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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三度空间[第2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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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消失不久的脑袋此时此刻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看起来像是一个丰润饱满的葫芦,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脑袋上同样也多出一个圈起的发髻,耳边往上毛茸茸的,隐约还能看到零散飘逸的碎发,靠右的蜥蜴也照样学样,一股势如破竹的心天咆哮,轰轰烈烈的在喉咙间形成了。

    但在看到景光身上又凭空多出的脑袋时,后劲忽然不足,仿佛刚站直的腿,突如其来的被棒槌狠狠打折了,整个人重心不稳,轰然倒下,重磅咆哮就这么戛然而止,生生闷死在了半截倒上,从嘴里喷出来的只是一小股像打嗝的怪异声响,强大的气体积聚下降,仿佛巨大无比的铁球。
    突如其来的顺着咽喉一头砸进了五脏六腑,强劲喷出去的力道有多恐怖,仿佛在肚子里点了一百支火力十足的炮仗,再怎么刀枪不入的铠甲,也经不住从里向外爆破的,肚脐眼无疑成了唯一的泻火点,顿时四分五裂,肚破肠流,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头蜥蜴就这样稀里糊涂,悲壮又莫名的死在自己的咆哮声中。
    一时间地动山摇,血肉横飞,数以万计的肉块腾空而起,分散到了各个地方,乌鸦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啄食肉块,树枝上还悬挂着几条血肉模糊的肠子,这也成了很多乌鸦大打出手的美食,血液铺天盖地漫天飞舞,仿佛起起了一场红色的瓢泼大雨。
    景光离得近,浑身上下也被鲜血淋成了落汤鸡,他一阵恶心,半跪在地上剧烈呕吐,剩下的两头蜥蜴并没有退缩,反而恼羞成怒,数次长啸后,不仅吹跑了四周成百上千只正在贪婪觅食的乌鸦,也将好不容易才站起的景光给吹倒了,不由分说就给他来了个左右夹击。
    景光在摔倒时,后脑勺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石头,疼得他几乎丧失知觉,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两腿发软无力,面对两个比他足足高出两倍多的巨型蜥蜴,瘦巴巴的景光就显得微小孱弱不堪一击了,左侧的蜥蜴前脚只随便一扫,就将他毫不费力的扫到十步远之外的草地上。
    他在地上连番滚了几滚才停下,手上的灵犀也随着巨大的惯性,被甩到不远处的血泊里,端端正正扎在地上,剑身剧烈震颤几下,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一只正狼吞虎咽的乌鸦身上,景光伸手捂住疼痛不已的后脑勺,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指缝里渗出来,眼皮在滚动中被划出不少口子,鼻青脸肿鲜血淋漓。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右眼几乎肿成了一条细线,视线模糊不清,和瞎了也没什么两样,他惊恐万状,连滚带爬躲到了石头后面,灵犀剑离他太远,想要拿到根本不切实际,稍大的一头蜥蜴横冲直撞,仿佛要和他一起同归于尽似的,力大无穷的尾巴,仿佛比红面煞手上那条所向无敌的神鞭还要厉害。
    只一下就不费吹灰之力将他藏身的石头打碎,景光一览无余,四周空空如也,不是倒伏坍塌,就是数不清的乌鸦相互争抢肉块,前仆后继,大打出手,场面触目惊心,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异常暴怒的蜥蜴嘶吼着向他扑来。
    在强烈的求生意识下,他撑起身体拔腿就跑,满地都是拼命啄食的乌鸦,不可避免的会踩到一两只,乌鸦的羽毛满天飞,早就潜伏在一边的豺狼猛兽趁虚而入,什么都不用做,就吃到肥美大块的蜥蜴肉,后面的蜥蜴穷追不舍,所到之处飞沙走石,花草树木也被夷为平地,地上还出现不少深深浅浅的痕迹,都是被蜥蜴强而有力的爪子疯狂扒拉出来的。
    景光一头栽进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沟里,空间狭小紧凑,刚好能容下他的身体,却也上不去下不来,就这么像泥坑里根系发达的萝卜,怎么也上不去,蜥蜴咄咄逼人,满脸杀意凶猛,张着血盆大口扑来了,见他落在地沟里动弹不得,一张嘴就咬了上来,但它的嘴太大,地沟又太小,他的脑袋离地面还有两尺高。
    它锋利如刀的獠牙疯狂刨地,可怎么也够着,爪子也要比地沟大得多,指甲伸进去还差那么一两寸,万般无奈,只好伸出细长柔软,收放自如的舌头,想要将他卷上来,一时半会儿还真弄不上来他,两头蜥蜴急得团团转,一起伸出舌头疯狂碾压捣鼓,想要将他的天灵盖脊髓。
    景光左躲右闪,倒也能应付得了,这时他意外发现地沟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暗洞,用手轻轻一抠就破了,会有水渍溢出,很像藏在沙滩上的贝壳,虚掩在泥沙下面,景光的头发被蜥蜴舌头上的粘液浸透了,油腻腻又湿漉漉的,混合着他鲜血飞流直下。
    他已经顾不上胃里一阵阵比翻云覆雨还要激烈的恶心,伸手抠破一个较大的泥洞,一个拳头大小的贝壳被他连拖带拽给弄出来了,贝壳在横空出世的一刹那,忽然裂开嘴,从里面伸出一条黑不溜秋的触手,吓得景光仿佛捧了个烧红的火炭,立刻丢出去。
    可他身处地沟泥洞里动弹不得,掉落的贝壳刚好夹在了他的胸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心有不甘的蜥蜴再次伸出舌头,一阵昏天暗地的搅拌,差一点就要卷住他头顶的发咎,景光灵机一动,咬着牙终于将贝壳从胸口掰了下来。
