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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涯头条]烧脑推理小说:真相边缘[第35页]

作者:冷叔不怕冷
首页 上一页[34] 本页[35] 下一页[36] 尾页[3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Elly明白,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几乎被自己说动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要将他彻彻底底的说服。
    “您刚才所说的那一点,确实很可疑。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几个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您听我分析分析。”屋子里没有暖气,非常冷。Elly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继续讲述道:“第一个疑点……徐总,我先问您一个问题:当时徐家闹鬼的那座房子,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徐跃武略一沉思说道:“我老父亲在祁东市卫生局干了一辈子,当时我哥哥住的那栋房子,是祁东市卫生局分给我父亲的福利分房,地处闹市区。当时的福利分房不叫小区,其实就在办公区后面建几座楼分给大家。当时全卫生局的员工家属都住在这里……嗯?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Elly不答反问道:“那几座楼……风水怎么样?或者说,以前有没有什么灵异事件之类的传闻?”
    徐跃武蹙起眉头想了想,答道:“风水如何不太不清楚,不过之前没听说过什么闹鬼之类的传闻啊……徐家闹鬼这件事儿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吧。”
    Elly点点头继续说道:“嗯。徐总,我想说的是,如果徐家住在一个经常有闹鬼传闻,或者风水不好的宅子里,那出现闹鬼之类的事情也算是有个由头。可事发的那座楼位于闹市区,根本就不是一个闹鬼的地儿……别人家没事儿,偏偏她家闹鬼……怎么就那么巧呢?”
    徐跃武盯着Elly,没有说话。显然,这条理由并不足以说服他。
    “第二,据我所知,那段时间,徐跃升其实并不是经常在外面,他在家的时候还是挺多的。可这鬼,为什么偏偏挑了徐跃升不在家的时间闹呢?而且为什么就闹了那么一次,后来就不闹了呢?”Elly继续提出疑点:“这鬼闹的,也太有规律了吧?”
    “第三,小保姆的死和徐环奶妈发疯,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小保姆在死前没有任何轻生的迹象,而奶妈精神也好好的,难道,您真的相信是鬼把他们吓死的?要是鬼这么可怕,为什么出事儿的偏偏是她俩,而徐环母亲和徐环却安然无恙呢?难道这鬼害人,也专拣软柿子捏?”
    徐跃武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他内心的天平,已经渐渐倾向Elly了。
    Elly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第四,听当时的邻居说,徐环出生之后,身子骨弱,三天两头就去医院。可奇怪的是,自从闹鬼事件之后,徐环好像突然身子强健了?去医院的次数大大减少……您不觉得这一点有些奇怪吗?”
    徐跃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没什么表态,可大脑一定在飞快地判断Elly的观点。
    论据已经摆出,是时候下结论了。Elly口气十分确定的说道:“综上所述,我认为三十年前徐家的闹鬼事件,是徐环的母亲一手策划的一出戏。而她的目的,就是要玩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游戏,把徐环换走!”
    “亲生母亲换走自己的亲骨肉?!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这太难以理喻了吧!”徐跃武终于忍不住说道,话里虽然说难以理喻,可很明显,他内心里很大程度上已经认可了Elly的判断。
    Elly继续解释道:“徐总,您如果分析一下您哥哥的为人,那就能够理解徐环母亲的动机了。您的哥哥,我相信您一定比我了解。连我都知道,徐跃升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对吧?”
    徐跃武缓了口气说道:“这倒是没错,自从女儿徐曼出生以后,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天天就盼着生个男孩传宗接代。徐环出生那天,他那个高兴啊……说实话,我从来没见他那么高兴过。”
    “换句话说,徐越升一定对徐环视作掌中宝吧?”
    “那必须的,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点也不夸张。”徐跃武点头同意。
    这时,Elly却话锋一转说道:“徐总,我问您个问题,您务必告诉我您的真实想法:如果有一天,您不小心摔坏了您夫人的一个视若珍宝的首饰,那您怎么办?
    徐跃武被他问的一愣,支支吾吾的答道:“怎么办?那就……买个更好的呗?”
    “如果世间仅此一个,买也买不着呢?”
    徐跃武面露难色:“那就难办了,凭她那个臭脾气,我也不敢告诉她实情,要不她非得烦死我……”
    “那我给您出个主意,您看好不好?”Elly微笑着说:“您花重金,请人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赝品,然后装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您看这样行不行?
    徐跃武略一思忖,点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瞒天过海,反正她也看不出来……哎?咱们不是讨论徐环的事儿吗?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徐总,我其实就是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她一字一字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徐环,就是那个赝品!”
    “啊!”徐跃武一惊,随即说道:“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徐环已经像那个珍贵首饰一样,被摔坏了?”
    “没错,所以徐环的母亲找了个赝品,代替摔碎了的正品,以瞒天过海。”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徐跃武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一点也不匪夷所思。”Elly口气里带着不可辩驳的意味:“我推测,当年徐环的母亲因不慎而导致徐环出了意外,她深知徐跃升对这个儿子近乎变态般的喜爱,因此不敢将实情告知徐跃升,只得找了一个长相与徐环十分相似的男孩来瞒天过海。不过这个男孩是个双胞胎,徐环的母亲只能选择其一……由于那个年龄的小孩儿长相都差不多,因此这个男孩完美的骗过了徐跃升,也骗过了所有人。而且这一骗,就是三十年……”
    徐跃武默不作声的想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开口问道:“那这闹鬼……是怎么一回事儿?
    Elly看了眼窗外,压低声音说道:“我推测,当年事发时,徐跃武虽然不在家,可是徐环的奶妈还有那个小保姆肯定知情。小保姆可能有泄漏消息的危险,因此惨遭徐环母亲灭口。而徐环的奶妈可能与徐环母亲关系还不错,因此躲过一劫,可她又害怕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杀身之祸,因此她一不做二不休,装疯卖傻,离开了徐家以自保。”
    她顿了一顿,下结论道:“而徐环的母亲为了掩盖这一切,才编造了一出闹鬼的戏份……呵呵,可能当年大家的思想都比较简单,因此,放在现在看来漏洞百出的一出戏,当时竟然瞒过了所有的人……”
    徐跃武没有说话,他愣了一会儿,随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徐总,我觉得您不应该叹气,而是应该窃喜吧……”Elly站起身来,走到另一个徐环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徐环绝对不是徐越升的亲儿子,也不是徐家的血脉。照此说来,现在唯一的徐家血脉,就是您的儿子徐冰。换句话说,您的儿子徐冰是远景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所以我才敢说,我送您的礼物是整个远景集团。怎么样徐总,我没说大话吧?”
    徐跃武盯着Elly看了一会儿,突然失声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用一只手托起了另一个徐环的下巴,口气阴冷的说:“Elly小姐,我要将这个人带走,你……出个价吧!”
    Elly心中一阵窃喜。看来这个一心想抢班夺权的徐总,已经彻底被自己说服了。果然,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内心的欲望。
    她尽量掩饰住脸上的喜色,淡淡地说:“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钱。”
    “噢?那你想要什么?想来远景工作吗?我可以直接让你进入集团的管理层。”
    Elly摇了摇头:“我对经营企业,没有兴趣。”
    徐跃武饶有兴趣的看着Elly,好奇地问道:“不为钱不为名,那你为什么?别告诉我你这份礼物是白白送给我的。”
    Elly看着徐跃武说:“徐总,我只想要一个东西,那就是13年前,919绑架案的真相。”
    “919绑架案?”徐跃武有些意外的说:“可是这起案子是一件陈年迷案,连警方都查不明白,我能帮你做什么?”
    “没错,这件案子的水确实很深,警方可能也不了解真相……”Elly解释道:“可我之所以找您,是因为徐家是这件案子的当事人,徐越升更是亲身经历了这起案件,因此他一定了解一些内情。而且有一点很奇怪,919绑架案警方一直没有公开真相,但徐越升却异常平静。正常来说,自己女儿被绑架致死,警方不给说法,父亲是不会罢休的,何况是徐越升这样强势的人呢?”她压低声音说:“所以你可以从他入手,帮我查清楚13年前的真相,毕竟你是他弟弟,很多话他不会给外人说,但会告诉你。”
    徐跃武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哥哥,他为人非常专断,遇事从不跟我商量,而是直接给我下指示。而且他这个人疑心很重……唉,从他嘴里打听事儿,难度太大了……”
    “徐总,您别有畏难情绪。”Elly说道:“这样,我给您一个提示吧……据说,当年919绑架案发当时,徐越升曾经跟凶手通了一个电话。当时电话录音已经很普遍了,我想当时那个电话,徐跃升应该会录音……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帮我找到录音,我就把这个人送到您家里。”
    徐跃武盯着Elly看了一会儿,却嘿嘿笑了一声:“Elly小姐,您不怕我来硬的,把这个傻小子抢走?”
    “我为什么要怕?”Elly笑了笑:“狡兔三窟,等我们结束了今天的谈话,我们就会将他转移……您想在祁东市找到他,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那你不怕我直接告诉我哥哥,让他去医院做个体检,就会知道整个事件的真相,我为什么还要同你做交易?”徐跃武笑了一声,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呵呵。”Elly笑的无比轻松:“以您的聪明才智,您不会那样做的……那样做,只会给您带来无中生有,挑拨离间的骂名。以您的行事风格,您一定会准备好所有证据,然后以一种偶然的方式让您哥哥知晓……对不对?”
    徐跃武阴沉着脸沉默片刻,随即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笑毕,他才换上了一副笑盈盈的面容:“Elly小姐果然聪慧过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他冲Elly伸出了手,大声说道:“好,成交。”
    Elly莞尔一笑,含蓄的伸出手,用指尖同徐跃武握了握。
    握完手,徐跃武又问道:“对了Elly小姐,这个傻小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只说他自己叫周周。”Elly回答道:“这也是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话儿之一。”
    “周周?”徐跃武又问道:“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个人的?”
    还没等Elly说话,一旁的虎子就邀功似的开口说道:“在北菱村。嘿,老板,寻人听事儿是我虎子的专长,别说北菱村,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也能给找到……”
    Elly赶紧瞪了虎子一眼,示意他闭嘴。
    “北菱村?”徐越武皱起了眉头。“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原本Elly不想告诉徐越武,可无奈让嘴上不把关的虎子说了出来,她也只好顺水推舟道:“我也没去过,可能就是一个小村落吧!”
    “哦,我想起来了……”徐跃武一拍手:“就是那个被评为中国最美村落之一的村子。我曾经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过这个村子的一张航拍照片,那个地方是真美啊。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村落的排列很别致,从天空上看,整个村子就是一个菱形,中间还有一个圆圈……”
    徐跃武这句话让Elly心里一抖。
    菱形?圆圈?
    村落的布置,竟然跟那个残废提到的菱形符号一致?
    这是偶然吗?
    不可能,肯定不会是偶然,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可惜的是,这个村落交通不便,经济发展不起来。”徐跃武没有注意到Elly的异样,而是继续说道:“不过村子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现在啊,村子里基本上所有人都出来打工了……”
    “徐总,请您告诉我,这个北菱村到底在哪儿?”Elly张口打断了徐跃武,看着他布满意外表情的脸说道:“我要去一趟。”
    

    Elly对三十年前徐家的闹鬼事件进行了分析推理,并得出了徐环实际是赝品的结论。
    徐跃武能否帮她找到十三年前绑架案的录音,在那个电话里,徐跃升到底同绑匪说了些什么?
    这个北菱村到底是什么地方?
    之前温华和杨锦提到,他们都是北菱村人,难道这个村落,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东青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有些发晕。
    这些天,各方面的事情都赶到了一块儿,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单纯只是忙也就罢了,可所有的事情都不顺心,让他的心情十分地烦躁。
    首先就是工作上。最近,随着天气转暖,春节返乡过节的人们开始陆续返回祁东市,外来流动人口开始逐渐增多,刑事案发率也随之节节升高。但因为人手不足,全市刑事案件的破案率迟迟徘徊在低位,这让局领导大为不满。在刚刚结束的局务会上,廖局长对于刑警队的工作大发雷霆。高局资历比他还老,他不太好意思直接批评高局,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了于东青身上。当着所有中层干部的面,廖局长把于东青这条七尺大汉骂的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更让他郁闷的是对周远和冯玲被杀一案的私人调查。原本徐环的调查已经取得了相当的进展,可不知因为何故,一直暗地里支持他们的高局却突然出现了态度上180度的大转弯,命令他们放弃调查,而且态度十分坚决。这件事情让于东青百思不得其解,毕竟高局态度的转变有点太突然了……难道,是那叠偷拍的照片,让高局心生惧意?不会啊……高局胆识要远远高于常人,几张照片肯定不至于。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过,这些事情充其量只是让他情绪不佳而已,真正让他感到心痛的,是楚琳发生的意外。虽然他不像徐环那么痛彻心扉,可楚琳毕竟也是自己的发小,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这些天,楚琳的伤情一直让他心里牵挂不下,搞得他心神不宁,完全无法将精力集中在工作上。
    想到这儿,他心里又牵挂起楚琳的伤情,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徐环的电话。
    电话那边,响起了徐环有气无力的声音。最近徐环好几宿没有合眼,一直在ICU病房外面的陪护区等待。想必这几天下来,他一定是心神交瘁。
    “徐环,你还好吧?”于东青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好又能怎么样?”徐环的嗓音十分沙哑:“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再崩溃也得应付过去。”
    “你能这么想就好,没有过不去的坎……”于东青安慰道,随即话锋一转:“对了,小琳怎么样了,有好转没有?”
    徐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琳是车祸导致的颅骨骨折和弥漫性脑损伤,现在还在昏迷中,至于还要昏迷多久,大夫也不能确定,只是说会很长时间……”
    “这……”于东青有些焦躁地说:“总不能一直这么昏迷着吧……”
    “现在小琳的情况很复杂,大夫说像她这样长期昏迷的伤者,只会有三个结果。”徐环语气阴沉的说:“最坏的结果是死亡。不过经过开颅手术,基本上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因此这种可能性不算大。”
    “另一种可能性是苏醒,恢复意识。当然,很可能会有其他各种后遗症,比如说失忆、脾气暴躁之类的症状……大夫说,根据小琳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
    “那……还有一种可能性呢?”于东青问道。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植物人。”徐环的话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和疲惫:“没有自主意识的植物人,基本上相当于脑死亡……”
    “植物人?”于东青声音颤抖着说:“变成无意识的植物人,这比死亡还要可怕啊……”
    “没错,确实很可怕……”徐环幽幽的说:“可更可怕的是,大夫说这种可能,目前看起来非常大……”
    徐环话未说完,手机便从于东青手里滑落,摔到了办公桌上。
    于东青心里像是被重重击打了一下,随即巨大的伤感潮水般涌来。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这时,徐环又打回了电话。于东接起来,听到徐环关切地问:“东青,你没事儿吧?”
    徐环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是还算平稳,让于东青的伤感稍稍平缓了一些。“我没事儿,那个……你忙吧,自己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小琳出了这事儿,我可不希望你也垮掉。”
    “你放心吧,我没事……”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东青,冯玲的案子怎么办,咱们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高局都这样说了,不放弃又能怎么办?”于东青无奈的说:“这事儿你先别管了,等小琳那边稳定了再说……”
    徐环略一沉吟,又问道:“对了,那个玩具话筒,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东西啊……现在在我手里……”于东青告诉徐环:“当时话筒被最早赶到现场的交警捡到了,我让他作为涉案证物移交给了我。不过……话筒已经被损坏了,各项功能已经无法正常使用,我看,这东西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别着急。这个东西内部应该有个芯片,你把它拆开,看看芯片有没有坏。我们之前不敢拆,就是因为怕它有自毁程序,既然现在其他部分已经坏掉了,那就不用顾忌什么了,拆开看看吧!如果可以直接读取数据的话,那可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有道理,”于东青点了点头:“我这就拆开看看……你要过来吗?”
    徐环的声音愈发沙哑:“小琳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出事儿的,我一看见那东西心里就难受……唉,我不过去了,你自己弄吧,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于东青很理解徐环的心情,他答应着,挂掉了电话。
    接着,他拉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了那个黄色的玩具话筒。
    玩具话筒的表面,已经被严重损坏。塑料皮残缺不堪,好几个按键也已经不知去向了。
    于东青找出一个螺丝刀,撸起袖子,开始准备拆卸。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把于东青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他赶紧把话筒塞回到抽屉里,没好气地喊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钟霄。他伸进来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头儿,有要事儿汇报:刚刚基层派出所的兄弟抓了两个打架斗殴的,现在刚刚送到咱们的审讯室……”
    钟霄话还没说完,于东青就不耐烦地一瞪眼:“我说钟萧,你又不是第一天干刑警,打架斗殴这种案子还要跟我汇报吗?这也算是要事儿?”
    “头儿,关键这不是一般的打架斗殴啊。这牵扯到……”钟萧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回头看了看,把门关好,这才压低声音说:“我怀疑这两个打架斗殴的,与冯玲的死有关。”
    “与冯玲有关?”于东青一愣,赶紧起身走到钟霄身边问道:“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钟萧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头儿,是这么一回事儿。今天下午六点左右,有两个人在街边的大排档吃烧烤,其中一个人叫郭锐,是从外地来祁东市办事的。另一个人是他朋友,是祁东市本地人,混社会的,没少跟咱们打过交道。大冷天的,这俩二货喝了不少,酒劲一上,就开始吹牛了。这个本地人开始吹嘘自己,说自己是当地一霸,警察也要让他三分之类的话。”
    “你说书呢?他们吹什么牛关我鸟事儿!”于东青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重点!”
