今天你应了他,转天其他人来请你,你去不去?农村人才凋零,这次一传出去,肯定都来找我,不去还不行,不去就是得罪人!虽然我不忌讳主持丧事,可这种事没完没了也不是个事!

    “好吧,我答应你了!”都到这份上了,能不答应吗?

    大爷走后,我思考着这件事的得失。

    “师父,刚才那老头找你什么事呀?”人这才刚走,郭雯就拉着郑元济过来问情况。

    “麻烦事!明天大杨庄要埋人,请我去主持葬礼……”

    “葬礼?”郭雯睁大了眼睛,惊奇的说,“师父你还会这个呢!我想想我想想……嗯,我记得以前关州市主持葬礼的司仪,报酬很丰厚呢!师父你怎么说是麻烦事?”

    丧事司仪?桐邱县农村老一辈的人对司仪是抗拒的!这种事,花钱找来的陌生人,不如知根知底的可信!

    “农村跟城市不一样,主持丧礼的都是德高望重的乡绅,我一个小年轻去主持,根本不像样子!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

    郭雯问道:“那师父你去不去呀!”

    “去!人无信不立,逃避是逃不掉的,我还要在桐邱县混呢,答应人家的事,就要信守承诺。”

    郑元济又掏出手机……特喵的你小子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是吧?

    “好耶好耶,明天我和元济就陪师父一起去玩,这些天校对经书无聊死了……哦,不,我们不是去玩,是跟随师父学做法事!”

    郭雯见我瞪了她一眼,连忙改口。

    “明天,我自己去,你们俩继续在道观校对经书!”

    “为什么呀?师父你就让我跟着你吧!”郭雯抓着我的胳膊撒娇。

    “这事免谈!你们俩还在守雷斋月,不能去吊丧!也不能参加丧礼!”

    “那师父你怎么就可以啊?”

    “因为……那天我帮忙入殓,已经是破了功,这斋月回头我再定日期守!你们俩,已经守了一半了,别弄得半途而废!”

    转过天一大早,督促俩人晨练之后,换上一身简约的黑色中山装,束好头发,下山去了那家。

    大喇叭里播放着哀乐,大杨村主街道上三班响器在那吹吹打打,一个歌舞团也在那卖力的唱着歌。走到主家附近,那边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老一少在那抽烟说话。桌子上摆了一个本子和毛笔墨水,旁边是几盒帝豪烟……这是负责接待记录来宾礼金的账房。

    我的到来,让周围的人愣了一下,都好奇的看着我,因为是乡里乡亲的,多少都看我眼熟。

    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直接进了主家的门。随即身后就传来窃窃私语声:这不是寨顶儿(桐邱县称有庙会的地方叫做寨,豆腐观因为在雾烟山这种小土丘顶上,人们又成寨顶)的道人吗,他来干啥,这时节来蹭饭?不对啊,寨顶重新建庙,我听我侄儿说至少花好了几千万,他个道人不会穷到来蹭饭吧……

    我进了门,那位大爷正好在招呼子侄们做事,一见我来,连忙过来招呼,带我四下看看。

    院子西墙边新砌了两个简易路子,两个大厨正在忙里忙外,锅碗瓢盆食材摆了一地,旁边几个妇女在洗刷碗碟筷子。堂屋外边搭了个灵堂,桌子上摆着逝者遗像。屋里正对着门的位置,是一尊水晶棺,制冷机隐隐的呼呼作响。

    我从旁边取了一叠备好的黄纸,在水晶棺前的火盆里点燃,抱拳鞠躬,默言今天就由小辈送老先生一程。

    “恁几个过来,小道爷是我从寨顶请过来弄场面上的事类,今个恁几个都听他招呼……”大爷拉了几个带着白色孝帽的青年男女过来,交给我。

    “小道爷,你看这还缺啥?跟他几个说就中,外边还有事,我得去看看。”

    “也没啥,就是下午钉棺钉的人得提前知会一声!”

    “这个我知道,安排下了,你看还有其他的不,需要买啥直接让他们去买!”

    其实办丧事的东西都有啥,大家都是知道的,别人家办丧事也都见过,可轮到自家,考虑的事情太多,不能面面俱到,某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如果不是别人提起,根本就想不起来!这就需要专业的人了。

    大爷忙去了,徒留我和几个年轻人大眼瞪小眼,几个人显然不是很服我。

    “别都看着我呀,我就是寨顶的道人,平时又不是没见过!恁庄的杨大海,杨大海知道不,那是俺老同学嘞,年前还搁一块聚会呢……”别的不说先拉关系,消除敌意后再说事。

    这会儿功夫,外边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炮响,那声音大的出奇,估计方圆一公里内的人都能听到。

    听到这声音,我有些狐疑,脑海深处的记忆调了出来。

    “乖乖,恁家真排场,还放铳子呢?”

    几个人一听炮响,也是有些意外,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听我说起铳子,连忙问铳子是啥。

    “铳子就是炮仗!外形看着就像个大号的手榴弹,铁头木柄,有半人高。铳子头上一般有三个眼儿……电视剧《白鹿原》里交农事件用三声铳子响当信号,说的就是这个铳子。铳子手,搁铳眼儿囤实火药,点燃捻子就有这炮声……放铳子,其实就是告知鬼神阳间事,以前谁家办红白喜事,有财力的都放铳子。今天咱家放铳子,有两个含义,一个是贵宾到放铳子表示尊敬,另一个意思是为这去世的老先生开路……”

    果然,院外记账处传来接待来宾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个衣着考究、精神很好的老先生在晚辈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老人一看到灵堂抬头写着的『大杨村杨铁柱老先生千古』的黑底白字的横幅,一下子身子软倒,泣不成声。

    哎哎,这老先生是谁呀,怎么没人通报?

    老人这一哭,屋里的老妪迎出来,见这老人有些不敢认。

    “你是,你是顺义伯吧?”

    “是!是!我是李顺义,你是建国他媳妇吧……”

    “真是你啊,顺义伯,这都多少年没见啦……”
    【正文】桐邱县农村丧葬习俗 (下)


    几人寒暄着,我招呼一个男孩取来一条白布系在左袖子上,对他说:“你看这整得,这老先生过来了,院里的人都不认识,这可不行!这样,你去外边记账那盯着,来一个吊孝的人,账房记下名字后,你问清楚跟老先生的关系,提前告诉我,咱得把来的人名字大声念出来,把事办排场了!”

    一说排场,那男孩二话没说,直接去门外迎客。

    这一安排下去,下边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我取来纸笔,列了一张单子,给另一个嘴角有一小块暗色胎记的男孩,他是大爷的孙子,对他说:“下午出殡的时候,这些东西要用!先去找恁爷问问家里准备上没有,准备上就算了,没准备的就去买。李集街上有寿衣店,就给街西边新商贸那一片呢。李集街上要是寿衣店没开门,就到(县)城里去买,人民医院那一片,找不到了问问……”

    单子上列的有寿衾、摔盆、麻匹、小把钱等等。

    摔盆,就是一个青灰色的陶碗,底部中间有个孔,又叫阴阳盆,出殡时由逝者长子摔碎。这是中原一带的一种重要的习俗,原本的寓意和样式众说纷纭,就现在来说,摔盆是摔掉逝者阳间的饭碗,自此阴阳两隔,莫要纠缠阳间亲人……当然,也有碎碎平安的意思。

    麻匹,是披麻戴孝的简化版。古代守孝,要带孝帽,身披『麻布』。到得国朝,逐渐以棉布和化纤面料制衣,麻布作为低端服饰面料,逐渐退出使用……转而变为超高端服饰进入人们视野!农村不再种麻,不种麻就没有麻布,不止麻布,就连麻袋都基本绝迹了。这么一来,披麻戴孝就变得很困难,早些年还有用麻袋披身代替麻布的,现在麻袋都没了,只能去寿衣店买一束麻,分成一绺一绺的给孝子系在腰间,算是有那个意思。

    小把钱就是古代用的方孔铜钱,七颗按北斗七星排布,摆在棺材底部镇棺的,不少平民古墓棺椁里都发现过。现在不流行厚葬,这小把钱要是真品,多少也算古玩了,不值当的再带进棺材里去,寿衣店卖的有仿品,很粗糙,不如某宝上卖的精美……

    招呼去买东西,趁着这会儿时间还早,吊唁的宾客不多,我问主家有没有准备引魂幡。这家里人知道引魂幡,但没人提醒,没想到去弄。

    我立刻取出纸笔画了一个简易的引魂幡的样式,问有没有手巧的妇女,给现场做一个。今天是办大事的,这家里的人都在,七八个妇女这会儿没什么事,在闲聊呢,被我拉了壮丁。招呼一个后生去文具店买白纸,回来用剪刀胶水丝线开始干活。

    引魂幡有了,那摇钱树也不能少,都是白纸扎的,招呼几个妇女去弄。

    这边引魂幡的样式做好了,我取出毛笔,在引魂幡上写咒语,掐指觉,画符,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好专业的样子。

    既然引魂幡主家没准备,估计哭丧棒也没有。

    哭丧棒就是尺把长的,指头粗细的小棍,外边裹上白纸,捻几个小揪揪,出殡前所有孝子人手一根。本地信基督教的人把哭丧棒改成了三角形的白色小旗,小旗中间用红纸拼一个十字架。甚至有些村子一切从简,每个孝子人手一叠黄纸,就当哭丧棒用了。

    我做了一个哭丧棒的样子,交给妇女们照着做!在北方,哭丧棒一般以高粱杆为心,这些年都没什么人种高粱,也不好找。幸运的是这家里有两个以前做的高粱杆锅盖(取高粱最顶端上下一边粗的一节用针线拼凑纳成的,一个高粱杆锅盖大概要五六十根),拆了两个锅盖仍然不够,直接去了隔壁街坊家借……

    我想了想,又分出两个妇女过来,教她剪纸钱,就是那种圆形方孔出殡时候朝天撒的那种。

    那大爷这会儿没事,过来见我安排的井井有条,立刻赞许道:“我这回请你是请对了!要说还得小道爷,这种事还是恁专业!”

    门外迎客的那个男孩跑来了,跟我说来客人了,是逝者老挑(连襟)家的儿子一家,叫xx。

    我示意大爷要不要去接一下。大爷这就出去,刚到门口,迎上了来客。一番寒暄引到灵堂前。我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字正腔圆拉长声调,用标准的桐邱县方言喊道:“有客到!杨老先生内家外甥赵xx携带家人,前来吊唁,来宾灵前三鞠躬……”

    我这边一开口,这一家子客一脸的莫名其妙,大爷跟他们低声说了几句。

    “准备,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家属答礼!”这边客人一家几口别别扭扭的鞠躬完毕,立刻有这家的后生小辈给每人递过去一叠黄纸,示意就着灵堂前的蜡烛烧纸,放到下边火盆里。一套礼节后,我招呼后生过去发烟。

    宾客越来越多,街上的铳子也放了三四回。

    有大爷儿子的朋友来了……这边三鞠躬礼节已毕,旁边的主家后生过来跟我说:“这个客带了花圈和挽联,你看这东西咋摆?”

    花圈挽联?农村这玩意可不常见,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放。

    我看了看院里的情况,按理说花圈挽联是要放灵堂前的,可是院子就这么大,来宾众多,主家的人也有不少,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抽烟聊天,花圈要放院里,搞不好就有谁家小孩淘气碰倒了!

    “放院子外头,找个墙根放,别跟大门对着!这送花圈的要是多,回头送到墓地跟扎纸一块烧了,要是就这一两个送的,就摆到坟头!”

    “哎!知道了!”

    宾客来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没人,站的累了,我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旁边几个后生给我递烟送水,热情的不得了。今天我的表现,多少让他们信服!

    我一坐下,有人过来攀谈,来宾看我这么小就主持丧礼,问我是不是哪家的司仪。

    “我是咱雾烟山的道人。”

    那个第一个来吊唁的老人李顺义也来了兴趣,凑过来道:“哟,寨顶的道人,我记得以前寨顶就有道人,这几十年不见,得有五六十了吧!”

    “那是我师父,他最近外出云游了!道观现在就我一个道人……”我没法多说,你一个小年轻来主持丧礼,人们本就轻视,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你年纪轻轻的,咋想着做道士了?”

    “我是孤儿,是我师父把我养大的。我师父是道人,我当然只能当道人……不过,道人也分流派,我这一派画符念咒的,虽然人在北方,但却是跟南方豫章郡一代的道人一样,是可以结婚的!”

    “哦,这样啊!我也听说过有的道人管结婚!这还是头一回遇上,以前我还一直以为寨顶的道人不结婚呢……”说到这,老人家对我不以为然起来,大概认为结婚的道人跟娶老婆的和尚一样,都不是啥正经人。

    不过也有年轻的男男女女倒是对道士很感兴趣,问我道教如何如何。

    一个年轻的妇女问:“这些天我见寨顶还有俩女孩一个男孩,他们说也是当道人的?”

    “哦,有这事!那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是我徒弟,另一个女孩是那男孩的女朋友!”

    “哟,小道爷还收徒弟了!”年轻妇女促狭的笑了笑。

    我知道她是想歪了,道观里住着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怎么想怎么不是干正经事的!

    旁边一个小伙好奇的问道:“这么热的天,你穿的衣帽整齐,不热吗?”

    我笑着说:“道人平时有修炼,虽然说不上寒暑不侵,但也能耐得住热!”

    我这么一说,道人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一下子拔高了不少,还有人掏出手机拍摄我。

    我连忙说道:“拍照可以,但不能发到网上!国家法律还是要火葬,万一有人较真深究,连累主家吃挂落,就是我的罪过了!”

    快到中午,要开席了!农村的席面也是相当丰盛,不过主家的院子就这么大,摆不开,干脆一股脑的把宴席摆到了远外边的街道上的阴凉处,招呼来宾入席。

    这边,主家一个妇女过来说:“饭菜准备好了,小道爷你过来吃饭吧!”

    “中!哦,对了,我们道人不吃牛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场面不上席吃饭的人,一般都是给几个馒头加一盆凉菜大杂烩,这大杂烩凉菜里百分百会有牛肉。

    “不吃牛肉?”妇女一脸的好奇,“那中,我给大厨说一下,对了小道爷,你管喝酒不?”

    我摇了摇头,说:“今天有事要忙,就先不喝酒了!”

    这边一个盛菜的小盆端过来,里面有猪头肉、洋葱、腐竹、豆角,还有一只鸡腿。办席面的菜当然很丰盛。我这边刚吃上,那边一个后生提着一袋子馒头,两瓶酒和一大盆肉出去了,说是给打墓穴的人送饭。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我坐在垫子上,诵了几遍超度经文。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找来主家的几个嫡系子孙到堂屋,这会儿要正式入殓了。棺材摆好,上午寿衣店买的东西用上了,七枚边角都没打磨的小把钱复制品在棺底按照北斗七星位置摆放好,铺一层寿衾,放寿枕。几个人帮忙,把逝者尸体从水晶棺抬出来,安放在棺材里,身上盖三层寿被。

    逝者日常爱读毛选,两本毛选作为陪葬品贴着边安放进去。逝者上了年纪,须发微乎其微,几乎尽脱,也不用再刻意去刮胡子,整理遗容这个程序就免了。

    因为尸体一直在开着冷气的水晶棺存放,是冰凉的,现在入殓到棺材里,脸上出现了一层水汽,我取来棉质干毛巾,轻轻『蘸』吸水珠。

    “大爷,你安排一下,一会儿要遗体告别!来宾先进,排队围绕棺材,左进右出。让家里孝子孝媳准备上,上午买的麻匹,一个人分一绺绑腰上,是个意思就行。宾客告别老爷子之后,孝子孝媳立刻跟进!”

    “中,我这就安排!”

    等那边给了信号之后,我再次蘸了擦干逝者脸上颔下的水珠,朗声喊道:“杨老先生遗体告别开始,宾客依次,进!”

    男男女女进来,围绕着棺材……气氛是肃穆的,有些女宾客看到棺材里的老人,捂着嘴啜泣!但男宾一般只是绷着脸,女宾大部分也是干嚎抹眼睛。逝者这么大年纪,真正悲伤的只有子女儿孙,其他人来,是个礼节,悲伤是谈不上的!不哭也没什么,关键是要表现出该有的那个样子。

    所有来宾与孝子孝媳都做过告别之后,在旁边侯着的两个上了年纪的封棺人立刻盖棺,干净利落的用锤子和棺钉把棺材封死。

    灵堂外,我让招呼所有来宾聚集到灵前,说了几句场面话。喊道:“杨老爷子去世,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做最后告别,所有来宾,默哀三分钟!”

    一帮男女老少,就在灵前傻傻的站着,闭眼,低头。

    三分钟当然还是太久,也不能真让他们三分钟不动。只过了二十秒,我就宣布默哀结束,宾客立刻通透的散开。

    接着是街坊致意,同样是默哀三分钟。

    最后一帮披麻戴孝的孝子孝媳上,这个就不是默哀了,直接在我的指挥下跪拜,跪下去就是哭。

    这一哭不得了,逝者儿女孙女嚎啕,鼻涕眼泪齐下,这是真哭。

    我看着时间,大概十分钟左右,招呼院门外的殡葬公司的人进屋,把棺材拉到街上停灵。就在殡葬公司动手的空档,我让人给逝者的所有晚辈发放哭丧棒,另派人去跟放铳子的招呼一声,放铳子。

    铳子一声响,棺材拉出院子,慢慢到了大街上。嗯,棺材是放在殡葬公司的手扶拖拉机上的。

    安放已毕,我招呼孝子孝媳按辈分年岁站好位置。

    一群孝子孝媳,一手哭丧棒,一手扶灵大哭。

    棺材左边空地上,摆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扎纸,房子,家具,电器……冰箱电视空调沙发一应俱全,都写着『样铁柱的××』

    不远处的三班响器班又吹奏起来,一声唢呐透天地,三班响器比赛似的卖力的烘托气氛。大半个村的男女老少都来围观。

    大家都在看孝子孝媳哭灵,这边有个三四岁的娃娃,不懂事,看着旁边扎纸椅子挺漂亮,居然一屁股坐了过去。扎纸哪有那么结实,结果坐空了,差点没跌倒。孩子的父亲立刻一脸紧张的过去拉起娃娃,数落了两句,在娃娃屁股上轻轻打了两下。

    好在扎纸椅子没被坐烂,就是一根蜀黍秸一头脱落,按回原位。孩子父亲提着娃娃的胳膊拉到了远处,笑骂道:“那椅子也是你坐的……”

    一大家子都在哭,我就在灵前站着,生怕带头哭的大爷哭出个好歹来,时刻准备急救。好在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虽说哭的捶胸顿足,却都没事。

    眼看差不多了,大热天的一直这么哭也不是事,万一有人中暑了就不好了!。

    我朝街口的铳子手摆了摆手,铳子手立刻又放了一声铳子。

    哭灵结束,要出殡了!