    另一条舌头再次迫不及待的伸下来搅拌,贝壳景光高高举起,蜥蜴湿漉漉的舌头,以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卷到了猎物的脑袋,在卷曲的一瞬间,贝壳立刻张开嘴,伸出的黑色触手不但将蜥蜴的舌头密不可分的缠住,还拼命的往下拽,紧接着,一阵阵清脆又细小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从四壁上传出。
    越来越多的贝壳触手,一鼓作气捻合到了一起,形成一个巨大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蟒蛇,死死缠在舌头上,还一路往上攀爬,蜥蜴的舌头被一股强大的下坠力量控制住,发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传入地洞中震耳欲聋,脑壳都快炸裂了,触手上开始迅速分泌白色的颗粒物,熙熙攘攘密密麻麻。
    在爬到蜥蜴的舌头上时,仿佛刀子似的,当即就钻出一个洞来,白色的东西越来越多,舌头是蜥蜴捕杀猎物的重要武器,如今在白色的颗粒蠕虫面前却不堪一击,长长的舌头很快就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了,犹如一条腐烂泛黑不堪入目的臭肉,紧接着,地面上就传来一声剧烈的倒塌声。
    不时沙石随着震动从上面滚落下来,景光的眼睛进了沙子,疼得难受,身体腰酸背痛,尤其是卡在最下面的腿脚,仿佛快要失去知觉,可他费了吃奶的劲儿也无法移动,从四面八方伸出的触手已经全部归位,大大小小的洞口又被泥土浅浅虚掩起来,好像刚才蚕食蜥蜴的情景从未发生。
    是他的眼睛出现了幻觉,此时此刻,万念俱寂,什么声音也没有,要不是悬挂在洞口的半截舌头,景光还真认为这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恶梦,但脸上血糊糊的,头上也被粘液浸透,湿漉漉的,好像有千百只虫子在后背上爬来爬去。
    令他奇痒难忍,不时的用后背在后壁上蹭来蹭去,却不知,强烈的痒痒令他神情涣散,身体似乎一点点往下坠落,大大忽视了后背上早已被参差不齐的贝壳边缘磨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没有任何疼痛感,血液源源不断的沾染到了后壁上。
    他对此还是一无所知,空气中散发出浓郁刺鼻的臭味,好像动物尸骸长期浸泡在水里才会形成的尸臭味,经久不散,呼吸进肺腑里,仿佛携带了千千万万根利刺,锋利又突突,囫囵吞枣般咽到了嗓门眼儿,一路血淋淋的往下刮蹭,将他的心脏也扎成了千疮百孔的马蜂窝,他疼到几近无法正常呼吸,却越来越清晰的感知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又在拼命的将他往下拉扯,力道越发大了。
    就在这时,从洞口忽然掉下来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刚好砸在他的脸上,呱呱乱叫着,不曾想却是贪生怕死,在他性命攸关之际落荒而逃的小鸭子,身上粉嫩嫩的羽毛,似乎被鲜血浸染成了鲜红色,它张开翅膀稳住重心。
    终于爬到了他的天灵盖上,盘好腿稳稳当当坐下闭目养神,景光一把将它从脑袋上给揪了下来,小鸭子除了羽毛被染红色,几近毫发无损,它歪着脑袋看向景光,刚要张嘴叫,不想却被景光用手捏住,声音就这样被扼杀在了喉管里草草收场,身体下坠的速度越发明显了。
    小鸭子抬头看了眼上方,随着距离拉远,脸盆大小的洞口,逐渐收缩成了海碗大小,越往下后壁就越冰冷,后背上皮开肉绽,纵横交错的疼痛,似乎也开始正式发作了,火烧火燎的疼痛令他无所适从。
    可嘴里却又不敢发出声响,缠在脚踝上的怪物必定要比外面上蹿下跳的怪物还要凶猛,他可是亲眼看到贝壳是如何猎杀凶残庞大的蜥蜴的,景光捏着手里的小鸭子念念有词,小鸭子依旧气定神闲不为所动,好像在久游荡,终于回到到阔别已久的家似的。
    轻松自在不慌不忙,然而事实却和景光看到的截然相反,镶嵌在四周卑鄙里的贝壳越来越多,不时都有伸长的舌头相互攻击缠结,小鸭子似乎也很害怕,缩起了脑袋,恨不得变成一团小毛球,从头到脚完全躲在他的手掌心才算安全,触手无孔不入,但凡有点缝隙都想钻进去,手心里的小鸭子瑟瑟发抖,触手也千方百计的想过他的缝隙将美味可口的猎物拽出来。
    景光如临大敌,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尽量握紧手心,防止贝壳的触手将小鸭子从他手心里给掏出来,它虽然很不讲义气,三番两次将他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见死不救,但好歹是他两个空间唯一的摆渡使者,失去了他,或许他就无法回归到原来的空间了。
    身体还在不断的下沉,就在这时,脚底忽然踩空,身体直挺挺的坠了下去,好像是水,完全浸入,眼睛和耳朵也在入水的一刹那失去知觉,再次睁开眼,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头朝下拴在一个木头桩上,下面好像结了一层冰,晶莹剔透,甚至还能清楚的看到水面下面缓慢流淌的水,以及五颜六色的石头。
    有几个身形高大强壮,奇形怪状又能像人直立行走的怪物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只一下就轻轻松松的将吊着他的木头桩子拔了上来,两个怪物一前一后将他抬着走,他的脑袋离地面太近,不可避免的会刮到上面突起的冰溜子,跟倒刺一样尖锐,刮在头皮上疼痛不已,堪比千刀万剐,还有就是从水底探长出来的水草,成片成片的,光滑的叶面上布满了雪白色的霜花。
    在水面结冰后就这样半死不活扎着,刮在脸上不是很疼,却也异常难受,不知走了多久,两个怪物终于将他放了下来,随后又丢进一个类似斗兽场的巨大圆坑里,四面八方全是用铁链锁着的铁笼,景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怪物带来的什么地方,为什么平淡无奇的泥坑下面却别有洞天。
    他缓缓挣脱脚上的绳索,小鸭子也从他怀里掉到了地上,它还同往常一样,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撒丫子跑路,溜之大吉,恨不得地上裂开个口子,立刻钻进去才好,景光两腿发软,不知所措,紧张不安的打量四周,他并不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都关了什么怪物,他浑身上下最多的就是伤了,不停的在流血,他可经不住这么折腾的。
