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长篇小说《人驼》寒门、爱情、商战、官斗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长篇小说《人驼》寒门、爱情、商战、官斗[第3页]

作者:右入星河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谢谢~朋友欢迎点评!
    @李八师2022 2022-08-21 19:16:36
    人生路漫漫,天涯顾盼盼,西瓜开口脆,小狗腻叽叽。
    愿文友,心中有盼,手中有瓜,怀中有友。
    
    ---------------------文友,你的追评是我更新的动力,谢谢!
    谢谢~
    第二十五回 于世宝一语道破 赵成伟泄露心机
    九月的平山市气候格外清爽,没有冬天的凛冽、春天的湿冷、夏天的火辣。中午,少玉从火车站里走出来,后面有人抱住了自己,从那熟悉的手法来分析应该是婉婷。他往下轻轻一蹲,将她背在健壮的脊背上,拉着箱子往旁边的劳动公园里走。少玉可能是太累了,在公园里的躺椅上,枕着婉婷的长腿,熟睡起来。
    日落西山,少玉微微睁开双眼,婉婷正在注视着自己。他打着哈欠,起身,满含歉意地说道:“睡那么长时间,你应该早点叫醒我!”婉婷帮他整理了衣衫,亲吻了他的脸蛋,说道:“咱们中午还没有吃饭,先照顾一下自己的胃,再说吧!”两个人在附近的地摊上要了三碗炒面、两碗清汤,垫了肚子,往学校赶去。
    在大门口等了良久的苏桐,见婉婷、少玉下了车,迎上去说道:“接个人,都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不堪入目的故事?”婉婷被这一句话臊得脸色红润,轻轻地捏着苏桐的脸蛋,说道:“你可是大家闺秀,名牌大学生呀!说话总是没羞没臊!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好了!”苏桐嘟着嘴,哼哼唧唧地说道:“有玉哥哥疼你,还总是扯个电灯泡!不知道是谁在矫情?”少玉见这两姐妹又在拌嘴、掐架,说道:“不会晚上又要熬夜上网吧?”这俩人又开始枪口一致对准他,说道:“有两个仙女陪着你,算你的福气,还整天挑肥拣瘦!身在福中不知福!”少玉拎着箱子就走,说道:“可拉倒吧!你俩合起伙来折磨我,不能让我消停两天!”苏桐开始在婉婷面前,数落少玉的不是,将他两个学期以来整日打牌的丑事添油加醋地来回说了很多遍!婉婷一边拧着他的耳朵,一边抱怨道:“大一入学前,我让你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问题了早向我打小报告!现在可好!不报则已,一报惊人!”少玉赶紧求饶道:“我去,还不行嘛!你俩不用变着法的整我!”婉婷松了手,赶紧帮他揉揉,说道:“早说嘛!”苏桐噘着嘴,略带醋意地说道:“听说你今天要回学校,婷姐姐约我提前过来了,她明天就要返校了!还不好好珍惜眼前人!”少玉对这个爱挑事的姑娘,说道:“呦呦呦!以后叫你‘八妹’吧?”苏桐没当回事,见到婉婷一直笑而不语,感觉被戏耍了,说道:“不知所云!八妹就八妹!”婉婷说道:“你哥哥就会欺负你!‘八妹’与‘八哥’相对应!八哥这种鸟善于学舌!剩下的一部分,我就不补充了!”苏桐佯装生气地说道:“我就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少玉将行李箱放到宿舍,望着宿舍的六个床铺,长叹一声,离开了!
    三个人在蓝楼下简单吃了一顿饭,去了网吧,还坐在他们经常上网的地方。少玉登陆自己的账号之后,挂在那里,坐在她俩旁边听音乐,闭目养神。苏桐依旧玩游戏,婉婷搜索一些电影和音乐。
    时间一分一秒,不多不少地走过去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室内的灯光也逐渐亮了起来。少玉睡足之后,站起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到卫生间,用清水洗脸。他刚从里面出来,脸上还有水迹。婉婷早早地在外面等着他出来,两个人十分默契地一块下了蓝楼。婉婷带着他来到小月牙广场,吹去台阶上的灰尘,垫了两块纸巾,拉着少玉坐在台阶上。她依偎在少玉的怀里,感慨道:“月色很美,夜甚落寞!”他默默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帮她辫了两束头发辫,趁着月光,傻笑了一会后,目光投向远方。婉婷将两束头发辫迈到前胸的位置,躺在他的怀里,说道:“挺别致!”她又笑着说道:“大学生活过去了四分之一,太过漫长!你说呢?”他不假思索,就着字面意思,低沉地说道:“是呀!总想闯荡外面的花花世界,四年确实太过漫长,若是读研还要三年!”婉婷从他怀里坐起来,说道:“你要读哪所大学研究生?”他回过头来,亲吻了她的额头,答道:“院系里面有保送清华、北大的名额。对我来说,北京大学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一切还没有定!”她又躺回到他的怀里,说道:“到时,我们就是校友了!提前恭喜一下!”两个人短暂地热吻了一会,往网吧里走!
    苏桐要了三杯奶茶,放到座位上。他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包间内,躺在沙发上,休息。第二天清晨,婉婷和苏桐两个人东倒西歪地靠在沙发的两端。少玉去蓝楼下面,买了三份西红柿鸡蛋面、两个虎皮鸡蛋、两根烤肠、三个大肉馅包子,回去了。他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还没有睡醒,在旁边狼吞虎咽地啃着包子,吃着面汤。婉婷、苏桐被清香的面汤味唤醒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他的身边,恶狠狠地说道:“吃独食!”少玉赶紧喝了一口汤,顺掉口中的包子,说道:“给你俩都带鸡蛋、烤肠了!我自己吃包子,还不够‘意思’?”苏桐揉揉眼睛,说道:“什么‘意思’?”婉婷俏皮地说道:“‘意思’‘意思’!”苏桐接过了两份早餐,说道:“就这点‘意思’?”少玉假意要收回自己的早餐,说道:“我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唉!命苦呀!”
    三个人从网吧里出来,直奔女生宿舍!少玉送完她俩,返回宿舍了。301宿舍又是满地的烟头,屋子里的气味把少玉呛地连连咳嗽数声!他看着宿舍六张床,齐刷刷地躺了五个人,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后,又瞄了一眼酣睡的几个室友,感觉这种校园生活似乎有点不正常,这种念头瞬间闪过。他轻轻地跳下床,将宿舍垃圾扫干净了,把物品也摆放整齐,打开窗户、宿舍门通了十多分钟的风后,关上了宿舍门、窗户!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心里面不断地拷问自己的灵魂:“难道自己也要浑浑噩噩地过余下的三年生活吗?”
    休整了一夜的少玉,此刻精神十足,靠在墙上规划着下一步打算。他又静悄悄地下了床,打开了崭新的课本,发现错过了很多课程。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此时内心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煎熬和痛苦。朦胧之中,他联想到了父母、哥姐的指责;心怡的失望;甚至还有婉婷、苏桐的批评,所有压力、悲观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他趴在桌子上,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他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把水龙头轻轻地拧开,洗去了脸上的污渍,对着镜子一直保持笑容。
    快到中午,少玉合上了课本,奔女生宿舍。去红楼餐厅的人流逐渐增多,少玉给婉婷发了一条短信,在外面等着。过了几分钟,婉婷的电话打过来。一会,她拎着背包,出来了。少玉接过了背包,带着她吃了两份沙县小吃、油酥饼。两个人在公交上聊了很多关于学习和一些国家大事,憧憬了未来的生活。两个人来到火车站,婉婷站在台阶上热吻他之后,眼眸发出渴求的神情,说道:“这两天,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今年寒假要是再出去勤工俭学了,能不能去北京,哪怕是为了我?”少玉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几个月很快就结束了!以后肯定会去北京!来的时候心情舒畅,走的时候也要开开心心!”婉婷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少玉刚走出来,他的电话就响了,是苏桐的来电,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到了校门口,站在花坛旁边的苏桐,调侃道:“没流泪呀?婷婷可是白疼你了!”他随便聊了几句,准备回宿舍。苏桐责怪少玉没有良心,她还没有吃中午饭。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他只好领苏桐到了附近的老家饺子馆,品尝特色饺子。
    刚到饺子馆,老板娘就招呼了,她的儿子给少玉和苏桐拉凳子。苏桐轻轻地捏了一下小孩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蛋,对着小孩说道:“小朋友!你好可可爱呀!姐姐好好喜欢你呀!”她急匆匆地去对面的商店,买了一把棒棒糖交给了小孩。小孩胆怯地往后撤了两步,钻到了他妈妈的两腿中间,渴望的小眼神闪出许多光。苏桐撕开了其中的一颗棒棒糖,走过去,蹲在下身子,伸出棒棒糖,凑在小孩的嘴边,说道:“好甜呀,好好吃呀!要不要试一试?”小孩颤抖地接过了棒棒糖,舔了一口,然后拽着他妈妈的衣服,将棒棒糖高高举起。老板娘伸开了双臂,蹲下来,嘴角还没有碰到棒棒糖,直夸道:“姐姐的糖,真甜!快去谢谢姐姐!”她起身用胳膊肘抚摸了一下小孩的头,泪水从眼角缓缓流出,说道:“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苏桐对这个懂事、天真烂漫的小孩,喜爱有加,问道:“你这么懂事?是爸爸还是妈妈教的?”少玉拿起瓷盅佯装喝饺子汤,用眼角余光扫视了老板娘。老板娘的两行热泪湿润了脸颊,顺着下巴低在胸前的薄衣领上,还偷偷地用胳膊蘸去泪水。少玉面朝苏桐,大声吆喝道:“老家饺子馆的饺子是我吃过最地道的饺子,有姐姐包的味道。”苏桐不明就里,但是她知道少玉这样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直接上了他的车,顺着他的意思,说道:“你是不是被老板的饺子给收买了?”还没有等到少玉解释,老板娘又开始极力推荐自己的饺子。在老板娘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中,苏桐和少玉吃了一盘饺子,喝了两盅饺子汤。
    在少玉正准备结账时,老板娘找给他了六十八块钱,说道:“上次你吃了两盘饺子,留了一百块钱。这次又吃了两盘,一盘饺子八块钱,这是剩下的钱。”少玉诧异了,才想起来婉婷留一百块钱的事!他掏出了吃饭钱,解释道:“那不是我留的,是我一个朋友。我收了钱,回头她找你要,多不合适?她回头来了,你可以直接退还给她。”老板娘看少玉的态度很坚决,说法也很中肯,也没再坚持。少玉和苏桐起身离开,小男孩一直目送他俩消失在人群中。在回去的路上,苏桐一直和少玉聊刚才小孩子的事情,又顺便问了老板娘的一些情况,对她可能的遭遇也是十分同情。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两个人又扯到了刚才那个小男孩的可爱之处,挥手告别了。
    回到宿舍里,屋子里依旧是烟雾缭绕,挤满了人。牌友们见少玉急匆匆地回来,主动让了一个座位,发好了牌。少玉脱掉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百多块钱,加入到队伍当中。一夜不眠不休,天蒙蒙,熬夜的人都回到床上躺了下来。少玉昨晚上赢了一二百块钱,可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内心正在挣扎着。王增义咳嗽了一声,起床洗了一把脸,红着眼睛又睡觉了。于世宝也下了床,坐在自己的书桌上,用手机打单机游戏。
    虽然一夜没睡,少玉还是十分的精神,在给婉婷发了一条短信后,下了床叫着于世宝一块吃饭去了。路上两个人聊了关于学习和打工的情况,很是投机。少玉请于世宝吃了早餐,两个一块去平西湖走走。少玉见于世宝哈欠连连,随口问道:“昨天没有休息好?”于世宝略带抱怨地道:“每天都亮着灯,谁能睡着?别说我了,王增义睡着了吗?”少玉将小石子投进了湖里,说道:“唉!没办法!”于世宝接着说道:“每次考英语四六级、计算机二级等考试前,都熬夜打牌。这些证件,班长蒋海涛都考过了,咱们宿舍的人谁也没有,难道这不是一种悲哀吗?再有三年,同样是毕业了,我们拿两张纸,别人考了一套证书,哪类人更具有就业竞争力,可想而知。”于世宝的话语彻底戳痛了少玉。少玉捡了一个更大的鹅卵石,用双手将它投入湖中,掀起层层浪花。
    两个人沿着湖边,走了一二十公里,返程时腿脚都酸软,谁也没感觉累。二人路过了蓝楼,于世宝想去网吧上网,邀请少玉一块。少玉望了一眼兴致勃勃的于世宝,只好跟着去了,走到下面的餐厅时,请于世宝简单吃了一份午餐。两个人到了网吧之后,少玉找了一个空位,合眼睡觉,于世宝则在那里疯狂的玩游戏。
    睡到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少玉给于世宝打了招呼,去外面走走。他顺着小月牙广场,走到了教学楼里,本打算逐个教室溜达溜达。刚到了自己的班级,他发现蒋海涛正在聚精会神地学习。少玉来到蒋海涛旁边坐下,注视着他学习的材料。
    过了两三分钟,蒋海涛注意到有人坐在自己的旁边,看到是少玉,急忙和他攀谈起来。可能是宿舍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少玉还没有正式和蒋海涛有过沟通。蒋海涛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争取少玉的认可,极力地推荐自己,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大学期间闲暇时间要创业;课堂上努力学好文化知识,将来考过司法考试,进一步从事公务员行业。
    从这次谈话中,少玉还是被他不平凡的谈吐、坚定的目标所感染。两个人似乎相见恨晚,交换了很多关于生活和学习的想法。少玉的手机震动了,是婉婷打过来的,正准备挂电话时。蒋海涛让他出去接电话,自己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少玉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蒋海涛也收拾好东西。两个人商量到蓝楼吃个晚饭。在买饭菜时,两个人都争着付钱。蒋海涛很诚恳地说道:“我是班长!这次我先买单吧?下次你再来!”两个人吃完饭,给于世宝带了一份晚餐,三个人在网吧又要了包夜。少玉要了一个比普通电脑位贵了两块钱的带包间座位,方便晚上睡觉。少玉看他俩都在一场又一场地刷游戏,自己无聊又犯困,关了显示屏,睡觉。
    凌晨两三点,少玉醒来,打着哈欠,感觉到这种生活实在是无聊至极,很是空虚。经过一年来的留心观察,他发现大学校园内的生活、学习像社会的雏形,简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号染缸,将披荆斩棘、一路拼杀过来的莘莘学子,逐渐染成了几类:极少数学生有明确的目标,并为之而奋斗;少部分学生苦心孤诣、一心钻研学问;大多数学生随大流、人云亦云,没有丝毫建树;极个别学生畏惧生活,甚至逃避现实;一小撮学生沾染了不良的江湖习气、充满尔虞我诈。他不会畏惧生活,不想随波逐流,更不愿成为社会的毒瘤,要做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因此,他极力想改变这个现状,苦于找不到突破口。这种想法影响着他,也让他晚上一度失眠。
    睡不着的他走出了包间,望着两个沉醉于打游戏的人,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很俗套地去前台买了三杯滚烫的奶茶,送到了那两个人面前。三个人没有过多的言语,继续各忙各的。少玉下了蓝楼,在空荡的校园里的马路边上转转,看着满天的星辰,骤然思虑:“天地万物之浩瀚,无穷尽矣;自身之渺小,宛如沧海一粟。若今生不留点雪泥鸿爪,岂不白来人世走一遭?”他打定主意后,信心满满,大步向前地回到网吧,用意念强迫自己睡觉。
    熬过了一夜,三个人在蓝楼一块吃饭时全程无交流。少玉回到宿舍将一地的烟头打扫干净,敞开了宿舍门,在床上躺了一会,睡不着。他拿了两个学期没有摸过的书,塞进了提兜里,去了图书馆。在图书馆里有很多桌子,供考研的学生使用。少玉还是第一个大二就准备考研的学生,摊开课本之后,还没看多久。韩浩、张元鑫、赵成伟陆续打过来电话,约少玉打牌。少玉搪塞了几句,继续看书。
    中午的时候,张元鑫的电话过来了,让少玉帮他带一份饭菜。少玉放下手中的笔,合上课本,去红楼买了两大份凉菜、分别配了一个鸭腿、六个馒头、两大杯玉米粥。吃过几次亏的少玉,先把筷子扔在地上,将门轻轻地推开,弯下腰将筷子捡起来,然后屏住呼吸,将饭菜放到张元鑫桌子上,拿着筷子,到外面的水房,洗筷子去了。等了约两三分钟,少玉还是忍着呛人的气味,坐在旁边啃鸭腿。张元鑫一边叫喊着,一边吃着饭菜。
    每次打牌赢者一般都是赵成伟,他赚的钱用来养活女朋友了,两个人隔三差五地去小饭店逍遥快活。输者多数为张元鑫,吃饭钱都搭进去了也是不够,总是想着占别人一点便宜。除了于世宝,宿舍的其余四个人都给张元鑫捎过饭菜,在名义上“借给他过钱”,实际上也知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次少玉没有急着下注,开门见山地说道:“一会我出去办个事,回头再与大家一较高下!”赵成伟乐呵呵地收起了多发的一副牌,说道:“任何时候,兄弟们都会给你留灯!”少玉吐出了鸭骨头,说道:“伟哥!今天生意不错呀!要不要帮你数数几张红版了!”张元鑫瞅着赵成伟,一脸怒气地说道:“赢得都是我的钱!今天就我输得最惨!”赵成伟把烟头吐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了张元鑫,看着少玉,美滋滋地说道:“小赌怡情,大赌发家致富!来吧?说不定你的手气会更好!”少玉笑嘻嘻地说道:“晚上,估计梦雅同学要有口福了!吃剩下的记着一定要打包给元鑫,要不白瞎了他的一番美意!”赵成伟低着头,拉长了脸,说道:“牌场论得真,亲兄弟也明算账,愿赌服输!有一天谁把我的钱赢去了,我一点也不抱怨,谁让咱技不如人呢!”重牌友们也认为赵成伟说的没有任何问题,不再纠缠什么,继续祈祷自己来一把牌点大的,狠吃一圈人一把。少玉吃完饭后,分开了人群,直奔图书馆。
    中途,蒋海涛给少玉打电话,意思是恭喜苏桐同学获得特等奖学金,同时祝贺少玉拿了一等奖学金。少玉又寒暄几句之后,挂了电话,他又给苏桐打了电话说了一番感谢、祝贺的话。少玉不自觉地来到女生宿舍楼下,电话约苏桐出来散心。苏桐比平时多磨叽了半个多小时,精心梳妆打扮一番,描了细长的柳叶眉,粘了长长的假眼睫毛,在细嫩的皮肤上又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抹了红嘴唇。少玉对她这反常的举动,惊愕不少,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尤物。她比往常多了几分温柔,一颦一笑之间透露出几分甜美。见到少玉后,她紧紧挽着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给少玉不停地道歉。
    路上,两个人扯了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事,到了图书馆,坐在那里看书。苏桐在那里闲逛了一会,又去旁边的图书室看书去了。到了晚上,苏桐实在是无聊,趴在少玉旁边休息。少玉合了书,拿着兜子,叫醒了她,往红楼餐厅的方向走。
    一路上,苏桐没少发牢骚,埋怨少玉约自己是为了去看书,感到大失所望。少玉绷着嘴,反问道:“你以为呢?”苏桐气呼呼地在餐厅白蹭了少玉一顿饭,她心里面还是不解恨,直接要求道:“以后,你也要陪我看书、学习,试用期三年!”少玉差点惊掉下巴,说道:“我这色相,牺牲得有点大呀?”苏桐不屑地说道:“就你?吃不进去,吐不出来,还总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他接着戏谑道:“刚开始的温柔、典雅、凌波微步去哪了?现在露出自己的本性了。女人呀,翻脸比翻书还快!”苏桐轻轻地掐着他的大腿,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咳咳!我哪里不温柔了?现在是不是感觉到端庄了?”他弯下腰,假装疼痛,服软道:“你这是武力压迫!我口服,心不服!”苏桐加了一把劲,色眯眯地说道:“肉体能影响心灵!”他难受地答道:“我口服,心更服了!这儿还不行吗,八妹?”苏桐还没听到后半句,得意地提前松了手,听全后面的话后,追着少玉打闹。
    少玉送完苏桐,在外面给婉婷开了视频,一直拖延着没有挂掉,走到301宿舍,推开门,迎面云里雾里。里面的人,见宿舍的门开了,齐刷刷地往外望去,见到是少玉在接电话,继续发牌、下钱。少玉去水房,又多聊了几分钟,返回宿舍了,扔下手提袋,继续投入到战斗之中。
    从大家闲聊过程中,少玉知道刚才对面宿舍的人过来挑事了。对方的几个人壮着胆子,站在301宿舍门前,意思是打牌的声音几乎每天都彻夜,持续了快一年了,影响到他们休息了,让打牌的人小点声。张元鑫正输钱呢,本来心情就不好,看着有人过来,终于等到露脸的机会,站起来,脱掉上衣,往床上一撂,眼睛一瞪,呵斥道:“咋地?你们就想找茬?”对面的几个人,谁也没敢搭话。气氛浓烈,火药味从里向外弥漫。但是,哪一方也不敢多说一句不着调的话,一度陷入了尴尬的场景。
    赵成伟见状,起身走过去,堵在门口,笑呵呵地解围道:“我是301的宿舍长,兄弟们有空可以过来串串门,加深一下两个宿舍的感情,以后多认识一个朋友多条路嘛!要不要过来玩两把?”对面的人谢过了赵成伟的好意,又望了里面几个站起来的彪形大汉,悻悻地走了。张元鑫以胜利者的姿态,四平八稳地坐下来,轻蔑地微笑着,拿起牌,发现自己的牌点小后,从钱堆里抽出了自己下的钱,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哼!让他们呲牙!”虽然赵成伟和大伙对张元鑫这种坏规矩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他们自始至终也没用语言表现出来。韩浩一脸崇拜地问道:“鑫?什么是‘呲牙’?”赵成伟吐出了烟圈,拿起自己的牌,瞄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牌点大,轻轻地又往上放了五块钱,虚晃一枪,殷勤地解释道:“这是一个方言,就是‘嘚瑟’、‘神气’的意思。‘龇牙咧嘴’是不是很形象?”而后,赵成伟胸有成竹地催促道:“这不是重点!快点下钱?”
    玩到九点多,少玉拍着自己的嘴,伸着懒腰,略带困意,望着赵成伟,抽出了赢的一百多块钱,交给张元鑫,说道:“元鑫!我入你的伙!这会,我有点累了,先歇一会,过会再接你的班!别给我败家完了?”张元鑫这会正在走背运,输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借钱呢,脾气也上来了,开始大吼大叫、摔牌、捂脸。对张元鑫来说,他遇到少玉这无异于送钱的行为,简直是久旱逢甘霖、雪中送炭!张元鑫指着周围的几个人,又比划出往嘴里送的动作,高兴地答道:“放我这!一本万利,明天把他们的钱都吸干、榨净!”大家嬉笑着指指点点,少玉也满意地回到床上,休息去了。虽然一晚上没有人打扰少玉,但他最终还是被烟味呛醒了。
    少玉咳嗽几声,慵懒地摸出了手机,一只眼看了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五十八分,少玉歪过身子,假寐,透过眼逢,瞅着几个有气无力的人,还在陪着张元鑫耍牌。张元鑫输急眼了,也没有钱了,拿着纸牌当钱,强调道:“我回头还钱!”赵成伟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元鑫!你都欠我五六百块钱了,还有其他人的呢?你就是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搭进去也不够!账,我也不要了,全当请你吃饭了,咱们散了吧!”其他人用目光给赵成伟投出了赞成票,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愤怒的张元鑫,继续陪着输钱。张元鑫把头夹在两腿中间,埋得很深,低沉地说道:“谁能确定,下把我一定输?”张元鑫说完之后,又逐个望了其他人,唯独没有与赵成伟有任何地眼神交流。赵成伟又接着赢了一把,在桌子上整理了自己的钱,客气地说道:“你们先玩着!我腰疼地支撑不住,歇一会再战!”韩浩一看赵成伟散伙了,站起来,挑事道:“赢钱的都走了,输钱的还在这起什么哄?散了得了!”赵成伟躺在床上,数着钱,得意地弹着烟灰。张元鑫见大伙也都是输钱的人,再干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把牌摔在桌子上,爬上了床,大声自责道:“以后,再玩牌,把我的手剁了!”赵成伟将钱藏到了被窝里,从裤兜里摸出两根烟,递过去一根烟,说道:“手剁了!还怎么拿烟?”张元鑫接过了烟,偷偷摸摸地掏赵成伟的钱,摸了半天没找到,说道:“哥哥,我明天没有吃饭钱了!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别人的吗?”赵成伟笑嘻嘻地说道:“人家少玉养活了你大半个学期了,还在乎多这几天!这个月挺过去,下个月的生活费不就打过来了吗?”张元鑫趁着赵成伟翻身的机会,从下面抽出了一百块钱,说道:“这周的饭钱有着落了!”
    赵成伟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少玉,他似乎觉得张元鑫做得有点过分。他转念又一想张元鑫就是混吃混喝,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翻过身子继续睡觉。
    清晨七点半,少玉醒来收拾了房间,扫了一地的烟头,只叫醒了王增义和于世宝。三个人一块上课去了。中午,张元鑫又打电话给少玉让捎饭。少玉在餐厅和同学们一块吃过饭后,给张元鑫买了一份素菜、一个鸡腿、一杯酸梅汤、两个馒头。到了宿舍,张元鑫抱怨道:“哥哥!快把人饿死了!”少玉心里面多少有点别扭、郁闷,一直赔笑,解释道:“小老弟!一块吃饭的人多,就耽搁了!”
    在午休的时候,少玉想起了前两天和于世宝交流时,提到的计算机二级考试的事。他听蒋海涛说过,考试计算机二级这个证书,最好要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下午上课时,少玉让蒋海涛帮自己挑选一台笔记本电脑,而且一再强调无论贵贱,一定要买国产的,支持国货,支持民族企业。蒋海涛把国产笔记本电脑送到少玉的宿舍,联系了联通公司的人,装了网线,蒋海涛还自掏腰包送给少玉一个新的电脑背包。少玉花了五千多块钱,也听蒋海涛给自己介绍了笔记本的名字、配置、参数,但他不太懂,也记不住。
    来到301宿舍的人都对少玉这个宝贝爱不释手,都想过来摸两把。少玉走到于世宝身边,给他单独交待道:“我平时用它学电脑编程,闲暇的时候,你可以用它玩游戏,不用去网吧熬夜!”
    日子从未停下过脚步,明天就是英语四级考试的时间了。晚上,在宿舍还剩下张元鑫和赵成伟两个人时,少玉假意犯愁,试探性地问道:“唉!伟哥!英语没复习,怎么考?”张元鑫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把宿舍门锁上了。赵成伟吸了一根烟,笑嘻嘻地说道:“感觉着自己考不过去了,就拉着韩浩他们打牌。班里的人都不过了,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也不会有什么失落不失落了!”张元鑫笑嘻嘻地走过来,递给少玉一根烟,说道:“哥哥!要不要来一根?”少玉看着张元鑫,舔了一下自己舌头,接过了烟。赵成伟赶紧用打火机给少玉点着,说道:“这个味也不错,很提神!回头,你可以买几盒试试!”少玉皱着眉头,忍者刺鼻的味道,喉咙被烟气噎得难受,咳嗽了两声,说道:“确实很有劲!”