    出殡之前,要把纸扎的房子罩在棺材顶上,这活儿安排的也有人做。

    鞭炮响,孝子摔盆。

    摔盆的事,本来是要逝者长子来做的!但那大爷也不年轻了,万一因为一个摔盆伤到筋骨就得不偿失了。这活儿交给大爷的长子代做。一切准备就绪,那边放铳子,这回是连放七声。

    随着铳子响,鞭炮响,大爷长子抓起摔盆,用力在地上一摔……现在河阴郡农村街道的地修的都是水泥地,很坚硬,这一摔,就摔了个粉碎。然而,用力过猛,摔盆的碎片飞溅,打到了旁边的人……

    “时辰到,起棺!”这等小事当然顾不上。

    这边,一身白的大爷扛着引魂幡,大爷儿子扛着摇钱树,大爷的弟弟妹妹头前扶灵,在铳子响声下,头前开路。殡葬公司的人拉着棺材缓缓前行,孝子孝媳扶棺跟着一起去墓地,边走边撒纸钱。围观的人,也有不些跟着去了!

    我没同去,我是主持丧礼的,既不是主家儿孙,又不是围观群众,同去不合适。

    立刻返回主家,我摘掉胳膊上的白布,招呼留守的人把所有已经开封的黄纸,香烛,一样不许留在家里,随我带到墓地烧掉。我抱着一挂鞭炮,招呼人拿着那个花圈和挽联去了墓地。

    墓地这边准备好了,我挂好鞭炮点燃,殡葬公司的手扶拖拉机来回倒腾架子,把棺材安稳的下到墓穴。孝子孝媳围着墓穴,拿铁锨盖几铁锨土,做做样子,然后把铁锨交给打墓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麻利的填土,这边有人负责烧纸扎。挽联我也投进火里烧了,招呼两个后生看着火势,防止蔓延。

    很快,墓穴回填完成,还起了坟头。堆土差不多了,把引魂幡摇钱树扎到坟前土里,那个花圈也摆在坟前,用土疙瘩压好。

    就这么,葬礼算是结束了,大爷拉着我回去,说要找我喝几杯。不应景呀,我当然没答应。再说了,大热天喝什么酒啊。

    大爷也没强求,塞给我一个白包,说我主持的不错,让老人家走的体面排场,为此忙前忙后的劳心劳力,很实诚……

    我好像也没怎么样啊?这种事也没啥打的发挥空间啊,一切以尊重民风民俗为要。你要是搞特立独行,人们只会认为你瞎糊弄,哗众取宠,笑话主家。就是加了个哭丧棒和撒纸钱程序。至于打幡和扛摇钱树,自我记事以来,也没见过本地有弄的!我还以为他们会反对……

    告别大爷,我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到大爷的放声哭声!

    唉!父亲去世,最悲伤的人却不能放开情绪,因为作为家里的长子,以后的顶梁柱,他要主持局面,要考虑各方面的事,要让父亲的丧事办的体面,办的风光,办的排场……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悲伤,就算出殡哭灵,也要克制,不敢开心防,万一控制不住情绪哭的不省人事,耽误出殡又是不体面。

    葬礼圆满结束,回到家里,他才能放松下来,情绪一到,一发不可收拾!

    人啊……

    这边正走呢,见路边一个小过道里,小光和几个孩子在说话玩游戏,嗯,像是过家家。

    不过,他们玩的过家家我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

    卧槽,看到他们的游戏,我勃然大怒,抓起小光夹到胳膊下边,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小光,以后不许玩这个游戏!”

    转身又对几个小孩子笑骂道:“你们几个,也不许再玩这个了,让你们爸妈看见了,肯定狠狠揍你们一顿!”
    【正文】农村道人日常

    带小光回道观,一路上我跟他说:“小光啊,这过家家不是不能玩,但今天这个游戏,是绝对禁止的……”我到这我笑了,“特喵的,你们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哭灵,这不是咒自己家里死人吗?”

    回到道观郑元济和郭雯的脸色很不好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郭雯哇的一声捂着嘴跑到外面吐了。

    我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问道:“元济,发生什么事了吗?”

    郑元济也是强忍呕吐,苦着脸说道:“刚才井里打水,打出了一只癞蛤蟆……哇!”他也跑出门去吐了。

    原来是这回事!

    郭雯回来,仍旧愤愤不平的说:“师父,井里有癞蛤蟆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们居然天天喝有癞蛤蟆的水,想想就恶心……”

    “这事,我知道啊!井里不止有癞蛤蟆,还有一只老鳖呢……”

    郭雯很生气,啊了一声,火冒三丈:“那你还让我们喝井里的水?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

    “有什么不妥吗?水至清则无鱼,那老鳖癞蛤蟆,是雾烟山先人故意放进去的,为的就是验证水质。活物能生存,就代表水质好……你们知足吧,我跟你们说,这口井可是老子骑牛西行时,在此地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向老天爷求来的,有灵根的!”

    “那也不能放,放癞蛤蟆呀,太恶心了,万一有啥寄生虫细菌啥的……”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井里的水要烧开再喝……好了,既然要当道人,就要身体力行『道法自然』这四个字。这个世界就是所有物质混合存在的世界,生于这个世界,人也不能例外,道人更是如此。装扮卖相可以精致,但日常饮食,标准不能太高……以吃不坏肚子为净!”

    俩人听了呜呼哀哉,大喊这日子没法过了,委屈的不行。

    我换下衣服,用晒热的水,提到浴室洗澡,洗去一身晦气。那身参加葬礼的中山装,也洗了。

    郭雯抢着帮我洗衣服,笑道:“师父,这种小事,做徒弟的来做就行了,您忙了一天了,先进屋凉快凉快吧!”

    我白了她一眼,道:“说吧,有什么事?”

    “呵呵,就是,就是水的问题。我们能不能,能不能不用井里的水……你放心,我们也不用桶装水了,就用村里的自来水!”

    “可以啊!不过日常用水你们要自己去提,而且不准用车拉……”

    “啊?”

    “啊什么啊!不许占村民便宜,按本地水价付钱……”

    又是一天,这天我去村里谈生意!

    所谓的生意,就是采购线香。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杨村靠着雾烟山的道观,有些布老虎木刀剑等等厌胜辟邪和小零食的买卖。当然,支柱行业还是做线香,据说那家制香的,是祖传的手艺,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生意好说。等我说了道观要定购线香时,那老师儿愣了一下,不解的问:“小道爷,恁道观里用着自己买香喽?就算初一十五烧香,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吧?这以前不都是烧香的搁坡底下买了去烧香吗?”

    “嗨,咱这不是想着打造形象吗?现在开的有小视频账号,这以后烧香旅游的肯定多。我的意思是,所有烧香的、旅游的,上寨顶都可以免费取三支香拜神……你放心,寨顶只定香,不管其他。这外地游客第一回来不知道情况,这金锞子、黄纸、纸钱的独门生意,只会比以前更好。”

    “哦,这样啊!”这老师儿还是有疑虑,怕不让在坡底下卖香了。

    “嗯,刚才我说了,坡底下卖香摊该摆你还摆!以后生意只会更好!那啥,我搁你这定的香,该啥价还是啥价……”

    老师儿本来还有疑虑,生怕我从他这拿低价香,往后不让他卖了。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放心了,客气了两句。

    “那中,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要的这第一批香,阳历10月10号之前交付。”

    交了定金我就回了,因为郑元济给我发消息,说道观来人了。

    来人就是前天那对孩子拉肚子不止的夫妇。看二人的表情,孩子的病是好了。

    我笑着过去打了个招呼,问是不是孩子好了。

    “好了!好了!头天晚上喂的小米油,第二天就不拉肚子了!”那女的抱着孩子笑容满面,孩子的胸前,系了个花鸟纹的红肚兜。

    夫妻俩过来,是还礼来着,还带了一箱水果罐头和一箱葱油饼干。这种事……绝少见。多的是问题解决了,为了省去还礼的花费,干脆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再不来山上拜见!

    若是再来,肯定是事情没彻底解决。

    现在西医制药厂有个营销准则:『好药肯定不是好商品』!若是生产的药一次性把病治好了,后续药厂生产的药卖给谁去?所以生产的都是缓解病情的药,而不是治病的药,就让病人一直买药吃药……终身服药理论已经提出,很快被推广,大杀四方!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起来,还是资本更深谙人性!

    夫妇俩抱着孩子跟我拉家常,说附近村里的见闻,最近的趣事。

    这越说越投机,这男的比我大两岁,初中还是在一所学校,学校里发生的事多少都知道,谁谁干过啥破事,哪个老师如何如何,是越说关系越热络。最关键的是,他跟雁周村的周子轩是老表,这一来关系又近了。

    “俺村有个老头,身体不好,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偏方,搁家种了几棵巴豆,不定啥时候吃一点,说是吃了好受。结果那天他小孙儿咋偷着吃了,一下子拉肚子止不住,到村里诊所也止不住!后来村里有个半路出家学中医的叔,给他想了个法,效果立竿见影……小道爷你猜猜这是啥法?”这是女人说的。

    考我?中医常识能难得住我吗?

    我笑了笑说:“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先灌一碗冰水缓缓劲,后续煮绿豆汤凉服!哈哈,巴豆性热,得用凉药攻!”

    男人抱着娃娃一脸难以置信的说:“神了,小道爷神了!这说的一点都不差。就是先喂凉水后喂绿豆汤。当时都感觉不可思议,人家孩子正拉肚子你再喂凉水,那肯定越喝越厉害呀。结果喂一碗凉水,那小孩说肚子不恁疼了!再喝几碗绿豆汤,好了……”

    “小道爷别看年纪不大,这看病的本事真不小啊!回头我给你介绍人过来看病!”

    “哎,可千万不敢这么说!我又没行医证,万一让上头发现了,罚我钱就不值当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

    “就是这么严重,这两年我在关州混,有一回就是因为给人看病,有那想领举报奖励的人告我,说我非法行医,要不是我还认识几个人,真叫罚款了!”

    “呀,还有这事啊!”

    “是呀!有那人过来,实在推不开的,我就是下手治,也只敢说我这不是给你治病,是给你按摩,休闲服务,病好了是你免疫力强,跟我没关系……嘿嘿,你说这世道操蛋不?”

    “哈哈,小道爷说话怪风趣嘞!不过这法子还真是巧!”

    “都是被逼的!对了,相比于这治病,咱做道人的,擅长的还是祈福做法事。这不夜个大杨村办丧事,叫我过去主持!我是真不想去呀,主持丧事那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干的,我这么年轻过去太像话了。没办法,村里实在找不来人,我只能去了!也是某想到,主家居然说我弄得不赖,安排嘞风光排场……”

    “哟,小道爷啥都会,全才呀!”

    “啥全才不全才的,道人么,遇见的啥事都有,你要一次不会,下回人家就不找你了!”

    “真是得劲,小凤,我跟小道爷对脾气,你去卖点酒菜过来,好好聊聊!小道爷你这能喝酒吧?”

    “能喝酒是能喝酒!到寨顶了还叫恁请喝酒成啥样子,元济,郭雯,恁去青山哥那买点荤素,把我屋里那瓶酒拿出来!”

    “哎,小道爷见外了,本来就是来谢你的,咋能叫恁破费,小凤,快去!”男人起身接过孩子,坚决拦着我们,招呼媳妇去买。

    让了几回,我说:“那行吧,元济,郭雯,恁俩去馏馍烧汤,再炒俩菜!”

    ”哎,你也别叫我小道爷了,显得生分,我叫叶寒,直接叫我名就行”

    再次坐定,男人一手抱孩子,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俩槟榔,递给我一个,继续闲话。

    “那回在关州,有个女的找我,说她家小孩夜里闹,整夜整夜的闹,叫我看看!你说这能叫事吗?咱农村对付这情况法子多的很……城里人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说了一会儿,那个叫小凤的女人买菜回来了,一只烧鸡一盘猪头肉。我让郑元济取瓶酒来。酒是汾酒,忘了谁送的了,我在瑶台山庄随便拿的。

    这边喝了几口酒,饭菜做好了,番茄炒豆角,红薯叶炒素鸡翅,馒头,小米粥

    “嘿嘿,家常便饭,别嫌弃啊!这主要是农历六月初一到六月二十四,道门要守雷斋月,不教吊丧,不教吃肉,不教喝酒,不能行房!多担待啊!”

    “呀,你不能喝酒啊?”

    “哎,那是他们俩不能喝酒吃肉!这不前两天主持大杨村丧事,这雷斋月算是破了,回头我再找时间斋戒一个月!”

    他笑着说道:“叶寒,你不会框我吧,这道人吃肉喝酒不算犯戒吧!”

    “这犯啥戒?你别老想着我是道人!道人其实跟平常人某多大区别,俺这个道派也能结婚呢……”

    “这回事啊,我还以为道人跟和尚一样呢……”

    “不是一回事!道人能不能结婚,这个也分流派!全真派,就是《射雕英雄传》里边王重阳那一派,是不教结婚的,平常跟和尚一样,也是不教吃肉喝酒。但这道门除了全真派,还有正一派。你看过动画片《一人之下》吧,里边有个龙虎山张天师,动画里说天师是选的,实际上张天师是世袭的,从汉朝传到民国,传了六十多代,最后一代天师叫老蒋带台湾去了。这张天师就是父亲传儿子,儿子传孙子!要是不结婚,这天师的位置咋往下传?哈哈……咱这北方全真派道人多,他们都不结婚,人们就误以为道人不能结婚了!”

    “哦?”男人撇着头坏笑道:“叶寒,你别是个花和尚吧!”

    “开玩笑呢!这种事可不敢乱来!最基本的,一年至少有一个月吃素!从我记事起哪一年都是!我女朋友还在关州呢!要不是守这雷斋月,我还不回来呢!”

    “叶寒,你真有女朋友?”

    “有啊!她是汉中人,在关州上学呢!”我掏出手机给他看我和徐无双的自拍。

    他惊奇不已。

    这边喝酒,那女人用筷子挑米油喂孩子,喂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找地方给孩子喂奶,我让郭雯过去帮忙找地方开风扇。

    喝了几杯,男人好奇的问我平时都办些什么事!

    “哈哈,这么好奇吗?其实我平时也就超度祈福,厌胜辟邪!有啥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人不知道怎么解决的问题,我动手给办了!你就比如说谁家吃鱼鱼刺卡到喉咙,特别严重,喝醋吃馒头带不下去的,我一杯九龙水灌下去,当场刺就没了……”

    道士要守职业道德,客户的阴私事我自然不会说。连郑元济和郭雯俩徒弟都不说,刚认识两天的人我能说吗?

    “乖乖,有没有这么神啊!叶寒你是啥都会呀!”

    “呃,我也有不会的!我师父不让我学算卦,看手相我是不会的。要真有人让我算命,我只能纯瞎掰!哈哈!不过说真的,这神神鬼鬼方面的事,找我基本上都能解决,道人大部分都会这个!”

    “我就是有个事想请叶寒你帮忙看看……”

    果然,孩子病好了还来还礼,动机不那么单纯。这是看到我的本事了,借着机会再次探探底。

    “什么事,你说?”

    “俺村里,门前有个婶,她平时跟正常人一样,就是有时候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

    “中啊!明儿个让他她家里人过来跟我详细说说!”

    “呃……”我这话一出,他后面的话直接给噎了回去。看样子他是想直接让我过去。

    笑话!这种事,不亲自来请,谁去啊?







    【正文】影子巫术

    女人和影子说话?

    以前新闻上说过,有些自闭症患者,会跟自己的影子说话,这是缺乏信任,排解孤独的表现。

    现代科学解释,影子就是光无法穿透物体,加上周围光线的反射、折射,才留下阴影,万物在光下皆有影子。而民间传说中,或者说神秘学里,影子被赋予了其他元素:有人认为影子代表三魂七魄的一部分,属阴,无光不现,光一照才显现出来。影子浅,魂淡,就是这么来的……

    总的来说,在古代巫术里边,影子、脚印、指甲、头发、名字……都属于人的一部分。故古人有踩脚印怀孕,指甲头发巫术害人,西游、封神里有喊人姓名收进法宝的巫术情节。艺术……来源于生活!

    不过在我看来,这小小的桐邱县,地势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大的山川河流,人口又相当稠密,没啥荒芜之地,灵气稀薄,是出不了什么大的妖妄之事的,就算真的是我的活,那也是顺手的事!更何况还不一定是我的活。

    那家人来了,有些……惊恐!

    来人看年纪不过四十岁,年富力强……现在能在农村混的人,那都是人情世故通透,人面广,会来事,能耐特别大的人。要不然的话赚钱根本不够养家的!农村资源有限,挣钱的门路有限,一般的年轻人长年待在城市里,嘴里喊着自己多么努力,世道多么不公,活的累成狗,倡导杜绝无用社交,实在熬不住就回农村……实则茫然无措,不通世故,真要回农村,真能混的好的,百中无一。

    农村是个讲人情的地方,老一辈的农村人,虽然一辈子在一个村子里种地生活,但周边村子里的人都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一攀关系:哦,你是我大舅母家的儿子的内侄,我是你堂兄姨家老表的朋友!这一聊关系就近,啥事都能办,就是朋友了,今天你做东,下次我请你……有更多牵扯不断地联系,推诿扯皮,勾心斗角,这一点尤甚比城市,但却比城市里多了一分义气!

    在城市里做生意混臭了换个地方可以继续开始,大家都忙着搞钱,谁知道你是谁?可在农村这点行不通!农村你住在哪个村子,那就一辈子住在哪个村子,一旦臭名声传出去,时间不长十里八乡都知道了,都不愿跟牵扯生意,你就玩不转了!所以农村生意人虽然也扯皮,却多少比城市里的生意人爱惜名气。

    眼前的人看着就是在农村混得不错的这么一位。

    按说他这样的人物,一上来肯定要拉扯关系。道人?道人怎么了,道人上过学吧,有同学吧,同学家长哪村的?哦那个村的啊,我知道,我有个老表就是那个村的……道人挨着山下的大杨村,大杨村多少还认识几个人,都能攀扯!关系一近,这事不能办也给办好了,就是理所当然。

    据说,霍冠军的爸爸,当年开拖拉机拉货在国道上翻车了,刚好对面就有交警执勤,要对他罚款扣车。这老叔就是跟警察讨饶说软话,攀扯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耗了半晌,警察居然笑呵呵的放他走了,还招呼同僚帮他装货……

    但是,这人完全没有心情跟我拉关系,满面愁容带着恐惧,衣服惊魂不定的样子。

    “小道爷,你可一定得救救俺家那口子呀!”他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连寒暄都顾不上。

    “来,先坐下,慢慢说!放心,我是道人……”

    男人坐下,郭雯给端了杯茶送上来,侍立在一旁。

    “小道爷,我家的事,想必我那侄儿已经跟你说了!”

    我点了点头,说:“郭雯,你先去吧,继续校对经文。”

    郭雯本来想听听民间秘事的,一听我让她离开,顿时不满的跺了一下脚,轻哼一声,噘着嘴走了。

    “嗯,昨天我听他说了一些,对着影子说话是吧……”

    “比那严重!”男人急得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说,“对着影子说话那是上个月的事,当时没感觉有啥不对,可现在……现在她不止对着影子说话,那影子,那影子自己会动!”

    嗯?影子自己会动?这太诡异了!影子不再依附本体,自主活动,没了影子随身,怎么感觉都像少了魂,想想都吓人!

    “你把事情详细跟我说说!”


    【正文】妖妄

    情况远不止跟影子说话!

