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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银露梅长篇新作 《山村诡事》[第4页]

作者:银露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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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阳和万世民从山神保家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在山神保家院子外面转悠。看到他们,急忙向山坡下跑去。向阳挥了下手,两人便追了上去,一会儿的功夫那人跑的无影无踪。
    向阳疑惑,“此人是去山神保家偷听我们的谈话,还是正好路过?如果路过,那他跑那么快却是为何?”
    左右找了找,没有人影,两人只好打道回府。他们走下山坡的时候,却见谩婆赛半仙在那里烧纸。
    “我正要找她,她却出现在这里。”这样想着,向阳迎了上去。
    “赛半仙。”向阳冲跪在地上专心烧纸的赛半仙叫了一声,赛半仙吓得丢了手里的纸,抬头看向他们。
    “你又在这里耍什么花招?”万世民鄙视道。
    赛半仙站起来,唯唯诺诺地说:“我没耍花招,我只是给我那短命的亡人烧些纸钱。”
    “什么亡人?”向阳没太明白。
    “就是我那亡夫,今天是他的祭日,他死了都两年了。今天是他死去两周年的日子。”
    赛半仙说着,突然哭诉起来:“这个没良心的,他撇下我走了,也没有给我在这个世上留下一男半女。婆家容不下,把我赶了出来,我没有办法,只好流浪到这里混口饭吃。”
    听着她的哭诉,向阳很同情她的遭遇,“这么看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这样想着,向阳说话的口气柔和了许多。
    “大姐,我们正想找你了解点情况,既然在这里遇到你,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吧?”
    听向阳居然把这谩婆叫了声大姐,万世民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向阳自己也觉得叫的有些唐突,便不好意思地望着万世民笑了笑。
    赛半仙眼睛不敢正视向阳,低头说:“你问吧。可是,我除了给人看卦挣点饭钱,并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呀。”
    了给人看卦挣点饭钱,并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呀。”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万世民心里有点厌恶,因为他了解这个女人,平日里她并不是这样低眉顺眼,而是见到男人,用她那大眼睛盯得人家男人都不好意思。正是她这勾人魂魄的眼神,使沙柳河镇的好多男人都暗恋她,甚至有些男人半夜三更跑到她的屋子外面去寻找机会,想和她有一番好事。
    “呵呵。这女人手段还真多,今天见到向阳,她居然装起可怜相来了。”
    这样想着,万世民先发制人,“我问你,你那天说,鬼夫寻妻,携手西行。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赛半仙声音小的如苍蝇,低垂着眉头,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向阳反问。
    “就是,就是卦象上这么显示的。”赛半仙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万世民沉不住气了,生气地骂道:“你那所谓的卦象,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怎么显示?那就是你心里的所想。什么亡灵孤独,想寻一妻。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
    “你的随便一说,给沙柳河镇的群众引起了多大的恐慌?你妖言惑众,是何居心?”万世民又严厉地问。
    闻言,赛半仙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少许,她紧张地解释道:“我说这些原本是想和山神保那个瞎子较量一下,那个瞎子凭着他是当地人,总压着我一头。想想我一个寡妇,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只好用这种手段,骗点钱来养活自己。但我真的没想后果。”赛半仙的眼泪流出了眼眸。
    向阳看再问不出什么,示意万世民别再问了。他们两人走了,赛半仙继续蹲下烧纸。
    晚霞慢慢退尽了它的颜色,天渐渐黑了,向阳连夜赶回公安局汇报情况。
    对于山神保提供的线索,汪大龙非常重视,张二小和周河南同志的失踪时间地点都和山神保在达坂山听到奇怪对话的时间地点相符。如果说对话人就是凶手的话,那么周河南同志的遗体很有可能还藏在沙柳河镇。
    沈丰峰建议搜查沙柳河镇的人家,汪大龙立马就否定了。没有证据随便搜查,那是不符合国家政策的。再说,沙柳河镇几百家住户,没有重点怀疑对象,根本没办法查。
    邢解放决定带一个小分队到达坂山实地查看,汪大龙同意了。去年冬天大雪一场接着一场,邢解放一行人到达坂山脚下,顺着牛羊蹋出的小道,向山上走了几公里,就已经没有路了。雪深的淹没了膝盖,实在无法进山,看来只能等到春天雪消后再进山了。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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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党秋芸之死

    1950年2月17日, 农历正月初一 ,春节。
    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纷纷迎新年。