    “好好……”钟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见本地人吹牛,这个郭锐听了就不服了,开始挖苦他。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互怼起来。这个郭锐嘴皮子笨了点儿,说不过本地人,心里一急,竟然说自己前几天来过祁东,还帮别人杀了个人。”
    “杀人?”于东青稍稍皱了皱眉头:“他是在说胡话吧?最近市区里没发生命案啊……”
    钟霄示意于东青别急:“头儿,你听我往下说。接下来呢,本地这个人就笑郭锐吹牛。结果经他这么一激,郭锐这小子还真把杀人的详细计划全都说出来了,居然跟冯玲被杀的过程基本差不多。”
    “这并不奇怪,冯玲的案子媒体早就报道了,这个郭锐知道案件细节也很正常。”于东青不以为然的说:“不过这小子确实有点张狂啊,敢冒充杀冯玲的凶手……我看确实欠收拾。”
    “哎呀,于队,您听我说完……这个本地人自然不信,因为他也听说过冯玲被杀的案子,而且知道真正的凶手已经落网,于是开始嘲笑郭锐。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不投机,再加上喝了酒,都上了脾气,结果最后互殴了起来,郭锐把本地人打成了轻微伤……再接下来,这俩人就被附近派出所的弟兄们出警带回去了。”
    于东青听完,原本略带兴奋的表情荡然无存,他坐回椅子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个本地人说的没错啊,像这种酒后吹牛的小混混多了去了,你把他们弄过来干嘛?还嫌我不够乱?”于东青烦躁的说:“行了,你看着处理吧。以后这种事儿少给我添乱!”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钟霄可以出去了。
    “头儿,我还没说完呢。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钟萧赶紧解释道:“头儿,您不是一向主张我们发散思维吗?这次啊,我长了个心眼,查了查这个郭锐在祁东市的行踪,尤其是重点查了查郭锐名下的车辆。头儿,您猜,我查到什么了?”
    “你小子,敢跟我卖关子?”于东青瞪了钟霄一眼:“赶紧说!”
    钟霄咧嘴笑了笑,慢慢的说道:“郭锐名下,的确有一辆车,而且这辆车也确实来过祁东市……”他压低声音说:“这辆车来祁东市的时间,恰恰是在冯玲被杀那一天的早上。更奇怪的是,这辆车的行车路线,和李力的行驶路线,竟然一模一样……”
    

    一件意外的斗殴事件,竟然会跟冯玲被杀一案扯上关系。
    郭锐的行车路线,为什么会与撞死冯玲的李力的行车路线相同呢??
    难道,只是巧合?
    下一章,于东青会亲自审讯郭锐,挖掘冯玲之死的真相。
    有没有朋友能猜到凶手的作案手段呢?可以去帖子里留言。
    因为这两天工作比较忙,今天只有一更,希望大家理解并且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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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于东青腾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问:“你确定吗?”
    钟萧一摊手,颇有些着急的说:“嗨,头儿,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绝对没有问题。”
    于东青紧簇眉头,慢慢的坐回到了椅子上,大脑却在飞速的转动。
    郭锐的行驶路线竟然跟李力的行驶路线一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巧合?
    如果按照统计学的标准来判断,在早高峰时,两辆车出现相同的行驶轨迹,这种概率确实存在。
    如果单纯考虑行车轨迹,那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可除此之外,郭锐竟然声称自己杀死了冯玲,还说出了作案的细节……综合考虑这几点,那郭锐的行为就非常可疑了。
    不过,那天的监控拍下了冯玲被杀的全过程。撞死冯玲的,明明就是李力驾驶的黑色汽车。即便郭锐再可疑,也不可能是凶手啊!
    不是凶手……
    不对,如果把思路局限在这个框框里,那就很难找出真相了。
    凶手,并不一定是直接动手的人。
    就像周远被杀一案,虽然开枪杀人的是林舒,可是冯玲在整个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绝对不能忽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冯玲所起到的作用,要远远大于林舒。
    那么,在冯玲被撞死的这起案件中,郭锐所扮演的角色,是不是也如同冯玲在周远被杀一案中的角色呢?
    有可能……
    那么,假设郭锐是共犯,他究竟要起到什么作用呢?仅仅是掩护?还是跟观海园小区里的垃圾车一样,是一颗迷惑警方视线的烟雾弹?
    突然,于东青原本混沌的思维如同被一阵清风吹过,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脑子一闪,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
    不会吧?
    他敲了敲办公桌,对钟霄说:“钟霄,你怎么看?”
    “嗯……具体思路还没有,我只是觉得郭锐的行为有点可疑,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的审一下这个郭锐,撬开他的嘴巴!”
    于东青略一沉吟,对钟萧说:“钟萧,前几天局里的大数据警务云系统刚刚竣工投入使用,据说这玩意儿很神奇。以前我用过省厅的,确实好用,输入关键词,所有的数据都可以调取出来……既然有了机关枪,那咱就别只抓着三八大盖用了……你马上去,让技术大队的人在监控数据库搜索一组数据。”
    “好,”钟霄点了点头:“什么数据?”
    “你搜一下,在案发那天早上,冯玲被撞死2个小时之前,全祁东市道路上行驶轨迹同李力的行车轨迹相似的所有车辆的信息。注意,只查外地牌照的车辆,明白我的意思吗?”
    钟萧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头儿,你的意思是,像郭锐这种情况的车辆还有更多?”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具体得看看你调查的结果,快去吧!”
    钟霄点了点头:“我明白,我马上去。对了,头儿,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徐环一声?”
    于东青摆了摆手:“不用了。徐环最近无暇顾及我们这儿的事情……再说了,要是这点小事咱们自己再处理不好,那就别干这一行了。”东青拎起外衣,朝门外走去:“你赶紧去吧,我去审讯室,会会这个郭锐。”
    审讯室里,一个肥头大耳、留着寸头,脖间带着粗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正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儿,右眼窝上醒目的淤青证明他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见到于东青进来,他抬起头,眼神警惕的在于东青身上打量,结果恰恰跟于东青打了个对眼,于是赶紧移开了他的目光。
    于东青也不着急,他点上一颗烟,坐到审讯桌的一角,冷冷的打量着郭锐。
    郭锐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他低头看着地板,时不时抬眼瞅两眼于东青。
    于东青缓缓地抽着烟,只是看着郭锐,却一语不发。
    终于,郭锐忍不住大声说道:“我说兄弟,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是都如实交代了吗,被我打的那个人是我朋友,他也谅解我了,大不了我赔点钱就是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于东青没有说话。他把烟掐掉,慢慢踱步到了郭锐的面前,很随意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抬起头,生硬的答道:“郭锐。”
    “哪儿人?”
    “山阳人。”
    “到祁东来做什么?”
    “嗨,这不是第一次来祁东嘛,人生地不熟的,幸好有朋友能接待接待。”郭锐大大咧咧的说道:“谁知道几杯酒下肚,话不投机,哥们们又都是暴脾气,就互相打了几下,没事,我们闹着玩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于东青略微弯了弯腰,眯缝着眼睛看着郭锐。
    郭锐被他看的很不自在,赶紧低下了头。
    于东青笑着对郭锐说:“人生地不熟?不是吧?我看你上次来的时候挺熟的啊,从雨山路一路开到了海西区公安局,车开的挺顺溜啊。说说吧,3月12日那天早上,你开车到祁东市来干什么?”
    郭锐浑身打了个哆嗦,他白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兄弟,搞错了吧……我那天根本没来过祁东啊……”
    于东青冷笑一声。他蹲下身去,用手抓住郭锐的手铐一捏,手铐紧紧的卡在了郭锐的手腕上。
    郭锐立刻就叫唤了起来:“哎呀,卧槽,疼啊……拷这么紧干什么啊!”
    于东青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说:“对一些不地道的人,就得用点不地道的办法,我还有些别的办法让你能地道点,想不想试试?”
    郭锐赶紧摇头,哭丧着脸说:“别别,兄弟……不不,警官,我说实话还不行吗?你让我想想……”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说:“警官,我想起来了,我那几天好像把我车借给我朋友开了,我觉得肯定是他开着我的车来祁东市了……”
    于东青笑了笑,又蹲下身去使劲捏郭锐的手铐,郭锐杀猪似的喊了起来:“哎吆,哎吆,别弄了,卡在肉里了都……哎呀,手腕子让你弄断了……”
    于东青又问:“来没来过?”
    郭锐涨红着脸,垂头丧气地说:“来过。”
    “说,来干什么?”
    郭锐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整句儿。看来他不想说实话,可又不敢说假话。
    于东青直起身来,拍了拍郭锐的肩膀:“行了,你不想说,我就替你说了吧。郭锐,你3月12日一大早来到祁东市,目的就是要驾车撞死一个叫冯玲的女人,并且伪装成交通事故……对不对?”
    郭锐带着哭腔说:“警官,这件事儿是我从报纸上看的,喝酒时那些话是我酒后吹牛皮的。真正撞死冯玲的人,不都已经抓住了吗,你怎么能冤枉我啊!”
    于东青厉声说道:“那你来祁东市干什么?我实话告诉你,我们调取了监控,已经查到了你的行车路线,你的目的地也是受害者被撞死的地方,只不过你到附近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你去那儿做什么?说!”
    郭锐脸上滚落斗大的汗珠,极力辩解道:“大哥,我就是去办别的事情。撞人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啊,真正凶手都落网了,您干吗跟我过不去啊?”
    “那我问你。”于东青托起郭锐的下巴说:“你开到现场的时候,冯玲已经死了……路过的人大部分都在围观。我看你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儿大的主,可监控显示,你下车挤到人群里看了一眼,立刻返身上车,掉头原路返回了……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点儿可疑吗?”
    “警官,我那是有急事儿,所以才急着赶路啊……”郭锐还在极力辩解,但脸色苍白,很显然内心承受着巨大压力。
    于东青瞪着双眼,狠狠地说:“要是真急着赶路,你干嘛还下来看一眼?!……都到这时候了还嘴硬是吧?不说是吧?行,我把监控拍下的照片给你调出来,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自首的机会!”
    郭锐瘫坐在审讯椅上,带着哭腔说:“大哥,真的不能说啊,说出来我就死定了!”
    这时,钟萧推开门,向于东青招了招手。
    于东青见状,赶紧走出了审讯室。
    一出门,钟萧就递给于东青一张打印纸:“头儿,这大数据警务云就是好用,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就把这些信息全调出来了。你说这么好用的东西,咱们早装备就好了,这得省多少事儿啊……”
    于东青说了一句这么快,然后接过打印纸扫了一眼,随即吃惊地叫道:“什么,竟然有十四辆车?!”
    钟萧点了点头:“嗯,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车。对了,头儿,你查这些车的信息是为什么啊,咱们不都确认是李力那辆车干的了吗”
    于东青看着打印纸,想了一会,没有回答钟萧的问题,而是命令道:“钟萧,你马上把嫌疑车辆的车主传唤过来,仔细讯问,明白了吗?”
    “好……钟萧有些纳闷地问:“不过……头儿,这十四辆车呢,哪几辆车是嫌疑车辆啊?”
    于东青扭头看了看他,表情夸张地说:“这十四辆全是,把车主全部传过来,分头讯问。”
    祁东市第二人民医院的ICU病房位于住院部的六楼。虽然这里代表着一个医院最顶级的治疗和护理水平,但毕竟住在这儿的都是重症患者,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因此,一跨入六楼楼层,就会让人感到巨大的心理压力。
    ICU病房由于是最高级别的护理,因此不允许病人的陪护人员入内。病人的家属只得呆在一个专门的陪护区内。说是陪护,实际上基本上也见不到病人,只是病人的病情瞬息万变,必须要有一个人随时待命,配合大夫的治疗。
    陪护区的陪护家属不仅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更是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理折磨。呆在这里,心态再阳光的人也会被蒙上一层阴霾。而徐环,却已经在此呆了整整四天了。
    没有任何人要求徐环陪护楚琳,他留下来,完全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因此,虽然他在,但楚家仍然轮流派人前来陪护。楚家的人一向对徐环存有敌意,与他们呆在一起,确实有些尴尬。
    不过比起楚琳的病情来,一点点尴尬真的算不上什么。到现在为止,楚琳依旧处于昏迷之中,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徐环每次问医生,总是得到千篇一律的答复:等等看再说。
    “等等看”三个字说起来轻松,可等待却最难熬的事情。那种对楚琳未来不确定的焦虑,深深的煎熬着徐环的内心。
    此时,徐环正坐在陪护区的简易单人床上,眼神呆呆的看着窗外。这些天祁东市的天气开始转暖,窗外的枝桠上似乎已经开始发绿,春天的气息,已经逐渐浓了起来。
    他轻轻咳了两声,起身做了几个保健操里的动作,舒展一下自己发僵的四肢。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陪护区的门口,伸头往里面张望着。
    终于,他的目光扫到了徐环,露出一副总算找到的神色,赶紧快步走了进来。边走边远远的招手打起了招呼:“徐总!原来您在这儿啊!”
    徐环仔细一看,不禁眉头一皱。跟他打招呼的这个人,竟然是他的秘书小陈。
    “小陈?”徐环一脸惊讶,声音却沙哑而又无力:“你怎么来了?”
    “徐总……我……”小陈看着徐环,欲言又止的支吾着:“是徐跃武总经理让我来找您的……”
    “我叔叔?”徐环有些意外:“他找我做什么?找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他说给您打电话打不通……”小陈的嗓音有些急迫:“您赶紧回去一趟吧……唉,徐跃武总经理让您赶紧去他办公室……您是没见他气成什么样啊!”
    徐环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手机调到了勿扰模式,除了于东青等几个自己亲近的人,其他人的电话都打不进来了。
    “他发火?他发的哪门子火?”徐环不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不去管教他儿子,却专门跟我过不去……你就告诉他,我在医院呢,没事儿别来烦我……”
    “哎呀我的徐总哎!”小陈几乎是哀求道:“您可赶紧回去吧,您要是不回去,倒霉的是我啊!再说了,徐跃武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找你,你要是再不去,他可真能来医院找你……您想啊,医院这么多人,真让他找到这儿来,那不就让外人看笑话了嘛!”
    徐环略一沉吟。小陈说的没错,他这个叔叔精神有点偏执,真要是闹到医院来,那可够丢人的,更何况楚家的人还在这儿,巴不得看点热闹呢。
    “行吧……我跟你回去。”徐环整了整自己的头发:“看看我这个叔叔到底要干嘛?!”
    小陈面露喜色,生怕徐环反悔,赶紧把徐环引了出去。
    车子很快行驶在祁东市的大街上,灿烂的阳光透过宽大的全景天窗洒在车内,让一直呆在阴暗病房里的徐环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生,就是那么反复无常。你永远不知道第二天,不,是下一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可能是让你欣喜若狂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灾难。
    所以说,把每一天当成人生最后一天来过,才是一种值得欣赏的人生态度。
    像他一样,整天沉溺于自己所谓的烧脑乐趣,看上去自己很充实,可实际上呢?实际上自己这种行为和酗酒溜冰赌博的人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本质上都是沉溺于自己的欲望而无暇顾及其他,是一种极其自私的行为……
    他以前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楚琳出事之后,徐环才意识到了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徐环轻轻叹了口气,自嘲的摇了摇头。
    妈的,在医院待了这几天,生生把自己逼成哲学家了……
    “徐总……那个……”这时,小陈突然开口问道:“我斗胆多嘴问一句,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你问吧,”徐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可我不敢保证不生气……”
    “这……”徐环的话呛了小陈一下,不过他还是嘿嘿一笑问道:“嘿嘿……徐总,我就是想问问……您和大良集团的总裁楚琳,真的订婚了?”
    徐环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反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集团上下人人皆知了啊……”小陈把着方向盘,头也不回:“据说消息是从大良集团那边穿传出来的,那个楚天舒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逢人便说……”
    “逢人便说?有这么夸张?”徐环心里有些惊讶。
    “可不是嘛,就差开个新闻发布会了……”小陈感叹说:“这事儿啊,恐怕半个祁东市都知道了……不过当事人还没正式发声,因此现在也不能说是正式消息……”
    这个楚天舒,到底在搞什么鬼?
    现在小琳还躺在ICU,他不关心自己宝贝女儿的病情,反而却在到处散布这种消息……
    眼看车子已经行驶到了集团附近,徐环止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维,开口问小陈:“对了小陈,我叔叔找我到底什么事儿?你知道吗?”
    “那个……具体不知道,”小陈回头看了一眼徐环:“但是我猜啊,可能跟你和楚琳订婚的事情有关……”
    “切,我这个叔叔越来越奇葩了,管的越来越宽……”
    “总之,徐总,这次徐跃武总经理是格外生气,我奉劝您,他说什么你就听着,别跟他硬顶,他消了那一阵子气儿就好了……”小陈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哼,凭什么?噢,他生气我就得由着他?我特么还情绪不好呢!”徐环不屑的说道:“逆来顺受,我徐环还真不是那脾气。”
    见徐环这边也开始上火,小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只顾加速向远景集团总部开去。
    几分钟后,徐环出现在了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他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衣领,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不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走了进去。
    徐跃武正面色铁青的坐在办公桌旁,见徐环就这么走了进来,脸色又黑了几分。
    徐环眼睛也不往徐跃武的脸上看,他晃荡着走到办公桌旁,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徐跃武的对面。
    “站起来。”徐跃武冷冷的说道。
    徐环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没听到一样,闷头玩起了自己的指甲
    “站起来,你听到没有?!”徐跃武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徐环无奈的摊了摊手站了起来,轻轻哼了一声说:“叔叔,要是这样能让你觉得舒服点儿的话,那没问题,我站多久都行。”
    徐跃武冷笑一声:“你觉得你挺聪明是吧?嘴皮子挺溜道是吧?”他边说边用手指在办公桌上狠狠的敲了几下:“可是在我眼中,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可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的傻子!”