    这女人今年四十三岁,初中文化水平。当初那个年代,农村女孩一般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甚少有上高中的。男孩上高中的要多一些,但也多的有限!有初中文凭很已经可以了,当时中专文凭就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跟那时候的普通农村女孩一样,这女人初中毕业后先是在镇上饭店打工补贴家用,过一两年经亲戚熟人介绍,去外地不知名的工厂做工,几年接触社会心智逐渐成熟,恰逢岭南电子厂兴起,家里放心的让她与乡里结伴去电子厂闯(打)荡(工)。工作几年回家相亲结婚生子,相夫教子,操持家业。

    女人很能干,老公是回收金属的,她帮着记账要账,把收来的废旧机器拆解,金属分类,为家里出力不少。

    跟影子对话,实属妖妄!妖由心生!

    国朝的学校,是无神论道场,她那会儿的小学课本还有揭露神婆装神弄鬼的故事,之后又因为邪教『乏论宫』猖獗,经历了国家最强力度的宣传破除邪教。

    毕竟是初中毕业,哪怕是学渣,也对神神鬼鬼……不说信吧,至少是敬而远之。

    按说这样一个见过世面又极为务实的女人,怎么着也不会跟妖妄扯上关系!

    可偏偏就出了此等怪事!

    就在三个月前,女人忽然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起初谁都没注意,还以为她是自言自语,平时算账记账,并没有差错。除了跟影子说话,并没有任何异常!

    后来女人跟自己的影子说话越来越频繁。刚开始只是偶尔,或许好几天才说几句话,后来几乎是每天都说。家里人问她跟谁说话,她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谁谁家的账该要了,这几天铜又涨价了。

    出了这等事,家里人也注意到了,不过也并没放在心上!想着可能是累了,或者感觉生活一成不变,有些无聊。之后家人感觉不对劲,对着影子频繁说话,别是病了吧,就带医院去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医生说她很正常。

    然后,诡异的事来了,女人跟影子的对话失控了,不仅不再避讳家人,说话时更是经常情绪激动,说话内容也令人惊骇。

    说什么『江宁大屠杀,要是当时我有枪,我就跟倭寇干了,谁怕谁啊,他们算啥东西!』。

    『安南自卫反击战时,要不是我会武功,他们就把我害了!我怕啥,俺老公爱我,俺俩结婚了我得护着他!』

    『想害我哪恁容易,也就是俺大儿冇保住,当时穷的活不下去了,俺大儿刚出生就叫俺婆子扔到山沟里喂野狗了!要是俺大儿长到现在,那些人想害我俺大儿搦死他!』

    ……

    那说话的内容,充满了时代性!给人一种迫害妄想症的感觉。可这些内容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想象的到的!要说是脏腑失调引发的精神错乱,进而满口谵语妄言吧,可这说话的基本逻辑并没有离谱到哪里去……

    家里人问她在跟谁说话,她说自己跟自己说话。这被人一打断,思维又无缝对接的正常了。跟人说话聊天时并无异常,可一旦不跟人说话时,她就对着影子自言自语,有旁人在场也会说。

    到这里,家里人暗自惋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精神失常了……以前农村常常有人莫名其妙就疯了、傻了(部分是间歇性的,一般没有攻击性),也没见就医治好的,人们默默接受了这种现象,类似于网上流传的『守村人』,她家里人把这事当成了病。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当然要治!就去医院,医生认为是精神分裂,开了抑制病情的药,效果嘛……聊胜于无。

    已经这样了,又能如何?在家里养着呗!国朝盛世,家里有钱,不缺她一个闲人的一口饭。更何况她还不是闲人,干正事时还是智商在线,经手的事没出过差错。

    那就这样吧,说胡话就说胡话吧!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她老公,也就是此刻来道观找我的男人,甚至想着再要一胎冲冲晦气,并把想法提上了日程……她怀孕了!

    这是听一个在本地做生意的关州人说的,他们那就有这么一个受了刺激变痴傻的女人,在生下二胎后,神智奇迹般的慢慢恢复了……

    然而,晦气还没冲掉,更吓人的来了!女人的影子不再受本体的束缚,居然自己动了起来,举手投足仿佛另外一个人!不……不是人,是鬼!

    俗话说:立竿见影!如影随形!说的就是影子是本体的附庸,是不会抛开影子单独存在的!

    我忽然想起了在关州时,有个异食癖的小女孩,她妈妈吓唬她,说你后边有个小孩跟着,这是『老仙猫』,不听话就一直跟着你!

    所谓『老仙猫』,就是小女孩的影子!

    自古以来,影子的确被赋予了许多内容。至今农村小孩子之间,还有『我打不过你就踩你影子』的现象,仿佛把怨念寄托在踩别人影子,就能来给对方造成伤害。封建社会,帝王高官,更是坚决不许别人踩自己影子,认为那样是对自己不利!这是人们潜意识里信奉的影子巫术,这一点可能人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影子巫术,是交感巫术的一种!

    交感巫术,就是对你『本体之外』,所有与本体有亲密关系的东西施法,从而达到对你本体造成伤害的目的!这些东西包括:指甲、头发、贴身衣物、血液、骨头、脚印、影子、名字……现在还加了一项:照片!

    很奇怪的一点,历史上交感巫术并没有提到以配偶、子女作为施法对象的说法。男女交合,气息流转体液交换;子女是父精母血生成。这种关系,可比那什么脚印、名字近的多!

    或许,阴阳二气是巫术的天然隔离,每个人的个体都是三魂七魄主宰,巫术只能直接作用人,不能隔着一个人去作用于去他人……

    眼前的情况,我也搞不懂什么事,还是先看看再说。本来我就打算跟他走一趟了,谁知我这边一松口,他立刻打电话出去。几分钟后,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男孩拉扯着一个中年女人来了!

    【正文】邪祟现身

    我是没想到他们直接把人带来了,看男人的表情,显然是对神神鬼鬼之事很避讳,怕请道人回家乡里人知道了笑话。

    这样也好,省的来回奔波了!

    “我没事,恁俩把我弄到寨顶干啥?家里恁些事还某忙完呢!”女人看了我一眼,不满的唠叨着,有些抗拒。这种抗拒不像是害怕,倒像是感觉不耐烦。

    “没事没事!婶,这寨顶不是新盖的房吗,有好些钢筋下脚料,我想着看恁家收不收,俺叔说你是家里的掌柜,得叫亲自你看看……”

    “钢筋下脚料,有多些?铁不值啥钱,少了不值当来一趟啊!”

    “不少,婶恁想想寨顶这么大工程,这下脚料少说得有几吨,还有铸神像,用的是紫铜还有锡,这以前我也没有管过工程,采购的有点多,现在也有好些某用完,料人家又不给退……”我信口瞎掰道。

    我这么一说,女人顿时两眼放光,来了兴趣:“全生你也是嘞,有这生意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你这还有紫铜跟锡呀,走,带我去看看呗!”

    女人的老公干笑了一下没说话。

    “啊呀,这都是小事,让恁家小伙儿跟我徒弟先去看看,咱先拉拉话!元济,你去带小伙去看看仓库的废铁!”

    郑元济一脸的疑惑,道观哪有啥废铁,仓库里只有些农具和日常用品。不过他当然不会在人前傻乎乎的反问我哪里有废铁,直接招呼小伙子去了外边。

    “嘿嘿,我这也是听熟人介绍,知道婶恁家是收各种金属嘞!要不然这寨顶这些下脚料我还不知道咋处理嘞,废品站收铁我知道,但要没个熟人,谁知道他咋坑你呢?现在地磅都管遥控斤数,我这量大,他一次昧我百十斤也看不出来!”

    “大兄弟,恁放心,俺家这是诚信经营,都干十来年了,这秤上绝对不会搞啥猫腻,这点你放心!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介绍的,搁秤上昧那一星半点,弄嘞爷们场上不得劲,得不偿失……对了,大兄弟,你这是听谁说起俺家生意嘞呀?”谈起生意,女人当仁不让,直接一副跟我掏心窝子话的口气。有那种一旦发现你有意向,我就立刻扑上来一定要把生意做成的劲头……农村的营销人员水平,丝毫不输城市,甚至有过之。

    “嘿嘿,说起来也是巧,恁庄有个哥,他儿一直拉肚子,跑了好些医院止不住,过来找我看看……”

    “咿,你说的是成立吧,他是俺侄嘞!就是俺门里的,自家人,亲嘞不能再亲嘞!”

    “哟,婶你认识他呀!我还怪不好意思嘞!想着不跟你说他名儿……人家小孩拉肚子跑过来找我,不能叫庄里人笑话他!没想到恁关系这么近!”我做惊讶状。

    “笑话啥,都是自己人,我(嫁)来俺庄时,成立还不会跑嘞,小时候我还帮着带他呢!对了,大兄弟,我听成立说他儿病好了,这是你治好的吧?看不出来呀,大兄弟你年纪不大,还会看病啊!”

    我谦虚的笑了笑说:“治病啥的,俺师父会,我就是跟他打个下手,知道些偏方。说起来那小娃不是啥大毛病,空调屋吹着了,睡觉时某盖肚子,受凉了。小孩儿么,娇嫩,不容易好!”

    “是呀!小孩就是娇嫩,俺老表他那庄有个小孩也是有个病,迁延好几个月才治好!大兄弟,你这偏方是啥,跟我说说呗!嘿嘿,俺孩这两年也该说媒了,以后有了娃儿,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能及时治住!”

    “嗨,也没啥,他家小孩问题不大,医院是某找对方向。我给他支个招,喂小米油,两天就好了!”

    “小米油?那不就是『糊涂皮』么,我记嘞我小时候俺妈也说这东西好,以前还不知道好在哪,原来这还真能治病啊!”女人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似乎是在质问,怎么让我一个人搁这说,你也招呼两句呀。

    她老公猜到我可能是在查看病情,所以一直陪着笑,没开口。

    “是啊是啊,农村好些 惯,那都是好嘞,就是现在小年轻孩眼高于顶,看不见老祖宗的好处,认为是封建糟粕……这糊涂皮(米油)是润的,小孩上火啦,不长膘啦,吃了都有好处,尤其是这小米,效果比大米糊涂皮好的多!”

    “就是就是……”女人应和了两句,转移话题道,“大兄弟,这寨顶现在大变样啊,我记嘞前几年就那几间破房子,呵呵,谁知着现在盖嘞这么阔气!得花不少钱吧?”

    她回头看了下豪横的建筑群,不禁感慨。

    “是花不少钱,关州有好些信神的人捐的,县里也有政策扶持,我去跟县里谈了,准备着叫咱雾烟山打造成一个旅游景点!”

    “呀,大兄弟这关系硬嘞很呀,县里都能说上话!”提起这事女人激动了,大家都是升斗小民,能跟官方打上交道的,绝对不一般。

    我干笑一声说:“我这么年轻哪有那么硬的关系,人家都是看我师父的面子,我师父认识的人多!”

    “嗯,大兄弟恁师父就是这寨顶的老道爷吧,都说他本事大……哎?咋没见他人啊?”

    都说师父本事大?这是吹捧!道人在桐邱县可没那么抢手,本地人烧香拜佛的多,但跟你个道人有个毛线关系?祈福?也就一年两次的庙会上会有,每回几天下来满打满算祈福许愿的也不够一百个。庙会之外的时间找师父帮忙的零零星星,压根没油水!师父又得过且过的性子,我跟师父快二十年,也就勉强没饿死!

    本事大会混那么惨?

    “寨顶盖房,俺师父叫我管着,他自己外出云游去了。对了,叔,做恁这生意的不多啊,你咋想到这个门路的?”

    男人看了看老婆,眉宇间透着忧愁,强打精神说:“这不以前俺叔搁机械厂干活吗,他跟我说起过这各种金属价格贵,我听着上心了,到相关的单位打听,感觉有搞头,这不就干上了!”

    “哟,叔真有商业头脑,这行业一般人还真想不来……”

    “啥商业头脑呀,混口饭吃呗!就咱这小地方,穷嘞跟啥上,哪有恁些贵金属叫你回收呀!这两年疫情原因生意更不景气,一俩月不开张呢……这淘汰的老机器倒是能挣俩,但是呢,咱县的情况就这球样,县里老机械厂有一批闲置一二十年的淘汰机器搁仓库里放着呢,当时还是国营的,虽说后来改了,可一说要卖机器,一大帮子人扯不完的皮,都想咬一口。你要想拿下,得送一圈礼不说,还有人卡你脖子,到头来不够费事的……”

    我跟男人这边聊了两句,那女人起初是陪笑,后来忽然从板凳上站起来了。

    我暗道不好,按着现在的动向,她多半是会让她老公跟我聊,她自己去看看我随口杜撰的大量金属下脚料……毕竟儿子还年轻,有些事还是得亲自把把关。

    ‘这快中午了,要不咱们先去吃个饭?’

    我情急之下这样想着,刚打算用这个借口拦下她,却见她站起,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对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影子自顾自的说话。

    『你个七孙,*****……』她满脸怒容,居然指着影子骂了起来,看的旁边侍立的郭雯惊骇不已。

    之所以说『不知何时出现』,是因为我们几人都在室内吹风扇,屋内没有阳光直射,更没有开灯。我们本就处于屋子的阴影下,这样的环境根本就看不出影子。

    但是,女人的身侧地上,却有一道明显的影子。影子看起来就是女人脚下延伸出来的。女人抬手,影子也抬手,女人跺脚,影子也跺脚,甚至连女人骂人时脸部的细微动作,影子都表现了出来……

    她就对着影子旁若无人的说话,内容我大概听明白了,这是对婆婆挑毛病欺压的不满,毫无保留的把情绪释放了出来!都是桐邱县本土骂人的污言秽语,反反复复那几句。

    “叔,俺婶没有搁家里受欺负吧?”

    男人看着老婆又魔怔了,焦灼的摇了摇头,说:“俺媳妇人好,又会持家,俺妈对她好的跟自己闺女上,家里有啥事都是俺媳妇说了算,就算俺俩偶尔吵架,俺妈还是向着她,反过来骂我不懂事……她这说的不是她自己!”

    我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周围气息的动静。

    女人依旧对着影子自言自语,还是那些污言秽语骂人的话。

    忽然,我感觉有位有一丝不一样的气息波动。

    “师父!”郭雯失声叫了出来。

    我睁眼一看,旁边的男人低沉的喘着粗气,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老婆。而郭雯,她双眼圆睁,眼神异常惊恐,脸颊抽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女人……

    我看向女人,只见她……她身前那道莫名其妙出现的影子,已经不再配合她的动作,仿佛有自主意识一样,与她脱离接触,手舞足蹈。

    妖啊?鬼啊?敢到我豆腐观来撒野,胆子挺肥!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淡淡说了一句,口中念了一段咒语,手一挥,大声吼道:“速去捉拿邪祟!”

    管你是啥,我驱使兵马先捉拿了再说。兵马是我自己收持的,用起来不需要开坛做法等各种调用手续,只需要一句咒语,一个指诀。

    我的兵马,当然是除了我之外别人都看不到,郭雯也看不到。

    那道有自主意识的影子随着我驱使兵马,刚开始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对峙,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是垂头丧气,仓皇的左奔右突,妄想逃跑。只是四下皆无路,跑不出这个房间。

    又过了片刻,地上的影子仿佛被我手下的兵马围堵在一处,动弹不得。

    影子挣扎了一会儿,忽然静了下来,居然开始慢慢变淡。

    “想跑?哪那么容易!”








    【正文】刺猬,神隐

    “想跑?哪那么容易!”

    我顺手从怀里抓出三道符,快速念动咒语甩了出去!

    符纸贴到地上影子身上,本来逐渐变淡的影子,颜色居然重新重了起来。

    我从怀里摸出一块劣质玉佩(小时候我捡的),虚空用手画了画,地上的影子剧烈颤抖,眨眼间化作一缕黑气飞进了手中的玉里边。

    收起玉佩,再看几人,都惊呆了,显然是压根想不到会是如此场面。

    那女人双目呆滞,站在摇摇晃晃,双眼一翻,居然晕了过去。我连忙上前扶住,对男人说:“叔,俺婶这是被脏东西纠缠久了,精神不济,回去好好休养几天!”

    “啊?哦,是是是!”男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扶着媳妇坐下。

    “小道爷,这,这到底是啥东西啊!”

    “嗯,就是脏东西嘛……放心,这东西,咱这个年代少的很!现在被我收了,有专门的手法镇压,绝对不会再让它去祸害人!”

    “嗯……”男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小道爷,要不你还是跟我交个底吧,要是不说清楚,我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我笑了笑说:“既然你坚持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不过咱有言在先啊,出得我口,入的你耳,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跟第二个人提起……你懂的,国朝对神神鬼鬼的事严厉打击,若是别人知道了,举报我一个传播封建迷信,那我肯定得进『八一』”

    八一,是桐邱县拘留所的名字!

    “小道爷你放心,这不是啥光彩事!我不会大嘴巴子往外说。”

    “嗯,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了,依我看来,这脏东西,是妖!”

    “腰,啥腰?”

    “妖怪的妖!”

    “妖怪?”男人一听就不淡定了,好家伙,还用怀胎来冲来着,合着把妖怪给睡了……

    “也没那么严重!这妖啊,在咱人口密集的平原地区难成气候,没有啥大本事,也就是骚扰骚扰人!现在已经被我收了,不用放在心上。”

    “真……真的没事?”

    “没事!我是道人,专门收拾这些脏东西的!真没事,这东西全中国也没几个!放心放心!”

    男人见我信心满满,就信了。试着叫醒老婆。

    女人慢慢醒了过来,一副很累的样子。能应答,就是精神不济。

    “小道爷,俺老婆子这……”

    “没事,就是被脏东西纠缠久了,心神不定!我给画道定神符!”

    现场取黄纸画符,折好后装进一个三角形的红绸带锦囊里。

    “把这道符挂在脖子上,除了洗澡不要取下来,回去多休息,买点桂圆枸杞,煮粥喝,两三天就差不多了!”现代人不缺营养,也不必叮嘱补身子什么的,省的又给她吃肥甘厚味,到头来适得其反。

    男人连连点头,看了下前院修的豪华的建筑,想了一下,很纠结的问我要多少钱?

    啥,要给钱?这可不常见!在农村有那会点本事的老人,给小孩叫魂,给小孩脱臼的胳膊复位,都不收钱,几句感谢的场面话,最多一包烟,或者一瓶酒,这就算好的了!

    “嗨,乡里乡亲的的,又都是熟人,啥钱不钱的!人没事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现在比不得以前,吃饭走路都要钱,咋好意思白辛苦小道爷!”

    寻常人巴不得不掏钱呢!他是给这什么妖吓怕了!想着我收了钱,肯定会罩着他家。

    “那行,就听叔的!嗯,恁留个二百吧!”

    男人没有异议,下意识的掏出手机,随即感觉有些不妥,讪讪的笑了笑,说:“哎,真不得劲,这两年一直都是手机支付,这过来的急,也没准备红包……小道爷,你这管手机转账吧?”

    我笑了笑点点头,看向旁边的郭雯:“郭雯,转你手机上吧!以后道观账务你负责!”