    “谁在那儿?出来,不要躲躲藏藏的,我都看到你了。”迷雾从牢笼中蔓延出来,逐渐向中心汇聚,有抹细长单薄的人形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很快,一袭黑袍就出现在了他眼前,景光伸手抓向他,哪想胳膊却直接从他身体上贯穿过去,显然只是抹幻影,小鸭子不再像刚才那样到处乱跑乱窜,黑袍蹲下身,一把将它抓起,景光上前争夺,哪想他的手也直接从小鸭子身上穿过,这令他不可思议,明明之前他还可以真真实实的抓住它,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一抹虚无缥缈的幻影了?黑袍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指向对面锁着的牢笼说:“你准备好了么?”
    “我准备好什么?”
    “你只有打赢这儿的怪物,才有机会上去。”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儿来,我告诉你,我可是认识灵宝上人的人,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个神仙,神仙知道不?神仙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打遍天下无敌手,识相的话,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不会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你的坏话,别以为你藏在地底深处,他就揪不着你了。”
    景光心惊胆战,看来对方想要让他和铁笼里的怪物一争高下,又抬出灵宝上人的名头狐假虎威,“我高兴了,说不定还会帮你美言几句,你也不必成天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馊的。”
    “但凡被拽进这儿来的人,都必须经过这一环,这是唯一离开这儿的方式,否则你将永生永世被幽禁在这儿。”
    “你得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必须是我?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就算让我永远留在这儿,我也得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才被幽禁的,再说,我得知道是谁非要和我过不去,对了,还和我背后的靠山灵宝上人过不去?”
    “这儿,神仙也救不了你,也不归神仙管。”
    “你这是骗谁呢?神仙掌控天地万物,怎么还会有什么地方不归神仙管?难不成你自己封神了么?你是神仙还是鬼怪?”
    “三局两胜。”
    “你说什么?不是这样的,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是我?”
    “先打了再说,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想要知晓来龙去脉,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儿,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不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这是你唯一证明你不是废物的办法,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连名字也不配拥有。”
    “你什么意思,你·······”
    就在这时,对面忽然传来铁链被打开的铮铮声,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景光大惊失色,他现在遍体鳞伤,现在的战斗队几乎为零,哪会是对面庞然大物的对手,很快,从笼子里走出一头通体发红的怪物,脑袋上扎着两条锋利如弯刀的獠牙,景光为是刚从虎穴里逃出来,还没喘上一口气,转眼又掉进了更加危险的龙潭,他连连后退,早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躲到了三台后面,黑袍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弱到连逃跑都不怎么利索了,景光东躲西藏,还好后面还有许许多多可以防身遮蔽的石台,他欣喜若狂,石台与石台之间的缝隙狭小,怪物膀大腰圆,连只脚也插不进去,更别提进来抓他了。
    “师父,这可怎么办?他这是没得救了么?跟中了邪似的,前后五百年了,每一次到了这个环节都会变成这个德行。”这时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孩儿出现了,来到黑袍身边,她接过那只毛茸茸的小鸭子,轻声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可怜你这个小东西了,每次还得跟着他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反反复复,看来他这一次又和先前一千九百八十三次一样凶多吉少,你得跟着他熬到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这是最后一个了,失去了这个,他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出去了,我们都得永远被禁锢在这儿,九香,去后山看过苗仙了么?今天状态怎么样?”
    “还和以前差不多,没什么动静,只是跑出结界的怪物越来越多了,再不加以控制,二度空间将会全面崩溃,它们会肆无忌惮的逃入其他空间涂炭生灵,苗仙·····为什么当初不杀了它?它死了,这些妖魔鬼怪以及二度空间不就可以跟着一起消失了么?”