    三个人正在闲聊,听到外面有人砰砰地持续拍门。张元鑫往门口走,拉开了门栓,嘴里嘟囔着:“不听说话,就知道是李大炮仗的作风!”李为新推门进入到宿舍,看到少玉在吸烟,上前要烟。少玉摇了摇头,用下巴示意烟在张元鑫那。李为新又问张元鑫要烟,说道:“麻溜地掏出来!”张元鑫将烟盒扔到地上,呵斥道:“吸烟,不会自己买?”李为新不甘示弱地说道:“我买的还少,你吸我的还少?”李为新见没有烟,就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了。张元鑫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根烟,继续吞云吐雾。
    张元鑫去隔壁的宿舍将高方、韩浩、龚前进等人叫过来打牌。少玉坐下来陪着大家玩了几把。张元鑫又跑到李为新的床铺边,掀开被单,往里面吹了几口烟气,嬉笑道:“能睡着吗?不玩几把心里不痒吗?”李为新盖住了被单,说道:“明天还要考试,好好休息,后天再玩!”张元鑫小眼一眯,说道:“装什么装?也没有复习!明天也考不过,去了也是浪费考试费!”李为新经不住诱惑,下床从张元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拿了一根放在嘴里。张元鑫给他点着后,说道:“哥哥!弟弟对你好不好?”李为新头仰着,猛吸几口,说道:“滚一边去!少套近乎,该赢你钱,绝不手软!”李为新也投入到战斗。屋子里又是烟雾缭绕,气氛热闹非凡。
    十点半左右,张元鑫“省吃俭用”的饭钱很快被赵成伟吸干了,脾气暴躁起来。赵成伟的烟吸完了,摸遍了张元鑫的口袋就是找不到烟,也有点小生气地说道:“元鑫!你的烟,我一次都没找到过,难道这烟也会长腿?”张元鑫从赵成伟床铺里掏出了烟,笑道:“我把烟放你那,不就是想让你随时可以摸到吗?”赵成伟眼神放光地说道:“这盒烟自己还学会了三十六计呀?”张元鑫不想吃亏,强调道:“一根烟十块钱,要不自己去买?”李为新虎里虎气地说道:“这个时间点,让我们去偷吧?一盒烟也不过十块钱,你心也太黑了吧?”赵成伟假意用十块钱买烟,接过了一根烟,将钱放回了自己的钱堆里,说道:“之前,你欠我好几百块钱没给,这次先抵上十块钱!”李为新本来也想这样干,见张元鑫吃了亏有防备后,只好硬要,说道:“你欠我的也有大几百!就不能抵一次?”张元鑫赖皮地说道:“谁看到了!”大家都眼瞅着张元鑫,默不作声。张元鑫又强调道:“谁可以作证?”李为新假意放下狠话:“妹的!以后,谁也别借我钱。”最后,张元鑫也没有给李为新一根烟。少玉从赢的钱中,抽出了百十块钱,交给张元鑫说道:“最近有点累,我先歇会。帮我赢几把?”张元鑫将钱直接拿在手里,给少玉敬了一个礼,说道:“放心!”
    天亮了,少玉下了床,一圈的八九个人都困意十足。张元鑫两眼血丝地准备给少玉分钱,随手给了少玉二百块钱说道:“昨天小赚一笔!”这次就属赵成伟输的有点惨,输了一千多块钱,其他人也跟着输了一二百块钱。李为新指着张元鑫,骂骂咧咧地说道:“都怨你!害我输了二百多!上烟!”张元鑫递给他一根,也递给赵成伟一根,说道:“输赢,自己手挣的!”赵成伟没有心情吸烟了,说道:“你应该把手剁了,这样昨晚就我赢了。”在宿舍里,少玉只叫醒了李为新,其余四个人也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少玉和李为新一块拿了笔、准考证去考试了。
    考完之后,少玉故意地在宿舍大声说道:“题太变态,考得不好。”赵成伟提前宣布张元鑫晚上请宿舍的人吃饭的消息,其余三个人也跟着起哄。张元鑫脸憋得黑里透红,说道:“你赢钱的时候,也没见请吃饭?”赵成伟递了一根烟给张元鑫,又分给从卫生间洗脸出来的李为新一根烟,说道:“宿舍的人,都给你免费买了饭菜!几乎,大家都养你两个多学期了。现在,你有钱了,不该表示表示?”张元鑫笑嘻嘻地说道:“以后不找你们买饭了,一次都不会了。”赵成伟似乎察觉到了一二,疑问道:“看来申请的助学贷款下来了?说话硬了!”赵成伟看了自己的助学贷款下来了五千元整,说道:“又有钱了!来来来!接着战斗,有钱谁不赚?”牌场又支了起来,依旧烟雾缭绕。
    少玉打了几把牌之后,感觉到没有意思,悄悄地给苏桐发了一条下午是否去学习的短信。一会,苏桐打过来电话,邀请少玉去图书馆。少玉拎着手提袋,给大家匆匆告了别,就走了。牌友们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除了闷骚地说几句酸溜溜的话外,也不埋怨少玉什么。


    第二十六回 少玉心凉寻破局 谢成功是传统人
    大半个学期,少玉总是借故离开牌场,拎起手提袋去学习的反常举动,多少还是引起了赵成伟、张元鑫两人的注意。特别是,在少玉十点准时睡觉,不再给张元鑫钱之后,更是引起了他们的不满。有时候晚上八点多回宿舍,寝室门从里面被别上了。
    今天晚上,少玉怎么叫门都没人回复,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钟。王增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床上下来,分开了热闹的人群,给少玉开了宿舍门。少玉自然有几分怒气,但还是愿意相信大家只顾打牌没有注意到。
    张元鑫第一个挑事,吸了一根烟,轻蔑地说道:“好学生自习完了,要不要在宿舍里给你腾个地方,好让你静静地学习。”赵成伟闷头发牌,接话道:“出去,学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怎么影响你了,你还怕大伙托你后退?实际上,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干!玩不玩几把?”少玉笑着说道:“钱花完了,能借一点耍几把吗?”赵成伟抬头望着少玉,诚恳地说道:“你给元鑫那么多钱,又请吃饭、又入伙的,让他借给你一些?”少玉苦笑着,望着将脸扭到对面去的张元鑫,没有说半个字。李为新从口袋里掏出了二百块钱,拿出了一百块钱,塞进了少玉的口袋里,说道:“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下二百多块钱,借给你一百!”少玉没有说话,将钱还给了李为新。他上了自己的床铺上,发现枕头上有三百块钱。王增义看着少玉,笑着说道:“拿着吧?”少玉默不作声地将钱留下了,他一直望着于世宝的床铺。于世宝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地动,不一会他手里的手机亮了。少玉最失望地不是遭受张元鑫、赵成伟的奚落,而是平时对待于世宝近乎掏心掏肺,于世宝又躺在离门口最近,却没有给自己开门,暗自感伤:“经声佛语唤不回名利之客;晨钟暮鼓敲不醒装睡之人!”他察觉收王增义钱的过程,一直被赵成伟、张元鑫用余光看着,他躺在床上索性把钱高高举起,轻轻揉搓,心里面暗自笑道:“人性太脆弱,切勿深考验!”
    少玉洗漱完毕后,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思考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少玉将钱还给了王增义,并在QQ上谢过了他,去附近村庄找了一间月租金一百块钱的房子。出租屋内放了一张破旧的双人床板,摆了一张旧课桌,旁边用九块大砖支起来的长木板,两个插电口,一个十五瓦的小灯泡,其余什么也没有。他在超市里买了一个电磁炉、几双碗筷、案板、菜刀等厨具和餐具。中午,少玉就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往汤里倒了一小勺山西老陈醋,美美地吃了起来。
    晚上,少玉做了七荤八素,花了一百块钱买了两箱白酒,请宿舍的人到他那庆祝“乔迁之喜”。六个人虽然站着吃菜,依旧是喝高兴了,一块往宿舍走去。于世宝有意走慢了一些,似乎有话与少玉说。快到宿舍门口时,少玉和于世宝两个人没有进去,而是直奔操场。
    路上,于世宝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少玉!我很欣赏你、也嫉妒你、甚至恨你!”少玉停下了脚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于世宝扶着白桦树,一阵呕吐,说道:“欣赏你,是因为你对我很好,对大家也很无私;妒忌你,是因为一块工作,为什么你运气那么好,感情、事业双丰收?”少玉拍着他的背,问道:“为什么恨我?”于世宝直截了当地说道:“是因为你有钱,可以为所欲为!我恨你!”少玉义正言辞地说道:“世宝!以前,我家也很贫困,吃不饱穿不暖,面对过你曾遇到过的困境。在整个寒假、暑假里,我风里来雨里去,吃苦受累。即便我手里面有那么几万块钱,也是用力气、血汗换的。谁的成功是偶然的?背后都有数不尽的付出。运气好难道不是付出换的?你做到了这些,说不定比我更好!”于世宝双手捶着树,怨恨地说道:“你有钱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我只能摇尾乞怜地接受你的恩典?是不是很可笑?吃你一个苹果、喝你一瓶酒、吃你一顿饭,还要假装满心欢喜地给你歌功颂德!”两个人第一次发生了激烈、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地争吵,恰到是让两个人生分了很多。于世宝气不过,说道:“我就看不惯你那一副假仁假义的样子,就是故意不给你开门,你能怎么地?”少玉心里面很难受,他没想到一个朋友可以这么对待自己,意识到没有再争辩下去的必要。他捡起了白桦树的落叶,失望地说道:“你醉了!外面冷,小心感冒!咱们回去吧?”于世宝哭诉着,近乎翻旧账般地斥责道:“上次我在江苏生病,你就对我说过‘忍忍过去了’,伤透了我的心!”少玉望了他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少玉也渐渐生气了,径直往回走,心里面还是多少有些放心不下,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他没有回头,靠听觉能感受到于世宝跟了过来。
    回到宿舍后的少玉,赵成伟赶紧给他拉了一个位置,试探性地问道:“兄弟,你要是真没钱,我也能借给你点!”少玉保持常有的笑容,说道:“没多也有少呀!”赵成伟更是大声慷慨激昂地重复说道:“咱们兄弟之间不要太客气,有困难了尽管开口!”李为新带着醉意,坦诚地说道:“伟哥!我没有钱了!请女朋友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要不借我一点吧?”赵成伟话锋一转,怒斥道:“我就不养女朋友了?钱借给你了,我女朋友喝西北风?”张元鑫冲着李为新,冷嘲热讽地吼道:“哥哥!你怎么专打假!12315的工作交给你可好?”
    到了晚上十点半,少玉又赢了一二百块钱,他洗漱完毕后,直接爬到床上睡觉了。下面的人,依旧吞云吐雾,嬉笑怒骂。半夜里,少玉又听到了张元鑫暴躁的声音,也没再理会,继续睡觉。天亮后,张元鑫将小桌子呯一声摔在地上,暴躁地怒骂道:“以后,谁也别喊我打牌了。再打牌,我真剁手了!”赵成伟躺到另一头,垫高了枕头,在被窝里,笑嘻嘻地数钱。李为新擦去眼角的眼屎,带着醉意,说道:“输完了!靠媳妇了!”张元鑫几次都想到赵成伟那抢几百块钱,无奈于赵成伟有了防备。张元鑫盯着赵成伟的钱,红着眼,黑着脸,愤怒地说道:“输了两千六!”谁也没有接话,张元鑫自识无趣,也抢不到钱,就老老实实地睡觉去了。
    少玉做饭的事情很快传到班里面了,苏桐更是带着赵玲玲直接约饭。他做饭,还是有两把刷子,最拿手的是女孩特别喜欢吃的西红柿蛋炒饭、西红柿鸡蛋面。苏桐和赵玲玲的胃口很快被少玉的厨艺收买了,两个人纷纷要求入伙。少玉谢绝了她们俩的好意,表示十分乐意免费请两个美食专家品尝,欢迎二人随时过来指导厨艺。
    临近期末,少玉将自己的被子也带到了这一间房子里,又用红色蚊帐将床和厨房隔开,很快装扮了一个安乐窝。周末的时候,苏桐买了很多墙壁纸,两个人将破旧的屋子装饰一番,用旧的花床单盖在破旧的课桌上,花了三块钱从书店里买了一捆报纸贴在长木板上。小屋子立刻显得干净、整洁、温馨了很多。少玉躺在床上,感慨道:“劳动创造财富。这么一收拾,一个月三百块也能租出去。”苏桐躺在他的旁边,得意地说道:“主要是我的杰作。指望你,那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外表干干净净,家里乱成猪窝!”少玉买了一个鸡架花了十五块钱、两块钱的竹笋、两块钱一兜的土豆。他用半只鸡架做了一个土豆炖鸡汤,用另半只鸡架做了一个鸡肉炒竹笋,用电饭煲蒸了米饭。两个人简简单单地吃了一口热饭,趁楼下的水管没有上冻,洗了碗筷和厨具。吃完饭,两个人一块去图书馆学习去了。
    早上,苏桐和少玉一块在班里上课,只见龚前进坐在付意明旁边,其余人员都远远地将这两人围了一圈。301宿舍的人全部上课了,这种情况很少见。放学之后,李为新单独约少玉一块吃饭。少玉支开了苏桐,打趣地说道:“昨天钱输光了吧?”李为新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都是为了龚前进散心,结果赵成伟赚了一个盆满钵满,我和张元鑫输得最惨!张元鑫的那点助学贷款都掉进去完了。”少玉不解地问道:“今天只是觉得他和付意明坐一块很奇怪,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龚前进怎么了?”两个人走在路上,李为新将昨天的事给少玉从头讲到尾。
    前一段时间,龚前进想追求付意明,向她做了表白。起初,付意明感觉这个人太过颓废,没有同意。他回到301宿舍,向牌友赵成伟、张元鑫等人求助。张元鑫、赵成伟两个人自告奋勇当说客,约了付意明,最终吃了闭门羹。为了自己的面子,两个人对龚前进撒谎,都说付意明已经同意了。昨天,龚前进买了巧克力、玫瑰花再次约付意明,结果可想而知。龚前进垂头丧气地回到301宿舍,将玫瑰花和巧克力放到赵成伟那,一言未发,失望地离开了。
    张元鑫和赵成伟两个人一商量,打电话将龚前进约到301宿舍。赵成伟语气坚定地说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既然不留情面,那就别怪咱们不讲道义。”张元鑫抽了一根烟,提议道:“人都是社交的动物,先孤立她一段时间,让她知道咱们的实力。”赵成伟笑纳了龚前进递过来的三十块钱一盒的香烟,抽出了一支,其余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接着强调:“这还不够!你要让她感受到压力,也要让她体会到你的温暖。要想方设法地接近她,给她一种生活有你更美好的直觉。”打了半夜的牌,商量的对策通过后,就早早地散伙了。昨晚,张元鑫在饥饿时,将巧克力吃了。今早,赵成伟拿着玫瑰花送给了自己的女朋友了。
    李为新平淡地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少玉有点恼火地说道:“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不知道强拧的瓜不甜吗?”李为新感慨道:“我总觉得这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后面还有大事要发生!老哥!你吃的亏还算少吗?我也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咱们都理智一点,能在夹缝中生存就不错了。”经过李为新一番点拨,少玉也意识到:“自从和蒋海涛关系融洽以后,张元鑫和赵成伟等一批人开始孤立自己,而于世宝之所以远离自己,多半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完全是为了明哲保身。”少玉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蒋海涛和赵成伟、张元鑫双方之间迟早要发生一次大的冲突,而且决战的时日越来越近了。
    在超市里,少玉花了十二块钱买了一斤瘦肉、三块钱的青辣椒、三块钱的香菇、两块钱的黄瓜、五块钱一包的花生米。两个人做好了青椒炒肉丝、香菇肉片、蒜泥黄瓜,将花生米倒到盘子里,两瓶牛栏山刚打开。苏桐打电话要过来蹭饭吃,已经走到门口了。少玉推开了门,开玩笑地说道:“既然来了,就找个地方坐下吧?”李为新拍着少玉的肩膀,开导道:“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珍惜眼前人吧?”苏桐赶紧给李为新斟酒,说道:“本来就是!今天下午没课,你俩多喝几口!”苏桐随便糊弄了一口,出去了,留下了两个喝酒的男生。
    两瓶白酒下肚后,李为新暴露出对张元鑫、赵成伟的不满,准备搬出来居住,让少玉帮他找房子。少玉没有急于答应他,而是谈论学习上的事。整个事件的导火索是李为新查了英语成绩,显示是424分,离通过的及格线425分只差了一分,他心里面很不平衡,也怨恨自己经不住诱惑。少玉看他态度很诚恳、不像是一时兴起,开玩笑地说道:“为了你和李萍的大事,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在两个人相谈甚欢时,苏桐拎了一兜鸡蛋、两包紫菜,进了屋子,给他俩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她又问李为新要不要放点陈醋,最终给两个人都放了一勺醋。少玉又揭开了一瓶酒,往两个人碗里各倒了半瓶酒。苏桐看着两个人喝酒生猛的样子,似乎没有喝多,也没有多劝。喝肚子里一斤酒与一斤半酒倒肚子里是有很大的差别。少玉多少有一些晃晃悠悠,而李为新有了强烈的呕吐感。他扶着李为新往宿舍走,路上李为新还是吐了好几次。少玉将李为新送到宿舍后,他借着酒劲没有理会张元鑫羡慕的目光,向所有人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往回走了。
    少玉跌跌撞撞地回到出租屋,推门看到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了,苏桐正趴在被窝里玩手机。少玉喝了沏好的绿茶,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凌晨三四点,少玉起床,感到头疼,一摸苏桐睡在旁边,下床喝了三满杯温白开水。他躺回去之后,发现苏桐蜷缩成了一团,给她盖好被子,又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被子上面,将她揽在怀里,睡了一个回笼觉。
    起床后,少玉还在想怎么帮李为新找出租房呢!他正在发愁:“李为新是一时兴起,还是有意为之?”他的电话响了,是李为新的电话。李为新要租少玉旁边的房子,这样有个熟人方便互相照顾。
    少玉租的这处房子,原本是一层三间房子。这是附近的村民为了拆迁款,私搭乱建,套取补贴。在这基础上,又用水泥大砖加固了一间,上面又改造了四间。现在,实际上是两层四间的房子。后来拆迁搁置,房东只好将它廉价出租出去,目前还有两间房子没人租。李为新跟着少玉,找了房东约定房租也是每月一百元,预租两年半。少玉帮着李为新置办了餐具、厨具,把他在宿舍的东西也搬过来了。两个人门挨着门,成为了不折不扣的邻居。自从李为新搬出来之后,少玉越来越觉得当初自己搬出来是对的,高分通过了全国大学计算机二级、英语四级考试,大一的课程也补上来了。现在,他感觉到学习课程的压力小了很多,要做得就是补习英语,为下阶段的考研做准备。
    蒋海涛也没有闲着,一个学期以来,先是摆地摊卖风扇、凉席,赚了几千块钱。后来,他在商业街租了五间门面,开了一家鞋店,在最辉煌的时候,每天的净收入有六千多块钱。政法学院的书记来贺、院长张万军、副院长李培宏等一些院领导都到鞋店参观过,并且在大学生创业的表彰会上授予蒋海涛政法之子的荣誉称号。他赚到了钱,没少请少玉、王辉、于世宝等人一块吃饭、唱歌。难能可贵的是他并没有因为生意做得红火而忘记了学习,高分通过了全国大学英语六级考试,获得了院系二等奖学金,正在努力备考司法考试。
    期末考试时,少玉准备考完之后,出去勤工俭学。家里面,传业来了电话,让少玉回家参加姐姐玉华的婚礼。在外漂泊了一年多,他也觉得是时候回家看一看了。得到消息后,婉婷也想回老家玩几天,缠着少玉非要一块回去。少玉没得办法,只好在学校老老实实地等着婉婷。后来,两个人一块坐大巴回到了汝阳市盘古县金邑乡黄土沟村委。期间,两个人聊了学习的情况、对未来的期待。
    两个人下了车,步行了两三公里,来到大陈庄。两个都市人还是引来了村里面的老头老太太的议论,有的人眼毒,一眼认出了少玉,叫喊道:“这不是传业家的三娃子吗?咱庄出的一个大能人呀!”少玉走上前去,逐个人打了招呼,客气了几句。婉婷跟着少玉称呼父老乡亲,也叫出了辈分,一点也不见外。老家人对这个善良、漂亮的姑娘都礼貌性地赞不绝口,但是谁对她也没有任何印象。
    好不容易走过了大庄子,虽是寒冬,少玉额头上还是出了不少汗。走在一旁的婉婷嬉笑不止,她心疼地给少玉擦了汗,不停地安慰道:“到家了,你紧张什么?”少玉一脸为难地说道:“你不回自己家了?我带着你回去,肯定紧张,怎么解释呢?”婉婷笑着说道:“你就说咱俩是同学呗!我家就在路口,实在不行,你送我回家住也行呀?这次来,我主要是想参观参观你家的大房子。看完房子,我就拎包走人。”少玉信了她的话,拎着她的箱子往家走。快到家门口时,他准备把婉婷的密码箱还给她。婉婷快走几步,根本不搭理少玉,见人就笑。
    实际上,亲戚之间也很少走动,彼此之间几乎都不怎么熟悉。特别是像婉婷这样的姑娘,指不定是谁家的儿媳妇或闺女,故而相互之间都很客气。晓涵还给婉婷拉了板凳,倒了热水,拉起家常。两个人虽然说话都很诚实,但是都没有直接问对方是谁,都怕将来被别人说眼里没有亲戚。
    传业抱着两箱子酒,责怪少玉:“回家太磨叽了,明天玉华就出嫁了。”少玉拎了两个密码箱、一兜吃的,背着书包,累得是满头大汗,根本没空搭理传业,整个人看上去甚是狼狈。他将东西放到新楼房里后,第一时间就出来找婉婷,见到她与晓涵正在聊天,远远地站在门前的梨树下,挤眉弄眼。
    晓涵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她心里面多少知道了八八九九,叫少玉过来说话。少玉装作没听见,直接走到院里,帮忙收拾桌椅去了。晓涵没有急于直奔主题,继续旁敲侧击地问道:“学习累不累?”婉婷不急不慢地说道:“还可以!也没有想象中得那么枯燥!”晓涵进一步地问道:“你和少玉学的都一样吗?”婉婷喝了一杯茶,答道:“少玉学的专业是法学,我学的专业是电脑软件编程。”晓涵心里给明镜了,她挽着婉婷的手,让婉婷参观自己的新房。婉婷对这漂亮的房子,赞不绝口,称赞这是她见过得装修最大方、阔气的房子。晓涵又介绍了自己一岁的女儿陈佳雯。婉婷诧异了一会,暗自埋怨少玉不知道提前给自己通口气,也没有给小侄女买衣服、玩具,随手掏了五千块钱,塞进了小侄女肚子前面衣兜的大口袋里。晓涵赶紧把钱掏出来,根据厚厚的一匝新一百元红版钞票,她也大致能猜出来数额,退给婉婷,说道:“太多了!会把小孩子累趴下!”婉婷自来熟地说道:“来时比较匆忙,也没顾得上给小雯雯买些吃食,这个全作见面礼了。人比较多,他们不知道咱们俩在这干什么呢,你就别推辞了。”晓涵不得不暂且收下,将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晓涵见到几个亲戚,给自己打招呼,先将婉婷领到少玉旁边。几个亲戚看到晓涵出来,赶紧过来打听婉婷的情况,准备将自己的亲戚介绍给婉婷。晓涵一直笑,说道:“我这个妹子比较挑,她看不上一般人!”亲戚们一听这俊俏的姑娘可能还没有对象,争先恐后、天花乱坠地介绍了男方条件是如何如何的好。其中,少玉的小姑陈传梅,伸着头,掐着腰,自信地说道:“我们家的乖侄子,在盘古县有一处130平的大商品房,十几万的豪华轿车开得一冲一冲的,又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父母都在外面打工,都死能挣钱,一年马马虎虎十几万,将来不都留给自己娃吗?这条件在咱们金邑乡扒扒捡捡,谁能比的上?保准不让你妹子吃一丢丢苦,准享一辈子烧不完的福!”晓涵拍着陈传梅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姑!你把侄媳妇给忽悠走了,不怕少玉不准你进娘家门?”陈传梅被这一句话给点醒了,赶紧小声问道:“这是少玉家的?”晓涵笑着点头。陈传梅尴尬地赶紧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你看这!你看这!我说咋看着这么顺眼呢,原来是自家媳妇。这三娃子几年没见,又长高了半截,和少朴长得分不清谁是谁。姑娘和三娃子在一起还真般配。”大姑陈传香也过来凑热绕,让晓涵将婉婷叫出来。几个人坐在楼房的房檐下,叽叽歪歪,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笑话。
    天快黑了,少玉的心根本不在做事上。传业让他去买几瓶醋,他也没去。守娣让他挑几桶水,他也没干。家里帮忙的人也多,谁也不会和这个大学生多计较。传业似乎察觉到少玉有心事,在空闲的时间,他一直留意少玉的一举一动。
    少玉正在发愁婉婷的事怎么处置才好,他急匆匆地走到传兴家的院墙角,电话约婉婷过去。婉婷赶紧拽着晓涵一块过去,想看看少玉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少玉听到脚步声,心里面轻松了一些,在看到晓涵和婉婷一块过来,脸色凝重了不少。晓涵在外摸爬滚打十多年了,这点事自然瞒不过她,直奔主题地说道:“今晚,婷婷和我一块睡觉!你和你哥一块暖被窝!叫俺妹子过来干啥?”少玉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他尴尬地嘿嘿傻笑。晓涵见他没有说话,以长嫂子口吻命令道:“在这,躲清闲吗?天快黑了,你要是没啥事,赶紧帮忙去。”婉婷被晓涵拉着往回走,时不时回头做鬼脸。少玉跟着往回走,根本没有任何心情与她逗乐。
    婉婷来到这之后,跑前跑后,帮着守娣洗菜、刷锅刷碗、清理厨房垃圾。守娣发自内心地认可这个漂亮、勤劳的姑娘,多么希望少玉将来能娶上这么好的姑娘。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望着姑娘的穿着打扮,自己的家庭条件根本就配不上这个姑娘,只能默默地叹息了。守娣还是忍不住问道:“丫头,你是谁家的,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两天玉华的婚事,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操持,忙得头昏脑涨,一时想不起来?”婉婷心里面很清楚:“守娣是个传统的乡下人,她之所以这么问,也完全是怕尴尬。实践上,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婉婷笑嘻嘻地说道:“谢成功家的闺女!”守娣点点头,说道:“我想起来,就说见过嘛!对了,你家住哪呀?”婉婷是一个严谨的人,知道守娣这么说存在逻辑错误,估计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赶紧解释道:“我爸是谢成功,家住在下面的公路交叉口处,那个小别墅就是我家的。”守娣怕引起姑娘的反感,没有再往下问,实际上她还是不知道谢成功是谁。
    晚上,来帮忙的人都忙过了,下面大庄上的邻居都各回各家了。少玉的奶奶安排大女婿杨新友在房角的避风处燃着了一堆火,又让小女婿郑天广放了一袋子红薯烤着吃。晓涵赶紧把亲戚们叫到火堆旁,一块烤火,身边的人都围着火堆伸出了手。
    婉婷徘徊在门口,一直犹豫着去还是不去。陈传梅赶紧过来,拉着婉婷坐在旁边。代晓睿眼睛最活,一直盯着婉婷上下打量。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凑到婉婷身边,嘘寒问暖。陈传梅眼见代晓睿过于热情,也知道这个女人为自己两个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赶忙给婉婷介绍道:“婷婷!这是你二婶子?”代晓睿先是眼睛暗淡了一下,还是很亲切地说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呀?长得这么水灵、这么可人喜欢!”陈传梅暖着婉婷的手,说道:“少玉的同学!”婉婷明月一样的脸蛋刹那间似夏天早晨五六点的太阳——白里透红。大家见状赶紧转移话题,聊一些明天婚事的事情。
    少玉忙完之后,坐在婉婷旁边,听代晓睿发感慨。附近的适龄女孩太少了,基本上都出外打工了。回老家结婚的女孩寥寥无几,即便是回来几个也是很挑剔。少玉的两个堂哥陈洪宇、陈洪宙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相亲对象。代晓睿越说越激动,开始埋怨两个小姑子不操心。陈传梅和陈传香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大嫂杜文芹拿着柴火棍挑火星,说道:“你连房子都不盖。任你巧八哥嘴,说得天花乱坠,谁信?来了姑娘不能都是晓涵这样的人吧?当年少朴和晓涵的婚事,传业藏着掖着还有人想着去扒媒事。要不是晓涵就是看上了少朴,不图钱和房子,估计她俩也是成不了。再加上,咱们这就是一个大山沟,谁也不想来这遭罪、受一辈子龟孙苦!”传家在一旁抽着旱烟,时不时地吐口唾沫,往火堆里加几把柴。传兴带着醉意,感慨道:“传业的命好!少朴花了三五千块钱就把晓涵娶进门,小两口也很争气,生意做的红火起来;小儿子少玉又是大学生,女同学也来过年了。这两个儿子都没让他操过心。现在闺女玉华也出嫁了,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婉婷悄无声息地拧了少玉的腿,另一只手拿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少玉疼得龇牙咧嘴,小声说道:“轻点!”杜文芹过于敏感,直接反怼道:“不就是没给你生个儿吗?三个闺女咋了?都不让她们上学。要不,也是大学生了,也能挣大钱,傍个富家子。”杜文芹越说越气,直接骂道:“一天到晚,净是灌猫尿,家都被你喝穷了,还整天跟你受那鳖孙气。瞅你那一副臭德行,有儿子了,能养活起了吗?你配生儿子吗?”夫妻两个人,又吵起来了。火堆旁的人都习惯了,谁也没有再接这话茬。


    少玉将烤的红薯从奶奶开始,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分给了大家。婉婷吃过从沙土地产出、用木炭烤的红薯,但是没有吃过从泥土地产出、用大火堆烧的红薯。这红薯被烧的全身都是焦炭,有的红薯身上还有一层黄土,摸上去烫手,也不知道从哪扒皮。她尝试着用木棍轻轻将红薯挑开,实际上他这种温柔的办法是徒劳的。少玉示范性地把婉婷的那个红薯捡起来,把它一次一次地轻轻摔在地上,直到红薯露出嫩黄的果肉、飘出香气为止。婉婷学着大家的模样,捡起来,闻着香味,不自觉地咬了一大口,不小心被烫了舌头,不好意思往外吐,也不敢轻易往下咽,表情相当痛苦。
    庄稼人一般脸上有点黑灰,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根本体现不出来。但是,亲属们都看到婉婷的大花猫脸,小声发笑,谁也不愿主动提起。婉婷吃了一个红薯,感觉口味很独特,和平时吃的红薯完全不是一种感觉,目光不自觉地盯着又埋进火堆里的红薯。陈传梅将自己的红薯,剥干净之后,递给了婉婷,说道:“这种红薯是不是很好吃?”婉婷客气了一下,还是接着了,赶紧说道:“谢谢!姑姑!这种红薯看上去外焦里嫩,尝一口香甜可口、唇齿留香!是烤红薯中的上品。”陈传香见婉婷手中的红薯快吃完了,又摔了一个红薯,剥了皮,递给了婉婷,顺便聊起她的家庭情况。
    婉婷吃一个红薯是意犹未尽,吃第二个红薯已经是顶着胃了,拿到第三个大块头红薯,实在是没有吃下去的欲望。她用脚轻轻地踢了少玉一下,见他埋头偷笑,知道他没安好心。婉婷只好像被审查户口一样,给火堆旁的人们聊了一些家里面的情况。亲戚们听婉婷说北京的车房和她父母的生意,觉得她在吹嘘,从她的举止、打扮、着装看,明显比普通人干净利落多了,总体上对她的言辞是半信半疑。代晓睿摸着她的衣服,问道:“闺女!你这衣服面料不错,在哪买的,多少钱一件?”婉婷把红薯硬塞给了少玉,降低了音调,厉声说道:“先帮我拿着。”少玉撇着嘴,说道:“是想让我帮你吃了吧?”婉婷瞪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笑着给二婶子说道:“这件袄是进口的,其实也是国产贴牌的假名牌。不贵,也就一两万一件。你看上了,回头我帮你挑一件邮过来!”代晓睿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我的娘呀!这还不贵,多少钱算贵吗?”她根本不顾众人的异样眼光,让婉婷将衣服脱下来,试一试这一两万一件的衣服有什么不同。正在婉婷准备脱衣服的时候,陈传香舀了一瓢温水过来让婉婷洗脸、洗手。代晓睿也赶紧洗了脸、湿了手,赶紧换上了婉婷的长袄,离火堆远了一些,说道:“这袄穿起来轻松、暖和、还好看。”杨新友侧过身,拿着火棍,调侃道:“传家哥!快瞅瞅!你还认识穿长袄的人吗?”传家吐了一口唾沫,敲掉烟袋锅中的烟灰,摸索着装烟,望着代晓睿,说道:“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代晓睿也不尴尬,恋恋不舍地将衣服还给了婉婷,说道:“闺女!你真是生到了福窝窝里了,二婶子黄土埋了大半截了,第一次跟着闺女穿回好衣服。”代晓睿坐在火堆旁,望着婉婷的衣服,吃着烤红薯。
    老奶奶聊起了少玉的身世,眼里面也没少落泪:“当年,守娣怀三娃子的时候,遇到传业承包大坝赔钱,怕生个女娃养活不了,又不得不打掉。晓睿替守娣去村委孕检、结扎,地里活也没少帮忙,总算是保住了三娃子。”代晓睿吃着红薯,又从火堆里扒出来一个大个的栗子香红薯递给了婉婷,面朝公婆,说道:“妈!这都是过去几百朝年的老事了,还提它干嘛!”陈传梅小声对着陈传香问道:“大姐!少伟现在怎么叫你呢?”陈传香苦笑着说道:“还叫大姑,估计一辈子也改不过来!”