    沙柳河镇的人们迎来了解放后的第一个春节,这是一个特别的春节,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硝烟的春节,更是一个平安祥和的春节。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包子,初四饭。
    按照当地风俗,大年初一这天, 家家户户包饺子,吃年饭,好不热闹。尤其是小孩子们,拿着鞭炮巷里巷外放着,给节日增添了欢乐的气氛。
    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却发生了一件离奇恐怖的事情。
    傍晚,渐渐西沉的太阳把半张笑脸挂在西山顶上。
    镇东老党家的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声口哨声,悠扬的口哨吹出青海花儿“花花尕妹令”随之,飘出一串歌声:“尕妹妹的大门上浪三浪,心儿里跳的慌,想着我的个尕妹妹的俊模样呀妹妹, 山丹丹红花开呀……”
    正在厨房洗碗的党家二女儿党秋芸听到哨声,顿时心花怒放,美丽白净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放下手里的活,草草穿了件棉衣跑了出去。
    “死丫头,就知道疯跑。”党秋芸妈妈看着女儿的背影,骂了一声,但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慈爱。
    党老汉把手里拿着的旱烟杆往鞋帮子上磕了磕,气呼呼地说:“又是许家那小子勾引芸儿。”
    党妈妈摆了摆手说:“算了,新社会,婚姻自由,你就由她去吧。”
    “哼。”党家老汉的鼻腔里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冷哼,“都是你惯的。”
    党妈妈也不管老头子生气,接过秋芸扔下的活,自顾自的干了起来。
    秋芸跑出大门,心里无比的欣喜,她的心上人许威因叔叔生病,去邻镇照顾已经一月有余。刚刚听到哨声,秋芸的心跳了起来,因为他们常常以口哨“花花尕妹令”为号,去镇外约会。好久没有听到这悦耳的口哨声了,在这样一个吉祥的日子里,听到心上人的口哨声,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情啊。秋芸的步子快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向他们常常约会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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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天黑的比较晚,此时,一抹晚霞徐徐落下了西边的山头,晚霞退尽,远山青黛。
    镇外的沙柳丛边,一个身影映入了党秋芸的眼眸。
    是他,是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男人,那个她在心里呼唤了无数遍的许威。一个月的时间只有区区三十天,而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那真是度日如年,三十天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秋芸蹑手蹑脚,走到心上人的面前,没想到他却背对着自己,姑娘心里有一点点不爽,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难道他就不想扑上来拥抱她?少许,秋芸的心里就释然了,她想心上人肯定是在等她从后面拥抱他,而他转过身给她一个难以喘息的热吻。
    这样想着,秋芸的脸羞成了红苹果。她轻轻走过去,伸出双手,情难自禁,从后面抱住了那人的腰,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党秋芸的心“咚咚”狂跳,期待着心上人转过身来将她拦入怀里热吻的时候,一双冰冷的大手抓住了她抱着腰的手。这双手异常的冷,冷得让秋芸打了个寒颤。她本能地想缩回自己的手,无奈那双冰冷的大手把她那双纤纤玉手拽的生疼。在秋芸的影响里,许威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他们相爱几年的时间里,许威从没对她这样子生硬过。
    秋芸顿时感到诧异,“难道此人并非威哥。”
    这样想着,她便大声说:“你是谁,你放开我。”
    “哈哈。”一阵狂笑使秋芸顿感毛骨悚然,她争扎着奋力想抽出自己的手。
    “别费劲了。”随着这句话一出口,那人放开秋芸的一只手,猛然一拉,就把她拉到他的胸前。
    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呈显在秋芸眼前,他面颊上的血迹,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张仁……”
    秋芸的脑子里划过一个名字,一个土匪的名字,一个被政府枪毙了的名字。顿时,秋芸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比的恐惧侵袭着她的大脑及至骨髓。
    “鬼啊,有鬼。”党秋芸一声惊呼昏了过去……
    农历初一称为“朔日”这一天的月亮称为“朔月”,朔即看不到月亮。
    天渐渐黑了,在这样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一个姑娘家迟迟不回,急坏了父母双亲。党家老汉因患风湿病,腿脚不方便,母亲跑到大门外看了多次,依旧不见女儿芳踪,情急之下跑去找大女儿党秋香商量寻找。
    党秋香比党秋芸大六岁,今年二十五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听阿妈说妹妹出去和许威约会好久不回,秋香笑了,笑的很暧昧。
    母亲心急,嗔怪道:“秋香,你笑什么,快去找找呀。”
    “阿妈。”秋香扶老母亲坐在炕沿上说:“您别太担心,芸儿出不了啥事。依我看,您和阿大好好商量商量,尽快把芸儿嫁出去算了。俗话不是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祸吗?”