    九香很不理解,黑袍转过头看向她,摇了摇头,“事情要是这么简单,二度空间就不会在过去和现在的夹缝中应运而生了,这个世上的每一样存在的东西,都不是平白无故才存在的,它有它的价值和定数,哪怕是苗仙也一样,人世的一切,都是一场因果,苗仙是因,景光是它结出来的果,归根到底,关键问题还在苗仙身上,可想要将它连根拔起,彻底了结,又只能依靠景光的力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景光还在不停的和身形巨大的怪物躲猫猫,九香看他的眼神也觉得匪夷所思,要是这一次再半途而废的话,加上以前的失败案例,那就是一千九百八十四次了,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五百年里,景光这个人,已经反反复复出现过一千九百八十三次,而每一次都毫无悬念的卡在这一环节,精心准备那么久,可每一次都输得一败涂地。
    “我们罗门家族世世代代驻守禁地结界,就是为了防止苗仙复苏,逃出二度空间为非作歹,祸乱世间,它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神,却也是制造无间地狱的魔,景光是我们唯一可以用来制服他的筹码,这五百年来,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逃出禁制约束,身上又有天界设下的九九八十一条灵令,用意良苦,还指望他能逆转心性,有朝一日还可以归回天界重返荣耀,这才耗费那么多心念手段,将它置于二度空间面壁思过,洗心涤虑,可他走火入魔,早已丧失灵性灵魄,成了游荡在人间草菅人命,肆意妄为的恶魔。”
    黑袍是罗门家族的使者,活了五百岁,在每一个景光身上都投入过大量的心血精力,可结果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火候,有的开始还能顺风顺水,可到了后半截,不知怎么就半途而废了,有的还没活过五岁就提前夭折了,甚至眼看就要闯过这一关,还会因为疏忽大意而不小心丢了小命,这是最后一个景光了,也是他们用来克制苗仙最后的一道屏障。
    要是这个和以往的一样不堪一击,那也就只能使出杀手锏,毕竟黑袍快要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了,唯一的继承人九香又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儿,虽然打起架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可家族世代相传的无价之宝三叶灵芝,却传男不传女。
    哪所强行服用,也无法得到相应延年益寿的结果,反而还会适得其反,造成神力反噬,这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无法承受的,仙药成了要人命的鹤顶红,性命攸关,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将传家宝用在苗仙的分身景光上的。
    “我们奉命坚守此地,就得排除万难,坚定不移的守下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任劳任怨,无怨无悔,这是我们罗门家族代代相传的明志,再苦再难也不可有半分疏忽,守得住是责任,责任大过天,这是深深镂刻在我们血脉之中的传承,与生俱来的天性,说一千道一万,也都是为了镇守防线以防万一,也是我们世代相守在此的意义和初心,守不住,就是对家族使命的亵渎,罔顾先人嘱托罪该万死,失了继续存在的意义,只能以死谢罪。”
    黑袍越想越觉得悲哀,罗门家族人丁惨淡,没有像其他宗族那样枝繁叶茂,延续各个支派繁衍生息,每一个孩子的出身,都将是父母的忌日,从而从他们身上获取微小零星的灵力,好在二度空间继续生存下去,代代如此,所以罗门家族每代人只有一个孩子,生男生女全凭天意,一心一意只为促成和沿袭先祖法令,尽忠职守无怨无悔,这份对责任不顾一切的传承,几乎是从血脉里带出来的,哪怕是女子的九香也一样如此,不可懈怠,更不敢玩忽职守。
    “五百年来,苗仙虽被禁锢在封印里寸步不能移,可它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打破结界重见天日,二度空间里的怪物都是千年之前,它在南疆北域一带收服的怪物,本该归入太虚令其灰飞烟灭斩草除根,以防星火燎原,卷土重来,再度危害人世,涂炭生灵,可苗仙心生贪念,想要与天界一决雌雄,覆灭仙族挑战神威,私自打开了太虚结界,将数以万计等待被挫骨扬灰的怪物,肆意投入人间为虎作伥。”
    黑袍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在他死之前,无法帮助景光顺利通过这一关,苗仙很快就会熔断灵令,冲破结界,再次给人世带去灭顶之灾,“好好的人间,转眼就成了人间地狱,怪物横行,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再无昔日的繁荣明媚,苗仙因此被天界剔除仙骨,堕落成了魔怪,安扎南疆,占山为王,大言不惭,自封为灵尊上人。”
    “可这个傻子,好像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太了解,而且他与先前一千多个分身有所不同,他各个方面的生性都更加贴近苗仙,我还追查过,苗仙早就通过移梦幻影和他接触过了,或多或少会给自己包装成一个慈眉善目,怀才不遇的好人形象,说来说去,景光不光是我们彻底封杀他的筹码,也是它用来反制我们的方式,现在苗先先我们一步,以先入为主的方式给景光灌注了悲天悯人的好人形象,反而使得我们成了伤天害理,指使怪物胡作非为的坏人,这可怎么办?景光这会儿方寸大乱,又被吓破了胆,哪能相信我们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帮他的。”九香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正令她担心的还是黑袍,他的大限就要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驾鹤西去,从此以后,这儿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孤立无援,枯燥乏味,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缩影,不断在过去中反复轮回,第二空间无边无际,而她也将独自承受这无休止的孤独和落寞,没有朋友可以坐在夜晚谈天说地,不能像普通女孩儿那样给自己梳上好看的发髻,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和喜欢的人成亲,一切都以家族的未来为重,可她自己却没有未来,她低下头沉默不语,黑袍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声音委婉又有几分无奈的说:“家族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必烦恼,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爷爷,他这么在外围兜兜绕绕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让他明白,只有过关斩将才有机会拿到苗仙的命脉天魂寒晶,这东西可以让他脱胎换骨,成为第二个可以将他取而代之的苗仙,你看他现在只顾着逃避现实,根本无心闯关,我怕我没法像您那样鞠躬尽瘁,也不知道还能坚守到什么时候,万一苗仙搞出什么花样,我又应付不了,人间大祸不就成为我的罪孽了么?”