    守娣让晓涵陪着玉华去街上盘头。婉婷正愁红薯怎么吃的时候,扑捉到少玉的眼神,拿着红薯跟着他往坡下走。两个人走到了传兴家门前的南北路上,他见四下无人,问道:“红薯好吃吗?”婉婷赶紧将红薯塞进他嘴里,说道:“亲戚们也太热情了,你是大胃王,多吃一些!”少玉之前也没少吃,拿着手里茶杯大小的红薯,不想浪费,硬撑着吃下了最后一口。他捂着嘴,叮嘱道:“我再能吃,也只有一个肚子!你总不能眼看我把肚子胀破吧?吃不下了,就说出来,要不然还给你拿!”婉婷笑道:“胀破了才好,正好看看是否有花花肠子!”少玉牵着她的手,说道:“嘿嘿!帮了某些人的忙,某些人连个谢字都不说。你说某些人心是不是太黑了、太坏了?”婉婷亲吻着他的手,说道:“帮了忙,小女子怎么答谢?那我就一身相许吧?传统文化咱得发扬?”少玉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别!别!别!今天不是咱俩的主场,黄昏恋的寓意也不好!”
    两个人沿着漆黑的乡村小道往前走了几步,意犹未尽,索性沿着土路去了大坝。婉婷站在冷飕飕的坝顶,紧挨着少玉,她还是愿意和他单独在一块多待一会。少玉朝着县城的方向凝视了几分钟后,感觉到她身体的战栗,背起她,大步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他将婉婷放下。婉婷被冻得腿抽筋了,站不住,疼得眼泪直打转。少玉趁亲戚们闲扯时,又重新将她抱起,飞奔到新房子里,先放到沙发上帮她暖腿。
    在少玉出去的那一会,晓涵已经安排守娣给他和婉婷铺好床被了。一会,晓涵的电话来了,让他俩住左手边的一间房子。这边少玉还没有说话,那边就把电话挂了。婉婷来回弾动着腿,让他抱过去。少玉只好将她抱到房间内。床上铺的是新棉被,上面还秀两个大大的“囍”字。被子应该是晓涵结婚时带的十几条被子中的一条。婉婷在床上来回打滚,然后幸福地傻笑。他没有过多地理会她此刻的感受,将她放到被窝里,还是帮她揉着腿,嘴里还在嘟囔:“丝袜这么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孩穿,是不是脑袋有坑?”婉婷享受了公主一般的待遇,轻轻地说道:“这按一下!那也疼!酸爽……”她的腿部稍微轻松一些,闲下来,说道:“你不知道女人为了美,脸上都敢挨刀子,这点冷又算什么?”少玉微笑着、轻轻地揉搓着说道:“你这种着装叫‘美丽冻人’。再高的颜值,能抵过岁月地蹂躏?有人美一辈子,不完全是绝世容颜,而是她身上那种固有的气质,让人一见钟情!”婉婷将他搂到怀中,只问了后半句:“我哪里美?”
    在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打情骂俏的时候,守娣推门进来,送过来一些洗过的水果。婉婷羞得钻进了被窝,少玉赶紧整理了衣装。他小声说道:“妈!下次进来要敲门!”守娣望着床上,走时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也没锁门呀!”少玉欲言又止,将门轻轻地锁上了。也许是太累了,两个人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睡得很香甜。
    没有地方住的男亲属,有的靠在墙角那酣睡,有的还在那烤火、烧红薯,有的伸伸懒腰。早上五六点钟,家里面逐渐热闹起来,招呼声、叫喊声也增大不少。
    少玉赶紧披上外套,从床上跳下来了。婉婷也醒了,打着哈欠,说道:“早上能多睡会该多好?”她的手伸到外面,然后很快地缩回去,问道:“天那么冷,你怎么不开空调呢?”少玉嬉笑着说道:“因为穷呀!我的公主陛下,不是每个人都锦衣玉食!别做春秋大梦了,赶紧起床?”少玉连拖带拽地将她拉起来,她又躺下去,这样来回数十次。后来,少玉使出了万能招式,给她挠痒痒。婉婷痒得两眼笑出了泪花,只好求饶,麻溜地穿上了丝袜和外套,到外面感受喜庆的气氛。
    迎亲的十一辆轿车,停在家门口的庄稼地里。主持人和媒人走在前面,紧跟着得是五六个乡村乐队的人,第三梯队的是两个伴娘,最后是五六个人新郎一方的晚辈亲属。接亲之人,遇到妇女、小孩就给糖,碰到男人就发烟。主持人自带麦克风,扯着嗓门、口若悬河地说道:“张家公子玉树临风、腰缠万贯、精明能干,时长仰慕陈府千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秀外慧中。今天张府特备厚礼,委托我等上门提亲。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天,若有礼仪不周,特请女方家属多多海涵。现在,鸣炮,奏乐!”烟花连鸣、鞭炮阵阵。
    过了五六分钟,主持人领着乐队三进三出,意味着三请新娘。乐队吹着百鸟朝凤,见着人越多吹得越卖劲。玉华从三间旧瓦房里走出来,除了少玉泛过一丝不舍之外,众亲属都很高兴。传业忍不住激动,还喝了一杯酒。在新楼房前,摄影师将这些近亲属排了三排,长辈坐在前面,晚辈站在后面。婉婷站在旁边也帮着给少玉拍照,还在那比剪刀手。晓涵走过去,一把将婉婷拉到自己的旁边,紧挨着少玉。婉婷比以往笑得更开心,露出了迷人的小酒窝。
    拍完照,玉华出嫁的时辰到了。主持人大声吆喝道:“各位亲朋好友!主家已备下美味佳肴,诚请亲友大驾光临,定感蓬荜生辉。良辰吉时已到,我们先行出发,余情后补!”
    十一辆轿车浩浩荡荡地驶离了小山村,留下了送亲的近亲属。陈传梅对着守娣说道:“哎呀!小嫂子!你又完成了一个任务。我看少玉也不愁娶媳妇,还是娶漂亮的。”郑天广咳嗽了两声,在人群里重点强调:“我之前就给少玉算过,他的命格好!前几年食不果腹,后半世富贵荣华。一生才华横溢、命犯桃花,不为三妻四妾也作知己红颜常伴。”代晓睿掐着腰,咬着嘴唇,笑眯眯地问道:“天广!你瞧瞧洪宇、洪宙的命格咋样?”郑天广又冲着陈传梅咳嗽了两下,答道:“你需要把他俩的生辰八字说出来,我回家还要对着书算!前段时间,我的书被侄子弄丢了,我一直在找。放心嫂子!等我找到了,专程过来给他俩算一卦!”代晓睿急眼了,质问道:“你有三娃子的生辰八字吗?你是什么时候算的?我看你是瞎狗吃屎——也是蒙。”陈传梅赶紧解围道:“天广给我们厂一个工友算得可准了,连什么时候破财都算出来!在厂里面都称呼他为郑半仙儿。”代晓睿又近了一步,说道:“那你给我算算!看我是命格好不好?”郑天广惹了一个不该惹的娘家嫂子,赶紧灰溜溜地躲开了。本来还在难过的少玉,也跟着人群仰天大笑。
    桌子椅子都逐一归还到大庄的邻居家中,剩下的卤肉、青菜、剩菜也给亲戚们分了一部分。婉婷变客为主,在院子旁边的梨树下,和晓涵一块欢送每一位亲戚。
    忙完之后,婉婷躺到床上的新棉被中,望着天花板傻笑。少玉在院子里没见到婉婷之后,回到房间。婉婷侧过身,对着趴在床上的少玉问道:“少伟称呼大姑是怎么回事?”少玉望着好奇的婉婷,回答道:“那个时代,少伟姐的情况和我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被寄养在咱奶家,姓名叫‘陈少伟’,实际上应该叫‘杨少伟’,本该称呼咱大姑为‘妈’,结果跟随我们称呼‘大姑’!”婉婷认真地听着似懂非懂的故事,不停地点头,还不时发出 “嗷!”“唉”“咦”等几声感叹。在讲完后,少玉看着她还深陷在事情的情节中,他凑近说道:“其实吧?重点是‘讲完了!’”并轻轻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两个人在床上打闹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少玉赶紧捂住婉婷的嘴,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是守娣和陈传梅的交谈声。少玉拉开被子,正要起身。婉婷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冲着他的脸蛋嘬一小口。守娣在外面又喊了几声婷婷。少玉赶紧轻轻地将她推开,站起来整理衣服。婉婷匆忙坐起来,先梳理了头发,轻轻地挪下床,并叠好了被子。少玉看到婉婷收拾完毕后,轻轻地拉开了门。陈传梅跟着守娣进来了,和婉婷客气了几句,往婉婷口袋里塞了二百块钱,说道:“侄女!这是见面礼!有空了,和少玉一块去我家住几天!”婉婷这次不知所措,小脸红扑扑地望着少玉,说道:“姑姑!回头一定过去玩几天!”四个人又互相客气了几句,三个人送走了陈传梅。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饭,大多数聊得是婉婷和陈佳雯的事。期间,少玉抱怨传业和守娣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要不然也回来热闹热闹。晓涵收拾着碗筷,指着陈佳雯,说道:“主要是想着你学习累,回来帮不上什么忙。自己的小侄女,什么时候见面,也改变不了你这个小叔的事实!”少玉从婉婷的怀里接过陈佳雯,举高高,逗的小侄女咯咯地笑个不停。少玉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赶紧又将小侄女还给婉婷,拍了传业的肩膀,示意他去外面说话。
    少玉走到木瓜树下,揭掉上面的老皮,问道:“二叔的身体瘦弱了许多,气色也不好,怎么回事?”传业听到少玉的疑问之后,透过稀疏的树枝空隙,望向远处的小山坡,猛吸几口烟,扔掉烟头,又重新点了一根烟,吐掉黄色的浓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两个堂哥十年前一个月挣一两千块钱。由于没有文化,这两年还是挣这么多。后来,两个人也意识到挣钱慢了,想方设法的搞钱。结果,两个人上了传销的当,被骗了,他们的钱被哄走完了,还被公安抓了。你二叔知道后,气的三天没下床,也没有吃喝。后来我哭着劝,要他想着两个没有结婚的孩子,要坚持下去。你二叔下了床,流着泪,啃着凉馒头,喝着结冰的水。从那之后,他不抽成盒的烟了,改抽旱烟了。你二婶子也在外面起早贪黑地挣钱,不也是为了一个家呀。可恶的传销,要让我抓到他,非把他腿打断。”传业说完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碾压。少玉皱着眉头,纠正地说道:“传销是一个组织,不是一个人。”传业迟疑片刻了,又点了一根烟,望着少玉,欣慰地说道:“你都是我生的,你比我知道的还多?你没其它事了,多花点心思陪陪婷婷,别整天瞎操家里心。”传业转身向外面走去,用镐头将门口的月季花挖出来,种到对面的空地上。
    婉婷回到房间内,打开了密码箱,取出了五双运动鞋,让少玉带给守娣、传业、晓涵、少朴,第五双是留给姐姐玉华的。一家人试了之后,都觉得款式新颖,大小还比较合适。这让一旁的人都佩服婉婷的眼光,对她纷纷竖起大拇指。少玉诧异婉婷怎么知道鞋子的大小号,私下里问了婉婷。婉婷望着眼前半亩地的大梨树冠,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课本上的知识只是一方面,生活处处皆学问。只要用心了,肯定会有所收获,难道不是吗?”她背着手,像个长者一样,学着少玉平时教育人的语气,又补充道:“你不经意的,往往是我比较在意的!”在梨树下,少玉抱住了婉婷,把下巴放到她柔软丝滑的秀发上。他不知是在亲属面前享受了从未有过的被尊重,还是被七年多来一直喜爱自己的人所打动,眼角泛起泪花。
    腊月二十六,谢成功板着脸打了几次电话让婉婷回北京过年。父母之命不敢违,她只好含泪,拎着箱子与传业一家人告别。少玉把婉婷送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北京的软卧车票。

    更新中!
    第二十七回 蒋海涛醉心班长 王增义当局者迷
    忙人闲不住,闲人忙不了。少玉在家里面的一两个月里,除了帮着二叔家挖井、拉沙子、搬砖之外,也从山上背回了够家里面烧三四年的柴火。好不容易等到开学,他拎着箱子就去学校了,待在自己漏风的安乐窝里,研究考研的专业课资料,又买了英语、马列培训资料细细研读。
    开学不几天,法学一班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是波涛汹涌。一段时间以来,赵成伟、张元鑫、韩浩一直在笼络身边的人员,拉拢中间派,孤立与蒋海涛交好的人员。特别是在王辉与蒋海涛结怨,搬进301宿舍以后,赵成伟、张元鑫觉得时机成熟了,开始鼓动着人员选班长。他们上次吃了人心不齐的亏,韩浩在宾馆开了一间房,作为三巨头商量重要议题的场地。经过一下午的充分研讨,最终决定赵成伟、张元鑫退出,推选韩浩为班长。三个人打定注意以后,分开秘密游说。韩浩联系了303宿舍的其余5个牌友兼室友;赵成伟联系了赵梦雅,让她说服她寝室的5个室友;张元鑫与红颜知己牛晓通了电话,牛晓又给自己的闺蜜葛婷婷通了气;龚前进约了付意明和她的闺蜜尤佳佳出来,谈了他们的决定。
    一切就绪之后,周五下午第二节上课前,张元鑫堵在后门口,随手锁住了后门;赵成伟占据离讲台最近的位置;韩浩盯在前门口;其他骨干人员,穿插分布在中间派同学周围。几个核心成员临时拉了一个QQ群,在群里面迫切等着下课,不时QQ消息响几下,交流自己的感受、商量着说辞。
    在老师走了之后,韩浩赶紧跑过去,关上了前门,胆怯地小声说道:“今天咱们准备重新竞选班长!”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好像因为紧张忘了怎么说,来回在讲台与自己座位上走了两趟,也没有说个所以然,最终还是坐回了座位。赵成伟站起来,提高嗓门,补充道:“之前,李培宏副院长提到过,可以过一段时间再重新选班长。今天,经过大家商议,决定重新选班长。”
    蒋海涛自信地走上前去,环视四周,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一连串发问:“同学们!我为班级付出的不够多吗?现在班里的学习风气不好吗?如果换做其他人当班长一定合适吗?”蒋海涛又望着赵成伟,气愤地问道:“班长这个职务就那么容易让人惦记吗?”赵成伟没给蒋海涛展开地毯式狂轰滥炸地演讲的机会,快步小跑走上前去,站在讲台上,说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整个班级考虑。别人还没有做过班长,你怎么知道一定不合适?现在郑重地告诉大家,我认为韩浩同学适合做班长,他有能力带领班级人员走向和谐、团结、奋进。”蒋海涛心里面认为赵成伟想要挑头竞选班长,没料到他会主动放弃,心里面不由自主地乱了阵脚。少玉心里面很矛盾,直接推开了前门,离开了。在他走了之后,觉得这样做很不负责任,不能为了所谓的小和谐,置整个班级利益不顾,又匆匆返回去。
    韩浩再次走向讲台,冲着大家憨笑一会,低下头,挤出了一句话:“我愿意为班级付出,请大家相信我。”张凤走上讲台,厉声质问韩浩:“你能完全无私地投入到班级服务当中去吗?”韩浩望着张凤,不假思索地答道:“能!”张凤微笑着又问道:“你是怎么打算为班级服务的?”韩浩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小声答道:“回头再考虑!”张凤望着台下的33名同学,深情地说道:“同学们!刚才韩浩提到他‘完全无私’地投入到班级服务当中去,你们信吗?谁能真正做到一点私心也没有?若真如他所言,他的事迹恐怕早已被学校报到中央加以大肆宣传了,实际上咱们这位韩浩同学还老老实实、默默无闻地待在班里的角落里,不是预备着逃课,就是无精打采地昏睡。大家也都听到了,韩浩同学口口声声说道‘回头再考虑为班级服务的事’。这样的事还用列个大纲,写一篇十万字的博士论文吗,可见其能力水平有待提高!‘班长’是一个职务,更是一种担当。在蒋班长带领下,咱们班努力奋进,取得不少成绩。当然,有些人一门心思搞一些团团伙伙、拉帮结派、为了一小撮人的私利,置整个班级30多位同学的前途、命运不顾,又枉谈什么班长人选。作为团支书,我工作起来尚觉吃力,自认为不配竞选班长。咱们一两个同学,自己配不配,心里面没数吗?今天就是蒋班长被推下去了,我也心里面也认为他是法学一班最合适、最称职的班长,而不是一些人暗地里靠私下关系推选的某人。同学们,我希望即便是非要再投一次票,也要为了自己、为了他人、为了整个班级投票。”
    少玉准备上去,表达自己的想法,谈一下自己的感受。张元鑫抢先一步,从后面走到前面,破坏刚才的气氛,拉低了竞选的标准,说道:“就投一次票呗,没那复杂。蒋班长也不一定会输,韩浩也不一定会赢。大家都慎重投下自己心愿的一票,这也是宪法赋予咱们的权力!宪法总不会错吧?”张元鑫似乎中肯的说法,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嘴。少玉还是监票人,一直为蒋海涛捏一把汗。这次投票,结果没有什么悬念,蒋海涛以17票惜败于韩浩的18票。
    蒋海涛听到结果后,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教室。少玉顾不上拿书本,紧随其后。蒋海涛一路狂奔到了操场的角落里,扶着墙失声痛哭。少玉远远跟着,站在足够远的距离,尽量给他一个私人的疗伤空间。期间,少玉接到了苏桐、张凤、王增义等十多个人的电话,他们想了解蒋海涛的情况。少玉小声回复了:“一切安好!”
    蒋海涛难过之后,他躺在塑料草坪上,仰望天空。少玉走了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安安静静地望着远方。蒋海涛望着少玉,坐起来痛哭流涕。少玉递了纸巾,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了半个多小时,少玉和蒋海涛一块沿着马路,往男生宿舍走。快到宿舍楼下时,蒋海涛提出想发泄情绪。在旁边的农家饭店里,他们打包带走了一份宫保鸡丁、一份辣白菜、一份蒜泥黄瓜、一份花生米,到超市里买了两瓶二锅头。两个人到了少玉的出租屋,没吃饭,一瓶酒就下肚了。李为新敲门,进来说道:“我就知道你俩在这!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干事!”李为新将自己炖的鸡汤端过来了,又拿了三瓶二锅头。少玉递给了李为新一双筷子,又从他家里拿了一把凳子过来。三个人边吃边聊。
    在喝第二瓶酒后,蒋海涛胃里难受的很,想回宿舍。李为新和少玉两个人力劝他喝了一碗鸡汤,才肯放他走。少玉不放心,让李为新在家里等着,跟着蒋海涛回宿舍。在路上,蒋海涛扶着少玉的肩膀,向少玉哭诉道:“我哪里做错了?难道是我的能力真不行吗?”少玉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没有错,很有能力,这个不用质疑。问题在于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在学业上有所建树。理念不同,有的人是迫于压力,独善其身;有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总想浑水摸鱼,吃了原告吃被告,谋取个人私利;有的人幻想着以后剑走偏锋大捞特捞,现在是怎么潇洒,怎么玩。既然已经成这样了,不要过多在意别人的看法,做好自己,朝着目标坚定地走下去,前途一定是光明的。”蒋海涛蹲在路边,靠在树上,问道:“我不明白,把心都交出来了,为什么他们还这样对我?”少玉将他搀扶起来,质问道:“海涛!你不缺钱,也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的能力,更不缺知心朋友。以下我的解释实际亦或是狭隘一些,显得没有格局‘自从你当上班长,除了让你受人敌视外,还能带给自己什么好处?换句话说,做班长对你而言,真得那么重要吗?’”蒋海涛骂骂咧咧地呜咽道:“我以前是班长,现在被人家踢下去了,我他妈的心里能平衡吗,面子往哪搁?我要脸呀!”少玉搀着他上了坡,继续劝道:“大学四年快过了二分之一,再过两年你与韩浩、张元鑫、赵成伟等人要么相逢一笑泯恩仇,要么一辈子不会再相见。若是握手言和,想想现在是多么的傻;若一辈子不见面,更没必要生气。练好自己的武功,将来进退有度、横竖都不吃亏。”蒋海涛也没心情辩解,也没力气去争论,腿软软地站不起来。少玉搀着他回到302宿舍,将他交给党建设后,叮嘱其他人千万别让蒋海涛出去,让他在宿舍多喝开水后,直接离开了。
    少玉回到出租屋,李为新将鸡汤又热了一遍。两个人继续往下喝酒,聊到今天的事,都为将来班级成什么样子而担心。聊到宿舍的人时,两个又不放心王增义,但这种话有搬弄是非之嫌、没法直接说出口。后来,少玉与李为新碰杯之后,商量道:“要不这样?我回头约增义一块吃火锅,你陪着,咱们两个共同劝说一番,让他搬出来,一块奋斗可好?”李为新一口喝下了酒,大着舌头说道:“中国行,我看行!”