    母亲诧异,“你是说她已经和许威……”母亲来了个急刹车,打住了后面即将出口的话,看了看坐在旁边听她们母女说话的女婿和两个玩耍的孩子。
    孩子们还小,大的男孩五岁,小的女孩只有三岁,他们根本听不懂娘亲和外奶奶说话的意思。女婿眼皮向上翻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暧昧的微笑。
    看到女婿的这个样子,秋香母亲不由感到脸红,“养儿不教父之过,养女不教娘有错。看来秋芸和那许家那小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有我和老头子被蒙在鼓里。”
    党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老两口本来打算给小女儿秋芸招个上门女婿,为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如今看来,这事也办不到了。
    “罢了,赶紧回去跟老头子商量商量,尽快嫁出去算了。”这样想着,母亲便起身要走。
    秋香把母亲送到家里,秋芸还没有回来。这时,秋香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就是妹妹和许威再怎么缠绵,这个时辰也应该回家了。虽然她听人们风言风语说过自己的妹妹和许威常常在镇外沙柳丛中搂搂抱抱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夜不归宿吧?
    这样想着,秋香赶紧回家叫上丈夫杨成器一起去镇外寻找妹妹秋芸。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秋香两口子打着火把一路找到镇外。“秋芸,你在哪里?”他们边寻边喊。
    秋香记得有人说过,秋芸和许威经常在镇外沙柳丛中约会。于是,她招呼杨成器到沙柳丛中寻找。
    微弱的呻吟声传入杨成器的耳中,他顺着声音摸索过去,用手里的火把一照,发现沙柳丛中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果然是小姨子秋芸。
    “秋香。”杨成器蹲在秋芸身边喊道:“你快过来,秋芸在这里,她好像昏过去了。”
    秋香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一看自己的妹妹躺在冰冷的草地上,急切切上前扶住了她。同时嘴巴里叫道:“秋芸,你怎么了?”
    然而,秋芸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呻吟证实她还活着。
    在火把的照射下,秋香看到妹妹衣衫不整,再一看,秋香吓了一跳。原来妹妹的棉裤退到膝盖以下,少女的私密暴露在天地之间。
    “秋芸被人强奸了。”秋香是个快嘴的女人,看妹妹这个样子,不禁喊出声来。
    “你小声点,当心让人听到。秋芸以后还要活人。”张成器提醒道。
    “纸能包住火吗?我饶不了许家那小子。”秋香说着,赶紧给妹妹拉好衣裤,两口子把秋芸背到娘家。
    秋香把秋芸放到炕上,父亲和母亲围了上来。
    母亲哭着扑上去摇晃着问:“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阿妈,我去找他算账。”
    秋香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然后艰难地说:“秋芸遇到坏人了。”
    “遇到坏人了?”母亲没有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香压低声音说:“就是被人强奸了。”说着她又调高了音量说:“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赤身裸体躺在草丛里。”
    “啊?”母亲一听此话,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嘴巴里忙不迭地喊道:“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秋香赶紧扶住母亲说:“我也不知道呀。”
    党老汉气的跺脚,“还能有谁?定是许家那混账小子。”