    九香忽然哭了出来,有自责也有万般无奈,黑袍也很焦躁,他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会在承袭事件上做出这样的安排,但既来之则安之,任何事情的发生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现在不明了,或许不久的以后就会明白老天爷这么安排的良苦用心,黑袍也抬头看向不断在石台后面东躲西藏的景光,也觉得他的表现要比以前的分身太出十万八千里。
    至少在先前一千九百八十三的身分里,超过一大半几乎都快闯关成功了,是在最后关头才因为疏忽大意才落败的,而他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几乎用了别人两倍多的时间才勉勉强强走到这儿,现在遍体鳞伤面目全非,根本就看不出人样来。
    如今的他自暴自弃,随波逐流,连半点战斗力也提不起来,更别说是越战越勇,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魄勇往直前,誓不罢休,他要是知道自己就是万恶之源灵尊上人的分身,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是两者兼具,哭笑不得。
    “救命,你们不要再站着了,快点来救救我,救我出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景光躲在一个空间更加狭小的石台后面瑟瑟发抖,黑袍虚无缥缈的胳膊轻轻一挥,拴在庞然大物脖子上的铁链就受力绷直了,它也踉踉跄跄的被扯回牢笼,景光见到他和九香,仿佛在激流中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向他们走来,哪想一条小黑蛇突然从夹缝里窜了出来。
    景光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慌失措到处寻找藏身的地方,脑袋也不知道在石台上噼里啪啦碰撞了多少下,又是血肉横飞,景光的脑子一团浆糊,记忆被一连串的恐惧惊吓几乎全绞碎了,他在看到黑袍的一刹那,不仅觉得似曾相识,还觉得有件要命的大事与他密切相关。
    思来想去,终于根据零散混乱的线索,拼凑出了来龙去脉,真儿的魂魄不就是被黑袍抓走的么?当时他也出现在了紫血黑蟒的肚子里,趁他不备,顺手就将真儿留下的一抹幻影抓走了,趁火打劫顺手牵羊,看样子就是冲着真儿来的。
    景光的两只眼睛充血腥红,看人也只能依稀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形,根本看不清五官眉目,他能看得见怪物,那是因为膘肥体壮,个子又大,先前情况还算好些,还能看到冰层下面五光十色的石头,现在却越发严重,眼睛几乎肿成了一条线,什么也看不清楚了,但他清楚,越往石台后面走就越安全。
    “我记得你,我记起来了,在紫血黑蟒的肚子里,就是你把真儿给带走的,你把她藏哪儿去了?是奔着我来的么?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要连累真儿,她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她吧!她死了,只剩下一抹幻影,但就是那抹幻影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保证会带她永远离开这儿,不会对外说出这儿的秘密。”景光说着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说到神情处不禁一把鼻涕一把泪,九香从未见过这么没有骨气的男人,黑袍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景光,想要通关成功的几率,几乎不可能,但他却是苗仙的最后一个分身了,这五百年来,他不停的为自己制造一个又一个分身,意图想要通过这些分身金蝉脱壳,永远逃离这儿,罗门族的先辈们见招拆招,对症下药,他们因地制宜,通过训练这些分身来斩杀逃逸在外的怪物,虽然大部分的怪物已被封禁在了第二空间,可不是还有不少漏网之鱼没能归案降服,尤其是在第二空间,遍地流窜横行的怪物,残暴不仁,嗜血狂躁,哪怕是同类也会相互残杀,这些怪物几乎都是训练有素的分身,在五百多年里断断续续从其他空间抓捕回来的,越往后,修成正果的分身就越来越少了,有时百年也难得遇到一个,苗仙不知是知道了罗门族的计划,所以之后幻化出的分身,清一色的全是病秧子,参差不齐,青黄不接,不管如何调教,就是不成气候,凤凰下鸡,一代不如一代,黑袍为此伤透了脑筋,长此以往,罗门族必定要在九香这一脉全军覆没,而一直封印的苗仙也将打破封印,趁虚而出,卷土重来,世间难得的太平又将毁于一旦,陷入烽火连天,尸横遍野的悲苦绝境,黑袍在第二空间苦心经营长达五百年的局面,也会随之土崩瓦解,再无宁日。
    “九儿。”
    “嗯,爷爷,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讲,很久没有看到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九香回到住的地方,黑袍的脸完全笼罩在斗篷里,一双脚也是若隐若现,怪异又恐怖,在漆黑的夜里,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到他的真实面容。
    “罗门族的人,不管男女,必须以大局为重,爷爷很快就要不行了,家族使命在我去了之后,就会落到你一个人的肩膀上,你一个人势单力薄,苗仙在这五百年里,搞过不少小动作,花样百出,层出不穷,我应付起来都很艰难,更别说你了,第二空间危机四伏,我们曾受天界交托,驻扎于此镇守苗仙以及它昔日的怪物,可如今情况不同了,我们势力越发单薄,人丁也不兴旺,到了这一辈,就剩下你一个人,苗仙当初被天界捉拿归案,流放于于自生自灭之初,就想到除了仙骨被剔除外,连同毕生的灵力也会随之被废,所以就未雨绸缪,在天界的人动手之前,提前将灵力全分散到了所有怪物身上,它们有了灵力加持,在这儿就越发畅通无阻,肆无忌惮了。”
    黑袍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用意,九香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管爷爷如何安排,一切都是以罗门族的荣耀为先,她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得为家族的兴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怕付出性命的代价也是应该的。
    “我们一代接一代传承,它们也将灵力代代相传,如今却将负责镇守禁地的我们,一步步逼入了深渊地极,原本该它们暗无天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走向衰亡的,结果本末倒置,我们成天倒成了无处可逃的老鼠,终日藏身于这儿苟延残喘,这也间接验证了苗仙一直在养精蓄锐,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它就要横空出世了,这些遍地游荡,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也会跟着危害人世,以后每一个死在它们嘴里的无辜性命,也都将算在我们头上。”
    “爷爷,你想说什么?”