    周六下午,少玉约王增义一块吃火锅。俩人去村里面的农家超市,买了肉丸子、甜不辣、香肠、虾滑、青菜、火锅底料、三瓶二锅头。李为新洗了青菜,少玉煮好了汤。三个人就着火锅,喝着二锅头。寒冷的房间内,也温暖了起来。
    少玉聊起了入学以来三个人的感情,以及宿舍的现状。王增义第三杯酒下肚,抱怨道:“一个宿舍走了两个,我心里面很难受。”李为新又从家里拿了三瓶二锅头过来,拧开了一瓶,刚好倒了三杯酒。少玉将酒杯递给王增义,问道:“哥哥!何必拘泥于形式,在出租房里面也能聊感情呀!这边空房也多,很安静,适合做学问。”王增义望着杯中上升的气泡,直摇头,说道:“我习惯了宿舍的环境,怕出来不适应。”少玉端起杯子,先和王增义碰了杯,望着他坚定的目光,继续游说道:“大家出来之后,能考的证书基本上都考了,也没少出去溜达。你也和外面的兄弟们多走动走动,一天到晚窝在宿舍,空气不好,人容易生病。”王增义自带三分书生气,与少玉、李为新重新碰杯,一饮而尽,满脸不屑地说道:“虽然很反感他俩整天狼一群狗一伙,把宿舍搞的乌烟瘴气,但是很自信他们影响不了我。”李为新递给了少玉一根烟,无奈地摇头。少玉也意识到眼前这位仁兄自认为心静自然凉、道行高深,他再劝下去,好听一点叫“危言耸听”,难听一点叫“挑拨离间”,没有再往下说得必要。李为新吸完烟,哈欠不止。王增义也要回宿舍休息一会。少玉下了楼梯,去送王增义。
    路上,少玉和王增义聊了一些关于“赌”的见解。少玉走在前面,自嘲道:“哥哥,咱们宿舍只有你是根正苗红的文科出身,我们都是由理科跨专业、半路出家走的法学路。但是我想班门弄斧、卖弄一下学问,你帮我参详一二。人生道路千万条,选哪条路也是赌,赌对了一帆风顺,赌错了万劫不复。若明显是错的一条路,非要压上所有的筹码,那不叫赌,那无疑于自绝于人、自绝于世。非要让我去赌,赌之前我会参考别人的一些见解、教训,有些弯路没必要亲自尝试。非到万不得已,不赌万分之一的概率。否则,实为不智。重要的是相互尊重了才有感情可言,没有单向的爱情。孟母三迁,也不完全是处于主观考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哥哥!人生路还要自己选,走得越远,有时候纠错成本越高,而兄弟们能做得就是‘喝酒、扯淡!’”王增义爬上坡,扶着新栽的白桦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休息一会,眨眨眼睛,答道:“容我,思量思量!”少玉径直返回出租房,打开门散去了屋里的火锅味,洗刷完毕后,躺在床上,酒劲上来了,也是晕头转向、天旋地转。
    选韩浩任班长,将结果上报到学院之后,被否决了。后来,蒋海涛也没有再发过一条关于班级情况通知的消息。班级运行完全处于停摆状态。班里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少,还剩下李为新、少玉两个男生,以及苏桐、田文文、张凤等七个女生。田文文、张凤在上次选举中投了蒋海涛,也被宿舍的人孤立。后来,田文文没办法,从104宿舍搬到了苏桐的105宿舍。张凤没有去处,只好从103宿舍搬出,租到了少玉楼下的房子。



    第二十八回 少玉偏信胡闹人 云英干练醉留门
    大二下学期考完试,学校争取到一个到平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实习的名额。副院长李培宏从成绩优异的学生中谈话,听取意向。李院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少玉!在实习人选中,我考虑过三个人,另两位是你比较熟悉的人。一位是班长蒋海涛,成绩优异,人也很聪明,但是最近因为竞选班长的事,闹情绪,一直没上课;另一位是苏桐同学,她表示家在北京,想在附近找个单位实习。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少玉坐得很端正,望着副院长,诚恳地说道:“我之前也听说过实习的事,但是没有真正参与过。院长!您能给提供一些宝贵建议吗?”李院长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少玉的手中,说道:“法学这条路要想走得远,实践能力要求远高于理论素养。如果时间充裕,通过实践通彻理论,要比理论联系实践容易得多。当然,这次实习也是本着自愿原则,不做硬性要求。”少玉把水放到桌子上,站起来,说道:“院长!我愿意报名实习!”李院长站起来,和少玉握了手,说道:“回头,我让张凤联系你。”少玉给李院长鞠了一躬,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放假第二天早上,院长张万军开车带着少玉直奔平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与人事处的侯处长短暂地沟通,让少玉跟着侯处长走了。侯处长直接将少玉带到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后,两个人就开始攀谈起来。
    又过了五六分钟,一个身高一米九几的偏胖壮年男子,敲门进了办公室。男子伸出大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刑事少审庭副庭长高明,欢迎来到我们庭!”少玉也上前去,双手握着,说道:“高庭长好!我是咱们法政大学的大二学生陈少玉。”在给侯处长道别后,少玉跟着比自己个子还要高几公分的高庭长后面,过了几个门禁,上了几次电梯,终于到了1606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两男一女,正在改材料。高庭长小声安排少玉先坐在沙发上,他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套在一块,给少玉倒了一杯白开水。年龄比较大的中年人,对着女子说道:“就按这样改!宏伟你给她把把关!”中年男子起身,点了一根烟,冲着少玉微笑。高庭长赶紧起身,指着少玉,介绍道:“这是法政大学的大二学生陈少玉同学,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被学校推荐过来实习!”中年男子左手从嘴边取下了烟,伸出右手。高庭长用手掌微微一侧,示向中年男子,介绍道:“这是咱们李庭长!”少玉也随着高庭长一块站起来,赶紧伸出双手,握着李庭长的手。李庭长转脸指向一男一女说道:“审判员马宏伟,书记员司马云英。以后他俩就是你的大哥哥、大姐姐,有什么不懂的多向他们请教学习。”然后,李庭长喝了几口浓茶,端起杯,说道:“明!刚才你出去了,材料改完了,你再帮着把把关!”高庭长微笑着低声说道:“你改过的一定是最正确的!等会,我再看一遍,是不是之前写的材料有什么错别字,纠正一下标点符号。”李庭长拿起杯子,对着科室的人说道:“大家再辛苦辛苦!”其他人赶紧也站起来,目送李庭长出了办公室。
    李庭长的脚步声才消失,马宏伟伸了伸懒腰,活动了筋骨、扭了扭腰。他走过来和少玉聊了一会,多是了解少玉的家庭情况、社会关系、下一步打算,随后就离开了。司马云英擦着额头的汗,还在那按着稿子上的内容进行敲打。少玉走过去,在旁边注视着她的稿子,问道:“姐!要不你先歇会,我慢慢打一些?”司马云英看着目光坚若磐石的少玉,甜甜地微笑着,离开了座位,说道:“你试试也行,如果累了再叫我!”司马云英从抽屉里取出一袋茉莉花茶冲了开水,把茶水放到少玉旁边。高庭长接到了通知,打声招呼,出去开会了。
    在打完材料后,少玉又与司马云英一块校对了一遍。无误后,两个人开始闲聊一些彼此的基本情况。司马云英比少玉大三岁,参加工作一年了,两个人年龄相仿,聊起来自然很顺畅。她是一所普通专科学校毕业的大专学生,由于专业限制,报考了临时工性质的书记员,月工资一千八百元,薪酬不高,但很体面,自我感觉很满足。
    下午快下班时,少玉给高庭长商量,想请大家一块吃个饭。高庭长保持着常有的笑脸,说道:“少玉,现在咱们科室比较忙,过一段时间吧。回头,我们请你!”少玉刚到新单位,对每个领导都不太了解,也不敢放肆,诚恳地说道:“高庭长!以后你确定个时间,咱们一块坐坐。”高庭长拍拍少玉的肩膀,说道:“老弟!好好干!以后,你肯定受益匪浅!”少玉目送高庭长走出了办公室,他陪着司马云英干了剩下的活。两个人在食堂闷头吃了中午的剩饭、剩菜,趁着天黑前,在单位的院子里彼此离得远远漫步。少玉感觉时间不早了,提议送她回家,把她送到单位前面的公交站台。她坐上公交后,挥手告别。少玉趁着亮光,步行往出租屋走。
    第二天上午,少玉被李庭长安排接访。他还停留在在激动中,三五分钟就被司机开车送到信访大厅,紧接着被市信访局的工作人员引领着从后门进到工作室。八点半,信访大厅的门准时打开,涌进来几十个人。工作人员引导着他们分类排号,到指定窗口填表、询问。
    一个情绪激动的人,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故意扰乱秩序,直接对工作人员辱骂道:“你们官官相护!不作为,沆瀣一气,杀我父母,伤我妻儿。”少玉第一次见这一种阵势,不知所措。
    站着的几个公安干警,快步走过来,呵斥道:“张显贵!有问题,你可以向里面反映,合理表达诉求!你再闹!还拘留你!”张显贵嚣张的气焰往下压了很多,从后面取了一个号。公安干警见秩序好转,去外面维持秩序了。张显贵见干警走了,立马又大吼大叫,在大厅里从南边沿着窗口骂到北边。旁边的工作人员被骂得狗血淋头,见他到自己的窗口,就往里面躲起来了。
    每次骂到少玉身边的时候,少玉都给他倒杯水。后来,少玉见他似乎有很大的冤情,正义感召使他,问道:“大叔!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向我们反映!不妨直说?”张显贵端着白开水,抿了一口,说道:“我家冤屈呀!房子被政府人员强占了,搞房地产开发;父母活生生被气死;儿女被人丧心病狂地打伤,至今被下落不明;妻子含恨离家出走!”少玉心里面认为他反映的问题很大,愤怒于天下竟然有如此枉法之事,不禁问道:“大叔!你能尽量说详细一些吗?”张显贵嗷嗷叫地怒喝道:“我不敢说!我说了你们也解决不了!”他又在大厅里胡骂乱吵一阵,被两个干警架出去了。在见到一个普通老百姓,在政府面前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诉求时,少玉心里面很难受。一上午的时间被这个张显贵占用了,其他信访人也多少发了几句牢骚。
    十一点半,少玉返回食堂吃饭时,一直闷闷不乐,胃口不佳。司马云英约少玉一块到马路上散心,问道:“接访是个苦差事,很多干部被骂了,面对一小撮假‘弱势’群体,有苦说不出。今天,你接访顺利吗?”少玉苦笑着对付道:“还可以,不好不坏!”司马云英面对着少玉,微微仰头,帮他整理了衣领,说道:“前一段时间,咱们单位有个新来的同事碰到一个长期缠访闹访叫什么显贵儿的人。这个显贵儿二话不说,张嘴就骂。”少玉急忙问道:“张显贵?”司马云英微笑着点头,继续讲道:“经过调查,了解到张显贵最早是城郊区的一个农户,有顾家的老婆,可爱的龙凤胎,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后来拆迁,将他家的四间一层瓦房拆了,按照拆迁政策补了三百多万元。没见过那么多钱的显贵儿,一下子飘飘然了,觉得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整日想着怎么花钱,先是赌博,后来又沾染上了毒品,成为了瘾君子。不到两年时间,三百多万元钱被他败光了,毒瘾犯了,他掐着媳妇的喉咙要钱。后来他媳妇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就选择离婚,躲在娘家等他回心转意。没有经济来源的他,为了逼迫他父母出钱,不惜将他的一双儿女打伤。父母一气之下,喝药自尽了。当地公安在抓捕贩毒的时候,将购买毒品的他当场抓获,并强制戒毒两年。孩子是无辜的,总得有人照应。公安机关联系上他前妻,将儿女接走。在出来后,他去找当时负责拆迁的领导诉苦。这个领导认为张显贵儿很可怜,给了他五百块钱。坏事就坏在这五百块钱上。张显贵儿认为政府人员给钱了,肯定理亏,开始上访。因为他是困难户,每到年关,政府总是从维稳、人性的角度想方设法给他解决一些生活费用,这样做恰到助长了他好吃懒做的恶习。他越闹动静越大,为此他被拘留过很多次,现在看效果不佳。”少玉对这颠覆三观的事,半信半疑地问道:“我记得刑法里面有一条是‘敲诈勒索罪’,敲诈政府也同样成立呀?”司马云英微笑着说道:“弟弟!我虽然不是学习法律的,但是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工作,有一种认识是很多事在理论和实践上有较大的差距。我经常在判决书中打的一句话是‘政治效果、法治效果、社会效果’三者是有机统一的。面对弱势群体,更要慎重!弟弟,在我把话挑明之前,你作为一名有知识、有文化、还是拥有渊博的法律知识背景的人是怎么想的呢?何况那些文化水平不及你的人呢?”少玉摸着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姐姐,我有点饿了。”时间还早,司马云英陪着少玉在单位对面的面馆吃了一碗金酱肉丝捞面。
    两个人回到单位后,开始忙碌着整理卷宗。少玉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活,但是他善于观察,加上态度好,干活比较积极。很快隔壁几个办公室的人也来借少玉过去帮忙。少玉整天累得满头大汗,中午也没空休息,这样的状况连续两周。司马云英眼见对面有人过来,就对高庭长大声说道:“高庭长!咱们的卷那么多,还没有整理完,年终要归拢,要不要借几个人过来帮忙?”高庭长也知道他们变着法地使唤少玉,恰到是他们本科室的人嗑瓜子、闲聊天,也假意摸着脑门,似发愁地说道:“对呀!先让少玉帮你整理几天!若是人手不够,我给李庭长汇报后再借几个人帮忙。”后来,对面的人很少找少玉去干活了。
    李庭长带着科室的人,去县区监狱提审。基层法院的庭长全程陪同,笑脸相迎,面部抽筋了,还在保持笑容。少玉感觉那个叫不上名字的庭长笑得有点假。司马云英似乎看出了少玉的心事,小声提醒道:“都是工作!”少玉再次摆正了自己的姿态,继续站在领导们的后面,全程毕恭毕敬。
    提审两个人,很快就结束了。到了吃饭点了,那个庭长邀请李庭长一块去外面吃。李庭长坚持要么去单位食堂、要么打道回府。基层法院院长过来陪着李庭长他们,在基层法院的食堂要了七份捞面,给每个人多放了一筷子嫩黄瓜丝。
    吃完饭后,大家与院长、庭长一一握手告别。坐在车上,李庭长抽了一支烟,问道:“烟瘾大,憋不住了!云英!不介意吧?”司马云英赶紧坐得很立正,答道:“不会的。我对烟没那么敏感。”李庭长又风趣地问道:“少玉!你平时喝酒吗?”少玉坦诚地答道:“喝酒!”高庭长呵呵地笑着说道:“少玉这个年纪,应该是喝啤酒占多数!”李庭长高兴地说道:“今晚,我做东!一块放松放松!”李庭长在单位附近找了一家烧烤摊,几个人一块拼酒。李庭长虽然年龄最大,但是他和马宏伟一样也是军转干部,身体倍棒,喝起啤酒也是对瓶吹。司马云英也是女中豪杰,虽然比男同事少喝两瓶,也喝了六瓶啤酒。少玉又喝了两瓶啤酒,半个小时就要上一次厕所,也没肚子继续吃烤的鸡翅、羊肉串、面筋。李庭长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分给大家每人一瓶酒,喝完就走。少玉和其他男同志一样,一饮而尽。司马云英是坐那,有了醉意,提不起啤酒瓶。
    高庭长看了一眼帮她拿酒瓶的少玉,说道:“最近云英,在工作上没少教少玉本领。少玉这孩子很聪明,学得也很快。”少玉赶紧拿起啤酒,站起来说道:“感谢李庭长把大家聚在一块,也感谢高庭长去人事处带我来到咱们科室,跟着马哥也学到不少审理案件的要点,云英姐正如高庭长所言,教了我不少东西。今天,我就借花献佛,再次感谢大家。”大家给少玉鼓掌,他们三个打车而回。少玉和司马云英住得比较近,一块散步,往回走。少玉不解地问道:“姐姐!咱们为什么不在外面吃饭,而非要在那个庭长的单位食堂吃饭呢?”司马云英有强烈的呕吐意,少玉轻轻帮她拍背催吐。在她吐完之后,少玉在附近买了两瓶矿泉水,让她漱口。她喝了半瓶矿泉水,趴在公园小桥的栏杆上,说道:“弟弟!你没有参加工作,不太了解。作为上级,咱们公务出行,他们下级可以按照每人三十块钱的标准接待。但是,在外面吃饭就是私人宴请,这个是要出问题的。再者,若在外面就餐将来这个钱也要那个庭长出。大家都知道公务员薪资低,请几次客,喝几瓶高档白酒,就没有钱养家了。当然那个庭长是好意,他的出发点是为了搞好工作。我们作为上级部门,也要注意自身形象,才能以上率先,令行禁止。”少玉对李庭长等人的做法很是佩服,也对司马云英的领悟能力、洞察力赞不绝口。两个人走到司马云英的住处,分手告别。
    在回去的路上,少玉开始头晕,他扶着树一阵呕吐,漱口后,又继续呕吐。吐完之后,他觉得比刚才更难受,也意识到在这样吐下去,就睡大马路了,于是忍者头疼、反胃,继续往家踉踉跄跄地走。到家之后,少玉用了十分钟才把钥匙插进锁眼里,开了门,直接躺在床上,剩下的就想不起来了。第二天,少玉头还是头蒙蒙的,幸好是周六不用上班,继续睡觉。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接到了司马云英的电话,有气无力地说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周末晚上,少玉接到苏桐电话,两个人交流了彼此实习的情况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实习了七十三天了,上完下周的班,就可以归校了。周一天灰蒙蒙的,少玉从床上一跃而起,穿好衣服,刮了胡子,洗漱完毕,对着穿衣镜微笑一分钟。
    像往常一样,少玉打扫了整个办公室,用桌布把办公桌、座椅、沙发抹过了,拖了地板,最后将每个人杯子的隔夜茶倒掉,烧好了水。忙了半个小时,他到楼下的餐厅吃了早饭,再次回到办公室后,摊开刑事诉讼法和刑法,慢慢地学习。高庭长像往常一样,拿到自己的杯子就喝了一口,主动问道:“少玉!你来这已经两个多月了,快开学了吧?”少玉放下自己手中的笔,站起来坦诚地说道:“正准备向您汇报。这周上完后,我们下周一就开学了。”高庭长走过了,拍着少玉的肩膀,说道:“小伙子!小老弟!这一段时间以来,你学到的东西会终生受益。作为老大哥,我想送你个杯子。希望你如现在一样,保持一颗空杯心态,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少玉一直微笑着,点头。高庭长拿着电话,急匆匆地出去了。司马云英走到少玉身边,又帮他整理了衣领,邀请他晚上一块吃个便饭。
    一会,李庭长、高庭长,马审判员也陆陆续续地过来了。李庭长将烟头插在烟灰缸里,活动了脖子,将一个优盘交给了少玉,声如洪钟地说道:“少玉!这段时间,你工作很踏实,人也很勤劳,没少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且我们实际工作中也轻松了很多,还超额完成了工作任务。下周一,你就开学,今天下午不用过来了,在家休息几天,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迎接新学期的挑战。一直以来,我想送你一些东西,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今天,咱们院制作了一个普法教育宣传片,你可以带回去。一来,这也是一种普法教育宣传方式;二来,你看到这宣传片之后,也作为一段美好回忆;三来,中国法制建设靠你我他共同建设,也真心期望你能扛起这面大旗,举得更高,走得更远!”高庭长已经从车里面取回了一个玻璃杯,交给了少玉,叮嘱道:“坚持就是胜利。”少玉没有推脱,将两件物品一个拿在手里、一个装在口袋里。马审判员拿了一本书递给少玉,说道:“我最喜欢看的书就是《道德经》,特别是里面的一句话‘上善若水,夫唯不争。’前几日,我又到书店里挑选了一本经典装,拿过来了。你这么年轻,不显山不露水,做好自己,很少有人能有如此修为。希望这本书,你能体会到更多的东西,将来用到一二也能成就八九。”马审判员说完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司马云英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盒子,立马捂住鼻子,赶快将抽屉合上了。她将精致的木盒递给少玉说道:“里面是我多年前,在平西湖游玩时,发现的一个心形黄色石头。后来,我在网上查了,这块石头还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黄龙玉’,一直爱不释手,保留至今。今天,想将它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能睹物思人,记着咱们科室的这段友谊。”少玉接了礼物,轻轻打开摸了一下,赶紧合上,激动地望着科室的人。
    高庭长向着抽屉的方向望去,走了过去,又折了回来,没有说话。司马云英赶紧打开窗户,连忙解释道:“周六上午,咱们院举办书记员打字比赛,中午食堂做的虾,我没舍得吃完,想着晚上吃,结果放里面忘了。”李庭长拿着烟,走出了办公室,又折回来,站在办公室门口,叮嘱道:“少玉!按理说,我们晚上应该请你一块吃个饭,但是这两天有会要参加,迎接检查,以后有机会了再给你补吧!但是,你没有工资,绝不能花钱请我们吃饭,若真想请吃饭,也要等正式工作之后,挣到工资了再说!”李庭长说完后,咳嗽着走了。马审判员主动和少玉握了手,拍了他的肩膀,离开了办公室。
    高庭长和司马云英一块帮少玉收拾了东西。一会,高庭长的座机电话响了,要参加一个紧急会议,拿起笔记本,就走了。司马云英关上了门,又帮他收拾了衣领,泪湿两颊,轻声啜泣道:“少玉!虽然和你相处仅有七十四天。但是很开心,也很快乐。真心希望我们能一块工作下去,不负韶华不负卿!”少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她,问道:“是不是虾味很刺鼻?”他赶紧从抽屉里,将九只虾取出来,扔到卫生间旁边的垃圾桶。司马云英破涕为笑,俏皮地说道:“本来是给你留的!前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想约你出来!你呢,文绉绉的‘安好勿念’!估计醉酒初醒,难受着吧?”她帮着他将东西搬出了,到了公交车上,挥手告别,说道:“晚上,不见不散!”
    少玉将东西放到出租屋后,打开了木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石头把玩。仔细看黄龙玉的背面,里面有一只金蝉子破壳为蝉的琥珀,正面是一个心形按在圆盘一样,正要对木盒的材质做一下研究。
    婉婷的电话过来了,询问少玉实习的情况。少玉挂了电话,合上了木盒,直接开视频过去,说道:“你消息怎么那么灵通?我刚到家还没到五分钟,你电话就过来了。”他将李庭长等人送的礼物一一展示给婉婷欣赏,并骄傲地说道:“人品好,工作干得好!到哪都能闪光发亮。”婉婷一直称赞礼品新颖,有教育意义,也替少玉感到开心,她想过来现场看看教育宣传片。少玉用手固定了墙上的贴画,笑着问道:“我不让你来,就能挡着你吗?”婉婷倒立着,脚翘到窗户上,撒娇道:“我就想让你邀请我!你求求我,我心里面平衡一些?”少玉瞪大了眼睛,一正正经地说道:“我求求你!”咕咚一声,婉婷从沙发上滑下来,头撞在地上。她光着脚丫,扶着头,哭着坐起来,诉苦道:“这么多年,你也会求我呀?激动的头都磕肿了。应该多求我几次?”少玉吃着嫩黄瓜,笑着说道:“你故意刁难我,上天都看不下去,故意惩罚你。至于你的遭遇,我个人还是抱着十分的同情,祈祷你头上的疙瘩更大一些。”婉婷收拾东西,坐在箱子上,说道:“马上就走,明天要你好看!”她说完后,挂了视频。
    晚上,少玉应约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农家小菜馆门口。司马云英站在外面的树下,见少玉过来后,拎着包沿着小路走。她主动将包交给少玉,莺声燕语地问道:“少玉!我送你的石头喜欢吗?”他似乎未经过大脑的思考,直率地答道:“很喜欢石头,也很喜欢包装盒以及里面的内饰。谢谢姐姐!”司马云英望着少玉,再次帮他整理了衣领,深情地说道:“少玉!我只怨爹妈让我早出生三年,现在是不是脸上有抬头纹了?”少玉低下头,望着她会说话的眼睛,摇摇头。
    突然间,两个人没有了话题,只能让周围蝈蝈唧唧的叫声填补空档,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路过一家爱情小屋餐馆。司马云英停住了脚步,指着里面很有格调的餐厅,说道:“我没去过,咱们不如进去看看?”她见少玉没有回答,直接拉着他的袖子,走到了服务台,说道:“找个房间!”两个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四人小包间内。司马云英点了一盘“真心相连”,要了一份“比翼双飞”,要了一箱冰镇、一箱常温啤酒。她把菜谱交给少玉,说道:“你也点几个菜?”少玉没有看菜单,直接问道:“一份油炸花生米,一份黄瓜段。”服务员弯腰致歉,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本店只销售菜谱上面的菜品!”少玉微笑着打开了菜谱相伴一生、痴心一片、百年好合等图片。他指着上面的菜名,问道:“这个百年好合是什么素材做的?”服务员微笑着答道:“芹菜炒百合!”“痴心一片呢?”“煎土鸡蛋配红番茄切片!”少玉合上了菜单,说道:“姐姐,辛苦了!我点刚才你介绍的这两道菜!”服务员先把两箱啤酒抱过来了,打开了一瓶常温的、一瓶凉的啤酒放到餐桌上,将两个大号啤酒杯放到桌上。少玉拿了常温的啤酒,问道:“姐姐!常温的还是凉的?”司马云英失神地答道:“常温吧!太冷了,会伤身!”一瓶啤酒正好倒一满杯。司马云英端起一杯啤酒咕嘟咕嘟地喝下去了。少玉正在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刚放下瓶子,正要去碰杯,看到司马云英一杯酒下肚了,只好自己咕嘟咕嘟地将酒喝完。他在喝酒的时候,感觉到司马云英怪怪的,似乎有心事。
    菜还没有上齐,也没有机会吃一口,两箱酒都下去了六瓶酒。少玉按住了司马云英准备拿啤酒瓶的手,说道:“姐姐!吃一些菜再喝,对身体好。”司马云英柔软的手臂像过电一般,全身上下酥软无力,面色红润似刚出桑拿房,不敢直视少玉,也不愿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
    在上菜过程中,服务员见到司马云英有些不适,咳嗽一声,对少玉说道:“你女朋友是不是醉了?要不要把酒退了?”司马云英侧脸过来,眉开眼笑地问道:“你看我做他女朋友合适吗?”服务员拎着托盘一个边沿,答道:“男孩阳光帅气,气宇轩昂,身高没有一米八八估计也有一八五以上。妹妹你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整个人落落大方。自从你俩一进门,我就开始注意了。你俩真是我见过最合适的一对,简直是金童玉女!”少玉听罢服务员的说辞,赶紧松了她的手,望着略带醉意的司马云英,也不敢故意添堵,挥手让服务员下去了。少玉用她的筷子夹了一块,劝说道:“姐姐!这个炸藕片挺不错,藕心里面还有肉泥。还有可乐鸡翅也不错,酸甜可口。”司马云英起开了一瓶啤酒,一摇一晃地从对面坐到少玉旁边,两个人又碰了一瓶。司马云英喝完之后,依偎在少玉身边。他吃了几口菜,心里面也知道她不是这个酒量,不愿戳穿她。
    在服务员过来报菜齐了之后,少玉从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块钱交给了服务员,并示意她将酒撤下去。服务员将剩下的二百一十块钱交给了少玉,就离开了。少玉感觉到这家主题饭店,除了贵,真心不怎么好吃。他轻轻地推醒了她,说道:“快吃点吧?一会菜凉了,咱俩喝一肚子酒水。”她带着醉意,随便吃了几口,继续靠在少玉身边休息。
    少玉将她的包拿好,轻轻地拍醒了她,说道:“咱们去外面散步,溜达溜达。”她要回自己的包,去外面结账。少玉跟着出去,说道:“姐姐!结过了!”司马云英凝视了少玉一会,又将包递给少玉。两个人一块在外面闲逛,少玉买了两串烤面筋、两串烤鸡翅、两个肉夹馍,递给了司马云英一份。在路灯下,司马云英笑出了婉婷的模样,唯一欠缺的是婉婷那种高贵的气质,说道:“说好的我请你吃饭,结果账是你结的。咱俩去完主题餐馆,又出来吃烧烤、肉夹馍。这事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俩有多能吃。”少玉眼里只有餐食,没有在接话,将她送到出租屋旁,止住了脚步,将包还给了她。司马云英拉着他的手,问道:“我一个人住,很害怕!要不你上去陪我会?”少玉心情激动、内心火热,理智压住了自己的欲望,生硬地答道:“改天吧!今天,我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司马云英生气地推开了他,从包里熟练地拿出了钥匙,把大门打开,直接推门而入,急匆匆地上了二楼,喊道:“少玉,你要是不上来了,就帮我把大门锁上。她就直接噔噔上楼了。”少玉扶着铁门,轻轻地关上了,望了一眼楼上的灯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十九回 少玉低头难回首 海涛泪撒苟合地
    回到出租屋后,少玉联系了正在火车上带着耳机看鬼片的婉婷。面目狰狞的猛鬼突然出现,伸出两只枯瘦的双手,正好掐着女主角的脖子。此刻婉婷紧张得缩成一团,不敢直视,蒙在被窝里。被子在振动,似乎有一只手在拍打她。婉婷条件发射地扔掉了手机,准备尖叫的时候,又捂住了自己嘴巴。她捡起手机,接了少玉的视频,面目表情非常丰富。少玉第一次见到张牙舞爪的婉婷,感到很新鲜。时间也不早了,他多少有一些醉意,挥手挂了视频。
