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太平洋战争（前六部已出版）[第5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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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太平洋战争（前六部已出版）[第533页]

作者:青梅煮酒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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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7月1日，中川接到驻科罗尔岛帕劳集团总部发布的名为《地区守备军制胜训练》的训令。《训令》指出，训练的最终目的，一是在敌登陆之前的舰炮和飞机轰炸中将我方的损失降到最低，二是在敌人登陆当晚，趁其立足未稳、武器装备未完全到位时，一举摧毁敌人滩头阵地。《训令》特别提到，“敌军的舰炮打击和飞机轰炸有其自身的局限性，每名军官和士兵都应该保持镇定，在前进时要集中精神，注意利用敌人炮击和轰炸的间隙以及地形优势。”中川完全领会了上述精神，尤其在中部乌默布罗格山区将防御发挥到了极致，岛上自始至终没有发生大规模自杀式冲锋场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这种战术经中川印证是行之有效的，日军在之后的硫磺岛和冲绳岛战役中还会故伎重演。战后，日本一些历史学家曾经这样评价中川，“他也许可以与死守硫磺岛的栗林忠道将军相提并论，位列日本顶尖战术家之列。”
    尽管中川能力出众，但毕竟只有大佐军衔。之前贝里琉岛海军最高指挥官是伊藤贤三海军中将。将一名陆军大佐置于海军中将之上的作法，只能进一步激化陆海军矛盾。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井上特意向贝里琉岛派出了师团步兵指挥官村井研次郎少将，协助中川进行指挥。在视察完岛上防御并审阅了中川的作战计划后，村井感到非常满意，决定不再干预中川的指挥。在整个战役过程中，村井实际只起到了参谋作用。他和中川并肩战斗，直至最终一起自杀身亡。根据战后日军俘虏的供述，贝里琉岛的指挥权实际掌握在中川手中。
    负责守卫安加尔岛的是后藤丑雄少佐第五十九步兵联队第一大队，辖有步兵炮中队、炮兵中队和高射炮部队。加上少量海军部队，岛上日本守军总数约1400人。因为兵力实在太少，后藤无法部署全面防御，只在岛西北部海拔30-40米的山地一带修筑工事，作为最后据守的阵地。
    幸运的是，由于对美军进攻方向判断失误，在春季开始的加强内层防线备战中，日军把帕劳群岛放在比马里亚纳群岛更优先的地位，主要物资包括建筑材料优先向这里倾斜。5月底，第三十一军后勤参谋泉莱三郎中佐受军司令官小畑英良中将之托来到帕劳，希望从这里调拨一些建筑材料给驻塞班岛的第四十三师团，被井上以“这里最可能遭遇攻击、我的物资还不够呢”搪塞过去。小畑对帕劳的防务给与了充分重视，多次亲自登岛视察。美军进攻塞班岛时小畑在帕劳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另外一点是作战思想上的转变。当初防卫马绍尔和马里亚纳群岛时，联合舰队及海军航空兵还具有相当实力，日军防御重心一定程度上是在天空、海上而不是陆地。针对上述两群岛的防御计划都是以航空兵为基础制定的，对岛屿的防御可以说不太上心。由于日本海军在菲律宾海海战中遭遇惨败，到贝里琉岛作战时，守军已经清楚无法指望海军和航空部队了，必须依靠自身力量拖住美国人，因此在防御工事的构筑上格外用心。这都给美军后来的进攻作战带来了更大难度。