    “你得和景光成亲。”
    “我又不喜欢他,况且他还是苗仙的分身,最后一个粗制滥造的瑕疵品,连苗仙本人也弃绝的,你怎么能要我和这样的人成亲,祖先定下规矩,我们罗门族人在成年后,就出去找个适合的人成亲,孩子至少得和自己心甘情愿的人生才行,哪能随便拽到一个就生的?况且他连自己的心上人都敢痛下杀手,你怎么确定有朝一日,他又发起狠来,一刀将我刺了,开膛破肚,将我的心也给挖出来。”九香心里早就做好了预设,可这个提案从爷爷的嘴里说出来时,她还是无法接受,黑袍摇了摇头,“此言差矣!”
    “我哪儿说错了么?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真的好讨厌,为了自己想要的,不仅六亲不认心狠手辣,挖完了心还抛入河里毁尸灭迹,这简直就不是人,说是猪狗不如都是轻的,反正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才十七岁,还没有做好成亲的准备,他太恶心了,要是出类拔萃,或者身上有什么让我觉得眼前一亮的优点,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下,再有祖宗早有规定,罗门族人世世代代不与修罗人或苗仙的分身成亲。”
    九香不乐意,“你看他不仅是修罗人,与此同时,身上还兼备苗仙的血统,我怎么能为了振兴家族,就将族规禁令抛到脑后,爷爷,我知道你心急,担心没法完成大任,可我会尽力而为,不辱使命,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五百年都没能完成的事儿,哪有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能一步登天的?您不是常说,凡事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病急乱投医乃是大忌,您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管用了呢?”
    “他不是因为有瑕疵才被苗仙抛弃,而是我在他身上偷偷动了点手脚,苗仙与其他神仙有所不同,本是一介凡人,想要飞升成仙,可以通过修法修道,或受仙人指点,参透道法大家,自此修成正道,步入仙班位极人臣,他是千年前得到天界安乐公主亲自赠与的千灵珠点化成仙,只是想要修成仙骨,没有一两千年的炼化,根本无法修成,所以他就在安乐公主生产当日杀了她,仙胎尚未出世,他利用歪门邪道将仙胎转为仙骨,用在了自己身上。”
    黑袍的家庭源远流长,本是天界之人,是后来才被流放到这儿镇守苗仙,“安乐公主被他藏在了水晶房长达三百年之久,他利用分身术为安乐公主制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偶,真假难辨,栩栩如生,从头到尾滴水不漏,安乐公主死了三百年,却无一人发现猫腻,就连天君也被蒙在鼓里,以为安乐只是因为孩子胎死腹中,长期郁郁寡欢,哭坏了身体,这才常年闭门不出,罗门族的先祖本是天界之人,驻守长安宫,在她一出生,就负责她的安全,直到她出嫁,谁曾想,安乐公主精挑细选的如意郎君,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歹毒之人,天界之人不可与凡人通婚,安乐为了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不惜要与天君一刀两断,主动放弃天界的公主身份,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荣耀。”
    九香不喜欢景光,呆头呆脑的,又没什么志气,比她见过的人差得太多,反正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委身于这样的人。
    “她背叛了所有人,付出了所有,结果却被辜负了,稀里糊涂连小命也给行了,那个人贪婪自私,人前人后两副模样,为了升仙六亲不认,无所不用其极,连心爱之人,以及血亲之子也敢痛下杀手,在公主生产那一日,先祖龙婆早早前去探望,赶在苗仙之前进入房间,所以苗仙自始至终就没发现房里还有外人,他对安乐公主所做的一切,全被龙婆尽收眼底,她本要救下公主和孩子,结果却被苗仙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诬告她给公主下毒,天兵最终也在她的房间搜到了相应的毒物,证据确凿,由不得她有半句辩解,就这样被剥离仙族,赶出天界,流放至二度空间自生自灭。”
    当初被流放到二度空间的,远远不止苗仙一个,罗门族也是第一个来这儿生活的原住民,“我们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苗仙利用花言巧语瞒过了天界上上下下,妻儿惨死,倒成了他平步青云的阶梯,春风得意只手遮天,可当初天界以及苗仙都不知道的是,龙婆在下界之初,曾以最后一次为公主守灵的借口,从她的冰棺里拿走了苗仙作为夫君所献上的灵珠,里面凝聚着他和公主在大婚之时由天君亲自攥取的灵魄,寓意生生世世水乳交融,天上人间情爱的象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又值苗仙风头正盛的时候,和他作对,犹如以卵击石,哪会有好下场的,龙婆老人家有着先见之明,不声不响就将灵珠拿走了,苗仙所作所为丧尽天良,虽然可以蒙得了一时,但狐狸尾巴早晚有露出来的时候。”
    九香没说话,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得到的却是对方虚情假意,感情上的彻底背叛,连一个天神都会被人辜负,何况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木桩上,双手焦躁无奈的缠绕在一起。
    她也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是遵从自己与喜欢的人远走高飞,还是顺从爷爷的安排,和不喜欢的人成亲?不管选哪一个,后果都是她无法承受的,使命不可违,可令人向往的感情又令她跃跃欲试,左右为难,不知从中如何取舍。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罗门族从此就在第二空间扎下根来,苗仙没了灵魄,即使他用亲生孩子的仙胎强行为自己炼制了一副仙骨,却也不是他自己与生俱来或通过后天修法炼制修成的,表面像是个仙人,但时间长了,还是和真正的仙人有着天壤之别,他害怕杀害公主,恶意用仙胎为自己炼制仙骨的事儿爆发出来,就生了私心,利用职务之便,在处理人世横行的妖兽事宜上徇私舞弊,私下在南疆区域设下地穴,将这些凶残至级的妖兽藏入洞里,好在东窗事发之后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可以和天界鱼死网破之时,不会吃太大的亏,妖兽自从现世以来,一直是天界最为忌惮头痛的存在,说是心腹大患也不为过,这也是苗仙准备和天界决裂之后,在南疆卷土重来的筹码。”