    中午的时候,婉婷已经拎着密码箱,到了出租屋的大门口,打电话惊醒了少玉。他赶紧穿好了裤子,拽起上衣搭在身上,出了屋门,到大门口时才系了一个扣子。她进了院子,少玉在后面拎箱子,关大门。婉婷上了二楼,在房间内转了两圈,上下打量。少玉好奇地问道:“找什么呢?”婉婷满意地坐在床上,指着门,说道:“请把门关上?”少玉感觉她怎么像变了一个人,很配合地关上了门,从里面锁上了。婉婷又指着旁边的小马扎,说道:“搬过来,坐下,给我揉揉腿。让我审问审问?”少玉赶紧按照她说的做了,将她的鞋子脱下,揉一揉。她另一只脚也翘了过来,旁敲侧击地质问道:“昨天喝酒很惆怅呀!还不打招呼,直接给我视频,把我要吓死!是不是故意的?”少玉捏着脚,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在看鬼片?”婉婷试探性地问道:“别打哑谜!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回答也没用!”他轻轻地按到她的大脚趾,往外掰一下。婉婷立刻体会到酸爽的感觉,轻轻地托起他的下巴,说道:“为了你,我风里来雨里去,动辄几千里,容易吗?”他嬉笑着帮她揉了小腿肚,把紧绷的肌肉揉开了。她轻轻地呻吟两声,然后又坐起来,要求道:“咱们相处八年多了,我见你父母了,也在你家住了,还得到了二百块钱红包。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准女朋友了。”少玉没有说话,继续帮她揉另外一只腿。他洗完手,从热水壶里倒了热水,从水桶里取了少量冷水,将混合后的一盆温水放到她的脚下,帮她轻轻淋着洗脚。
    洗完后,少玉用擦脚布,给她沾干净,然后端着洗脚水往外走。婉婷从后面抱住了少玉,问道:“当初是心怡让我照顾你,后来我发现渐渐地离不开你了。如果心怡还活着,我不会越雷池一步,肯定会在远处静静地祝福你们。造物弄人,她不经意间离开了我们。为了给你有一个时间缓冲,我都等了你两年多了。在此期间,我没干扰过你的私生活,一直尊重你的意愿、选择。即便是碎梦,现在也应该修复了,不知是否到了你接纳我的时候了?”少玉仰着头,长叹一声,笑道:“你再抱着我,脏水就撒身上了。”他感觉到身体舒展开了之后,慢慢地下了楼梯,在下水道那倒掉了脏水,又洗了盆子。他用清水洗去脸上的污迹,又漱口,拎着盆子,微笑着上去了。
    躺在床上的婉婷,舒适地晃动着小脚丫。少玉指着外面的天空,说道:“这没有空调,别来回乱动,否则会很热。”婉婷指着门,说道:“先关门!我对你说!”少玉锁了门,坐在床边,注视着她。她直接搂着热吻在了一起。这次少玉没有躲闪,反而主动了不少。
    虽然刚下过雨,天气凉爽,只要稍有运动还是大汗淋漓。两个人只是简单地拥抱,汗水都浸湿了两个人的衣衫。婉婷推开了少玉,喘着粗气,说道:“刚才还在搜天气预报,显示的这两天降温呀!怎么还这么热?”少玉从水桶里取了一些水,倒在洗脸盆里,先是将水撒在地上,很快就干了,然后给婉婷擦洗了脸颊和身子。少玉心疼地问道:“要不咱们一块找个宾馆,也过几天凉爽日子。”婉婷抓着他拿毛巾的手,说道:“省一些钱吧,以后不定什么事都用上了。热一些就热一些吧!和你一块就是生活在火焰山,也快活似神仙。”少玉帮她擦洗过后,让她在床上躺一会,从外面将小木门锁上了,下到一楼,将外面的大门锁上。
    一路小跑,他到了农家超市,买了梨子、冰糖、绿豆、红豆、莲子、糯米,黄瓜、西红柿、鸡蛋、挂面。回来后,少玉给婉婷盖了薄薄的被单,将窗户打开,又开了门,在外面洗菜,熬粥。
    婉婷睡了一个多小时,身上的乏意渐渐消失,穿好了衣服,睡意朦胧地下了床。她在厨房那找吃的,不小心将里面的铁碗碰地叮当作响。他听到房间有动静后,往里走去,站在门口,望着正在七手八脚捡碗的婉婷。他到外面盛了一碗冰糖绿豆红豆莲子糯米粥,递到婉婷旁边,说道:“先解暑,一会再吃饭。”婉婷接过了碗,里面红绿相间,清香怡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凉可口、香甜适宜。她尝了几勺,甜而不腻、沁人心脾,很快吃了一碗粥。她将碗放到案板上,走到外面,给正在忍受油烟,熬汤汁的少玉擦了汗渍。他将温水里泡的热汤面降温后,捞到碗里,浇了汤汁,端给了婉婷。她吃了几口,交给了少玉,说道:“哥哥!好吃但是肚肚装不下了。拜托!”少玉端过来碗,往屋里走。她赶忙抢在他前面,在他碗里放了一些陈醋,说道:“不够了,可以再加。”少玉坐在凳子上大口吃着捞面,噎着了,喝口凉白开。她在旁边按摩、捶腿,然后趴在他身上,头挨着头。
    少玉抹了头上的汗,总算把这一碗饭吃完了。婉婷赶紧接过了碗,又笨手笨脚帮她盛了一碗捞面,递给了少玉。她下去将碗筷和厨具赶紧刷洗干净,准备往上端。他拿着碗筷走下来了,又三下五除二地将碗筷洗干净。站在一旁的婉婷,竖起大拇指地问道:“你是吃饭,还是往里面灌?”少玉端着厨具、餐具往上走,笑着说道:“上高中的时候,我吃饭是出了名的快,你又不是不知道!细嚼慢咽只属于女生!”婉婷从后面拽着他的腰带,说道:“你这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我们女孩吃的是健康,品的是情调。哪像你,活脱一大老粗!”少玉一笑了之,但是婉婷说得是话糙理不糙。暴饮暴食,狼吞虎咽的吃饭对身体不好,也不科学,还影响形象。
    少玉躺在床上搂着婉婷,望着掉皮的天花板,还在思考刚才那个问题,以后要适当地改变自己,不能等到别人给自己提意见。他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朱重八!”婉婷翻眼上瞧道:“怎么提起明太祖朱元璋了?”他侧过身子,帮她梳理着头发,说道:“一个乞丐出身的人,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开国皇帝。这蜕变的过程中,肯定承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婉婷也侧过身,拉着他的手臂,枕在自己的头下,问道:“为什么有如此感慨?”他用手捏了她的耳朵,说道:“老朱同志出身基层,善于从别人的眼光、态度、意见中吸取经验、教训,或者说他更在意别人的态度,对自己要求严格到疯狂的地步,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简直是皇帝中的劳动楷模。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怕别人取笑他农村放牛娃出身、做不好皇帝罢了,似乎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受命于天!”她捏了他的鼻子,说道:“半真半假!纯属个人主观猜测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太祖爷一个朝代呢。”少玉轻轻地咬了她的手指,说道:“凡是穷苦出身,后来成功的人,说话和善、滴水不漏,骨子里自带傲骨,生活中要求自己衣食住行必须得体。他们对外界事物很敏感,内心深处永远改变不了根深蒂固的自卑。”婉婷嘟着嘴,忧郁地望着少玉,问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刺激到你了?”他轻轻地咬了她肉肉的小嘴巴,说道:“我要是生气,根本不会给你提起。我之所以这样说,悟出一个道理——人要因人因事而变,‘变了’才是‘不变’!”她用手指点了额头,又摇摇手指,表示没听懂。少玉坐起来,说道:“我要变!现在时间充足,吃饭要学着慢;成为了大学生,在外面要讲普通话;是一个成年人,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婉婷将他搂回到了床上,嬉笑地说道:“一个男孩不是真正的男人!”少玉挣扎着坐起来,从床上下来,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让自己尽快成为一个社会人,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他又走过去,将婉婷抱起来,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她的额头,放到床上。婉婷趁机双手扣着他的脖子,热吻了三五分钟后,松开了手,吧唧吧唧嘴,说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说完后,翻滚到床里了。
    两个人分别了半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像小两口一样很是亲热。婉婷几乎逛过了平山市的山山水水,若是跟着其他人早就懒得动了。女为悦己者容,婉婷也不例外。她精心打扮一番,跟着少玉一遍又一遍地溜达平西湖,欣赏着湖光山色,享受秋高气爽的季节。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婉婷比平常时候更大胆地和少玉一块玩自拍。他也没有躲闪,脸也凑过来和她一块合影。
    有时候,少玉能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旁,给婉婷拍五张不同动作的照片。他跳到大石头上吹去灰尘,把婉婷拉上来了。婉婷依偎在少玉的身边,望着远方。他指着图书馆下面的一片树林,说道:“那里是一大片桃林,每年三月十二日桃花始开,二十日正盛。那个季节真是美不胜收,身处万花丛中,使人陶醉,流连忘返。”她望着那片树林,说道:“从明年三月起,北京开往广州路过平山市的高铁就要开通了。高铁开通后,我可以每个星期来看你!那时候,咱们可以做一个全面的旅游攻略。”两个人背依清澈的平西湖,憧憬着未来的校园生活。
    少玉送走了婉婷,继续忙碌着自己的考研事,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晚上还要亮灯夜读。日子还算平静,过了半个学期。一天下午三点多,于世宝给少玉打了电话想要借二百块钱。少玉拿着现金去了301宿舍。当他进入宿舍后,刺鼻的气味让人望而却步,又退了出来。于世宝正坐在床铺下,玩手机。他见到少玉过来,两眼放光。少玉看着他骨瘦如柴的样子,心疼不已,递给他三百块钱。王增义走到两人身边,轻轻地咳嗽两声出去了。少玉又和于世宝客气几句,转身离开了。
    在宿舍门口,王增义招呼少玉去外面走一走。马路两面都是干枯的黄叶,桦树的枝杈随北风摇曳。王增义打破了平静,他直言不讳地提到:“现在,世宝整天泡网吧,没钱上网就四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整个人颓废的情况,你都看到了。他这个人如果不改变,整个人都没救了!之前,我尝试过去劝他,他总是口口声声地说‘改变’, 后来发现徒劳。他拿了我的钱,转身进了网吧。”少玉疑惑地问道:“宿舍的其他人也不劝劝?”王增义一路低头,摇晃着脑袋,说道:“其他人,你感觉可能吗?成伟、元鑫整日打牌,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不过,他们从来不会把钱借给世宝。”少玉踢了一脚地上的枯叶,感慨道:“一个宿舍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王增义仰头叹息道:“自从王辉来到咱们宿舍后,整个宿舍更是乌烟瘴气,整日不得安宁。前段时间,蒋海涛也渐渐地加入到打牌的大军中,由于出手阔绰,很快赢得了牌友们的‘好人缘’。看样子,他是有意挤兑王辉!其他人也是坐山观虎斗,甚至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不是圈内人,也不好多言!”少玉叹了一口气,双眼紧盯王增义,问道:“蒋海涛最近咋样?”王增义表情严肃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捶树,答道:“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胸有大志的人了,整个人都废了!我说得再多,都不如你见他一面体会得更深刻。”少玉约王增义晚上一块到他的出租屋吃饭,又与王增义一块回了宿舍,直奔302宿舍没找到蒋海涛,在回出租屋的路上,给蒋海涛打了一个电话。
    晚上六点左右,少玉买回来了一个鸡架、二斤瘦肉、芹菜、香菇、大白菜、菠菜、黄瓜、油炸花生米,敲开了李为新的房门,两个人一块忙活。六点半左右,酸辣白菜、拍黄瓜、凉调菠菜已经做好了;花生米是现成的;两个锅正在小火焖着两个荤菜。
    又过了三五分钟,蒋海涛抱了一箱二锅头,王增义提了两兜水果,他俩一块过来了。少玉见人齐,把芹菜下锅里了,又随便炒了几下,盛了一碗瘦肉爆炒芹菜。李为新也将冒着香味的小鸡炖香菇,端到桌子上了。四个人,人手一瓶一斤装的52度的二锅头。少玉把筷子分给其他三个人,说道:“酒多菜少!大家重点喝酒,少吃菜!”李为新直接上手,夹了一筷子荤菜,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几口,说道:“你怎么不说‘只喝酒不吃菜’!”几个人开心大笑,该吃吃该喝喝,谁也没放在心上!
    荤菜被一扫光,每个人也喝了七八两酒!少玉聊起了四个人的趣事,聊起了蒋海涛这个政法之子的辉煌历史。开始的时候,蒋海涛闭口不谈自己的过去。在一瓶酒下肚后,他开始吹嘘父母动辄使用上千万资金炒股,在省会有两套房,两辆豪华轿车,把自己完全“装扮”成一个富二代。
    李为新拧开了一瓶酒,给蒋海涛倒上了,说道:“你再有钱,又不让我花。”王增义摇着头,说道:“虽然,为新这么说,但是最后一次选班长我们三个选得是你!在此之前,我们不知道你是有钱人,选择了支持你。在此之后,我们也不会把你当有钱人看待,还希望坐一桌喝十块钱一瓶的二锅头,论最纯的情!”少玉给王增义满上了酒,放声大笑道:“兄弟们把我要说的话,都掏出来!你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咱们臭气相投、不谋而合!”李为新指着碗,说道:“你负责倒酒,臭了就滚!俺们三个是高雅之士,谈笑显鸿儒,出入皆豪杰!”少玉举起杯子,吆喝道:“一块敬咱们的李大师一杯,感谢他给咱们免费上一课!补习补习国学知识!”四个人又分了一瓶白酒,李为新扶着头,蒋海涛和王增义也舌头直发硬。少玉有强烈的呕吐感,知道不能再喝酒了,直接把另一瓶酒放到白醋瓶旁边了。
    少玉拍了李为新的肩膀,说道:“你送增义先走!我俩垫后!”没等到李为新反应过来,王增义拉着李为新,说道:“我的小兄弟!念在路不熟的份上,就不能送送哥哥!”李为新迈着八字步往前走,嘟囔道:“一个大男人,还怕路上遇到风流鬼呀?”
    等他两个下了楼,少玉关上了房门,剥开了一个橘子递给蒋海涛,喊道:“蒋班长!蒋老板!最近也没见你上课了,也没有上过自习,怎么回事?”蒋海涛将一小块橘子放到嘴里,吸掉了果汁,吐掉了果肉皮,骂道:“于世宝、王辉真不是东西!我对他俩挺好!在选班长的关键时刻,他们直接投了韩浩!”少玉将一大块橘子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咽到肚子里了,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投了韩浩?”蒋海涛愤怒地拍桌子,说道:“于世宝长期借我的钱,总是有借无还。选班长之前,他又来借我的钱,说话还不客气,言语之间透露出借我的钱,还是我求他的意思。我气得鼻子都能冒火,后来看在一个班同学的份上,说了句‘现在生意占着钱!’就没借给他!随后,他甩脸子走了。过了一会,他厚着脸皮还找我借,我依旧是没借他。过了两天,就出现了选班长的事!”少玉又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蒋海涛,问道:“王辉呢?”蒋海涛直接吃了大半个橘子,说道:“这个人更可气!寒假里,我联系本校的大学生去南方勤工俭学,于世宝和王辉一块也跟着队伍去了。去之前,我明确了每个学生身上抽取五百元介绍费,大家都同意了。到那之后,王辉眼红了,私下里找于世宝商量,以工资低为由头,鼓动大学生跟他一块走。我与厂里面是提前联系好的,留下的学生都直接进厂了。由于去年寒假工太多、工厂效益不好,连袁涛学长带的人都没有入厂,他还被人打了。王辉他俩带着部分人员找了一家又一家工厂,没有人敢直接用他们。被他俩带走的大学生感觉被骗了,要揍他俩。他俩没办法了,联系我,让我把人带进厂。为了稳住场面,帮他俩圆场、收拾烂摊子,我对着情绪激动的学生说,若想挣寒假工资,直接和小伙伴们进厂,工资月四千;不想挣钱的,只要是我带过来的,我给路费五百。话音刚落,王辉第一个、于世宝第二个来问我要钱回家,直接现场拆台。其余人员,没有跟着这两个人,都留下来了。开学之后,王辉没脸在302宿舍待了,搬到你宿舍了。后来我的班长选掉了,他又到302宿舍,说道‘早知道这个结果,不投韩浩好了。’我要不是被几个舍友拉着,真用耳刮子伺候他。现在提起这个人,我都恨得牙痒痒。”少玉洗了两个红苹果,递给了蒋海涛,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知道你们之间关系紧张,没想到你们结怨这么深。我本想劝你们以和为贵,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了。”蒋海涛气愤地说道:“他俩一点节操都没有,不配让我低头。我平生最恨这类人!”
    两个人往宿舍走,一路上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景,磕磕绊绊的狭窄小路。少玉拍着蒋海涛的肩膀,开导道:“海涛!在校期间,学习是第一要务,其它都是浮云!你这么聪明,应该懂我说的意思!”蒋海涛伸手过来,握着少玉的手,说道:“兄弟!你是唯一一个一直劝我的人。和你处了那么长时间,知道你是一个比较容易满足的人,只要别人稍微抬一下手,你就愿意低着头过了那道坎。可是,我没那么大的肚量。我也知道这是一条错的路,但是我要坚持下去。人生中的对手,自己都不敢硬碰硬,只想借助外力是行不通的。也许这样做的代价太大,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抗争到底。”少玉止住了脚步,用两双手扶着他的双肩,问道:“哥们!这样做对你来说真得那么重要?放下眼前这些包袱,立志高远、展望未来,不活得更潇洒?”蒋海涛情绪有些激动,带着呜咽的声音,渴求道:“兄弟!不是我心胸不够,不是我格局小,谁不愿意做个好人?是他们触碰了我的底线!若是我不绝地反击,那么会被别人取笑一辈子,活的一点尊严也没有!兄弟!你就让我为了自己放手干一次自己想干的事!”在蒋海涛晃动期间,少玉的手背感受到一丝凉意,猜测到他泪落当下。他体会到眼前这个男生是无比愤怒、无比绝望。少玉忍着酒嗝,走在蒋海涛的后面,扶着他回到了301宿舍。
    赵成伟、张元鑫、韩浩、王辉一群人坐在一起,正在一块、两块地压钱。赵成伟看到蒋海涛、少玉进来,立马热情地招呼道:“兄弟们!赶紧坐下来!凳子跟你俩腾出来!李大炮仗还等人吗,来不来?”李为新抢先坐下来,直接从张元鑫的怀里,夺出了一根烟,咬在嘴里,说道:“我怕过谁!”蒋海涛重重地蹲在凳子上,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包一百块钱一盒的高端香烟,扔在桌子上,用银制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也跟风道:“Who怕who?”少玉本来对王辉印象就不怎么好,夹着最近他一直闹腾,也笑嘻嘻地挨着他坐下来,说道:“给我发一副!”少玉总是在王辉起牌前提价,让他看牌就要2.5倍压钱。在这个圈子玩牌的人,也跟着起哄,两个多小时下来,就把王辉的那几百块钱给吸干了。
    王辉尝试着,向周围的人借钱,肯定是一根毛也借不上。在王辉离场后,少玉把牌往那一搁,拍了自己的口袋,嘴里念叨:“牌真背呀。不玩了!”蒋海涛掏出了一千块钱现金,扔给少玉,打着酒嗝,说道:“输了算我的!再点子背,输一夜也不过几十万。我停在教学楼门口的宝马车也可以折现?”少玉捡起钱,扔给王增义,说道:“今天这个钱借给你了,明天再还!”王增义把钱压到枕头下,喝了一口水,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少玉去外面,宿舍楼门关了,回来只好爬上张元鑫的床,说道:“元鑫!你困了再叫我!”张元鑫运气正好,头也不回地说道:“睡觉是副业,赢钱才是本职工作!你睡吧!”王辉没有了钱,也睡不着,趴在赵成伟旁边看牌。赵成伟牌气也是背得要命,心情正不好,加之王辉站在旁边,把把是亚军,输得满头是汗,冲着王辉吼道:“你自己牌背!谁挨着你也跟着倒霉。拜托!能离我远点吗?”听赵成伟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人人自危,对王辉是敬而远之!王辉很识趣地离开了,为了显示自己的人缘不差,来到王增义的床边,想找个人搭话茬,拉拉王增义的衣服。王增义直接掸被子,侧身向里面,问道:“少玉!今天输了多少?”少玉打着哈欠,答道:“输的有二十块钱!前期还可以,小赢了几把。后期,元鑫的牌气太冲了,谁也挡不住,跟着输!”王辉知道于世宝是个墙头草,对他不抱任何希望,躺到床铺上抠指甲。
    天大亮了,牌场上的几个人还没有散。赵成伟输了几百块钱,脾气自然不好,见谁都想怼几句。少玉过去给他改改牌运,又帮他倒赚了几十块钱。赵成伟才逐渐放轻松一些,脸上露出了喜色,邀请少玉一块吃早饭。张元鑫亲吻着手里的一千多块钱,跳起舞。牌场上的其他几个人或多或是地都赢了一些,基本上都是分了王辉、蒋海涛、少玉的钱,都很高兴。
    牌场散了之后,少玉一路小跑到出租屋,将昨天的锅碗瓢盆收拾干净,热了剩菜,随便吃了几口,回到图书馆,继续看书。


    第三十回 小哥俩办糊涂事 婉婷约看桃花林
    临近期末,下午两点多,少玉和苏桐两个人正在探讨刑事诉讼法中辩护人的独立地位。传业打过电话,问少玉能不能回家一趟。少玉第二次接了家里面要自己回家的电话,又从传业强做镇定、颤抖的声音中,推测到家里面应该是有人出事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年事已高的奶奶。少玉给苏桐打了招呼,指了指自己的课本,飞奔到出租屋,带了两件换洗衣服,擦着热汗,坐上了回家的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少玉还没到家,又陆续接了两三个电话,才知道是自己的二叔陈传家去世。他直奔二叔在下庄盖的新宅子,望着崭新的平房,来到挤满人的院子里。传业头顶着白布,忙里忙外也没空搭理少玉。陈传香过来给少玉系了孝布,眼泪顺着眼窝往下流,呜咽地说道:“三娃子!去里面看看你二叔!”少玉举手无措,眼圈红了,一步比一步沉重地走到水晶棺前。
    在棺椁里面一个矮小的老头,戴了一顶老式仿军装帽子,穿了一件全是褶子的新寿衣,瘦得薄皮包着骨头,胸前放了一本大书。少玉擦亮了眼睛,打量了一两分钟,才认出来是自己故去的亲叔叔,鼻子酸了几次,做了几次深呼吸,强忍着把泪水憋了回去。他咬紧牙关,一声没吭,从供桌上抽了几支香烟燃着放在桌子上,双拳紧握,伫立在水晶棺的旁边,心里默念道:“二叔,以后就抽带过滤嘴的烟吧?”
    亲友们陆陆续续也回来了,准备着送陈传家最后一程。陈洪宇和陈洪宙二兄弟也一块不急不慢地到家了,在自己父亲的水晶棺前瘫坐一地,声泪俱下。陈传香和陈传梅要过去搀扶,传业红肿着双眼,手指着众人,喝止道:“让他俩好好坐那哭会,谁也别动!”后来,守娣过去将二兄弟拉起来,劝了几句人死不能复活的安慰话,带着他俩到厨房里,盛了两碗肉汤、拿了两个大馒头,随后就忙别的去了。
    一会,守娣准备过来收拾碗筷。陈洪宙嚼着嘴里的饭菜,将碗放下,问道:“三娘!还有没有馒头,我哥俩一晚上没吃饭了!”守娣从外面又给他俩盛了两碗菜汤,端到厨房里。他俩跟着从外面的桌子上,拿了两个大馒头,回到厨房。两个兄弟吃饱喝足之后,开始向自己的几个姑老表、姨老表发烟,给大姐夫吴奇、二姐夫周传富、三姐夫柴泽倒酒,逐渐和郑元单、杨长春、杨助等老表打成一片。
    七八个人坐一桌,很快喝得面红耳赤。少玉跑上跑下,忙里忙外,准备着明天出殡的事。几个老表见少玉从旁边走过,拉着他的手,问道:“老表!不一块喝两杯吗?”少玉摇了摇头,说道:“忙完再说!”小老表杨助摸着圆圆的肚子,问道:“大学生是不是瞧不起俺们这些土老巴子?”少玉苦笑着说道:“大姑叫我!一会再说!”少玉凝视了在那推杯换盏陈洪宇、陈洪宙两兄弟,望着屋子里躺着的二叔,又环视了这留给陈洪宇的两栋八间平房,心里面五味杂陈。他又来到大门口,望着对面留给陈洪宙一模一样的房宅,鼻子几度酸痛。少玉控制着情绪,趁着夜色,沿着二叔家后面的小土路,走到那棵老桐树下,迎着北风坐了下来,手里面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心”字。他不知是想起了故人,还是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一拳一拳地用力捶打着老桐树。
    后半夜,传香打过来电话,让过去劝劝传业。少玉一路飞奔,回到了房间内。传业正趴在水晶棺上,失声痛哭,鼻涕粘在了水晶棺上,不断重复地、低声哭喊着:“二哥!你为啥那么傻,用命为了两个‘狼娃儿’去换两处房宅。你自己图个啥?我可怜的二哥呀……”少玉将传业扶回椅子上,紧紧握着他的手,劝阻道:“二叔都听见了!你就别让他难过了。让二叔少操一些心,一路走好!”传香、传梅她们也流着泪劝传业,怒骂二叔家两个儿子不争气。
    第二天临近中午,代晓睿哭晕后被陈晓琴、陈晓棋两个侄女搀着去了坟地。陈洪宇、陈洪宙也被亲戚们叫醒了。他俩感觉有些痛疼难支,想起了电视剧中的以毒攻毒,又拧开了一瓶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两个人最后扶灵,连拿花圈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一直喊道:“把俺父亲的葬礼办风光一些,俺不差钱。办好排场一些,俺不差钱!俺有的是钱……”少朴忍他哥俩快一天了,想冲上去揍他俩一顿。晓涵眼见少朴双目怒视、蹦出了青筋、端着粗气,直接拉着了少朴,望着人群,小声说道:“二叔都这样了,别再添乱了。要揍也是改天,今天不合适,容易让外面人笑话!他俩喝醉了,你何必再去给他俩计较呢!”在给传家下完葬,人逐渐散去,谁也没回代晓睿家吃饭。
    少玉回家喝了一肚子凉水,拿着守娣煮的一兜子鸡蛋,和少朴、晓涵告别,又抱了抱侄女小佳雯,给她拨开了一个鸡蛋,匆匆回校了。他在回去的路上,躺在靠椅上,还在思考一个问题:“要是读研,还要再熬三年。三年呀?我曾经的梦,一个遥远的梦!”他双眼模糊,拿着手里的鸡蛋,眼前浮现了爸妈逐渐老去的身影,靠在座椅上仰天长叹,泪湿两颊。
    回到出租屋,少玉喝了一瓶二锅头,躺在床上睡不着,下床沾了墨水,挥笔在木门后面的壁纸上写了一句话“莫等子欲养而亲不待。”他转过身,在厨房上方的壁纸上也写了五个字“出名要趁早!”他扔掉了毛笔,撕碎了字帖,撒了一地,坐在床上,抱头痛哭。
    “砰砰”,听到有人轻轻地敲门,少玉赶紧擦掉了泪痕,将碎纸先扫到床下,微笑着打开了房门。李萍扫视着屋内的一切,试探性地问道:“为新,说你住在这!刚才听到里面有动静,过来打声招呼!真巧!你一个?”少玉堵在门口,微笑着点点头。李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客气了几句,进隔壁房间了。
    少玉关上了房门,躺下休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呯呯地有人砸门。少玉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晃动着脖子,听到李为新在外面喊叫。他穿着拖鞋,懒洋洋地打开了门。李为新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锅,抱怨道:“你再晚一秒,我就走人了!”李为新直接推开了少玉,急匆匆地进了屋,将东西放下,斥责道:“你知道端着一个热锅,站在外面冷飕飕的走廊里,是什么感觉吗?”他就像一个火力全开的迫击炮,见什么都轰,手脚也没闲着,从自己家里拿了碗筷、两瓶二锅头。少玉迷迷糊糊地关上了房门,坐在床上。
    李为新盛了一碗汤,放在桌子上,问道:“要不要我来喂喂你!还要不要脸?”少玉硬撑着坐了过去,闻着鸡汤味,才想起来一天半没吃饭了,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趁着汤热喝了两碗。李为新拍着桌子,叫喊道:“你饿死鬼呀!能不能给我留点汤汤水水?”少玉吃完后,也来了精气神,问道:“这么美味,不像你的厨艺!还不如实招来?”李为新又回家,从电饭煲里取出了一碗红焖羊肉、一碗锅包肉,端上了黄瓜段和油炸花生米,给少玉倒了一杯酒,用手在脖子那比划着,说道:“我媳妇见你要死不活的,特地做了几个菜,让我和你一块吃!你可把我烛光晚餐的机会,给咔嚓一声整没了!”少玉碰了杯,说道:“感情真不是你做的,还让我白白感动了一会!”两个人边喝边吃边聊,小屋子内的热度蹭蹭往上涨。
    少玉喝了大半瓶,余下的酒都被李为新喝了。最后,李为新扶着墙出去,痛苦地说道:“你到底能喝多少酒,怎么就没见你醉过?”少玉晃晃悠悠地跟着他,将他扶到床上,轻轻地帮他关上门,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倒头便睡了。
    听到轻快的脚步声,少玉一个机灵坐了起来,靠在冰凉的墙上。他透过蚊帐,看到苏桐的身影。她听到床上有动静,撩开蚊帐,表情严肃地问道:“昨天没少喝吧?要不是李萍求我来看看,都懒得理你!”少玉起身下床,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锅碗瓢盆,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怎么摸冷水了?凉不凉?”苏桐牵着他坐在床上,安慰道:“二叔的事不要再难过了,过去就算了!”他将她冰冷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肚皮上暖着,问道:“好些了吗?”她点了点头。
    两个人默默地坐了几分钟,互相疗伤。苏桐尝试着握拳,手也灵活了起来,从他肚皮那抽出来,说道:“为新,估计还没有起床,你去叫他起来一块吃早餐!”少玉赶紧敲了李为新的门,并让他过来。李为新穿着秋衣秋裤,急匆匆地往少玉的房间跑,推开门一看有女同学,转身往屋折回,情急之下撂了一句:“我去!”