    7月27日，返回珍珠港的哈尔西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备战工作之中。帕劳和莫泰罗岛登陆战将同时打响，哈尔西的第三舰队必须为两路部队提供充足的海上和空中保护，并随时歼灭前来挑衅的日本联合舰队。跟斯普鲁恩斯一样，哈尔西选择跟随快速航母舰队冲锋在前，而不是和慢吞吞的运输船队一起行动，那实在太不过瘾了。两人唯一的区别是，斯普鲁恩斯选择重巡洋舰作为旗舰，而哈尔西选择的旗舰是“新泽西”号战列舰。在航母上可能更自在一些，但它们更易遭到攻击。哈尔西不上航母并非怕死，他可不愿冒险由于战损导致舰队指挥中断，就像南云和弗莱彻在中途岛、小泽在马里亚纳海战中那样。8月24日，“新泽西”号在3艘驱逐舰的护卫下驶出珍珠港，哈尔西的离开给一大堆军官留下了好一阵子惊奇和感激。所有曾经给他接管大蓝舰队和首战准备工作提供过帮助的部门都收到了哈尔西亲笔签名的感谢信。这些单位的领导纷纷下令，将海军上将的感谢信张贴在大门上，以使更多的人能够看到。
    直到8月26日，第三舰队还只有一艘战列舰和3艘驱逐舰4艘舰船。这天，哈尔西和斯普鲁恩斯完成了交接。大蓝舰队由第五舰队更名为第三舰队，威尔金森少将取代特纳中将出任两栖舰队指挥官，新名称为第三两栖舰队。舰队核心打击力量第五十八特混舰队更名为第三十八特混舰队。唯一不同的是，本来应该由麦凯恩中将取代的米切尔中将暂时留任快速航母舰队指挥官。美军高层认为，在很可能面临一场大规模海战的背景下更换指挥官是不现实且冒险的。已被指定接替米切尔的麦凯恩以见习身份暂时指挥一个快速航母大队。
    没有举行指挥官的正式交接仪式，因为哈尔西和威尔金森都未真正和自己的部队接触。实际上哈尔西从珍珠港出发时，他和第三十八特混舰队尚有4800公里之遥。8月29日清晨6时30分，米切尔率以16艘航母为核心的快速航母舰队驶出了埃尼威托克环礁，前往执行空袭帕劳群岛的任务，指挥官的交接仅仅停留在纸面上。
    战役间隙，斯普鲁恩斯迎来了新助手阿瑟?戴维斯少将，前参谋长卡尔?穆尔上校作为普通乘客也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穆尔将去华盛顿担任参谋，这是他近几个月来最轻松的时候。金曾提议让穆尔出任麦凯恩的参谋长，但是穆尔拒绝接受这种变通。
    当“印第安纳波利斯”号驶入珍珠港东海湾时，信号站发出了一封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祝贺信。旗舰靠港之后，斯普鲁恩斯到马卡拉帕山向总司令报到。尼米兹热情接待了他：“下一个战役很可能是攻打台湾和厦门，你马上乘机回加利福尼亚度假，两个星期后回来。”
    斯普鲁恩斯对此感到有些突然。由于和尼米兹几乎无话不谈，他还是坦诚地告诉上司：“我不喜欢打台湾。”
    “你想打哪儿？”尼米兹问。
    “硫磺和冲绳。”
    斯普鲁恩斯认为，硫磺岛不仅可以作为从马里亚纳群岛基地起飞空袭东京B-29型重型轰炸机的护航战斗机机场，而且也是从冲绳岛经日本九州、四国、本州到东京的要冲。轰炸机可以在硫磺岛加油，在战斗机的护航下飞到这个区域的任何地方。硫磺岛上的战斗机可以支援舰队在日本近海作战，就像1943年底所罗门群岛上的战斗机支援航母编队进攻拉包尔那样。美军占有冲绳岛可以阻遏日军从南面运输石油和其他物资的舰船，直接切断日本同中国的联系。况且冲绳岛作为轰炸机基地，对袭击日本南部位置优越。
    “好啦，”尼米兹没有忘记金上将的命令，“还是暂时考虑进攻台湾吧。”
    斯普鲁恩斯、特纳和他们的司令部成员将回国休假，米切尔在完成阶段性任务后将步他们的后尘。假期结束之后，他们将重回珍珠港谋划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同时恢复第五舰队、第五两栖舰队、第五十八特混舰队的指挥官职务。这种双班子指挥体系史无前例。美国人的说法是让指挥官一班在前作战，一班在后谋划，从而加快战争的进程。交替使用第三舰队和第五舰队的番号不但迷惑了日本人，甚至连大部分美国人也被蒙在鼓里。东京一直认为有两支强有力的美军舰队在太平洋上和他们作战。在老酒看来，这样作的根本原因在于当时太平洋战场上经验丰富的美军指挥官严重过剩。

