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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孤岛对决:搏杀俱乐部,点卯(1)[第2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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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点事······私人的事。”
    “私人的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江家人可是聘请你一天二十四小时为江老爷子服务的?也就是说,在老爷子没有出院之前,你是没有任何私人时间的,你的工作重心只能放在老爷子的健康状态上,可你擅离职守,而且一走就是七八个小时,听说江家人一个月光是护理费就给了你将近三万,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数目,我查过你的资料,以前在三甲医院工作了将近二十年,已经晋升为科室主任。”
    小张说着就查阅来的资料打开,放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做确认,何琰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身体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脊梁上流下一股股冷汗。
    “你要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也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帮你回忆回忆。”小张百思不解,像他这么好的医生怎么会混成今天连三流小医生也不如的护工了,看他脸色煞白,一看就知道在过去的八个小时里,他一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又害怕别人知道的事。
    “我······”
    “说不出来就不要说的了,那就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听我说,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得修正一下,何医生你医术了得,炉火纯青,光是挂号费就是普通医生的三倍,一星期只坐诊一次,你能达到这么高的级别,不管哪个方面都是最高水平,面对人命关天和本身的职责,你不可能因为一点私人事情就不负责任一走了之,你明明知道他只信任你一个人,在外面又设了那么多只有你才能打开的屏障,结果你还是放任他一个人呆着,何医生,你要是不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或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今天这事儿可不是一起简简单单的失火事件,你可能还不知道,江老爷子被大火活活烧死了,而火势就在你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引发的,消防队想要进去救火,却被四道阻隔拦在了外面有心无力,四个屏障被打开一个,剩下还有三个,每一个都需要密码输入,而你的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小张现在有理由怀疑何琰应该和什么人里应外合,联手窃取了老爷子一直随便佩戴的金钥匙,现在得到可靠消息,那把金钥匙很有可能就是最近几年来在网上红极一时的真人搏杀俱乐部的密钥,里面有所有会员名单以及账目往来,甚至是象征着俱乐部最高权利的代表,密码办有他一个人知道,近距离接触老爷子的人也只有他,也只有他才能协助他人拿到金钥匙。
    现在老爷子被大火烧死了,金钥匙也下落不明,这一连串的事件恰恰就发生在他离奇失踪的八个小时里,如果他说不清楚消失那么长时间的原因,就没法洗脱作为杀害老爷子的嫌疑。
    “消防员无从下手,没有任何洁净,只能用原始的办法强行切割拆除,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每打开一道门,里面的浓烟就越强烈,而起火点就发生在江老爷子的病房里,我们进去还得戴防毒面具,他人已经严重炭化,只剩下小半截蜷缩在床架上,江家人已经派人过来处理了,他们家大业大,江老爷子的儿子还是省里的重要领导,就连我们上头都发话了,必须彻查清楚,还死者一个交代,你要是连我们警察这一关都过不去,你要怎么面对江家人的兴师问罪?”
    小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何琰脸上的皮肤逐渐收缩抽搐,嘴唇闭得紧紧的,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抑止住了正要发出来的尖叫,他的表情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撕得支离破碎,但很快又有了不一样的变化,看上去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明白这分明就是一场被人精心算计的陷阱,是许长安,怪不得他在做完手术后还故意跟他东拉西扯那么多废话。
    原来为了拖延时间,他的侄儿徐亚成是江百伦的好兄弟,而老爷子之所以在房间里设下那么多的屏障,防的不是别人,防的就是他的孙子江百伦,他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拿到金钥匙,想要拿走他的一切,没有了权利,就会将他永远禁锢在房间里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何琰恍然大悟,而且这场手术也有些不同寻常,原本安排在了后天,结果一大早就将他叫过来了,他让来,儿子在他手上,他不敢不来,只好乖乖顺从,江老爷子拒绝会见他孙子,所以每次代为跑腿的就是许长安侄儿徐亚成。
    每次来,虽然都是在他的陪同之下,但他想要搞小动作,可不是他两只眼睛就能防得住的,老爷子的东西都是经过严格严查,不会出现电路老化或房间里储存易燃易爆的危险物质,很显然是徐亚成在他眼皮底下搞的鬼。
    现在好了,一把火不光烧死了老爷子,也将所有指向他的证据烧得干干净净,反而让他成了最大嫌疑人,面对警察和江家人,他也不敢将这些年和许长安互惠互利狼狈为奸的事情说出来,一个利用医院得天独厚的资源肆意贩卖人体器官,而他则利用炉火纯青的医术将来历不明的器官移植到买家身体里,前前后后至少得有一百多例了。
    这个量,足够判他无期徒刑或死刑立即执行,再加上涉嫌擅离职守,导致江老爷子被大火吞噬死亡的案件,许长安这是把他当成了弃子,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活路,而是堂而皇之的和他侄儿以及江百伦里应外合,联手搞走了金钥匙。
    最后这个烂摊子得用他的性命来了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许长安主动给他打电话,他也该心知肚明,被他用高利贷困住的儿子,以及被罪恶缠身的他,两个只能活一个,从他当初遇到许长安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天被人肆意压榨万劫不复的下场。
    报应来了,想到这儿,他反而释然了,以后再也不会被他扼住命脉身不由己,失笑,苦笑,面无表情,眼泪从脸上划过,小张知道他这样的表情,肯定是想明白这一出必定是被人算计了,他不揪出真凶,就只能是个替死鬼,不过他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他将江百伦或许长明收拾明白了,他就是江老爷亲自接见过,也是他唯一一次见过江老爷子在疗养院接见过的外人,当然也是在他亲自陪同的情况下才有的特殊待遇,金钥匙只可能在两个人手上,一个是江百伦,另一个就是杨铁军,因为他们谈话的时候,江老爷子故意支开了他。
    “杨铁军。”
    “什么?杨铁军?你和杨铁军什么关系?”
    “他也想得到江老爷子成天挂在脖子上的金钥匙,一个星期前,不知是老爷子主动叫来了他,还是他自己来找老爷子的。”
    “见面了么?”
    “见着了,是我亲自带他进去的。”
    “他们聊了什么?”
    “老爷子把我支开了。”
    “你怀疑那把火是杨铁军放的?”
    “他要放也只能在一个星期之前放。”
    “既然和火灾没关系,那你提他干什么?”
    “两天前,江百伦身边有个叫徐亚成的跟班,老爷子不愿意见江百伦,所以每次都是他的跟班代他来向老爷子请安。”
    “火是他放的?”
    “我的意思是说,江老爷子的金钥匙,要不在杨铁军手上,要不就被徐亚成拿走了。”
    “你说他们俩个拿的,就凭他们之前都见过江老爷子,但你不是天天跟他在一起,怎么就不是你拿的?这把火怎么就不能成为你为了杀人灭口必须采取的极端手段”
    “警察办案什么时候都靠猜的?你有证据么?”
    “现在不管金钥匙在谁的手上,我想知道你过去八个小时去哪儿了?又做了什么,我看你的表现好像不打算跟我讲实话,你的什么私事需要办上那么长时间?又或者,你为哪个人做了件伤天害理的事?这才支支吾吾不敢说明真相?我被你怎么骗都没关系,但江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要向你讨一个公道,你拿什么给?拿杨铁军,还是有办法让他们相信江百伦为了得到金钥匙,不惜派人亲手放火烧死了他的亲爷爷?”
    “人都死了,真相还重要么?”
    “江老爷子的死亡真相不重要,在你看来,还有什么真相比这件事还重要的?你故意跟我提及杨铁军到底什么意思?让我去查他,还是通过他来挑拨他和江百伦的关系?好让他们为了一把金钥匙相互攻击,自相残杀?可以呀何医生,换心手术做到了,是不是也给自己也换了一颗······黑心?看看这是什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为什么还要跟我在这儿虚情假意问什么?例行公事走个表面过程?”
    “许长明负责贩卖器官,你负责帮他将贩卖来的器官移植到客户身体里,这次出去又给他的客户做手术了吧?我们警察办案讲的就是证据,没有证据,不会轻易胡说八道。”
    “够判我多少年?”
    “够判我多少年?”
    “这是你儿子在国外涉嫌的各种诈骗以及·····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早就辍学了,借了不少高利贷,被人控制起来强行搞传销,业绩不错,搞得有声有色,咱们国内不少同胞深受其害,警方正在联合那这的警察,可能过段时间就会被引渡回国受审,许长安跟你讲的,肯定和我讲的不太一样,除了你儿子被他死死控制在手上,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其他身不由己的理由,非要给他卖命,对他的指令唯命是从。”
    “我可以招供,但你怎么确保我儿子不被他的人干掉。”
    “就怕他不敢来干,想来你平时也没跟他联系过,所以你对他的了解都是通过许长安转述的,他为了制约你,当然会将你儿子的情况说得越惨越好,越倒霉你这个当父亲的就越听话,但他绝不会告诉你,你儿子早在一年之前就因为十多起诈骗案件被警方锁定为重大监视群体,只是一直没能抓到他而已。”
    小张说着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关于他儿子这些年来在境外涉嫌参与的案件,连同照片也被传真过来了,他急切的拿过儿子的照片,消瘦干瘪,面黄肌瘦,几乎脱相,看不出原来的白白胖胖的面目,他忍不住声泪俱下,这对他来说算是个莫大的好消息。
    “你真以为许长安神通广大,在那边也有势力?他不过在那边有过几宗买卖而已,他自己故意吹牛,你还真把他当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鬼才?你儿子不光被我们盯着,同时也被那边的警方严密监管,只要他敢冒头,警察就有机会将他绳之以法,许长安是个明白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你儿子动手。”
    小张打开车窗,向站在外面的陈婷婷招了招手,转头看向何琰说:“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让我的同事在你联系一下专项打击你儿子涉嫌诈骗等一系列违法犯罪案件的相关负责人。”
    陈婷婷主动向上级请示,在得到批准后,获取到一则实时视频,是那边的警方特意拍摄来的,没有确切说明,却也锁定了他的位置以及相关情况,何琰看到了一时间无话可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父子俩全都因为遇人不淑,遭人陷害,这才走上了违法犯罪的不归路。
    “不过有件事儿,想跟你确认一下。”
    “关于江老爷子火灾的事,知道的,我已经全说了。”
    “和江老爷子没有关系,是关于一个叫许长明的。”
    “我会说,我会将和他相关的一切合作全部招出来,你不问,我也会······”
    “许长明还有没有孪生兄弟或其他的兄弟姐妹?”
    “我对他的了解也只局限于手术上,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和他打交道,要不是为了我儿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好,那就说说你儿子。”
    “我儿子除了诈骗之外又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还是诈骗,他这几年就干诈骗这一行,而且当初就是因为一笔数额十分巨大的诈骗案件才让警方盯上他的,知道多大一笔数么?”
    “一百万?”
    “少了。”
    “一千万?”
    “还是少了。”
    “两千万?”
    “一个亿,这说明你儿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倒是很有诈骗的天赋,知道骗的谁么?”
    “谁?让我猜,是因为我认识?”
    “许长亮和许长明是孪生兄弟么?”
    “我不知道,我对他的事情·····我儿子诈骗了许长亮一个亿?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许长明?要真是这样,被骗一个亿的智商得笨到什么程度?”
    “我调查过他的户籍资料,他有个哥哥就叫许长亮,据我查到的消息,早在十几年前就得到了白血病,那时候医疗条件并不发达,也没有那么多治疗白血病的特效药,听人说后来出了车祸半身不遂了,不知是死了还瘫痪在了家里下不了床。”
    “十年了,又摔了一跤,在没有接受治疗的情况下,根本活不到十几年。”
    “但奇怪的是,许长明的死亡证明是在上个星期六才在辖区派出所登记的,离今天还不到一个星期,听清楚了,现在被销户的人叫许长明,我们现在已经弄不清楚到底谁哥哥谁是弟弟,哥哥叫许长明,还是弟弟叫许长明,或者哥哥叫许长亮,弟弟叫许长明,或者这两个人的名字一直被一个人随意切换利用,被你儿子诈骗的许长亮,就是现在和你一起做贩卖人体器官的许长明,被注销户口的许长明,应该是他用来金蝉脱壳的,我让同事去殡仪馆查了火化证明,但查到的结果·····被推进火花炉的人,的的确确和你现在看到的许长明长的一模一样,而且不像是死了十几年的人,说明他是自然死亡,但尸体已经火化了,变成了一捧灰全撒下水道里去了,他们俩真真假假的身份除了他自己知道外,再也无人揭晓。”
    小张似乎发现一个更可怕的阴谋,许长明的哥哥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利用自己孪生兄弟的身份替自己改名换姓,不管是公司还是所有涉嫌违法的生意,都是以许长明的身份进行的,他死的,与他相关的一切也将荡然无存,更指认不到他头上,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嫌疑人何琰,这回真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跟你说这件事儿,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他不会平白无故在这个时候注销户口,从许长明摇身一变就成了许长亮,又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身份,我也曾怀疑过他可可早就死了,是被他利用什么像福尔马林之类的化学防腐剂一直秘密保存到了现在,在必要的时候帮自己脱罪,和你合作的人一直都是许长明,但他现在死了,连同他的犯罪证据也一起消失,但你的处境就完全不一样了。”小张意味深长的说,何琰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话都挤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口,“有必要这样么?”
    “他不这样就得死,为了活着,他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何琰,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他既然开始动手了,接下来一定还会陆陆续续出现更多对你不利的批证和各式各样抹黑,你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掉他先发制人,在你有所警觉之前将所有罪名全扣到你的头上,要是你愿意配合我再搏一把,或许你还会有一线生机。”
    小张的声音充满了暗示,何琰先前还泛起的希望,似乎一下子又被扑灭了,“死亡证明····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件放在常人那儿根本行不通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应该有警方内部的人······或许这一招金蝉脱壳,就是有人给他指点的迷津,职务之便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异乎寻常的事情办得合情合理,合法合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成了一件平淡无奇的行政行为,只有懂得内幕消息的人才能将他这个后门开得恰到好处,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才愿意跟他换了颗黑心,你跟我旁敲侧击讲这些,不就是想要逼死我么?就就不怕我找几个人胡说八道?”
    “你不怕死,我知道,但你绝不会拿你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他在境外,那儿多危险呀,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么?什么稀奇古怪相互残害的事情都会发生,而且是随时都会发生,那边的警方的的确确是盯上他了,但又不是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镖,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本该全天候监护他的,结果还是被人有机可乘,一把火将老爷子烧成半截木炭。”
    小张眼里露出几分狠色,而且审讯室里的监视器全被关了,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都说了什么,何琰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江家人不会放过我,你所代表的许长明也不会放过我,反正是死路一条,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不是很多,却也有三四百万,在开始和他合作的时候,我就开始秘密收集他的犯罪证据,我私下偷偷将每一位客户移植器官的明细和出处全都记下来了,还有他们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将刚刚宣布死亡的尸体推入太平间后,再通过暗门进入另一间专门用来摘取人体可用器官的手术室,涉及的人员以及具体身份信息也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录下来了,那是我准备东窗事发后用来自保的,现在我没有活路了,只要你能保我儿子平平安安归来,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毒害威胁,我就将那些东西的藏匿地点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你说得没错,我不怕死,但我怕我儿子会死于非命。”
    “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
    “我的下场你是亲眼看到的,我为什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因为我不小心上了许长明的贼船,现在换成你上了,你以为你是警察就能逃脱得了他的算计,无所不用其极的陷害么,我害怕你过河拆桥,许长明应该比我还怕你会不会也给他来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可是亲身领教过他四通八达的心眼儿有多阴狠毒辣,就怕你以后的下场还不如我,好歹我是为了我儿子死的,你最后要是成了他的炮灰,就真的死不足惜了,你作为一个警务人员,不想着如何打击犯罪,为民除害,反而颠倒黑白,帮着为非作歹的人继续将罪恶延续下去,我不是好人没错,要审判也是由审判长给我定罪量刑,还轮不到你来审判我。”
    何琰心灰意冷,似乎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当初误入歧途的自己,又是一个血淋淋的悲剧,“你利用职权终极传承,已经犯法了,和我又有什么区别?还堂而皇之的拿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看来你早就和许长明搅和在一起了,将他威逼利诱卑劣下作的手段觉得惟妙惟肖,他能给你当师父,也难怪他能混出今天这么大的伟业来,你最好看清我的下场,指不定什么时候,也就变成你的了,看看你面对他的威胁利诱,你的警察身份对他还能不能起到震慑作用,还是像我一样,沦为他用来满足自己私欲的工具,从此以后,你就为他一个人服务了。”
    “我和你不一样,当然也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你都在你身边了,居然还有心思嘲笑我。”
    “哦,忘记了,除了那些证据外,那张卡里好像不止有三四百万,看你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不知道是你真的对钱不感兴趣,两袖清风,或者都说你手上的钱,要比我的钱多得多,要不就是心里早已天翻地覆,只是在脸上装得波澜不惊,不瞒你说,这几年的非法所得,至少两千万,我不能一直给他当小二使,等他哪天将我的利用价值榨干了,吃干抹净了,就会义无反顾的把我当成垃圾处理掉,手上多攒点钱,跑路也能跑得更远更利索,保证他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他利用我,我也利用他的资源赚得盆满钵满,也够我逍遥自在,吃香喝辣一辈子的了,你心甘情愿上了他的船,又有多少原因是受到他给予的诱惑促成的,看来你口袋里的钱并没有我的多。”
    何琰不再畏惧,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我卡里有两千万,你要是真心想和许长明成为一路人,就得将盒子里的罪证全部销毁了,地点就在我家卫生间第三块瓷砖的隔板下面,我在里面挖了个暗格,东西全藏在里面,我不说,没人找得到,现在告诉你了,就是你的了。”
    “够大方的,就算你不交出来,我迟早也会查到的。”
    “你帮他擦了屁股就能高枕无忧,而且我的两千万以后就是你的私人财产,毕竟那是我昧着良心赚来的不义之财,我儿子能活着回来就回来,你的心脏了,拿几个脏钱花一花也不会感到任何羞耻,那也是凭你自己本事赚来的。”
    “本事?”