    “叔叔,我很忙……如果您今天叫我来是为了骂我的话,那能不能改天?改天我洗干净耳朵让您好好骂上一天,您看行不行?”徐环斜着眼,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行了,斗气的话咱们就不说了……坐吧。”徐跃武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往后一靠,口气稍稍放缓了些:“我今天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徐环坐了下来,可依旧不看徐跃武,只是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甲。
    徐跃武盯着徐环看了一会儿,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跟楚琳订婚了?”
    “没错啊,”徐环抬起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们确实订婚了,虽然只是口头承诺,但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只要是我答应了,比签合同还管用……”
    “荒唐!”徐跃武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徐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啊……我在订婚。”
    “订婚……你把订婚当成儿戏了是吧?你以为订婚跟你签合同一样,反悔顶多赔个违约金就是了,对吧?”
    “反悔?我为什么要反悔?我订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怎么可能会随便反悔?”
    “徐环,你不小了,该懂的事儿你应该都懂……订婚不是小事儿,你跟你父亲或者我商量了吗?”
    “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能做主,为什么要跟你们商量?”徐环的语气依旧呛人。
    “什么你自己的事儿?”徐跃武眼睛一瞪,敲着桌子说:“你是远景集团的高管,徐家的长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以后可能会掌管整个集团!你明白吗?你的婚事不是你自己的事儿,而是整个集团的事儿!”
    徐环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跃武拿起茶杯喝了一杯水,继续说道:“你要是跟别人订婚也就罢了,可你订婚的对象偏偏是楚家的楚琳……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楚琳怎么了?”徐环不忿的说:“楚琳难道配不上我们徐家?”
    “这不是配上配不上的问题。”徐跃武叹口气解释道:“徐环,你是个聪明人,你动脑子好好想想:楚天舒这老家伙,逢人便说你和楚琳订婚的事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觉得这正常吗?
    徐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唉,”徐跃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孩子啊,你上了楚天舒那个老家伙的套了!”
    “上套?”徐环不解的问:“怎么说?”
    “他的女儿楚琳我见过,条件确实不错,你喜欢她我也可以理解……”徐跃武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可是你别忘了,她女儿现在生死未卜啊,随时可能会没命。这时候楚天舒把女儿嫁给你,你觉得他会安什么好心?”
    “他说过,”徐环低声说道:“他说是为了要圆楚琳的一个新娘梦……”
    “唉,你傻不傻啊……还圆梦,圆他自己的梦吧……”徐跃武无奈地摇了摇头:“徐环,楚天舒是在绑架你啊!你想,楚琳即便康复出院了,也肯定会落下残疾,生活不能自理就不说了,恐怕连生育功能也会丧失……你说这样的姑娘谁会要?楚天舒这是找你这个傻小子接盘,帮他们楚家照顾楚琳一辈子啊!
    徐跃武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楚天舒想得到的,还不只是这些……你知道吗?楚家有个规矩,楚姓女孩子不管做到集团多高的职务,不管薪水多高,一律禁止持有集团的股份……这是为什么?就是防着外姓女婿占了楚家基业啊!可你呢?你不仅持有咱们远景集团那么多的股份,而且以后可能担任集团掌门人……你也懂法律,按照婚姻法和继承法,你知道你和楚琳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徐环低头不语,一脸的阴沉。
    “意味着我们徐家什么也得不到,却让楚家轻而易举骗走远景大把的股份!”徐跃武狠狠敲着桌子说:“这下你明白楚天舒的意图了吧?这一订婚,自己残废女儿下半辈子有了依托,而且还能占领远景集团的半壁江山……徐环,你看人家这如意算盘打的……说你中了人家的套,你承不承认?
    徐环瞟了楚天舒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唉,你啊,脑子并不是不好用,就是有时太过于情绪化。”楚天舒似乎是说累了,他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上,放缓语气说:“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赶紧弥补还来得及!
    徐环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让我去找楚天舒解除婚约?”
    “别,千万别去解除婚约……你要是去解除婚约,恰恰承认咱们答应过,反而把咱们徐家推到不仁不义的境况。”徐跃武一脸认真的给徐环支着招:“你呢,干脆就两个字:不认。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认。你不认,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反正只是口头约定,又没签字画押。”说完,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徐环:“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你觉得怎么样?”
    徐环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盯着徐跃武,异常坚决的挤出了一个字:“不!”
    徐跃武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徐环背后响起,把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坐在椅子上,心里一阵骇然。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这个声音,只能是属于一个人啊……
    站在徐环对面的徐跃武满脸的惊讶,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嘴里十分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哥哥……”
    徐环心里一沉,随即转头看去。
    没错,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正是徐环的父亲徐跃升。
    徐跃升身材高大,面容威严,虽然脸上戴着一个金丝眼镜,但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儒雅之风,反倒是那双秃鹫般的眼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此刻,他正黑着脸站在办公室门口,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徐环和徐跃武,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父亲,徐环心中的惊讶难以言表。
    父亲现在应该在南美洲啊……而且按照计划,他回程的日期应该在三个月之后。
    可他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呢?而且还一声招呼也不打……
    “爸爸,你……”徐环嗓音沙哑的说:“你怎么回来了?”
    徐跃升身没有回话,而是用秃鹫般锐利的眼睛扫了徐环一眼,慢慢踱步走到了徐环面前。
    徐环赶紧起身,心里异常紧张,双腿也在微微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徐跃升冷冷的问:“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徐环嘴巴微微动了几下,虽然表情还有些不服气,可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哥,徐环刚刚说的也是气话,你别当真。”见气氛有些紧张,徐跃武赶紧圆场道:“噢,对了,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呢?你这么突然,我也来不及接机了……”
    徐跃升的语气同他的脸色一样阴沉:“我之所以不打招呼就回来,就是想看看在我出国的这段时间,你们会把远景集团折腾成什么样子……”他坐到了椅子上,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哼,看来我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我才走了几天,你们就把远景集团弄得鸡飞狗跳!”
    徐跃武赶紧接过了徐跃升的大衣,小心翼翼地说:“大哥,你看你说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其实一切都还好……”
    “一切都好?哼,不用看别的,看你们俩现在这熊样就知道了……你们连徐家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集团能好得了吗?”徐跃升语气严厉的说道:“你看看你们两个人的德性:一个是我弟弟,集团总经理,一个是我儿子,集团高管,平时都人模狗样的,可刚才呢?就跟街头的泼妇吵架一样,就差厮打在一块儿了!”
    徐跃武似乎有些委屈,试着解释道:“哥哥,我们刚才是有点激动,可……”
    “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个了……”徐跃升摆了摆手,口气缓和了下来:“其实我这次出去的目的并不是旅行,而是对你们两个的……一个考验。”
    “考验?什么意思?”徐跃武不解的问。
    “哼,你们不是一直埋怨生活在我的阴影下吗?不是嫌我太强势,掩盖了你们自身的光辉吗……”徐跃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好啊,既然一个个觉得自己很厉害,那就给你们一个厉害的机会。我这次出去,就是要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听了父亲的话,徐环有些心里发虚。他根本没想到父亲会来这一手,所以这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集团的事务上……
    好在父亲没有直接冲他来,而是把脸转向了自己的叔叔:“跃武,你说说看,这段时间,你都忙什么了?”
    完了,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
    “跃武,你解释解释吧,这个女人是谁?”徐跃升冷冷地问道。
    徐跃武脸色惨白,嘴唇微微抖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跃武,你可是一向以不近女色著称的,哼,咱们集团谁栽在女人身上我都信,可唯独你我不信……”
    “我,我跟她……”徐跃武支支吾吾的挤出几句话。
    “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徐跃升见他过于狼狈,于是放缓语气说:“玩个女人也没什么,不过你是远景的总裁,往你身上扑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心怀鬼胎。我劝你啊,长点心,别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听到没有?!”
    “是是,哥,我只是偶尔一次……”徐跃武露出了尴尬的笑。
    徐跃武的反应,都被徐环看在了眼里。
    虽然他不知道Elly为什么要找徐跃武,可他至少能肯定一点:Elly和自己的叔叔之间,绝对不会是简单的钱色交易……
    “徐环,你呢,你都干什么了?”徐跃升转脸看向徐环,一脸的阴沉。
    “我……”徐环支吾道,不知如何开口。
    “你就没在这座楼上呆几天吧!”徐跃武脸色一凛:“我听说,你小子整天跟公安局的于东青混在一起,还在调查什么案件……你说你几岁了?玩过家家呢?”
    徐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告诉你,你少给我管那些闲事儿,老老实实地给我跟集团里待着。既然你已经不是警察了,那就断了那个念想!”徐跃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就纳闷了,什么案件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后面这个问题可能是徐跃升不经意说出来的,可却在徐环的心底激起了一阵涟漪。
    什么案件?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案件?
    妈的,还能是什么案件?
    “爸,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于东青查那个案子吗?”徐环脸色也阴了下来,口气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畏惧,而是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徐跃升也感觉到了徐环情绪的变化,他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也更加的阴冷:“我不管为什么,反正你给我……”
    “我告诉你为什么!是因为那起案子跟13年前的919绑架案有关!跟徐曼的死有关!”徐环情绪一激,脱口而出道。
    徐跃升一愣,随即脸颊开始微微颤抖,锐利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徐曼,你也不例外。”
    “不提?不提你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吗?这与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徐环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爸爸,我之所以查那起案子,就是要了解真相,了解13年前的真相,了解徐曼被杀死的真相!”
    “当年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有什么好了解的!”徐跃升手掌重重的拍到了办公桌上,几乎是将这句话喊了出来。
    “清楚?真的清楚吗?”徐环越说越激动:“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不质问你,是因为我不想触及我心灵的痛楚,其实我早就对这件事情有所怀疑了!
    “徐环,你给我闭嘴,你知道爸爸心里的痛吗?!”徐跃升面露狰狞之色,大声的叫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你告诉我真相!”徐环对于父亲的暴怒没有丝毫的畏惧,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了徐跃升的脸上。“爸爸,叔叔也不是外人,别的先不说,你先跟我解释清楚,当年姐姐被绑走后,你跟绑匪打的那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说了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报警?”
    “混账,老子当年的事情,还轮得到你来管?”徐跃升脸色红涨,咬牙切齿的说道。
    “爸爸,是你欠我一个交代。”徐环死死的盯着父亲的眼睛:“徐曼可是你亲女儿啊,她被绑走,你竟然还能沉得住气跟绑匪煲电话粥?你是不是觉得绑匪要价太高,还可以砍砍价啊?你是不是觉得徐曼不值那么多赎金?徐跃升,你的心目中,钱就那么重要吗……”
    徐环的这席话像是一颗尖刺,深深的插入了徐跃升的心中。
    “混账东西!”徐跃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暴怒的大喊一声,然后扬起手,狠狠扇在了徐环的脸上。
    徐环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着火一样烫了一下,随即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
    终于,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头疼。
    剧烈的头疼。
    这种头疼,并不是那种隐隐作痛,而是像被海浪拍打一样阵阵作痛,让徐环恨不得抄把刀子把自己的脑子割开。
    不过,即便疼痛如此剧烈,他还是感觉意识模糊,浑身乏力,甚至想睁开眼睛都难。
    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
    渐渐的,头疼稍稍减退了一些,意识也开始清醒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刚刚脑子里一片空白呢?
    记忆,像是突然被偷走一样……这种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这时,突然传来了吱嘎一声的门响,接着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从脚步的杂乱程度可以判断出,进来的至少有三个人。
    “孙大夫,他怎么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让徐环心中不由得一惊。
    这是自己的父亲徐跃升的声音啊。
    随着徐跃升的话语进入大脑,之前发生事情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了徐环的脑海。
    自己与父亲和叔叔的争吵,立刻像全息电影一般,在他眼前飞速的过了一遍。
    唉,自己的记忆力怎么越来越差呢?难道是经常烧脑的副作用?
    那要这样的话,柯南中年的时候岂不就要得老年痴呆啊……
    “徐董,小徐总没什么大碍。”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应该是远景集团内部职工医院的医生。
    远景集团虽然只是一个企业,可内设机构非常齐全,电影院、商场、邮局、医院、学校样样都有,职工不出集团大门,就可以满足正常的生活所需。因此,虽然只是一个企业的附属医院,但医疗条件和医生水平却相当不错,不亚于一般的三甲医院。
    医生继续说道:“只是他的身体极度疲劳,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所以整个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您那一巴掌只是一个诱因,根本不会造成严重伤害,所以您没有必要内疚……”
    尼玛,这医生也太不地道了,原本父亲可能还心怀愧疚,经他这么一说,自己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
    “嗯……这样的话,还需要做什么后续治疗吗?”另一个声音响起,徐环判断,说话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叔叔徐跃武。
    “噢,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治疗了。”医生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必须得静养,多休息,多喝水,不能再受什么强烈的刺激。”
    静养?你特么开玩笑,这么多事儿,哪有时间静养?
    徐环心里一急,刚想睁眼起身反驳,却突然听到父亲开口说话了。“孙大夫,我还想请教你个问题。你看……”
    说话间,徐环觉得自己的领口被人一扯,脖颈处的肌肤露了出来,感到一阵发凉。
    他心中一惊,刚想睁开眼看看父亲到底要干什么,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让他改变了主意。
    继续装作昏迷状态,看看他们背着自己,到底会说些什么……
    “你看这是什么?是伤痕?还是纹身?”徐跃升很认真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徐环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他应该是注意到了自己脖颈处的菱形血痕……儿子身上出现这么一个东西,他一定非常的奇怪。
    唉,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儿子自己都搞不明白啊……之所以跟于东青查来查去,不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个菱形血痕的意义吗?自己调查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结果,他一个大夫能编出什么梗来?
    “噢,徐董,这个东西我刚才给小徐总检查身体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并且进行了化验……您啊,千万别担心,这个不是纹身,也并不代表着什么疾病,这只是……只是一个胎记而已啊……”
    胎记?
    徐环不由得一愣。
    胎记?怎么会是胎记?
    徐环的思路一下子断了,心里也有些发慌。
    在他的意识里,一直把自己脖颈处的菱形符号当作一个血痕,根本没有想过它是别的东西……所以当这种情况突然摆在了面前时,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胎记?怎么会有这样的胎记呢?”徐跃升似乎也不太相信医生的说法:“这明明就是一个伤痕嘛!”
    “呵呵,这的确是胎记。”医生笑了笑,解释道:“徐董,您有所不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身上的胎记各式各样,形状和颜色之多远超您的想象。在我印象中,甚至连类似眼睛形状、骷髅形状的胎记都有。”
    “可他身上这个胎记,怎么看着这么……这么邪性呢?”徐跃升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这您不用担心,徐董……其实所谓的邪性,并不是胎记本身,而是您由它的形状联想到了其他的事物,才会有这种感觉。”医生说话慢条斯理,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不过……据我观察,小徐总这个胎记确实有点奇怪,不同于普通的胎记……”
    听医生这么说,徐环立刻凝神闭气,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怎么讲?哪里奇怪了?”徐跃升的口气听上去有些紧张。
    “徐董,这就得说点儿专业内容了。大部分胎记啊,是皮肤组织异常增生的发展,导致细胞色素异常增多,通过神经皮肤逐渐蔓延而形成的。徐环这个胎记,也是如此。可不同之处在于,大部分人的胎记,只要形成以后,基本都处于一种非常稳定的状态,很少出现变化……”
    “变化?”徐跃升不解的问:“您的意思是,我儿子这个胎记还会变?”
    “没错,小徐总的这个胎记确实会变……”医生依旧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呢,他胎记的变化,并不是形态变化,而是一种颜色的变化……”
    “颜色的变化?”
    “确切的说也不是颜色……”医生略一思忖,组织好语言说:“他的这个胎记,实际上原本是肉色,也就是跟皮肤的颜色相同,因此平时用肉眼很难发现。可在一定情况下呢,通常是在内在或外在刺激性因素的影响下,会引起胎记皮下血管的应急性扩张充血,从而导致血管通透性增加。这样一来,这个胎记就会变成鲜红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血痕一般。”
    一堆艰涩难懂的术语入耳,徐环听的有点发愣。
    大夫这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他有点接受不了……此刻,他的脑子就像是长时间未保养的汽车发动机一般,运行起来有些顿挫……
    来不及等徐环细想,医生又开口说道:“经过我的观察,胎记的这种变化不是突然性的,而是有一个逐渐的过程。胎记从出现到消失,颜色和形态逐渐变化,看上去就像是伤痕出现、结痂、愈合。”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徐跃升感叹道:“我儿子身上,怎么会长出这么奇怪的胎记呢?……”
    “俗话说,胎记是前辈子带下来的印记,虽然这是迷信的说法,但胎记的产生确实很令人称奇……”医生继续解释道:“从传统医学的角度来考虑,胎记是由多种因素共同造成的。其中,遗传是最重要的因素。”
    “遗传?可我们徐家,从来没有人有过这种胎记啊?!”医生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一个声音忍不住说道。徐环听的出来,说话的正是叔叔徐跃武。
    “是啊,医生,你有没有搞错啊,会不会是我儿子长什么皮肤病之类的?”徐跃武还是不太接受大夫的观点。
    “徐董,您的心情我很理解,谁也不愿意自己孩子身上长这些奇怪的东西……可是遗传因素是很难预测的,更何况还有隐性基因和显性基因之分。有些人可能好几代都携带隐性基因,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但很有可能下一代就变成了显性基因……两个直头发的夫妻可能会生出卷发孩子,就是这个道理。”医生继续给徐跃升他们做着遗传学科普:“所以说,您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在科学解释的范畴之内的。”
    直到这时,徐环的思路才慢慢赶了上来。
    原来,自己一直以为有人偷偷给他刻在脖颈处的血痕,竟然只是一个胎记而已……
    此时,徐环的心情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
    难道就这么简单?