    （正文）
    9月7日、8日，米切尔的第三十八特混舰队出动舰载机400架次，空袭了雅浦岛和帕劳群岛，为即将展开的“僵持行动”扫清障碍，同时为未来支援菲律宾作战热身。此后他们向西航行，于9月9日、10日对棉兰老岛、达沃等地发起了两轮空袭。由于日军机动部队在菲律宾海海战中被彻底打残，美军快速航母舰队的攻击行动一路畅通无阻。只有少许日军陆基战机起飞迎战，对美军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美军的空袭行动令刚刚搬迁到马尼拉的南方军司令部大为恐慌，寺内电告下属各部：“不出数日，敌军将开始大规模登陆，矛头必将指向帕劳或哈马黑拉。”整个南方军上下倍感紧张。10日，由于海岸观察哨误将达沃湾出现的异常波浪当作美军登陆艇，一度引发菲律宾地区全线震动，可谓“八公山上草木皆兵”。
    9月11日，“新泽西”号终于汇入了米切尔的大部队。站在舰桥上望去，哈尔西对这支无坚不摧的庞大舰队顿生敬畏之情。这支舰队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由四支各有4-5艘航母为骨干的航母大队组成，每个大队都比他和米切尔当年空袭东京时的第十六特混舰队要强大许多。
    哈尔西和米切尔一向关系融洽，不像后者和斯普鲁恩斯之间一直磕磕绊绊。哈尔西告诉米切尔，免去例行的拜访旗舰礼节，他会亲自下去访问。哈尔西还没近距离接触过最新型的埃塞克斯级航母。他离开“新泽西”号，乘驱逐舰登上了米切尔旗舰“列克星敦”号。米切尔告诉老领导，对棉兰老岛的空袭纯属“贻误青春”，肯尼中将第五航空队的陆基飞机已经摧毁了岛上的大部分设施，航母舰队只受到零星几架日机的袭扰。
    哈尔西坚信，威尔金森第三两栖舰队的大量老式战列舰及护航航母已足够保证登陆部队的安全，于是带领快速航母舰队驶向菲律宾中部沿海。9月12日到13日，第三十八特混舰队出动舰载机2400架次，对菲律宾中、南部宿务、棉兰老岛、莱特岛塔克洛班、吕宋岛南部黎牙实比等机场发起了大规模空袭，超过200架日机被摧毁在地面上。停泊在宿务港内的13艘日军军用舰艇、11艘民用船只，合计27000吨船只被击沉。9月14日，美军进一步将炸弹投向了日军东南亚主要石油产区——英属婆罗洲，连海军后备基地塔威塔威也遭到了500架次舰载机的攻击。如此强大且密集的打击力度，联合舰队司令部一度作出敌海军主力已经深入苏拉威西海的错误判断。
    空袭行动几无阻力，哈尔西因此认为，“显然在菲律宾中部，是一个仅剩几个小据点的没什么战斗力的空壳了。”期间，托马斯?凯拉的飞机在莱特岛上空被日军击落，跳伞的少尉被当地游击队救起。返回航母的凯拉汇报说，当地菲律宾游击队说莱特岛上没有多少日本人。一向缺乏战略眼光的哈尔西灵机一现：为什么不省去前期准备工作直接进攻莱特岛呢？如此就可以将战争进程缩短好几个月。此前在7月下旬，由罗斯福亲自主持的珍珠港战略会议已经作出了不跳过菲律宾的决定，此节后文详叙。
    哈尔西和参谋们重新研究了相关情报，比对了尼米兹和麦克阿瑟手头可用的兵力后得出结论，加速这一进程是切实可行的，而且完全有取胜的把握。他坐在“新泽西”号舰桥的角落里苦苦思索。“这样一个提议，”哈尔西后来回忆说，“已经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而且将可能影响到整个作战部署，或许需要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先生来共同决策。”