    “但我儿子回来就得重新做人,不能再用脏掉的钱,得凭本事花干干净净的钱,要是死了,那也是他的命,刚好我在阴曹地府和他一起上路,他妈妈死了十来年,一家人就得团团圆圆整整齐齐的,就是地方不一样而已。”
    何琰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小张听完后先是怔了下,然后用鄙夷又怜悯的眼神看向他,“何琰,你都大难临头了,好像还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我和你在性质上完全不一样,你说得一点没错,许长明的死亡证明,以他名义被注销的户口,的确是我从中促成的,他哥哥送去殡仪馆送去火化的尸体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这个人有点脑子,早就预想到以后会有这么一天,提前未雨绸缪,他哥哥在确证白血病还不到半年就死在了家里,他一直没敢火化。”
    这和何琰的猜测一样,可已经太晚了,就连他的真实身份也是几个小时之前才知道的,他从一开始就成为许长明盯上的猎物,称手的工具,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经过他的精心设计步步为营。
    “他们俩个是孪生兄弟,在体貌特征几乎分不清谁是哥哥谁又是弟弟,有时候连他们的父亲也分不清楚,所以在很多事上就有了可乘之机,许长明将他哥哥的尸体放进电冰箱,又藏进了地下室,一直处于冷冻状态,人死了,但他每年都会按时给他哥缴纳养老保险,从未间断过。”小张以前也不是没查过,但查来查去却怎么也查不出问题,反而还被他倒打一耙。
    他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从表象以及搜查到的各种证据,也都核查不出他和非法贩卖人体器官扯上任何关联,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搁置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查,他在这个案子上投入了不少的心血,为了验证一条线索的真伪,不惜驱车千里,可最后不是一无所获。
    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嘴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没用,他不辞辛苦的付出,在凶手面前反而成了小打小闹,暴力执法,他不是不知道许长明有问题,可就是没办法利用有利的证据将他的狐狸尾巴拽出来,只要扯出一条线,与他相关的所有问题将会浮出水面。
    可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将那条线头找出来,更没法将他丑恶奸邪丧心病狂的嘴脸撕开,露出真面目,迫使他放弃抵抗,认罪伏法,将自己的罪行一一招供出来,可他势单力薄,一个人单枪匹马,又怎么能是一群豺狼虎豹的对手,硬碰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他想在这件事上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在高宇泽眼里有勇有谋,前途无量,一直没做出成绩。
    只是没碰上一件可以让他一鸣惊人的案子,他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得到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认可,这个念想在高宇泽死了之后越发明显,上面很看好他,可他的个人履历里又没有太多可圈可点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成为第二个高宇泽,工作认真拼命,脚踏实地,各个方面也都很出色。
    可惜怀才不遇,不像高宇泽,刚进队就硬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案子,从此石破天惊,不到半年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一路高歌平步青云,从副队做到了名头响亮的刑警队长,成为所有人千呼万唤,目光聚集的焦点。
    他能那么快出人头地,除了他本身出类拔萃的能力之外,其实更多的还得归功于将头一个大案办得惊天动地漂漂亮亮的,高宇泽一直以来都是他想要成为的楷模,他不在了,也想效仿他惊为天人的路径,许长明的案子现在终于露出破绽来了。
    他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通过深入敌后的方式,由内向外瓦解击破,从而将这个犯下滔天恶行的犯罪团伙连根拔起一网打尽,只要他成功了,也就将是苦尽甘来,扬名立万的机会。
    用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实际行动成为他最想成为的那个人,第二个高宇泽的封号,他将实至名归,所以他在手段上也就没那么多的忌讳和计较了,重要的是结果,他拼死拼活揪着这个案子不放,要的就是最终的结果。
    “你···你这是打入敌人后方,准备去许长明那儿当卧底?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你了?”何琰忽然觉得他的做法荒唐可笑,就算他说的全是真的,但他利用职务之便帮许长明开后门,帮他逃脱法律的制裁,肯定是背着所有人耍得小动作,一旦被发现,被开除都是小事,还会因为徇私枉法锒铛入狱?听得满嘴公道正义,又不像是在说谎。
    “他网上注册的用户名,生活中各式各样的账号银行卡,用的全是他哥哥的身份证来完成实名验证的,也就是说,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他叫许长亮,你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应该是他一开始就以许长明的身份先入为主,千万你对他就是许长明的身份深信不疑,现在他做的事情败露了,需要一个能完美取代他的替身帮他金蝉脱壳,重新换个身份,与他相关的所有事情,也就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了。”
    何琰坚定不移的认为许长明能将非法贩卖的生意做得这么成功,背后必定还有其他势力参与,打掉一个何琰,不会给整个犯罪团伙造成任何打击,顶多再找个能做器官移植的医生卷土重来,治标不治本,而许长明和何一个人一样,对于犯罪团伙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要,可在关键时间可以毅然舍弃的人,没有他这一环,照样还能找到其他志同道合的伙伴,继续给他们打掩护,小张帮他,只为放长线钓大鱼,尽量用最小的代价,将所有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以小博大,实现最大的利益,他太渴望得到同事领导的赞誉,像惊叹高宇泽非同一般那样,也给予他同样的肯定和荣誉,要不随波逐流,当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察,要不放手一搏,他最终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张警官,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你说我事到临头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状态,你好像也没搞清楚,你想出名是不是想疯了?有你这么办案的么?你们警察不是依法取证依法办案,依法·····法没有了,剩下的全是你自己的意思。”
    何琰忽然哈哈大笑,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太荒唐,把许长明想的太复杂,把这个案子也想的太深邃,他就是幕后老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就是干这一行的,与他人合作,容易在分帐不均上闹内讧,随时有被人灭口,取而代之的风险,但单干就不一样了,自立为王,规矩自己定,站在万人之上想怎样就怎样,不存在由分账不均引起的各种内忧外患。
    这么多年来之所以从未露出马脚,一方面是因为他有着无可挑剔的技术把关,二来他自己经营的医院在各个方面都有着过强过硬的实力,尤其是在医生资源上更是优中取优,精英中的精英,技术层面全是一流的。
    从不会因为人力不够,随便找几个医术参差不齐的实习生来滥竽充数,所以从未发生过任何一起和手术相关的医疗事故,就连术后感染的实例也没有,所以在当场有着居高不下的人气口碑,他太明白医院人人叫好的招牌,会在很多事上会成为他的免死金牌,他一向谨小慎微。
    不会轻易繁衍任何一件与他身家性命直接挂钩的事,吃喝拉撒方面的小事也不行,所以他在医生和当场深得人心,与那些自称教授专家却成天招摇过市的黑心医生相比,他这个罪大恶极的混蛋几乎成了业界良心,因为十几年来,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几乎从未发生过一起医疗事故,就连简单的医患纠纷也没有,足够说明他在本质上下足了功夫。
    这才使得他的良好形象滴水不漏,经得起警察任何方面的推敲,知道内情的说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一人面兽心猪狗不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背后的人脉关系有多强悍发达,一定有很多强大的势力干涉进来。
    他在办案中受到的一切阻力,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来自这些不为人知却又隐藏极深的势力,这么一来,许长明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勾当能在这些年顺风顺水,越做越猖獗也就有迹可循,解释得通了,而小张偏偏就是这么认为的,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却也大大低估了许长明运策决机,以静制动的能力。
    “他那个哥哥许长亮·······看看他身边的人最后都落得什么下场,一个比一个倒霉,一个比一个惨,你就不怕哪一天也像我····不,也像我们这些自以为玩得过他,最后却被他各种套路活活玩死的人下场好?我算是听出来了。”
    何琰和他聊了半天,却发现小张的雄心壮志还真是他欣赏不来的,居然想借着搞垮许长明一鸣惊人,打击犯罪是他的责任,但一边成全一边打击,不就成了狼狈为奸,贼喊捉贼,“高宇泽是你的,现在他死了,但他的影响力依然根深蒂固,你想成为像高宇泽那样受人尊重,被人当作明星崇拜的人,他被开除那么久,刑警队长的位置一直空着,为什么上头一直没有选定替补的人?”
    “你知道的还挺多?许长明嘴你讲的?”
    “谁跟我讲的还重要么?这事儿还需要别人跟我讲?看你这么急功近利,连猜带蒙也就差不多了,其实不是没有适合的人选,也不是没有看到你的努力,没看到你在工作中有多拼命,听说你在警队号称第二个高宇泽,按理讲,你不该是名正言顺接替他位置的人么?没选你,似乎也没准备选别人,应该是你平淡无奇的履历让你们领导犯了难,能坐上队长位置的,多少要做成一两件别人做不成的大事,可你一件可圈可点的英雄事迹也挑不出来,把你放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就怕手底下的人很难对你的能力心服口服。”
    何琰似乎彻底认命了,谈笑风生,“从你本身的实力出发,离高宇泽行云流水的实力还差上那么点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在领导眼里还是个不二的选择,他们在等一个机会,等你建功立业,干出成绩来,他们才有机会将你扶到高位上黄袍加身,所以办了许长明就会成为你以后如愿以偿坐到队长位置上的起跳板,建立功勋以理服人,不会再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议论你德不配位,成为像高宇泽那样智勇双全的人,坐上他坐过的位置,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梦想么?你把实现梦想的方法建立在许长明身上,一个十恶不赦,长期从事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分子身上,会不会太荒唐了,高宇泽要是知道你为了成为他颠倒黑白不择手段,会不会骂你该死,会不会死不瞑目?”
    “被你全说对了又能怎么样?能改变得了你将要面临的结果么?江家人就够你喝一壶的,他们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得罪了,代价的大小就得由他们来决定了。”
    “你在拿他们吓唬我,是不是连你这个当警察的也怕了?你不是刚正不阿,与作奸犯科的人势不两立么?怎么一听到江家人就觉得谁也惹不起了?我都被关进这儿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他们还会派人进来把我弄出个三长两短来?要是我在这个地方出了问题,是你们谁能把他们给抓进来就地正法,还是你再一次利用职务之便,找个无足轻重的替死鬼把我这事彻底翻篇,好替他们这些大人物瞒天过海,大事小事一次性勾销了?”
    “江老爷子是死在你的玩忽职守上,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横竖要来找你算帐,跟我又扯不上半毛钱关系,我只是在说许长明的事儿。”
    “我现在算是听明白了,你是不是也挺钦佩他有备无患的手段,我说也是,从头到尾为什么敢那么嚣张,原来为了防患于未然,早就留好了后手余地,想要偷梁换柱完成转跳,他那个被藏在地下室电冰箱里冷冻了将近十五六年的孪生哥哥,刚好就有了用武之地。”
    何琰从来没有想过看上去一脸正义的小张,私下早已沦为许长明的同党,“这一招瞒天过海还真被他用到了极致,再加上你在外面协助配合,也难怪他在事发后还敢有恃无恐,原来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有你在暗中保驾护航,再大的狂风暴雨也找不到他脸上去,他的生意一定会越做越红火,我死了,你反而成了我的接班人,继续帮着他将非法买卖做大做强发扬光大。”
    “你不要把我说得跟你一样,我不过是在私下提供了一点顺水推舟的小忙而已,我是警察,我有我的办案思路,许长明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暗中从事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买卖,地下落网四通八达,早已形成了固定规模的销售渠道,这个犯罪团伙所涉及的地域尚未核查清楚,重要的核心成员也绝不是我们目前所掌控的几个人,甚至许长明在这个团伙里属于什么级别身份还没弄明白,他是幕后负责出谋划策的老板,还是他上面还有级别更高的人,和你一样,都在为别人冲锋陷阵,我们早就开始查他了。”
    小张起身,冷冷的盯着他,他这次主动申请这个案子,最主要的还是想通过他拿到许长明的犯罪证据,毕竟他不是心甘情愿为他卖命,既然知道他存放物证的地方了,剩下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可以复制一份交给他,可以大大取得他的信任,但私下再存放一份,等日后算帐的时候再拿出来当作呈堂证供,至于何琰,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再加得罪了江家人,他可没几天好日子过。
    “只是这个人反复无常,奸猾狡黠,反侦察能力很难,经他手的事情几乎无可挑剔,都是事先做过大量推测验证,查了几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抓你一个只会打草惊蛇,团伙里的其他犯罪分子警觉的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跑得无影无踪,找个地方潜水躲藏销声匿迹,我们警方再想将这个组织里的所有成员一网打尽,难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放长线钓大鱼,违法犯罪的事情就是他犯的,是他犯的就跑不掉,这可不是找个替死鬼替他背负罪名就能一笔勾销的事。”
    小张任重道远,但他愿意为了正义做些必要的牺牲,“注销他自己的户口,以他哥哥的身份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不过是个权宜之计,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被他牵着鼻子走,因为局势和方向掌握在我手上,他在利用我,我也在利用他找开的门道打入敌人内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这么做,怎么能将他的皮扒了,看看身后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势力或人员,借着他的掩护下肆无忌惮的在这个黑色产业链共分一杯羹,正义,需要牺牲,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我有足够的能力和把握,可以左右得了这件事的整体走向和结果。”
    “张警官还真是好手段,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以后的下场能比我高强多少,现在想想坐牢也没什么不好,等我儿子被抓回来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在这儿碰上对,江家人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的胳膊可没你想像的那么长,位置越高的人,越不敢随意动用职权,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树大招风会引来多大的连锁反应,只有小角色才会咋咋呼呼,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手上有点权利,再有人奉承几句,就飘飘然了,以为有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说的不就是你么?”
    何琰身在其中,自然是看得最清楚的人,“江老爷子身后藏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脏东西,烧了好,烧干净了,和他相关的很多东西也会跟着烟消云散,江老爷子是靠俱乐部发家的,他是江家说一不二的功臣,现在江家发达了,起初用来发家致富的俱乐部也将成为掉在他们光鲜亮丽衣服上的一块污垢,污垢得用去污能力最强效的洗衣粉才能洗掉干净,需要老爷子的时候,他的存在就是锦上添花,不需要了,他就是十恶不赦必须斩草除根的罪人,一个足够让整个江家全军覆没的罪人,你怎么就确定江老爷子今天落得的悲惨下场不是江家人想要看到的?”
    “你又知道?”
    “是啊,我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才有那么多的人想把我变成一具再也开不了口的尸体,江家的水比地下水还要深,哪不是外面看上去那么清澈见底,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衣服上的污垢只要祛除干净了,还不是照样焕然一新,洗衣粉里要是含有香精,香气经久不散,沁人心脾,江家人很擅长尺度分寸的把握,不会在敏感心虚的事上挑起不必要的事端,节外生枝,没事找事干,他们在这件事上不放过我,以后肯定也会有不少舆论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东窗事发,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衣服又得弄脏了,脏了可就再也没人敢替他们洗衣服了。”
    何琰现在已经不再担心儿子的性命安危了,有人盯着就好,不管是境外的还是境内的警察,就算死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我在他们眼里顶多是个跳梁小丑,一个有着犯罪前科的混蛋,你认为他们会为了给江老爷子讨一个公道,做出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蠢事,好将自己置于全民目击的位置,江老爷子已经被烧成了一堆木炭,他的功德和罪恶也都变成一堆废墟,江家的发迹史上,可容不下这么不堪入目的一笔,得随着他的消亡,一起被抹除干净,入土为安息事宁人才是他们眼下最打紧的事儿,我要是在这儿有个好歹意外,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是他们从中作梗,蓄意报复,你们他们到底有多嚣张跋扈目无法纪,才敢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将代表权利的胳膊伸进执法机关里喊打喊杀,动手动脚的?”