    付完钱,招呼儿子扶着媳妇走了。我招呼郑元济去送送。

    “师父,刚才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有妖怪?”不等郑元济回来,郭雯已经安耐不住好奇心的问我。

    郭雯郑元济这俩人最近表现不错,至少我跟人说话的时候,没有插嘴。

    “我哪知道!要不,我帮你问问?”

    “哦,不用不用!呵呵,师父该让我们知道的,自会跟我们说!”

    “行了!刚才我说了,这道观的账务你先管着!回去把账本先立起来。今天咱豆腐观算是开张了,从今天开始,以后衣食住行都走道观的账,不要再花自己的钱了!”

    郭雯撇着嘴嫌弃的小声抱怨道:“就两百块钱,够干什么的……”

    我只当没听见,回房见开始审妖,了解事情来龙去脉,才好决定怎么处理这东西。

    这不入流的小妖被我拿捏住了,居然还跟我耍横,玩桀骜不驯,出言威胁我放了他,不然如何如何。

    给你脸了!

    不服打一顿就好了!召兵马给这妖物上刑,服不服?再不服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直接消灭!

    一通大刑下来,嘴也不硬了,连连看求饶,啥都说了。

    这是个黄鼠狼……它住在桐邱县城北雕陵岗下的一座古墓里。桐邱县春秋时属郑国,县志记载雕陵岗埋着一位郑国国君。这黄鼠狼沐浴着桐邱县仅存的零星灵气,渐渐成了气候。见识了百年来县里发生的事情,学会了几招法术,摄取周边妇人魂魄增加自己修为。

    怎么说呢,在中原地区,关外的『五仙』狐黄白柳灰信仰,是没有什么市场的。狐狸?中原绝少,人们第一印象是狐狸皮值钱!黄鼠狼?偷鸡的祸害,皮子不错,抓几只剥皮缝个围脖倍有面子。刺猬?又骚又丑,谁会信这东西是仙家?倒是有偏方把刺猬风干粉碎入药,据说能软坚散结、活血化瘀,固精缩尿。蛇,本地认为蛇居福地,但仅仅是这个说法,不怎么捕杀蛇,可也谈不上敬重,丑陋可憎,避之唯恐不及!至于老鼠……算了吧,人人得而诛之的东西……

    不过,说起来,人们对刺猬这种小动物的啧啧称奇,倒比黄鼠狼要关注的多。

    刺猬,这动物在桐邱县大平原并不少。至少我长这么大,就见过好几次,还捉过一只带回家。

    刺猬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偶尔在土岗上、废弃的宅院,田间地头淤积的防汛渠,经济花木林里能见到。小孩子也就是看个稀罕,淘气的捏着背刺把玩。玩腻了没注意,在一回头已经跑了。

    刺猬这东西,能捉住,却养不住!因为哪怕你把刺猬逮起来放家里,无论放哪,过夜就没……

    很神奇哎!

    我小时候就捉到一只刺猬,因为不常见嘛,就稀罕,带回道观。当时好像是大杨村的小伙伴找我玩,我怕刺猬跑了,就找了一个大洗衣盆把刺猬倒扣在下边,如此还不放心,抓了两块砖头压在上边。

    这事就忘了,等第二天想起来,洗衣盆还在那,砖头也还原封不动。然而,掀开盆子,刺猬却没了……

    我所说的大洗衣盆,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质量过硬,大杨村几乎家家都有一个。这盆子直径近一米,深近20厘米,一般红色或绿色,厚重不透光,皮实耐操。

    农村人节俭,哪怕这洗衣盆开裂了,碰出洞了,也舍不得扔,等那『焊胶桶胶盆』的手艺人骑着自行车揽生意时,组团把自家破损的盆啊桶啊拿出来修补。手艺人一手拿用乙炔还是啥气体供应火焰的喷火枪嘴烤化缺口,另一手配合在缺口上粘相近材质的塑料条,塑料条贴着缺口彻底融化,牢牢的粘结融为一体后,再拿一块湿毛巾按上,尽量把修补的地方按压平整……

    这种手艺人技术高明,据《王耀军笔记》记载:吾游历至河阴郡安陵县,逢城东马寨村过一修补桶盆手艺人,做活闲聊时,夸下海口,自诩连一次性杯子都能修补。众皆不信,有好事者打赌,言若能修补一次性塑料杯子,必奉上百元人民币。手艺人数辞其事,好事者挤兑言:莫非狂言欺哄乡里,若不演示,此地勿来,来则必掀摊。手艺人无奈,愤而应战,令找来一次性塑料杯,以绣花针于杯底扎一孔,于大庭广众之下全神贯注引火施为,竟成其事……好事打赌者傻眼,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似赌品不佳。手艺人与货郎一般,皆是于周边几县揽生意,不欲把人得罪死了,笑言:此玩笑也,与父老一乐,当不得真!不若如此,老表去购老黄皮(当时河阴郡大杀四方的一个香烟品牌)两包,散与老少爷们,此即可也……

    一次性塑料杯子啊,薄的不能再薄了,火一靠近恨不得就要瞬间融化大口子,手艺人居然能用喷枪修补好针孔洞,简直神乎其技!

    除了修补塑料用具的,还有修补搪瓷(瓷包铁的一种工艺,建国后长期流行)盆手艺人。有的搪瓷盆底部破洞,就把盆倒扣于地,以喷枪火焰烧灼底部缺口,以铁丝(朴实无华的铁丝,有时还是生锈的)烧灼融化修补。有时搪瓷破洞太大,铁水不能承自身重,往往滴落,事倍功半不能成行!手艺人也有办法,在盆内里放一吸铁石,吸铁石吸附搪瓷盆表面,不会滑落移动,正好承铁水之重。盆洞补好,取磁石即可。

    每每思及此事,皆感叹人民的智慧无穷。

    说回那个大洗衣盆,这盆子厚重,分量不轻,少说也有六七斤,再加两块砖头,都奔着十来斤去了,在我想来,就那一只小小的刺猬,是拱不开的!可刺猬就是没了!盆下边也没有刺猬抓挠用力的痕迹,就好像……就好像刺猬凭空消失了!到现在我依然搞不懂刺猬是怎么没的!我师父冷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闲的跟我搞恶作剧的!至于其他人……雾烟山平时除了我和师父,压根就没人!

    后来我偶尔在网上看到写刺猬的奇异之处的文章,下边一大堆评论,居然有很多人跟我有相同经历,有装铁丝笼子里养的,有扣竹笼下边的,有放汽车后备箱的,有放箱子里的……无一例外,刺猬过夜就没。

    有人说,刺猬是夜游神,夜里活动,困不住的。力气大,会缩骨功,能钻缝,甚至能自己缩成一张皮那么薄!总之,刺猬在桐邱县人们的印象里,是比较神奇的存在。

    但那又如何,还是个能随意拿捏的畜生。

    眼前的黄鼠狼,现在乖的不得了,问什么说什么。

    它不敢害人命,就是嬲妇人抽取三魂七魄之一,令妇人变得痴呆神神叨叨,适可而止,再去搞下一个。

    仔细回忆一下,自我记事以来,好像基本每个村都有忽然就精神失常的妇女,倒不是男人精神失常的没有,只不过没有妇女那么多。我有个同学他妈妈好像就时疯时傻。不是说所有精神失常的妇女都跟妖妄有关,至少是有一部分有关联!

    这点不是我杜撰,农村长大的孩子,只要认真回想,肯定能记起村里有疯傻的女人!不是从小就疯,而是结婚后忽然疯掉的那种!

    我问这妖妄,那女人说胡话是怎么回事。黄鼠狼说,那是它以前嬲人的记忆回放,说胡话是给周围的人打预防针……大家注意了,这个女人要疯了,不要联想其他。说胡话是手段,至于说哪段记忆,它自己也控制不了。

    这次失败,实则是女人影子乱跑。黄鼠狼说它没想自己的妖灵会跟女人的影子变为一体,是这次没有找准三魂七魄,拉错了对象……

    鬼怪为求生存,往往所言虚妄,鬼话连篇不可信,但这妖嘛,毕竟没有人心那么复杂,它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既然没有沾上人命,罪不至死,收来当小弟吧!我开车去了城北的雕陵岗,很快找到了黄鼠狼口中的窝,把黄鼠狼本体带回了豆腐观。

    至于那处能埋郑国国君的风水宝地,灵气已经耗尽,风水轮流转嘛,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堵死了通往底下墓穴的黄鼠狼洞,还埋了雄黄。黄鼠狼虽然不怕雄黄,但这玩意儿就像『癞蛤蟆趴脚上,不咬人他膈应人』。有正路走,黄鼠狼是不会走有雄黄的路的。至于黄鼠狼的儿孙,全部赶走,不许居住雕陵岗。桐邱县这么大,这几年人才大量外流,荒芜的地方多了,有的是地方栖身。

    把黄鼠狼养在豆腐观,严令不许它去村里捕食,只能在雾烟山方圆一公里内活动。

    下雨了,天陡然一凉,晚上不仅不用开风扇,睡凉席都有点凉了。

    这天我正跟着青山哥去他家里剪花枝。道观种花,我就在青山哥家剪些月季花枝,带回豆腐观纤插,用不了几个月就活了,一两年后就是一大片。

    郭雯跑来找我,说一个老头到山上找我。我问对方叫什么,郭雯茫然道:“我没问!”

    “下次记得先问清楚!”

    我把一捧花枝交给郭雯,大步回山。

    豆腐观寮房,郑元济已经奉茶,正跟一个老者闲聊,这老者我认识。

    “哎呀,是刘老先生来了,久等了!”看清来人我立刻两步上前,笑着拱手。

    “嘿嘿,小道爷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这也是刚过来……”老者见我回来,也连忙起身,笑着回话。

    这老者,赫然就是去年春节霍冠军打断人腿事件完美解决的中人,号称『桐邱县杜月笙』的流油水!














    【正文】老妖精

    招呼流油水重新落座,我掏出两支雪茄,递给他一根,笑道:“老先生最近气色不错啊,是什么风把老先生吹来了?怎么有空到寨顶来了?”

    “嘿嘿,这不是寨顶盖好了,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流油水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对雪茄不陌生,顺手接过,取出在鼻子上闻了闻,“嗯,可可味的,上等货!叶寒你也好这口啊?”

    流油水这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更是自持身份,今天亲自上门,来放下身段跟我一个晚辈拉话,那肯定是有要事。不过看他从容淡定,应该不是啥急事,先拉拉话。

    “老先生行家啊!这是正经的墨西哥货,是朋友从南美给我带的几盒,据说一支就要一两百块。嘿嘿,要说上品雪茄,当然是以古巴为最,不过这墨西哥雪茄我抽着也不差太多。我也谈不上好这口,要不是老先生来,这雪茄还要藏着呢!”

    “哈哈,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流油水熟练的拿剪刀剪去一头,用专用火机烤了烤雪茄,这才叼着点上。

    “嗯,你还别说,这雪茄入口醇厚,先苦后甜,香气浓而不腻,绝对上品!”

    “哈哈,老先生喜欢就好,回头我匀你两盒!”

    “那感情好啊!老了老了,烟是不能抽了,雪茄还是可以的!”流油水也不跟我客气。

    “老爷子,我新收了两个徒弟。那个,元济,郭雯,你们先过来。老先生,这是郑元济,郭雯,都是关州人,您老帮忙看看人如何?”

    流油水认真的打量两人,一个劲的微笑,缓缓道:“金童玉女,人中龙凤!”

    “哈哈,老先生过奖了!元济,郭雯,来来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位咱桐邱县的风云豪杰,老前辈。这位是城郊乡的刘老爷子,桐邱县的人脉大师,官方民间都相当有威望的,在桐邱县有什么事,老爷子都能给你摆平喽!”

    这俩富二代教养还不错,正式场合的礼仪规规矩矩的,跟流油水拱手,行晚辈礼,说着恭维的话。

    流油水谦虚两句,夸赞我收了俩好徒弟。

    “刘老先生可是豆腐观的大恩客,这道观重建可是捐资不少!老爷子,这功德碑我正在安排人做,您老的名字是最靠前的几个!”

    流油水笑着应了两句,随口问我:“叶寒,你那小徒弟没一块回来?”

    他这种人精,一般这种场面是要给见面礼的,他平时肯定就准备的有。可现在他压根没表示,或许是认为我们关系还没那么亲近,更有可能他自认为跟我师父是一辈,与我坐下拉话已经是屈尊了,对于我的晚辈表现得太过亲近有失身份。

    “嗨,来了!小光那破小子,比我会来事,回了寨顶人就跑山下大杨村找同龄小孩玩去了,整天不着家。你还别说,这小子不止能处关系,还天天能在外边蹭吃蹭喝!比我当初可强多了!”

    “嘿嘿,三岁见老,这孩子以后有本事,肯定大杀四方!对了,老道爷没跟你一块回来?”

    “没呢!我师父他老人家性子疏懒,不知道上哪外出云游去了!不过这道观修的差不多了,后续开光请神还得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估计这一两个月就回了!怎么,您老找我师父有事?”

    流油水干笑两声,说:“没啥事,就是问候一声。”

    很明显他有心事!既然不想那么快进入主题,那就继续拉话。

    家长里短,周边村里发生的趣事,疫情问题,县里的经济……

    “咿,那是槐树狼吧?咋不怕人啊?”流油水喝茶的功夫,瞥见门外不远处那只黄鼠狼在晒太阳,很是惊奇的问道。

    “哦,就是黄鼠狼!在这寨顶有好几年了!不定啥时候就过来了!也不怕人,有时候我还喂它来着,嘿嘿,算是咱寨顶养的宠物吧!”

    国朝不许成精,这黄鼠狼偶得机缘,修炼百年,奈何本地灵气太过稀薄,它至今也仍是畜生之身,仅仅能靠自身的灵体嬲人,拿妇人魂魄增加修为续命,却又消化不了,尴尬的不能再尴尬了。

    “哈哈,道人养的宠物就是与众不同啊!”野生宠物不怕人,这种事虽不多见,也偶尔出现,流油水惊奇了一下,也没再关注这个。

    “练寺镇有个小老板,不知道从哪想出的主意,投资几百万承包了百十亩地种芝麻,开花前后打芝麻叶,还不是咱传统的干菜芝麻叶,而是做盐渍新鲜的,真空包装,对口的是外地工作定居的河阴郡老乡……”

    “哟,这是抓住了咱河阴郡老乡对家乡味道的怀念心理!不错!”

    “不错吧!好些人都看好他呢!他做的芝麻叶,一年两季,采收芝麻叶之后,直接铲平再种一茬,只要芝麻叶不要芝麻!这个想法也真是绝了!”

    桐邱县最近这些年做种植生意的不少,早几年,311国道两侧耕地,清一水的经济花木林。史家村有人种食用级仙人掌,贾鲁河北岸的曹家镇有人种马齿苋为经济作物,县城南边有人种了百亩黄桃采摘园。十里铺高速路口,有人包地搞了个古牧农耕。邹家马场附近大批量搞青储饲料……

    总之,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城市劳动力需求旺盛,农村劳力大量外流,又因为粮贱伤农,种地不挣钱,被嫌弃,有想法的个体户承包大片土地构建他们的商业梦想。不过嘛,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赚到钱的是极少数!

    大片被承包的土地,看似没闲着,实际上跟荒废差不多。开国太祖和铁血宰相在位期间,两次发动群众对桐邱县大规模的地势改造,不止把丘陵地带九岗十八洼非旱即涝的桐邱县生生干成了大平原,更是修建了数不尽的灌溉水渠和防汛沟等水利工程,开发出了大片大片的良田,彻底解决了桐邱县人民的吃饭问题。

    但现在呢,境内的河流,半数以上的,要么是污染严重鱼虾绝迹的臭水沟,要么淤塞严重丧失蓄水排水功能。至于原本田间村头成千上万条纵横交错的防汛沟,几乎全部淤塞,甚至成为平地消失,完全丧失该有的功能,先辈们大公无私苦干多年的成果,仅仅是三四十年的功夫,就沧海桑田……这桐邱县啊,去年夏天就被水淹了几乎一半的耕地,若是昔日防汛沟都还在,万不会出现那等情况!

    这事没法说,现在人们都向钱看齐,种地?谁在乎?有钱就能买粮食,单单国家储备粮,就够全国人民吃好些年!灾年又不是年年有,撑撑就过去了。国朝盛世,哪怕再穷的人,也不会让你饿死喽!除死无大事!

    拉话拉到后来,流油水似乎也坐累了,再次说起去年春节我给县交警队队长儿子治疗断腿的事,夸赞我和师父的艺术水平高。还说到了谁谁得了罕见的病症,迁延了好几个月后来不知从哪找的偏方居然治好了。

    治病?这老家伙难道是想让我帮忙看病?找我师父代价太大,就找我?

    治病的事我不感兴趣,有病去医院啊!我又没行医证。

    不过既然他说到这个话题,我也陪着聊。

    “有次太尉铺有个孩儿,下巴上长了一片黑疮,咋治都不好。你说这种病几十年也没见一个,就连农村的老人都不知道,没办法了,那孩儿家长带着来找俺师父。俺师父一看就说那是羊胡子疮,弄点山羊胡子焙干磨碎,和点香油涂上,几天就好了……”

    “哈哈,还有这种病,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说起这事了,古城乡有个老表他家的小孙女儿,今年十三了,两年前头发、眉毛、眼眨毛……反正是一身该长毛的地儿,全部都掉光了,去了好些医院,拍片子检查就是查不出啥毛病,吃了多少药遭多少罪都没治好,这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哦,原来正事在这!

    “现在还没治好吗?”

    “没呀!这不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打听咋着治嘞!说起来也是可怜,恁小的小闺女儿,平时上学只能戴假发,同学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现在她还没那么深的感触,再大几岁,怕是会有心病嘞!唉……”

    我去,你叹什么气啊?你倒是往下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让我帮忙看病!

    想利用同情心,激发我年轻道人的正气、豪气,主动揽下挑子?自己还不用欠人情!

    你这不是欺负晚辈嘛!这老奸巨猾的玩意儿,我师父不在你竟然不客气的拿捏算计我!

    哼,你不开口是吧,那我也不松口,看谁沉得住气。

    我沉默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没有下文,于是淡淡的说:“是啊,真可惜啊!以前我上学那会儿,班里就是有个男生因为生病,很明显的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被人歧视嘲笑好久!”

    “叶寒你那一手接骨的手艺跟老道爷学的不错,其他的应该也会不少吧!”

    “嘿嘿,对医术我只是略有涉猎,学的也不太多……”

    流油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挤兑我出手帮忙,可看我水泼不进的样子,还真不好以寻常的姿态压我。

    “叶寒,这病你能治吗?”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或许是他不想再跟我继续绕圈子了

    “啊?原来刘老先生是想请我帮忙去看病啊,你早说啊!害得我还以为您老就是跟咱说说闲话呢!”

    流油水听完一脸的黑线,我这么一说,等于是坐实了他是来请我帮忙的!事情办成了,他就欠我人情……这种场面人物,我是不会收他钱的!

    他看着我表情纠结,又是恼怒,又是苦涩,又是感慨,又是无奈。久久不语,算是默认了!

    “是病呢,就有的治!之所以治不好,那肯定是没找对方向!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女孩没去看过中医吧?”