    党老汉说罢,拄着柺杖,就要出门去找许威算账。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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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下,只有张成器这个和秋芸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比较冷静,“许威大可不必强奸秋芸,因为他们是相爱了几年的恋人,即使他们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已经有夫妻之事,但秋芸迟早也是他的人,他不可能做这等违法之事。”
    这样想着,张成器拉住了即将出门的老岳父说:“阿大,您先别冲动,我看这事不像是许威干的。我想还是先叫醒秋芸,问问她再说。”
    张成器说的有理,党老汉停住了脚步,老泪纵横。
    在母亲和姐姐的呼唤下,躺在炕上的秋芸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她猛然翻身坐起,好像谁也不认识似地缩卷起身子,一边后退,一边惊叫道:“有鬼,是张仁的鬼魂。”
    咋一听这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可云。
    秋香想安慰妹妹,谁知秋芸一把推开她,大声喊道:“你别过来,是张仁,是他,他是鬼。”
    见秋芸的样子,好像中邪了,党家老两口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种时候只有秋香有主意,她对着丈夫耳语了几句,张成器便点头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张成器带着一个人进了家门。秋香母亲一看是谩婆,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般上前抓住了赛半仙的手,切切地说:“半仙,求你快看看我家二丫头,她这是中了那门子邪呀。”
    赛半仙眯着眼睛轻轻从秋香母亲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径直走到炕沿边,盘腿上了炕,把手伸向了瑟瑟发抖的秋芸,温柔地说:“秋芸,别怕,把手给我。”
    “鬼,有鬼……”秋芸反复念叨着,退缩到炕脚头。
    赛半仙跪到秋芸身边,抓住她的手,轻轻抚摸起来。起初秋芸还在反抗,过了几分钟她就安静了下来,眼睛茫然盯着一个地方。赛半仙扶着秋芸,让她平躺在炕上。
    “秋芸。”赛半仙轻声细语唤着党秋芸的名字,边用手轻抚着她的额头。
    党秋芸的眼睛渐渐闭上,好像进入了睡眠状态。党家老两口松了一口气,母亲赶紧跑去倒茶,并招呼秋香去做些好吃的来招待客人。
    党老汉坐到炕头上,小心翼翼地问赛半仙:“半仙,我家二丫头倒底中了啥邪?”
    “嗯。”赛半仙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这个么,我还要问问上仙。”
    “半仙,那你赶紧问吧。要我们准备什么,我就去准备,只要能治好我家二丫头,我什么都舍得。”
    赛半仙笑笑地说:“上仙在我家供着呢,要问我还得去家里。你说,我怎能把上仙请到这里。”
    说着,赛半仙环顾了一下房间,只见房间里乱而且脏,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视的笑容。
    党老汉顿时很尴尬,这时,秋香母亲用撑盘端来了茶,党老汉毕恭毕敬地双手端给了赛半仙。
    赛半仙端起茶碗,左右看看茶碗很干净,于是轻轻呡了一口,又把茶碗放在撑盘里,掏出净白的手绢擦了擦嘴。
    “这样吧。”赛半仙犹豫了片刻说:“我们乡里乡亲地住着,今晚我就破例请上仙来指点一二。”
    “好,好好。”党老汉连说了几个好,脸上尽显佩服与受宠若惊的神情,赶紧站起来,默默等待赛半仙请神。
    赛半仙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又拿出红绸布擦了又擦,然后念叨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站在旁边的党家老两口和女婿张成器,一脸的庄严肃穆。
    赛半仙把手里的红绸往秋芸身上抛了抛,然后抓住秋芸的手边轻轻抚摸,边问道:“秋芸,你今天见到谁了?”