    菱形血痕之谜,就这样被一个医生给轻描淡写的解开了?
    而且,刚刚大夫还说,菱形胎记产生颜色变化,是由于受到了外界或者内在的刺激……
    难道自己身上的这个菱形符号在精神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就会变色?
    那自己怎么不记得身上曾经出现过这个菱形血痕?
    就连姐姐徐曼死的时候,自己受了那么大的精神刺激,菱形胎记也没变成红色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前些日子自己并没收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啊?胎记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变色呢?
    这时,徐跃武又开口问道:“哥哥,还是有点不对啊……如果徐环身上的这个符号真的是胎记的话,怎么以前我们没发现呢?难道,这是他第一次变色吗?”
    看来叔叔徐跃武的思路,和自己赶到一块儿了……徐环默默感叹道。
    沉默了好长时间,徐环终于听到徐跃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唉,跃武,并不是没有发现……其实我以前也发现过一次……只是那一次我认为它是普通的伤痕,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发现过?”徐跃武纳闷的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徐跃升又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8年前,8年前的深秋。我清楚的记得,8年前的11月份,徐环脖颈处这个位置,也出现了这个符号……”
    听到这些话,徐环脑子嗡的一声,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8年前的11月份……
    这个时间节点,似曾相识啊……
    不等他细想,却又听到大夫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有些犹豫:“那个……徐董,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嗨,我说不当讲你是不是就得憋死?”徐跃升不耐烦地说:“有话赶紧说。”
    “好……”医生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形状的胎记……”
    “什么?”徐跃升和徐跃武异口同声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就连徐环也差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你以前还见过……?”
    “很多年前了,我也记不太真切了,可能只是相似或者巧合吧……”医生的口气异常缓慢:“我那时还在祁东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看病,好像脖颈处也有这么一个胎记……”
    “同徐环这个是一样的吗?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徐跃升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具体叫什么我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姓,好像姓……姓温。”

    原来,徐环一直以来认为是血痕的菱形符号,竟然是自己的胎记……而且这个胎记,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菱形胎记,到底与北菱村有什么关系呢?
    8年前深秋,徐环身上菱形胎记的第一次出现,与8年前的断指狂魔案有没有关系?
    难道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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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羊肖恩恩 2017-08-16 23:58:35
    乔青是哪个 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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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物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愿者上钩
    卫毅平的家位于老城区的中心位置。这片区域的房子,大部分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国有工厂的自建分配住房。这些房子不仅看上去老旧不堪,内部面积也都比较小。这儿的住户大多是属于原来国有工厂的职工,经济条件并不宽裕。
    卫毅平踏上了六楼的最后一节台阶,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可跟在他身后的吴婷婷却脸不红心不跳,大气都不喘一下。
    “这就是我家……”卫毅平指了指右手边的一道防盗门说:“乱的很,你可别嫌弃……”
    “我又不是要住这儿,有什么好嫌弃的……赶紧开门吧!”吴婷婷催促道。
    一进门,一股独居男人所特有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吴婷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搭眼一看,屋内的各种物品杂乱的散布在各处,使得原本就不宽裕的空间更加狭小。
    “看你整天捯饬的人模狗样,可家里是真够乱的……”吴婷婷一脸的嫌弃,指着客厅里的沙发说:“臭袜子你就光明正大的扔那儿啊,你想熏死谁?……那些充电器,你能不能规整规整?还有那些杂志……我的天,你是怎么在这个房子里待得住的?”
    卫毅平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把地板和沙发上的杂物归拢在一起,抱成一团,胡乱仍在了阳台上。“嘿嘿,单身男人的闺房,就是这样的,多包涵,多包涵……”
    “切,你就瞎说吧……我去过徐哥的办公室,人家整理的可干净了,哪像你这儿跟狗窝似的?”吴婷婷挽起了袖子,帮卫毅平收拾起了茶几上的杂物。“抹布在哪儿?我帮你擦擦。”
    “你说哪个徐哥?徐环?人家可是有专职秘书的,打扫卫生这种事儿还用他亲自动手?”卫毅平不屑地说,随即又咧嘴一笑:“不过我的待遇也不错,还有咱们局的局花给我当秘书……嘿嘿。”
    “想的美!”吴婷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在那儿傻站着,赶紧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两个人埋头打扫起了房间的卫生。吴婷婷干活确实麻利,一会儿功夫,卫毅平原本狗窝似的家就已经焕然一新。
    卫毅平擦了擦额头的汗,瘫倒在了沙发里:“哎,这打扫卫生啊,比解刨一具尸体还累……”
    吴婷婷给卫毅平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自己住这儿?”
    “对啊,单身狗一条……怎么,你要留下来陪我?”
    “你正经点儿能死啊!”吴婷婷踢了他一脚:“我的意思是……你妈妈呢?她不跟你住一块儿?”
    卫毅平脸色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我妈妈已经死了……几年前,肺癌……”虽然他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吴婷婷还是注意到了他眼神的闪动。
    “哦……对不起啊。”吴婷婷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歉。为了避免尴尬,她赶紧转移话题道:“行了,屋子也收拾好了,咱们该干正事儿了。”
    卫毅平立马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你不说差点忘了……你等着,我把东西都拿过来。”说完,他快步走进了卧室。
    几分钟后,卫毅平从卧室抱了一个纸箱子过来,然后重重的扔在了地板上,边擦手边说:“喏,这就是我搜集的断肢狂魔案的所有资料。不过,官方资料很少,大部分都是我记录的一些坊间传闻,还有我自己的一些推理想法。”
    “这么多?”吴婷婷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翻看起纸箱里的资料来。
    箱子里的这些资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的纸张都已经泛黄,看上去比纸箱本身更加破旧。吴婷婷大体翻了一下,除了少数的照片之外,大部分是报道这起案件的报纸,还有卫毅平自己查找和记录的一些信息。
    “这里主要记录了一些坊间的传言。”卫毅平递给了吴婷婷一个笔记本:“虽然说是传闻,但大部分还是比较靠谱的,那些一听就是瞎编乱造的段子,我提前就筛掉了。”
    吴婷婷点点头,拿过笔记本仔细翻阅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纸张翻阅的擦擦声,二人的思绪也仿佛又回到了8年前的那个深秋。
    “啊!?”吴婷婷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卫毅平被她的尖嗓门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
    吴婷婷脸色惨白,小心翼翼的问道:“原来你父亲,是被……是被……”
    “没错……我父亲的头被凶手砍了下来。”卫毅平耸了耸肩,十分坦然地把一句血腥味十足的话说出了口,彷佛被害者并不是他的父亲。
    “你确定吗?你父亲被杀的细节,不是一直没有公布吗?”吴婷婷问道:“这是你自己推测的吧……”
    “对,虽然细节没有公布,但我听说了很多坊间传闻,我还想方设法联系到了当时一些路过案发现场的人,他们对我父亲死状的说法都比较统一。因此,在这一点上,应该比较可信。”卫毅平解释道,虽然他还是尽力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可是颤抖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受。
    “天哪,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能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吴婷婷一脸的惊恐:“简直太血腥了……”
    “能被称作断肢狂魔,凶手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卫毅平说道:“可是至于他的身份……”
    “你父亲日记里的那句诗,其实就已经点名了凶手的身份。”吴婷婷插话道:“他说,欲问狂魔何处寻,莲花池内有丑树……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莲花池和丑树的含义,那从字面意思来看,这句诗应该是说:想找到所谓的断肢狂魔,就要找到祁东市公安局的丑叔叔……我说的对吧?”
    “你说的没错,”卫毅平紧蹙起了眉头:“可是单单知道这个信息也没什么卵用啊。祁东市公安局那么多人,谁知道这个丑叔叔到底是谁……”
    “这个丑叔叔,应该是某个人的外号或者代号。既然如此,那总应该有人知道才对……可奇怪的是,整个局里,似乎都没人知道这个丑叔叔的存在啊……”吴婷婷纳闷的说。
    “嗯,这一点确实很奇怪。我查阅了能查阅到的所有资料。局里的史志和大事记,以及很多可以查到的大案要案资料,我都翻了个遍,可这些资料里,压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丑叔叔这三个字!”
    “奇怪,确实很奇怪……”吴婷婷蹙起了眉头:“难道咱们的推理是错误的?你父亲的那句诗,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卫毅平苦着脸说:“不应该吧……咱们的推理严丝合缝,应该不会错……”
    “咱们的推理没错,可我们又打听不到这个丑叔叔的消息,局里的资料也没有相关的记载……”吴婷婷略一思忖,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腿:“要解释这个矛盾,那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这种可能就是:丑叔叔的身份,是一项高度机密,对内对外都不公开,只有少数高层才知道。”
    “高度机密……”卫毅平喃喃地重复道:“唉,也只剩下这种可能了。那这样的话,咱们的调查又陷入了死胡同……高度机密的信息,咱们根本不可能查到啊!”
    “查是查不到的,不过我们可以学习一下徐哥的思维方式,借助手头上仅有的这些资料,来尽量推理出真相。”吴婷婷拍了拍卫毅平的肩膀,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
    “嗨,这推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卫毅平愁眉苦脸的说:“关键是咱们没有人家徐环的那个本事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吴婷婷啧了一声:“告诉你,推理能力就像是肌肉,你如果不练,那只会越来越差……”
    “那怎么试?就是瞎猜?
    “当然不是瞎猜……”吴婷婷指着一箱子的资料说:“我们可以根据线索,一点点儿的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缩小范围?怎么缩小?”
    “嗯……首先,我们可以断定凶手是个男的,对不对?”吴婷婷托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男的?这可不一定啊……”卫毅平提出异议说:“你不要以为他叫丑叔叔,就一定会是个男人……这年头,女人都自称爷,男的反而比较阴柔……”
    “你别乱插话!”吴婷婷白了他一眼:“之所以判断他是男人,有两个原因。第一,凶手号称断肢狂魔,他的一大怪癖就是要砍下死者的部分肢体,甚至……砍下了头颅。这样看来,能做到这些的,一定会有强于常人的臂力和腕力。力气大于常人,当然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有道理,”卫毅平点了点头:“那还有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是,凶手曾经杀死过一个性工作者。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应当是假扮嫖客,将受害者骗至酒店之后杀害……既然能假扮嫖客,那自然是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吴婷婷很有底气的说道:“综合这两点,凶手一定会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气力非常大的男人。”
    “可以啊吴婷婷,还真有点柯南的意思哈……”
    吴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什么,都是跟徐哥学的……”
    “然而知道是个男人也没什么卵用啊?”不等吴婷婷得意完,卫毅平就给她泼了盆冷水:“局里本来就没几个女警察……关键是,你还能继续缩小范围吗?”
    吴婷婷被着一盆冷水泼的有点儿沮丧,叹了口气说:“那就得结合其他的一些细节了。”
    “其他细节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案子定了绝密后,我们能知道的细节太少了。”卫毅平愁眉苦脸的说:“不过,还有一点儿非常奇怪,那就是断肢狂魔选择的作案时间……”
    “作案时间怎么了?”
    “这五起案件的作案时间……恰好都选在了我父亲值班那几天……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吴婷婷低头想了一会儿,判断道:“要是一两个人的话,还可以说是巧合,可五个人都选在了你父亲值班的那天,那就不应该是巧合了……”
    “那凶手选择我父亲值班的日子行凶,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我推测,凶手可能与你父亲有什么过节,选择值班的日子行凶,就是在示威。而当你父亲开始调查,并查出了他竟然是祁东市公安局的警察时,凶手这才杀人灭口。”
    “有道理,”卫毅平点了点头,随即又不解的问:“可是杀人灭口,总不至于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吧……”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吴婷婷又皱起了眉头。
    “对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说一下……当然,这些细节都是我搜集来的,可能不是很准确,但大体还比较靠谱。”卫毅平拿出一个本子,看了几眼说道:“我父亲被杀死时,是凌晨三点钟,尸体是在一辆警车里发现的。当时警车与停在路边的另一辆车撞在了一起。我父亲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抓着方向盘,档位还挂在车上……”
    “这说明,凶手是在你父亲开车的途中趁其不备下手杀死了他,对吧?”
    “嗯……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车子被发现的时候,我父亲的另一只手放在左侧门板上的车窗控制开关上,而且副驾驶那边的车窗是开着的。”卫毅平奇怪的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难道,在凶手动手后,你父亲做出了挣扎,并且打开了车窗呼救?!”吴婷婷试着解释道。
    “嗯,应该是这样……”
    “从这几点来看,更加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吴婷婷下结论道:“凶手坐在你父亲的警车内下手,说明你父亲跟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识,否则不会毫无戒备的让他进入警车。这一点更加印证了一点:凶手是祁东市公安局的警察。同为警察,所以凶手才和你父亲熟识,你父亲也不会对他有警惕之心。
    “另外一点,在凶手下手后,你父亲进行了反抗和挣扎,并且打开车窗呼救。可最终还是被害死了。这进一步印证,凶手一定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没错,我父亲身材比较魁梧,力气也很大。凶手能一个人制服我父亲,而且还把头砍了下来,一定是个力大无比的家伙!”
    “所以,综合来说,凶手应该具有以下特征: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性警察,并且与你父亲相识。”
    “没错。可是这范围啊,还是太广了。身强力壮的男警察……符合这条件的人海了去了。”卫毅平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
    “可是你刚才也说过,这个凶手甚至能制服你父亲,说明他的力气一定是超乎常人,我们可以从这一点上下手……”
    卫毅平还是一脸的难色:“这怎么下手?我们没法查啊,力气大小也不会写在档案或者年终考核里……很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其实力气都很大。”
    “没法查,我们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吴婷婷说道。
    “别的办法?什么办法?”
    “有句成语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吴婷婷眼神闪烁:“咱们啊,不妨做一次姜太公。”
    “做姜太公?你什么意思?”卫毅平被说的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去查,但是要让符合条件的人自己跳出来。”
    “自己跳出来?凭什么?人家傻啊?”
    “这就得动点脑筋了。”吴婷婷神秘的笑了笑,凑到卫毅平耳边说:“我倒是有个主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腕力大赛
    祁东市公安局办公楼的二楼是一个室内体育馆,除了标准篮球场、羽毛球场、兵乓球台之外,还有力量和体能训练房,设施相当完备。
    体育馆的硬件设施虽然属于一流,但利用率却不高,毕竟警察这个职业太特殊了,平时有点功夫就回家陪老婆孩子,哪还有时间健身呢。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反常。
    上午十点多,恰恰是大家每天工作最忙的时候,平日里空荡荡的运动馆内,此时却挤满了身穿警服的警察们,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重大集会的执勤现场。
    不过,此时此地,大家无论是神态还是情绪,都比执勤时要轻松很多,更像是在参加一个大型的聚会。
    在人群中央,体育馆的中央位置,整齐的排放了五套桌椅。桌上放着桌牌和计时器。桌子正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张红底自字儿的横幅,上面写着:祁东市公安局首届腕力大赛。
    此时,一个看上去50岁上下的警察慢慢踱走进了体育馆的大门,看到这里情形,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凑到旁边一位年龄相仿的警察身边,低声问:“老刘,怎么这么多人?”
    被称作老刘的警察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哟,老辛!?连你也来凑这个热闹了?”接着调侃道:“老辛,你平时可是放屁都懒得抬屁股,这会儿你都来了,其他人能不来吗?”
    “切,你以为我想来?”老辛牢骚道:“关键是通知上说所有干警都必须踊跃参赛,无故缺席者,要取消年底评优资格……我再评次优就能立三等功了,可不能因为这事儿给耽误了……再说了,听说这次奖品很丰富,前三名奖品都是大家电,就算是一场不赢也有参与奖啊。”
    “这不就是了,重赏之下有勇夫,既然领导们这么重视,那大家肯定得捧场啊。”
    “可这事儿有点怪……”老辛不解的问:“我印象中,廖局长一向对这种文体活动不太感冒……怎么这次这么大张旗鼓的搞一次掰手腕比赛呢?”
    老刘不屑的哼了一声:“老辛,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吧,一点儿也不跟形势……”他指了指 台,示意老辛看过去。“你看 台上坐着谁?”
     台上,高局正面带微笑着坐在正中央,与平时不苟言笑的形象相比,多了几分亲切感。此时,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场地中央的比赛,时不时的鼓掌叫好。
    “这不是高局吗?”老辛不解地说:"怎么了?”
    “怎么了?”老刘一脸的无奈:“老辛,就算你快退休了,你也不能这么不了解形势吧……”他压低声音说:“咱局里的班子明年初就要换届了,廖局长到点了,明年就去省里高升养老……人家现在看重什么?平安着陆,不出乱子就成。所以啊,局里的大小事务,廖局长根本就不怎么管了,祁东市公安局真正当家的,是台上坐着的这位高局长,明白了吧?”