    “是没看过中医,可都是在大医院看的!三甲医院,大夫水平高的很!叶寒你这是……能治她这病?”

    “我不能治她的病!不是我推辞,是我水平有限,不敢耽误她的病情!但我知道她的病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流油水带着怀疑的表情看着我。哦,那么多三甲医院的医生都看不明白,你个小年轻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来了就是希望你能治,可你连人都没见就这么下了判断,似乎有那么点不靠谱。

    我招呼郑元济取来纸笔,用毛笔蘸了墨水瓶里的碳素墨水,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

    ????




    【正文】

    我写的四个字是:

    『肺主皮毛』

    在中医理论里,肺的精气滋养温润皮毛,而皮毛散气毛孔开合与肺之宣发相表里。皮毛有问题,根源在于肺出了问题。

    当然,毛发不生并非单单只是肺的问题,因为中医还有另一句,『肾主骨,其华在发』。白发早生,头发干枯发黄,谢顶,这些主要是肾的问题。

    一般情况下的症状,不单单是某个脏腑单个出了问题,而是重点在于这个脏器。比如们熟知的六味地黄,熟地黄为君药,重点滋阴补肾。山萸肉涩精补肝肾,山药补脾阴,此二为臣药。另有牡丹皮,茯苓,泽泻,为佐药,助益君药和臣药的运化。

    像流油水说的这个状况,浑身该长毛发的地方全部脱落,那绝对是肺出了严重问题。而中医认为五行相生相克,肺出了问题,肯定会累及其他脏腑。

    对于毛发脱落,西医向来是从毛囊、激素、维生素、微量元素等方面着手。并不是说方法无效,而是格局太小,层次太浅,遇到大场面就束手无策了。

    流油水看着我写的这四个字,皱了皱眉。

    农村一直有中医,农村人看病也不挑中医西医,只挑医生,能治病就是好医生,治不好你说破天也是庸医。

    不过中医太过复杂,对知识面的深度和广度要求奇高,一点考虑不到就离题千里。因为这个,农村好多学中医的都没坚持到底,好中医极少。再加上现在医院里清一水的西医,治病不治病反正都是这,没得选,人们习惯了西医,基本上有个头疼脑热也不会刻意去找中医……谁愿意喝那又苦又冲的汤药呢?

    “叶寒,既然你能看这病,那就赶紧开个方子!别耽误人家小闺女儿!”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流油水怒道:“你什么意思,我都豁下老脸来找你了,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哎,老先生说的哪里话!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您老的面子我肯定给呀!可是……这病我真的治不了!”

    流油水大怒跟我拍桌子:“合着你是戏耍老子!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对我!”

    “哟哟哟,老爷子你别生气啊!真么大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我连忙起身赔礼,“老爷子您误会了,去年过年大半夜的您老连觉都不睡帮了我大忙,要是没有您仗义出手,我们一帮小伙伴连年都过不好!我又不疯不傻,怎么会消遣您!”

    “哼,这还像句人话!”流油水又重新坐了回去,叼起了已经熄灭的雪茄,我连忙给帮着重新点燃。

    “老爷子,我说我治不了这病,不是推脱,实在我对医道的修为太浅,真没把握把人治好!万一要是治出个好歹来,不仅我吃挂落,您老脸上也没光是不是?这可是人家女娃一辈子的事……嘿嘿,您老难得开次口,这么大的面子,我要是能上,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流油水自得的点了点头,随即紧逼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都亲自来了!就这么没结果的回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怎么会让您老空手而回呢!这病的原因不是找到了吗?治疗方向是中医!我是治不了了,但可以找其他中医呀!好中医咱地方上少,去大城市找个好中医还是很容易的。这又不是啥绝症,小闺女儿正年轻,方向对了,病好的很快的!”

    “那你,有没有认识的好中医!推荐一个!”

    “我认识的倒是有一个老中医,嗯……我先打个电话通个气!”

    流油水摆了摆手,示意我随意。他出面了,这事情必须稳妥。要稳妥,就要提前跟人确定好能不能治,万一去了人家也说搞不定,不仅是欠人情还不落好,砸自己招牌。

    我给严建国打电话,说了情况,问他能不能治。他说问题不大!

    那就他了!

    流油水拿了联系方式,满意的走了!

    能让这老爷子出面的,桐邱县能排的上号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我猜测吧,托他问我的人应该是市里的领导……

    豆腐观事情不多,前院老师儿们在精细化神像细节,刻好的功德碑也已经送到山上了,就等着选定地方立起来了。定制的大香炉还要好几天才到货,这豆腐观,就剩下殿外的风水厌胜之类的了!东西都好了,这几天就能开整。

    下雨之后这几天有些凉,早晨我在练拳,练器械!

    三尖两刃刀,鞭锏,大枪……这功夫啊,不苦练是不行的,哪怕你天赋再高,光看也是不行的,不练永远体会不到功夫的精髓,对阵就会破绽百出。

    郑元济来了豆腐观,算是彻底放下了富二代的包袱,夏收期间,几次中暑都硬撑了下来,每天早上跑步,除非是下大雨,天天坚持,跑完步回来练拳,道观的咏春木人桩就是他买的,每天早上打的咣咣响,晚上还要坚持打坐吐纳半小时。对村里的人情往来,他也是无比熟稔,我说什么他就照着做什么,不问原因,不问结果,他好似真的要踏踏实实的做道人。

    郭雯就不一样了,若不是郑元济拉着,跑步的事那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一次我外出回来,刚好碰到她在看志怪小说,而郑元济则专心校对经文……她还是对神神鬼鬼的事情更感兴趣,认为神神鬼鬼就是道人的所有!练武更是不用心,每天打套路就好像应付差事,漫不经心。木人桩更是从来不打!

    霍冠军跟郭雯搭上了线,聊的火热……只不过,郭雯每次回手机消息,表情总带着促狭的坏笑,看起来就是憋着心思捉弄人家。

    男女之事最是不好说,起初是抱着玩玩心态,发展过程中动了真情,后来爱的死去活来的也不在少数!结果如何,看你们的造化!

    天又热了起来,温度再次飙升到四十度,豆腐观又用上了『老子天井』的井水。这俩人嫌井里边有蛤蟆老鳖,用井水嫌恶心,就每天到山下提水。提着水桶走几百米,那叫一个累。累倒没什么,这俩人咬紧牙关,为了不喝蛤蟆尿,生生坚持了下来。可这天一热起来,再也不愿跑那么远提水了,恶心就恶心吧,高温灭一切!再去山下提水那可是要命!

    这两天一道一僧又上了热点,不是我和慧成发了什么视频,而是远仲亮回乡看望爷爷。

    远仲亮是年前一道一僧游历路上遇到的一个小时候发高烧烧坏脑子的小哥,十七岁了,本来就是浑浑噩噩的痴呆,不成想跟一道一僧游历几个月,神智奇迹般的恢复了。

    这次远仲亮回乡,言行举止正常了,说话没问题,行事也不再是之前的听人说话像没听见,还知道主动跟邻里打招呼了!

    乡亲们都感觉很神奇。因为当初带远仲亮离开,还治好了他爷爷的半身不遂,现在连傻瓜孙子也正常了,人们联想到肯定是道人和尚厉害,连傻瓜都治得好。有好事者就联系了媒体采访,说了远仲亮的奇人奇事,又跟道人和尚扯关系,然后『一道一僧』被重新翻了出来!上了热搜。

    事情发酵了几天,好些个营销号都在半遮半掩的暗示道士会些超越医学的东西,甚至有营销号瞎编了道门法术,说就是有这么一种法术可以治疗傻子……好多人艾特一道一僧,求真相。一大群铁粉自发对这个过气的账号推热度,河阴郡宗教局的人也打来电话,让我回应此事,严令我不得传播迷信思想。

    浇完旱的不行的几亩地,我决定回应此事。

    当然,这是宣传豆腐观的好机会!我站在豆腐观大殿旁,边走边让郭雯拍摄。

    “贫道叶寒,善信朋友们万事安康!最近我在桐邱县雾烟山主理自家道观事务。每天忙活着道观的事……”

    “每天就是给施工的师傅们指点注意事项,校对抄录道观的陈旧书籍,也没怎么看手机,还是有朋友跟我说一道一僧又翻红了……哈哈,这点我是真没想到。”

    “关于网上的评论,我大致看了一下,对于善心朋友的误解,我感觉我有必要回应一下。”

    “小亮哥,也就是远仲亮,他的情况想必善信朋友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认为,他现在很好,跟我并没有太大联系!在我看来,小亮哥以前的状况应该是小时候高烧引发的经络不通……他之所以想跟着我,大概是潜意识里感觉贫道面善可亲,嘿嘿!小亮哥跟随一道一僧游历数月,每天跋山涉水赶路,运动多了,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气血充盈,冲开了经络……”

    “不瞒你们说,其实在江宁城时,贫道就发现了小亮哥与刚出发时的细微变化,行到茅山,变化更明显了!已经偶尔能跟小光说话了……之后从天台山到武当山,再到青城山,小亮哥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回到关州时,基本上已经神智清明!这当然是好事,贫道心里当然高兴。可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善信朋友们的想象力那么丰富……”

    “至于说治好了小亮哥爷爷的半身不遂!这纯粹是巧合,贫道不擅医术,万万不敢不懂装懂贸然给人治病!当时只是试着用我师父教的认穴手法帮老先生按摩,让他好受点,谁知道可巧,老先生的情况大有好转……嗯,贫道运气真好!”

    我一路走一路说,从道观走下山,郭雯一直在我前边拿着手机拍摄,豆腐观的全貌都是我的背景板。到了山门外坡底的小超市,我走了进去。

    “青山哥,给拿把挂面!”

    “哟,叶寒来了,你要五块钱一把的,还是三块钱一把的?”青山哥笑着打了个招呼,看了看我身旁的郭雯。

    “这还有啥区别吗?”

    “五块钱一把的加的有鸡蛋,三块钱一把的没有鸡蛋。”

    “要三块钱一把的,最近雷斋月,要吃素!”

    “那中!晌午吃面条要青菜不要?这有豆角,秦椒,瓠子。”

    “不用了,俺寨顶种的还有几棵茄子!”

    我摸出三个一元硬币放在桌子上,回头看了眼还在拍摄的郭雯,说道:“已经说完了,你怎么还在拍!”

    视频发出去后,三天时间,点赞过百万,评论六万多,大部分都是置疑我的回应的!认为我在顾左右而言他,说我明明有能耐就是不肯承认!当然也少不了黑粉在那幸灾乐祸,然后被铁粉喷出翔。

    无论如何,是正面回应了!但这件事的后遗症也是比较大的,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二三十个铁粉来了雾烟山,都是少男少女……










    【正文】暴雨前的安逸

    之所以说是『后遗症』,是因为桐邱县不是道教圣地,人们很难理解一堆少男少女肆无忌惮的跑到道观跟年轻的道人嬉闹。每个村总有些闲极无聊的妇女在一块瞎聊,她们最喜欢八卦,什么好事到她们嘴里都变了味了。而且虽然本地拜神佛的多,但普遍对和尚道人没啥好感!对和尚异常鄙夷,对道人……他们不清楚道人跟和尚有啥区别,大概就是长头发的和尚,没证的不值钱,有证的金贵,但金贵在哪,谁也说不清!这种观感不是我胡说,是真实存在的!找道士看病画符的,甚少。

    庙会能来好几万人,找道士祈福画符,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十个。本地人,信神,但不信和尚、道人

    当初郑元济,柳蕊,郭雯在道观住下,在大杨村的妇女们口中,已经是有伤风化了,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这事我阻止不了!

    好在郑元济和郭雯跟村里人混熟了,又每天早上坚持跑步,人们看在眼里,慢慢的改变了风评!好嘛,这下又来了一大堆韶秀男女,你这雾烟山道人要看『无遮大会』呢……

    心里好苦!

    现在道观里正在做后期,都是老师儿们(在中原地区,各行各业的各种手艺人、蓝领,老师儿是尊称,带儿化音。学校教书的,也叫老师,但没有儿化音)在干活。专业的手艺,没法安排他们做义工来消耗他们旺盛的精力。他们非要住在道观,天又热,又怕他们中暑。

    道观的饮食清淡,可苦了两个做饭的人。好不容易做了一大锅饭,结果太清淡他们不爱吃,一个个的跑去李集乡的饭馆吃,剩下不少!气的郭雯差点要发飙。

    郭雯和郑元济,我对这堆粉丝说是住观居士,并不是我的徒弟。要真这么说了,一堆人肯定要留下拜师!

    他们对道观的一切都很好奇,问这问那,问我上过学没,问我怎么当了道士,问我怎么没陪着女朋友,问我师父怎么没在道观,问道观里的神像为什么都用红布蒙着眼睛……一棵核桃树居然问是不是有什么历史故事。就那碗口粗的核桃树,能有什么历史?那是二十来年前,有善信从东北带来送给师父的!

    黄鼠狼晒太阳,一帮人新奇的不得了,吓得黄鼠狼都惶惶不安。雾烟山唯一值得说道的,也就那口『天井』,是老子西行第一站,在此讲经,祈祷四十九天得来的水井。

    对于这帮人,我也有办法。雾烟山没啥看的,最高处只有十来米的小土坡,跟虎踞龙盘的山中宫观压根就不能比,雾烟山看完了,跟县宗教局打招呼开直播,我带你们去参观本地景点。桐邱县官方有宣传民间文化的账号,基本上有半数的村子往前倒几百年,都能考证出几分历史,哪怕本村村民都不知道……这就是中原地区的文化底蕴!

    李集乡的庙头村有光武庙十几间,因为没有道人驻守,除了庙会期间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我这个雾烟山道人一开口,面子总是要给的。

    光武庙,除了主殿有汉光武帝神像外,其他偏殿不设神像,都是壁画。我带他们去玩,讲解光武庙的历史。庙头村本就是秦汉古镇,地底下出土了数不尽的国宝文物,村民种地翻土甚至都能翻出钱币、古剑,好些老一辈的人,给姑娘的嫁妆都是古董坛子罐子……扳倒井的故事也在本地流传。

    当初光武帝刘秀带兵与王莽大战,路过此地,恰逢酷暑难耐,而此地仅有一口井,汲水不能供手下将士解渴。光武帝大怒,指天骂地,猛然双臂环抱井口,把井扳倒。本来的竖井倾斜,井水外溢,喷涌而出,众将士得以止渴。之后刘秀带大军击败王莽,坐了龙庭。当了皇帝的刘秀回想起这些经历,钦赐建庙。后人为了纪念刘秀,改名为光武庙,供奉光武帝和云台二十八将。

    扳倒井的传说,各地都有,主人公李世民、有赵匡胤、戚继光等,中原大地有扳倒井传说的地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看完这个,看农村特色风光,一马平川的农田,一望无际的玉米地,穿过玉米地去看儿时的湖泊(小池塘)。

    桐邱县的确没啥看的,说实话,这帮有钱有闲的孩子到处旅游,什么没见过?岂会在乎这小地方小景,他们在乎的是一道一僧生活过的地方。我也极力介绍桐邱县的情况,隐晦的提过一嘴本地投资政策宽松……上面交代的事,总要给官方面子。

    然后,我带这帮人去参观了吉大将军纪念馆,姜烈士纪念馆……

    直男就是这么干脆!

    宗教局说道人要弘扬正能量,不能搞迷信,我带他们去烈士陵园参观,算不算弘扬正能量?

    直播间的人气依旧不减,长时间维持在二十万人左右,巅峰时期甚至一度达到五十万人同时围观。我真是搞不懂一个小道士带几十个粉丝游玩,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看?宗教的力量太恐怖了!

    幸好,我关闭了直播打赏功能。以前我是不知道这功能还能关闭,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再开了!

    就这么吃喝玩乐直播几天,这帮人终于感觉到了枯燥,郭雯也拿来账单给我看。好家伙,尽管我能省则省,招待这帮人还是花掉了好几万。道观还没正式开放,已经是债台高筑了!

    本来这帮粉丝是要捐香油钱的,可宗教局还没批准投放功德箱。按道理讲,道人个人,在丛林观私下里接受善信『无偿』馈赠,跟贪污没什么两样!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来说,国朝政策是宗教团体自治,实际上根本没人管这事!但我认真的把事情摆开了说,拒绝了捐款,也不许郑元济和郭雯接受。

    看起来是迂腐,实际上是自己给自己立规矩!太平道要发展,不能为了些许香油钱留下事实上的污点!

    雾烟山唯一悠哉悠哉的,就是小光了。这小子嘴甜,见谁都哥哥姐姐的,长得又漂亮,简直就是这帮粉丝的团宠,各种玩具零食换着花样给他买!

    临别之际,各种拍照合影留念 ,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些小礼物,送这帮人离开,我终于松了口气。

    好家伙,接待这帮人真是太累了!要保证安全,又要玩的舒心,还不能冷落任何一个人,很耗费心神的!

    宗教的力量太恐怖了!

    豆腐观由子孙庙升级为子孙丛林,宗教局的批文是早就下来了,既然成子孙丛林了,那里面的钱就不是个人的了,而是道观的。道观要做账目:日常维护花销,住观道士的单费,住持一系分配额度比例。账目做好要汇总上报宗教局。这功德箱也要有规矩,摆多少,各地标准不一样,单看道观规模大小,香火是否旺盛。

    功德箱我已经准备好了,等道观正式开张,我就在偏殿当值,摆一个功德箱,以后再有人请帮忙,钱不过我手,直接进功德箱。先摆一个,如果香火旺,再上报宗教局,酌情增加。不止功德箱,子孙丛林有资格悬挂钟板,这钟板我也弄好了。

    那个谁,对着影子说话的那个女人,回去修养几天,一切正常了,但是,他老公发现,他似乎有了点变化……这女人跟妯娌闲聊时,准确的说出了旁人家里找不到的东西在哪里。

    她似乎……拥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家里人上心之后,问这问那,居然无有不准!比算命的还准!

    女人的老公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再次回来找我。

    这才叫后遗症!被妖精骚扰之后的后遗症!

    有此能耐,恍若天定!说不得以后就成神婆了!

    不过,这跟术数修行者、巫觋、出马仙还不一样。修行者是后天努力加部分天赋,巫觋是天生的,出马仙是借助外部灵力。只要没出差错,未卜先知是源源不断的!

    而眼下这种情况,仅仅是妖妄灵力在人体内的残留,说到底相当薄弱,得术也不正!至少比其他方式的来的能耐要不那么光明正大。这种能力是经不起承负的!

    法无正邪,人分善恶!这事呢,也说不清是好事坏事。但有些事我是要说在头里。

    “乍一看,这种能力似乎是意外之喜!但那句话怎么说的:祸从口出!这人啊,知道的多了就难免忍不住要往外说,不吐不快呀!可说出来了人家不一定喜欢听啊!万一说到了人家不足为外人道的阴私事,就把人给得罪死了!”

    “那,这,这还是个祸事啊!”男人想了想,越发觉得很有可能因为这事惹祸……可又感觉老婆的这种能耐,似乎能成为生意上的助益。

    “祸事嘛,也算不上!单看你怎么做!若是我有这种本事,遇见有人来问,说对一半说错一半就是了!感觉会得罪人的,就装作说不上来……呵呵,若是感觉这能耐是累赘,有人问事,你收钱就是了。收一次钱,这能耐立刻就自动作废了!”