    秋芸的眼皮向上翻了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答道:“张仁。本来,我要去见威哥,可那人不是威哥,他是张仁,是恶鬼。”
    “恶鬼对你做了什么?”赛半仙又问。
    “他,他……”党秋芸好像在努力回忆那痛苦的时刻,眼角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张仁对你做了什么?”赛半仙又一次柔声细语地问。
    “他脱了我的衣服,把我平放在草地上……”说到这里,党秋芸猛然清醒过来,急急地护住了自己的胸,然后坐了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父母和姐夫站在炕沿边,赛半仙坐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哪里?”秋芸问。
    “丫头,这是家里呀。”母亲说着,爬上炕,把秋芸搂抱在自己怀里哭着又说:“你别怕,阿妈就在你跟前,还有你阿大,你姐夫,姐姐。”
    赛半仙见秋芸醒了,便说:“刚才是上仙附在她身上,替她说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可能记不清楚了。你们也别问了,好好将养她吧。”
    顿了顿,赛半仙压低声音说:“她遇到的就是张仁的鬼魂。张仁屈死,灵魂变成了厉鬼。”
    听了赛半仙的话,党家人顿感后背发凉,老母亲手一颤,把秋芸重重地摔到炕上。
    “好了,你们也别怕。怨有头,债有主。这是秋芸的定数,与其他人无关。”赛半仙说着,起身就要离去。
    这时,秋香炒好了菜,端了进来。赛半仙推辞了半天,还是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拿着赏钱,喜喜欢欢地走了。
    秋芸喝了半碗米汤,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秋香打发张成器回家看孩子,她自己留下来帮父母照看妹妹。
    后半夜,秋芸发起烧来,迷迷糊糊的她,嘴里断断续续喊着,“威哥,威哥……”
    秋香用冷水毛巾给她降温,折腾了一夜。
    次日早晨,秋香去找许威,想让他去看看秋芸,毕竟妹妹是为了他才遇到鬼的。
    许威家的大门敞开着,秋香径直走了进去。许威母亲告诉秋香,她儿子去邻镇还没有回来,秋香只好怏怏回家。
    不到一天的时间,党家二姑娘撞见张仁鬼魂的事情传遍了沙柳河镇,有些人还恶意诽谤,说秋芸被鬼日了,党家老两口听了十分生气。无奈他们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和证据,只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
    到第三天,秋芸发烧的更加严重了,整个人昏迷不醒。偶尔清醒一下,就会喊她的威哥。党老汉到邻镇找中医开了几付汤药,母亲熬好了,一勺一勺给她灌。又一天过去了,就是不见好转。
    下午,秋香在巷道里碰到了许威,告诉他秋芸的情况,请他去看看秋芸。可是许威说他忙,没有时间。
    秋香生气了,拽住许威说:“你别走,是你的口哨声把我妹妹引到了镇外,如今我妹妹遭了难,你却不管不顾,你还有点良心吗?”
    许威撇撇嘴说:“我们镇上会吹口哨的人多了去了,是她自己没有把握,反而怪到我的头上?”
    “没错。”秋香反唇相讥:“会吹口哨的人是很多,但在我家门口吹花花尕妹令的只有你一个。也只有你吹的花花尕妹令,才能把我妹妹引出家门。我敢百分之百保证,那天在我家大门口吹口哨的人绝对是你。”
    “你不要胡说,我今天才从叔叔家回来,不信你去问我叔叔。”许威说。
    其实,秋香也不敢肯定那天在她娘家大门口吹口哨的人就是许威,因为镇上的人无论是挑水还是放羊,都会哼唱青海花儿。也许恰巧有人经过她家大门口哼唱了几句,被多情的妹妹误认为是许威也说不准。
    未完待续
    “好吧。”秋香说:“我相信你,可我妹妹现在病的很严重,她依然对你念念不忘,你去看看她总可以吧?”
    “秋香姐,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妹妹被鬼日……”说到这里,许威打住了话茬,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看到他的表情,秋香心里泛起一阵厌恶,“没想到你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枉我妹妹对你一片痴心。你滚吧。”说着,秋香放开了拽着许威衣角的手。
    许威擞了擞嘴,整理了被秋香拉偏的衣衫,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呸!”秋香望着许威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怏怏不乐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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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芸烧的更加厉害,喝了中医的汤药依旧没有见效,党家老两口急的团团转。秋香进来,见妹妹这个样子,再想想许威那付让人恶心的嘴脸,心里不是个滋味。
    “威哥。”秋芸又在喊她的心上人。
    秋香生气了,站在炕沿边大声骂道:“你别再想他了,他就是个没有良心的畜生。”
    也许是姐姐的话刺激了秋芸,她突然清醒了,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秋香吃力地问道:“阿姐,你见到威哥了?”