    踌躇再三，哈尔西叫来了参谋长罗伯特?卡尼少将和秘书哈罗德?史塔生预备役海军中校。在来到哈尔西身边之前，史塔生是明尼苏达州最年轻的州长，只有35岁的他急需一段服现役经历来实现自己当总统的梦想。时至今日，史塔生身上只剩下一个“常败将军”的标签。从1948年到1992年，这位精力旺盛的候选人先后10次参加竞选，毕生为入主白宫而奋斗战却始终未得一胜。“我已经豁出去了，”哈尔西告诉两人，“给珍珠港发一份急电。”
    哈尔西在发给尼米兹的电报中指出，在第三十八特混舰队轰炸中菲律宾之后，日军在该地区已经没剩下多少飞机了，他们绝大部分的石油储备也被摧毁，“那里已经没有什么舰船可供袭击了，敌人的这种完全退缩的状态有点不可置信和让人诧异，这个地区现在已经门户洞开。”电报最后建议：取消中间一系列战斗，包括进攻塔劳群岛、棉兰老岛、帕劳群岛和雅浦岛的行动，集中兵力在最短时间里向莱特岛发起进攻。第三十八特混舰队可以为登陆行动提供支援，直至岛上陆基机场修建完毕投入使用。
    尼米兹不愿取消进攻帕劳的行动。他认为帕劳位置重要，以此为基地西可攻击台湾或菲律宾，北可攻击硫磺岛甚至日本本土。帕劳有设施完善的良港，如不加以攻占，日后可能成为日本海军残余力量逃避打击的避风港。另外，帕劳有数万装备精良的日军，随时可以渡海增援菲律宾战场。哈尔西则坚持认为，以上问题皆可以通过空中打击和舰炮轰击来解决，不必要动用地面部队。尼米兹否决了他的想法，提出为确保对菲律宾群岛和日本本土的进攻稳操胜券，有必要占领乌利西环礁、安加尔岛和贝里硫岛。尼米兹同样认为攻克上述三岛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不会影响下一步针对菲律宾的军事行动。战争到了这个阶段，连一向矜持的尼米兹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轻敌情绪。
    但尼米兹一贯讲求民主，他认为哈尔西直接进攻莱特岛的建议有可能使战争缩短好几个月时间。他将上述情况向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做了汇报，同时建议一俟帕劳之战完成，立即调遣当时正在珍珠港集结准备进攻雅浦岛的陆军第二十四军，会合第三舰队进攻莱特岛。
    马歇尔上将将哈尔西的建议以及尼米兹开出的支票一起转给麦克阿瑟，征求他对变更计划的意见。此时麦克阿瑟正在搭乘“纳什维尔”号轻巡洋舰前往莫罗泰岛的途中，必须保持无线电静默。临时在荷兰迪亚看家的参谋长萨瑟兰中将知道，他的上司一定会欢迎早日解放菲律宾，于是便以麦克阿瑟的名义迅速复电魁北克：虽然莱特岛上没有日军的信息错误，但是加上尼米兹提供的额外兵力，完全可以取消中间一系列战斗直接进攻莱特岛。
    萨瑟兰的回复抵达魁北克时，美国的一众大腕儿正在参加加拿大官方举办的招待晚宴。参谋们读了电文后感到事情紧急，参谋长联席会议四大巨头莱希、马歇尔、金和阿诺德第一时间被从宴会厅中叫了出来，到旁边一个小房间里紧急商议对策。“既然麦克阿瑟、尼米兹和哈尔西三位上将都信心满满，这并不是一件难下决心的事。”马歇尔说。魁北克在接到电报90分钟后，麦克阿瑟和尼米兹已经收到了“10月20日开始莱特岛战役、取消在此之前已获批准的三场登陆战役”的指示。美国人的决策效率实在是高！
    可惜这封可以挽救很多人生命的电报晚到了48小时，“僵持行动”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美军登陆帕劳群岛的航空攻击已经发动，舰队已经向安加尔和贝里硫岛预定滩头实施了炮击，9月4日从鲁塞尔群岛出发的陆战一师经3400公里长途跋涉已航行至目标附近。
    一向颇具争议的贝里硫之战就这样戏剧性地走上了历史舞台。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小节“进退维谷”。