    一两分钟后,李为新穿着整齐,来到了少玉的房间内,先声夺人地说道:“这玉哥哥,女神来了,也不招呼一声,还能安心吃饭吗?”少玉递给他包子、粥,说道:“不要?我就收走了!你信不信,我加把劲也能多吃一份?”李为新赶紧抢过了包子、粥,站在墙角那,护着餐食,说道:“你说其它的我还不一定信,除了吃!”
    三个人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顿早餐,整整花费了四十分钟。在离开前,李为新一抹嘴,望着少玉,说道:“昨天,你说的资料,一会我给你列出来,你照着买!”少玉点了点头。苏桐望着少玉,感慨道:“这几天,你一定受了不少刺激。你不用过多辩解!我是从墙上的字迹看出来的。单字流畅,力透纸背,而整体间距逐渐拉大可见你有些迟疑,难以下定决心。从字的含义上讲,你要放弃考研,尽早就业?”少玉点了点头,反复揉搓着自己的鬓角。苏桐正要劝他坚持时,见到了门上的几个字,坐在他的旁边,帮他揉着头,问道:“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少玉抬起了头,依靠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准备先考司法考试!拿到A证,这条路就宽了。”李为新给少玉打了一个电话,得到允许后,推门进来,递给少玉一张纸,补充说道:“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抓紧买资料,复习吧!”苏桐在网上订了两份材料,交给少玉了一份。
    从此之后,少玉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背书,晚上十二点多了还在练习写作技巧。在寒假里,婉婷过来的一段时间,他稍微调了一下作息时间,依旧每天坚持学习。婉婷见到少玉如此用功,主动承担了洗衣、做饭的任务。两个人在简陋的出租屋内,囤了过年用的肉、青菜、大米、白面和各类调料,准备过简简单单、幸福美满的二人世界。
    大年三十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两个一块到外面的空地上,燃放了几个小烟花。婉婷抱着他,望向天空,说道:“我刚才许下了一个愿望!愿哥哥司法考试一次过!结果那片天空,格外耀眼。”少玉将她高高举起来,欢呼道:“感谢有你一直相伴!”她骑在少玉的两肩,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房间。
    少玉将她放进被窝,锁紧了门,也麻溜地钻进被窝。婉婷比以往投入了更多的激情,要在跨年夜让少玉记着自己。两个人感情已至,自然水到渠成,在跨年夜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大年初一的早上,婉婷心情舒畅地下了床,帮少玉盖好被子。她用热水,暖化了结冰的墨水,在墙上少玉的题字后面,挥笔写了“妻随”!少玉也下了床,从后面抱住她,取下她手中的笔,将她装回被窝里,说道:“以后,剩下事,由我来做!”少玉很娴熟地包了饺子,将水饺端给床上的她。婉婷轻轻地小口咬了饺子,细细品尝,惊讶地望着少玉。他继续煮着锅中的饺子,说道:“我把老家饺子馆老板娘的绝技都学过来了!厉害吧?”婉婷又吃了几个,连连点头。少玉更自信地说道:“老板娘虽然推出的饺子种类很多,但是她煮的饺子每一份都是单样的。而我刚才煮的饺子,虾仁、玉米味、猪肉大葱等口味应有尽有,总体口感是不是特别鲜?不是给你吹,我要开饺子馆有可能比那一家还火爆!”婉婷又将碗递给少玉,说道:“老公!再来一碗?”
    在少玉学累了之后,两个人一块在湖边走走,散散心。这样简单、平凡的幸福生活,帮助让这对恋人铸就爱的堡垒。幸福总是短暂的,又到了开学分别的日子。婉婷热吻后,眉飞色舞地分别道:“桃花开的时候,我就来了!”少玉将婉婷送下楼,回到楼上又严格按照学习计划,拼命地学习。一天两天还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时间一长,早起让人站立不稳,容易反胃呕吐,少玉咬着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小爪爪jiojio 2022-08-29 09:02:32
    楼主写的很好!顶顶顶!
    -----------------------------
    谢谢,欢迎追更!
    第三十一回 世事本无情心堪 增义怒撒书生气
    三月六日,婉婷给少玉视频,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被全国最大的手机通讯运营商卫华有限公司提前录取了,初步年薪五十万。她要在三月七日到绿冠岛国出一次差,顺便欣赏绿冠岛国的异域风情。少玉让她多给自己拍几张风景照片,也让她注意自身安全。不知什么原因,婉婷刚落地又被公司紧急召回。
    一大早,关于绿航371失联的新闻铺天盖地传来。少玉骤然慌了神,数次拨打婉婷的手机均无法接通。他赶紧查乘客信息,“谢婉婷”三个字赫然在上面写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断地拧自己的大腿,直到青一块紫一块还没有停止。
    上午十点多了,苏桐还没有等到一块复习的少玉,本来火气很大,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看到眼前这一幕,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不好的事。她没有说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激怒他。她见少玉还在拧已经被他扯破的裤子,按住了他的手,双眼紧盯着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少玉望着壁纸上的两个字,说道:“婷婷在绿航上。”苏桐赶紧用手机查询乘客信息,也发现了她闺蜜的名字,难过地倒在少玉的怀里,哭了起来。少玉闭上了眼睛,接着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了婉婷的手机号,整个人似乎像丢了魂一样。
    中国的救援行动火速展开,桂林号驱逐舰的编队破浪搜索前进,搭乘的数十架直升机迎风而起,以驱逐舰为中心,向西南推进,数十架战机不间断地巡视西南空域。周边国家也相应地投入到救援行动中,几个好事国也来搅合。一时间,南海水域、空中布满战舰、飞机。新闻报道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现场直播。自媒体也没闲着,时不时上传捕风捉影的假消息。
    苏桐把擦过了鼻涕的纸一张又一张地扔到地上,少玉依旧望着墙上的“妻随”两个字,在等待奇迹地发生,找到那些迷失在角落里的人群。他甚至幻想婉婷意外受了伤、住进了医院、错过了那一趟航班,希望和她一块穿梭于图书馆下面的连片桃花林。两个人谁也没有吃饭、休息,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
    苏桐咳嗽,鼻塞,鼻涕带血。少玉摸了她的额头,发烧,赶紧将她抱到诊所。医生给她量了体温,温度计显示烧到39.8摄氏度,赶紧给她挂了吊针。医生望着少玉,惊讶地问道:“年轻人!你怎么那么多白头发?”苏桐勉强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人,失声痛哭。少玉没当回事,递给苏桐了一包纸巾,转身去超市买了一条小包纸、一大包抽纸,在回去的路上给苏桐买了热饭。
    一瓶水快下完了,苏桐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她抚摸着少玉的头发,心疼地说道:“来时要珍惜,去时要舍弃!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输液水下完后,拿了大夫开的药。少玉一声不吭地将她抱起,往出租屋走,到家后将热饭交给苏桐。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长吁短叹。苏桐放下了饭菜,将他推到了床上,帮他盖上了被子。苏桐从里面锁上了门,堵在床边,盖了被角。
    少玉实在是难以入睡,一直打着电话,关注着新闻动态。苏桐的圆脸拉得老长,呵斥道:“意外和明天,谁能料到哪个会来得更早一些?与其郁郁寡欢,不如活好当下!”随后,她抢过他的手机,插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安心地入睡了。
    睡到晚上,苏桐忍住不肚子饿,望着失神的少玉,只好急匆匆地独自去外面买些吃的回来。在苏桐走了之后,少玉一个人沿着小路,去往观景台。他远远地听到了凄清的笛声,闻笛而去。这种笛声荡涤心灵,使人清心寡欲,又饱含二月杏花慕暖阳、绵柔似水情更长,在苦涩中静待甘甜,期许中饱含忧伤。他似乎在哪听到过,转念一想,莫不是凌曦。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旁边,坐下,静静地望着远方亘古未变的银湖。
    在忘情一曲后,凌曦眼前端坐着的熟悉身影。她单手执笛,小声问道:“少玉?”在笛声消失后,少玉很快陷入了痛苦之中,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低声应了一声:“嗯!”她站在他的旁边,似乎从他低落的情绪中窥测到了什么,又吹了同一首曲子。笛声悠扬、轻快,活泼、柔情,让早春的夜晚多了一缕缕温暖。
    “你怎么在这?”苏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拉着少玉的手,将他从水泥矮墙上扯下来了,说道,“多危险呀!”少玉站在那有气无力,恰似霜打的茄子,在夜风中更显得萎靡不振。苏桐顾不得那么多,拉拉扯扯将少玉推走了。笛声渐渐鸣起,拂过心底,飘向远方。
    少玉又在床上躺在了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问不答。苏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又气又恼,恨不得上前去踢他两脚、咬他几口。每次,她下狠心想通过使他肉体疼痛,唤起他精神的振奋,看到那双丢了魂的双眼,逐渐消瘦的脸颊,心疼地将他搂在怀中,一次次地亲吻。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少玉凭着青年才俊、举止儒雅、自带风流,利用好被天下女子宠爱地得天独厚的条件,成为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或者愿上天可怜他,让自己帮着他再多分担一些苦楚,不要再一次虐待这位痴情郎了!
    苏桐抱着少玉,靠在墙上又是一夜。她打开了手机看到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将他轻放到枕头上,面对闭上眼睛的少玉,厉声斥责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定会长眠!赖在床上,就能磨灭二叔带给你立体的感受;这么做,考虑过家乡的父母吗;婷婷见到你颓废的样子,心里面不知道该有多心酸。司法考试还有多少天,自己可以掰着手指头算,我自不多言!”少玉有一丝触动,睁开了眼睛。她赶紧将他扶起来,亲吻着他的眼睛,梨花带雨地哭诉道:“肖心怡远赴南国,临行前尚可托付谢婉婷。在入学之时,婷婷把你介绍给我!难道,我们都不懂的爱吗?爱一个人,可以分享、可以割舍!若有一天,我也离开人世。请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一定要大步向前!大家都愿意看到最爱的人,过得快快乐乐!我也一样!”少玉颤巍巍地下了床,拿起昨天苏桐买的凉菜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滴答滴答的泪水湿透了他的毛衣。苏桐摸着他那泾渭分明的半头银发,泪水沾满了衣衫,只愿他以后不要用情太真。
    少玉化悲愤为力量,将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学习上,无论是闫寒酷暑、无论是花开花落、无论是真真假假,都坚持在图书馆里度过每一天。
    九月二十日,国家司法考试如期而至。在考场外候考的时候,少玉多少有些紧张,不时往里面张望。旁边的一个老头,递过来一支烟,说道:“小兄弟!第一次来参加法考?”少玉用手表示不吸烟,答了一声谢谢,点了点头。老头将烟塞进嘴里,燃着,猛吸两口,吐出一缕烟雾,满不在乎地说道:“从零二年到现在已经考了第十二次了!现在法考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乐趣、一种追求了!”少玉微笑着点点头。
    开考前,少玉跟着人流走进了考场。整个院内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人,角落里也是摄像头。经过一道道检查,少玉顺利进入了考场。
    两天考试下来,少玉感觉思考的脑仁疼。猛然间地放松,他也像李为新、苏桐、赵玲玲等七个人一样,高烧不退,输了两天液,在床上躺了三四天。少玉还在恢复期,回到宿舍,望着正在打牌的几个人,把门打开了一会,出去打了一个电话,才进门。他给蒋海涛、赵成伟、张元鑫等人逐个打了招呼,又望上躺在床上的王增义。他一眼看出了王增义心情低落,似乎遇到了挫折,爬上床去,说道:“想喝酒,缺人陪!”王增义直接坐起来,怒吼道:“走!今天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两个人在外面买了食材,在家做了几个热菜,一个人喝了一瓶二锅头。少玉见王增义愁眉不展,说道:“人生总要三起三落,谁又能诸事顺利?”又打开了一瓶酒,感慨道:“无酒不欢贪杯醉,物是人非事事休!敢问君子愁何在?你笑我痴杯碰头!”王增义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我不犯人,人总犯我。我大度退让,他们认为我软弱可欺。有时候,我真缺乏你那种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勇气。”少玉看他说话藏头露尾,将书生身上的那股迂腐展现得淋漓尽致,不禁问道:“有话直说!就咱们兄弟俩还需要遮三瞒四?”王增义试探性地拍了桌子,骂道:“张元鑫、赵成伟他俩真不是人!即便是自己不考法考,也给别人一个安静地休息环境。他俩反而比平时闹得更凶,天天打牌,变着法的半夜里轮番叫唤,我连续几天都失眠了。”少玉望着他全面推卸责任、把自身洗得清清白白,反问道:“哥哥!在这个问题上,你就没有一点错吗?”王增义拿起杯子,低着头,想喝闷酒。少玉举起杯子和他碰了杯,说道:“我和为新都曾给你提过醒!你自己认为心静自然凉,整个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从刑法上讲,你这种做法无疑是有意放纵自己的行为,和故意没什么差别,那么你肯定要承担一定的不利后果!坏的事实就摆眼前,你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就不会在床上自怨自艾。我们既然是来解决问题的,那么就要撕开脸上那块遮羞布,赤裸裸地接受医生的检查。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王增义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真诚地给少玉倒了半杯酒,碰杯之后,问道:“有何高见?”少玉忍受着辛辣,将酒水倒进肚里,吃了几口菜,再次反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王增义这次毫不掩饰地答道:“本来信心满满地去做题,到了考场,什么也不会。这次真是慌了神,不知道下一步路该怎么走。为此,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还是一筹莫展。你给我指点一下迷津?”少玉又夹了两口菜,直截了当地说道:“从你今天的表现和说辞来分析,前段时间的司法考试应该考的不太理想。那么现在解决的方法有三种选择‘上策,是考研。以你的家庭条件,完全供应的起。你自身也是博学多识,又耐得住寂寞,也愿意钻研课本。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你占尽了;中策,是继续埋头苦干再复习一年,损失一年的机会成本。法考通过后,这个专业的就业之门才完全向我们敞开;下策,是跨专业就业。毕业之后,从零开始,做一些基础性的服务型行业。’”王增义放下筷子,问道:“考研?”少玉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低下头,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从目前就业形势看,考研表面上推迟了就业,实际上降低了就业的门槛,提高了就业待遇,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能做的只是提供建议,决定权还在你。”王增义脸上露出了喜色,又转念犯了难,问道:“我之前确实想过考研,后来重心放在法考上了。还有半个学期,考研又该如何准备?”少玉指着酒杯,说道:“倒酒!说起考研,你真是问对人了。我买的有全套资料,直接送给你!将来你学有所成,请我喝一场庆功酒!”少玉说完后,又理直气壮地喝了王增义给自己倒的满杯酒,从课桌里掏出了三捆书,直接放到桌上,强调道:“我一会给你送到,‘宿舍!’”王增义猛地喝了一杯,差一点呛到自己,愤怒地说道:“我也要搬出来,不考上研究生,绝不进301宿舍半步!”

    每天坚持更新一些!
    第三十二回 陈少玉剑走偏锋 辛玉婷回报恩人
    考完司法考试后,少玉轻松了几天。过了放松期,他开始漫长地等待这个决定自己命运的成绩,每天都坚持在网吧待一两个小时,三五分钟都要查一次成绩。无聊之时,他一遍又一遍地玩弄笛子,曾悄悄地去观景台附近,听过几次婉转的笛声,在教学楼的拐角处狠下心折了笛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桐拎着自己的一兜衣服,找少玉合租。他没有拒绝这个善良的姑娘,也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在家喝闷酒。苏桐坐在床上,拿起一件衣服一针一线地认真缝补起来,自言自语道:“婷姐姐的父母!唉!没人听?就不说了!”少玉放下了酒杯,跑过来,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了,说呀?”苏桐将衣服放下来,假意哭诉:“你又凶我!我又没做错什么?”少玉连连赔礼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站在那,干着急。她得寸进尺地走到他的面前,捶着他的胸脯,继续哭诉:“我长这么大,别人都把我当个宝。你总是视我如根草,还是‘杂草’!我心里能平衡吗?”少玉将她扶到床前,无意间单膝跪地,问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她蛮不讲理地说道:“我不就是想在这照顾你几天吗?不稀罕了,我一会就走,现在就走!”少玉赶紧阻拦佯装要走的苏桐,解释道:“你别总吊人胃口,说完再走!”她放下包裹,打量着认真的少玉,先声夺人地说道:“你让我留下的!那我就说了。谢伯伯和吴阿姨自从得到婷婷所搭乘的航班失联的消息后,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整日以泪洗面……”少玉握紧了双手,有愤怒却无处发泄,有心酸却无人知晓。
    苏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拿菜刀划开,抽出一根,颤抖地放入到嘴中,用打火机啪一声,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连连咳嗽了好几次。她将烟塞进了少玉的嘴里,说道:“听说经常烟不离嘴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吸一口烟,能让一个男人暂时忘掉所有!”少玉猛吸了几口,将辣喉的气体都吞进肚子里,吐掉了烟头。烟雾随着他的呼吸,从鼻孔里窜出。他又连续抽了几根烟,将余下的放进抽屉中。
    烟的副作用出来了,他的头胀得要爆,双手不停地揉按。苏桐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帮他揉搓着说道:“身边有个可心人,还是好些吧?”她见少玉没有吭声,继续嘚瑟道:“你就是一块冰,我也要撕开衣服把它暖化了;你要是一块铁,用我的热情也要把它炼熔了;你要是一块蛋糕,我就一口一口地把它吞了。”少玉翻身过去,她侧身躺下了。少玉实在没招了,揭开被窝,下了床,返回宿舍了。他受不了宿舍的烟味,没有去处,只好蹲在出租屋对面的矮墙处避风。
    晚上六七点钟,少玉听到苏桐在出租屋内哼唱,而自己只好迎着秋风,无聊地刷新闻。又过了半个小时,苏桐就开始狂轰滥炸地给少玉打电话,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接了电话。苏桐在电话中说尽可怜话,请求少玉回来给自己壮胆。他现在也搞不清是真是假,只好回屋一探究竟。
    苏桐用被子裹着腿,倒立着唱歌,好不自在。少玉关上了门,坐在凳子上。她听到少玉的脚步声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指着门:“怎么不锁上?”他颇为无奈地走过去锁上,无意间发现门上面的题字上多了两个字“妾往。”他从抽屉中抽出了一根烟,放在嘴里,点燃后,猛吸几口。苏桐从床上优雅地下来,从他嘴里咬过了烟,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味。少玉赶紧挡着窗户,说道:“你不怕走光?”她赶紧扔掉烟,钻进了被窝,哭了起来。少玉撩开蚊帐,坐在床边说道:“桐桐!最近我有些心烦,你是知道的!让我消停几天,静静心!”她不依不饶道:“你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起初,我只是受闺蜜所托照顾你,并没有其它意思!相处久了,渐渐地离不开你了。我是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喜欢你,难道注定是错吗?我不想成为婷婷那样的苦命人、可怜人,曾经守着而不可得,近在咫尺却未曾逾越雷池一步!我们姐妹俩到底是图个什么?难道在你的世界里,对活着的人麻木不仁,对逝去的人才有半点惊醒吗?为什么不珍惜当下呢?”少玉眼见苏桐越说情绪越激动、越说越难过,心一软,也不敢要求什么了。他被折腾了一天,躺到那头,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上午十点多,少玉起身,发现胸膛被苏桐的胳膊压着。他轻轻地将她的胳膊挪开,一点一点地挪下床,从外面锁上了房门,出去买了两份早餐回来。他接到李为新的电话查法考成绩,赶忙查了成绩得了523分,系统显示全国最高分。他激动地将苏桐从被窝里光着身子捞出来,给她披好了被子,说法考的事。苏桐困得难受,近乎渴求的语气说道:“睡饱再议!”她又原封不动地躺回去了。少玉锁紧了门,也躺回去了。她的胳膊再一次,搭在他的胸膛上。
    下午两点多,苏桐醒来之后,用手不停地揉搓他的脸蛋儿。少玉醒来,伸伸懒腰,说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不慕仙人宿,只恋吾室陋。”她莞尔一笑,挑剔地说道:“你这个人患得患失、喜怒无常!这个毛病以后要改了,否则难成气候!”少玉掀开被子,下了床,自我辩解道:“哪里有?”她站起来,一件一件地穿上了衣服,问道:“你现在的心情,就是挨两巴掌也能吃下饭。喜形于色,是你最大的弱点。一个男人就不能大胆地承认?”他还在兴头上,任由苏桐怎么说,都点头应允。少玉用电磁炉热了两份早餐,一起分吃了。苏桐查了自己的司考成绩422也算是高分通过,悠闲地说道:“谁说司法考试是天下第一考?我看不过如此!”后来院系让蒋海涛统计法学一班司法考试通过人员名单,只有李为新、少玉以及苏桐宿舍的六个人通过了。
    少玉成为了学校的政法之星,获得院系表彰,很快被院长兼资深律师张万军推荐到山中省平山市法正律师事务所担任自己的助理。该律师事务所的所长孟祥君想考验这一批通过法考、来实习的五十多名大学生。他出了一道题是“甲方沙场准备给乙方大量供应沙子用于修高速路。实际上,甲方被丙方用围墙三面包围,只有身后一条路可过车辆。甲方若穿过丙方红豆杉苗圃生产基地直向乙方供沙,只需要三公里路;否则,要绕行三十公里。在几次找丙商量未果后,甲方为了节省运沙成本,派人将围墙扒开了一个口子,强行在丙方的苗圃中间开了一条路,将沙子运往乙方。现在你是丙方的委托代理人,应该怎么办?”苏桐和其他人员都是从民法中通行权角度去阐述,总体思想是甲方要补偿一些丙方损失就可以了。孟祥君逐个听完后,一直保持着微笑。
    少玉被安排到最后一个进了测试单间,他听完题后,重点提到:“甲方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在报警之前,可以找甲方私下和解,起到节省司法资源作用,也降低了丙方企业运行成本,达到利益最大化。”孟祥君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着从旁边给他接杯水,说道:“为何不从通行权角度思考呢?为什么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少玉准备喝一口热茶,嘴角刚碰到杯子,听到两个问题后解释道:“‘通行权’在这里是个伪命题。甲方后面有路可以通行,只是走这条路成本高而已,不存在必须性质。甲方毁坏的是红豆杉苗圃和围墙。红豆杉树苗的市场价很高,单株价格在几十元至上万元不等,三公里的树苗损失肯定不少;毁坏的围墙造价最低也一两千块钱。故意毁坏财产罪的数额三千到五千元不等,按最高标准也够了。作为丙方的代理人,本着快速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从刑事比民事解决问题的效果会更好。”孟祥君站起来,握着少玉的手,征求意见道:“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助理?”少玉解释道:“谢谢孟所长!我再考虑考虑!”孟祥君自信地说道:“少玉!虽然咱们所是平山市最好的律所,没有之一。但是我还是遵从你的意愿,给你三个月的思考时限,这期间工资不给你开了。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我随时双倍给你补上这段时间的差额工资。”少玉谢过后,意气风发地走出了房间。
    苏桐跟着少玉以实习生的身份进了律所,从基础做起。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少玉拿着凉水、凉馒头,走在大街上,发传单,拉案源,一时之间生活都成了问题。这段时间,他生活费支出较大,私下盘算按这种形式下去,挺不到下学期毕业,只好啃了一个多星期的馒头。但他还坚持给苏桐变着法地改善伙食。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知道少玉是一个死要面子、喜欢硬撑的人,主动将自己的生活费拿出了两千块钱,说道:“哥哥!占你那么多便宜,给你交一部分生活费,不够的我回头再补!”少玉明白,即便是不收,以苏桐的性子也会坚持买三餐,推拖下去恰到见外,只好将钱放到抽屉里。
    周一上午,少玉像往常一样坐在律所等案源,看到一个穿着得体,说话铿锵有力的人走过来,在大厅里喊道:“谁愿意接一个风险代理诉讼?金额两个亿!打赢酬劳五千万。”少玉吃惊地吞了口水,见别人没有应声。他快步走过去,将此人招呼到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热饮,了解相应情况后,表示愿意一试。在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张万军院长兼律师后,张律师哼哈一会后,让他以个人名义自行处理。
    私下里,苏桐通过其他同事打听到,这个人叫牛犇是平山市老牛皮革厂厂长,借给自己好兄弟平山市香墅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吴道义两亿周转资金后,七八年了也没有行使债权。两个人关系闹僵后,从基层法院一直打到最高人民法院,引发的还钱风波。从民法角度讲,牛犇的债权已经过了诉讼时效,失去了追讨借款的机会,即便是以其它理由再打官司,赢得几率也是零。苏桐建议少玉从长远考虑,为了自己的职业名声,辞掉这个已经被别人嫌弃的民事代理权。
    晚上,少玉做了两个菜一荤一素,时不时地将肉菜往苏桐碗里夹。她吃着肉,嘴里还在唠叨:“为了你好,别逞能!”少玉给她捏肩、捶背、倒茶,始终闭口不答。她摔下筷子,气愤地说道:“我是给你说正事,你怎么没有明确态度?”少玉走到她的对面,笑着解释道:“我是否可以行使民事诉讼代理权?答案是否定的。我们俩还没有拿到司法资格证,没有正式到律师事务所实习一年,不是执业律师。现在明白了吧?”苏桐疑惑地问道:“那你还答应他‘一试’?”他端正地坐起来,义正言辞地问道:“我说过帮他试,我个人和他正式签订《委托协议书》了吗?也没有收取他的诉讼费吧!我和他不存在民法上的民事诉讼委托关系。”苏桐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想怎么办?”少玉摸了她的脸蛋,坏笑着说道:“说客!”苏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道:“说客?”少玉自信地点点头,说道:“古代的烛之武退秦师,苏秦配六国相印,张仪也能以横破纵。他们靠的都是三寸不烂之舌,创下了常人无法企及的伟业,才能够青史留名。我们上一代人是从大灾大难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们认为西方牛奶面包够吃,得出的结论是丛林法则竞争文化自然先进,从而过度地追求西方偏物质性质的文化。造成的结果是当今社会,人们物质丰富、权利意识兴起,传统文化割裂、被遗弃,精神滋养匮乏,最终导致信任危机。”苏桐站起来,恼火地说道:“陈少玉同学!我知道你喜欢在风雪里游荡、暴雨中漫步、午夜间出行,什么事都喜欢倒行逆施、彰显自己个性。但这是生活,不是课本!讲求的是实际,能不能现实一点?万一输了呢?”少玉拍拍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试,怎么就知道一定行不通?万分之一也是机会。我死都不怕还会怕输?”苏桐捡起筷子,气呼呼地说道:“张院长是法学博士,简直是法学界权威,尚且不敢接这个案子。你对自身就没有一个清醒地认识?”少玉异常坚定地微笑道:“我就喜欢挑战权威!博士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多读了几年闲书、荒废了几年青春而已。”苏桐无言以对,望向窗外。他小碎步过去,将她轻轻地按到凳子上,轻轻地帮他捏着肩膀,解释道:“我陈少玉本就一无所有,又是一个粗鄙、浅薄之人,承蒙身边的人关照、厚爱,走到今天已经是万幸了。在此,我表示万分的感谢!同时,我经受过很多次挫折,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再者,今天那个牛老板,他心里面也知道打官司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之所以会来律所,主要是想争口气!我这样做,最坏的情况是对他没有任何损失,最好的情况是帮他要回两亿资金。”苏桐拉下他的双手,放到胸前,仰脸说道:“我就怕你求胜心切,急于证明自己,反而欲速则不达!”少玉微笑着说道:“我从小学就被人戏称为大学生,几乎是在别人白眼、否定中成长起来的,还在乎多几个人的闲言碎语?我没那么肤浅,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信奉的是‘只要认准的事,就要一做到底,必然成功!’”苏桐只好作罢,收拾碗筷去了。少玉根据牛犇提供的情况,准备了很多材料,在新的笔记本上勾勾画画,忙活了大半夜。苏桐在被窝里玩手机,逛淘宝,等不到少玉上床,手握着手机,睡着了。
    一大早,苏桐闭着眼睛,伸手摸少玉,在床上没摸到人。她披上衣服,坐起来,见到少玉翻箱倒柜地找东西,问他干什么。他挠着耳朵,说道:“我有一身合适的衣服,怎么也找不到。”她跳下来,从床下拉出来一包衣服,先是给他找了那套高档西装。他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朴实一些适合!”苏桐又从他那几身袄中挑选了一个黑色掉皮的袄,交给他后,急匆匆地回了被窝。他拿着袄,仔细看着正面说道:“符合我的气质!”当他细细检查袄有没有破洞时,发现衣领中间的标识牌上绣着“伊人”。他不解地问道:“桐桐!最近,你绣这些干嘛?”她打着寒颤,坏笑道:“这个是咱们一块到南方打工时绣的!没发现吧?那时候,我就绣了两件衣服!是帮婷姐姐驱赶情敌!最近,为了我自己,把你的衣服都绣了!”少玉拿起其它衣服包括高档西装,发现标签上都有用红线绣的“伊人”。他好气又好笑地问道:“至于吗,这么做是不是很幼稚?”她得意地说道:“如果一个情敌这都看不到,我根本不屑与她争风吃醋。若是,能识破其中意,知难而退,大家免动干戈,岂不最好!万一还有下一个凌曦妹子亦或是‘君若磐石勿负心’呢?”少玉有些生气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偷着翻看我的聊天记录了?那块黄龙玉上的字,体现的是普通友谊。”苏桐望着他,委屈地哭道:“你怎么又来凶我?我真没做错!”少玉放下衣服,坐在她的身边,双手扶着她的两肩,盯着她的双眼,安慰道:“这次是我的错,给你道歉!不过,我也有隐私,要互相尊重!”她更加委屈,哭声更大,小嘴也没有闲着,反问道:“谁的感情不自私?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提前告诉别人‘名花已有主,切勿松土嘛’,又没有伤害谁!”少玉将她抱在怀里,说道:“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提关于感情上的事了!”苏桐也知道分寸,怕胡闹动静大了收不了场,拍着他的后背,说道:“乖!只要对我好,就原谅你!”少玉感觉自己上了当,又扶着她的双肩,问道:“怎么一滴泪也没有流,就是演戏也太假了吧?”她将他的黑袄举过头顶,献给少玉,说道:“夫君!就算演戏,也得有人心甘情愿演给你看!”少玉穿上袄,又翻了一遍笔记本,拿了一个硬馒头,夹了一筷子咸菜,喝了一碗凉水,说道:“待我王者归来!”苏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说道:“希望是好消息!”