    “秋芸。”秋香抓住妹妹的手,疼惜地说:“别再想他了,他不值得你这样。”
    “你胡说,威哥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我相信他不会辜负我的。他肯定不知道我病了,如果知道,他会来看我。”秋芸因发烧而通红的大眼睛,此时好像要喷出火来。
    秋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刚刚看见他了,给他说了你的病情,求他来看看你,可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秋芸的眼睛瞪大了。
    看到妹妹如此的神情,秋香知道自己失言了,赶忙岔开话题说:“我问你,那天在大门口吹口哨的人是不是许威?”
    秋香的眼皮立即耷拉下来,喃喃说:“错不了,那天就是威哥在吹口哨,我和他相好三年,他吹口哨的音调我能听不出来吗?”
    秋香的脑子里划过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妹妹遇到张仁鬼魂是有人恶意所为?”
    随即,这种疑问又消失殆尽。
    “谩婆赛半仙那天把上仙的灵魂都引到秋芸身上了,是秋芸自己说她见到的就是张仁的鬼魂。”秋香因理不出头绪,脑子生疼。
    “姐,你告诉我,你真的看见许威了?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秋芸说着,嘴唇微微发抖。
    少许,她的喉头发硬,“为,什,么……”
    母亲看秋芸的状态不对,赶紧爬上炕,抱住了她,秋芸的嘴巴里吐出了一些白沫,随之咽了气。
    大家哭作了一团,母亲更是哭得昏了过去。
    这件事在沙柳河镇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在前不久,赛半仙说过,“鬼夫寻妻,携手西行。不出几日,就会有……”
    人们根据这句话猜测,党秋芸很可能就是鬼夫所寻之妻。而鬼夫,并非解放军,而是张仁。一时间,刚刚平静下来的山镇又一次被恐慌笼罩。
    党秋芸是未出阁的大姑娘,按照当地风俗,没嫁人的大姑娘是必须要烧的,否则就会变成厉鬼害人。
    大年初四这天,党家族人商量决定要把党秋芸烧了,母亲和姐姐秋香舍不得火化秋芸。因为在当地人看来,烧了人的尸体,灵魂也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秋香脑子灵活,平时以快嘴著称,她沉思了片刻后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挡住族人烧妹妹的遗体,就必须要去找赛半仙,只有谩婆出面解释其中之意,妹妹就可以入土为安。过不了多久,她的灵魂就会去转世投胎。”
    这样想着,秋香安慰了一下母亲,就去了赛半仙家。还没等秋香说出来找她的意图,就见赛半仙笑吟吟地请秋香坐下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你是不想烧你妹妹吧?”
    秋香点点头说:“还请大师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赛半仙沉吟片刻说:“我早就说过,这是秋芸的定数。你放心,我去找党家族人说,让你妹妹土葬。”
    秋香千恩万谢,当天下午,秋芸的遗体就在赛半仙的主持下入土为安。
    万世民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心里起了疑问,张仁已经被政府枪毙,他的鬼魂出现在沙柳河镇,纯属无稽之谈。他觉得党秋芸遇鬼一事,其中必定另有隐情,有心去找当事人了解情况,但有诸多顾虑,毕竟他不是警察。
    万世民想了想,就动身去了县公安局,详细汇报了党秋芸遇鬼一事。
    听了万世民的汇报,汪大龙感觉事情不简单。
    “这是敌特分子利用群众的迷信心理,创造恐慌,造成党秋芸死亡,这是变相的谋杀。”说着,汪大龙的拳头重重地击在桌子上。
    邢解放和向阳连夜去沙柳河镇了解党秋芸遇鬼一事。党家老两口根本不配合,不管他们怎么寻问,党家人都默不作声,看老两口失去女儿悲悲戚戚的样子,邢解放他们也不好再问什么。
    于是,邢解放和向阳又去找党秋香两口子了解情况。
    党秋香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邢解放问起赛半仙是怎么把所谓的上仙请来的。党秋香说她去厨房炒菜,没有见到。向阳又问张成器这个问题,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情。