    小张有些心虚了,眼神神色不定,恶狠狠的瞪向他,何琰反而气定神闲,一切都看开了,“我可以敢说,他们一定希望我在里面好好活着,借着这件事向所有人上演一出宅心仁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戏,当官的嘛,站得高,受到的风力也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不小心就给翻车了,为了一个恶贯满盈,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打抱不平,不管站在人性还是道德的角度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为了一时的痛快而肆无忌惮的扒了我的皮,就等于扒了他们江家所有人的皮,连同死去的江老爷子一起原形毕露,江家前前后后出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是由他们给我当垫背的,我这辈子值了,死而无憾。”
    “死鸭子嘴硬,看你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那就走着瞧吧!不过张警官,我在家里的卫生间里为你留了二千万巨款,二千万可以在市中心买好几套像模像样的豪宅豪车了,从根本上改变你的经济状态,你跟着许长明混不到这么多的好处,他是个铁公鸡,我能赚这么多的钱,还真是因为我有这本事,做成别人做不成的事,能将别人做成的事做到万无一失,所以说这笔横财,也是我的血汗钱,许长明放出去的每一毛钱都需要收取双位的代价,他愿意给你大把大把的钱,你也未必敢拿,但我的钱虽然有点脏,倒也能和你干的脏事遥相呼应。”
    何琰决定好好认罪,能认的全认了,能甩的全给甩掉,揭发检举,争取立功,到时候还能判得轻些,“我把许长明给我的钱还给你,心里的罪恶感就会减小一大半,这些年过得昏天暗地心力憔悴,还没舒舒服服睡过几天安稳觉,这下终于安稳了,我就当在这儿养老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是医生,认罪态度好,知罪悔罪,再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在这儿好好表现,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再说不定,你哪天或许还有更多的熟脸也跟着进来了,等我的资历混得高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罩着大家,继续合作,继续······”
    小张一巴掌打了过去,何琰的脸被打到侧到一边,他忽然用手指了指对面,故意说:“刑讯逼供,巴掌甩得这么利索,看来你在暴力逼供的事上早就练就一套属于你的风格来了,门口站了人,故意把监视器关了,你这样很难让别人不对你怪异反常的行为想入非非。”
    “在这儿说话,你最好想着点说。”
    “游戏才刚刚开始,有些话,我就是给你们领导或同事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建立在对你有着良心形象的信任上,一定会认为我胡说八道,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有什么比他们亲自发现真相更有趣的,到时候,他们就会对你刮目相看,谁能想到平时满嘴正义公道的人,最后却成了潜伏在他们眼皮底下十恶不赦的罪犯,他们一定还会责怪自己不该小看了你,甚至,他们会越发坚定的认为领导将把你抬到刑警队长的位置上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翅膀还没硬就已经无法无天了,有了职位加持如虎添翼,你还不得将这座城市搞得乌烟瘴气。”
    何琰说着便站了起来,双手被铐住,但双腿还是可以自由活动,他忽然诡异笑了一下,随后一头撞向了墙,顿时头破血流,私自审讯,关掉监视器,居心叵测的举动,必定是刑讯逼供了,他这下有理也说不清。
    果不其然,小张被上面领导约谈,警告一次,他还得写书面检讨,还得接受其他方面的调查,暂时停职一个月,他手上的工作都将由陈婷婷接管,做梦也没想到,昨天还在这儿以警察的身份和何琰录口供,现在身份颠倒,自己坐到了何琰曾坐的位置,接受同事陈婷婷的问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就继续调查。”
    “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都不像是你了。”
    “我不也想将案子尽快查清楚么?许长明的案子都拖沓多长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在何琰身上查出点问题来了,我们不该趁热打铁,现在上面不让我继续查了算是怎么回事儿?我只是在做一个警察该做的事,我哪里做错了?不想办法将许长明背后的犯罪集团查办了,搞垮了,一网打尽了,连根拔······不知道以后还要有多少受害者,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一个又一个上演,还在我们可以制止的情况下,以前高宇泽执意要查,结果还没开始查,就有那么多的势力横加干涉,你说他背后得有多少势力给他撑腰,罪犯就在那儿,我们手上也不是没有他的犯罪证据,只要坚持到底肯定·····”
    “可高队死了,你知不知道他死了。”
    “他死了,案子就不查了,你也怕死?”
    “我们不能再出事了,他不在,我们的很多工作都不如以前顺畅,那是因为有他一直独当一面,帮我的分担了太多的事,以至于他不在了,我们好像什么也不会,但他的离开已经变成事实,改变不了了,我们得接受事实,接受他再也回不来的事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想做个好警察,以前你查这个案子,就高队授意你的,尽量替你挡掉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你也知道许长明的背后不简单,可你不能鲁莽冒失。”
    陈婷婷心烦意乱,她从来没想过小张会出问题,急功近利,暴力执法,一连犯了那么多登记错误,领导暂时停止他的工作也好,他现在的心态变得极度偏激,他也该借着休息好好反省反省,走错一步,接下来的每一将都将错上加错,身不由己了。
    “我····我也只是急得没办法才·····我只想将许长明的势力彻底瓦解了,可······”
    “你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可光我知道又有什么用,你在审讯室里一反常态的举动令领导很不高兴,我知道你想将案子尽快破了,但外人不知道你的心境,还以为你和许长明之间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表面上弄得水火不容,私下却帮他销毁罪证。”
    陈婷婷对于他被处罚的结果深感痛心,却也担心他会做出不明智的举动,或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诱骗了,从而误入歧途,小张心虚,故意怒火中烧,“别人不管怎么说我都没关系,我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只是在做一件该做的事,而且我也认为,我必须站出来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你怕,他怕,要是我也怕了,还有谁愿意站出来为所有深受其害的人讨一个公道?难道是让高队的在天之灵去惩罚犯罪分子?我是警察,警察就该做警察的事,不管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一查到底誓不罢休,但你不能怀疑我,婷婷,你不能怀疑我,我没有变,自始至终都不有变过,高队不在了,不会再有人肯定我的任何决定,要是你也站到我的对立面,我真的会很痛心的,以后还能继续干警察么?”
    “我当然相信你了,可现实是·····你对何琰采取了错误的审讯方式,这件事又那么敏感,还是上面三令五申不许碰的,你我都不是领导,不知道他们决定不让查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可你非要违犯命令反其道而行,而且给出的理由也太笼统,他们乱想,也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起案子以前就有过前车之鉴,内部有人跟犯罪分子权钱交易通风报信,而且就是被高队抓住的,这个人被开除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不知是死了还是·····”
    陈婷婷很怕以前的悲剧再在自己人身上重演,小张听得心惊肉跳,他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事,如果不是陈婷婷讲,他还不知道高队身边还曾出过一个内鬼,心里一阵忐忑惊惶,虽然他是以打入敌人内部的名义和他扯上关系,并且已经帮他瞒天过海,重新换了个新身份,这实际上和内鬼也没什么两样了,没有人知道,就连陈婷婷也被蒙在鼓里。
    “我们三个人一直是一个团体,死了一个主心骨,你又知法犯法违反纪律被停职了,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得适应没有高队为你保驾护航,拆除阻力的现实,不光你接受不了,我也是,他要是还在,或许这个案子早就······我也怀疑过,可上面不让查,以前有他扛着,现在没人扛了,高队有资格和上面的领导斡旋讨价还价,你我都没有这个权利,警察有责任查明真相,但也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停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你休息好了,还可以重新回来,我们脚踏实地从头开始,安安分分做个小警察,案子能查就查,查不了的,上面自然还会交给有能力的人来查。”
    “算了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跟你说再多,你也不明白我有多想将这个搁置那么多年的案子给查明白了,高队生前也一直主张查,现在到死了这还是个悬案,我还因为坚持查案被处罚,这都什么道理,何琰是个突破口,我只差那么一点点就····”
    “张海涛,你直到现在还在言之凿凿的为你的违纪行为辩解,你今天坐在这儿是因为你做错事了,高队死了,这是整个刑警队的损失,不是你一个人在这儿痛心疾首,可悲剧已经发生了,你怎么就接受不了事实,让上在认可你,承认你的能力,不是靠这些旁门左道实现的,要查也得上面点头过后再查也不迟,你单枪匹马偷偷摸摸的查算什么?现在何琰被抓,是为了调查江老爷子被火烧死的案子,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还没查清楚,你又拐到了许长明的身上,一码归一码,怎么能混为一谈?江家人要是过来询问案子的调查进度,我们总不能因为说负责案子的警察没分清主次,去查另外一个人了,许长明是上面领导明令禁止的案件,必定有特定的安排。”
    何琰在被头破血流的从审讯室里抬出来的那一刻,他身上的嫌疑和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就已经形成了别人对他先入为主的认知,一向温润谦逊的警察,为什么要避开其他人单独审讯犯人,而且查的还是和他被捕的案子无关,这就让人有无限遐想空间了,无利不起早,他那么大的反常举动背后是不是另有玄机?不用真凭实据,光是他何琰受到的暴力胁迫就是最好的写照。
    “安排,你口口声声说上面不让查肯定另有安排,为什么高队活着的时候还可以查下去,怎么他前脚死了,后脚就有那么多的借口不能查了,你看不出这里面存在问题么?不是上面另有安排,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疯了你,满嘴胡说八道,我这么说是在提醒你目前的处境,你现在好像陷入一个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漩涡里,上面的指示已经变成行政命令,哪能任由你在这儿胡搅蛮缠,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又得罪加一等,你还想不想当警察了?想当,那就好好配合我,这次闻讯将会直接影响到你以后是否还有复职的可能,让你停职是领导的意思,让你官复原职,同样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你不能一直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我们是一个团体,不是你个人在孤军奋战,你得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替别人·····每个人的思维哪能是一样的,你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必须和你站一个队。”
    陈婷婷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小张极端偏执的心理变化,“你现在插上一脚,很容易破坏他们设定的格局和计划,他们怀疑你不是没有理由的,正是因为这个,你才要谨言慎行,再不能在关键时刻出任何差错,重新建立正确的心态和立场,误会只是会错了你的意思,不要因为一个一个误会再衍生出一个又一个的误会,乱七八糟叠加在一起,离真实的情况天差地别,再也说不清楚,你还能清者自清么?别人还怎么相信你?”
    “误会!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怎么就成误会了?难不成你要我去向上面负荆请罪?我哪儿做错了?嘴长在别人嘴上,他们就是看不惯我,从一开始就看不惯,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些年要不是高队一直帮我挡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扰乱,我根本就走不到今天,是高队一直带着我走到今天。”
    小张的高光时刻几乎只停留在和高宇泽共事的那几年,他不在了,他似乎也跟着黯然失色,提不起劲儿,“许长明是他督导的案子,他死了,我就想替他将这个案子办个水落石出怎么就成知法犯法罪大恶极了?是我错了,还是错在高队死的不是时候,现在没人护着我们了,没人替我们挡住·····我就想尽心尽力把案子查清楚,高队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他死了,案子也被搁浅了,时间长了,谁还记得?我从来没想过要通过这个案子帮自己打出名头,就想······高队离开的时候特别嘱咐过我,千万不要把这个案子跟丢了,这是他交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我怎么能······我就想做好了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异类分子?”
    “我们不要吵架了,这不是吵架的地方,小张,还是那句话,别人误会你,是他们对真实的情况一无所知,对客观事物的错误认识,可你自己非要固执己见,自作聪明,制造一些容易让别人浮想联翩的误会,这样的误会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到时候你把心挖出来,让所有人看到你的赤诚忠勇,也说明不了什么,更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当务之急,你停止对许长明的任何调查和相关的取证工作,说不定哪一天上面觉得时机成熟了,真的决定动他了,你再去调查也不迟,而且还会有其他人员参与协作。”
    陈婷婷有些恼火,她起身,将文件合上,”眼里眨着泪光,幽幽的说:“你病了,你的心理生病了,需要接受心理医生的干预,高队···高队离开的时候叮嘱过你不要把案子丢了,他也提醒过我,让我看好你,时刻提醒你不要冲动鲁莽意气用事,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连自己是个警察的身份也能忘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就得将手缩进袖子老老实实里藏好了,养好精力,方便下一次出手的时候可以快狠准,直捣黄龙。”
    小张很不甘心,眼巴巴看着她,一提到高队,他就心痛的不得了,这个世上或许他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性命中的长项和弱性,如果他还在,绝不会任由他被人欺负成这样,被自己人调查,当成犯人一样审问,他趴在桌子上闷闷哭了起来,孤独无助,甚至都没人理解他想查明真相的决定有多强烈。
    陈婷婷到了外面,眼泪这才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了,是个女人沙哑又微微喘息的声音,像是刚刚结束运动。
    “请问哪位?”
    “是陈警官么?”
    “哪位?有事么?”
    “我想问问关于何琰医生的消息。”
    “你是他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他现在是涉及重大案件的嫌疑人,由于案情需要,我不能对外泄露任·····”
    “我知道你们的办案流程,他以前给我做过换心手术。”
    “怎么,想要当面致谢?我没办法安排你们见面,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警察么?不是点几下鼠标就能查到了么?”
    “等我查到你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
    “好了好了,你这个太严肃,几句调和气氛的话也说不得,不过也是,你不认得我,但你是警察,我该好好跟你讲话,跟你询问何琰的情况,其实我是受了一个人的托付,这个人目前情况不太好,所以不能亲自给你打电话。”
    “是江家人?”
    “不是,我们和江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委托我跟你打听何琰情况的人,不是关心何琰个人安全,而是担心你们内部有人会监守自盗,将他给搞死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是警察,你敢随便亵渎警务人员徇私枉法,你给我等着,我会查到你的,不管你藏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看看你什么来头,才敢胡说八道,打听一个不该你打听的人。”
    “他要是死了,许长明的案子就会永远变成一起无头悬案,听说你们这次抓他,并不是以他和许长明狼狈为奸,涉嫌非法买卖器官的案子。”
    “你怎么知道?”
    “报假警是要被刑事拘留的,更别提通过打电话的方式,向一个警察谎报另一个警察徇私枉法,伙同犯罪分子里应外合的虚假情报会受到法律什么样的制裁,对了,我最近几个月正在准备司法考试,所以对于法律这一块,我还是相当熟悉的,为不违法,有没有涉嫌犯罪,我这儿可是有标准的。”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电话里怎么能说得清楚,要不找个时间当面讲?”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委托我的那个人情况不太好,拉肚子拉到脱水了,医生说必须寸步不离看着,防止发生意外,所以我是实在走不开,见死不救从法律层面上来讲,我有及时救助他的义务,没有尽到义务,万一死了,我得背负不作为的故意致人死亡,这是要坐牢的,你看我们无冤无仇的,我要是因为和你见一面就丢下他不管,这是我个人修养和道德也不允许的事,不过我要讲的话也不多,只要你不多问,认认真真回答我的问题,顶多三言两语也就讲得差不多了,对了,你不要试图定位我的手机位置,我将信号通过高科技手段定位在了西班牙,省得你再打电话让你的同事进行信号追踪了。”
    “你倒挺专业的。”
    “有备无患,节省你的时间,我也能将更多的时间精力用在司法考试上。”
    “那个人是谁?”
    “直接告诉你多没意思,不如自己抽丝剥茧来的有趣,何琰医生是个技术了得的医生,他呀最擅长做手术了,我以前得了先天性心脏病,找了十个医生看了,都说我必死无疑,过不了几个月,治了也是白治,直接被判了死刑,人财两空,让父母领回去准备后事,是何琰救了我,通过手术,给了换了颗正常健康的心脏,现在的我红光满面活力四射,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不管他以前和许长明干过多少违法犯罪的事,但这丝毫影响不了我想要报答一下他的救命之恩。”
    “给你移植的心脏是他从许长明那儿弄来的?”
    “陈警官,不要乱方向,你是警察,警察怎么能信口开河,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别人脸上抹黑,他替别人做过数以万计的手术,不能因为他和许长明存在合作关系,就将他一棍子打死,况且你应该知道,他是在怎样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才受制于人,这个我就不多说了,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你能想方设法保住何医生的命,江家人不会出手,江老爷子的屁股下面全是尿,在他身上动手,无疑是将屎盆子扣到他们自己脑袋瓜上,他们不会自找麻烦,他们不是已经对外宣称要将凶手交给警察和法律处理了么?”
    女人喝了一口水,声音清亮了不少,“最危险的就是潜伏在你们中间的内鬼,而且已经和许长明搭上关系,用职务之便帮他强行洗白了,如果这个人的名字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你不但不信,还会将主要精力用在追查我的真实身份上,我现在还不方便现身,所以就给你一个线索,让你自己顺藤摸瓜,将那个人的真面目一点点的撕下来,你亲自认证的,这是对真相的尊重,别人说的,其实是对你最大的侮辱,毕竟有眼无珠并不是什么太好听的词汇,这和那个人平时伪装得有多天衣无缝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听你讲。”
    “一般人都会将窃听器安装在隐蔽安全的地方,但何医生在这个东西上也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我们曾经一起讨论过这件事,想随时随地录下许长明跟他交谈过的每一句话,所以我就突发奇想,将窃听器稍作改装,将其中的一部分植入他小腿的皮下组织,另一部分在我这儿,他不管跟谁说话,我这儿都会听得清清楚楚,现在我已经把相关的录音转入桑叶里了,地址,挂完电话会发到你手机上,那个地方还安装了摄像头,我这儿也能看到,是在卫生间,进去之后,千万不要如厕,在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一览无余。”
    “不知道怎么称呼,看样子以后是要长期合作的。”
    “没关系,你可以叫我小艾,这个小名除了我死去的奶奶知道以后,再没有人知道了,你查不到的。”
    “小艾,你除了要给我揭发警队里有内鬼之外,还有其他事么?”
    “这件事儿还够你忙的么?都说要长期合作,我想看看你的工作能力怎么样,被人蒙在鼓里那么长时间,是你的警觉性不高,还是对方逢场作戏的本事太厉害了,你得抓紧时间,要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就不好了。”
    刚挂完电话,手机响了,是位于上海路附近的一处公寓。
    “婷姐,你看到网上的帖子没有?”同事于荣生火急火燎打来了电话,陈婷婷已经马不停蹄的去了上海路所在的公寓,她一头雾水,“什么帖子?什么东西风风火火的?”