    晚上九点五十多了,少玉还没有回来。苏桐干着急,多次忍不住想给少玉打个电话确认是否平安,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当订的十点半闹钟再次响起时,冲破了她最后的底线。她正要拨少玉的手机号时,听到熟悉的咚咚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她赶紧开门抱住了他,激动地哭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少玉看着桌子上盖着的菜、两瓶高档白酒,又看了怀里哭泣的苏桐,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动。他轻轻发力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单膝跪地,亲吻着她细滑的纤手,两眼彪出泪水,摇着头,哭喊道:“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苏桐冷静下来,赶紧将少玉扶到床上,帮他按摩、捶背、捏腿,突然间趴在他身上,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少玉肌肉疼痛,身体也跟着连锁反应,坐了起来。苏桐嬉笑着解释道:“我怕你是范进中举,更怕你接受不了打击得了妄想症。”少玉将自己入账五千万的信息让苏桐看了,问道:“这是不是真的?”苏桐赶紧接过了手机,仔细数了七个零,跪在床上,又手脚并拢地趴在床上,答道:“相公!你让小女子佩服的不仅是投怀送抱,更重要的是五体投地!”少玉拎着她的头发辫,轻轻地拉起来,说道:“我一天就吃了一个馒头加咸菜!”婉婷扑通一声跳下床,没有顾上穿鞋子,直接掀开了锅盖子,指着酒,说道:“热菜是果腹的,汤是暖胃的,凉菜是喝酒的,酒是调情的。”她又蹑手蹑脚地跑到少玉后面,将他推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递给了他一双筷子,说道:“菜少吃点,两瓶喝酒随便喝。”少玉微笑着站起来,从暖水瓶里往洗脚盆里倒了一些热水,端到床前,又将她抱到床上,又往里面倒了一些凉水,帮她洗着脚,问道:“刚才沙子硌着脚了吧?这样是不是好些!”苏桐感动地一只手捂着嘴鼻,另一只手摸着他半边白发,闭上了眼睛,失声哭泣。少玉帮她擦了脚,放进了被窝里,倒掉了洗脚水。
    收拾几分钟后,他见苏桐还在感动中,爬过去,侧身,说道:“哭花了妆,就没人要了!”苏桐拧着他的脸,说道:“你敢?”她轻轻地从少玉身上跨过去,赶紧穿上拖鞋,关紧了房门,关严了窗户,斟满了美酒,再次将少玉请下床。少玉被喂饭、喂酒,总觉得不自在,也给她搬了一个凳子,说道:“坐下吧!这样更习惯!”能看出苏桐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将都市女孩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一直眨眼,给少玉斟酒,问道:“我诱惑不诱惑?”少玉刚喝到嘴里的酒,噗嗤一声,吐出来,赶忙擦嘴,解释道:“喝不惯好酒!”她气愤地将筷子摔在碗上,责怪道:“我怕你受到打击,没心情在外面吃饭,学着视频教程,好心好意地给你做了一顿大餐,还买了好酒伺候着。你有没有人性?根本就不会心疼人!”少玉赶紧用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到她嘴里,说道:“你太美了!是个男人对你都动心!”她赶紧捡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他的嘴里,又倒了一盅酒,喂到他的嘴里,问道:“我哪里让你痴迷得无法自拔了?”他吱一声将酒饮到肚子里,夹了几口菜吃,又望着酒瓶,说道:“让人看着舒服,体会到贴心,也能从你身上找到火辣辣地感觉。你是一个让人百看不厌、深交不腻的人!”苏桐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你一个人喝酒是不是很不尽兴?那我今天就来陪陪你!在我喝酒之前,我给你约法三章,以后生活和工作中‘不许情绪激动,智者不争。’‘不许过分显露才华,逢人只说七分话。’‘不许到处留情,只准对我一个人好!’”他举起杯子,说道:“为了自由,举杯!”她喝下烈酒后,呛得满脸通红,捂着口鼻,直视少玉,说道:“生前一碗水,胜过坟前连夜泪!教训还不够惨痛,为什么一定要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我既然成为你第三任女友,就不会像前两位姐姐一样一味地纵容你。我的人生格言是‘不是我的,别乱动!我的,不许动!’”他的伤口被她一言戳中,鲜血直流,也无力反驳。
    两个人不停的举杯碰酒,一瓶半酒后,苏桐就开始胡言乱语、哭哭啼啼。少玉将她抱起来,不停地安慰,像哄孩子一样把她拍睡着了,放到床上。然后他继续独自大口喝酒,直到将瓶中最后一滴酒倒嘴里。
    @fsh方苑 2022-09-01 11:05:00
    老师的文字功底,生活阅历,适合写小说,支持,加油
    -----------------谢了,我的朋友,欢迎追更,下面更精彩!
    @李八师2022 201楼 2022-08-21 19:16:00

    人生路漫漫,天涯顾盼盼,西瓜开口脆,小狗腻叽叽。
    愿文友,心中有盼,手中有瓜,怀中有友。

    
    —————————————————
    谢谢,文友!希望你的作品早日出版~
    接近中午时分,少玉忍着头疼,坐起来,隔着蚊帐。苏桐穿着薄薄的睡衣,鞋子上穿了脚套,在屋子里收拾卫生,鼻尖冒出了细汗。他翻身起床,准备带着苏桐,一块到外面湖边走走。苏桐堵在门口,双手将自己买的卷饼、奶茶,递给了少玉。少玉细嚼慢咽地吃完了,喝了一杯奶茶润润嗓子,整个人出了一身热汗。苏桐站在一旁,捂着嘴,笑着说道:“先生!要不要给你拿个围巾!”少玉吃完后,用眼神示意苏桐递纸巾,他擦去嘴上、手上的油污,解释道:“细嚼慢咽是个力气活!没办法,我总得适应社会这个大环境吧!”
    两个人来到湖边,在暖阳下,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少玉望着远方厚重的大山,征求意见道:“我与心怡、婉婷结识于破旧的黄土沟希望小学,想给那里捐款二百万元,希望改善那里的学校环境,让孩子们有一个安全、温暖的学习地方。同时,感恩于老师兼师姐的陈欣园,想资助她女儿三十万元,以帮助她女儿完成学业。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苏桐依偎在她的身旁,称赞道:“你是一个懂得感恩、有责任感的人,这也是我们三姐妹为之痴迷的原因。你提出的意见,我都同意。”
    两个人决定完之后,坐上了公交,直奔平山市红十字会,向工作人员表明了来意。在工作人员要求记下少玉的名字时,他思虑了片刻,楷书了“辛玉婷”三个字。工作人员看后,虽然很诧异,但还是接受了捐款,并给少玉颁发了荣誉证书,合了影。少玉全程高兴不起来,似乎心里面有了更多包袱。
    苏桐回到家中,没话找话,问道:“当时,你们是怎么谈的呢?效果怎么出奇的好!”少玉来了精神,侃侃而谈道:“前天晚上,根据牛犇介绍的情况,我已经掌握了吴道义的公司地址、公司经营情况以及他的性格。夜里,我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模拟谈话的场景、谈话的说辞。在确保能打动自己后,又适当地多加了一些感情动词,显得更煽情。”苏桐给少玉冲了一杯奶茶,暖在手中,交给他后,说道:“看来你是不打无准备之仗!”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有些烫嘴,放到手中暖着,继续说道:“昨天早上,我拨通了吴道义电话的电话,说明来意后。他主动预约了早上九点钟,一块到他公司办公室见面。”
    由于少玉穿着太过普通,他被门卫拦下,不得已再次拨通了吴道义的电话。吴道义挂了电话,安排自己的女秘书将少玉带到自己办公室。秘书沏了一壶上等绿茶,关上了门,离开了。
    一会后,吴道义呯一声关上了办公室门,气冲冲地来少玉面前。他靠在老板椅上,将腿翘到桌子上,说道:“牛儿!让你来给我对簿公堂?那我公司的法务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少玉没有急于回答,将沏好的绿茶双手端到他的面前,说道:“吴总!你先品茶!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也不是牛总的委托代理人。”吴道义啪一声拍在桌子上,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浪费我时间!你跟我出去!”少玉心里面还是低估了吴道义身上那股戾气,赔着笑脸,说道:“吴总!我是牛总派过来谈事的。”吴道义站起来,背对着少玉,怒斥道:“我和他无话可说,法院见分晓!”少玉坐下来,茶水湿了嘴唇,大声说道:“此茶清幽、淡雅,让人回味无穷。”吴道义也觉得发了无名火,太失礼仪,不该撒气对付笑脸人,但依旧盛气凌人地说道:“我现在很忙,需要休息,你出去吧!一会,我让秘书给你带几盒回去细品。”少玉眼睛一亮,觉得有门儿,放下茶杯套近乎,说道:“吴总!据我所知,您和牛总之前都是上过战场、患难与共的过命兄弟。从部队转业之后,您俩各自创业,凭着自己在部队磨炼的坚强意志、培养地不怕吃苦、不怕累的精神,都在自己的领域打下一片江山。可能是一个班的退伍弟兄、性格也都很豪爽,您们总是闲来无事后,经常小聚,一块喝酒、打牌、侃大山,日子过的赛神仙。”吴道义端起了绿茶,抿了一口说道:“说下去!”少玉将杯子放下,继续说道:“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您的生意由于投资规模过大,遇到了资金链断裂。第一次求助牛总时,他直接拒绝了您。后来,您为了让企业生存下去,不惜卖车卖房,甩卖掉最挣钱的物业管理公司。但是,这些对您的大企业来说,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还有一亿八千万的资金缺口。在您束手无策、山穷水尽、坐等公司破产时,牛总冒着自己公司流动资金不足的巨大风险,主动上门提供了两亿周转资金,帮您度过了最严重的危机。”吴道义转过了椅子,望向窗外。
    在得到默许后,少玉望着吴道义,继续说道:“此时,您对牛总有了一些不满,认为他对您没有及时帮助,故意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丑。由于,牛总和您一样都是性格直爽之人,兄弟之间说话口无遮拦。他本是处于好意,为您出谋划策。在您看来,他不懂您的经营模式,反而指指点点,不经意间伤害到了您的自尊。两个人本是最好的哥们,因为沟通不畅,造成不必要地误解,形成了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仔细回想整个事件,您们俩个谁也没有错,错在‘沟通’两个字上。而且,您和牛总这个事情一直纠缠下去,短期来说影响个人的信用,长期来说影响商业信誉,不利于公司长远发展。现在,牛总公司濒临破产,也被逼到绝路上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和自己的兄弟走上诉讼的道路上。退一万步来说,他也不会低声下气地让我过来求您。您现在伸出援助之手,他以后公司经营的好坏都不会怪罪于您,更会对您感恩戴德。以您现在在行业中的地位,足可撼动平山市地产界,也不在乎这三核桃俩枣的。在下一步推选您为市政协代表过程中,有您的好兄弟牛总支持一票,简直是如虎添翼、稳坐钓鱼台。”吴道义转过身子,直接问道:“牛哥!最近可好?”少玉赶紧铺路搭桥,说道:“牛总!最近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想单独约您一块叙叙旧!”吴道义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到平山市最好的海运明珠饭店订一桌酒席,又给少玉说道:“你让他晚上六点准时赴约,我一个人带着诚意去!”少玉赶紧弯腰鞠躬走人,他刚到大街上就赶紧给牛犇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牛犇当下开着自己的豪车,过来接少玉,两个人又是一番合计。少玉让他开了一辆旧手动挡轿车,路上熄了多次火。在一个上坡的路口,牛犇一慌神又熄火了,后来怎么也开不上去了,堵住了后面几十辆车的去路。
    交警过来查看了几次,实在忍不住地问道:“要不我帮你把车挪过去?”牛犇尴尬地赔笑,后来挂上一档,加大油门往前冲,排气管冒出了烧机油般的黑烟,完全开出了拖拉机犁地的感觉。两个人四点多钟就来到饭店门口,在车里等着。大约五点零几分,吴道义带了十几个保镖,到了888房间。五点五十左右,吴道义电话直接邀请牛犇到房间内。两个人聊了感情、近况,碰了一杯酒,握手言和。吴道义直接电话让会计往牛犇公司账号汇了备注为“偿还借款及利息”两亿九千万资金。之后,两个人也没有再聊,各自借口业务繁忙,匆匆离开了。牛犇从饭店出来后,按当时口头约定,很爽快地让会计汇给少玉备注为“酬劳”的五千万佣金。
    苏桐不解地问道:“你和牛犇是怎么合计的?”少玉将奶茶一口一口地吸干净后,感觉嗓子不太干了,解释道:“我让他带着求人的语气,只聊两点‘一是只谈先前的感情。二是,哭穷。能表现到进入绝境最好!’”她不解地问道:“我总感觉这次吴道义偿还欠款有点太过于随便?”少玉翘起二郎腿,说道:“你这觉悟,就不适合做老板!我给吴道义谈话中核心思想,表述了两层意思:一层是牛犇已经走到了绝路。如果再逼下去,那就是找死。实际上,牛犇上次找到我时,已经表露出最后一次使用合法手段维护切身利益了。若法律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他肯定会铤而走险,寻求私人报复。这就是古代那句话,兔子急了也咬人,别总招惹老实人;二层是吴道义家大业大,何必为了蝇头小利,不遵守业内的规则,影响在整个圈子的声誉,甚至搞不好有鱼死网破的风险!其它的表述,说白了,就是一个台阶的问题。作为一个商业巨贾,他考虑到弊大于利后,很要脸面,就是借坡下驴,也要遮遮羞!”苏桐给少玉倒了一杯白开水,问道:“他俩还会和好如初吗?”少玉指着她的鼻子,示意她坐在身旁,帮她梳理着头发,说道:“傻妹妹!头发长见识短了不是?以你现在经济实力,借几十万现金给一个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帮他渡劫。他羽化成仙后,借钱不还,恨不得把你打回原形。现实中,你还会和这种人继续交往吗?”她如梦初醒,直摇头。少玉抱着她,附在她耳边,说道:“他们不成为世仇都谢天谢地了。”他咬着她的耳垂,又补了一句:“我虽然不能解释,坏人为什么不学好?但也知道,规矩是给讲规矩、守规矩的人制定的,法律也一样,人与人之间更一样!一个人试图利用别人的善良,来损人利己时,我们就不能用常规的手段去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这就是学法、懂法、用法的精髓所在,而不是固守条文准则,干一些平庸、甚至让天下人耻笑的行径。”苏桐拉着少玉的衣领,问道:“哥哥!你就不怕牛犇耍赖,不给你佣金?”少玉嘻嘻笑着说道:“你真以为口头约定就不算数,咱们真没有民事诉讼代理权?当时,我那么说,只是怕你白白担心而已!”苏桐亲了一口少玉,说道:“你真坏!”
    两个人忙活了一天,也累了,早早地爬上了床。苏桐轻轻地趴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现在是集英俊外表、高学历、财富于一身,我以后更得看紧了,免得便宜了哪个狐狸精。”少玉捏着她的嘴巴,说道:“你现在内心很邪恶呀,净说一些虎狼之词!以后,我还要留一手呀。”她拽开了他的被窝,钻进去,说道:“更邪恶的在后面。”两个人又是一番打闹,给午夜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三十三回 老猫大摆同学宴 冤家再伤玻璃心
    放寒假的前一天夜里,苏桐噩梦惊醒。少玉一边安慰,一边询问缘由。苏桐哭诉道:“我梦到婷姐姐了,她伤心地给我说陪你了六年多还没有去外地游玩过!她心里面很难过,也很生你的气!”少玉虽然对苏桐的鬼话半信半疑,但还是带着她去了威武雄壮的山海关、沧海茫茫的秦皇岛、风景宜人的北戴河;古韵浓厚的清明上河园;人山人海的南京夫子庙。
    在塞北、中原、江南的每个地域多少都游览了几个景点后,即将分别时,苏桐晕倒在少玉的怀里,出着长气,呼吸困难,脸色却很红润。少玉抱着苏桐,愁眉不展,不知何故,拿起手机,准备拨打120医院电话。苏桐不经意间抬手把他的手机碰掉了,然后侧过身,贴着少玉的身子,难受地说道:“婷姐姐说她想让我去黄土沟一趟,帮他捎一捧老家的尘土,洒向平西湖”少玉抱着苏桐,站起来,仔细端详着她,满脸心酸地问道:“真的?”他还未等苏桐回答,若有所思地目视前方,自言自语道:“云雨皆情,尘埃落定!一切缘起,止于湖石。”
    听说少玉带着女朋友回家了,亲戚、邻居们都陆陆续续地过来祝贺。代晓睿远远地望着苏桐的背影,大声吆喝道:“婷婷!来了?你真舍的给我买这么贵的袄,真漂亮!二婶子穿过来了!”在少玉连忙介绍了苏桐后,代晓睿一阵诧异,当面没有表达不满,她心里面多少有落差,说道:“姑娘来了,就是自家人!”代晓睿将少玉单独叫到大梨树下,迫不及待地厉声质问道:“当初二婶子要你,真是瞎了眼!你现在是成材了,但是做人不能忘了本分。婷婷,哪里不好?为何要抛弃人家,能不能将婷婷追回来?”在代晓睿一连串、不容分答的追问下,少玉的情绪接近崩溃,他望着远方模糊了双眼,长叹一声,默默地离开了。在少玉被喊出去后,苏桐似乎察觉到异常,她侧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看到少玉离开后,立马迎了过去,拉着少玉的手,说道:“人生在世,总得面对!”她安抚了少玉之后,给代晓睿解释了婉婷的事。
    少玉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家,苏桐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走了五六里路,来到了黄土沟希望小学门口。少玉指着上面的两个坟,说道:“上面埋着的是陈老师,下面埋着的是心怡。”苏桐用手机给学校的正门拍了一个照片,说道:“你是从这个破旧的小学里走出来的大学生,让人难以置信!”苏桐见少玉情绪低落,想往坟地里去。
    哎呀一声,苏桐握着肚子,表情看上去很痛苦。少玉转过身,还未开口。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有可能是大姨妈要来了!”少玉知道婉婷有过痛经的情况,也没多想,赶紧将她抱起来,一路小跑到家了。他将苏桐轻轻地放到床上,盖上了棉花被,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放到旁边。她从床上窜下来,帮着他擦汗,说道:“辛苦你了!”少玉回过神,望着她洋溢的笑容,问道:“你不疼了?”苏桐点头,说道:“可能去的时候,走得太累了,导致肚子疼。也可能是在你怀里暖的了,肚子竟然不疼了。奇不奇怪?”少玉端起红糖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觉得太甜,又换了一个杯子,接满了凉水,都喝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说了句“好了就行”。她帮她捏了胳膊、按按摩,不断地夸少玉贴心、暖人。
    晚上,几个亲戚在少玉家外面的老墙边上,生了一堆火。在和苏桐聊天的时候,他们问起了她父母的情况。苏桐轻描淡写地说了她妈妈是大学老师、爸爸是中纪委的室主任。几个人不知道中纪委是干什么的,异口同声地问道:“是不是‘官儿’?”苏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一圈人开始夸苏桐气质好、大户人家,说的都是赞美的话。苏桐尴尬地望着少玉,她拿着小木棍的手都握出汗了。少玉站起来,冲着坐着的人群说道:“桐桐!最近身体不是太好,让她回去歇会吧。”亲戚们赶紧站起来,分出一条路来,十分理解地说道:“大户人家的命根子,在家多半是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宝贝着呢!她不像咱们这些耙地花子劳累命,肯定没干过地里活,气虚。理应多歇会!”在众人的目送下,苏桐紧张地回到了房间内。少玉微笑着跟着回去,帮她擦了擦汗。
    苏桐是大官之后的消息,很快就燃炸了黄土沟村委。有的人三五成群地步行来到少玉家,完全是打个照面,聊几句客气话就走了;有的人骑着摩托车过来,带了一大袋子精挑细选的大个红薯,让北京人烤着吃;还有的几个人吵吵闹闹到少玉家,让苏桐给他们判官司。
    守娣偷偷给传业抱怨最近家里的柴火用得太快,不够烧水、沏茶的。传业扔掉烟头,责怪道:“妇道人家!亲戚、邻居来了,咱总不能将人赶走呀?柴火用完了,我回头去山上再砍几捆柴火不就行了?”守娣噘着嘴说道:“净说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有啥意思呢?”传业扶着门框,望着外面,说道:“前几年,你就是想让人来,有几个上门的?亲戚们都是多年没走动,他们也不知道咱们近几年的情况呀?快去吧,别废话了!”
    在家待着的消息传出了黄土沟村委,少玉接到了几个初中同学聚会邀请,精心打理一番,如约而至。在金邑街学校对面的饭店内,十几个身材偏瘦的男同学,围着几个烫着金黄色头发、穿着时尚的离婚女同学,聊起自己的富贵圈子。一个黑脸、圆腰的男同学,也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腆着肚子,依靠在木椅上吱吱作响,望着穿着朴素的少玉,说道:“大家都静静!咱们有请学霸陈少玉给咱们讲几句!”少玉微笑着放下自己的茶杯。还没等少玉开口,那个胖子继续说道:“我先强调几句!今天呢?我请大家一块聚聚有几个原因。一个是,咱们这些同学们甚至都不记得我的名字,想给大家说下我的名字叫‘钱虎’。我小学的时候也是数一数二的三好学生,上了几天初中,娘的啥也听不懂,这辈子就当不了文化人;二个是,我手里面活多,开了一家三五十人的大公司。如果陈少玉或是你有认识的大学生想找工作了,可以到咱自己的公司来嘛。一个月万儿八千的工资还是能开得起;三个呢?挣了大钱,也想联系联系同学感情。”旁边的男生,望着钱虎,说道:“钱总!这一年不得个百八十万的挣?二三十万的豪车都怼到饭店门口了。回头也让咱体验体验豪车啥感觉?”一个黄头发的妇女,擦了厚厚的粉底,遮住了脸上的麻子,说道:“钱总,是大老板,他车里的座位不定有几个城市里的野花浪蝶驻足呢?哪还记得咱们这些班草、故人呢?”钱虎说得更起劲了,把貂皮大衣一脱,露出了格外晃眼的大金链子,晃动着小手表,食指在空气中一顿比划,直白地道:“我不是一个穷酸之人,不是光说不练的主!心里面哇哇地惦记同学们呀!”
    圆脸的同学面对他紧挨着细尖脸的同学,小声嘀咕道:“钱虎是谁?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细尖脸的同学捂着嘴,笑道:“外号叫‘老猫’,有印象了吗?”圆脸的同学拉长了声音,如梦方醒地说道:“原来是老猫呀!”细尖脸的同学赶紧拍着他的手,声音逐渐变大地提醒道:“小点声!钱总,是有身份的人了,平时一般人都见不到的!”老猫看着身边的人吹捧自己,朝外面,怒气冲冲地吆喝道:“老板!再不上菜,把你的店砸了!信不信?”然后,他又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对大家这份感情,犹如村中的那口老井一样深。今天,大家都别客气,一切花销都包在我身上!一会,我要出去谈个大项目,把我手机号给大家说说,晚上可以在盘古县的KTV耍耍!”几个妇女站起来,伸出了满是指甲油、干枯黑黄的鹰爪,记下了老猫的手机号。少玉站起来,和众人一样目送老猫出去。这一场同学聚会,少玉再一次重温了中学时光被忽略的滋味,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吃了一次免费的午餐。
    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让小山村多了更多的人气。到了开学的日子,少玉拿了十万块钱,交给传业,说道:“在家改善改善伙食,多买肉吃!”传业眉开眼笑,把钱交给守娣,说道:“现在日子好太多了。顿顿都吃肉,我和你妈胖的走路都喘气了!”传业帮他俩拿着行李,一路相送。
    路过下面的大庄子时,路上占满了人。传业走在后面,逐一给他们打了招呼,介绍道:“这是我小儿媳妇,大北京人,她爸是大官儿!”少玉放慢了脚步,低声说道:“爸!别介绍了!让桐桐很尴尬!”传业给旁边的人挥手致意后,低声答道:“咱有本事了,见到乡亲了也要放下架子,别傲慢!打声招呼,也不丢人、也不丢钱!”少玉意识到两个人说话的意思不在一个频道上,也没有争辩的必要,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苏桐。在马路边,传业拦了熟人的一辆拖拉机。他们三个坐上了拖拉机,在飞尘野风的陪伴下,进了县城的汽车站。
    在路上,苏桐感慨道:“家乡人说话言简意赅、直抒胸臆,却很朴实,处处让人体会到温馨,在这里能找到真善美;城市人总是藏着掖着、逢人只说三分话,有时话虽多、言不由衷,终究是难舍‘心机’二字。”少玉笑而不语,剥了一个鸡蛋放到她的嘴边。苏桐度过了一个浪漫、热闹、不一样的春节,也在这片黄土地上播下了热爱的种子。
    即便是开学,没有了课程,和假期没什么区别,学生们都是各忙各的。赵成伟和张元鑫两个人决定到房地产公司做楼房销售,一个月收入三四千块钱,日子还算过得去。于世宝则沉迷于网吧无法自拔,他大二以后的课程都挂科。李萍和李为新一块在一所律师事务所实习,准备做律师。三个多月的时光很快到了,马上就到了毕业季了。除了于世宝还在网吧打游戏外,其余三十四个人都咧开了嘴,在一块照了毕业相。
    在法正律师事务所实习期间,李培宏让少玉为一个涉嫌强奸幼女的犯罪嫌疑人做无罪辩护的准备材料。在会见犯罪嫌疑人娄子龙后,少玉才知道他利用自己的金钱、借用他父亲的权势威逼利诱,强奸了未满十四岁的受害人那青,并致其怀孕。面对少玉,娄子龙毫不掩饰地说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少玉还没有接话。他不屑一顾地说道:“我爹是山中省政法委书记娄铁!你听清楚了?不是平山市这个穷乡僻壤的官,是大领导。大到可以一手遮天!要你们这个什么院长律师来辩护,也是走走过场,我稳赢!”少玉双手紧握,缓缓地站起来,微笑着、咬着牙,崩字道:“希!望!如!此!”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律师会见室,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学法律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金钱、利益、还是正义……”
    到所里后,少玉直接给张万军院长表示了不愿在这个行业发展下去的意愿。张院长望着眉开眼笑、又怒不可泄、十分反常的少玉,他思绪也有些絮乱,试探着说道:“平时,咱们法律人在课堂上揭露社会的阴暗面,目的也是让大家清醒地认识到一个现实——我们个人生活处处充满了斗争,放眼整个社会的大环境才是一片和谐。但是,在你们踏入社会之后一定要有正义感、有为国家奉献的意识,为社会主义建设增砖加瓦。今天,我看到了你的态度。明天,我也会给你竖起榜样!”少玉的怒气有增无减,根本没心思聆听院长言不由衷、算命般的教诲。张院长拍着少玉的肩膀,惋惜地说道:“既然挽留不住,那就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老师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少玉谢绝了张万军,头也不回的直奔出租屋,拎了一瓶酒就开喝。
    在听说少玉放弃在法正律师事务所从业机会后,苏桐满心欢喜,她以为这个木头人终于心暖一回——为了她,一块去北京发展。她拎了一兜子酒肉,订了新鲜果盘,准备犒劳犒劳这个有心人。
    当进到房间的那一刻,她傻眼了,里面刺鼻的酒味,见少玉窝在床上来回打滚。她扔下东西,赶紧安慰他。少玉哭的像个孩子,双手捂住了嘴巴,依偎在她的怀里,说道:“撞死心怡的人渣,就在眼前,而我无能为力!滑天下之大稽,还让我替他做无罪辩护!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苏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像一个亲人一样呵护着眼前的男生,不停地安慰道:“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灾。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报销。”她望着远处的洋槐树,终于在内心深处,彻底理解了肖心怡、释然了谢婉婷,爱一个人既不能束缚他的肉体,更要放飞他的灵魂,甚至可以为他的梦想而放弃自己固有的意愿。她将少玉轻轻地推开,深情地望着他,激动地说道:“今天!我要不计后果地疯狂一次!”少玉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失神地流眼泪,微笑着望着她。苏桐把酒肉扔到桌子上,说道:“今天,我陪你好好醉一回!”少玉和苏桐两个人又喝了半瓶酒。少玉属于空腹喝酒,他血液里的酒精很快扩散开来,进入了醉酒状态。她将他推到在床上,他也无力挣扎。
    经过一番云雨之情、胡乱折腾后,苏桐趴在少玉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哭诉道:“我希望是你人生中最后一个爱人,但是也不会挡住你前进的脚步。”苏桐扶着身子,跳下床,忍着剧痛,站在门口,说道:“陈少玉!我等你三年!若故事未尽,我们再续前缘!”少玉大脑还是十分的清醒,希望挽留,怎奈醉酒后失去了力气,只能从眼角彪出泪水。
    第二天醒来,少玉忍着头痛,晃晃悠悠地坐起来,摸着手机,拨打了苏桐的电话,对方一直未接。他又将昨晚苏桐说的话语,在脑海里重复了无数遍,摔碎了手机,夺门而出。
    来到教室里,少玉回忆起了刚到学校的场景,也见证了四年来奋斗的历程,感慨之余,挥笔在黑板上写了《入世》:“
    治世贤达出我辈,一入红尘岁月黑。
    踌躇满志衣衫薄,囊中羞涩几度悲?