    黑袍这几天的气息要比以往差得多,灵力也越来越弱了,可九香根本就但当不起家族重任,苗仙早已在景光身上布下天罗地网,光凭九香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少了一半灵魄,不能再像在天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制造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分身,连同灵力功法也能随意传送,本体要是有个好歹,可随时随地在分身身上脱胎换骨,焕然一新,这是借用分身之术进行的无限轮回,而现在苗仙所制造出的分身,有魂无魄,也没有承袭它本身的功法灵力,和行尸走肉也没多大区别,但稍加调教,功法灵力就会突飞猛进,这就无法进行本体与分身之间的转换轮回了,这五百年,他制造了成千上万个分身,就是想利用人数的优势将我们罗门派赶尽杀绝,再通过他们来控制空间里的妖兽,只要杀的多,分身就可以从各式各样的妖兽身上获取到他先前分散出去的灵力,也算是从头再来,只要灵力足够强大了,就可以抵消没有灵魄支撑的本体缺憾了。”
    “我说景光怎么会平白无故进来的,原来这一切都是由苗仙从中指引的,还不知道他又在暗中使了多少阴谋诡计,景光必定是听信了他的话,才会鬼使神差来这儿一探究竟,苗仙都被禁锢了五百多年,怎么还贼心不死,他这是想害死多少人才会罢手?难道当初害死妻儿的事儿,还不够他愧疚一辈子的么?现在又将如意算盘打到了景光身上,想想真是可气,真想进入结界将他挫骨扬灰了,也算是帮公主报仇雪恨,为先祖龙婆讨要一个公道,她在天之灵看到凶徒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应该就能安息了。”
    九香知道,真正能让龙婆安息的办法,就是将苗仙就地正法,可他们凡人又伤不着神仙一丝一毫,更别说取他的性命挫骨扬灰了,简直是无稽之谈,但要是能用上景光这把恰到好处的刀,那么结果就能事半功倍了。
    “你心里还记着就好,可事实要比咱们想像的还要残酷,直到现在,苗仙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在分身身上金蝉脱壳的美梦,可现在我们处于劣势,再不想想办法阻止,苗仙的计划就要实现了,景光是当初唯一一个自从被制造出来就丢弃的分身,他丢弃,身上必定承袭了他太多的相似之处,几乎就是他的本体,他视为不详就给扔进水里,孩子是从水渠里漂出来的,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刚好被我捡着,我一看到这个孩子,就觉得和以往的分身有所不同,就利用龙婆留下的灵珠,将他飞散的魂魄收入其中,或许在以后会派上用武之地,不曾想这一天还真来了。”
    黑袍说到这儿,语气带了几分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的释怀,“苗仙近百年来制造分身的数量早已超出界限,在上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分身死后,苗仙的分身阵营就后继无人了,只剩下一个被灵珠收入其中的分身魂魄,和其他分身一样,有魂无魄,但要是通过投胎转世的方式重新归来,他在出生之时,他的母亲将会赐予他新的灵魄,所以现在的景光,他除了是苗仙的分身之处,却也具备了苗仙也没有的灵魄,与他一起转世的,还有那颗灵珠,它的力量不可小觑,在他生母十月怀胎之间,就在潜移默化中深入骨髓,在没有点化之前,和常人无异,连他自己也无从察觉,他完全可以将苗仙取而代之,分身回归本体,这才是真正的金蝉脱壳,可他先天不足,悟性和能力,相较先前的分身,要差出大半截。”
    “为什么会这样?先天不足是天生的痴傻?”九香一想到这儿就更鄙夷了,黑袍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他,这是受到灵珠压制造成的,他的心窍尚未打开,对自己的身世以及与苗仙的关系也一无所知,苗仙幻化出的幻影,自然不会将来龙去脉跟他讲清楚道明白,你嫁给他,所生的孩子也将沿袭他的血脉,是与生俱来的天界血脉,孩子出世后将会高人一等,不同凡响,安乐公主的半分灵魄,承袭到他身上,足够他长生不老,日后或许还有机会重归天界,这是罗门族唯一转败为胜的机会,不要因为意气用事就错过了,景光也将是全面压倒并将苗仙斩草除根的一把刀,灵犀剑可是苗仙的佩剑,在出鞘的那一刻就认主了,也认得他的气息灵力,一生一世誓死追随,只有他本人才能动用得了,哪怕是他第一个制造出的分身,虽然没有灵魄,却也在各个方面最接近苗仙本体的人,却也无法控制灵犀剑强大无比的力量,但景光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拿得动,在他手上还能用得游刃有余,在他性命攸关之际,灵犀剑一反常态,如影随形跟着他,五百年了,它整整被封印了五百年,景光一出现,它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说明它已经从他身上追踪到主人的气息灵力。”
    “没错,说到这个,我还真亲眼见过他拿起过灵犀剑,这么说来,他除了心窍没开外,和苗仙不分上下,再有差距也差不到哪儿去了是么?”九香心烦意乱,反正她就是不喜欢景光,或许是见过太多优秀出色的人,所以对于平淡无奇的人,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更别说要和这样一无是处的人长相厮守一辈子。
    我这么说,你还辨识不到景光的重要性么?我早就留意到他了,如果一早就在他身上动手脚,哪会轻易逃过苗仙的眼目,他人不在,幻化出的影子却无孔不入,他也是最近才盯上他,我严防死守,不分昼夜监视他,千算万算还是让他抓住间隙捷足先登了,九香,家族使命容不得你愿不愿意,要是还不情愿,那就想想龙婆,她身败名裂,遭人污蔑非议,还以戴罪之身留在这儿将功赎罪,你要是不以大局为重,代价不会是你一个人的死生荣辱,而是蒙在罗门族身上长达五百年的奇耻大辱,将永远得不到澄清,哪怕你和别人成亲,生出的孩子,身上也将永远烙着罪臣之后的印迹,生生世世祛除不了,这也是融入血脉之中的,孩子长大以后,要是问自己的家族为什么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隐姓埋名,像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还见不得光,你有勇气跟他开门见山么?你敢说因你一个人的自私,从而毁了整个宗族的未来,你当真可以承受得了被后世子孙记恨奇绝的下场么?”