哈尔西在新泽西号与水兵一起用餐

航行中的新泽西号

建造中的新泽西号

鲁普图斯少将

卡尼少将

麦克阿瑟在纳什维尔号上

纳什维尔号

贝里琉岛

哈尔西秘书史塔生

新泽西号

新泽西号主炮

参加下水仪式的新泽西州州长夫人卡罗琳·艾迪森

训练中的陆战一师

晚上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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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4.9.2 进退维谷
    “僵持行动”正式发起日为9月15日。早在三天前的9月12日，美军的准备活动已经提前开始。当天清晨，由考夫曼中校领军的“蛙人部队”率先出动，冒着岛上日军轻武器的打击用炸药爆破珊瑚暗礁，清理水下障碍物，为登陆部队开辟航道。其中第六、第七爆破分队负责贝里琉，第八爆破分队负责安加尔岛。与此同时，美军在帕劳主岛巴伯尔图阿普以北的科索尔航道进行了扫雷作业，损失了1艘驱逐舰和2艘扫雷艇。
    15日5时30分天刚放亮，由杰西?奥登尔多夫海军少将领军的火力支援大队就来到了贝里琉岛近海，老式战列舰“宾夕法尼亚”号、“马里兰”号、“密西西比”号、“爱达荷”号，重巡洋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路易斯维尔”号、“明尼阿波利斯”号、“波特兰”号、“哥伦布”号，轻巡洋舰“克利夫兰”号、“丹佛”号和“檀香山”号率17艘驱逐舰，开始向贝里琉岛疯狂倾泻炸弹，驱逐舰甚至抵近至1000米进行炮击。舰炮火力准备共打出炮弹17万发，其中406毫米炮弹519发、360毫米炮弹1845发。舰炮打击由海滩逐步转向纵深，部分舰船发射出白磷弹，使机场北面高地的日军难以发现登陆部队的行踪。7时50分，从11艘航母上飞来的400架舰载机会同从马里亚纳群岛飞来的陆军重型轰炸机开始对登陆滩头实施狂轰滥炸。小小贝里琉岛完全被火焰和黑烟笼罩，美军扫雷艇借助烟雾的掩护抵近岸边，实施扫雷作业。
    美军自认为炮击和轰炸非常成功，奥尔登多夫高调宣称，“岛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击的目标了！”放眼望去，原本郁郁葱葱的岛屿变成了一片焦土，确实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目标值得关注。岛上一片安静。鲁普图斯认为，经过如此猛烈的炮击轰炸，驻岛日军战斗力必然大减，更加确信自己这支英雄部队只需3-4天就可以拿下全岛。
    凭借瓜岛一战，陆战一师赢得了“瓜岛屠夫”的英名，一时风光无两，成为太平洋战场最让日军胆寒的部队。面对同属精锐的日军第十四师团，“瓜岛屠夫”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登陆区域到处是一片轻松气氛。绰号“挺胸王”的陆战一团团长刘易斯?普勒上校——亨德森机场保卫战时他是陆战七团一营的中校营长——下船时，一名运输舰舰长乐呵呵地向他打招呼说：“喂，伙计！晚上回来吃晚饭吗？一切都结束了，你们可以上岛散步了。”普勒暴躁地回答说，“预计有好几天的仗要打，当然不回来吃饭了。”然后他转头命令自己的部下：“不用抓俘虏，把这些狗娘养的小日本统统干掉，就这么简单！”
    普勒同样和中国颇有缘分。早在1933年，他就曾出任美国祝北平领事馆武官，1939年又来到上海，在美国亚洲舰队旗舰“奥古斯塔”号重巡洋舰上指挥海军陆战队。虽然在4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参加过19次重大战斗，并因此成为获得勋章最多的海军陆战队员——仅海军最高级的十字勋章就得过5枚——但他的名气还是远远不如表舅乔治?巴顿。