    “唉,怪不得呢,高局长重视,那就好办多了……”
    “其实也不是高局重视,你还没明白关键问题。”老刘指了指 台下面,在各个比赛桌之同来回穿梭的吴婷婷说道:“那个小姑娘你认识吧?”
    老辛摇了摇头:“不认识,是新来的吧?”
    “她叫吴婷婷,现在局里的团支部副书记。”老刘说道:“这种文体活动,局里肯定是交给团支部组织。这个腕力大赛的点子,八成就是吴婷婷这丫头想出来的。”
    “她想出来,高局就能同意?”老辛纳闷道:“而且还申请了这么多经费,搞这么大排场?高局一向抠门啊,这次怎么这么痛快呢?”
    “说你不跟形势吧,你还不服气”老刘摇了摇头:“告诉你,你别看吴婷婷这小姑娘平日里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可人家的背景是正儿八经的硬。”
    “背景?她有什么背景?”
    “哎,不可说,不可说啊……”老刘故弄玄虚的说道。
    “你特么少来这一套,赶紧说!”老辛明显有些恼火。
    “人多耳杂的,说什么说……总之,她跟高局啊,关系不一 般……话点到为止,你自己琢磨去吧。”说完,他推了老辛一把:“赶紧的,轮到你去抽签了,参加就能奖个优盘,平时上哪儿找这种好事儿去……”
    老辛白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腕,迈步走进了场内。
    场地里的比赛热火朝天,大家兴致高昂,气氛极其热烈。
    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组织者吴婷婷也根本没想到这次比赛能如此成功。看来平日里大家的工作真是压力大大了,这种集体性的文体活动,的确是释放压力的绝好机会。再加上丰厚的物质鼓励,大家踊跃参加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这次腕力大赛的点子,是吴婷婷想出来的,这也正是她所谓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计策。之前她和卫毅平二人经过分析,得出了断肢狂魔是祁东市公安局一名腕力过人的警察的结论。不过,腕力毕竞是一项很模糊的指标,不像网络游戏人物似的,攻击力防御力都会有数值来衡量。因此,为了挖出凶手,必须以腕力作为抓手,想办法让他自己跳出来。于是,吴婷婷这才打起了腕力大赛的主意。
    可是,组织腕力大赛毕竟不是一个小事儿。虽然她现在是团委的副书记,但是这个头衔只是个虚职,并没什么话语权。要想成功举办这么一次大型活动,必须寻求局领导的支持。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她和高局有这么一层关系。当然,她向高局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并没有透露她的真实目的,而是单纯的以组织活动,增强团队凝聚力为由。
    对于吴婷婷的要求,高局自然是鼎力支持,经费、人力、物力都是有求必应。今天甚至亲自莅临比赛现场观赛,这对于行事低调的高局来说并不常见。
    有了这么多的利好因素,这次腕力大赛如此成功,也就不足为奇了。可吴婷婷和卫毅平的目的,毕竟不是单纯的比赛成功。因此,在忙于协调比赛秩序的同时,他们二人还在仔细审视着每一个参赛者。
    这时,大喇叭里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同志们,这次腕力大赛得益于大家的踊跃参与和大力支持,进行的非常顺利。经过激烈角逐,现在有两名选手进入决赛。他们都来自刑警支队,一位是郑坤,另一位是曲强刚。下面,决赛开始!”
    两位决赛选手意气风发的进入了比赛场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不过,除了吴婷婷,谁也没有注意到卫毅平站在角落里,眉头紧蹙了起来。
    吴婷婷走到他身旁,压低噪门问:“有什么眉目没有?”
    "不是很乐观。"卫毅平脸色严峻的说:“进入决赛的这两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啊?”吴停停心里一凉:“为什么?”
    “他们两个人的资料我已经查清楚了。”卫毅平拿出一个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这是我从政治部找来的假条。8年前的10月份,郑坤因为出警时遭遇歹徒袭击,导致腿骨骨折,整整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因此他行凶的可能性非常小……”
    “那曲强刚呢?”吴婷婷不甘心的问道。
    “曲强刚可能性更小。”卫毅平低声说:“你别看曲强刚身强体壮的,但他有个特质在局里是出了名的……那就是:晕血。”
    “什么?晕血?”吴婷婷惊讶的问:“晕血还能当刑警?”
    “这年头,结巴还能当DJ呢……他当年报考警校就是想克服自己这个毛病。”卫毅平无奈的说:“据说,他第一次出警时,就遇到了受害者失血过多的场景,结果呢,所有人都忙着照顾他了,那还顾得上查案子啊……因此,从那以后啊,这种重案都不让他参与了。”
    “他会不会是装的啊……”吴婷婷质疑道。
    “第一次出警就晕血……应该不是装的。”卫毅平摇了摇头:“因此,我看这两个人,都不会是凶手。”
    “那咱们岂不白折腾这一遭?”吴婷婷的神情明显焦躁起来:“那第三名呢?第三名是谁……”
    这时,一阵欢呼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喇叭里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决赛结束,胜负已分,冠军是刑警支队二中队的郑坤!”
    接着,一阵欢呼声又响了起来,体育馆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只有吴婷婷和卫毅平呆呆的站在原地,情绪低落。
    “下面,我们有请高局为冠军郑坤颁奖!”
    吴婷婷呼了口气,赶紧调整自己的情绪。虽然结果不理想,可这比赛总得顺利拉幕。她把目光转向高局,准备做好颁奖工作。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高局站起身来,并没有走下台颁奖,而是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关节,对着话简说:"今天啊,大家兴致都很高。看到同志们的精神头儿,也让我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候……呵呵,难得有今天这么个机会,我也想试试,挑战一下咱们的冠军。”他环视下大家,问道:“不知大家同不同意啊!?”
    听到高局这么说,大家先是一愣,随整个体育馆爆发出了“好”的喊声和震耳欲聋的掌声。
    卫毅平一愣,转头问吴婷婷:“怎么,还有这么一个环节?”
    吴婷婷笑了笑,无奈的说:“没有,还不是高局自己想玩。哎,我这个舅舅,怎么玩心还这么重……真是的,你说他老胳膊老腿的了,万一郑坤把他弄伤了,那可怎么收场……”
    “我看也是悬,要是换了别人,没准能卖高局个面子,故意输了就得了。”卫毅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不过这个郑坤是个死脑筋,就怕他把高局往死里掰。”
    这时,高局笑着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撸起袖子走到了决赛桌旁,看着郑坤说道:"郑坤,你可得用全力啊,不能因为我是领导就放水,听到没有?”
    “得嘞,高局,输了可不许给我穿小鞋哈。”郑坤咧嘴一笑,坐到了高局的对面。
    大家纷纷挤了桌前,无数的手机对准了他们。谁都想看看这个热闹,毕竟这种场面平时难得一见。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二人马上进入比赛状态。郑坤似乎有些轻敌,被高局的手臂一下子压下去一半。好在他及时调整,又慢慢地把高局的手臂扳了起来。
    “高局不是对手啊……”卫毅平喃喃道。
    可他话音未落,只见高局脸色一红,嘴里发出一声闷响,手臂一挥,竟然一下子就把郑坤的手臂压倒了桌上。
    周围的人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看上去并不强壮的高局竟然能战胜冠军,这确实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大家都在忙着欢呼、拍照,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两个人的脸色变得极其惨白。
    这两个人就是吴婷婷和卫毅平。他们像是两座雕像,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逆方向调查
    吴婷婷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神情恍惚。
    她已经不记得腕力大赛是如何结束的,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
    缓了好久,她的思绪才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但是情绪依旧十分低落。很显然,刚才腕力大赛的结果带给她内心极大的冲击,一时间难以释怀。
    自己的愿者上钩之计,本意是要钓出隐藏在祁东市公安局那个腕力超出常人的凶手,可高局计划外的参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高局随便一出手,竟然轻松战胜了原本的比赛冠军……也就是说,他的腕力是整个祁东市公安局最强的一个。
    这其实并不奇怪,自己的舅舅曾经当过特种兵,上过战场,力气自然不会小。可是,结合他们二人之前的推论,再加上这次比赛前几名根本就不具备行凶的条件,综合这几点考虑,那结果可就有点儿细思极恐了……
    难道高局是凶手?是8年前残杀五名受害人,砍断被害人肢体,将卫毅平父亲斩首的断肢狂魔?
    难道高局是卫毅平父亲日记里所记录的丑叔叔?是周远所调查的,与13年前的“919”绑架案密切相关的丑叔叔?
    搞笑吧!这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
    吴婷婷对自己的舅舅虽然谈不上多么了解,但她绝不相信舅舅会做出这种事情。
    肯定是哪儿搞错了……
    这时,卫毅平走到吴婷婷身边,递给她一杯水,口气低沉地说:"忙活了一上午,喝口水吧……”
    吴婷婷没有接过水杯,而是抬头问道:"你……真的相信高局会......”
    卫毅平叹了口气,坐到了吴婷婷对面,一脸严肃地说:“我不相信。高局的人品和口碑一向很好,这是人人皆知的,要说他能做出如此残忍和阴毒之事,我绝对不会相信。”
    卫毅平的话让吴婷婷心里感到一阵欣慰,脸上挤出了一丝勉强的 笑容,发自肺腑地说:“谢谢。”
    “可是……”卫毅平平吸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可是,这样以来,我们也无法排除高局的嫌疑啊……”
    “我舅舅绝对不会是凶手!他没有嫌疑!”吴婷婷激动地说:"你刚才不是也说过嘛,你绝对不会相信……”
    “是是……”见吴婷婷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卫毅平赶紧安抚她:“没错,我是不相信……可是婷婷,相不相信与有没有嫌疑是两码事儿。我也没说高局就是凶手,但我们总得留个心眼不是……”说着,他又拿出他的那个笔记本,指着上面的内容说:“你看,8年前的11月,高局已经担任了祁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队长,当时他身体健康,一直在正常工作,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因此,我们不能排除他作案的嫌疑……”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说我舅舅是凶手吗?”吴婷婷撅起嘴,使劲跺了几下脚。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抬头说道:“其实,腕力大小也说明不了什么,这只是一个方面。高局腕力大,并不代表着他一定就是凶手。腕力大赛前几名的选手都有嫌疑啊,就算是去掉郑坤和曲强刚,那也还有好几个呢,只要有一个人的可能性比高局大,那就可以洗刷掉高局的嫌疑了。”
    “你说的没错。”卫毅平皱起眉头说:“可问题是,这次腕力比赛的前十名,我都调查过了,他们不是缺乏必要的作案条件,就是有着十分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综合考虑,都不可能是凶手……照此看来,高局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吴婷婷有些着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沮丧地说:“组织这个腕力大赛,原本是想找出真正的凶手,可没想到却让我舅舅蒙上了这不白之冤……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哎呀,你先别着急……”一向油嘴滑舌的卫毅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支支吾吾的说了两句,就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了。
    两个人愁眉苦脸的闷头坐了一会儿,吴婷婷突然又开口说:“卫毅平,其实我这个愿者上钩计划有很大的漏洞。你父亲的确说断肢狂魔是在祁东市公安局,可毕竟那是8年前,8年期间,咱们局里肯定有很多人员离开吧。你说这凶手,会不会在离开的这些人中间呢?”
    “离开的人确实是有……”卫毅平沉吟片刻说道:“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公安系统不比其他政府机关,我们的人员结构相对比较稳定,很少出现人员流动。我查过,这8年来,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员流出。除了退休的人员之外,还有两位牺牲的干警,一位调走的……除此之外,再就没别人了啊。”
    “那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符合嫌犯标准的?”吴婷婷赶紧问道。
    “没有……”卫毅平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随即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嘿,我差点漏了一个人。”
    “谁啊?”
    “一个被开除的人……徐环!”卫毅平语气十分坚决的说道。
    “徐环?”吴婷婷一愣:“怎么可能是他呀……卫毅平,你别忘了,8年前的8月份,他就因为严重违纪被开除了,而断肢狂魔案11月份才发生,因此,不可能是他。”
    “不对,你忽略了一个时间节点。”卫毅平提出异议说:“徐环的确是8月份就做出了严重违纪的事情,但是当年他是高局的得意门生,高局极力替他压下了此事,后来闹得太大,实在是盖不住了,这才处分了徐环。因此,当走完程序,徐环正式被开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了……”
    “这么长时间?”吴婷婷惊讶道。
    “对啊,所以说,我父亲死的时候,徐环虽然已经违纪了,但是处分结果还没下来,他还是局里的人,而且还在正常履职。”
    吴婷婷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那也不会是他……他的力气不够大。”
    “那倒也是……”卫毅平叹了口气:“徐环这个人身手差,手无缚鸡之力也是局里出名的……”
    “哎,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吴婷婷沮丧地说:“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卫毅平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咱们调查一下高局?”
    “你敢!”吴婷婷狠狠地瞪了卫毅平一眼:“姑且不说我不同意……就算是让你查,你能查的到吗?你知道从哪儿下手吗?”
    “唉……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走投无路了?”眼看重要线索中断,卫毅平的情绪也难免烦躁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卫毅平突然噌的站了起来,对吴婷婷说:“跟我来,去我办公室。”
    “干嘛?”
    “来了就知道了。”
    吴婷婷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但还是跟上他,快步走到了法医室。
    卫毅平的办公室就在法医室一侧的一个北向小房间内,原本是个脏乱的储物室。北侧房间大家都不喜欢用,见无人问津,卫毅平干脆收拾出来,当成了自己的一个据点。
    不过,他的办公室同他家里一样,乱的让人眼花缭乱。
    吴婷婷皱着眉头走进了房间,一脸不解地问:“来你这儿干嘛?又脏又乱的……”
    卫毅平没有搭腔,他径直坐到电脑桌旁,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看来,我们现在正方向的调查已经行不通了,现在要试试逆方向。”
    “什么正方向逆方向的,”吴婷婷不解的说:“说详细一点儿。”
    卫毅平打开了窗户,以通透房间内污浊的空气:“现在我们握有判断凶手的两个条件。条件一:凶手是祁东市公安局的警察;条件二:凶手力气超乎常人。而我们的目标,是要确定所谓丑叔叔的真实身份。可现在呢,我们无法从条件一和条件二推导出结论,所以我们应该尝试着换个方向。那就是:从丑叔叔的身份入手,查一查这三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然后结合条件一和条件二,推出丑叔叔的真实身份。”
    “嗯……没太听懂”吴婷婷表情有些茫然:“不过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你说直接点,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知道,之所以我们查不到丑叔叔的信息,是因为这三个字是一个密级很高的称谓。如果我们想查出它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我想传统方式肯定是不行的。”卫毅平指了指自己的电脑说:“好在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互联网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吴婷婷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咱们玩一把黑客的游戏,通过网络侵入局里的涉密数据库,来查出我们需要的信息?”
    “没错,就是这样。”
    “我去……你这秒变黑客的节奏啊!真看不出来啊卫毅平,你还懂这个?”
    “切,我可是号称法医里电脑玩的最好的,黑客里医术最高的……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就是我把我们学校选修课系统给黑了,学校无奈,硬是三周没上课。嘿嘿,实话跟你说,我进咱们局里的系统,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也就是因为断肢狂魔案没有电子卷宗,要是有啊,再怎么遮遮掩掩,我也能从电脑上看到。”
    “你可真行,那既然如此,你在咱们局的数据库里,能找到丑叔叔的信息吗?”
    “没有,咱们局里的数据库我早就找遍了,根本没有。”
    “那你还神气什么?你这招压根就不管用啊!”吴婷婷大失所望。
    “咱们局里没有也正常。你知道吗?咱们局很多机要信息都要上报并且保存在省厅的系统里。因为省厅是领导机关,我们市级局不可能对他们有秘密可言。因此,我们有的秘密,他们一定有,而我们没有的秘密,省厅可能还有。所以……我想我们应该侵入省厅的系统去查一查,也许会有收获……”
    “侵入省厅系统?卫毅平,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要被发现了,恐怕不是开除那么简单啊。”吴婷婷一脸的担忧。
    卫毅平皱起眉头,一脸无奈地说:“这不是没别的招了吗?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放弃多可惜啊!”随即他脸色一凛:“如果能查出真相,开除也无所谓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干!”吴婷婷咬着牙说道,可随即脸色一沉,叹气道:“可是……省厅的系统安全措施肯定更严格吧,你能侵入吗?”
    卫毅平拍了拍他面前的电脑说:“我这台电脑连接了省厅的法医数据库。我可以通过系统后门,找出绝密信息数据库的入口。这个并不难,你瞧好吧。”
    说完,卫毅平一头扎在了电脑里,双手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一行行黑底白字的代码在屏幕上闪烁着。
    吴婷婷心里着急,可她看不懂,又帮不上忙。于是只能在狭小的房间内走来走去,以缓解她内心的焦虑。
    过了好长时间,她听到卫毅平脆声说道:“好了!已经进入数据库了,我已经写好了一个搜索程序,只要输入关键字,就可以查找出相关的数据。”
    “哇塞,你太强了!”吴婷婷兴奋地说:“那别磨叽了,赶紧搜索吧!”
    卫毅平点了点头,在搜索框中输入了“丑叔叔”这三个字,然后重重的敲下了回车键。
    卫毅平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咱们调查一下高局?”
    “你敢!”吴婷婷狠狠地瞪了卫毅平一眼:“姑且不说我不同意……就算是让你查,你能查的到吗?你知道从哪儿下手吗?”