    “一个网名叫‘无耻之徒’的网友,在十分钟之前忽然上传了大篇幅关于揭发何琰借着医生的身份,私下和一个叫许长明的人秘密从事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举报信,而且还贴出了相关受害者的照片,我逐一核查过了,这些受害者超过一半都是死于各式各样的交通事故或突发意外死亡的年轻群体,他们生前都曾在许长明所在经营的私人医院接受治疗,最终全都因为抢救无效死亡,这些我也通过走访,得到部分受害人家属的确认,他们对亲人的病情并不知道,但负责抢救的医生宣布临床死亡,他们就认为受伤太重,没能抢救过来,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死后被推入太平间之后,还会被特定的人偷偷通过暗门再转入隔壁的手术室,他们死后大多没超过一个小时,身体里存留的器官符合依旧移植条件,他们会将有用的器官摘除,通过许长明的贩卖渠道对外销售,而负责移植手术的主刀医生就是何琰,他从头到尾几乎参与了所有的非法移植手术,现在有人站出来举报医院背后潜藏的各种不为人知的内幕黑料,但我们查过,‘无耻之徒’账号的注册归属地为西班牙,方位信息很有可能是虚拟的。”
    “‘无耻之徒’这个账号的持有人和真正发布举报信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啊?”
    “啊?”
    “不要再啊了,赶紧去查,通过网络发布的痕迹,尽快将发帖的人找出来,你先不要问我太多,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无耻之徒’不过是故意给真正揭发许长明的人提供了相关的平台,没有人能查得以她,所以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主要还是先从账号入手,那个人情愿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就是想要告诉我她不仅是知情者,可能也参与进来了。”
    陈婷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越发烦乱,她按短信提示,很快就到达小艾所指的门牌号,一抬头,墙角处安装了摄像头,她抬手向摄像头要了个招呼,对方此时此刻一定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蹲下身,揭开脚垫,果然发现了房门钥匙。
    打开,这是何琰的房子,到底发了不少的不义之财,家里装修豪华大气,她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没有看到摄像头,但一定安装了不少针孔摄像头,她每一步都在对方严密监控之下,打开卫生间,她一眼就看到小艾所描述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暗格,暗格里放了个盒子,应该是何琰特地弄出来藏东西的,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以及一只优盘。
    这时手机又传来一声简讯,小艾果然在监视她,要求她将东西取走后,再打开橱柜,里面出现一张银行卡以及一只优盘,边上还有一只针孔摄像头,并提醒她可以安装,这样一来,她就会和她一样可以随时监控这儿。
    接下来再出现的人,是不是内鬼,就由她自己来辨别了,陈婷婷还是将摄像头安装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将替代的两样东西放进盒子里,又原封不动的放回暗格,在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迅速离开了。
    到了家,陈婷婷进入房间,没有开灯,一个人静静坐在黑暗长达十几分钟,之后才打开电脑,将优盘接插入接口,两个文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小艾先前在电话里所说的录音,她的手剧颤抖,只要轻轻占一下就能播放了,她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后又紧紧的握住,手心满是热汗,最终还是随着一声清脆的点击声播放了,而里面的内容,记录了小张和何琰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目瞪口呆,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不断闪着彩色光芒的鼠标,嗓子干哑生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好像失音了,麻木了,头顶上仿佛不间断的落下晴天霹雳,一个比一个火爆,几乎要将她的神智和心理防线炸炸成碎片。
    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后背有气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脸上湿漉漉的,这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怪不得高宇泽在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会特意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盯住小张,他太执拗了,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急功近利,还有些虚荣,很容易在偏激之下误入歧途。
    或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渠道达成目的,他这样的性格很危险,多少有些阴影扭曲,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她不能否定他想成为一个好警察的决心,可她现在也否认不了他枉法徇私,私下早已和许长明狼狈为奸,录音的后半部分好像被刻意剪掉了,剩下的部分,应该还需要她亲自去验证。
    录音播放完了,她的耳朵似乎还在回荡着他在描述自己深入敌后的计划,激情澎湃,侃侃而谈,这就是他所谓作为警察的抱负,哪有像他这样破案的,这时于荣生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陈婷婷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象征性的嗯了一声,对方声音急切的说:“发举报信的人找着了,正在医院抢救。”
    “什么情况?抢救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们查到,用‘无耻之徒’发帖的人叫洪茂名,是许长明医院里的一名医生,和何琰一样,都在私下给需要移植器官的人做相应的移植手术,家属自愿捐献的,全被他们明码标价卖了,给家属提供签署的《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也都是伪造的虚假文件,这些东西也都在帖子里被逐一公布出来了,现在受害者家属在得知真相后联名抗击,上面做了重要指示,要彻查到底,现在医院已经被查封了,但凡涉及违法手术的医生也都被控制起来,这个发帖的人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离开了,许长明好像还给了他将近五百万的封口费。”
    “人全抓起来了,不对呀,他都离职了,许长明又给了他这么大一笔的封口费,他是受人指使才将真相在网上公之于众,还是迫于其他不可抗力的原因?”
    “他有个女儿十岁了,两年前死了,好像是在游泳馆游泳的时候淹死了,刚好那段时间,洪茂名去国外研修了,这个许长明每年都要花不少钱,送他们的医生去国外的大医院进修,为的就是提高移植手术的成功率,我一个同学的姑妈刚好就在那边医院上班,洪茂名那段时间的的确确和她一起工作过,但她女儿就在那段时间出的事,家里人压根就不知道他在医院干的那些事。”
    于荣生说,“许长明也坚决不允许医生向家人透露院里的情况,家属没事儿也别往医院里跑,医院口碑不错,孩子爸爸又在那儿上班,所以就直接送去那儿抢救了,结果没抢救过来,洪茂名年仅十岁的女儿就被医生按正规程序处理了,身体里的器官拿给拿掉了,等洪茂名回来的时候,家属已经将尸体火化了,也没有发现孩子在死后又被剌了一刀,而且器官全被掏空了,连眼角膜也没放过,肚子里全是填充物,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家属悲痛欲绝,也没留意那么多,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那他最后是怎么知道女儿也遭遇了毒手?”
    “他的家人讲,好像是在他辞职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因为错过了女儿的葬礼,没能亲自送她最后一程,所以他长时间一蹶不振的情绪已经无法维持正常工作,这也是许长明愿意放他离开并给予他高额补偿的原因,他给那么多的钱,估计也是做贼心虚,就在他决定搬家的前一天晚上,家里人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信,我问过他们,他们已经记不得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子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是个女人的,戴着帽子,什么也看不见。”
    于荣生说,“而这封信里,就装着他女儿被摘取器官的照片和真相,信里还特意将每个器官移植给具体的人员名单也都做了详细的披露,他在自杀之前,应该是根据信里给出的线索全部进行了验证,我想真正令他崩溃的,应该不是女儿被自己人莫名其妙摘走了器官,而是她女儿如果送去其他医院,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是他害死了他女儿,一直在助纣为虐,他在遗书里也说了,女儿的死,就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报应。”
    “所有涉及的医生全被抓了么?有没有将他们的老板许长明招供出来?有没有······”
    “许长明·····一个月之前因为白血病死了,婷姐,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我查过他的死亡证明是真的,殡仪馆那边也的的确确将他的尸体火化了,这些都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没有问题么?”陈婷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于荣生惊奇,“婷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哭。”
    “注销许长明户口的是不是叫许长亮?”
    “哦,你都接到消息了?许长明是他的孪生弟弟,就是他一个月之前帮他哥哥办理了销户手续,我还特意去找过户籍管理的同事问过了,的的确确是他哥哥来办的,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婷姐,你说他们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玄机?许长明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东窗事犯的时候刚好一命呜呼了,而且他的白血病有十几年了,当时的医疗条件可没现在这么好,虽然他就是开医院的,但·····”
    “你想说什么?”
    “婷姐,有件事我觉得·····”
    “有话直接说。”
    “我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去殡仪馆,所以和那边的主任关系不错,许长明的尸体被火化之后,他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突然问我张哥最近的情况。”
    “许长明火化的时候,小张也在?他是和许长亮一起出现的?主任是不是发现尸体有问题?”
    “张哥是警察,火化工也都认识他,知道他是警察,以前来过几次,所以看出问题也没敢多问,但主任刚好在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他说张哥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戒备,还有点慌张,假装接电话就离开了,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就去办公室了,说尸体不太正常,他隐隐约约只看到一小部分肩膀,看上去不像是刚死没多久该有的形态和色泽,皮肤呈现黑褐色,人的身体中存在一种蛋白叫做酪氨酸。”
    “人死后,酪氨酸会逐渐分散成类似黑色素的一种物质,所以尸体在长期冷冻的情况下,颜色就会变黑或变黄,但他看到的尸体颜色呈现深黑色,这可不是死了一天两天甚至是三年五载该有的变化,从他十几年前得了白血病的情况来推测,再根据他火化时候的大概体型和长时间冷冻受到的物理反应,尸体至少被冰冷了十年,张哥是警察,他亲自推着尸体来火化的,主任和当时负责火化的员工也就没敢多问,说是受了朋友的委托帮着操办身后事,如果张哥不在,火化工一定会向主任汇报情况,主任更不会发现疑问还按正常流程走,通过警方验核之后,确定没问题了,才会有下一步的工作。”
    于荣生似乎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婷姐,就是因为有张哥在殡仪馆顺利火化了尸体,又拿到了火化证明和其他文件,许长亮这才顺理成章的为他哥哥办成了后来的一切手续,现在人死了,医院是的法人是登记在许长明的名下,生意往来也都是他的名字,但生活中各式各样的消费记录则是他哥哥许长亮的,他的社会保险从未断交过,好像这个人一直活着,而且每年都会去医院购买大量治疗白血病的药物,这一切证据,似乎都在刻意制造他们兄弟俩全都活着的假象。”
    “高队提醒过我的,我早该发现的,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他背后······”
    “现在许长明死了,活着的许长亮,从未没有参与过任何一起涉嫌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行为,唱黑脸的死了,剩下的人刚好横空出世,而且我走访过许长明生前的街坊邻居,他们说十几年来,从未见过他们兄弟俩一起外出过吃饭或其他事情,不是哥哥独来独往,就是弟弟一个人形单影只,由于两人长的太像,连他的老邻居也分辩不出谁是哥哥,谁又是弟弟,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许长明能够金蝉脱壳成哥哥许成亮,完全是张哥从中协助,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合法手段瞒天过海,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荣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向拼起来几乎不要命的人,怎么会成为警察的内鬼,“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将许长明的势力夷为平地的么?嘴上说得与他势不两立,私下又和他交往密切蛇鼠一窝,这事儿该怎么办?尸体火化了,死无对证,而且他现在好像也·····不知怎么就人间蒸发不见了,队里派了那么多人也没查到他的蛛丝马迹,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的?”
    “想要躲的人,不会轻易被人找见的,许长明的案子,估计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小张和他里应外合狼狈为奸,把各个关节做到了严丝合缝,没能给我们留下半分可以拆解渗入的余地和间隙,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就将许长明变成了许长亮,等我们察觉到异常,真相早就被小张撕得粉碎,重新换上他专程为现在的许长亮量身定做的事实,我们推翻不了他偷梁换柱后的新身份,木已成舟,尘埃也已经落定了,我们棋差一步,就差这一步才让他有机可乘,现在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一个被人为废除的真相,翻出的动静大了,会变成巴掌打在我们自己脸上,被自己人出卖背叛,这是什么光彩的事么?直到对方阴谋得逞大功告成之后,我们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我哪来的脸面去向上头汇报所谓 的真相,说出去又有几个人能相信的?”
    “婷姐,那怎么办?要不要先不要向上面汇报,先等一等看看张哥下一步的计划?现在我们找不到许长亮了,两人之间存在合作关系,不可能只停留在金蝉脱壳这一件事上,后面应该还有合作,这还只是我们目前发现的,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就和许长明搭上关系,这事儿想想也太可怕了,你说他成天在我们面前表现的那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面对危险从未退缩过,可谁能想到景地里却成了许长明私人助理,随叫随到的保护伞了,这事儿说出去,就跟炸弹一样,肯定会队里炸得七零八碎。”
    “现在先不要动他,走到这一步,他回不了头,也收不了手了,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许长明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管被他洗得有多干净,但狗改不了吃屎,他一定还会想方设法借着小张重出江湖,这是他干了十几年的老本行,等风头过去了,他肯定还会换个地方从头再来,我们现在提前干涉,只会打草惊蛇,他手下的医生全被抓了,没了这一批,他还能培养出下一批,丢卒保车,像是壁虎的尾巴,断了一百次也没关系,迟早还会重新长出来的,顺关这条线再查也查不出新鲜花样来了。”
    “婷姐,那怎么办?总不能因为查不出来就不查了。”
    “问题出在小张身上,他是我们队里的内鬼,我们这儿稍有风吹草动,许长明那儿就会收到消息,你以为事情败露了,许长明就会和他解除合作一刀两断了?小张违法乱纪,终极传承,利用职务之便给犯罪分子提供牟取暴利的机会,我们不动他,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可能是唯一能切中许长明要害的突破口,他眼下不是我们要查的重心,重心还在许长明身上,这个人能收买得了警察,手段心眼儿就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大的规模,我们得花些精力去查一查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势力。”
    陈婷婷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失落无助过,所有支撑她的力量好像一下子全坍塌了,先是高队的离世,紧接着又是小张的叛变,就剩她一个人了,“小赵也只是被上头停职一个月,在这期间,许长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现身,一定会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潜水,与他关系密切的同伙,或其他一些我们尚未查明的势力也会跟着销声匿迹,小张成了他们的人,自然就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一定会将我们的行动计划向他们提前披露的。”
    “婷姐,你说小张是不是早在高队离开之前就和许长明勾搭上了,以前高队为了彻查许长明,还和上面闹了不少隔阂矛盾,而且就是交给小张主办的,高队那么信任他,才将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给他,没想到·····许长明不知道用了什么了不得的高超手段,居然能将小张哥的心性给改了,辜负高队的期望信任不说,还给他通风报信,狼狈为奸,穿一条裤子,成了志同道合的兄弟。”
    于荣生对小张哥的称呼也直接变成了小张,小张是他的前辈,资历比他高出不少,平时在工作上也给予了他不少的指导,尊称他一声哥是对他发自内心的尊重。
    只是这种尊重在他背信弃义的行为上荡然无存,以前有多敬畏,现在就有多鄙夷,“他能把这一套功夫做得行云流水,看来小张在和他合作的事上没少花功夫,情愿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地方,也要不顾一切帮他们打开安全通道,他就是在队里也没对谁这么设身处地过,许长明的黑心钱就那么好赚,见过见钱眼开的,但像他这要的还真是头一回,他本该是我们全力缉捕的犯人,他倒好,把他当成财神爷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为了几个钱至于向一个走私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分子俯首称臣?”
    “我也没想到他会·····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人前人后这么大的反差,还真是叫人·····叫人惊掉下巴,所有的信任和尊重全都喂了狗,你说他有着这么精湛出色的演技怎么不去当演员,在我们面前把好警察的属性表现的淋漓尽致,想着以后一定要苛刻努力,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要成为像他那样严于律己勤勤恳恳的好警察,结果·····”
    “你不能因为他今天这个样子,就忘记当初为什么要成为警察的初衷了,他就是忘记初衷,才将自己搞得面目全非,他身上值得你借鉴优点,你要牢牢记在心里,争取做到最好,不好的,就是前车之鉴,要····千万不要成为第二个他。”
    陈婷婷的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将电脑上的优盘取下,直到现在,直到拿到确切的证据,她依然心存侥幸的认为小张和许长臭味相投,就像他在审讯室里跟何琰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好窃取更多可以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的证据,毕竟查了那么多,高队也下了不少功夫。
    许长明的势力依旧根深蒂固,总能在关键点上化险为夷,再大的打击也没有丝毫损害,说明他背后还是有不少无形的力量帮他排除阻碍保驾护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办法的办法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她接受不了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战友却个不折不扣的黑心狼,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沦和为许长明一样丧心病狂的人渣。
    “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变成第二个他的,这种黑心钱拿在手上,只是碰一碰都会遭到天打雷劈的,多缺德,缺大德了,为了盗窃器官多卖几个钱,负责救命的医生,承载着受害者家属多少希望,眼巴巴等着奇迹出现,可大门一关原形毕露,全成了磨刀霍霍的冷血杀手,要不是洪茂名自己的女儿也遭遇毒手,他在得知真相后痛定思痛,毅然检举了医院不为人知的黑色产业链,以后还不知道又有无辜的人深受其害,不管小张是出于什么目的和许长明搅和在一起的,帮他出谋划策躲过一劫,我们也因此奈何不了他,间接杀人助纣为虐,他要比杀人犯本身更可恨。”
    “这个犯罪团伙鬼精的很,打了十几年的游击战,愣是没有一场败局,这也很好的说明他们行事缜密,配合默契,不会随随便便迈出任何一步,越是这样谨小慎微的人,越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次出逃,必定做了成全的准备,我们能查到的,或许也是他们特意留下的虚假信息,真真假假,故布疑阵。”陈婷婷听到于荣生对小张义愤填膺的指责时,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将话题转移到许长明背后的犯罪团伙上。
    于荣生似乎也听出言下之意来了,没再说什么,陈婷婷接着又说:你去盯着洪茂名,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小张的事,我会尽快向上面汇报的,你去江家那边看看,第一道防护门应该是火灾发生之前就被人为打开了,而唯一知道密码的何琰又不在,那个人很可能是通过门禁卡和平进入的,第二个防护门是关着的,而第二个门也只有输入密码才能输入,门禁卡只能找开前一道防护门,这从消防员传回来的消息完全吻合,去查一下除了何琰之外,还有谁有门禁卡或有资格拿得到门禁卡的人。”
    “这个已经查出来了,门禁卡只有何琰一个人有,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
    “门禁卡这东西,想要复制应该费不了多少功夫吧?”