    贝里琉岛西南海岸被美军划分为五个海滩：普勒的陆战一团将在北端的白一、白二滩上陆，之后向北进攻乌默布罗格山地；绰号“巴基”的哈罗德?哈里斯上校将率陆战五团在中部的橙一、橙二滩登陆，占领机场后向东挺近到对岸，将整个岛屿切成两半；绰号“铁头王”的赫尔曼?汉纳根上校——他同样有过在中国服役的经历——率陆战七团在南侧的橙三滩上岸，负责剿灭岛南部的日军。最后登陆的炮团——陆战第十一团将迅速建立炮兵阵地，为三个步兵团的地面进攻提供支援。各团都留下1个营作为预备队，陆军第八十一步兵师为战役总预备队。
    上午8时15分，登陆部队在舰炮火力的支援下开始向滩头发起猛冲。陆战队员在登上两栖运兵车时个个心情轻松，有说有笑。实际上美军的轰炸和舰炮打击看似热闹，却效果极差。绝大多数日军完全没有受到伤害，连驻守滩头的日军大队也损失轻微。陆战一师的登陆地点正是日军重点防御的地区。当美军炮火向岛内纵深延伸时，第二联队的士兵立即通过壕沟和坑道进入滩头工事和暗堡，准备迎接迎面而来的美国大兵。这些训练有素的老兵个个目光炯炯，镇静异常，在接到开火命令前竟无一人擅自开枪射击。
    当美军登陆艇和运兵车以密集队形行驶至距海滩300米时，几艘登陆艇与运兵车触响了日军布在浅水中的水雷，当场艇毁人亡。登陆日当天，美军共有26辆运兵车被摧毁。美军登陆艇立即停下，用机枪向海面的可疑漂浮物扫射，成功引爆了几枚水雷。随后登陆艇和运兵车继续前进。日军仍然一枪不发，美军更加确信岛上肯定没几个活人了。
    陆战五团三营K连机枪手斯特林?梅斯如此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们的运兵车逐渐向滩头逼近，陆战一团在我们左翼，七团则在我们右翼。我们的目标是橙二滩，那里有一小块白色沙滩。在黑色浓烟的笼罩下，隐约能够看到后边的热带丛林和群山。远处有一面旗帜在飘动，登陆车随着旗子的挥动相应改变航向。在离岸500码的地方，登陆艇一线排开，向海滩发射了12000枚火箭弹。远在水天相接处的大型舰艇也在向岛上开炮。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注意到一辆运兵车超过了大部队15码，因此招来了大家的齐声呼喊，‘悠着点，你们跑得太快了。’随后是一阵轻松的笑声。到达预定区域时后门打开，我们依次出舱，然后分散着跑向海滩。”
    8时32分，陆战一团先头部队三营率先在白一滩登陆，比预定时间只晚了两分钟。接下来的4分钟里，五处目标滩头全都出现了美军陆战队员的身影。当美军一直冲到距防波堤仅30米距离时，日军暗藏的火力点突然全部开火，毫无防范的美军瞬间被扫倒了一大片。日军掷弹筒、迫击炮、手榴弹铺天盖地打了过来，在如此近距离遭到突然射击，美军顿时乱作一团，完全成了敌人射击的活靶子。任何躲闪都全然无效，冲在最前的几百名美军全部被打倒在沙滩上。已经上陆的两栖装甲车也被日军的直射炮火一辆辆打瘫在岸边，海滩上很快就堆满了美军阵亡士兵的尸体与被毁掉的装备，海滩附近的海水都被染成了红色。医护兵比尔?詹金斯发现连里最年长的鲁嘉克中炮倒地，差不多整个后脑勺都被轰掉了，“我蹲在那儿想把他救过来，有人跑过来告诉我，‘医生，快走把，他已经死了！’”——贝蒂奥滩头的惊悚一幕重现了。
    登陆部队中有一名叫尤金?斯莱奇的新兵，来自阿拉巴马州一个富裕家庭。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斯莱奇本希望和好友西德尼?菲利普一起参军，却因身体原因错失了机会。养好身体的斯莱奇于1942年5月高中毕业，随后放弃进入马里恩军事学院深造的机会直接加入了海军陆战队，成为第一师第五团第三营K连的一名迫击炮手。战斗间隙，斯莱奇在随身携带的《圣经》空白处进行记录。战后成为大学教授的他于1981年出版了回忆录《与老兵同在：贝里琉岛和冲绳》，成为研究太平洋战争的重要史料。
    贝里琉之役是斯莱奇参加的第一场战斗，当时他就在登陆艇中。他在日记中这样写到：“我全身直冒冷汗，在密集的炮火中，情势非常紧张。我的胃开始绞痛，喉咙无法说话，只能勉强吞咽口水。我的两腿发软，只能无力地倚靠着登陆车。眼前溅起巨大的水花，登陆艇逐渐接近滩头的礁石，整个海滩陷入一片火海。伴随着浓密的黑烟，这座岛屿看上去更像一座海中正在喷发的火山。我们仿佛正在被卷入燃烧的无尽深渊。对许多人来说，这似乎就是人生的终点。”