    男人一脸懵,怎么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收钱就会自动消失。从他的反应来看,是动了其他心思的。

    “收钱就没?可我看别的算卦的,不都是坐地收钱吗?”

    “不一样的!算卦的也分几种,有的是江湖骗子专说人们爱听的,有的也是模模糊糊说个大概,有的是学的术数,得来的本事正宗,是祖师爷赏饭!而你老婆的情况,你也清楚,她是被……消除的方法我交给你了!至于怎么做,你看着办!但有一点,出了事别攀扯我!”说到后来 我已经是口气俱厉,煞气瞬间外放,冷笑道:“否则,道爷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人!”

    人性贪婪,他们绝对会想法子用这种能耐!出了事,这家人埋怨我简直是肯定的!要想不牵扯麻烦,必须要强势!

    “叶……小道爷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怨你呢?嘿嘿,你放心,回头我就让俺老婆子收钱。”男人感受到了我的威胁,浑身直冒虚汗,浸透了衣服也不敢去擦。

    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男人悻悻的告辞离开。

    今天是农历六月二十四,雷斋月的最后一天,同时,今天也是二郎真君的生辰。

    去年蜀地,二郎真君可是救了我一命,恩同再造!豆腐观还有空闲神殿,我就自作主张,开辟了这『二郎真君殿』。

    二郎真君的神位,有手持玉圭头戴冕旒冠的坐像,也有骑白马的英武少年形象。我心中的二郎真君的形象,就应该是白马少年,朝气蓬勃。持玉圭的中年坐像,有些死气沉沉,太过正式,给人一种只接受朝拜,自废武功的意思。

    塑像就是黄衣白马少年,面白如玉,英武不凡,左臂擎鹰,右手持三尖两刃刀,腰悬长弓背箭囊,白色细犬随身后。

    神像两侧,是壁画,除了传说中的搜山降妖,担山赶日,二郎治水,擒龙斩蛟,劈山救母外,我让老师儿们多加了一个『助道伏魔』。这助道伏魔,就是去年在蜀地我的经历。

    助道伏魔画的很隐晦,除了能看到一个少年道人形象外,阴山派的人都是虚化的,看不清脸和衣着,阴山老祖也是一团隐隐有物的黑气!

    二郎真君殿,是唯一有壁画的神殿。嗯,宗教局对这些管的不严,我夹杂了些私货,嘿嘿!

    神像虽然做好了,却还没开光,就算祭拜二郎真君,也不能在神殿里,只临时写了个牌位,供奉瓜果香花。

    『助道降魔』的壁画引起了郭雯的好奇,其他几个故事她都听过,可这个她查遍网络也没找到这个故事的来源,问我这故事的出处。

    “我记得这是明朝一个文人笔记里记载的,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就让人画了这个壁画,你们都没听过吗?”

    “没有啊!师父你看的是哪本书,回头我翻翻!”

    “我也记不清了,我上小学时看的,回头我找找!行了,今天不必较对经文,除了早晚课例行规矩,自由支配时间。”

    “耶,出去玩啦!师父你车借我开一下,我要去县城购物!”

    “就知道玩,元济就比你强得多,他一有空就跟大杨村的村民拉关系……”我把我的凯迪拉克车钥匙递给她,叮嘱道:“去县城不要太张扬啊,有什么事就打我给你的那个电话!”

    “哎呀,知道了师父!”郭雯抓过车钥匙,回房换了衣服,蹦蹦跳跳的下山去了。

    郑元济也回房换了衣服,“师父我去大杨村了……”

    郑元济最近一有空就去大杨村拉关系,跟几个村里的老头混的挺熟,知道了不少农村过去的事。

    什么以前都是相亲啦,男女看对眼就坐公交去县城逛街,男方给女方买衣服,接受了就是定下了。什么结婚那天要把嫁妆,比如新棉被啦,梳妆台啦,大梁自行车啦,正大光明的装上拖拉机,回头撒糖和花生,夹杂硬币给妇人孩子抢。

    甚至这相亲还有说头,更早的时候还有替的!有些长得磕碜的,为了找个好对象,会让韶秀男女代替相亲,聘礼啥的都弄好了,该买的的也买了,等过门那天才发现,后悔也来不及了……在以前,这种破事大把的有。

    还有农村的集,那可不是随便就有的!你一个村子平白无故的想办集,玩呢?那都是村里忽然出了个有势力的大户,比如考中举人啦当官啦,比如在外经商成了大富豪锦衣还乡啦,打仗打出了个将军啦……有钱有势了,那些做小买卖的,比如卖糖葫芦的,卖羊肉,打铁的,都在你家附近转悠,随时等候你的需求,要比别处的生意要好做。如此一来,各种做小生意的渐渐都被吸引过来,慢慢的就成了集市。集市是依附、服务有钱人形成的!

    还有还有,网上常有人问,农村灾年饥荒为什么人们宁愿饿死也不下河捉鱼虾,为什么不去打猎。村里的老年人给郑元济讲,这饥荒年间,一般都是旱灾,天旱庄稼不成,哪哪都缺水,满县的河啊,湖啊,池塘啊,井啊,都干了,人吃水都困难,哪还有鱼虾?鱼虾也死绝了。就是有鸟雀,那家伙飞的快呀!人们一个个的饿的脚步虚浮浑身无力,行动不便,哪追的上。与其空耗力气,不如省省力气多活一会儿。

    建国后的饥荒年月,还算好的,粮食没了,见啥吃啥,树皮(一般是榆树皮)草根,树叶,鸟雀粪便(麻雀,燕子,粪便有些蛋白质残留,聊胜于无),只要能吃的都吃。要实在不行,就吃观音土,不消化归不消化,但能有饱腹感呀,比饿着强。佛门地狱道的画像里,饿鬼道众生,都是骨瘦如柴偏偏肚大如罗,就是没粮食只吃观音土吃的。

    村里的老头还说,国朝九年,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全国大饥荒,饿死好些人。桐邱县还算好,没饿死几个人。他家里没吃的了,找到一堆陈年的花生壳。有什么吃什么,花生壳也得吃。花生壳这东西,嚼碎了也不消化呀,怎么吃下去,怎么拉出来……拉也不好拉!憋在屁股那出不来!怎么办呢?抠!夫妻俩你给我抠,我给你抠!人总不能让粪憋死不是!

    郑元济这是又去听故事了,兜里还揣了包烟,也没太好,就是河阴郡受众最广的烟:城市里是十渠的天下,农村还是要靠帝豪。






    【正文】陀螺

    阴云积郁,凉风习习,山雨欲来啊!酷暑夏日难得凉爽。郭雯开车去了县城闲逛,郑元济去大杨村拉关系,小光不知道疯哪去了,道观里就剩我一人。练功,岳氏连拳。等我吃透了岳氏连拳,再琢磨武当功夫和倾城功夫。这功夫啊,真的非一日之功,哪怕天赋再高也得苦练!

    黄昏时,细雨绵绵,郑元济率先回来,做饭,我帮着择菜,闲聊。

    说实话,郑元济做菜还是好一些。青菜切丁、切丝、切块、切条,有模有样。郭雯做饭就不入我的眼,不是说味道不行,而是……那炒豆角,我吃了一辈子的,都是切段清炒慢炖。她倒好,豆角都是只择了两头的尖,一整条一整条的下锅炒。好家伙,筷子一夹拎起一整根……简直就是厨盲,也不知道在哪学的。说了也不改,说那样好看!哪里好看了?

    煮汤的时候,郑元济忽然问我:“师父,你对我们说,不说假话,少说真话!可我看你平时对善信,瞎话信手拈来,这是为什么?”

    卧槽,这是骂我呢!骂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呢!

    我关小了燃气灶,淡淡的说:“元济啊,你听说没听说过,学书法的,无论是想学行书、草书、篆书,都首先要先学好楷书?”

    郑元济一脸懵的摇了摇头,这事他听都没听过。

    “先学楷书,是因为楷书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做楷模!练楷书,是修心,楷书练好了,无论再学行书草书,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而若是不修楷书,写什么书法,都是徒有其表,只能是模仿别人,永远不会有自己的风格!”

    郑元济听了恍然大悟,激动的说:“师父,我听郭德纲说,他在台下教新徒弟唱曲,传那一段范本小曲儿,徒弟照着唱,一个字一个调都不许改,一唱就是好几年。说是唱功到了,在台上表演时,自然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改词,什么情况下走调,来达到最好的演出效果!”

    “你的悟性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咱们做道人的,见的人三教九流,为了吃得开,总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善信找我们排解心中抑郁,咱总要安慰,说些善意的谎言没什么,善信解开心结就好!可若是一开始就没有准则的瞎掰,说谎成了习惯,就丧失了心中的正道!那不如不做道人!我让你们『不说假话,少说真话』,就是培养你们心中的正道!等修行到家了,你们自然明白何时该说真话,何时该说假话!”

    “这在以前,师父是不给徒弟说开道理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时代不同了,一个个心高气傲的……”

    “师父!”郑元济激动的看着我,“是弟子不了解师父的好意,误会了师父……”

    “罢了罢了……”

    就在此时,小光回来了,还撑着一把伞。这小子出门没带伞,肯定是玩过头没看下雨,回来时别人借给他的。

    “小光,今天去哪玩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小杨村了,杨朋朋我们干弹籽儿(tan zi ,玻璃球),玩摔牌(摔纸面包),杨朋朋儒(输)给我一大把,气的不玩了,拉着我去他家看动画片……”小光放下大伞,从鼓囔囔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纸面包。

    小杨村是大杨村北边的村子,俩村子就隔了五六十米庄稼地,两村都姓杨。

    “大夏天的玩摔拍,不热啊?”我帮着接过脏兮兮的纸面包放在旁边板凳上,让小光去洗手。

    “呵呵,没感觉到热!杨朋朋还说下次跟我一起打碟娄(打陀螺)呢,就是我没有碟娄和鞭,他的鞭都是用轮胎上抽的三角带做的,打起来啪啪响……师父,你也给我做一套呗!”

    “吃完饭再说!”

    郭雯打电话,说县城雨下大了,大堵车,让我们不用等她吃饭了。

    外面大雨瓢泼,吃完饭我去杂物间取来斧头,找了一根拳头粗的圆木锯了一截,取来磨刀石,就着屋檐下的雨水,磨斧子。

    天空电闪雷鸣,偶尔有闪电划过天际。当初,豆腐观有座南北通透的将军殿,左右各立了一尊三米高的狰狞将军像……小时候的事了,记不清是那两位神祇了,大概是雷部神将吧!那年我好像三四岁,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将军殿被雷劈了……

    将军殿是进山门的第一殿,就这么毁了。雷部神将的道场,被雷击毁,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所以,现在重建的豆腐观,每座大殿的顶部,都装了避雷针……

    斧头磨好,很是锋利。我左手拿着那截圆木,竖着按在地上,右手持斧,劈削圆木底部,几斧子下去,圆锥形的陀螺的雏形就做削好了。再用斧刃轻轻把脱落周边修正圆润,末了翻过来陀螺,用斧头刃尖在陀螺尖上挖了个小孔,取来一个小时候珍藏的钢珠放进小孔里,一锤子下去,钢珠就镶嵌进了陀螺底部……

    木头陀螺底部镶嵌钢珠,可以减少摩擦阻力,陀螺转的更快更稳,时间更长。至于钢珠的来处,那当然是老旧自行车轴承里抠出来的,直径两毫米。

    陀螺做好,还要装饰!顶部平面上颜色,用朱砂、墨水、粉笔,胡乱涂了几圈,又在陀螺身上画了歪歪扭扭的几道色彩,放旁边晾着。

    陀螺的颜色装饰不需要那么精细,因为一旦旋转起来,啥颜色都是圈圈转,只要有几种颜色,就美得冒泡了!

    鞭子也好做!还是那辆不舍的扔的废弃自行车,车外胎不知道在露天处放了多久,都风化了,抽三角带是很轻松的。两根连在一起的三角带抽出,绑在一个顺手的棍子上,打陀螺的鞭子就做好了。

    小光迫不及待的在屋里就玩了起来。

    “做个陀螺你也拍,这有什么好拍的?”

    郑元济拿着手机一脸的微笑:“嘿嘿,师父你对大师兄可真好!连陀螺都亲自给做了……对了,师父,以前师爷也给你做过陀螺吗?”

    听到这话,我神情一滞,师父?师父对我异常冷漠,只是让我活着,哪会有闲情给我做陀螺玩?这木头陀螺,是雁周村周子轩他爷爷给他做陀螺的时候,我见过。周子轩他爷爷是个半路出家的木匠,榫卯结构用得少,但家具啥的做的也像模像样,孩子的玩具更不在话下。当时,他给周子轩做了一个漂亮的木头陀螺,捎带给我也做了一个。只不过,周子轩的那个陀螺,底下镶嵌了一颗钢珠,我的陀螺则没有……在一起打陀螺,我的陀螺总是歪歪扭扭,抽鞭子的频率要比周子轩勤很多,要不然就倒下来了……

    快十点了,郭雯才回来,一点没有疲惫的样子……我严重怀疑不是因为堵车才回来晚,而是她看到下雨,知道县城路况肯定不好,就干脆跑去看了个电影!

    7月23日 阴

    一大早小光吃了饭就去小杨村了,带着那把别人借给他的伞,以及我给他新作的陀螺和鞭子。他走路的样子……嗯,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意思!

    新闻上说,昨夜关州下大雨,市区又淹了。去年720,今年722,关州惨啊!

    不过在我看来,昨晚的大雨,根本不能跟去年相提并论。去年可是连续一星期,一刻不停的下暴雨,昨天的才哪到哪!被水淹的视频图片,那是关州市地势低洼的区域,几乎是每年都要来那么一两次。

    雷斋月结束,午饭郭雯买了烧鸡猪头肉来吃。

    “怎么,道观账上就二百块,你还舍得吃好的了?”我笑着调侃抱着一根鸡腿撕扯的郭雯。

    郭雯白了我一眼,一边继续嗦鸡腿,一边嘟囔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道观已经欠债好几万了,也不在乎这几十块钱,回头咱道观香火上来了,慢慢补上就是了……”

    饭还没吃完,我手机传来消息声。掏出一看,是王平。

    我回道观之后,他就四方游荡去了。按他的话说:你的老巢肯定早被你师父收拾干净了,没有啥架可打!就不去了。

    王平发来的消息是:关州,我有难,速来!旱魃发飙……

    后边是几张王平灰头土脸的照片,似乎半边肩膀都烧焦了!

    【正文】回来了

    难不成,真的有旱魃?

    今年这热劲,真的挺不像话的,不止外面热,屋里也热得不行,没风不好受,有风了……风都是热的!哪怕是晚上,床板也还发烫,凉席化身铁板烧,风扇开一夜,汗也出了一夜。郑元济热的不行,光膀子睡外边,身旁点一圈蚊香。郭雯一个女孩,睡外边不像话,在房间睡,痱子起了一堆……

    自我记事起,今年是最热的一年了!

    王平向我求救,去年就有一次,今年又来了。他这家伙,傲的很!向来不曾向我开口求人,偏偏为这旱魃,两次邀我,我总感觉这家伙当初是给我下套,因为那痕迹太刻意了一点。

    还是去一趟吧!防着他一手就是了!

    吩咐郑元济和郭雯继续守在道观,我要出一趟门。打电话给小光,让他跟小伙伴告别,跟我去关州。

    “师父,能不能把你的车留下呀?你放心,元济帮你联络了私家车,路费我出!”郭雯搂着我的胳膊撒娇。

    我的车这两个月一直在雾烟山,当做这俩人的交通工具。

    “不行!昨天你开车出去一趟玩疯了,那么晚才回来!这车我要开走,省的你整天想着出去乱跑。戊日出去玩,自己坐公交车!”

    “别啊,师父……”

    “就这么定了!还有,你跟霍冠军交往的事……”

    “师父,这私事你也要管啊?”郭雯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你们年轻人的破事我才懒得管,我要说的是:霍冠军是我发小朋友,你怎么耍心机我不管,但别搞得反目成仇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不知轻重!”郭雯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那就好!”

    开车去关州,没走高速。王平是受伤了,能给我发消息,证明一时之间死不了,没必要赶时间!他的自我恢复能力跟我不相伯仲。

    瑶台山庄,我在关州的大本营,小光一下车就去园子里捉鸡弄狗去了。我问管事的苏晓蕾在不在。

    苏晓蕾是我女朋友徐无双的大学闺蜜,台州富商的女儿,被我聘请为瑶台山庄总经理。平时她都是在关州大学学习,遥控指挥园子事务,周末会来这里。

    今天周六,她在瑶台山庄。嗯,还算尽心。

    我去她的办公室找她。还未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徐无双,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在学校跟武术协会的同学约拳,擂台上那劲头简直是在拼命!这也就罢了,昨晚你还拉着我跟你去酒吧,装小白引诱小流氓搭讪,那两个小流氓被你灌了加料的酒,还打的人家鼻青脸肿的……”

    无双幽幽的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就是手痒,特别想打架!”

    “嘿嘿,我看你是因为叶寒不在你身边,内分泌失调!你这是缺男人滋养了……”

    “哪有?”

    “什么哪有,你脸上都长痘痘了!徐无双你的欲望也太强烈了吧!呵呵,啊……别抓我痒痒,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不过话说回来,听你的意思是他年龄到了你们俩就结婚?叶寒现在可是金龟婿,难得的是他对你一心一意,不在外边乱搞女人!作为她的正牌老婆,他这偌大的家业你就要提前准备接过来……男主外女主内嘛!现在他的生意都是别人在管,你能放心?你得趁早学习管理和驭人之术,要把家业管起来,还不能让别人欺哄你!”

    无双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感觉我好笨,就是个理工女,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些弯弯绕我想想都头疼!”

    苏晓蕾笑道:“怎么,咱徐无双也有害怕的?我跟你说,你以为嫁入豪门是那么简单的?港台电视剧里,有点姿色的小姑娘个个都挤破脑袋想着嫁入豪门。真运气好嫁入了豪门,这一心倒腾男人的钱的心机女咱就不说了,若是想当阔太太,啥都不懂不能给男人内助,那就只能是拖后腿,引人嘲笑丢脸还是小事,时间长了老公也会厌弃……”

    “可是我……”无双口气里满是无奈。

    “唉!阔太太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些东西不想学也要学!古代士大夫家庭的女子,可不是整天玩琴棋书画!琴棋书画是小道,只有风尘女子拿来当立身之本玩。士大夫家的女儿,从小读的是《列女传》之类的书,学的是古时女子的贤明、仁智、机辩。再有就是学算数记账,学驭人,操持家族生意……”

    “我记得你家挺有钱呀,可我一直搞不懂你当初却选择倒追廖云逸……”

    “唉,豪门圈子的女人最势利,好攀比,踩低捧高,我就是知道这个圈虚伪,就想着找个有趣的普通人嫁了,陪着老公做点小生意,不求大富大贵,夫妻恩爱就好……”说到这,口气落寞,“谁知道人家是不解风情的鲁男子!”