    “我们从疗养院那边获取到一段视频资料,我一会儿传到你手机上,的确有个男人鬼鬼祟祟进入大门,但之后没多久,监控视频就失去信息了,应该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故意破坏了监控,我们的人在大门上成功提取了一枚相对完整的指纹,早些时候送去做比对了,要是有犯罪前科或在数据库里留下指纹信息,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好,许长明的案子,我会跟进,江老爷子的案子同样也很重要,我会向上面请示,多调派几个人和你一起把案子查清楚。”陈婷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这时小艾的号码又不失时机的打进来了,她扯了扯嘴唇,刚要说话,小艾抢在她开口之前说:“录音听完了么?”
    “为什么只有一半?”
    “全部告诉你多没意思,剩下的一半,你不是已经通过自己后续的调查和推论知道了么?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将后半段再发给你的。”
    “你想怎么样?”
    “陈警官,为什么我听你的语气像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没查到的,我主动将证据放到你面前,你查到的,我也早就知道了,其实你对我有敌对反应也很好理解,要是换作是我,我也接受不了和自己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战友,最后却成了个和犯罪分子许长明沆瀣一气的内鬼,而且还是等事情板上钉钉之后才有所察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反应迟钝,就连看人的眼神也差强人意,你们但凡多细心谨慎一点,张玉飞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在你们眼皮底下将许长明的屁股擦的那么干净。”
    “给洪茂名送去匿名信的人就是你吧?”
    “嗯,终于被你说对了一次,他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儿的死亡真相,作为一名父亲,他有权利为自己惨死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作为一个和许长明同流合污的犯罪分子,在法律拿他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作为一个有良心有道德的守法公民,有责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要是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但我的良心和道德修养不允许我面对罪恶,面对嚣张跋扈的犯罪分子装聋作哑。”
    小艾大大方方承认了,而且言语中透出对许长明以及洪茂名的无比憎恨,“我也有父母,父母也给予了我全天下最好的爱,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不顾一切,所以面对受到迫害还蒙在鼓里的洪茂名,我能体会得到他失去女儿之后的每一天过得有多生不如死,女儿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和光,没有光了,生活就会陷入一片黑暗,我也是做女儿的人,明白我在父母眼中无可替代的一部分,我手指头不小心被刀子划开一条小口子,他们都会心疼老半天的,何况是被人残忍的谋杀之后还要被掏空身体。”
    陈婷婷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小艾不像是来揶揄她的,更像是来跟她讲道理的,“这样的痛苦是为人父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我要把他女儿遭遇的残忍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这是对他女儿的尊重,对是对我的良心以及真相所做的一个交代,难道你不认为他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儿生前死后遭遇的不公和残暴不仁的经历,说是一种报复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因为他女儿遭遇的横祸,他不也被他用同样丧心病狂的手段迫害到别人的孩子身上,就他的孩子金贵,别人的孩子就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我思来想去,就将收集来的证据和相关照片全给他寄去了,送给他家人手上,拆开了,他们或许就不会那么悲痛欲绝,作为家人,我觉得他们也有权利知道和自己一起朝夕相处的家人,到底是人还是鬼,或者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是怎么知道那么详细的?”
    “听到你这个问题,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你们警察办案,不就要将里里外外的细节核查清楚么?只要你们功夫下得深,这世上就不会存在任何疑难杂症说是没办法解除的,你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有着丰富破案经历的人,查起案来不应该比我更得心应手么?为什么我能查得这么事无巨细,而你们却一直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还大言不惭的质问我为什么知道为么多?难道我追求真相的权利和执着,在你这儿还成了别有用心?你该不会怀疑我也是犯罪集团中的一个?你查不到的,不代表别人也查不到,我做到了你们做不到的事,还将真相捧到你们面前,是对你们一事无成的羞辱,还是怪我多管闲事?”
    小艾有些生气了,陈婷婷心虚了,就连队里的内鬼都是别人给揭发出来的,她还有什么脸面对报告真相的人兴师问罪,“谁叫洪茂名人面兽心,干了那么多灭绝人性的缺德事儿,这是因果报应,他祸害别人的心肝宝贝,他的心肝宝贝也会遭遇同样的厄运,法律管不了的,总要有人站出来替天行道,我愿意充当人间清道夫的角色,如果给他揭露的真相可以让他痛定思痛良心发现,为了给他死于非命的女儿报仇雪恨,为了避免他女儿的悲剧再更多无辜可怜的受害者身上反复上演,他一定会揭竿起义,摸着良心将这个万恶之源连根拔起,扔到网络平台上任由四面八方千千万万的网友们唾骂鞭挞口诛笔伐,正义不是说一两句公道话就能得到成全的,他当初就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才被许长明拉下水,陷入火坑,从此走上了助纣为虐害人害己的不归路。”
    陈婷婷面对她的愤慨无话可说,队里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大大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小艾声音冰冷淡然,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也是她必须要做的事,“现在,我想借着他女儿的死亡真相迫使他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我虽然不太赞同他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将许长明涉嫌贩卖人体器官的黑幕揭露出来,最终不也毫不费力的将你们警察查了几年也没查出几根毛线的真相做了个书面报告,详详细细一目了然,扳倒了许长明,将一起狼狈为奸的同事送进监狱,将长期作为犯罪现场的医院查封了,这是他作为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该有的气魄和但当,也给社会大众一个交待,含冤而死的女儿或许就能原谅他了,与此同时,也是他代表个人向所有受害者家属认罪?”
    “你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只是为打倒许长明以及他背后的犯罪团伙?”
    “要是这些事全让我给做了,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你······”
    “我能听得出来,你很不服气,事实胜于雄辩,你找不着的内鬼,我帮你找着了,故意掐掉录音的后半段,也是为了让你自己根据线索将内鬼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徇私枉法的真相拼凑出来,这要比我亲自告诉你更有说服力,而且我不这么做,指望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将案情真相调查清楚?洪茂名要是不将许长明的皮给揭了,藏匿在医院背后的黑色产业链,每时每刻都在接连不断的生产效益,洪茂名女儿被人盗取器官的悲剧,什么时候才能停止?靠你们?”
    小艾悠然自得,颇有几分得意,陈婷婷张口结舌,愣了半天才说:“小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长什么样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我知道,你好像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看到许长明被我们警察绳之以法的是么?小张暗中协助他瞒天过海,这刚好也是你想看到的,也就是说,给洪茂名送匿名信,诱使他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将许长明的皮帮了,其实也是在小张的基础上推波助澜,从而坐实了许长明已经死于白血病的事实,小张一直在给他通风报信,我想他哪步没有做到位,以无处不在,神通广大的小艾你也会想方设法将信息送到许长明的出格里,你千方百计的想要保留住他这条命,在他身上,一定有一个比替天行道更值得你奋不顾身的东西。”
    “陈警官·····你要是在许长明的事上也能这么通透利索,或许也不会让我给捡了便宜,现在木已成舟,事实也无法再撼动了,你们再在他身上做任何考究挖掘的工作也都无济于事,改变不了目前的局势状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你真能保证你听到的就是真的,你亲眼看到的也是真的?我倒是相信你们的小张警官和许长明私下有多少见不到的肮脏交易,现在证据摆在你面前了,每一条每一款,放在外人眼里也都是真凭实据,但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真的会背叛出卖自己的原则或作为警察与罪恶势不两立的使命?”
    小艾意味深长的说,陈婷婷一头雾水,“你跟我绕来绕去讲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证明我们警方办事不利,倒是让你这个小姑娘捷足先登,查到了真相,就连内鬼也是你指名道姓找出来的,你还不至于愚蠢到为了炫耀自己料事如神的破案才华就敢堂而皇之的许长明的头上大动干戈,我想知道是你那颗愤世嫉俗的心性让你这么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还是背后有什么人借着你的手,明里暗里帮着许长明从风口浪尖上一步步撤下来?小张跟他里应外合,不也省得你和许长明正面接触?我现在还不能确信他这么做的真正用意,但我可以确信你和许长明不是一伙的,但你接下来应该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的参与,而他却又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就有意思了。”
    “有意思?有意思的事情在以后多的是,等你真正经历到就会明白我说的意思到底有多其乐无穷,要说你也聪明绝顶,我只是隐隐约约给你一个提示,你就猜出大概的脉络来了,没错,我的确在暗中设法保全许长明这个人,但我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又不敢随便抛头露面,在给你打电话之前的半年左右,我也给小张哥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要不要给我们一个警民合作的机会。”
    “原来是你搞的鬼。”
    “陈警官,你不要因为办案不利就把矛头指向我,这对不公平,记得,许长明金蝉脱壳的谜底答案还是我告诉你的,小张哥是个好警官,至少在我看来,他是全心全意想着要将许长明的势力夷为平地的人,但我手上有一个酝酿了长达十五年之久的计划,刚好需要他的参与,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已经是我们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少了他就会少了许多难能可贵的乐趣,我的老板会不高兴的。”
    “我就说你身后有人。”
    “有人又怎样,你连我都查不到,怎么有办法查到我身后的老板,不是我在这儿阴阳怪气挖苦你的,许长明的案子算是检验出你们这支队伍的综合实力,以前有高宇泽坐镇,案子破得很快,一年到头也遇不到几个疑难杂症,遇到了,有在他也不在话下,可他不在了,你们队里的问题就漏洞百出,参差不齐的实力也都逐渐显露出来,要怪也怪高宇泽,他就是把你们保护的太好了,给你们四周设下防火墙,大头他来办,零零碎碎的小头就由你们几个分了,不给你们磨砺实战经验的机会,过度的保护也是一种迫害,现在的许长亮就是打在你们脸上最响亮的巴掌。”
    小艾透露的消息不少,这令陈婷婷始料未及,原来小张是先和小艾合作后才与许长明假意合作的,帮他移花接木也是小艾计划中的一部分,“你们现在就是拿多少真凭实据也奈何不了他了,犯事的是许长明,现在到处活蹦乱跳的是许长亮,死亡证明还是你们公安机关亲自办的,我这么说虽然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但这也是在我实力允许范畴之内,有本事就把我从茫茫人海里找出来,但我们现在至少有一半的立场是统一的,许长明身上都有我们各自想要讨要的帐,按先到先得的规矩,他这个人得由我优先处置,要是他命大,接下来再由你接也不迟。”
    “你们到底是谁?又在实行什么计划?”
    “陈警官,为什么你要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你又不是头一天当警官,只有没有经验的小警官才会为了满足好奇心,不断的问为什么,从来不会站在客观的角度去想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说你聪明你很聪明,要是说你头脑简单,好像从我们来来回回的对话里也不难得出结论,我要是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们今天就不会以这样的形式说话了,就算我告诉你了,你能相信我说的全是真的?就我以上跟你讲的,有一部分是我胡编乱造的,需要你找线索加以验证真假,但有些话比真金烈火还要真,就不知道你是否具备备火眼金睛,甄别是非的能力了。”
    “你特意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在嘴皮子上讨些便宜?”
    “高宇泽带出来的人,要是真的笨到一问三不知的地步,我觉得他会····他死了也会被你们气得再死一次,那就真了死不瞑目了,我为什么不将后半段的录音掐掉,你觉得是出于哪方面的顾忌?”
    “你是不是监听了我的电话?我和同事刚通完话,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小艾,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有多少势力给你撑腰,你又有多神通广大无孔不入,好像谁也没你的本事大,你敢在警察的家里动手脚或安装摄像头监视器,我一定让你体会到冒犯警察是个什么样的下场,我也不怕你在小张和许长明的身上又耍了多少阴谋诡计,只要我还当警察,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将你从阴暗的角落里拽出来,看看你到底是长了一张怎样的嘴脸才敢肆无忌惮的挑衅警察。”
    “我说我长了三头六臂你信么?我说你是一只喜欢游荡在黑夜里的幽魂,长了一张青面獠牙的嘴脸,发挥你的想象好好帮我刻画刻画形象,提前做好心里预设,省得见面的时候会有太大的反差,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你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睛,和我的刚好是同款。”
    “不是说要合作么?”陈婷婷开始环视四周,在屋子里仔细查看,小艾笑,“陈警官这是决定和我联手了么?我和小张哥有联系,他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办,和许长明一样,特定的事,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决,他也正式成为整体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刚才和你通话的同事于荣生知道的太多,小张哥办事能力滴水不漏,你和他一起冲锋陷阵那么多年,能力显然不会太差的,我信得过你,但信不过那个人,如果你动不了手,就由我来!”
    “小艾,你好大的口气,你敢胡来,那可就不是简单挑衅警察那么简单了,刑事案件,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不是更好么?那我不就成为你们警方打开背后集团的突破口?再说了,现在是谁吃不了兜着走还说不定,我有没有危言耸听,其实你比我清楚,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将许长明保下来,小张哥也付出了非常多的心血和努力,他可不是真心实意投靠我,而是曲线救国,借用我手上诸多的资源力道,将逍遥法外的犯罪团伙一网打尽,所以我们的合作并不会长期进行,连志同道合也是临时的,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所以我和他的立场是相同的,你也是为了破案,如果信得过他,就得想方设法将他保住,于荣生只要将这件事如实上报,小张哥将会面临怎样的下场和刑事责任,你要比我更清楚,和我合作的前提,就是先保住与我战线统一的所有人,其实我们的处境都差不多,都是对方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少了你,我们的计划就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故,而你们接下来的调查,就会陷入举步维艰的尴尬迷局,我们凑合在一起可以如虎添翼,自由飞翔,但分开了,结果就会离我们预设的航线大相径庭,差出十万八千里,好好考虑一下,一个月时间太长了。”
    “小艾,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么?”
    “我只是提醒你时间不等人,谁不想立功表现升官发财?其实我知道你的难处,想要将小张哥弄出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你得找出一个合情合理,又能经得起推敲的理由才能帮他走出困局化险为夷,高宇泽生前最照顾你们俩个了,要是他还活着,小张哥就不会面临这么严重的行政处分,他也绝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冒险激进,我这儿给你一份资料,你可以用,也可以选择忽视,就放在你家楼下第二个垃圾桶下面,交给你们领导,小张哥不用一个星期就能出来了,上面有你们老大的签名,上面对他印象不错,不会怀疑的,这可是帮小张哥独善其身用的通关文牒,你会发现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小艾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很快另外一组同事的电话打来了,对方只说她交代要查的号码,坐标信息显示在西班牙,无从查起,她将手机又拔了过去,居然是空号,陈婷婷马不停蹄的跑去楼下,果然在门口第二个垃圾桶下面找到了一个用塑料袋装起的小皮包,而这个皮包看上去有些老旧,好像用了很多年了。
    拉链口由于长时间触摸,被磨破了一层皮,通体漆黑,打开,里面折叠了一个档案袋,以及一张被人为一分为三的照片,应该是用手撕的,端口处还有老照片特有的毛边,只隐约露出一只眼,丹凤眼,而且这是一张黑白照,就算是认识的人,单凭一只眼也辨认不出来,三分之一,看来接下来她又要开启拼图竞赛了。
    江老爷子的死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倒是许长明利用医院作掩护,涉嫌贩卖人体器官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后,立刻激起了民愤和史无前例的舆论势头,但罪魁祸首许长明已于一个月前死于白血病,他的死亡证明被人发布到了网上,一时间流言四起,天翻地覆,引起了全民热议,不明真相的人都认为他遭到报应,肆无忌惮的贩卖别人的器官,结果自己最后却死于各大器官衰竭而死,死有余辜,死不足惜,像他这种丧心病狂,唯利是图的恶魔。
    应该拉出来游街,再拉到菜市口千刀万剐,陈婷婷再三考虑,她不认为小艾会真心实意帮他,而且档案袋里的内容一看就知道是为了给小赵脱罪才胡编乱造出来的鬼话,后面居然还有高宇泽的亲笔签名,一看就是模仿的,所以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省得不小心又掉进小艾的陷阱里。
    江老爷子被大火烧死的案子逐渐有了进展。
    “婷姐,这个人叫郝大名,我们从现场陨落的门禁卡上和门框上提取的指纹信息刚好和信息库里的郝大名对上,他六年前因为一起寻衅滋事罪被我们处理过,我找出当年的档案,负责处理这起案子的警察就是林天阳,当时就提取了他的DNA信息以及指纹信息,所以我们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他锁定这犯罪嫌疑人。”
    于荣生火急火燎的赶来了,江家人上上下下似乎都沉浸在失去老爷子的巨大悲痛中,他们对擅离职守的何琰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恼火,只是希望法律可以无辜死去的老人一个交代,似乎没有大动干戈,不依不饶的意思。
    给人的感觉通情达理,而且他们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再管其他的事,更没有因为家里有钱有势就对凶手做出打击报复或其他的恶意,很好避开了风头,在舆论上也占到了优势,他们宽厚仁义,高风亮节的表现深入人心。
    “你是说老林,和高队一起出警之后摔下山崖的老林?”