    （正文）
    一些运兵车被摧毁在水中，幸存者只好高举步枪涉水上岸，遭到日军机枪的密集扫射，一些勉强爬上海滩的人失去了步枪和其他必要装备。自1942年8月登陆瓜岛隆加角以来，坊间一直有“陆战一师登陆好运”的美丽传说，这个神话在贝里琉岛海滩被中川大佐给无情打破了。
    艰难登陆白二滩后，陆战一团二营快速向岛内纵深挺近。进入岛内之后，日军的抵抗并不凌厉，他们后来在报告中将战斗描述为“中等程度”。9时30分，二营推进到距岸边330米，到达机场和建筑物的正面，与右翼的陆战五团在丛林外围汇合后停下脚步，巩固阵地，等待三营突破日军的阻击将战线拉平。
    在白一滩登陆的三营遭到的阻击要猛烈得多，他们刚刚推进就遭到日军的顽强抵抗。日军不但用轻武器进行精确射击，还用大炮对滩头实施密集炮击。雪上加霜的是，三营先头部队向前仅推进了100米，前方就出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这座陡峭崎岖、约9米的珊瑚礁山脊在任何军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在珊瑚山脊正面——这里后来被美军命名为“点”——日军建造的大量洞穴工事和火力点呈蜂窝状分布，三营几次猛攻都铩羽而归。美军坦克迅速上前，准备助攻山脊北侧，又陷入日军早已挖好的又宽又深的反坦克壕动弹不得。美军数小时的进攻毫无进展。
    预备队第一营A连、B连先后奉命于上午和下午抵前增援，他们为填补左翼缺口发起的攻击全部以失败告终。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在“点”南部地带拿下了一处据点，局面稍稍有所改观。糟糕的是，营部指挥组搭乘的运兵车在穿越礁体时遭重创，通讯设备损坏，通信员阵亡。一直到登陆日深夜，鲁普图斯才知道了陆战一团所面临的尴尬处境。
    接下来的8小时攻防被认为是太平洋战场最紧张激烈的战斗。普勒上校勉强躲过了一发射过来的炮弹，通讯组却被日军1发47毫米反坦克炮弹打没了，北面的两个营因为失去联络混乱不堪。陆战一团阵地上出现两处大的缺口，形势危急。所有能派出的预备队包括团部参谋、警卫员、陆战工兵一营的100名工兵全都投入了堵缺战斗。值得庆幸的是，日军并未向这里发起大规模反攻。
    正面进攻无法奏效，乔治?亨特上尉受命率K连绕到背后发起进攻，经过两小时激战成功压制了碉堡中的日军火力。威廉?威利斯中尉寻隙潜至碉堡顶部，向射击孔外投出了一颗烟雾弹。借助烟雾的掩护，亨利?安德森下士成功将一颗手榴弹扔进了碉堡，爆炸引爆了碉堡里的47毫米炮弹。守在洞穴中的日军士兵只好逃出，被守在外边的陆战队员一一点杀。
    K连攻占“点”之后，急于夺回战术要点的中川立即派部队发起反击。在接下来的30个小时里，日军向K连发起了4次冲击。在缺粮少弹的情况下，英勇的陆战队员甚至使用徒手肉搏打退了日军的轮番进攻，牢牢守住了阵地。最终增援部队抵达时，亨特身边只剩下18人，原有235人的K连只剩78人。
    在中路，从橙一滩登陆的陆战五团一营形势稍好，上岸时只遭到零星抵抗，茂密的椰子林为他们提供了绝佳掩护，他们在9时30分顺利抵达预定目标，在机场正面与左翼的陆战一团二营汇合。斯特林?梅斯中士想起了在橙二滩看到的一个匪夷所思的情景：“当我们向岸边冲去时，一条小狗摇着尾巴向我们狂吠。突然登陆车上的机枪弹雨点般横扫滩头的灌木丛，枪声掩盖了小狗的叫声，小家伙拼命朝海滩远处跑去。我们从两栖车出来冲向滩头的这段时间，一切都是乱哄哄的。”
    五团二营登上橙二滩刚几分钟，副营长罗伯特?阿希少校就被炮弹命中阵亡。本拟在橙三滩登陆的陆战七团先头部队错误在橙二滩上岸，更加剧了滩头的混乱。10时30分，整理好队伍的营长奥斯丁?肖夫纳中校率队向岛内推进，遇到的抵抗不断增强。下午17时，三营指挥所被日军炮弹击中，肖夫纳和几位营参谋身受重伤。团参谋长刘易斯?沃尔特中校火线接过了三营的指挥权。