    看来党家人坚信党秋芸遇到的就是张仁的鬼魂,打定主意不配合公安,邢解放和向阳也只好作罢。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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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命案再起

    1950年3月10日上午,7时,晴天。
    沙柳河镇的巷道里,林青山老汉挨家挨户询问他的枣骝马。这匹马是浩河县解放的时候,政府分给他家的革命果实。他视这匹马如珍宝,专门为它盖了一间马厩。昨天晚上临睡前,林青山老汉还看过它,给它添了草料,可是今天早上起来去看,它却不见了。
    林青山老汉记得清清楚楚,昨晚他是把马拴在马厩柱子上的,今天早上看时,马缰绳没有蹦断的痕迹,老汉猜想马不是自己走丢的,而是被小偷偷走了。林青山老汉心里着急,就想着挨家挨户问一问,看有谁看见了他心爱的枣骝马。
    一家,两家,三家,四家……
    林青山老汉几乎问遍了全镇的人家,然而,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家的枣骝马。老汉着急的快要哭了,他想到镇子外面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他心爱的枣骝马就在镇子外面的山坡下面吃草呢。
    自从上次在雪地里遇到杀人碎尸案后,林青山老汉不敢大清早独自一人到处溜达了。今天自己家的马丢了,无论怎样,他都要到处找找。
    沿着主巷道的路,林青山老汉出了镇子,前几日下的雪,地势低凹的地方已经消融,地势高的地方依旧存在,原野上一片苍凉。
    一个女子赶着羊群慢慢向山坡上走去,她的背影在晨雾中有些模糊。林青山老汉老眼昏花,看不清她是谁家的女子。
    “原来是你呀,梅青。我家的枣骝马丢了,我想问问,你看没看见?”老汉急急地问。
    梅青身着兰碎花棉衣,黑色粗布棉裤,一条粉色的头巾把脸颊围得只露出两只好看的眼睛。她拉了下围在嘴巴上的头巾,摇头说:“没见过呀?什么时候丢的?”
    “昨天晚上还在,今天早上起来就不见了。”林青山老汉说着,撂开老羊皮的皮袄下罢,气馁地蹲在地上。
    “林叔。”梅青柔柔地说:“它会不会蹦断缰绳跑到外面去了呢?”
    “不会。缰绳好好的,没有蹦断的痕迹,看来我的枣骝马被小偷偷了,找不回来了。”
    林青山老汉说着,老泪纵横。他家三代贫农,祖上就没有养过马,好不容易盼到解放,政府给他分了匹马,如果就这样丢了,那还不让他心疼万分?
    “林叔。你别难过了,我帮你再找找,说不定它就在附近吃草呢。”梅青依旧柔柔地劝道。
    “梅青。”老汉站起身来,目光中充满希望,“叔知道你从小心眼好。那我们就去山那边找找。”
    “哎。”梅青答应着,把羊群往一块赶了赶,重新又把头巾围在脸上,跟上了前面的林青山老汉。
    他们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一路上没有发现马的踪迹。梅青建议过山坡看看。
    风,卷起雪渣吹过,打的人脸颊生疼。
    梅青手搭眉头,遮住刺眼的阳光向四处眺望,突然她看到一匹马拉着一辆车,沿着山路,正在缓缓从山里往山外走来。
    “林叔。”梅青手指马车的方向说:“你看那辆马车,套车的马会不会是你家的枣骝马?”
    老汉疑惑,他家的马怎么会套车呢?但老汉又不得不向前几步去看个究竟。
    一匹枣骝马迈着欢快的步子,向这边走来,老汉定睛细看,没错,这匹套车的马,就是他找的心焦的枣骝马。没有人驾驶车辆,只有马儿自顾自的走着。
    老汉心里一阵激动,也不管是何人把车套在它的脖子上,三步并作两步向马辆跑去。
    马看到林青山老汉,也认出了它的主人,停下脚步向老汉扬了扬头,老汉上前抓住了缰绳。
    这时,梅青也到了,她好奇是谁把车子套在林叔的枣骝马上。于是转到马的后面去看车子里有没有东西。
    这一看把她吓的跳出老远,嘴里叫着,“妈呀,林叔你快来看,车里是不是有个人?”
    林青山老汉闻言,赶紧伸长脖子去看,果然车子里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大红的棉线单子,半张脸露在单子外面。老汉扶着车帮子细看,发现这人不对劲,因为他看到此人的半张脸惨白惨白,眼睛紧闭。老汉的后背禁不住一阵发凉,他感觉这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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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青也看出端倪,藏在林老汉身后,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林叔,是不是死人?”