    “苏晓蕾,其实……其实我男朋友跟我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他说,他说廖云逸可能是个道士,而且是不结婚的全真派道士!”

    良久,苏晓蕾才说:“当初军训时他求雨成功,平时还会算命,我就猜到了!”

    听到这,我适时的敲了敲门。

    无双一见到我,激动的扑了过来紧紧的搂着我。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通知我一声!”

    “嘿嘿,想给你个惊喜嘛,我跟某人打听到你今天在瑶台山庄,就直接过来了!”

    “哼,你真是狠心,丢下我一走就是一个月!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无双在我背上狠狠捶了几拳。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小别胜新婚!”

    苏晓蕾听不得我说荤话,直接红着脸摇着头出门去了。

    平时我跟无双发视频聊天,直播的时候她也会看。可到底不是在身边陪着,还是心里有怨气……你陪粉丝玩都不陪我,哼!

    外边热闹的很,今天在瑶台山庄的富商打听到我回来了,都过来打招呼。杨铁庚更是开会开到一半直接停下开车过来了,非要拉着我喝酒。

    “咳咳,杨总,我这刚回来,我女朋友独守空房一个月了……”

    “嘿嘿,了解了解。”

    “明天晚上,我做东,瑶台山庄大伙聚聚!”

    那边,无双手捧我送给她的一大捧玫瑰花,依偎着我在湖边漫步,苏晓蕾在旁边陪着。

    “叶总,瑶台山庄在关州现在可是避暑圣地,平时没感觉出来,今年哪哪都热,就着瑶台山庄凉爽,风里都透着凉气!最热的那几天,客人们在这里谈生意的几率比平时高三成呢!”

    “哈哈,这是无双设计的风水好!最近关州有什么新闻吗?”

    “没什么大新闻,倒是布政使大人在此主持了一次会议,问了一下您奢侈品品牌的事!明里暗里透露可以有政策扶植……”

    资本是逐利的,合格的资本家最喜欢的是风投!呃,他们现在的说法是『天使投资』。

    做实业的大资本家,实际上并不多!就比如共享单车,当初构想者就是奔着赚快钱来的,根本没想着把这个项目做到底。就是提出个构想,投放车辆,起初还算用心:什么信用挂钩、什么控制车速,防止人们据为私有……可等这个项目起来了,融资一大笔钱后,构想者直接把自己所持的股份套现不干了。共享单车后续的维护,根本就是停留在纸面上,现在基本崩盘。

    资本家最精明,比如甲看好这个项目,投5千万,占项目股份30%,转手拉朋友进来,自己留10%,把20%的股份以1亿的价格转手给朋友乙,乙买甲手中20%的股份,自己留5%,把15%又以5亿的价格转手给丙,丙也留一点,把大部分股份加价转手给朋友……以此类推。很快这个项目就火了。资本家进来,还没怎么样呢,就赚了大把的钱,公司倒闭也不会赔钱。资本家的朋友圈也都是资本家,先入局有先入局的优势,后入局有后入局的骚操作。

    好多项目突然爆火,资金能快速进入,就是这么个原理!一个项目巅峰时间也就两三年,时间再长热度就退了,资本家必定会在项目势衰期股价最高点完全抽身,转手所有股份,进入下一个项目。抽身之前还各方面宣传轰炸,制造一片大好的形势,忽悠散户接手!

    要真想想,这资本家风投赚快钱,跟传销还真是像!至于项目谁买单?散户啊!散户就是韭菜!

    说了这么多,国家其实不喜欢资本家这种赚快钱的模式!因为这样搞跟硕鼠、蠹虫没什么两样,就像吃干抹尽跑路的渣男。有些时候还会扰乱市场,进一步拉大贫富差距,赔光钱跳楼的股民可多不胜数。

    风投的好处是能很快为国家项目搞来巨额投资,坏处就是这帮资本家吃红利不尽应有的责任,搞完钱就跑。

    做实业的,比如华为,比如比亚迪,是很受国家待见的。因为我之前做的最多的还是实业,在河阴郡官方那,名声还算是好的!不过,去年年初张小鹏做董事长的那个项目,涉及资金几十亿的风投,这两年正打算上市融资割韭菜。官方也猜到了,所以这次奢侈品项目,提了一点。做实业,官方有扶植,想乱搞,你给我小心点。

    国家现在对顶尖的资本家都是很忌惮的,因为他们富可敌国,能量巨大。这两年,某宝马某人夸夸其谈频频演讲误导性内容被罚款,某电商翘楚东哥在国外被设局仙人跳,某打车软件向国外泄露国内大数据信息……国家为了安全,逐渐加大了对各行各业龙头老大的控制!限制他们带有目的性和误导性的公开言论和内部决策,甚至暗中发力解除他们对公司的控制权,由国家部门接手……

    所以,你现在基本看不到互联网大佬公开夸夸其谈演讲了!一些行业的龙头老大纷纷退隐,半退隐。

    这也不是国家欺负资本家,实在是殷鉴不远。漂亮国大资本家马斯克收购了可口可乐,还扬言恢复可口可乐原始配方,加入可卡因呢……资本家要胡搞,遭殃的是人民。

    当然,国家最害怕的是某些发展成紧要的行业私有化。《007之明日帝国》看过吧,明日报,一家跨过私有新闻媒体的老板,可以通过胡编乱造新闻,挑起两个大国之间的战争!虽然是电影情节,但涉及国家安全,可不得不防啊!若是放松管理,今日头条,就是下一个明日报。

    中国可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呢!你有巨额财富,国家可以容忍,但你拥有能颠覆政权的恐怖能量,国家不能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点冒头的萌芽都要严防死守的掐灭!

    偏偏最有钱的能量最大,所以,富人你们都得给我收敛着。再说了,你们短短几十年就能汇聚如此巨额财富,那不是你们完全靠自己赚来的,那是发的国运财!是国家要发展,才给了你们发财的机会,对你们擦边球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想要成为韩国财阀那样,把政府当自己的管家看门狗,也是想瞎了心!

    国朝小个子铁血宰相说过:美国一百个顶尖富人或许可以左右美国政局,但在中国,绝不容许!资本家是为了自己赚钱,而中国官方,是为了全体国民!

    说实话,现在国内正在暗处整顿,对顶级富豪的一言一行都开始各种限制。最舒服的,还是身家1亿~5亿之间的富商最舒服,爱咋扑腾咋扑腾。

    我的身家到底多少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够的上国家找你谈话的那种了!不过,不在乎,国家政策我完全无条件服从,让我怎么干我怎么干。又不打算造反,手里钱够花了就行,夜夜笙歌你还不满足?那你活该倒霉!

    那边小光一回到瑶台山庄,那就成了小霸王,左手抓着大公鸡阿黄的脖子提起来,右手揪着白龙的前腿,拖行……

    可怜阿黄这只脾气暴躁的大公鸡狂到都长出了鸡蹬子,白龙这只百兽跪伏的兽王,到了小光这,都得吃瘪!

    远处,瑶台山庄的几个形象经理在拍段子,太平道余孽曹洺婕,化身呆萌的暴力狂,李文婧依旧是大家闺秀的人设,萧纯熙变成了脾气暴躁爱指桑骂槐的小女人……

    拍摄之余,我过去跟她们打招呼。寒暄两句之后,问最近怎么样。

    “小师叔,最近你老是玩失踪,无所事事,太平道还要不要复兴了啊!”曹洺婕一开口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一直在为太平道忙活啊!到处拉关系,主持雾烟山的后期,一直没闲着,怎么叫无所事事呢?我看你还是太闲了,过段时间你去雾烟山参与道观事务,给我拉人气……”

    “纯熙啊,在这里还习惯吧!有什么需求就跟苏总提……现在有多少粉丝了?哦,三十万了,可以可以,进步很大,我跟苏总帮你申请奖金!”

    “表姐,这大周末的,林金行没来陪你啊,他最近忙啥呢?”

    李文婧低声说:“金行去了墨西哥,听他说打算去巴西和阿根廷开拓市场……”

    嗯,这骚瘟的富二代有志气,敢想敢干!

    老道房朋上个月去了青州他以前长驻几十年的丛林观,捐了几十万,算是衣锦还乡了!他最近看上了河阴郡陕州的一座废弃道观,打算过去主持重建,已经提上日程了!

    出家人嘛,都想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庙,若是修行不成,老了走不动了,人脉淡薄了,被道观管事儿的赶出来,那才叫凄惨!这种事不是没有!佛门方丈辞职前安排好一切,退下来照样有被寺庙赶出来的事呢!

    吃绝户可不仅仅存在于普通人之间!

    严建国跟我说了上次我介绍的浑身毛发掉光的女孩,他亲自问诊后,有把握治好。坚持用药半个月就会看到效果,后续治疗的话,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当可以完全做到毛发复生恢复到正常水平……

    晚上我不住瑶台山庄,要回滨河新区的家和无双过二人世界。

    跟王平回了个电话,问候一下,伤势恢复的如何,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约定好时间就先不管了。


    7月24日 晴

    和无双逛街!买买买!

    下午五点钟,开车到瑶台山庄,与商圈朋友喝酒。

    先是简短的听取了苏小小,张镇东他们的汇报,大概了解了旗下生意的情况。

    出来后,见无双正抱着苏小小的儿子逗着玩。

    “师兄师兄,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哦!”无双看着抱着儿子离开的苏小小,很是神秘的凑到我耳边说,“师兄,刚才我发现苏心田(苏小小儿子)的影子,居然是分层的……他身上的影子深,头的影子却要浅很多!”

    再次提到苏心田的影子,我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有些不对!尤其是刚处理了黄鼠狼操纵人的影子事件。影子浅,这……似乎是一件很要紧的事,可我却总想不起要紧在哪。

    “呵呵,小孩子嘛,身体里90%的都是水,影子浅一点也没什么。这在道门上也有说头,是小孩子还没形成自主思维,魂魄未定,影子浅,代表魂淡……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干笑一声,收起心中的阴霾,跟无双瞎掰。

    “魂淡?有这个说法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无双听了一脸的茫然,随即忽然醒悟了过来,笑着掐了我一把,“师兄你就会胡说八道,哪有说自己干儿子混蛋的!”









    【正文】谷中旱魃

    晚上大排宴宴,都是跟我打过多次交道的朋友:搞互联网项目的杨铁庚,搞建筑工程和耐火材料起家的韩文定,搞能源的林希亮,搞互联网外包项目的郑瑜,搞地产的虎锦超,搞国际航运贸易的贾斌,专注做影视公司的石芳芳,太平集团的CEO苏小小,小资本家张小鹏,大资本家窦永嘉……

    核心伙伴就这么些个人,其他的,没拉进这个圈子。连张镇东和王贝贝这俩我的得力干将,都没能进来。这个圈子里边,有做实业的,有做投资的,彼此间关系纵横交错,谁也离不开谁。不是河阴郡的顶级富商就这几个,而是跟我关系密切的,就他们。

    其中,林希亮和窦永嘉,有官方背景……所拥有的企业,幕后七拐八绕的控制权,是捏在官方手里的。

    林希亮是著名的四大财团之一*润北方能源公司的董事长。窦永嘉是招商局在华北的代理人之一,招商局是中国著名的四大财团之一,国企,国家全资控股。四大财团并不是国企最赚钱的,而是名气最大的!就比如网上热议招商局是中国第一财团,但实际上,根据国家公布的数据,招商局只是中国第26大国企。

    控制权在官方手里,不代表他们就是傀儡!反而是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和决策权,背后还有国家做后盾,是新时代的『皇商』。他们第一要紧的,就是决策时必须要配合国家政策和路线,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形式的违逆国家意志!

    这次之所以林、窦这两位会亲自来,想投资奢侈品品牌是一方面,代官方探探我的底是另一方面,看我是融资赚快钱还是真的想做百年企业?

    其实,他们是对我不放心!毕竟我做生意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方向上提一下,具体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做,丝毫不揽权。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他们严重怀疑我就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

    先喝酒,大谈现在的形势,国内商业布局,某某以忠厚闻名的商界大佬在设计割韭菜……酒至半酣,苏小小给儿子喂了奶之后,做项目规划报告。

    苏小小发给在座的人每人一份报表,刚才还醉眼惺忪的众人,一下子眼神明亮了起来,丝毫不见醉意。

    苏小小的报告很全面,南北投资,公司模式,官方谈判,政策扶持,都说的很详细。再有就是目前推出的产品,从服装到家具,从装饰品到化妆品,从珠宝到饮食……涉及到上百种物品,并且拿出了先期的成品。

    中国风的女士包包,富有文化内涵的黄酒,符合中西方审美的男女服装,古法造天然化妆品,千年不褪色的墨……甚至古书记载喝了能醉一个月的『桑落酒』都打算尝试开发一下。

    中国现在短视频文化相当火爆,依托这个宣传载体,展现奢侈品背后精美到窒息的中国文化,赋予了产品厚重的内涵……比西方奢侈品动则靠钻石堆砌、突出大师纯手工 这种三板斧,不止高了一个档次。

    “这次的奢侈品项目,我是打算做成百年品牌的!”

    做实业!不是赚快钱!公开表态!

    我心里有句话没明说,那就是这个项目,是我最后牵头主持的一个。我要急流勇退!

    我出身低微,一个野道士,如无根浮萍,财富积累再多,也是浮云,惹得勋贵眼红了,只需随便动动手,万丈高楼瞬间倾覆!个人无论如何厉害都无法跟代表国家意志的团体相抗衡。虽然有林希亮和窦永嘉投资,但都是个人行为,关键时刻他们未必会拿我当自己人!

    现在,钱对我来说就是一串数字,祖庭已经盖好了,平时衣食住行我都不怎么讲究,饱腹即可……可要想发扬光大太平道,没有钱是玩玩不行的!

    如果有可能,我可以舍弃所有财富,换取国家对太平道发扬光大的默许……不需要国家支持,国朝无神论是主流,根本不可能支持宗教,不限制就算对得起人了。我想要的,是在国家范畴内,传扬太平道,免受刻意的非难和攻击。

    酒席结束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单独留下了窦永嘉,谈了很久。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太平』奢侈品品牌的最大股东,是国有企业,或者国企控制的全资子公司……这样能免疫至少一半来自勋贵集团的觊觎和攻击!

    我想守住现有的财富,用在传扬太平道上!有些事不得不低头。

    窦永嘉玩味的看着我,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用手指了指我,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小子想屁吃呢?想找靠山,让国企公开投资这个项目,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你以为是个项目,拉拉人情国企就会投资吗?幼稚!等你做出成绩,扛住各方压力再说吧!

    无偿投献?项目的其他股东会同意?说不定上一刻还言笑晏晏的股东们,下一刻就翻脸对你捅刀子……

    我陡然间泛起一身冷汗这个想法真真是太幼稚了!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屁股下边埋了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一个不小心就会炸的我尸骨无存!

    苏小小推门进来,一边哄着儿子一边说:“叶先生一向沉稳,怎么这次忽然……”

    “你,都听到了!”我心中一阵尴尬。苏小小一直以我为后盾根基,结果今天竟然让她看到了我在找靠山……

    “叶先生不必气馁,咱们,都是寒门出身,有现在的成就已经远超大多数人了!小小能有幸追随叶先生,实在是天大的福气!只是,咱们到底出身底层,有些事不亲身经历,始终会抱有……幻想。其实……叶先生的想法,也不是不能施行,只不过……唉,算了,叶先生肯定不会那样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会不会做你先说来听听!”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叶先生能娶了窦总的女儿……”苏小小有些忐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嗯?政治婚姻!

    自古以来,靠着老丈人上位的,无论政界还是商界,都有相当多的成功案例!

    如果我娶了窦瑞心,那窦永嘉就是我老丈人,女婿是半个儿,慧成又自宫了,窦永嘉会全力支持我!以他的地位人脉,以及我身份的转变,勋贵眼红想动我,也要先掂量掂量。

    窦瑞心这姑娘慧黠可爱,模样身材都是一流,难得的是对我印象也很好,若是要娶她,难度不是很大!

    但是……但是,这条路我不能走!

    我是个道士!我和道士家庭的女儿徐无双才是门当户对!两年的真感情啊!若是为了生意抛弃她另娶别人,除了道德层面的污点,我还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资本家!而资本家,是没有人性的!资本家是做不了道士的!

    当初我做生意赚钱,都是为了太平道!若是为了赚钱妥协娶窦瑞心,岂不是本末倒置?

    做道士,还是做资本家?

    “此事休提!”

    我深深吐纳几次,换一副轻松的表情,笑着转头对苏小小说:“你把这个项目的成品,每样都准备几套,我最近要推广……”

    “叶先生要亲自推广?”我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可我找她要样品,她显然有些意外,我除了偶尔推广松针茶外,根本就是甩手掌柜。

    我点了点头,说:“能出的样品,一周后给我!”

    安排好之后,我拿着苏小小展示的成品,一个国风女士包包,送给无双。

    “无双,这是公司推出的包包,与汉服很配哦!面料是云锦,图案是金银线和蚕丝、鸟兽毛绣制,物料成本先不说,就这么小小一块面料,人工费就五千以上,官方暂定价八万六千八……这可是编号零零壹哦。”

    “师兄你对我太好了,爱死你了!”无双搂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她看着手里的包包,很是喜欢。云锦图案是以天青色为底色,绣的是牡丹花开和一盘水仙,寓意『神仙富贵』,是中国传统吉祥图案。

    “还有这个!”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白色带着链子的圆球。圆球直径5厘米,通体镂空,花鸟图案造型,很是精巧。

    “这是什么?”无双收起包包,把圆球拿在手里把玩。

    “随身香炉,也可以叫做香囊!原型是唐朝贵妇的随身之物,考古工作者发掘出来的有实物,根据这个造型,人们取名『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这个东西内里别有天地,几个圆环相互作用,无论怎么颠簸,都能保证内部平衡,里边燃烧的香不会洒出来……”

    无双掰开扣子,香炉变成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半球,里边的造型……怎么说呢,看着很简单,跟浑天仪的造型类似,中间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悬空小碗用来放熏香。

    “穿汉服时悬挂在腰间,既是装饰品又是熏香……”

    张镇东和王贝贝没来,借着无双拿着包包和香囊去照镜子的机会,苏晓蕾幽幽的说道:“作为徐无双的闺蜜,我很为她鸣不平!”

    “怎么了?”

    “你把偌大的商业帝国,就这么放心的甩手交给几个外人,除了年终分钱,平时管都不管,啧啧,这份信任,呵呵……你的心是得有多宽呀!”

    “我这个性子,是没可能做个纯粹的商人的!只能把生意交给旁人!我懂你的意思,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和苏小小他们,不存在非正当关系……”

    “之所以放手让他们帮我打理生意,除了他们有能力又肯尽心之外,是因为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求财,我给!有钱大家拿嘛。但若是吃里扒外,想架空我,把我该得的利益划拉到自己口袋里……呵呵,那就别怪我做事不讲究!”

    苏晓蕾的担心我也知道:你现在不好好管,等人家把太平集团做空,你就是杀了人家又有什么用?