    最右翼的陆战七团原计划在橙三滩登陆，他们遇到的麻烦也不小。外滩暗礁密布，其中杂有许多日军暗设的障碍，两栖运兵车无法散开，只能呈一字纵队前进，导致进攻节奏异常缓慢。登陆区域西南方向尼加莫克岛和岛上迫击炮打过来的如雨炮弹，使美军的前进举步维艰，很多运兵车无奈只好转向橙二滩登陆，给陆战五团的作战带来了极大难度。与陆战一团类似，七团面前也出现了地图上并未标注的不明障碍物，形状像一个巨大的反坦克壕。一架负责空中巡逻的侦察机及时将意外情况发回师部。正当坐镇武装运输舰“杜佩奇”号的鲁普图斯为此焦急万分时，陆战七团反而凭借屏障的掩护安全向前推进，三营索性在此设立了指挥所。到10时45分，三营先头部队K连已经向纵深推进了460米，缴获了一台日军无线电测向仪。
    因为遭到日军碉堡密集火力的阻击，三营I连不得不停下脚步，呼叫坦克前来增援。中路陆战五团和右翼陆战七团交界处的两个营都叫三营，且都由I、K、L三个连组成。由于滩头地形复杂，前来增援的坦克部队胡乱闯入了五团三营的阵地，实际上呼叫增援的是七团三营。“请问你们是三营I连吗？”看到坦克前来助战，五团三营I连慌不迭地回答“yes yes”——人家倒真没有说谎。意外得到的坦克支援使陆战五团三营的推进速度大大加快。
    在他们的相邻地段，陆战七团三营却因得不到坦克的支援推进缓慢，美军两个团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缺口。虽然有部分队员错误登上了橙二滩，但七团一营的遭遇比三营略好。随着他们向右转移，日军的抵抗逐渐增强，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地图上没有标注的沼泽地，一应一时无法逾越。当晚，日军越过沼泽地向美军发起了几次反扑，一营在一些黑人陆战队员的帮助下顽强将日军的进攻击退。那些黑人显然来自负责滩头运输的弹药补给连。由于前线伤亡太大，他们都是自告奋勇主动参加战斗的。
    根据外海数不清的美军舰船及近日的轰炸和炮击力度判断，中川认为美军势大，缺粮少弹的日军根本无法阻止敌人上岸，于是索性放他们上来再来一次决定性反击，让敌人就此胆寒。中川认为，敌人选择的登陆区域三面被丘陵和高地包围，向岛屿纵深推进并不容易。况且这片地域极端狭窄，众多登陆部队及装备挤在那里密度极大，极易遭到密集火力的杀伤。美军舰炮打击虽然厉害，但如此高强度的炮击必然导致弹药消耗过大最终停止。美军虽然可能有弹药船跟随，但补充弹药需要一段时间，期间很可能出现一段间隙，这正是日军一举发起反击将敌人打下大海的最佳时机。
    中川一边下令观察哨加强对登陆美军动向的控制，一边下令抽调一支1000人的反击部队。岛上兵力严重不足，中川必须确保一旦反击失败，还有足够兵力进行持久作战。根据观察哨报告的情况，中川判断登陆美军至少超过万人，凭借如此力量将敌人赶下大海希望实在渺茫。思忖再三，中川决定孤注一掷，将战车中队的全部15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一次性投入进攻。中川制定的反击方案是：坦克部队突然从侧翼的高地全速冲下，直插海滩，摧毁滩头的物资并大量射杀美军士兵，制造混乱；全部炮火从两翼高地猛烈打击混乱中的美军；最后1000名步兵从正面冲出，一举将敌人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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