    大笑黄巢非好汉,直叹金菊误付婀。
    今朝挥笔拂衣去,它年法冠护山河。”

    第三十四回 心头肉牵动男儿 闫永发耍尽官威
    少玉怒气冲冲地走出教室,眼前乌云逐渐散去。阳光火辣辣地刺激着他的肌肤,导致脑电波一阵阵地波动起伏巨大、身上充满了能量,也激起了他昂扬的斗志。他自觉刺激、亢奋,不由地望着东南方向,斜视45°天空,大吼一声:“奋斗吧!少年!”
    立下宏志,定要付之行动。少玉来到了蓝楼网吧,搜索了网上的贴吧,了解考公务员的技巧和经验。很多少人讲述了自己选择考公务员这条路,就像在洪流中挣扎着上岸,下河之初都是信心满满、就高不就低,想找一处一劳永逸的高处,脱离苦海;后来发现基层公务员那处浅滩,也不是谁想上岸就可以游上岸的;很多人最终被呛死在深水区。特别是年龄已到35岁那条红杠的人,更是摆出一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的姿态。他躺在椅子上,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答道:“哪行要想入市早,都不容易呀!”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他继续搜索一些成功上岸人员的经验和心得,总结出一条规律:“笔试是实力加运气,面试也是运气加实力。极少数人,运气特别差遇到学霸,所有的努力都是粉,一文不值;所以大多数人只要坚持下去,还要有希望上岸的。”少玉细品了一口矿泉水,乐呵呵地长舒一口气,心里暗自念道:“自古华山一条路,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虽然在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可谓是研究了每个细节,直接网购了各省历年来的行测、申论卷子,又订购了两大培训机构出版的山中省公务员笔试面试复习教材。
    在一个多月疯狂的学习后,少玉多了几分自信,收起笔来,在图书馆里踱步,自言自语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终于等到了报考的日子,他有两个念头:“一个是谨慎起见。深知笔试成绩考的好,不如岗位报的好,不宜报考过于热门的岗位,最好限制专业、身份、学历;另一个是要适当展示才华。一考定终身,在职业场也是现实。若是出身太过于基层,将来副科就是人生的天花板,很难再有出头之日,又空谈什么理想抱负,治国之策!在保证能安全上岸的基础上,尽量让自己的实力得到彰显!”他打开了山中省省直的岗位,发现除了要求基层工作经验的岗位外,基本上都是竞争力比较大的岗位,几经思量还是选择放弃。少玉只好着重挑选了汝阳市的职位表。他眼帘中浮现了“汝阳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几个字,快速打开后面的几个备注事项,发现法学应届毕业生招一个人,其它专业招七个人。在条件符合之后,他直接报考了自己认定的这个岗位。
    到了开考的日子,少玉从容不迫地走进了考场,玩着手里的橡皮,看着七七八八分布着三十人的考场。上午行测来了二十三人。下午,在考场外有很多人议论行测题变态,估计难有几个人再来考试。他听了之后,更加自信,进入考场之后,还剩下一半的人,在第一个交卷后,听到背后一个中年女考生轻声啜泣。
    其余人员都走了,还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少玉走过去,递过了一张纸巾,安慰道:“姐姐!要不出去散散心?”那个考生低头接过了纸巾,埋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转悲为喜地笑道:“走!姐姐请你吃饭!一会,咱俩一块溜达溜达!”她大方地拉着少玉的手,来到考场斜对面的小餐馆,自我介绍道:“老弟!姐姐是柯楠,今年三十五岁,在汝阳市纪委宣教中心工作,有事业编。你呢?”少玉没有隐瞒地回答了一切。
    两个人随便吃了几口饭,柯楠根本没有心情溜达,约了以后常联系,挥手告别了。她的老公远远地给少玉打了招呼,驾驶着小轿车离开了。少玉面对陌生的城市,不愿多待,回到了平山市的出租房中,继续等待下一场考试。
    在图书馆里,少玉又复习了半个多月的行测和申论。上午十点半左右,他接到了一个座机电话。对方是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口气生硬地说道:“你已经通过笔试。下月五号到汝阳市委党校提交资格复审材料。”还没有等到少玉追问具体情况,对方直接挂了电话。少玉赶紧往回拨,但是对方要么不接电话,要么处于占线中。他只好按照招考公告上面的要求准备材料。
    材料也准备齐了,日子也到了。少玉拎着包到了现场。站在旁边的一个微胖男生,两眼放光地看着正在递交材料的少玉,小声问道:“你就是陈少玉?”少玉诧异地点点头。男孩嘴角硬是裂开了一个边,说道:“一会,一块吃个饭吧?几个兄弟约了我。”少玉谢了他的好意,完事之后,转头就走。那个男生从后面快步跟上去,说道:“我是第2名,孙楠!玉哥哥能帮个忙吗?我确实想得到这个岗位!”少玉驻足,望着他势在必得的眉间,尴尬地答道:“兄弟!我也有难处!”孙楠见少玉又要走,快步跟上,洋洋得意地说道:“玉哥哥!我给你三十万!在这期间你的住宿费、车费,我另外给你报销!”少玉惊诧了,回过头望着他,说道:“我放弃了!你未必能面试过呀!后面还有进入面试的人员呀?”孙楠不屑地笑着答道:“你是第1名,咱俩笔试成绩差距16.2分,面试成绩我要赶超你8.1分,有难度!但是第3名和我笔试成绩差距14.8分,他想超过我难度也无异于登天。只要你放弃,我就稳上岸!”少玉摇了摇头,拎着包,继续往前走。孙楠赶紧跟上去,问道:“钱少了,可以再往上加一些!你出个价?”少玉斜视他,说道:“兄弟!这个不是钱的事!”孙楠见状,立马恐吓道:“我的兄弟们就在前面的饭店!他们要么是名商巨贾、要么是高官的后代,一块去吃个饭?得罪了我们,即便是你到了这个岗位上,也不见得有好果子吃?”少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往汽车站去了。
    三十万对少玉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也是一笔不小的诱惑。他又一次感受到知识就是财富的硬道理,也感受到“铁饭碗”三个字的分量,更是提前感受到了身上职责的重要性。
    过了两个星期,凌晨四点多,整理衣装后,少玉早早来到市委党校的大门外,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候场。他望着大多数一家人嘻嘻哈哈相互鼓励的人群,没有喜悦没有悲伤。
    六点半之后,考生有序地进入考场。孙楠立在门口,对着少玉说道:“玉哥哥!我说的话,今天依然算数!”还没等到少玉说话,里面的人呵斥道:“不准交头接耳!赶快进场!”少玉坐在前排,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迷迷糊糊中,答了考题,得了88.53分,走出了压抑的考场,浑身觉得轻松。
    刚到大门口,少玉被孙楠拦着。孙楠生硬地问道:“你考了多少分!”少玉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呢?”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分数:“83.49!88.53!”孙楠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少玉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宾馆。他小心翼翼地脱去了身上名贵的西装,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不停地念叨:“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在体检的时候,少玉遇到了柯楠,两个人一块聊了很多。柯楠进入了面试后,消息不经意地传到了单位。单位领导给她做面试官,又给她调休两天。她自己花了十万块钱,报了国内知名公务员面试包过班。在学完之后,她还是不放心,又花了八万元报了另一家仕途培训班的包过班。每天,她早早起床背讲义,八小时之内干工作,晚上又上课,练习面试。她的爱人承担了家里面照顾孩子、以及洗涮的所有后勤工作。在她确定自己面试拿到高分之后,站在市委党校的大门口,激动地发了一个微信朋友圈。不一会,祝贺的电话、短信、微信、QQ消息纷至沓来。考场外,手捧鲜花的爱人,旁边站着自己两岁的孩子,让她激动地抱起孩子,在老公的怀里哭了很久。
    柯楠聊着自己的故事,不自觉地感伤起来,两眼又泛起了泪花,她望着少玉,说道:“弟弟!你不知道,对一个农村姑娘来说,这意味着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山窝里出不了金凤凰?”少玉递给了她一包纸巾,说道:“姐姐!一切难过、不开心的往事都过去了!现在,祝贺你!”在体检后,少玉看着她上了车,欢快地向她们挥手告别,目送她一家三口走远,他不自觉地想起了苏桐。
    在等待政审的一段时间内,他试图联系过苏桐,对方一直无人接听。一天下午,少玉接到汝阳市纪委的办公电话,对方很客气地要少玉准备一些政审材料。他按照对方的要求,准备了自己的毕业证等材料,并将有关情况向来贺、张万军、李培宏等人逐一逐级电话沟通过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少玉接到了来政审人员的电话。少玉坐着李院长的商务车来到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侧面喷有“公车”的字样,见少玉过来,车里面下来两个中年秃顶男子。稍微年轻的人,指着戴眼镜的男子,说道:“这是我们汝阳市纪委常委朱伟!朱常委!我是汝阳市纪委第二案件检查室主任高程!”李院长赶紧逐一握了对方的手,客气地介绍道:“旁边是我院优秀毕业生陈少玉同学,我是这所学校政法学院副院长李培宏!欢迎你们来考察!”那两个人坐上了李院长的车,后面的公务车紧随其后,一块到了政法学院书记办公室。来书记和张院长也沏好茶了。
    在几个人一番寒暄之后,朱常委开口说道:“要不?我们先开始谈话,完成任务心不慌!”来书记站起来,李院长赶紧站起来将茶壶递给了来书记。来书记给朱常委、高主任一一添了茶,客气地给少玉也添了一些。少玉受宠若惊地赶紧站起来,激动地望着来书记。来书记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书记开口说道:“朱常委!高主任!谈话场地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在对面张院长办公室,这些我们都提前准备好了!你们看怎么安排合适?”朱常委掐掉手中的烟,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到对面谈!来书记、张院长、李院长!你们在这稍事休息!等会,我让高主任请你们过去一一谈话!你们看这样安排可以吗?”几个人又互相握了手,来书记、张院长将他们的杯子端了过去。李院长拿了茶壶,又给他们添了一些茶水。
    谈完话后,已经到了中午。来书记候在门外,问道:“朱常委!高主任!现在已经到了用餐的时间了,餐厅已经备好了餐饮!要不我们一块吃完饭,再进行商谈下一步工作?”朱常委扶了扶眼镜,说道:“我们是任务在身,还有其它政审工作。一会,我们还要坐四五个小时的车。今天上午,本身已经给各位领导添了不少麻烦了,感谢大家!诚邀各位到汝阳市纪委给我们的党员干部,讲授法律层面的知识!”大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在楼道里,一一握手,告别!
    少玉快步下了楼,走到朱常委、高主任的身边,小声问道:“两位领导!大老远过来,现在又到了中午。您们在返回的路上,也要吃饭。一会,我请大家吃个便饭吧?”高主任轻快地扫了一眼朱常委,没有说话,往后迈了一步。朱常委微笑着紧紧地握着少玉的手,和蔼地说道:“农村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你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提前恭喜你成为光荣的纪检监察干部!”少玉激动地说不出话,又望着高主任。高主任还没等少玉开口说话,握着他的手,说道:“以后都成同事了。在你报道的时候,我们请你吃饭!最近,你要回家开一个无犯罪证明,尽快递交咱们单位的组织部门。”
    来书记他们见少玉走在前面,三个人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见朱常委他们要上车,赶紧加快了脚步,又是一阵挽留。最后,大家挥手,再次告别!
    在汝阳市纪委领导的车驶离之后,来书记、张院长、李院长都纷纷和少玉握手,表示祝贺!少玉感动地邀请三位领导一块吃饭!来书记笑着说道:“咱们和朱常委、高主任一样,既不能公款吃喝,更不能接受学生的宴请!中央八项规定不敢违!你的好意,大家都心领了!”他们说完后,上了楼。
    少玉留在原地,像是活在梦里一样,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尊重。他坐在旁边的花坛边上,待了大半个时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走到观景台,给传业打电话,说道:“爸!明天你到派出所给我开一个无犯罪证明!”电话那头声音颤抖地问道:“你犯罪了?你干啥坏事了?”少玉又气又好笑地解释道:“没有犯罪也要开证明!”“没犯罪为啥要开证明?是不是犯罪了?娃!你要说实话!”“没犯罪所以才开证明,开无犯罪证明是为了证明没犯罪!”“没犯罪为啥要你开证明,没让我开无犯罪证明?让你开证明,不是说你犯罪了吗?娃,实在不行你就藏起来吧?别被抓了!”少玉又是一通解释,好长时间也没解释通,直接蹦出一句话:“我就是犯罪了,我的事,你也别管了!今天,我回家,立马回家!”
    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少玉又接了传业一连串的电话。传业似乎被吓傻了,电话只有一句话“严重不严重!”他起初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的解释,最终还是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少玉到了出租屋,拿着手机将整个屋子每个角落都录在了视频里,将那门后和墙上的两张纸撕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夹在书中,坐在床上湿润了双眼。
    过了十多分钟,他微笑着拍拍自己的脸蛋,到了校门口,看着停着的几辆私家车,问道:“我想包车到汝阳市盘古县金邑乡黄土沟村委小陈庄。谁愿意去?”几个车主没有听过这个地方,纷纷打听距离。少玉说道:“大概有三百公里!”最终,少玉花五百元雇了一辆七座车,到出租屋装东西。
    被子和书、复习资料都占了车的大部分空间。少玉将衣服再往里塞了一些,望着房间内的锅碗瓢盆以及其它的生活用品,说道:“师傅!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用的,送你了!”司机望着这些物件,诧异地说道:“很多同学都把书卖了,带了你不要的东西。”少玉摇头,又重复说道:“书是我的全部!这些东西送你了。”他俩将这些东西拿到了马路对面的偏僻处,又盖了野草。少玉将钥匙交给房东后,让司机师傅去下面等自己,从屋子拿了一瓶二锅头,喝了一口,往地上倒了一些,泪如雨下,挥动着酒瓶,喃喃地呜咽道:“心怡!婷婷!我们回家了!”他轻轻地关上了门,背靠门,又猛喝了一口,说道:“一个人从农村爬出来!我们要一块堂堂正正地走回去了!”他捏着瓶颈,轻快地一跳一跳地到了楼下的水管边,咕嘟地喝了几口凉水,洗了一把脸,微笑着走出了院子的大门。司机师傅递给少玉一些抽纸,启动轿车,提示道:“路途遥远!一瓶酒下去,你不怕吐呀?”少玉抿了一口酒,说道:“师傅!你放心!我至少能喝一斤半白酒,这一瓶酒根本醉不了我!你的钱肯定照付,而且车里的东西远远高于五百块。放心吧,亏不了你!”师傅微笑着注视远方,跟着导航上了高速,向黄土沟小陈庄驶去。
    路上,少玉打开手机,见到传业又打了十几电话,还有一条短信是“玉儿!无论你做啥事了,爸照旧稀罕你!”他压着火气,主动给传业打了电话,还没等到传业说话,直接咆哮道:“我什么也没干,也没有犯罪,三四个小时就到家了。”司机师傅见少玉情绪有些激动,试探性地与他聊了起来。少玉挂了电话,怕引起司机的误会,赶紧给师傅解释。司机加了一加油门,注视着远方,微笑着说道:“法政大学的师资力量能排到全国前十,你上这所学校几乎是全村人的骄傲了。咱父母都是农村的老实人,把儿女视作宝贝,对于你这样的名校毕业生,更是感觉骄傲,也更怕你有任何闪失。有时候,他们苦于文化水平有限,又深居小山窝,消息闭塞,对你说的话不一定能听的懂!这也是误解的根源!”听完师傅的劝解后,少玉也感觉到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本打算给传业回电话,又怕传业加深误会,一路上紧紧地捏着手机。
    轿车刚转过传兴家的院墙角,少玉看到传业和守娣站在梨树下,旁边的枯树叶随风起舞。他的心激动地快要跳出来,打开了窗户,挥舞着酒瓶子。传业、守娣、司机一块把东西卸了下来,少玉扶着梨树,递给了司机六百块钱,说道:“感谢师傅!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司机师傅万分感谢,收下了钱,一溜烟地消失在夜幕中。
    守娣笑得有些生硬,一直望着传业。传业无奈地低着头,一直说道:“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回来家好……”少玉手拍着空酒瓶,说道:“爸!妈!我考到了汝阳市纪委了!明天,去开个无犯罪证明!”传业点着了一根烟,咳嗽了一声,问道:“你啥时候犯过罪呀?”守娣从老梨树上,扣了一块树皮下来,也问道:“你干啥坏事了?”少玉舌头生硬地说道:“我也没干过坏事,更没犯过罪!就是开一个证明!一个证明!现在,你们不太懂,回头再慢慢地给你们解释吧!过几天,我就要成为你们经常说的‘当官了’,而且是管‘官儿’的‘官儿’。现在先别提其它的,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给我做一些饭菜吧?”传业将烟掐灭,对着少玉说道:“没事就好!回家就行!”他又走到守娣身边,小声说道:“他醉了,还没吃饭!你去给他整点饭菜,多煮几个鸡蛋!”少玉酒劲上来了,一跳一跳地回到床上睡了。
    守娣让传业逮了一只十多斤的老公鸡,把鸡杀了,半只炖了鸡汤,半只爆炒了,又在菜汤里放了五六个鸡蛋。饭菜做好后,守娣和传业将菜端到少玉的房间内,叫醒了他。少玉酒醒了很多,说话也更加清楚,介绍得也更加透彻。守娣听完后,竟然破天荒地把传业骂了一顿,给少玉递过去一碗茶水,说道:“你爸!说你在学校犯事,害的我既担心又害怕!现在是明白了,原来俺娃还是最棒的。”少玉从厨房里拿了两副碗筷,说道:“一块吃更香!”三个人都是一下午没吃饭,很快将饭菜一扫光。
    吃完饭后,少玉问传业要了一瓶酒,想出去走走。传业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了,回到老房子,拿出了一瓶俸皇老酒,递给少玉,说道:“酒喝多了伤身!现在你是有身份的人了,以后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少玉望着眼前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语。传业笑着说道:“我虽然没学问,并不代表没文化!电视剧也没少看,也学到不少官话,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去吧!早些回来!”少玉低下头,说了一声:“唉!”
    少玉匆匆往校园的东边去了,来到熟悉的坟地,跪在坟前,失声痛哭。这次,他没有拧开酒瓶,而是将它深深地埋在心怡的坟前。然后,他给欣园老师的坟上捧了一捧黄土,趁着夜色把他们四周的野草都整理干净。忙活了半夜,少玉背对着两个坟,攥紧了拳头,冲着空旷的操场,放声胡乱嗷嗷叫了几声。回头又望了两个孤零零的坟头,他裹紧了衣服,低着头往回走。路上几只乌鸦忍受不了寒风的凛冽,叽叽喳喳叫了几声,枯树杈之间也被迫不停地碰撞,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怒号的北风。他敞开了衣服,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怒吼道:“要来就来得更猛烈些吧!看你能猖狂到几时?只要我活着,就是煮不熟蒸不烂的铜豌豆,誓要崩掉你们几个牙!”他回到家里,望着里院。从瓦房里的木窗里、墙缝里射出了几道灯光,传出了说笑声。少玉顾不了那么多,折腾了一天,回到房间内躺下了。
    清晨,他被窗外的吵闹声惊醒了,扒开窗帘,外面围着烤火的亲戚们。少玉赶忙穿戴整齐,出门和大家打招呼。亲戚们齐刷刷地站起来,仿佛准备迎接检查,都客气了很多。少玉感觉到十分地尴尬,说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去旁边抱了一些柴火,让大家再把火生大一些。亲戚们赶紧上前,接过了柴火,说道:“这些粗活都是我们这些庄家人该干的!你坐那歇歇!”他们还给少玉拉了一张凳子,掸去了凳子上土,又吹了吹上面的灰,把少玉硬按着坐那。少玉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郑天广坐在那,望着少玉给杨新友,说道:“你看看!少玉的五官长相!威风八面,说话铿锵有力,他整个人给别人的印象是不怒自威,那叫一个气派!”杨新友随声附和道:“以前,我和他大姑就说过,少玉有官像。你看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声如洪钟、掷地有声,身材魁梧、威风九面,一副大富大贵相,你看看这不就成了大官了?”站在一旁的守娣一直跟着憨笑,自始至终就没合过嘴。陈传香、陈传梅帮着守娣在里屋做饭,烧水。传业咳嗽了一声,像发号施令一般,说道:“昨晚,我都和大家说了!今天,少玉有正事要办!晚上放映电影的事,天广、新友你俩多费心!”两个妹夫站起来,说道:“那是!那是!”少玉尴尬地回屋里,去洗漱。传业硬要少玉穿上那一件一万多的西装,说道:“你就是咱们家的脸!以后,要会打扮自己!”少玉穿上淡薄的西装,还是捏了一把汗,好不容易从亲戚交错的目光中,走了过去,坐上了传业的摩托车,催促传业赶快走。传业猛加油门,又捏紧了离合器。摩托车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声,也没有挪一寸。在少玉的多次催促下,传业不情愿地轻轻松了一些离合器,摩托车一冲一冲地下了山坡。
    在小路上,传业把厚袄脱给瑟瑟发抖的少玉,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你爸高调!一代一代人有多少能真正走出这片山窝,祖祖辈辈没得办法,挤在这受穷。为了一碗水抬杠,为了一只鸡打架,为了一绺地闹出人命!现在你已经成为一座小山村的标杆儿,指望你给这片鸟不拉屎的黄土地带来希望,让这个山沟都知道‘知识改变命运!’”少玉依靠在传业厚重的背上,湿润了双眼,望着他几根白发,暗暗发誓:“我一定不负众望!”轰鸣的摩托车,很快惊醒了这座村子的每一个人。
    少玉跟着传业来到金邑乡派出所,向民警说明了情况。民警很客气地带着少玉、传业找派出所所长吴长河。在吴所长的办公室外面,民警进去汇报了情况。吴所长不情愿地关了斗地主的网页,在了解了少玉报考的情况后,赶紧沏了两杯茶,说道:“按理,应该先经过村委会开无犯罪证明,再到我们这里开!这样,给你们提供方便,让闫永发带着村委的公章过来。”他坐那拨通了闫永发的电话,说道:“带着你村委公章赶快过来,急着用章,给陈传业老哥办事!”
    过了一二十分钟,传业的电话响了,是闫永发给他打过来的。传业接了电话,话筒里传来了呵斥声。传业匆忙出去了;少玉放下茶杯,跟着出去了;吴所长见状,赶紧掐掉烟,紧随其后。在楼梯口,闫永发抹去头上的一把汗,扶着墙,喘着粗气,朝着传业,大声地斥责、挖苦道:“现在群众办事都直接到所里了,不把村委当一盘菜夹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书记、陈老板!”传业赶紧递了一包烟,塞进了他的口袋里,一直低头哈腰地赔不是。少玉也跟了过来,虎目圆睁,紧绷着嘴巴。传业赶紧拉着少玉的手,小声说道:“快叫‘叔!’”少玉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嘴里硬是没有吐出半个字。闫永发又甩了一把头上的汗,瞟了一眼少玉,轻蔑地说道:“我可没有一个这么不懂规矩的侄!”
    “谁吵吵什么的?”吴所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下了楼梯,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根烟,轻蔑地问道。闫永发赶紧殷勤地给他点着,说道:“没事!我就给他说说规矩!这样的小事,可以直接找我,没必要麻烦吴所长您呀。”吴所长咳嗽了一声,说道:“啥是大事?这就是大事!咱们黄土沟要出贵人了。看见没?眼前这位小侄子将来是咱们汝阳市纪委的领导了。”吴所长将少玉、传业请进了办公室,并给他俩添了水,说道:“闫支书!经费有限,纸杯不多,没法给你倒茶了。”六双眼都扫见了桌下的一摞纸杯,也都不敢说别的。
    证明一会出好了,吴所长又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直接交给了少玉,他主动握了少玉、传业的手,说道:“有空了,过来喝茶!”吴所长站在院子里,送走了少玉、传业。在大门口,传业瞥见闫永发将那一盒烟塞进了吴所长的口袋里,就灰溜溜地走了。刚出了派出所大院,少玉追问道:“咱和闫永发有亲戚?”传业笑着答道:“你爷爷原来做过木匠,闫永发是你爷爷的徒弟!我承包大坝之前,他还经常来走亲戚。现在一二十年都没走动了。”少玉望着光秃秃的耕地,感慨道:“世态炎凉!”
    刚到家,传业给守娣说了几句话,又骑着摩托车走了。少玉回到房间内,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会又侧过身子,偷偷地将窗帘扒开一个缝隙,望着外面亲戚们围在火堆旁、聊着关于自己小时候的旧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传业带回来了一摞子碗筷子、一大块猪肉、一袋子干菜、两箱子白酒。众人围上前去,争抢着把东西卸下来。人多好干活,一会饭菜都准备好了。两个姑姑一块唤少玉出来吃饭。少玉被这过分的热情摆弄得不好意思,最终还是跟着她俩出来了。两张桌子坐不下一群人,女亲属们都端着碗,坐在火堆旁,边吃边烤火;男爷们在那,吃吃喝喝。
    在两桌人喝酒正酣时,闫永发骑着摩托车过来了,还带了一条二十多斤的活鲤鱼,过来看看师娘。小侄女佳雯见有人来,拿着棒棒糖,亲切地上去迎接,在看见啤酒盖大小的鲤鱼眼后,吓哭了,赶紧躲进了少玉的怀抱。大家赶紧站起来,去迎接大队书记。少玉也站了起来,没有过去。闫永发径直地走过来,说道:“侄子!咱们的关系近着呢!传业哥是我的师兄!这两年,村委的事多,加上交通不便,过来的少些。现在,你叔买了摩托车,咱们村委的路马上实现村村通了,以后来的次数就多了。”闫永发跟少玉客气了几句,将鱼放下,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少玉坐下来,自己喝了一杯酒,暗自感慨:“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单看杯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
    两桌人吃饭的氛围更热烈了,两箱白酒没剩下多少。少玉悄无声息地从人场里退了出来,一个人往大坝的方向走,坐在那里望着远方,轻声啜泣。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2-08-19 20:44:37  更:2022-09-13 12:34:24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