    黑袍早在九香尚未出生,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这套说辞,这是命数,必须借着日后能和苗仙势均力敌的景光才能反败为胜,“天上地下,从此以后,再有谁提起罗门族,还是一如既往的嘲讽鄙夷不屑一顾,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金蝉脱壳的机会了,只是差一点时间火候,我们要是不在他动手之前力缆狂澜,最坏的结果就是罗门族世世代代将遭人厌恶唾骂,遗臭万年,这个代价,是你承受得起,还是先祖龙婆该有的下场?”
    “那我还有机会做回自己么?爷爷,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傀儡,走别人的路,过别人的日子,我也是活生生的人,有些事儿,我·····除了这个外,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九香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她已经知道爷爷将要对她做的事,真儿的幻影就在他手上,只要她点头答案。
    从此以后,他的音容笑貌就会变成真儿,或许再也找不回真实的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被新婚丈夫残忍挖心的悲惨女人,或许这个角色,或许只要扮演一阵子,运气不好,或许就是一辈子,讨厌一个人,光是站在那儿喘气,什么都不做,都会觉得莫名的讨厌,何必还要和这样的人成亲,以夫妻的方式朝夕相处,用自己的大好人生去扮演一个陌生的角色,世上又有什么比这个更悲惨的?更惨的是,作为罗门族人,责任重大,视死如归,她连说不的权利也没有。
    “离我远一点。”九香气急败坏,景光终于在黑袍的帮助下险象环生,勉强捡回一条命,但浑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纱布层层包扎着,就连脑袋上也只露出两只眼,看上去诡异又可笑,他将小鸭子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九香最讨厌他了,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都会觉得无比讨厌。
    就在这时,黑袍的咳嗽声,突然不失时机的从后方传来,九香心知肚明,记起他先前反复叮嘱的话了,为了罗门族的未来,为了二度空间的安定,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天下共生,好像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她这个两手空空的弱女子,通过舍生取义才能尽善尽美,皆大欢喜。
    “这是打哪儿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灵尊上人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之后就一直跟着,也不是······其实我在我那个空间,它不会出现,只有去你这儿之前会出现,好像是引渡两个空间的使者,谁能想像这么神妙莫测的工作却是由这只小鸭子完成的,就像活人进入阴曹地府,必须由黑白无常引至黄泉是一个道理。”
    景光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真儿,就想和九香套套近乎,打算请求她和黑袍说几句好话,要说单打独斗,他加一只小鸭子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外面肆意横行,张嘴就会吃人的怪物,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磨硬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需要多一点的耐心和几句没脸没皮的好听话。
    “你也不必和我拐弯抹角的,和我套近乎,不就是想从我爷爷那儿拿回你·····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算是你的亡妻,她·····听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很是要好。”九香故意扒开他的伤口,景光一听到这个,眼睛左右闪躲,低下头沉默不语,九香继续挖苦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怪熟练的,是不是所有人在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你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说我不记得了,你信么?”
    “相信。”
    “你这是相信的表情么?”
    “好,我说实话,我不信,要说你故意自欺欺人,拿失望当借口推卸责任,我或许还能信。”
    “我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在事后才在灵尊上人的幻象中看到了真相。”
    “幻象是灵尊上人给你看的?”
    “你认得?”
    “没有,我就是问问,灵尊上人,天上的神仙,我不敢说全认得,但好歹也是如数家珍,我家里还有一套关于天界仙籍的书,也算是我们罗门族的族谱,五百多年了,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先祖龙婆,在没被发落到这儿之前,就是天界负责照顾安乐公主的侍女。”
    “你们是天界的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的血脉里也没有天界血统,五百年,代代相传多少人了?”
    “那你的父母呢?”
    “死了。”
    “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儿,其实,我的父母也死了,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天。”
    “我也是。”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你说我们在这种事上撞了个巧合,是缘分,还是共同的悲剧?”
    “我们罗门人和其他宗族有所不同,我们从前不管有多风光无限,在被天界流放到这儿,就低人一等了,连外面的平民百姓也不如,我一出生,我的父母就会死去,不是我一个人,世世代代全是这样,或许天界的人,害怕我们在这儿发扬光大,枝叶太过繁盛了,就在我们身上下了咒,生下孩子就会死去,身体里的灵力却会毫无保留的沿袭到子孙后代身上,负责看守苗仙,就是五百年前被天界幽禁在这儿的杀人犯。”
    “苗仙?神仙么?他犯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恶事,才会被发落到这儿五百年?这得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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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8-06 11:47:50  更:2022-11-05 02: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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