    “对,这是我从当年档案里调取出来的资料,我特地复制了一份。”
    “我记得老林好像有个妹妹。”
    “嗯,对,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大概二十二三岁,该大学毕业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老林离开我们太久了,自从坠崖后,救援队前前后后下去十几次也没能将他找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和我们高队是一批进来的,又有着深厚的友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六年过去了,高队除了应付工作上的事,剩余时间几乎都用在寻找他的下落上。”
    “不是说下面是片原始森林,附近还有不少猛兽出没,没找着尸体,或许·····我记得那会儿林天阳的家属隔三差五就会过来询问有没有找着,可我们谁也不敢搜救队的猜想说出来,越往后,一个月来一次,一年来一次,再后来就杳无音信了,我听说是他们搬离了这个城市,想想也是,那么长时间都没找着,肯定就找不着了,要是活着,早就回来了,不可能连续好几年没消息,我前一阵子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聊天中意外听到一个同学的弟弟刚好和她念同一所大学。“
    “都念大学了,真好。”
    “是挺好的,开了家奶茶店,生意挺好,林天阳的父母也都健在。”
    “我是突然想起老林,老连带着记起他好像还有个妹妹,当时她跟着父母一起来派出所打听哥哥的下落,眼巴巴的看着我,特别希望能从我这儿获取哥哥还活着的消息,可我······可我还是让她失望了。”
    “这又不怪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郝大名现在人呢?有没有审讯。”
    “人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法医通过解剖尸体,得出的死亡时间两天前,也就是老爷子被烧死的当天晚上。”
    “什么原因造成的?是自杀还是他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看到尸检报告的时候也觉得匪夷所思,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喝藿香正气水喝死的。”
    “藿香正气水?”
    “没错,就是藿香正气水。”
    “藿香正气水不是治疗感冒或中暑的么?他是感冒了还是中暑了?”
    “有点小感冒,但不是很严重,他先是喝了藿香正气水之后,可能觉得效果不明显,又吃了两颗头孢。”
    “他是自己吃的还是别人强行灌入的?负责勘查的警察怎么说?”
    “我去过现场,屋子里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也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就是他一个人回家后正常的进行一些日常活动,也没发现有什么反常迹象,好像就是感冒了之后,找出藿香正气水给喝了,喝了之后又吃了两颗头孢,法医也没发现他身上有外力强行灌入或明显的伤痕,种种迹象表明,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一前一后自己服用的。”
    “就算感冒要喝藿香正气水,也·····现在都快九月份了,天气根本不热,家里怎么会····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怎么可以同时服用两种诱惑,查过他的电话和行踪轨迹了没有,藿香正气水是他自己备的药,还是回家的途中临时买的或什么人给的?”
    “查过了,他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一个人回来的,没碰见谁,也没去药店买药,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整盒藿香正气水,而且这些药应该是他早就备好的,还差两个月就要过期了,头孢也是。”
    “就算是这样,他死的也太巧合了,江家那边有没有动静?”
    “我拿郝大名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都说不认得,而且当天晚上乱成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爷子身上,郝大名只打开第一道用,就是用门禁卡打开的,按时间推算,他开门的时候,应该发现里面起火了,他是偷偷摸摸潜入进来的,在发现里面的火情后,或许害怕牵连到自己,他并没有报警,而是第一时间逃离现场,连门禁卡遗落在了现场都没发现,现在关于他的死,综合法医给出死亡结论,以及我们在案发现场调查到的线索来看,只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
    “可这意外也太·····就算他家里备了这两种常用药,在此之前,谁能确定他就没感冒过?以前感冒怎么没将这两种药一起混着吃?偏偏江老爷子被烧死后的当天晚上就心血来潮混起来吃死了?”
    陈婷婷百思不解,总觉得他在受到什么不可抗力的胁迫之下被迫服下这两种药,众所周知,藿香正气水含有酒精,在体内消化会产生乙醇,而头孢类的药物会大大抑制乙醇在体内的代谢,造成乙醇继续,诱发急性肝损伤,呼吸暂停,甚至是死亡。
    “不过我们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残缺不全的照片,但翻遍其他口袋,也没找到其他部分,好像就只有这小半边,黑白照,只有一个下巴,我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将一张只剩下下巴的照片放在口袋里,边缘像是新撕开来的,从姿态上来看,像是有人特意放进去的。”
    陈婷婷半信半疑,接过后,又试着和小艾留给她的三分之一照片合在了一起,虽然连半边脸也凑不起,从材质和新旧程度上,可以看是出从一张照片上撕下的,她心惊肉跳,于荣生也觉得匪夷所思,“婷姐,你手上怎么会有另一半的照片?是谁呀?从哪儿弄来的?”
    “我也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这个你就不要问了。”
    “张玉飞的事情怎么办?许长明这下是真的脱胎换骨了,上面要是调查怎么办?现在说和知情不报是两码事。”
    “这个你看一下,是有个人给我的,这个人,我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让其他同事查了,手机信号被锁定在了西班牙,就连洪茂名用来检举许长明用的‘无耻之徒’的账号也被锁定在西班牙,她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居然还跑到我家安装了两个窃听器,我们上回通话也被她监听到了,这个叫小艾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张玉飞和她们有合作,许长明背后有个犯罪团伙,而她背后也有一个比他还要强大的集团。”
    陈婷婷说着就将档案袋拿了出来,递到于荣生的手上,“她千方百计的想要保全许长明,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在她即将实行的计划里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张玉飞单枪匹马斗不过许长明,刚好两人利益一致,所以就背着我们和她结盟了,利用职务之便帮他狸猫换太子,也是为了顺应她的计划,她居然还跟我讲先来后到,她要优先收拾许长明,要是他命大,计划结束了,就会将给张玉飞,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当内鬼,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给许长明通风报信的原因,还试图拉拢我要不要也加入她的阵营。”
    “那你答应了么?”
    “你觉得呢?张玉飞在她的循循善诱下已经回不了头了,我怎么能像他一样稀里糊涂也跟着往下跳,这份申请资料一看就是小艾通过一些渠道模仿出来的赝品,高队怎么为了扳倒许长明,特意向上面递交申请报告,让张玉飞设法潜入敌后,要是这么说来的话,高队和小艾十有八九早就认识了,而且想要打入敌人内部,就得有个媒介在两者之间牵线搭桥,那么小艾和许长明必定关系非同一般,要不然像他那种谨小慎微,警惕性极高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何况小张还是个警察,这显然是小艾和许长明是一伙的,两人里应外合,联手套路了张玉飞以及高队,小张这才会不知不觉掉进对方的圈套。”
    “万一是真的呢?”
    “怎么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高队为什么在写好申请后迟迟没有送给领导批示?他必定是发现问题之后才及时叫停计划的。”
    “婷姐,你不相信这份资料是真的,那么也就不相信张玉飞的忠诚?”
    “你不也不信么?说他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一看到高队的签名又改变观点了,难不成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反而觉得那个莫名其妙的人说的全是真话?”
    “要不将东西送到上面,由领导做决定,毕竟这涉及到张玉飞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当警察的重要物证,交上去,好与坏都将由上面定夺,跟我们没关系,但万一这真是高队生前因为一些七七八八的原因没能递交上去,以至于领导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对张玉飞做出错误的处罚,我们的事情就大了。”
    “你听我的没错,干了那么多年的警察,我不会连这点基本的判断力也没有,是真是假,资料是不是伪造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巷子里五块钱就能办一张身份证了,比真的还真,你认为像小艾这种有势力支撑的人,而且事先都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伪造一份书面申请还不是小菜一碟,张玉飞是个前车之鉴,不能再有人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这件事你做到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干涉,不要对外透露,家里人也不行。”
    陈婷婷在不确定小艾的真实意图下,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再将自己也搭进去,变成第二个受制于人的张玉飞,“我会看着处理的,还有这两张照片,小艾不会平白无故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给我,还缺了三分之一,你现在就去技术科那边看看,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尽量将整个面部轮廓绘制出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本身就落于劣势,不能坐以待毙,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是该主动出击了。”
    “那这份资料怎么办?”
    “先放你那儿。”
    “婷姐,你真的不打算交给上面处理?这个东西不管真假,至少可以让领导收回成命,暂时减免他的停职处罚,其实我在跟你通完电话之后,就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问题,张玉飞跟我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又那么拼命,哪一次任务不是冲在最前面,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也是鉴于表面现象,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高队生前最器重,最认为他有发展潜力的人就是他了,他的个性的确有些偏激激进,可他不也是因为这个个性对会对每一个真相有着宁死不屈,誓不罢休的决心,他不会被任何金钱利欲收买,更不会帮着许长明不择手段毒害他人,而且你也说了,他和小艾是有合作的,而她手上能拿到高队亲笔签名的申请书,就算是假的,她事先肯定也知道高队有这么个计划,她造假的手段不管有多炉火纯青,这些只有我们内部人缘才懂得的职业述语,以及高队特有的书写模式,也没是在巷子口中花几百块钱,就能让刻章办证的人给活灵活现模仿出来的,我倒是觉得这份资料有八层把握是真的。”
    “那剩下两层呢?万一意外就发生在剩下的两层,出现问题,是你能背得起,还是我能背得起?”
    “算了,你是我的上级,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叫就怎么做,我不会越级汇报的,但东西,我也只是帮你临时保管。”
    “于荣生,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张玉飞?”
    “你们各有千秋,都在尽心尽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婷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大家一起出生入死那么久,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反而相信电话里装神弄鬼的小艾,以及一份精心设计过的资料,高队的签名以及书写模式又不是甲骨文,能有多难模仿?只要有心,再难的问题也不是问题,难道你连这点警惕性也没有么?现在先不管张玉飞,领导给他放了个长假,没有了职权,看他接下来还怎么和小艾或其他乱七八糟的势力相互合作。”
    陈婷是出于理性思考,况且小艾讲的再有道理,她也不能忽视证据,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搭进去,在她看来,有问题的不光是张玉飞,恐怕高队也有问题。
    “我不看别人对他的印象有多正面积极,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真相需要线索加以验证,纸上谈兵的假设,谁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津津有味,警察办案,讲的就是证据,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人情没有特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公道真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都听你的。”于荣生叹了口气,陈婷婷没说话,去了趟卫生间,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到底对不起,这关系到张玉飞的清白和未来,如果是真的,真相和法律会还他一个公道,如果真是小艾又故伎重演,故意为她涉及的一个圈套,她就不能顾及人情犯下大错。
    “东西给我。”
    “啊?”
    “档案袋。”陈婷婷一把抢过陈荣生手上的档案袋,拿出一个火盆,又用打火机点着烧了,陈荣生目定口呆,“婷姐,你不要烧,就算它是小艾故意拿来诓骗我们的虚假材料,等哪天真相大白了,这东西不也可以成为呈堂证供,用来指证她的犯罪事实,烧了就什么都没了,而且这份材料真的可以······”
    “你什么都没看到,张玉飞被领导停职,是因为他涉嫌徇私枉法,利用职务之便给犯罪分子开后门,他后面还会接受局里安排的一系列调查,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假单,光用一张虚假材料就可以将他为许长明所做的一切违法行为一笔勾销了,殡仪馆里的主任以及火化工的证词,你现在就去补录,我会安排人将你手上的工作接下来继续做的。”
    于荣生心神不宁的回到局里,他在领导门口徘徊了两三回,就在他准备敲门进去,将资料的事情越级汇报时,一推门就发现领导刚好也急急忙忙的出来,几乎撞了他满怀,于荣生刚开口,领导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冷冷瞪了他一眼,孔六九的尸体被发现死在自家的卫生间里,郝大名和孔六九算是远房亲戚,同在一家夜总会上班,设计多项犯罪热控。
    而江老爷子死亡当天,他也鬼鬼祟祟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和郝大名一样,从案发现场回来后,当天晚上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里面必定有什么因果关联,于荣生急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知道如何三言两语才能让领导明白他的意思,事关重大,领导可没有闲情逸致陪他猜哑谜,在其他警员的催促下,转身就走了,扔下于荣生独自一人不知所措。
    “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张玉飞说,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只要两分钟就行了,和案子有关。”于荣生没办法,只好去了正在接受审讯的张玉飞,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脸上有些许尴尬,以前是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事,现在却成了接受警察问话的嫌疑人,脸上或多或少有些别扭和落魄,于荣生坐到他面前,将身体微微侧过,刚好可以挡住摄像机的拍摄角度,这是他先前趁陈婷婷去为什么的功夫用手机偷偷录下来的。
    张玉飞的表情先是不屑一顾,以为又找到他的什么犯罪证,但在他在看清里面的内容时,灰败无神的眼睛仿佛一下子亮了,以前高宇泽跟他讲过,他会以书面形式向上面申请重新调查许长明的案子,但具体用什么方式,他并不知道,这份材料不管是书写模样还是最后的签字,一看就是出自高宇泽的亲笔,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哪怕他死了,还设身处地帮他留了一条退路。
    只要交给上面,他被指控的徇私舞弊就会变成以卧底的身份例行公事,于荣生在看到他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陈婷婷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会将这封由高宇泽亲笔书写的申请书传给上面,会不会收回成命,或者将计就计,都将由上面批示,不过他也暗示张玉飞,一定要小心堤防陈婷婷。
    一个小时左右,张玉飞因为身体突发疾病被送去医院,负责送他的就是于荣生,半路上,他故意将车撞到了树上,陪事他一起的同事受了点轻伤,张玉飞趁机逃脱,又一砖头打在了于荣生的头上,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挣扎着又将受了伤的同事送去医院救治,完了之后才将张玉飞逃跑的消息向队里做了反应和说明。
    陈婷婷又急急忙忙的去了孔六九家,已经死两天了,邻居家的狗每次到他家门都要一阵乱吠,但到了其他人家却没有太大的反常,邻居觉得不对劲就报了警,屋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暴力入门,没有发现除死者以外第二个人的痕迹,和郝大名的死亡现场如出一辙,他死在卫生间里,虽然过去两天了,但空气里依旧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经过化验,是氯气,是某种对人体伤害极大的化学反应。
    在马桶边上放着一瓶84消毒液,在靠近他脚的地方,还倒卧着还剩下半瓶的洁厕灵,孔六九是死于中毒,只因为他在卫生间打扫卫生的时候,同时用了84消毒液和洁厕灵,这两者混合使用。
    可以产生大量的氯气,通过呼吸道侵入人体,对上呼吸道粘膜造成不小的损伤,使组织受到强烈的氧化,粘膜也会发生炎性肿胀,造成呼吸困难,也就是说,孔六九由于吸入大量的氯气,被活活憋死的,而尸检结果也刚好符合氯气中毒的特征,又是一个看似意外中毒的死亡事件,却是由人为精心策划的谋杀。
    可他为什么不收拾屋子里的其他地方,非在用两种混合物来刷马桶,而且他死的时候,右手的胳膊还悬挂在了马桶边上,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掉里面去了,陈婷婷不由分说就将手伸了去,看得领导目瞪口呆,她急切搜寻了几下,小指头的位置好像贴上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来,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里面有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照片,经过技术处理和复原后,却是一张林天阳刚入刑警队所拍摄的照片,当时拍的并不是黑白照,而是又被人精心处理成了黑白照,似乎也预示着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办公室
    “又死了一个,这下线索全断了。”
    “王局,郝大名和孔六九肯定是被人谋杀的,虽然从现场勘察的证据来看,好像是普通的意外死亡事件,但他们的死好像都被凶手赋予了某种意义,你看,这半边照片是在郝大名上衣口袋里发现的。”
    陈婷婷说着就将现场拍摄的三分之一照片拿了出来,放到王局的面前,他正是高宇泽的顶头上司,紧接着她又拿出剩下的一半,“这半张残片是我从孔六九家的马桶里找到的,而我拿到手的第一张则是一个叫小艾的人给我的,现在拼到一起,检验科的同事通过技术合成处理后,最终复原出来的照片居然是失踪六年之久的林天阳林警官。”
    “哦,那边已经有人将照片发到我手机上了,是老林,的确是他,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凶手好像刻意想让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林警官身上,他的死,肯定不像表现看到的那么简单,只是在追击凶徒的过程中不小心坠崖身亡。”
    “当初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是高宇泽,当时还是我当面问了他,他说林天阳是为了救他才不小心摔下悬崖,只是尸体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叫小艾的人,什么时候给你寄送的照片?”
    “前天晚上。”
    “关系到林天阳的死亡真相,你说的那个小艾居然能拿到他刚入职时的照片,说明对他的死亡真相或遭遇了如指掌,不是知情人就是查出来龙去脉了,她给你抛出这个线索,十有八九是希望能引起我们的注意,不能因为林天阳失踪了六年就不管了,任由真相被时间彻底的掩埋,我们有责任为含冤死去的林警官讨还一个公道,可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讲?”