    “唉……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走投无路了?”眼看重要线索中断,卫毅平的情绪也难免烦躁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卫毅平突然噌的站了起来,对吴婷婷说:“跟我来,去我办公室。”
    “干嘛?”
    “来了就知道了。”
    吴婷婷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但还是跟上他,快步走到了法医室。
    卫毅平的办公室就在法医室一侧的一个北向小房间内,原本是个脏乱的储物室。北侧房间大家都不喜欢用,见无人问津,卫毅平干脆收拾出来,当成了自己的一个据点。
    不过,他的办公室同他家里一样,乱的让人眼花缭乱。
    吴婷婷皱着眉头走进了房间,一脸不解地问:“来你这儿干嘛?又脏又乱的……”
    卫毅平没有搭腔,他径直坐到电脑桌旁,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看来,我们现在正方向的调查已经行不通了,现在要试试逆方向。”
    “什么正方向逆方向的,”吴婷婷不解的说:“说详细一点儿。”
    卫毅平打开了窗户,以通透房间内污浊的空气:“现在我们握有判断凶手的两个条件。条件一:凶手是祁东市公安局的警察;条件二:凶手力气超乎常人。而我们的目标,是要确定所谓丑叔叔的真实身份。可现在呢,我们无法从条件一和条件二推导出结论,所以我们应该尝试着换个方向。那就是:从丑叔叔的身份入手,查一查这三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然后结合条件一和条件二,推出丑叔叔的真实身份。”
    “嗯……没太听懂”吴婷婷表情有些茫然:“不过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你说直接点,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知道,之所以我们查不到丑叔叔的信息,是因为这三个字是一个密级很高的称谓。如果我们想查出它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我想传统方式肯定是不行的。”卫毅平指了指自己的电脑说:“好在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互联网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吴婷婷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咱们玩一把黑客的游戏,通过网络侵入局里的涉密数据库,来查出我们需要的信息?”
    “没错,就是这样。”
    “我去……你这秒变黑客的节奏啊!真看不出来啊卫毅平,你还懂这个?”
    “切,我可是号称法医里电脑玩的最好的,黑客里医术最高的……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就是我把我们学校选修课系统给黑了,学校无奈,硬是三周没上课。嘿嘿,实话跟你说,我进咱们局里的系统,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也就是因为断肢狂魔案没有电子卷宗,要是有啊,再怎么遮遮掩掩,我也能从电脑上看到。”
    “你可真行,那既然如此,你在咱们局的数据库里,能找到丑叔叔的信息吗?”
    “没有,咱们局里的数据库我早就找遍了,根本没有。”
    “那你还神气什么?你这招压根就不管用啊!”吴婷婷大失所望。
    “咱们局里没有也正常。你知道吗?咱们局很多机要信息都要上报并且保存在省厅的系统里。因为省厅是领导机关,我们市级局不可能对他们有秘密可言。因此,我们有的秘密,他们一定有,而我们没有的秘密,省厅可能还有。所以……我想我们应该侵入省厅的系统去查一查,也许会有收获……”
    “侵入省厅系统?卫毅平,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要被发现了,恐怕不是开除那么简单啊。”吴婷婷一脸的担忧。
    卫毅平皱起眉头,一脸无奈地说:“这不是没别的招了吗?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放弃多可惜啊!”随即他脸色一凛:“如果能查出真相,开除也无所谓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干!”吴婷婷咬着牙说道,可随即脸色一沉,叹气道:“可是……省厅的系统安全措施肯定更严格吧,你能侵入吗?”
    卫毅平拍了拍他面前的电脑说:“我这台电脑连接了省厅的法医数据库。我可以通过系统后门,找出绝密信息数据库的入口。这个并不难,你瞧好吧。”
    说完,卫毅平一头扎在了电脑里,双手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一行行黑底白字的代码在屏幕上闪烁着。
    吴婷婷心里着急,可她看不懂,又帮不上忙。于是只能在狭小的房间内走来走去,以缓解她内心的焦虑。
    过了好长时间,她听到卫毅平脆声说道:“好了!已经进入数据库了,我已经写好了一个搜索程序,只要输入关键字,就可以查找出相关的数据。”
    “哇塞,你太强了!”吴婷婷兴奋地说:“那别磨叽了,赶紧搜索吧!”
    卫毅平点了点头,在搜索框中输入了“丑叔叔”这三个字,然后重重的敲下了回车键。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绝密代号
    回车键敲下后,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正在查找”的系统提示,同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进度条。不过,进度条加载的速度非常缓慢,让人看得异常着急。
    大约过了五分钟的功夫,进度条才走到了头。
    可是,漫长的等待并没有等来期望的结果。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只是一个写着五个字的对话框:查无匹配项。
    “无匹配项?”吴婷婷失声说道:“这……这怎么回事?连省厅的数据库里也没有?”
    卫毅平也有些意外,他挠了挠自己的头,低声嘟囔道:“这……嘿,真特么活久见了!怎么省厅数据库里也没有呢?……难道这信息的密级……是绝密中的绝密?”
    “什么绝密中的绝密?”吴婷婷好奇的问。
    “就是全省公安系统的核心机密,这种核心机密一般事关重大,如果泄密,将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这些信息只有省厅和市局的极个别领导才知晓。而且这些数据一般都不会联网,而是采取线下的传统储存方式。”
    听了卫毅平的话,吴婷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这个秘密完全可以称得上无懈可击了。凭我们这点伎俩,根本没法继续查下去了啊……”
    卫毅平情绪也有些低落,他愣了一会儿神,勉强振作精神道:“天无绝人之路,现在放弃未免太可惜了……我想,我们应该多尝试几种搜索方式。”他又拉过键盘,在上面敲击了两下说:“这次,我单输入一个丑字试试。”
    随着卫毅平敲下回车键,电脑屏幕开始迅速闪动。几秒钟后,屏幕上显示了几条与丑字有关的检索结果。但二人浏览了几遍,却仍然没有发现他们想要的内容。
    “又不对!”卫毅平拿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键盘,发泄着心中的烦闷。“真奇了怪了!”
    吴婷婷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失望的说:“难道,这个丑叔叔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臆想?这个称谓,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唉……”卫毅平身子骨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虽然他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却似乎已经认同了吴婷婷的说法。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本二人对丑叔叔这条线索寄予厚望,可结果却如此的糟糕……这让他们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了低谷。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压抑,他们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卫毅平的失望,主要是源于线索的中断,这样一来,父亲之死的真相将很难查清了。而吴婷婷的沮丧则主要来自于对高局的歉意,查不到真正的凶手,那么高局的嫌疑将一直存在,自己永远无法释怀。
    不行,舅舅的嫌疑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闯的祸,必须自己来弥补。因此,丑叔叔的秘密,一定要查清楚。
    想到这儿,吴婷婷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亮光。
    她推了卫毅平一把,语气里似乎又带了几分希望:“哎,既然丑叔叔这三个字搜索不到,要不……你搜搜英文看看?”
    “英文?”卫毅平一愣,随即不屑地说:“你是在搞笑吗?咱们公安的涉密操作系统都是国产中文系统,中文都搜不到,英文肯定更没戏啊。”
    “哎呀,搜一下能累死你啊!?”吴婷婷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就输入个英文单词Ugly吧,就是丑的意思。”
    卫毅平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在搜索框里输入了Ugly这个单词,敲下了回车键。
    系统开始飞速的检索起来。
    等了几分钟,刚才不断闪动的屏幕突然间停下了。屏幕上显示了四个大字:检索完毕。吴婷婷内心一颤,赶紧凑上去查看。出乎她意料的是,在检索结果的那一栏信息里,这次竟然有了一个匹配项。
    她心里一喜,兴奋的差点儿喊出声来。
    卫毅平也立马坐直了身子,惊叹道:“我擦,还真特么查出来了……”
    电脑屏幕上写着一行小字:检索结果,1条,标签:Uncle Ugly。
    吴婷婷用手指点着屏幕,激动地大声说:“你看!有了!Uncle Ugly是丑叔叔的意思,看来数据库里还真有!这次真的让我蒙对了!”
    卫毅平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并没有吴婷婷那么兴奋,而是低声嘟囔道:“怪了,这中文系统,为什么还要用英文?不科学啊……”
    吴婷婷没有理会,只是不耐烦地催促卫毅平赶紧打开看看。
    卫毅平边嘟囔着边用鼠标点开了标题,资料开始展现出所有的内容。他扫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我去,怎么这资料内容也是纯英文的啊!”
    吴婷婷心里也有些奇怪。确实,这份资料竟然全部都是用英文撰写的……这就有些不太对劲了,这么重要的机密资料,为什么要使用英文呢?
    她定了定神,逐句读起了资料的详细内容。
    吴婷婷脸上紧蹙的眉头,随着对内容的了解而逐渐舒展开。最后,她轻轻笑了笑,爽声说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卫毅的平英文水平很一般,根本跟不上吴婷婷的阅读速度。看吴婷婷竟然笑出声,他心里不禁着急起来:“你特么别光顾着自己傻笑啊!赶紧给我翻译翻译,这些洋文到底说了什么。”
    吴婷婷归拢了一下自己额前散乱的刘海,对卫毅平解释道:“这份资料之所以用英文来写,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省厅的资料!”
    “什么?不是省厅的资料?”卫毅平一脸的惊讶:“怎么可能?不是省厅的资料,那怎么会在省厅的数据库里?”
    吴婷婷胸有成竹的解释道:“你看,这份资料的上方有一个陌生的印鉴,说明它并不是出自于我省公安系统。再结合它前几句的表述方式来看,这份资料应该出自于一个外国的情报机构之手。”
    “外国情报机构?这……这怎么还涉外了呢?”
    “这份资料,实际上是外国的情报机构所撰写的调查报告,内容就是针对我省的绝密信息:丑叔叔。”吴婷婷干脆利落的说道:“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省厅数据库里,原因很简单:这份资料被省厅截获了,确切地说,这份情报是我们的战利品。”
    “原来是这么一回儿事啊……”卫毅平若有所思的说:“竟然还有外国的情报机构对丑叔叔感兴趣……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丑叔叔这个秘密的重要性。”
    “没错,看来我们还真歪打正着了。”吴婷婷一脸的庆幸:“这个数据库的管理员真是太大意了。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保护我们内部的信息上,却没想到内部的信息会出现在外部的载体上……所以,他根本没有对这个外国情报机构的情报引起重视,这才让我们钻了空子啊!”
    “嗯,这次算我们走运。”卫毅平站起身来,把电脑椅让给了吴婷婷:“赶紧往下看,看看这资料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吴婷婷定了定神,开始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份资料的篇幅很长。因为文字是英文,因此吴婷婷阅读的速度比较缓慢。
    渐渐的,随着阅读内容的增加,吴婷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峻。
    “你别老自己闷头看,”卫毅平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给我翻译翻译啊!”
    “那我给你从头翻译翻译。”吴婷婷点点头,用外国情报组织的口吻翻译道:“丑叔叔,是省公安厅的一个绝密代号。一直以来,都是由省公安厅统一管理。很遗憾,对于丑叔叔这个代号,我们依然未能获取比较权威的信息。但根据我们的调查,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丑叔叔这个代号的设立,是为了执行全省的某些重要的任务……”
    “神秘代号?执行重要任务?”卫毅平低声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丑叔叔应该是是咱们全省的一个王牌特警,这么理解没错吧?”
    “差不多吧,”吴婷婷点头表示同意:“既然是执行重要任务,那肯定不能找你我这样的半吊子警察……而且资料接下来也提到,丑叔叔并不是谁都可以当的。要想成为丑叔叔,必须要经过层层考核和选拔,最优秀的那一位警察,注意,有且只有一位,才有资格成为丑叔叔。当然了,选拔的过程极其严格,保密等级也相当高。”
    卫毅平点点头,示意吴婷婷继续说。
    “我们对选拔的过程进行了重点调查,并且获取了一些我们认为比较重要的信息。2004年10月,中国警方进行了丑叔叔的秘密选拔。选拔由省厅高级领导亲自组织和主持,全程高度保密。各市均推荐了一名最优秀的警察参加选拔,参选人多达38人。选拔过程异常严苛,除了难度大之外,更是有受伤甚至死亡的危险。因此,各市均需提报一个替补人选,一但主力人选在选拔中出现意外,替补人选可以直接继续参加选拔。”
    “竟然可能有丧生的危险……”卫毅平感叹道:“这丑叔叔的选拔,还真是不一般呐!”
    吴婷婷继续翻译道:“虽然中国警方的保密措施非常严苛,但经过努力,我们还是顺利获得了丑叔叔候选人的合影照片和名单。”
    “有照片和名单?”卫毅平使劲拍了下桌子:“那还等什么?赶紧看看啊!”
    吴婷婷点了点头,点开了文档的照片附件。
    网速非常慢,点开附件后,照片只能从上往下一点儿一点儿的显示。
    吴婷婷和卫毅平屏住呼吸等待着,焦急的心情不亚于查询高考成绩的考生。
    照片加载到一半时,网速突然加快,剩下的一半一下子就加载完毕。一张合影照,完整的呈现在了二人面前。
    吴婷婷快速的扫了一眼,但当看到合影中那个熟悉的脸庞时,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难以置信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欲擒故纵
    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30多人的合影照片。照片的清晰度并不是很高,但基本能分辨出他们的长相。
    30多位来自全省各地的精英警察站在一起,他们身姿挺拔、意气风发,整张照片散发出一种逼人的英气,甚至连看照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澎拜。毕竟,能够参加这次选拔,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能力。
    可是,在这些朝气蓬勃的脸中,有一张脸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因为这张脸上并没有其他人的那种自信和憧憬。他的表情木然,眼神空虚,根本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情绪。
    这张脸,吴婷婷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徐环的脸啊!
    8年前徐环的这张脸,从眉眼上看要比现在的徐环稚嫩很多。可是他的那种神态,却让吴婷婷感到有些陌生。
    这是怎么回事?
    8年前代表祁东市参加丑叔叔选拔的,竟然是徐环?
    这……这也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没错,徐环的确是当时全市警察最引入注目的新秀,并且深受高局赏识。所有人都相信,这颗警界的新星,日后一定会成长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刑警。
    潜质虽好,但那时的徐环毕竟还年轻,无论是从能力还是资历上,他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可言。最后他竟然会代表祁东市参加丑叔叔的选拔,这在一向注重论资排辈的祁东市局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卫毅平脸上的惊讶神色,丝毫不亚于吴婷婷。他的嘴巴微张,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由压抑变成了诡异。
    当一种最不可能的结果真正成为现实时,那种感觉绝对可以震撼心灵。
    这种震撼让两个人呆呆的愣了好久。
    过了好长时间,吴婷婷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要让自己清醒一下。她声音颤抖着问卫毅平:“你觉得这张照片可信吗?会不会……是假的?”
    卫毅平摇了摇头,沉声说:“绝密数据库里的资料,不可能是假的。不管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实,既然已经发生,那么我们就要接受。所以,现在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要分析一下这件事儿的原因和影响。”
    “可是刚才我们已经分析过,徐环确实不符合我们预设的条件啊!在我们的推测中,丑叔叔要具备过人的气力,这一点,徐环根本不符合!”吴婷婷大声替徐环辩解道。
    卫毅平略一思忖,答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徐环其实力气很大,但他一直在掩饰……”
    “一直在掩饰?怎么可能,难道连他上学期间散打课不及格也是在掩饰?我看不会。”吴婷婷对卫毅平的说法嗤之以鼻:“不过呢,他也只是参加选拔,并不一定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丑叔叔吧!”
    “不会,根据我父亲那句诗的意思,丑叔叔就在祁东市公安局。”卫毅平十分肯定地说。不过,他并不想现在就同吴婷婷做无意义的辩论,于是他指了指电脑屏幕催促道:“行了,咱们俩先别瞎想了,你继续往下读,看这份资料还说了什么。
    吴婷婷定了定神,继续读了下去。
    “选拔的过程和结果被中国警方严格保密。我们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去调查,但依然未能成功获取。不过,我们可以依据观察结果和现有资料进行深入分析,尽量预测出丑叔叔的身份,以供上级参考。”
    “这次选拔持续了3个月,于2005年1月结束。我们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2005年的4月,参加选拔的所有人员都再次返回了省厅,目的应当是听取选拔的结果以及做其他的一些后续工作。可令我们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参加选拔的这一批精英中,有一个人并没有返程。”
    “谁?”卫毅平禁不住问道。
    @辞职看帖 2017-09-12 07:03:07
    第二部中有个bug。
    1,徐冰尸体被铐在老板椅上,这种椅子应该是带轮子的,用不着用手抬,推动即可。
    2,警车,装不下带着老板椅的尸体,那得需要一部空间很大的、类似衣维柯之类的车子(还要拆除部分座椅)。所谓送医院更快的说法根本不靠谱。
    3,车祸现场,没发现椅子碎片之类的?没发现椅子结构异常?
    -----------------------------
    感谢评论!第一,扶手椅有很多种,不带轮子的椅子也有,何况这个是定制的。第二,第一部里也说过,于东青的座驾是七座的越野车,第三排放倒座椅放个椅子还是可以的。第三个问题,后面会说到的。
    “没有返程的人,是祁东市警方的年轻刑警,徐环。这个细节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随即我们对徐环展开了详细调查。我们发现,这个叫徐环的警察在3月底已经因为枪杀投降的绑匪被处分,并被开除出了警察队伍。”
    读到这儿,吴婷婷停了下来,看向卫毅平说:“他们调查的没错,这恰恰说明,已经被开除的徐环连警察资格都失去了,怎么可能还可以通过选拔成为丑叔叔呢?”