    有些话我没明说,怕苏晓蕾听了兔死狐悲。苏小小不会背叛我,我带她轻描淡写的去烧过尸体……她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惹怒了我,多少钱多少人脉,也保不住性命……有她这个忠心的大管家在,下边没人能做空太平集团。

    “苏小小,是太平集团的话事人,她见识过我的手段……唉,无双若是愿意,当然可以接手生意!哈哈,其实我还是传统的观念,男主外,女主内,丈夫跑关系拉人脉做事业,妻子掌管家族财政大权……”

    “师兄,你们聊什么呢?”

    “啊,聊娶你的时候,要准备什么样的彩礼呢……”

    找代驾,回家继续二人世界。

    7月25日 星期一 晴

    无双今天学校放假,放暑假。那个最近空降关州大学当校长的中科院院士要公开讲话……无双的个人物品什么的是周末前就搬回来了,今天去就是听校长训话,开班会。

    我今天要忙,就不陪无双去学校了!也省去了同学们的围观。

    北邙山中,那个山谷,那个去年王平给我发过照片的干枯的山谷。我和王平全副武装的来到了这里。

    “看到前边那个坑没有,里边有一堆怪物,几天前我干掉两只……”

    “等等,你说……一堆,旱魃?”

    “不然呢?若是只有一只,我能那么狼狈?”王平吊儿郎当的点上一根烟。

    “去年你不是说只有一只吗?”我心里火大,怒道。

    王平表情有些尴尬,支吾道:“我,切,去年的确只有一只,我很肯定!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去年洪水的原因还是咋的,突然就变成了一堆,我特么也没料到!”

    这个山谷很隐蔽,如果不仔细搜索是很难找到这里的。我看着山谷中心处的一个黄色……姑且称呼为祭坛吧。那是个土包,立着一个石柱,很突兀的石柱。周围燥热难耐,偏偏中间那个土包湿哒哒的……物极必反,这必定是魁魃所在之地

    一靠近山谷,就感觉到热浪扑面!热,酷热!如果现在有温度计,这里空气的温度,绝对在七八十度。仿佛前面就是个处于喷发期的活火山……

    我有预感,这魁魃很不好对付!

    王平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丢给我。

    “看到前边那道坎了吗?过去那道坎,地面热如火烧,穿上这双石棉鞋才能过去!”

    “你说,河阴郡今年这么热,是因为这山谷里的旱魃?”

    “据我调查,是这样的!”

    “据说旱魃出现之地赤地千里,就算出现旱魃,那高温也该是呈辐射状。 为何陈州地区和关州地区的高温并无明显差异?”

    王平打了个哈哈,眼神躲闪,道:“据我猜测,这是中原各地都出现了旱魃,以北邙山中的这只最厉害。这不,各地的旱魃都跑来拜会旱魃王了。当然,也可能是其他地方的旱魃,都是这只培养出来的小弟。现在都聚在一块了,是消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我狐疑的盯着王平看,他的说法漏洞百出。这家伙貌似在坑我!

    “咱们还是得尽快动手,若是不尽早消灭这群旱魃,指不定中原就出现极端干旱了,这种事以前就发生过。六十年一甲子,十二年一轮回,十二年前西南地区极端干旱,波及好几个郡,当时庄稼绝收,河流断绝,人们吃水都成了问题。若非国朝盛世,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呢……”

    “前几天,你跟这旱魃干了一仗,当时什么情况?旱魃是什么样子?”

    “魃王,呃魃魁,算了,魁魃是个类僵尸的人形怪物,凶厉恶鬼形象,比人略高。其他的旱魃喽啰,高者如人,低者如侏儒,只有二三尺……”

    “魁魃,魃王是男相还是女相?”我实在不愿把这只魃王称呼为魁魃(拔)。魁拔可是反抗不公的英雄(来自动画电影《魁拔》)

    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先秦至汉时,旱魃的形象是青衣天女。汉朝往后,旱魃逐渐演化为相貌丑恶的怪物,一般是男相。

    传说中,青衣天女魃,能发出剧烈的光和热……女为阴,男为阳,女相魃有如此异能,是悖逆阴阳之道的!故青衣天女魃是神,自有的先天之神!非道门所说后天修炼的『阳神』。

    青衣天女魃若为祸,释放光热,干扰世间阴阳平衡,故旱魃出现赤地千里。而后来丑恶男相旱魃,貌似是阴阳极度失衡的孤阳怪物,拼命的吸收天地之阴,拉偏世间阴阳,平衡己身阴阳。青衣天女魃是『予』世间之阳,男相旱魃则是『取』世间之阴!

    若这旱魃是女相,我调头就走,那是神明!只有天地孕育的圣者才能降服的!非我一个小小道士所能解决得了的。

    “是男相!怎么,你怕了?你小子可是阴山老祖认定的人皇,岂能怕了这小小的旱魃?先准备一下,等午时,左右,咱们借天时……”

    午时,是世间阳气最盛的时候,阳盛则阴衰,这魃王吸取阴气也最困难。那时候魃王实力最弱。

    王平又从背包里取出两个玻璃罐子,嗯,就是大号的水果罐头瓶,一瓶装着略微发黄的透明液体,另一罐是暗红色的液体。

    “嘿嘿,民间传说消灭旱魃主要有三种法子,水淹、日晒火烧、虎食。不过对付旱魃,最直接的还是要靠童子尿和黑狗血。”

    童子尿和黑狗血,是液体中的纯阳之物,的确是会让本就阳盛阴衰的旱魃难受。

    【正文】准备

    等,是不行的!等,是束手无策!是被动,是坐以待毙!

    我先是召唤兵马,派汉中收持的杨大将军去近距离的查看情况。然后开坛做法,在山谷周围布置法器,设阵法,隔断谷内五行。就算山谷里地动山摇,外边也感觉不到。

    这个『封锁』阵法,是师父留下的书籍里记载的,始于何时并无明确说法,只说非功力高深之人,布置阵法必遭反噬。

    不是我自大,以我现在的能耐,我感觉有这个资本了!

    阵法布置好,王平看着我取出一把能发射榴弹的自动步枪,满脸兴奋道:“我去,比利时FN公司产的斯盖尔自动步枪,叶寒你小子可以呀,哪搞来的?”

    “别问……哎,你干什么?”

    王平一把从我手里夺走了枪,阴阳怪气的笑道:“你小子不地道啊!啧啧这种好玩意儿,打架的利器啊,居然给我小威力的左轮那种垃圾……”

    王平仔细把玩着枪,忽然若有所思道:“这种枪国内没有装备,就算黑市零星的枪,一般也只有手枪或者猎枪、土枪。港澳台那边枪械管理相对松懈,可也不是哪个黑帮都敢搞自动步枪的,就算有也是少量的ak……”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十分肯定的说:“你出国了,在国外买来的!”

    “没事少打听!”我大怒着抢回枪。

    王平凑到我身边,舔着脸笑道:“你既然买了自动步枪,肯定不止一把,分我一枝呗,打怪便利!”

    “免谈!我告诉你,枪在国内是极度敏感的东西,使用必须谨慎!你小子大大咧咧,做事太随性,分你一把左轮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再聒噪,老子突突了你……”我把枪口指向王平。

    王平怒道:“靠恁大那个蛋,老子帮了你多少次,你特么的居然用枪指着我?老子真是瞎了眼,认识你个白眼狼!”

    我收回来枪,从怀里掏出一颗榴弹装上,冷冷道:“在汉中那次,你教我的嘛,不能相信任何人!”

    “操,老子就是贱,居然交了你么个败家玩意儿!”王平骂了一句,盯着我手里的枪若有所思。

    “刚刚,你塞进枪里的榴弹,是铝热弹吧!别否认,我认得英文。好家伙,还是你小子狠!”

    枪,自然是上次在美利坚国黑市买的,电影《红海行动》里的M249轻机枪和队长手里的斯盖尔自动步枪我都买了。榴弹的确是铝热弹,是威力巨大的燃烧弹。不过,当时买的都是常规弹药,这铝热榴弹,是我在墨西哥警察局证物室洗劫来的,型号一样。也不知道墨西哥贩毒集团怎么搞来的铝热榴弹。

    “别觊觎我的家伙了,我就不信你的家伙能逊色!”

    “那是当然!”王平傲然一笑,手一抖,一把狼牙棒握在手里。不是《武备志》记载的那种木柄铁头的长兵器狼牙棒,而是类似鞭锏,通体钢铁的纺锤形重型短兵器。说是短兵器,那长度也有一米五了,五六十斤是有的!

    “这回不用剑了?”

    “剑那玩意儿太脆,对付旱魃,还得这糙家伙!”

    这会儿,杨大将军查看情况回来了。

    他说:前边空气酷热烧灼,可越往山谷中间,反而越凉爽。谷中尘土缭绕,遮蔽视线,穿过尘土,里面豁然出现一片洼地,居然有一大片笔直挺拔的树木。

    那片树木散发着刺鼻的味道,里面寸草不生,鸟兽无存。

    这片洼地中的林子,中间,是一个高高的石包,石包中间立着一根七八米的石柱,上边刻着文字,都是雨字头,鬼字边的那种。

    雨字头,鬼字边的字,是驱邪、祝由常用符文,云头鬼脚(云君鬼臣),说的就是这个。雨字头一般代表神明,鬼字边……当然代表级别不等的鬼。比如上边『雨』,中间『漸』,下边『耳』,这个字就是北极紫薇大帝的名讳,一般不发音,分读雨聻,不过也有道士说这个字整体读ling!

    民间所谓的鬼画符,说的就是这类文字,巫术和道门画符,很多都是直接用这些字,或者是这些字的延伸。

    嗯?查看的情况,跟我看到的不一样!我看到的,山谷入眼就是焦黄一片,怎么里面还别有洞天,黄尘缭绕中居然有一片树林……

    还有这等文字的石柱,这旱魃肯定不是自己形成的,而是有人包藏祸心,刻意养出来的……

    【正文】王平的话

    民间传说,北宋真宗年间,旱魃作怪,真宗求助于龙虎山二十五代天师。张天师开坛做法劾召神将,派关羽出战,关羽苦战七天,降服旱魃,受封义勇武安王!

    当然,这只是民间传说,不见于正史,极有可能是天师道一系的道人穿凿附会,为的是抬高天师地位。说不定就是龙虎山的道人编的故事。

    正史都是儒家弟子编写,他们深刻贯彻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对发生的异象,多用阴阳五行、天人感应做解释,以此规劝君王,甚少直接记述鬼神妖妄之事。就算某年某月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神迹,史官就算记录下来,也必定留下抱有怀疑的态度。儒家的态度就是: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那是老天爷对君王的示警!鬼神?都洗洗睡吧!

    不过,这也并非完全没有!仔细翻看二十四史,总会有零零星星的记录,对旱魃引发干旱亦有所载,虽仅只言片语,可窥其性。

    《新唐书》载:『唐高宗永隆元年,长安获女魃,长尺有二寸,其状怪异。是岁秋,不雨,至于明年正月。』

    《宋史》载:『北宋赵匡胤建隆三年,齐州、晋州大旱,民家多生魃……』

    野史及文人笔记中,关于魃的记载更多,也更详细,仿佛都一个个亲眼所见一般。但文人猎奇心理,好幻想,理所当然,多道听途说,不足信!

    正史的只言片语给我的感觉是:旱魃这东西,在唐宋时期,貌似是类似于能致干旱的妖怪,而非不腐之尸。

    可怎么到了现在,人人都认为旱魃就是死尸不腐形成的怪物?

    或许,眼前这所谓的旱魃,并非真的旱魃,而是根据民间传说,复制出来的一种怪物。神似魃,而非魃!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河阴郡各地今年虽然持续高温,如火如荼,但雨水一直不绝,并未形成旱灾……

    王平这家伙绝对在骗我!

    但我也很好奇,这山谷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

    “喂,王平,你跟这旱魃对战过两次,说说具体情况!”

    王平白了我一眼,骂骂咧咧道:“你又不相信我,老子说什么呀?”

    “去年……我偶然发现这块地有些不对,一番查验之下,判断这是一只旱魃。特么的那天约你出来你不出来,没你还不干事了?老子就……就过去探探这旱魃的底儿,谁知道这旱魃看着干干瘦瘦的,那劲可真大的不像话,速度也快的惊人。啧啧,比那汉中的僵尸还难缠……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撤了。这一年来我刻苦修行,又打了几架,前些天我过来找场子 ,谁知道这旱魃能耐也涨了,不止变强了,还特么的收了一大批小弟。老子寡不敌众……”

    “说重点!”我怒声道,恨不得揍这家伙一顿,“这旱魃怎么攻击你的,你怎么受伤的,除了武力值,还会什么,法术攻击之类的!”

    王平嘻嘻一笑,道:“哦,你说这个呀!我跟这旱魃打架的时候,酷热难耐,汗流不止。哦,对了,这魁魃会释放毒气……”

    “什么样的毒气?”我想起了杨大将军提到谷中散发刺鼻味道的树。

    “就是刺鼻,让人流泪,很冲……毒性应该不强,反正我是没什么大事。在我看来,这越是毒性强的毒气,闻起来越温柔。像一般的毒气,硫化氢是强烈的臭鸡蛋味,氯气又呛又噎。反而是毒性大的,比如光气是苹果味,毒气之王芥子气是淡淡的大蒜味,臭名昭著的沙林毒气是果香味……”

    “除了毒气,还有什么?”

    “还有旋风!魁魃会搞出龙卷风,就是那种把人和尘土沙石卷在一起撕扯旋转的那种,好家伙,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天旋地转!”

    得,问了也白问,王平这家伙在胡说八道呢!

    “你肩膀烧焦了是怎么回事?”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魁魃的眼睛像像俩火龙似的……倒不是真的会喷火,而是盯着哪里,哪里就像……你小时候玩过放大镜没有,就像放大镜聚集太阳光热于一点,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信你个鬼!


    【正文】硬闯


    我向前走了几步,跨过前方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脚下顿感热气袭来,再走几步,热不可耐,塑料底的鞋子都融化了。

    回来,抓起王平准备的石棉鞋换上。王平龇着牙,不满的撇撇嘴。

    “走啊!”我没急着走,朝王平喊了一句。

    “操!我特么的就不该找你来!”王平见我丝毫不相信他,骂了一句,拎起狼牙棒快步向前。

    王平在前,我紧随其后,走了大概百十米的距离,猛然看清,前方就是一片薄薄的沙障,黄沙满天。越往前,空气中的黄沙越多,灼热的细沙打在脸上,非常不舒服。

    再往前走了几十步,风声呼啸,黄沙弥漫,遮天蔽日,完全吞没了我们,已无法视物。

    而就在这时,王平消失在了黄沙障中……我感觉不到他在哪里,黄沙中我根本睁不开眼!风沙太大了!

    操!王平阴我!

    他来过一次,大战旱魃后还能逃回去,肯定知道怎么走出这沙障。但他却没提醒我……

    我心中大怒:回头一定要收拾你!

    小心的向前挪动脚步,风力越来越强劲。几乎是转眼之间,我被吹的晕头转向,一下子就失了方向。

    要命啊!黄沙阵里迷失了方向 若风力不止,只怕再难找到方向。我一下子慌了起来,只想呼喊王平。

    然而刚一张嘴,黄沙就灌进了嘴里,生生把我的喊叫堵了回去,反而弄得口鼻咽喉全是沙子。

    算了!现在呼叫王平,没来由让他嘲笑我。更何况,狂风呼啸,喊声再大人也听不见!

    说不定这黄沙阵就是王平为了整我呢!

    我屏气凝神,思考着该怎么办。

    既然迷失了方向,那就不管方向了,哪个方向风力强劲,哪个地方就是前进的方向!虽然会有偏差,但总归是能走出黄沙阵。

    不过,我没打算这么干!这样太慢了!我要做的,是放松身体,想想自己就是一片羽毛,随着风沙飘荡。一念至此,我身体随着气流旋转飘了起来。与风融为一体,黄沙再也不能对我造成阻碍!

    随着风沙游走,我渐渐借力向上漂浮,缓缓离开了黄沙阵。

    睁开眼睛,看着身下的黑暗的黄沙阵,我身体如船帆,逆风向谷中间那根石柱飞去。

    眨眼间,就飞过了黄沙阵。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没想到你居然是以这种方式闯过了这片黄沙!”就在这时,王平也走出了黄沙阵,拍打着浑身的尘土,漫不经心的跟我打招呼,顺表抽出一支烟点上。

    “哼!”我缓缓落地,没理会他。

    “啧啧,能飞起来啊!这本事可不简单!你小子到底还有多少能耐瞒着我呢?”

    我不理会王平,继续向前走。刚走几步,空气中陡然飘来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刺鼻的气味,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这是……这是桉树的味道!

    桉树不是中华本土原产,而是百余年前经澳洲传入。

    太诡异了!桉树是热带树木,国内只有在西南有种植!而河阴郡属于温带,桉树在河阴郡是过不了冬的!

    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前年十月一我和无双去西双版纳旅游,在树林里过夜,里面有许多这种树。我问过当地人,他们说是桉树。

    西双版纳是热带雨林气候,是国家划定的自然保护区,不能随意砍伐,要保持森林面积。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地人私下里大面积砍伐原始森林,改种桉树和橡胶树等经济树木,林地面积是没减少,生物多样性却破坏了。

    桉树,这种树是外来物种,而且是破坏性极大的入侵物种,破坏本地生态。

    桉树生长速度很快,成材周期短,但代价也是极大的!桉树号称『抽水机』,对土壤中的水分和养分有疯狂的掠夺性!一片土地中了桉树,那其他树木就无法生存,因为很快长很高,阳光和水分养料都争不过它,它太流氓了!一批桉树成材,这片地基本就废了,砍伐之后很快就会荒漠化……

    不仅如此,桉树还散发毒气,阻碍其他植物的生长,连鸟兽都受不了这种毒气。故桉树林里,除了桉树没有其他生物。

    据说,据说澳洲树袋熊(考拉)活动缓慢,表情呆萌,是因为他们吃其他动物不吃的桉树叶。而桉树叶有毒,考拉反应慢是因为中毒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桉树在河阴郡?还生长的这么好?是谁种的?目的是什么?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往前走。而越往前走,热气反而越弱。

    物极必反,阴阳逆转!

    看着远处桉树林中间的石柱,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取出绿色的大炮筒子巴祖卡火箭筒,装上火箭弹,调试好,扛在肩上,透过瞄准镜瞄准了那根石柱。

    巴祖卡是在美利坚国黑市买的,试过,威力不错!

    “噢噢噢,你小子过分了啊,居然连这火箭筒都能搞来!连这个都有,那有没有标枪导弹什么的?”王平兴奋的跑过来。

    “咔!”我按下了扳机。一发火箭弹冒着白烟朝石柱飞了过去。

    打架就要直截了当一招制敌,纠缠个什么劲啊?老泰山教我的,想要消灭怪物,先破祭坛!妖由心生,先破了这个『心』。

    “轰!”火箭弹击中了石柱,石柱晃动了一下,哗啦啦啦的落下了一片碎石。

    我皱了皱眉,石柱中间被火箭弹轰出了一个豁口,但并没有倒下。

    就在我要再补一发的时候,大地开始震颤抖动,越抖越厉害。

    “叶寒,那群旱魃喽啰要出来了,准备应战!”王平抡起狼牙棒,兴奋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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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00:36:29  更:2022-10-22 22:2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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