    “我现在还不确定小艾的真实身份。”
    “但她给你提供的线索却是真的。”
    “王局,小艾这个人诡诈老练,我向有关同事请教过了,她每次跟我通话,听上去好像挺正常的,却不是她的真声,而是通过变声器处理过,手机信号定位在了西班牙,她给我发送的邮件注册地也在西班牙的一个小镇上,这些不同寻常的信息都说明小艾这个人来头不小,背后肯定有人给她准备台本,一直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大量超越我们目前侦查手段无法破解的高新技术支持,我想向您申请彻查这个叫小艾的人。”
    “这个倒是没问题,但你知情不报,将这么重要的线索和人物信息延后那么多天,要不是连续死了两个人,你什么时候要跟我汇报关于这个叫小艾的神秘人?”
    “王局,我没有知情不报的意思,只是太低估她隐蔽身份的手段了,我现在还查出她和许长明以及张玉飞三个人,私下存在很多合作和不为人知的利益纠葛。”
    “张玉飞跑了,你知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被关在审讯室的么?怎么可能跑了?”
    “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这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好像突然身体不舒服,需要送医院救治,是于荣生负责送他去看医生的,同车的还有另一名同事,张玉飞先是在车上偷袭了身边坐着的人,把他打晕了,紧接着就是从后面勒住于荣生的脖子,导致汽车直接撞向了路边的大树上,于荣生轻度脑震荡,失去制约他的能力,是路过的人发现了他浑身是血的倒在路上,这才急急忙忙将他们两个送去医院救治,但他们也不知道车里的嫌疑人跑了,也就是说,张玉飞跑了两个小时之后,我们才知道他逃之夭夭了,截止到目前,我还没收到任何关于他下落的消息,你觉得他为什么跑?就是因为他涉嫌徇私枉法,利用职务之便协助许长明变更身份瞒天过海?”
    “如果他没做亏心事,怎么会跑?把事情说清楚,我们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事情是他做的,事情证据确凿,殡仪馆和火化工那边的证词也都被于荣生补录回来,现场还有一段没被完全销毁的监控,现在足以说明张玉飞早就和许长明臭味相投,暗中勾结到了一起,我们这儿稍有点风吹草动,许长明立刻就会收到消息,或许这也是我们查了他那么多年始终一无所获的原因,而且他们之间的交易合作,应该不止被我们抓住的这一次,从尸体火化再到销户,从头到尾行云流水,老练通达,不用猜也知道之前肯定有过不少类似的合营互助,还有,我查过他的银行流水,在许长明的户口被成功注销之后,他的账户里就莫名多出一笔高达二百多万的存款,他只是一个小警员,一直以来,他的消费记录一向没有太大的起伏,这笔款项来历不明,还是在许长明销声匿迹之后才有的,种种迹象表明,这笔钱十有八九就是许长明给他的辛苦费。”
    “十有八九,也就是说,你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五百万就是从许长明的账户里转过来的?”
    “我查过,是一个叫刘双华的人转给他的,许长明诡计多端,他为了藏匿自己和张玉飞狼狈为奸的关系,必定会找个和自己没有关联的人作为中间人,这样警察就很难将这笔钱和他联系到一起。”
    “你没查出来,我查出来了,刘双华是张玉飞的表舅,活了六十岁,一辈子没结婚,膝下无儿无女,死的时候也是孤零零一个人,不过在张玉飞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将他过继给了他表舅,他从小到大的书本费几乎都是他表舅负责的,就指望他以后能张他表舅养老送终,张玉飞不是本地人,老家离这儿四五百公里,他从来对任何人提起这段过往,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但他以前在一次酒席上跟我提起这些家事,他花销很小,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一分为三,给自己的父母转一份,自己留一份,剩下的一份就会转到他表舅账户里,十几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
    王局不动声色的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两张纸,“他表舅前半年得了尿毒症死了,乡下有两套房产还有五十多亩地,而这两百多万就是他表舅生前就找了村里的干部代为处理的,我叫人去他表舅所在的村子核查过了,给他转了两百万的人就是他的表舅刘双华,这是他以前给他表舅的转账记录,你仔细看看他转入的账号,和给他转了两百万的账号是不是一样的?”
    “是我忽视了,对不起王局。”
    “警察办案可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别看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有时候真相往往就藏在被你忽视的地方,差一点就成功了,差一点就拿到了,差一点就找出真相了,我觉得你在很多地方要比张玉飞要谨慎小心更胜一筹,可你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也很惊讶,因为高宇泽不止一次跟我举荐过你,说你眼力独到,办事有板有眼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你的队长,给你做出的判断应该是最全面的,可你现在私自压着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向上汇报,反而自作聪明。”
    王局对她知情不报的行为很是恼火,他给江百伦量身定做的计划也因为她的自作聪明而被迫中止,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结果功败垂成,他差的也刚好就是这么一点点,“这几个月,我一直让人密切监控郝大名和孔六九的动向,江百伦名下的酒吧涉嫌那么多起违法犯罪,强迫未成年少女从事情色交易,而他们又都是非常重要的涉案人,只要抓住他们,就能从他们身上顺藤摸瓜,再将酒吧里见不得人的灰色交易连根拔起,可就在我们准备收网,将这两人实行抓捕之际,却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的就死亡,你认为这是谁干的?江家人为了给江百伦擦屁股才有的杀人灭口,还是一直藏匿在背后的小艾为了惩罚你的自以为是才有的报复手段?”
    “又是小艾,所以说这个小艾有问题,得查她。”
    “你不是查了么?你查到什么来了?什么人才会躲躲藏藏?只有做了亏心事的贼才不敢抛头露面,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正规不正规的途径遮掩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要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轻易跟我们警方投石问路,耀武扬威,你真以为她背后有诸多势力撑腰才敢单枪独马跟你过招?队里那么多人,为什么被她选中的偏偏是你?是你的能力和她势均力敌,还是你身上的某个特性刚好可以被她用来见缝插针的?郝大名和孔六九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
    “王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张玉飞,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作为警察该有的责任,从未伙同任何势力去达成自己的私欲,就连张玉飞利用职务之便为许长明完成金蝉脱壳的证据还是我查出来的,我怎么就成为间接害死郝大名和孔六九的凶手?我没做过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几乎都不知道王局为什么会对我做出这样的指控,就算我不干警察了,进来的时候堂堂正正,要走也得走得明明白白。”
    “郝大名和孔六九先后都出现在了江老爷子的案发现场,离开之后没多久,全都以符合意外中毒身亡的特征被人一前一后灭了口,他们身上为什么会留下林天阳残缺不全的照片,而这两张照片也只能勉勉强强拼凑出一半的脸孔,我是亲眼看到你将手伸进马桶里寻找什么东西,你应该真正的幕后凶手·····说是小艾也差不多,她这是故意跟你在玩拼图游戏,所以在此之交,你就已经拿到她给你的第一张残碎的照片,根据你的经验判断以及正常人的思维,你在郝大名的上衣口袋发现第二张照片的时候,我还是没收到你一星半点的信息反馈。”
    “王局,我·····我没有故意瞒着你的意思,我·····”
    “给你看样东西,只有你看到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两人身上会有林天阳的照片,又是谁放进去的。”王局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调转了方向径直推到她面前,陈婷婷一头雾水,好像掉进了一个迷魂阵,四处全是迷雾,分不清东西南北,更找不到任何可以走出去的线索,她在看到文件里的内容时忽然大惊失色。
    这不就是先前小艾放在垃圾桶下面的书面申请书么?上面一字一句以及后面高宇泽的签名完全相同,压根就是两份一模一样的文本,她满脸疑惑,似乎没有搞清楚王局手上怎么也会有小艾给她的东西,难道是于荣生背着她将文件拍摄下来,偷偷越级上报了。
    王局冷冷的看向她,“这份文件是在郝大名的家里发现了,当时压在他的身下,你在抵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其他警员已经到场了,是他们亲自递交到了我手上,档案里有一张林天阳完整的照片以及高宇泽亲自书写的一份申请书,这份申请,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得到我的批示,张玉飞能有今天的结果,全在高宇泽的意料之内。”
    陈婷婷脸色惨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她只知道小艾身份不明,来者不善,可从来没有想过她是怎么拿到高宇泽亲自书写并早已得到上级领导指示的申请书。
    “许长明涉嫌贩卖人体器官的案子非同小可,他不是没查过,而是查了也没查出个结果来,他背后必定还有其他强大的势力支持,要是按我们常规手段调查,几乎每一次正面交锋,来来回回敲打那么多次,不但没找出破绽线索来,反而加大了他们的警惕性,出于防患于未然,不断的修补漏洞,将外面的堡垒又加固了几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所以想要通过常规手段将案子破解,几乎难如登天,我们每一次无功而返,都会加大他们防范意思,跟我们斗智斗勇的经验。”
    王局这次输得一败涂地,而且就是因为警员陈婷婷刚愎自用造成的,“高宇泽对张玉飞的个性了如指掌,性格偏执,只要认定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那就咬紧不松嘴,不依不饶直到案件真相大白为止,当然也知道他为了破案会做出什么剑走偏锋的事,曾经旁敲侧击暗示过他,可以通过深入敌后的方式从内部向外瓦解,但他并没有在明面上给予张玉飞有这方面的指令或意图,这份申请书就是为了日后他真走到这一步。”
    “我以为那是小艾故意伪装的虚假文件,她神神秘秘的,我联想到她利用自己虚假账号,将洪茂名女儿死亡真相,作为他和许长明反目成仇的诱饵,虽然很大程度达到了将他私下贩卖人体器官的罪名在网上公之于众,可她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借用一个父亲要为女儿报仇雪恨的心理,不顾其他受害者的感受,将照片以及身份信息发布到网络平台上,他们受到的来自外界的恶意中伤和阴影,将会成为往后余生中挥之不去的恶梦。”
    陈婷婷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将受害者当成她伸张正义的工具,肆意泄露他人身份信息,本身就已经涉嫌违法,她不认为自己的判断错了,王局看着她义愤填膺的表情和激烈的反应,错愕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她没有权利站在审判者的道德高地上,将肝肠寸断的痛苦继续扩散到更多无辜的人身上,她这么做是不道德的,很多受害者还没能走出阴影,现在又都成为别人嘴里津津乐道的笑话,很多上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网络暴力,他们的生活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击碎打乱溃不成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再也无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陈婷婷是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为他们说话,作为幕后推手的小艾,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她自己的目的,要不然又怎么会不负责任的出卖受害者的身份信息,迫使他们终日活在没完没了的网络暴力之下受人非议耻笑。
    “你是不是觉得你为别人讨要公道就很伟大了么?人没有出卖自己身体器官的权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明码标价出售的,不管买家还是卖家,都涉嫌违法,你是警察,你要站在法律立场上分析问题,你怎么意气用事,连是非好坏也分不清楚?”
    “王局,我只是就事论事,小艾恶意泄露受害者名单以及身份信息,这将会给他们的生活带去毁灭性的打击,他们没有做错过什么,只是经不起一些诱惑才上当受骗,他们是受害者,怎么能和加害者放在一起任由千千万万的网友嬉笑怒骂品头论足,小艾这么做对他们公平么?有没有想过她的这口恶气出了,又要有多少人生本就受到极大创伤的人雪上加霜,她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替天行道?那些被网络暴力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必须为她的公平正义买单么?”陈婷婷对小艾最忌惮的还是这个,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才大大消减了她给出的文件内容真实性的判断力。
    “你不要跟我扯这些,你跟我扯这些没用,我现在在跟你讨论高宇泽亲笔信件的问题,这关系到张玉飞能不能顺利的在许长明身边展开工作,我们这几年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他也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我们可以从中协助,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外围尽量配合他逐渐潜入的进度,不管他做出多少徇私枉法的举动,都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引蛇出洞,不扒了许长明这层皮,许长亮的原形就会在日后卷土重来的过程中再慢慢暴露出来,连同他身后的势力也能被连根拔起,高于泽早就给我打过招呼了。”
    王局最恼火的还不是陈婷婷知情不报,而是她连自己队长的亲自信都认不出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输就输在这一点点上,“你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不可能连他的书写模式和亲笔签名也认不出来,我还可以告诉你,不艾这个人,虽然我们暂时也没弄明白她的真实身份,但她和许长明有着不少瓜葛,张玉飞能够顺利打入许长明背后的犯罪集团,就是小艾从中牵线搭桥,他对小艾绝无仅有的信任,足够抵消他对张玉飞的忌讳。”王局这回功败垂成,努力好几年,一下子又回到起点了,还莫名其妙的将手上的筹码全输掉了,“他一个犯罪分子,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警察,高宇泽在世的时候,可没少打击过他,有好几次差点就抓住他的命脉了,张玉飞又是高守泽亲自调教出来的,换作你是许长明,你能放心大胆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警察手上。”
    陈婷婷听到这儿似乎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的自作聪明的确给案子带来前所未有的破坏,自信过了头就成了自负,这话果然没错,她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可她在忽视高宇泽亲自信的那一刻就已经铸成大错,,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
    “你以为他的倒戈结盟不是带有将他夷为平地的卧底嫌疑?这点忌讳是小艾无法帮他完成的认证,得张玉飞拿出实际行动向他证明自己的真心实意,他帮着许长明完成身份上的蜕变更改,就是对他最后一重考验,许长明的死亡证明就是一块试金石,没有我允许和招呼,你以为张玉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资料办全了,他能顺利将许长明的身份销户了,还是我事先跟那边说明情况,提前打的招呼,现在万事俱备,就剩下郝大名和孔六九这两个人了,他们这几年一直帮着江百伦从事各种违法犯罪活动,而且他们手上都握有以后分道扬镳之后用不明哲保身的相关证据,只要我们能拿到手,打掉江百伦易如反掌,至于江老爷子,他死了,与他背后涉嫌的真人俱乐部案子,也不会因为他被烧成半截木头就烟消云散,反而是个找开这个罪恶厦门的钥匙。”
    王局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小艾的身份,连她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毕竟她的声音都是通过变声器处理过的,但她似乎和许长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才联合高宇泽想要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只要陈婷婷将她给的东西交到他面前,这就是抓捕孔六九和郝大名的大好时机,也暗示江家人开始动手收拾局面了。
    他们俩个知道了江家太多的秘密,不可避免的会被列到清除名单,只要抓住先机,趁热打铁顺势而入,就能在以后对抗江家的势力就有更多的话语权了,不至于处处落后一步,现在好了,那两人被成功灭口,失去唯一能的突破口,他们一定会痛定思痛,在原有的基础上将防范措施加强到无可挑剔的程度,警方想要再理出头绪来,几乎难如登天,没多少机会了,而这个天赐良机就这么被一个独断专行,不自量力的陈婷婷给耽误了。
    “小艾因为高宇泽的关系,我也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你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她是江家那边人,孔六九和郝大名是唯一可以扯开江家另一副脸孔的杆秤,小艾在两人没死之前就给我通风报信了,江家人暗中已经开始清理门户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孔六九和郝大名,名师出高徒,你和张玉飞都是高宇泽亲自调教出来的,没几天就对他的暗示了然于心,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每一步也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认为你在心领神会这方面应该不会比他差哪儿去的。”
    王局对她的印象只局限于高宇泽做出的判断标准,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要是他现在能看得见,不知道情何以堪,“结果·····结果你完全误会了小艾给你的暗示,只要你足够聪明,只够细心,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串联起来,不难想像得到这是早就安好的一出戏,弄明白不艾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你是知道的,高宇泽的东西独一向别树一帜,会带有他强烈的个人风格,这可不是什么人想模仿就能模仿出来的,你居然对小艾这么强烈明显的暗示视若无睹,她就差面对面亲自跟你讲,她和高宇泽是一个阵营的,能够得到高泽宇认证的人,必定先要过我这一关,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打断了我的所有计划,要不是于荣生故意找了个机会将张玉飞放了,这件事儿的后果不堪设想,江家那边的势力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把所有的破绽马脚全堵死了,再查还怎么查?和江家人扯上关系的,一定和俱乐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婷婷一听到江家,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许长明的案子会和江家势力产生关联。
    王局用手撑着额头,“小艾一定在电话里提出要和你合作,她把高宇泽的申请书拿给你看,就是给你最大的合作诚意,你信不过他,能不成还信不过高宇泽?你知道他在这些事上花了多少心血,他就是死在江家人的手上,连性命都豁出去了,你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毁掉了我们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的计划,你怎么就动脑子好好想想,小艾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将一个死了六年多而且下落不明的林天阳的照片给你,而且还只是三分之一,她在用最大限度在提醒你剩下的两个涉及江老爷子死亡案件的嫌疑人随时会有性命危险,你不是已经查到郝大名了么?从他身上再联想到他表哥孔六九能有多难?这两人是江百伦身边的左膀右臂,都扮演非常至关重要的角色,我们手上目前掌握的证据线索,足够将他们躲在酒吧背后实施的多起犯罪事实连根拔起。”
    “王局,我当时······是我判断失误,我·····”陈婷婷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第一个觉得对不起的就是一向器重她,鼓励她勇往直前的高宇泽,她居然连他亲笔签字都没认出来,现在还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害得他和王局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的计划和天罗地网毁于一旦,她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瑟瑟发抖,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只要将江百伦起了底,再顺着他这条口子一直撕,口子越撕越大,直到江家原形毕露,再也遮掩不了了,我们的计划将会完美收官,原本板上钉钉,指日可待的结果,就这么功亏一篑,一夜回到解放前,我万万没想到你的领悟能力会比我想像中差出十万八千里,小艾为了她自己的处境安全,对你的暗示只能点到为止,如果你在拿到文件的第一时间就将情况反馈给我,你看不明白的,我能看出来江家要对那两个人动手了,你为什么要擅自将消息压下来?当时她还问我你能不能靠得住,我毫不犹豫的跟她打了包票,我说她绝不会认不出高宇泽的亲自签名,只要认得了,只要她对这件事足够严谨负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她给我的行动暗号只能过去第三方进行,是我把你推荐给她的,让你来充当我们之间里应外合的一环。”
    现在不光是高宇泽看错了人,连同他也看走了眼,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来做,简直是自讨苦吃,“你去查张玉飞反而更能让那些人安心,但你错就错在忽视了小艾给予你的诸多暗示, 她把高宇泽都抬出来了,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在东西送达到你手上的那一刻,郝大名和孔六九这两人的倒计时就开始了,我从头到尾一直被你的擅自做主蒙在鼓里,让江家的势力抢在之前将两个重要的嫌疑人灭了口,你直到现在还以为小艾为了炫耀她有多足智多谋,故意跟你玩起了拼图游戏。”
    陈婷婷的的确确也是这么想的,仔细想想也是,小艾怎么可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只为了和她玩游戏?