    “梅青。”林青山老汉牙齿打颤,“好像是哎。”
    梅青轻轻推着老汉的腰说:“林叔,你把他身上的棉线单子拉开看看。”
    林青山稳了稳神,伸手抓住棉线单子的一角,闭上眼睛猛然拉开,梅青的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具尸体。只看了一眼,梅青就吓的魂飞魄散,因为尸体满脸是血。
    梅青拔腿就跑,一个多月前的杀人取头焚尸案给沙柳河镇的人们留下了阴影,尤其是谩婆说过的,什么“鬼夫寻妻,携手西行。”之类的话,更是让小媳妇大姑娘们胆战心惊,唯恐鬼夫找自己携手西行。
    林青山老汉赶紧把棉线单子又盖在尸体身上,看梅青跑了,他也跟着跑了起来。
    “梅青。”林青山老汉气喘吁吁跟在梅青后面喊道:“你等等我。”
    梅青回头一看,老汉就在她的身后猛跑,跌跌撞撞,眼看就要摔倒,她停住脚步,赶紧转身去扶。
    “林叔。你的枣骝马不要了?”梅青边扶住快要摔倒的老汉边问。
    林青山老汉脸色苍白,虚汗淋淋,“梅青,你说我倒霉不倒霉?这种事怎么老是让我碰到?马我倒是想要,那死人怎么办?”
    死人怎么办?这个问题梅青还没来得及想,刚才光顾着跑了,其它的事没往心里去。
    梅青想了想说:“林叔,我们回去报案吧?”
    “对,对。回去报案。”
    这些天,向阳就住在万世民家,他们白天走访,晚上暗查。然而好多几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收获。镇上的人们偶尔在茶余饭后谈及此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命案。
    早晨,向阳建议再去案发现场看看,两人信步走到镇子外面。一男一女两个人急急忙忙向镇里走来,见到他们便跑了起来。向阳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男子,就是案发现场的第一位目击者林青山老汉。
    “向警察。”林青山老汉气喘吁吁,跑到向阳面前说:“快,快去那边看看,有,有死人。”
    猛然听到这句话,向阳心头不由得一颤,“莫非又发生命案了?”
    万世民上前一步问:“林叔,你别着急,慢慢说,哪里有死人?”
    林青山老汉抚着胸口,说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梅青告诉向阳和万世民事情的经过。
    林青山老汉说什么都不肯带向阳他们去现场,只是央求他们把他家的枣骝马牵来。
    向阳把目光转向梅青问道:“这位女同志,你愿意带我们去现场吗?”
    梅青怯怯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去。”
    梅青带领着向阳和万世民,三人翻过山坡的时候,发现那匹枣骝马拉着车子已经向山外走出了两三公里的路程。正好迎上了他们,看来这匹枣骝马是要把车子拉回自己的家了。
    这匹马很乖,万世民轻轻走过去“吁。”了一声,马就停了下来。
    梅青过去牵住了马,脸别向一边,不敢看车里,向阳揭开盖在死者身上的棉线单子,就看到他身上包裹着白布,上面写着字。向阳先拍了照,然后和万世民把死者抬下了车。
    他们把死者平放在草地上,取下死者身上裹着的白布展开来看,几个血字立即出现在眼前:大仇已报,张仁司令升天有路。
    再看死者,赤身裸体,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刀。向阳不敢擅自拔出刀子,怕破坏刀口走向和形状,影响法医检定。他们再次用红色的棉线单子包裹好尸体,重新抬到马车上。
    这次凶案和“128”取头焚尸案一个套路,看来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所为。
    向阳和万世民商量了一下,决定直接把尸体带回公安局交给法医检定。向阳对梅青交代了一番,大体就是让她回去告诉林青山,他家的马先借用了,待万世民回镇后把马给他牵回来。
    梅青答应着走了,她的羊还在山坡那边吃草,这来来回回,花去了她半天的时间,还不知道羊走丢没有。现在向阳让她回去,她巴不得呢。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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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10-08 21:45:25  更:2022-10-08 21:5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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