    卫毅平没有搭话,而是示意她继续读下去。
    “如果按照常理判断,被开除出警察队伍就意味着丧失了警察的身份和资格,绝对不会成为选拔最终的胜出者。但众所周知的是,中国警方一向十分狡猾。我们判断,徐环被开除这出戏,应该是中国警方的欲擒故纵之计。”
    “欲擒故纵之计?”卫毅平忍不住嘟囔道。
    吴婷婷没理他,继续读道:“欲擒故纵,是中国的三十六计之一。实际上就是一种心理战。表面上看,徐环已经失去了成为丑叔叔的资格,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其他的选拔者身上,徐环自然就无人关注。欲擒故纵之计的精妙,就在于把最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所以,我们判断,真正的丑叔叔,就是徐环。”
    “精彩!”卫毅平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表示对外国情报机构分析的赞赏。
    吴婷婷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读道:“我们作出这个判断,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合影。从那张合影来看,徐环是唯一一个让我们的表情和心理专家看不透内心想法的一个人。他在伪装内心这方面的素质,应该是参选者中最高的。因此,经过综合考虑,我们认为中国警方这次打造的丑叔叔,就是徐环。”
    “资料读完了,就是这些。”吴婷婷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自己疲累的双眼。然后转脸问卫毅平:“你怎么看?”
    卫毅平使劲点了点头,极其肯定地说:“这个外国情报机构的资料非常有含金量,他们的调查和分析都很有水平。我同意他们的看法:徐环,就是丑叔叔。”
    “我不同意,”吴婷婷的口气也很坚决:“徐环虽然参加了选拔,但他肯定不是最后的丑叔叔。”
    “婷婷,我知道你喜欢他,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卫毅平劝道:“可是就连外国的情报机构都推测是徐环……“
    “外国?外国又怎么了?外国的东西就一定好吗?外国情报机构就一定是对的吗?”吴婷婷情绪略有激动,语气十分凌厉的打断了卫毅平的话。
    卫毅平叹口气,劝说道:“可是你仔细想想,他们的推测非常科学,也非常客观啊……”
    “我没看出来。我觉得只是在臆测。”吴婷婷下巴一扬,一副不服来辩的神色。
    “行,既然你不相信老外的分析,那我就给你来一段带着祁东市本地风味的分析,你可听好了,咱讲道理,不能耍无赖。”
    “那你说吧,我听着。”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卫毅平看着吴婷婷,口气深沉:“我问你,8年前,徐环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
    “因为823枪击案啊。当时,他当街枪杀了一位已经投降的绑匪……你又不是不知道,又让我重复一遍干嘛?”吴婷婷不屑地说。
    卫毅平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凭借徐环的头脑和心思,你觉得他像是能做出这种极端行为的人吗?”
    吴婷婷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快声答道:“不像啊,我早就说过,徐哥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人……依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隐情,有可能他是被逼的,也有可能,他有更重要的目的……”
    “说的好!”卫毅平一拍桌子打断了吴婷婷:“有更重要的目的,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吴婷婷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你别一惊一乍的,什么说到点子上了?”
    “你看,徐环心思缜密,头脑冷静,不像是容易冲动的人,可他的的确确做出了枪杀绑匪的事儿,所以,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很对,他肯定有另外更重要的目的……你想啊,在那个节骨眼上,他能有什么目的?”
    “你什么意思?”吴婷婷警惕的问道。
    “我觉得,徐环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参选丑叔叔。”卫毅平认真的分析道:“我现在甚至怀疑,徐环8.23案中枪杀投降绑匪的行为是刻意安排的。枪杀已投降的绑匪,导致后来被开除,就是为了让他成为丑叔叔做准备!这是一出演给别人看的苦肉计啊!”
    “苦肉计?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吴婷婷摇着头,似乎难以接受卫毅平的说法。
    “没错,的确是匪夷所思。”卫毅平咄咄逼人的说:“可是,只有这么想,才能解释为什么徐环这么一个心思缜密,行事冷静的人会做出枪杀绑匪的行为。也只有这么想,才能解释为什么局里迟迟不做决定,非要等到第二年春天才开除徐环。”
    吴婷婷想了想,反驳道:“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徐环杀掉绑匪之后,又未能脱颖而出成为丑叔叔……那他不就白费力气了?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徐环和高局会做吗?”
    “你说的没错,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儿说不通。要解释这个问题,只有一种可能。”卫毅平的语气依然坚定:“那就是,徐环一定有把握成为丑叔叔。换句话说,徐环其实早就被内定了,这个所谓的选拔,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这……你瞎猜的吧……”吴婷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你别忘了,徐环自从被开除后就去了远景集团工作,根本就没有参加什么秘密行动啊!”
    “切,人家要参加什么秘密行动,还能事先通知你不成?”卫毅平不屑地说:“徐环有远景集团高管的身份作伪装,但同时又作为丑叔叔参与秘密行动,这恰恰是上层要达到的效果。”
    吴婷婷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她眼睛一转,又反驳道:“还是不对……你想啊,如果徐环真的是丑叔叔,那他为什么要残忍的杀掉你父亲,成为断肢狂魔呢?他是出于什么动机?他和你父亲又什么深仇大恨?难道杀掉这几个人,就是他作为丑叔叔的秘密任务?”
    卫毅平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还是叹口气说:“这个……目前我也解释不清楚。但我父亲那句诗写的明明白白:欲问狂魔何处寻,莲花池里有丑树。这个断肢狂魔,就是丑叔叔徐环,这一点,我坚信不移!”
    吴婷婷没有了再反驳的理由,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罢了,这个问题等会再说。这份资料最后还有一份附件,咱们打开看看。”
    卫毅平点了点头,打开了附件二。
    这份附件是一份Excel?l表格,从内容上看,应该是参加这次丑叔叔选拔人员的姓名和简略的资料。
    “这个没什么好看的。”卫毅平不以为然地说:“是参加选拔的人员名单,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吴婷婷也点了点头,确实,合影都看了,这份名单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随着卫毅平鼠标的滚动,Excell表格被下拉到了后半部分。
    两个人定睛一看,原来表格的后半部分是各市公安局参加选拔人员的候补名单。
    “嘿,找找看,哪个倒霉鬼是徐环的候补。”卫毅平边调侃着,边寻找着祁东市公安局那一栏。
    不过,当他找到目标表格后,卫毅平脸上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而且慢慢的化成了一抹惊恐。
    因为那栏表格里清晰地写着两个字:卫鸣。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北菱村的老妪
    Elly走下车,一阵久违了的泥土清香味扑面而来。
    她迈开步伐,轻轻走了几步,脚下竟然感受到了一种独有的舒适感,更难得的是,这里的土地竟然一尘不染,鞋面沾不上一丝灰尘。
    在她头顶,是一片湛蓝色的天空,其中偶尔点缀着几朵白的过分的云朵。天空下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虽然不是柏油马路,但却异常平整。在小径的左侧,是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树后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低矮灌木丛。而在小径的右侧,则是一片峭壁。站在此处,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崖下的美景。山崖下有一片壮阔的湖泊,湖泊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波光粼粼,与天空的极致蓝色相得益彰。虽然此时并不是观赏景致的最佳时节,可眼前的蓝天白云玉湖,依然构成了一副绝美的山水画,让人心旷神怡。
    “我擦,这地方,真是美啊!”走在Elly身后的虎子感叹道。“我长大的村子,曾经也很美,可后来一开发就完了。最后乡亲们也没怎么富起来,可环境却被毁了。哎,得不偿失啊!”
    “这个村子之所以美,就是因为附近有几座山把它同外界隔绝开了,原生态得以保留。要知道,这种地形修路难度极大,交通不便,经济就很难发展起来。”Elly解释道:“不过经济落后,也不完全是坏事儿,至少生态环境没有被破坏。”
    “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虎子边走边说:“不过,Elly姐,这地方既然被评为了中国十大最美村落之一,那应该有很多游客慕名前来才对啊,总不至于这么冷清吧……”
    “还是那句话,交通不便。”Elly解释道:“再美的地方,如果没有便利的交通支持,是绝对不会发展成为热门景点的。这儿虽然美,但也只会是一个小众景点。”
    “也是,要不是因为在这儿找到了那个假徐环,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村口。只见小径的左侧,树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北菱村。
    二人相视点了点头,走进了村落。
    步入村口,迎面有一个宽阔的水泥场,看样子应该是村里集会或者活动的地方。穿过这片场地,就进入了一条还算是宽阔的村路中,路的两旁,都是古朴的村房。
    村子里很萧条,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偶尔有几个蹲在门口的村民,都是用警惕且不善的目光看着他们。
    “二位,需要导游吗?”终于,路旁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走近他们,不冷不热的问道。
    看来,这个村子虽然并没有多少游客,但它还是把自己定位成了旅游景点。也难怪,来的路上也没看到农田,想来这个村子劳动力流失严重,连农耕也荒废了。这样一来,不靠旅游业,还能靠什么呢?
    虎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我们不是来玩的……哥哥想跟你打听几个事儿,你如实说,这钱就归你了。”
    “你们……想打听事儿?”小姑娘的神色变得警惕起来:“打听什么事儿?”
    “我们想……”Elly把一张照片拿出来,递给了小姑娘。照片上,是菱形符号的特写。
    小姑娘接过照片一看,脸色立刻暗淡下来,随即把照片扔给了Elly,双手使劲的摇着:“我不知道,你们赶紧走吧!”
    Elly对小姑娘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急切的问道:“为什么……”
    “你们跟我来吧!”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Elly他们身后响起,吓了他们一跳。
    Elly和虎子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个脸色黝黑,身体壮硕的中年妇女,她双眼冰冷,在他们二人身上不住的打量着。
    “您是……”Elly警惕的问道。
    “我们族长要见你,你跟我来吧。”中年妇女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朝巷口走去,根本不在乎他们跟没跟上来。
    族长?Elly有些纳闷,一般古村落的族长都德高望重,很少见陌生人,北菱村的族长为何要点名见自己这么一个外人呢?
    一眨眼功夫,中年妇女已经走出了很远,没有时间让Elly细想。她心一横,快步跟了上去。
    不出一分钟的功夫,二人就跟随中年妇女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院内。
    院子里有很多穿着朴素的村妇,她们低头忙碌着,似乎无暇顾及Elly二人的到来。
    中年妇女把Elly引到了南向的屋子门口,毫无感情色彩的说:“女人进去,男人在这儿等着。”说完,她扭头离去,根本不在乎虎子愠怒的神情。
    Elly摁了摁虎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的,客随主便,你在这儿等着我就好。”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宽敞,采光也很好。大把的阳光透过窗户,把房间晒得暖意十足。不过,房间的门窗都紧闭着,空气有些污浊,再加上房间内一种难以名状的熏香气味,让Elly觉得有些胸闷。
    整个房间没有隔断和功能分区,客厅、卧室毫无违和感的合并在一起。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脸形削瘦的老妪。从她满脸恍惚和浮肿来看,这位老人一定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姑娘,过来,到我这儿来坐。”老人艰难的半坐起来,依靠在了床上。
    Elly略一犹豫,还是慢慢走到了床边,坐到了老人身旁。
    老人颤巍巍地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把Elly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里。她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Elly,让Elly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发毛。
    这老太太,可能是被病痛折磨的神智不清了。
    想到要在天黑前离开,Elly不禁有些着急,她想起身离去,可无奈手被老人紧紧攥住,抽身不得。
    老妪用沙哑而又虚弱的嗓音说道:“你……是来这儿旅游的吗?”
    “我……不是……我只是……”Elly支吾道,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才能脱身。
    “嘿嘿……”老妪的脸上,突然挤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使得她原本就布满褶皱的脸变得更加扭曲,让Elly感到一阵心悸。
    “我知道你不是来旅游的。别看我这老婆子一辈子也没有迈出过这个村子一步,可我见过的人并不比你少。你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说话间,她刚刚一片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炯炯有神起来。“姑娘,你的眼睛里,没有那种贪欲。况且,我老婆子已经不行了,随时可能去阴曹地府报道。这秘密啊,总不能带进棺材里……算你运气好,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能告诉你的,我一定告诉你。
    Elly一愣,内心感到了一阵庆幸。
    自己的运气这么好?
    不会是老婆子要套自己话吧?
    管她呢,先问了再说。毕竟她是族长,了解的事情肯定不少。
    Elly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拿出菱形符号的照片递到她面前,轻声问:“老人家,您认识这个东西吗?”
    老妪眯缝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嘿嘿的笑了笑:“这……是我们北菱村的图腾啊!”
    “图腾?”Elly一愣:“为什么要用这个做图腾呢?这个符号,有什么含义吗?”
    “含义,那就说来话长了……”老妪似乎有些累,说完这句话后,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
    看着老妪油尽灯枯的样子,Elly有些担心。她可不想让这个老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于是她试图慢慢将手从老人手里抽出,尽快离去。
    谁知,她的手刚刚挪动,就感到了老人的手使劲一握,将她的手牢牢的攥在了手里。看似枯叶般的老人竟然有如此手力,着实让Elly吃了一惊。
    “嘿嘿,姑娘,我没事儿,你别着急走。”她睁开了眼睛,双目又重新亮了起来。“这个菱形符号的含义,要从我们村子的源头开始说起了。”老妪费力的直了直身子,摆出了一副讲故事的架势。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说起来,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明末清初的时候,西边一支因战乱而背井离乡的家族逃难到了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地形适合避乱,再加上风水也不错,所以部族就在此定居,建立了我们这个村子。这个族群,也就是我们的祖先。”
    “原来北菱村有这么长的历史了……”Elly低声嘟囔道。
    “是啊……至于为什么我们选择了这个符号作为图腾,我可以给你讲一个一直在我们部族里流传的传说。”老人仍然紧紧的抓着Elly的手,似乎Elly是她极其亲近的亲人。“传说村子建立后,有一只野狗经常光顾村落。狗的脖颈处,就有这么一个菱形胎记。这只狗仿佛通晓人性,与族长特别亲近,久而久之,村民们尤其是族长与这只狗产生了感情,甚至将它当成了家里的一员来看待。”
    “有一天,族长全家人出门干农活,单把狗和小孩留在了家里,谁知回来后,族长却在家门口发现满嘴鲜血的狗,嘴边还有孩子衣服的残片。族长以为狗兽性大发把孩子咬死,于是在极度悲愤之下,他竟然将狗活活打死了。可回家一看,孩子好好的,根本没事儿。这时他才听邻居道出了真相。原来族长不在的时候,有一只狼潜入了他家中,妄图将孩子叼走,多亏了这条狗同狼殊死搏斗,硬是舍命将孩子从狼嘴里抢了回来。族长这才知道错杀了恩人,在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中,他将狗身上的菱形符号刻到了自己脖颈处,以示纪念。可神奇的是,几年后族长又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的脖颈处,竟然有一个同狗身上一模一样的菱形胎记。村子里的人都说,那条狗含冤而死,死不瞑目,这是转世投人胎鸣冤来了……”
    “奶奶,您这都是传说吧,太离奇了,不足为信……”Elly不耐烦的打断了老妪的话。
    “民间历史,自古一半传说一半诗。”老妪盯着Elly说道:“不管这条狗是不是真的来鸣冤,族长儿子脖颈处的菱形胎记确实存在。族长为了报恩,便将这个菱形符号当作了部族的图腾来供奉,直至今天。”
    “也就是说,这个菱形符号,是一个半传说的产物喽?”Elly问道。
    “也不是……因为这个菱形胎记,从族长的那个男孩开始,就代代遗传了下来。当然,只有少数北菱人遗传了这个胎记。他们被认为是血脉最纯的北菱人。因此,一但身上带有这个胎记,他们往往都会被赋予一个神圣的职责。”
    “什么职责?”Elly问道。
    老妪拍了拍Elly的手背,一脸神秘的说道:“这个问题,就要从我们村子的一个秘密来说起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割者

    老妪喘了口气,似乎已经非常疲惫了。休息片刻,她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在别的季节来,就会看到山崖下的湖边,生长着很多高大的类似芦苇般的植物。可惜现在是冬天,你们看不到。”
    “您说的村子里的秘密,与这种植物有关?”Elly不解地问。
    “是的。北菱村建村之后,村民们就发现了这种很罕见的植物。经过长期摸索,他们发现这种植物虽然不能食用,但却有一个神奇的功效,那就是药用。后来,村子里的人将这种植物粉碎成末,并不断的加入各种中药成分加以改良,久而久之,就发明出了一个可治百病的神奇药方。”
    “可治百病?”Elly一脸的狐疑:“这也是传说吧?这世界上哪有包治百病的神药啊?”
    “包治百病的确有夸张成分,但肯定具有很高的医用价值。”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脸上的阴影也越来越明显:“在那个战乱纷飞和医疗条件奇差的年代,药品奇缺,农民生病能不能痊愈,基本上就是靠运气。在那种情况下,北菱村的这个土药方就变得极其珍贵。后来,村子里的人开始把这种土药卖给外族人,换取钱或者食物。渐渐的,大家发现这个钱赚的太容易了,于是干脆放弃了农耕,开始专心配制出卖这种土药。这个药方,也就成了养活整个部族的金饭碗。这么一颗摇钱树,自然要严加保管,于是族里制定了严厉的族规,禁止任何族人将配方传给外族人,违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为了确保泄密者得到惩罚,部族专门成立了一个惩罚泄密者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就是那些身上遗传了菱形胎记的族人。他们自出生之后就被灌输自己的责任,灌输以杀戮泄密者为荣的观念。这个组织的成员,被称作……收割者。”
    “收割者?”
    “是啊,可能在他们眼里,泄密者的性命就如同丰收的农作物一样,等待着他们去收割吧……”
    老妪的话让Elly内心里一寒:“那这些收割者,一定很残酷吧……”
    “是的,残酷,冷血,更重要的是,要保证绝对的忠诚,因此他们从小就会被洗脑。这些遗传了菱形胎记的族人,胎记散布全身各处,有的在胸腹处,有的在后背和腿脚处。而每一代收割者中,只有胎记位置最接近脖颈处的那位族人,会被认定为血脉最纯正的北菱人,并且担任收割者的首领,地位甚至可以同族长平起平坐。相传,他们在实施惩罚行为后,都会在泄密人的尸身上刻下这个菱形符号,以起到警示和侮辱的效果。每一个死后被刻上这个符号的北菱人,永远不能葬入族群墓地中,也永远被除掉北菱人的资格。”
    老妪的话让Elly内心有些颤动。原来,菱形符号竟然代表着这个含义。可是,为什么十几年前,那个面目狰狞的残废警告自己要躲开这个菱形符号呢?难道,自己与北菱村也有什么关系?而徐环身上也有菱形符号,难道他其实也是北菱人?
    “这……这个是真的吗?或者也只是一个传说?……”Elly暂且放下了疑问,支吾着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记载于族史中,应该有真实基础,但应该也有夸大其词的成分。”老妪双眼盯着Elly,眼神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神色,让Elly有些琢磨不透。“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土药方的配置方法慢慢的流传开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特殊的中药,在现在的中药店里已经很常见了。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副中药的发源地就在我们北菱村。”
    “那这样一来,北菱村也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吧?”Elly问道。
    “对,北菱村失去了摇钱树,又荒废了农耕,村子慢慢衰败了下来,所谓的收割者逐渐成了有其名无其实的摆设,很多族人,包括一些收割者,都离开了村子去他乡谋生。建国后,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包括图腾崇拜都被统统被废除了,北菱村也接受了改造,什么宗族、收割者都不复存在,而是由村委取而代之。”
    老妪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伤感:“我刚才说的这些故事,只流传于我们这些老辈人的口中,现在年轻的北菱人,有几个还对这些土腥味儿十足的故事感兴趣的?他们关心的是怎么到城市去赚钱……不过呢,几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们这个北菱村,又重新陷入了混乱之中……”
    “什么事儿?”Elly好奇的问。
    “三十多年前,一位外国探险者无意中来到了我们村落。他对我们这儿的风土人情非常感兴趣,并且在村子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莫名其妙的染上了重疾,几乎不治身亡。当时的族长,也就是名义上的村长,用我们北菱村传统的药方给他治病,最后竟然治愈了。”老妪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她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这个外国人由此对药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这个药方,包括湖边生长的植物进行了研究。终于,他在我们土药方的基础上,研制出了新的药剂。用他的话说,他将西医的一些理论用到了方子的研制上,却没想到中西医的结合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诞生了一种新型的药品。他说,这种药品可以制成疫苗,预防很多疑难杂症甚至不治之症。”
    “新型药品?这个外国人,身份一定不简单吧?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吧……”Elly质疑道。
    “你的想法倒是跟我男人的想法一致。”老妪嘴角微微抽动,勉强可以看出她在笑:“这个外国人研制出了新型药剂之后,并没有偷偷溜走,而是找到我男人,也就是当时的村长,哦,其实就是族长。他对我男人说了新型药剂的事情,提出要花大价钱购买我们土药方的使用权,并且与我们共享新型制剂的收益。我男人答应了他,收了他当时看来是天文数字的一笔巨款,然后把外国男人所研制制剂的信息保存了起来。”
    “然后呢?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后来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吧。”Elly推测道。
    “嘿嘿,姑娘啊,难得你长得这么俊,脑子还这么聪明。是啊,我男人虽然答应了他,但内心里却有着别的主意。在外国人要离开的前一晚,我男人……”老妪叹了口气:“杀了他。”
    “杀了他?”Elly倒抽了一口冷气。
    “嗯,他同你一样,非常怀疑这个外国男人的身份。他觉得这个外国男人不是什么探险者,他的目的就是要获取北菱村的秘密。他对我说,这个新型制剂是老天送给北菱村的礼物,是老天要恢复北菱村的荣光……他当时情绪非常激动,我觉得他快要疯了。后来,他暗地里恢复了北菱村传统的建制和宗族构架,并用金钱重新笼络了身上遗传有菱形胎记的族人,重启了收割者的名号,打压甚至迫害有异议的族人。”
    “他是打算利用这个新型药剂,恢复对族群的控制啊!”Elly断定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过了没几年,我男人就病死了。我的儿子继任了族长。可惜啊,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当族长的料。几年来,他把族里的钱全部挥霍掉不说,还染上了毒品。这下,好不容易被重建起来的宗族势力,又逐渐衰败了下来。当时收割者的首领带头出走了,组织成员也成鸟兽散状,名存实亡。再后来,我儿子在村子里混不下去,带着老婆和刚出生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偷偷溜走了。更重要的是,他将新型药剂的信息也带走了。”
    “然后呢?”
    “我儿子走后,村子的衰败更加迅速,越来越多的族人离开了北菱村。在这种条件下,族长的职务已经不再意味着荣耀和责任,而是成了累赘。无奈,只好由我这个女人担任了族长……而且将会是最后一任族长。”
    “最后一任?为什么?您的继任者呢?”
    老妪叹了一口气,话里透着深深的无奈。“现在,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担任族长了,而且村子越来越衰败,这个职务已经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整个北菱村,就像一束曾经美丽的花朵,慢慢凋零了。”
    “那您不是还有孙子吗?为什么不请他们回来担任族长呢?”Elly奇怪的问。
    “自从我儿子出走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两个孙子后来倒是回来一个,可已经成了傻子,生活都无法自理,更不用说担任族长传宗接代了。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几年没有见他了……听说前几天被外面来的人带走了,唉,我病成这样也管不了,随他自生自灭好了……”
    听了这话,Elly的心里不禁一沉。
    傻子?带走?难道她的孙子就是……
    “后来呢,在我儿子死后,儿媳妇曾经带着一个小女孩回村里来找过我,跟我说小女孩是我孙女儿,没钱养活了,问我要钱……”老妪握紧了Elly的手,继续说道:“我没钱给她,她就跟我翻了脸,把我孙女儿也带走了,走时还扔下狠话,说要把我孙女儿卖掉……”
    说到这儿,老妪突然眼闪泪花,全身不住的颤抖起来。“当时,小女孩在村子里住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她非常喜欢我,总是缠着我陪她玩……可她却从来没叫过我奶奶,哪怕一次。唉,我也不怪她,毕竟以前她没见过我,我这个奶奶,确实很不称职啊……”
    “她妈带着她走的时候,我哭了,哭得很伤心。我孙女儿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眼里天真无邪,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对我的不舍……那天她的那个眼神,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永远也不会忘,甚至这些年在梦里,我也会经常梦到……
    “那后来您还见过您的孙女吗?”老妪外露的感情也触动了Elly的内心,一股伤感不由自主的涌上她的心头。
    老妪的眼泪在她沟壑纵横的老脸上肆意流淌着,发泄着人生最后的情感:“没有再见过,我也不知道她的命运如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卖掉了。我只知道,从那天开始,她就牵挂了我的心……”
    老妪冰冷的眼泪滴到了Elly的手上,她嘶哑着嗓音说道:“我快死了……死就死,我不怕死,可我放不下内心的牵挂。我一直在祈祷,祈祷老天能让我老婆子再见我的孙女儿一面,祈祷我能听到她喊一声奶奶……”
    “您不要太难过了……”Elly刚想张口安慰她,却见她抬起颤巍巍的手,将Elly的脸一下子捧在了手心里。
    老人的手掌沟壑纵横,老茧密布,将Elly娇嫩的脸磨得生疼。她想挣脱开,可是看着老妪扭曲的脸,她不忍再动。
    “幸运的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老妪泪流满面,但此时眼睛里却出现了些许的欣慰、对孙女的爱意以及对人生仅存的一点儿留恋。
    这时,她浑身开始痉挛起来,脸部表情也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十分扭曲。
    尽管身躯颤抖,但她还是极尽温柔的摩挲着Elly的脸蛋,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句话:“老天一定听到了我的祈祷,所以才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你的眼神,同她离开我那天的眼神,一模一样……”
    Elly浑身一颤,内心仿佛遭受了重击,一霎那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任凭老人粗糙的双手在她脸上抚摸,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老妪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束流星,随即失去了神采,手掌僵硬的停在了Elly的脸上,身子却缓缓地滑落下去。
    她下滑的手,还在努力伸张着,似乎想再一次抚摸Elly的脸。
    “奶……奶奶?”Elly泪流满面,轻轻的挤出了几个字。
    只是,房间里一片沉默,再无应答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杀梯队

    铁叉上的烤肉发出滋滋的声响,热油顺着叉子慢慢滴下,让于东青看的垂涎欲滴。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几分钟,烤肉渐渐变成了焦黄色,诱人的香气直钻鼻孔。对面的徐环早已等的心急,忙不迭的催促道:“差不多行了吧?”
    于东青拿刀子割下一片焦酥的烤肉放入嘴里,试探性的嚼了两下,然后一拍桌子,爽声说:“好啦,开动!”
    话音未落,二人就已经拿起刀叉,迫不及待的对烤肉发动了进攻。
    于东青吸溜着嘴咽下一块滚烫的肉片,对徐环说:“这些天你在医院也吃不着什么好东西,今天给你补一补,使劲儿吃哈。”
    徐环含糊的唔了两声算是回答,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于东青又吞下了几块肉,抓起面前的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徐环:“那个,小琳还是老样子?”
    徐环喝了口啤酒,答道:“伤情已经稳定,医生已经建议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可楚天舒不同意,坚持要在最好的ICU病房治疗。”
    “也就是说,小琳依然没有苏醒?”于东青的脸色稍稍暗淡了些。
    “唉,还在昏迷……”徐环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叹口气说:“大夫说,如果3个月内不能醒来,那么以后苏醒的机会极为渺茫。就算是3个月内能苏醒,一般也会留有严重的后遗症。”
    “唉,你说小琳怎么会摊上这种事儿呢?她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啊……”于东青也扔下了餐具,沮丧地说。
    “她的下半辈子,我来照顾,即便她变成植物人,我也会不离不弃的照料她。”徐环看着于东青,认真而又极其坚定地说。
    “你对小琳的感情我绝对相信。只是……那你父亲那边怎么办?”
    “他和我叔叔一样,让我坚决不认账……可这次我绝对不会任他们摆布。我已经决定了,等小琳苏醒,我要辞去所有的职务,带她离开祁东,换个城市重新开始人生。”徐环坚定的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憧憬。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等小琳苏醒了再说。”于东青喝了口水说:“不开心的事情先别提了,说点高兴的事儿吧。”
    徐环苦笑了一下:“好久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高兴了,说说看。”
    于东青警惕的环视了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冯玲被杀之谜,有眉目了……”
    “冯玲?”徐环先是一愣,随即凑近于东青说:“这事儿高局不是不让我们管了吗?你怎么还敢查呢?不怕高局收拾你?”
    “嗨,我也没想查,可这线索自己就摆到我面前了……”于东青无奈的说:“煮熟的鸭子放在你面前,你能不吃?”
    “什么鸭子不鸭子的,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徐环催促道。
    于东青定了定神,把自己和钟霄从一起打架斗殴案中发现线索,利用大数据库查询出十四辆嫌疑车辆的事情告诉了徐环。
    听完于东青的叙述之后,徐环皱起了眉头,沉思起来。于东青明白,他的大脑此刻一定在飞速运转。
    想了一会儿,徐环开口问:“那十四辆嫌疑车辆的车主都查了吗?他们供述了吗?”
    于东青点了点头:“当然,我已经全部都查清楚了。你一定听说过囚徒困境的故事,一个人不好审,可十几个人就好办了,经过我们分头突击审讯,这些车主都如实作了供述。”于东青又灌了口啤酒,感叹道:“之前咱们一直以为李力一个人执行了刺杀冯玲的计划。可是没想到,这十四辆车除了三辆车是巧合以外,其它十一辆车全部参与了刺杀冯玲的行动。”
    徐环夸张的撇了撇嘴:“还真是大费周章啊……不过,这十一个车主一定不是主谋,在他们背后,一定还有黑手吧?”
    “黑手肯定是有。我查了这十一位车主的资料,这十一个人,全部是外地人,大都是当地混社会的。而且我注意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欠下了巨额赌债。”
    “赌债?”徐环若有所思的反问了一句:“看来,赌债就是他们的弱点,那个幕后黑手,正是利用赌债控制了他们。”
    “没错,据他们透露,在冯玲死的前几天,他们陆续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是个女的,自称黑姐。这个黑姐身份很神秘,在道上也从未出现过。黑姐答应替他们还清巨额赌债,但是前提是要帮忙杀一个人。”
    “一提要杀人,这些人自然不想干,但是黑姐告诉他们会把现场伪装成交通事故,只追究交通肇事罪,进去待几年就出来,保证不会出其它问题。这些人觉得方案可行,再加上巨额报酬的诱惑,最后也就同意了。”
    “哼,好一个伪装成交通肇事的如意算盘。”徐环冷冷的说道。
    “可是,要把这次凶杀伪装成交通肇事并不容易,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各个交通卡口的监控探头。由于这些监控探头的存在,肇事车辆不能在附近停车等候,否则会留下非常明显的故意杀人的证据。但是如果不在附近停车的话,那就很难保证冯玲出来的时候,车辆能及时赶到。“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黑姐想出了一个让人咋舌的刺杀计划,那就是多辆车出动,形成攻击梯队。我们查到的是11辆车,但是黑姐准备的肯定不止11辆车,只不过剩下的车在冯玲被杀死后,已经没有必要出动了,因此我们查不到。黑姐事先给每人都制定了精确的发车时间和行车路线,而且这11个人对其他人的存在并不知情,他们都以为杀手只有自己一人。”
    “好一个歹毒的计划!”徐环感慨道。
    “3月12日那天早上,从7点钟冯玲走出家门开始,第一辆车就从雨山路出发了,之后每隔十分钟就有一辆车出发,每辆车都由黑姐通过网络电话控制车速,形成了一个有梯次、有秩序、时间跨越达1小时50分钟的杀人车队。”
    “这个杀人计划,的确让人震惊。”徐环忍不住插嘴道:“冯玲走出公安局大门的精确时间是不确定的,如果只有一辆车执行计划,考虑到信号灯和堵车的问题,再怎么实时控制车速,也不能保证在冯玲走出公安局大门的那一刻正好撞上她。凶手这样布置,相当于制造了多次行凶的机会,每一辆车只需要将行车的速度误差控制在10分钟之内即可,这完全可以通过黑姐的电话指挥,调节车速快慢来实现。这样,冯玲只要一走出公安局大门,那就肯定会有一辆车刚好开到公安局的门口,冯玲必死无疑。”徐环摇了摇头,感叹道:“妈的,能想出这个杀人方案的人,真是个天才!”
    “是啊,犯罪方面的天才。这个计划,既能抹除行凶车辆的故意杀人嫌疑,又可以保证达到杀死冯玲的目的……徐环,我看这个家伙的聪明才智不亚于你啊。”于东青也感慨道:“但是,仅仅做这些准备还是不够的。这个计划能成功实施,还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黑姐要对冯玲进行实时的监控。”
    “嗯,没错。”徐环赞同道:“只有对冯玲进行监控,掌握冯玲出入警察局的大约时刻,才能有针对性的对参与刺杀行动的车辆进行布置和调度。”
    “对。在马路上,甚至在冯玲家里对她进行跟踪监控并不是什么难事。”说到这里,于东青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但令我细思极恐的是,冯玲在海西区公安局里的动向,黑姐似乎也一清二楚。”
    徐环耸耸肩:“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吧。之前讨论案子的时候,我就推断海西区分局有凶手的眼线,当时马千里听了还不愿意,还要跟我急。但是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推测是正确的。”
    于东青苦着脸说:“黑姐真有这么大能耐?能在公安局安插眼线?”
    徐环笑了笑:“东青,就海西区分局那么大的摊子,你们正式在编警察、协警、特勤人员、临时工、实习生等,加起来还不得将近千人。这还不算物业人员和外来办事的人员。局里这么多人,背景、素质、社会关系也都参差不齐,混入一两个眼线还不很正常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东青叹了口气,略显沮丧地说:“话是这么说,可我对这种事情,真的是零容忍。这个鬼,我必须要揪出来。“
    “这个以后再说,你继续说冯玲的这个案子吧。”
    “就这样,在安插在海西区分局里眼线的帮助下,黑姐的计划顺利进行。不过,最早的9辆车都扑了空。一直到第10辆车,也就是李力所驾驶的那辆大众车到达海西区分局门口后,才精确地在冯玲走出公安局大门的时候将她撞死。冯玲死后,作为刺杀计划总指挥的黑姐结束了行动。除了李力被我们当场抓获之外,其他人对于计划突然中止感到有些纳闷,但丰厚的报酬到手,他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直到在电视上看到了冯玲被撞死的新闻,这些人才意识到还有别人也参与了刺杀冯玲的计划。……这就是我推测的整个刺杀计划,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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