    “你乐在其中不知所谓,将林天阳的照片凑齐了又有什么意思?他早就死了,我刚才说了,小艾想要借用我们警方的力量将江家势力一网打尽,林天阳跟江家人扯上关系,不用想也会知道和搏杀俱乐部有关,他死在了里面,照片又是黑白的,说明他死了,死在江家人一手制造出的杀人游戏里,你连这个也读不懂么?我就搞不明白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为什么知情不报?害得我们投入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连搭上高宇泽的一条命,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局脸上满是疲倦,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过于荣生的表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但解读出陈婷婷做出的错误判断,还力缆狂澜,在极点的时间内做了些挽回,至少张玉飞还是个不错的筹码,这个并没有因为陈婷婷的我行我素失效,反而得到了恰到好处的升华。
    “好在于荣生比你机灵多了,我说我在去孔六九家的时候,他为什么一反常态,堵在我门口急得面红耳赤,我当时就该想到你拿到小艾给的东西,并做出错误的判断,你自己工作不严谨,不尽心不负责任,对上级领导隐瞒情报,还让知情内情的人也闭嘴,如果没有你的三令五申和警告,于荣生看到我的时候就不会有纠结矛盾的反应,还好他相信那份申请书是真的,找了个机会和张玉飞相互合作,唱了个双簧戏,张玉飞关押的时间越长,许长明对他的信任就会越单薄,只有跑了,尽快回到他的身份,我们对外再以涉嫌徇私枉法的罪名通缉他,才能将被你破坏的计划重新续接起来,只有这样,许长明才会重新信任他,并加以重用,等时机成熟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局长,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你不要再说周全不周全的了,我的计划破产了,还谈什么周全,张玉飞跑了是好事,你得好好感谢一下于荣生,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及时在你做出错误的决断上踩了刹车,我就真的输得精光,你的高队为了这个计划呕心沥血,等了那么久,最后却得到一个功败垂成,一败涂地的下场,估计他在那个地方很难瞑目,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事情搞现现在这个样子,论起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张玉飞跑了,队里会对外宣布将他开除的行政命令,这样的结果会让许长明更加安心,在他没有将许长明背后的犯罪团伙,江家势力击败之前,都会将以警方重点通缉的要犯存在。”
    王局还是愿意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毕竟现在换了人,更能引起江家人的警觉,“你扮红脸,他扮红脸,以前你不知道,现在知道真相了,应该知道怎么做,如果你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直接跟我讲,我会派一个可以胜任的人替你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刚愎自用的后果已经要了我们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要是还把握不好,那就是我们当领导的过度自信有眼无珠,连最起码的人才和废材也搞不清楚,也活该落到一塌糊涂,前功尽弃的下场,你也不想我最后也被上面的领导扫地出门吧?就是因为你做出的错误判断,导致我也做出错误的决策,上面勒令我写报告,将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个样子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讲清楚。”
    陈婷婷低头不语,脖颈发硬,两眼发直,只瞧见自己的鼻尖,大脑的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当初的判断会和真相差出那么大距离,害得高宇泽和王局计划落空,还连累王局受处分,无言以对。
    “高宇泽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让我为难过,帮我省了那么多心,怎么不在了,你们一个个漏洞百出,都跟我有血海深仇似的,不停的给我捅娄子,麻烦如影随形的跟着你们,尤其是你,一连犯下那么多低级错误,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王局将桌上的所有材料放入粉碎机绞得细碎,这些本该在关键时刻发挥大用场的东西,现在一文不值,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和粉碎机里吐出来的碎屑也差不多,“现在不光是张玉飞的身家性命交在你手上,就连我的前途也交到你手上,升官发财靠你,会不会被上头问罪追责,或者是扫地出门,也由你来决定,你在知道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在考虑周全的情况下再做决定,出去,我要写报告了。”
    杨铁军气急败坏的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七零八碎,电脑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戴着狐狸头像的女孩儿,正慢条斯理的剥着橘子吃,“你生什么气,砸东西不费力气么?江老爷子死了,他在这个时候死的刚好。”
    “好个屁,金钥匙还是落到了江百伦的手上,现在又找不到他人,就连他爷爷葬礼,他也没敢现身。”
    “这不是正常现象么?他又斗不过你,一旦被你抓住,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金钥匙被你抢走了不说,可能连小命也保不住,他以前笨头笨脑的,这一回倒是聪明了,将借刀杀人用到了极致,好像开了挂似的,我看到今天的结果也吓了一跳,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肯定是姓许的女人搞的鬼。”
    “那你还能找着她么?”
    “我听许长明的侄儿徐亚成说,好像被他给搞死了。”
    “死了又有什么用,死人也不能告诉你就是她在背后给一向笨头笨脑的江百伦出谋划策的。”
    “你现在跟我讲这些干什么?不是阴阳怪气就是装神弄鬼,小艾,你够可以的,弄了个狐狸面具,你想是不是也想告诉我,你也和姓许的一样是个狡猾奸诈的狐狸精?”
    “你就尽管骂,骂舒服了,神经就能冷静下来,问题解决不了就一直是个问题,你混了那么久,该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对我一个女人破口大骂,这可不是一个干在事的男人该有的气魄,你该将发牢骚的力量用在怎么解释问题上,江百伦这个滑头不容易把握,江家的势力有多大,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能衡量得出来,你只要拿到金钥匙,拿到金钥匙是你的主要目的。”
    “你说来说去,是知道那个臭小子躲在哪儿的么?”
    “不知道。”
    “那你在这儿跟我废什么话?”
    “你心烦意乱,别人说什么都会当成废话,反正钥匙就落在了江百伦的手上,他只要还活着,还呆在地球上,哪会留下蛛丝马迹找着他的,东西放在他那儿最安全不过了,你在这儿急得直跳脚,又不能将金钥匙跳出来,以前俱乐部是老爷子在操控做主,现在他死了,这意味着俱乐部从过去的老套模式,进入另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分水岭。”
    “江百伦那个混小子除了吃喝玩乐也弄不出新花样来,俱乐部落到他手上,我们这些成员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他一定会绞尽脑汁将我们身上的利益榨干后再给丢出去,俱乐部能有今天,也是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怎么能让一个毛头小子坐享其成?他拿到金钥匙也不知道怎么用。”
    “要是这么说,你又何必心急如焚的将金钥匙抢回来?”
    “自己的东西当然得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放在别人那儿哪能放心,不过你在这件事上倒也下了不少功夫,我也重新认识到你的确有两把刷子。”
    “我口袋里不装点本事,就很难得到你的信任,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商议对策了。”
    “我很想知道你亲自将郝大名和孔六九解决了,是代表江家杀人灭口,清理门户,好断了警方通过他们将江百伦的皮给扒了,还是站在我们志同道合的立场上,帮我将江百伦的左膀右臂给清除掉的,你说清楚,该感谢的,我会用我的方式向你表示表示,如果和我没关系,你只是作为江家一分子例行公事,那我也不必自作多情,非要把这件与我无关的事情当作你向我的示好。”
    “我在例行公事,警察早就盯上他们俩个了,江百伦为人处事不太严谨,尤其是发生在酒吧里的一些非法行当交易,大大小小的暴力事件,他们俩个看上去对他忠心耿耿,私下却面和心不,打着他的旗号大发横财,肆意敛财,各有各的想法,心怀鬼胎,江百伦在哪儿,哪儿就会产生一堆乱七八糟的麻烦,留下的疏漏更是一抓一大把,落在他们手上就会成为保全自己,独善其身的秘密武器了,事情总有爆发的一天,等他们钱赚得差不多了,等反目成仇,分道扬镳的时候,这些放在平时平淡无奇的东西,就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派上用武之地。”
    小艾的的确确是江家势力中的一分子,她的用处就是为了帮江家收拾残局,以及处理被认定的任何威胁,“江百伦有点脑子,但脑子跟这两个居心叵测的跟班相比还有点距离,那双眼睛除了能看见女人和钱财,看其他东西就没那么利索了,自然也察觉不到身边潜在的危险,江家人哪一个不是火眼金睛的老狐狸,发现危险哪有坐视不管,听之任之的道理,所以就该我粉墨登场,被江空人赋予了人间清道夫的角色,斩草除根是消除一切威胁的最佳途径,也只有死人才能将秘密永远的烂在肚子里。”
    杨铁军从未见过她的真身,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的声音是通过特殊处理,不是她的真身,每次接触或相互合作,也都是通过视频连接的方式,查过信息源,显示的代码消息全被虚拟在了国外,在保守身份秘密的事上,她几乎做到了天衣无缝,无从查起。
    “他们要是见好就收,钱赚得差不多就卷铺盖走人,其实后半天也会过得不错,可惜错就错在他们将自己变成贪得无厌,永不满足的吸血鬼,专吸江百伦的血,吸了他的血也就算了,心眼儿太多,随时做好与他决裂之后一刀两断的准备,拿钱不办事,见异思迁吃里扒外,还堂而皇之的将江百伦当成人傻钱多的发财门道,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换了谁也咽不下去,他们背信弃义不知感恩,这早就超出江家人预定的界限。”
    郝大名和孔六九就是小艾亲自动的手,原本按她和王局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她会将高宇泽的亲笔信交给他推荐的陈婷婷,再由她这个中间人向他汇报,这样江家人就算在事后察觉到有人给警察通风报信,也查不到她头上,为此她连用来帮自己解除嫌疑的替死鬼都找好了,忙活了半天,暗示了半天,几乎就要开口向她澄清自己就是王局的线人。
    可陈婷婷的领悟力好像要比王局描述的截然相反,不但没有领会到她提前通报的信息,反而连她昔日上司的亲笔签名也没认出来,酝酿多年才制造出的良机就这样白白延误了,她再不动手,江家人就该怀疑她一反常态的犹豫有问题了,她也因为这件事从而对警队失去最后的耐心和信心,甚至不再考虑合作。
    “我费尽心机才将许长明推到风口浪尖上,利用舆论的力量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风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拴在贩卖人体器官的敏感事件上,也就没会有人再有目光锁定在江老爷子身后不为人知的秘密上。”
    洪茂名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将许长明的罪恶公之于众,也是她精心安排的,江老爷子的麻烦不比江百伦的小,高宇泽不仅调查过许长明,也发现了江老爷子一手创办的真人搏杀俱乐部的秘密,只是苦于势单力薄,又没找到确切的证据,这才不了了之,而且在查证过程中也受到不少干扰。
    杨铁军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将倒地的椅子扶起,小艾吧唧着嘴,橘子有些酸,嘴角被醒得抽搐几下,“警察也一直把那两人当作打开江家大门的钥匙,还好我的手脚比他们快了一步,抢在他们之前将他们想要找的钥匙,用我精心调配出的强效溶液,不留痕迹的给消融蒸发了,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死于谋杀,就算找到蛛丝马迹,也指证不到我的头上,在这次行动中,我超常发挥,真正意义上实施了两起完美犯罪。”
    “你有能力实施完美犯罪,所以这也是我一直对你以礼相待的原因,我可不想像那两个可怜鬼一样,赚了那么多的钱反而没命花,最后还死得不明不白,要怎么说你能在江家混得有头有脸风生水起,在心狠手辣这方面也很受老爷子的信赖,不过他最终不也在你的特长上死的那么难看。”
    “这话你可不要乱说,要说心狠手辣,江百伦才是真正的狠毒,狠起来六亲不认,引爆装置可是他亲自制作的,又亲自让他的手下徐亚成,借着给他请安尽孝的名义偷偷放进去的,等时机成熟了,他只要轻轻按一下按钮,安装在老爷子床板下面的装置就会发生微量爆破,也就是产生有毒的气体,轻轻吸入一点就会陷入昏迷,你说这个世上哪有像江百伦这样成天处心积虑想要害死自己的亲爷爷?我的这点手段跟他丧心病狂的做法相比,不知温柔多少倍,而一天二十四小时负责监管他身体状态的何琰医生,事发时也被许长明给骗出去做器官移植手术了,八个小时,足足烧了八个小时。”
    小艾伸手扶了扶脸上微微往下垂落的面具,“要说老爷子的老骨头还是相当硬的,烧了那么久还剩下小半截,现在许长明的事件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想要平息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这样刚好中了江家的下怀,等所有人再回过头来关注老爷子葬身火海的事上,江家早就准备好几套经得起大众推敲,尽善尽美的标准答案,俱乐部需要重新洗牌,你想要的,刚好江家人也想要,毕竟这份基业也是人家江老爷子浴血奋战,千辛万苦打下来的,现在不是江百伦抢走了你的金钥匙,而是他拿走了本该就由他继承的东西,从理论上讲,名正言顺,合情合理,反而是你想要谋权篡位,想要将江百伦的家业占为己有,哪有你这样强词夺理咄咄逼人,逼得他有家不敢回,连爷爷的葬礼也不敢抛头露面,回来吊唁吊唁他老人家,不过我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就算没有受到你的逼迫,他也不敢回来面对被他活活烧死的爷爷。”
    “我才不管他的感受,成王败寇,东西一天在他手上,我就一天吃不好睡不香,你得动动脑筋全力帮帮我,你想全力洗牌,我也想拿到俱乐部的主权,我们在这个时候的合作应该比以往任何一个合作更加诚心使劲儿,我能轻轻松松办到你使出吃奶的劲儿办不到的事儿,当然了,你有近水楼台的便利,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讲这些你帮江家实施的完美犯罪。”
    “许长明能够变成许长亮,警察张玉飞可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知道那个人,以前是高宇泽的手下。”
    “你把高定泽给搞死了,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要说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你在这方面几乎和江百伦不分上下,他多少还有点羞耻心,知道自己害死了爷爷,情愿躲在外面风吹日晒也不敢回来,你利用他的信任害死了他,现在提起来风轻云淡的,好像被你害你的只是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不在,他对你女儿不错,帮她解决了不少问题,就是因为他不在身边保驾护航,你女儿才会遭到郝大名的毒手。”
    “你给我闭嘴,听到没有,我不许你说我女儿,我·····”
    “我不是已经帮你报仇雪恨了么?言归正传,我们都好不容易才熬出头,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伤了和气,不小心再给气死了,实在划不来,许长明找上他哥哥许长亮的身份跑路了,现在下落不明人间蒸发,但张玉飞私下和他有些往事,如今又被警队开除,身败名裂,成了通缉犯,他一定会去找他的,但许长明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他,我有些事,不对,我们俩合作的一些事,还需要他从中推波助澜,达到预期的效果。”
    “你怎么确定张玉飞被开除不是警方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结果?他再次回到许长明身边,以前或许是狼狈为奸,但归来之后就会成为戴罪立功了,将他的一举一动再传给警方。”
    “你什么时候这么向着许长明了?他干的那些丧心病狂的勾当不是你最瞧不上眼的么?让张玉飞联合警方搞死他不好么?”
    “我和他无冤无仇,犯不着主动和他挑起争端,我怎么听着觉得你像是在故意挑拨离间?你神通广大,厉害的不得了,但我也不傻,借刀杀人这种事,在我身上可行不通。”
    “跟你无冤无仇?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媳妇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长相平平的猪头肉刮目相看的?”
    “小艾,你在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我的家事要你管?”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可你是我的搭档,以后还要长期合作,我不忍心看到你一直蒙在鼓里,面对害得自己家庭支离破碎的仇人点头哈腰,你被他踩在脚底下,我会觉得自己的身价也被你拉低了。”
    “难不成他跟我老婆也有一腿?”
    “他是有这么个想法,但你老婆不愿意,死活不愿意,只是他这个人喜欢死缠烂打,脸皮又厚得出奇,三番两次跑去你老婆所在的门店嘘寒问暖大献殷勤,很多人都知道的,但你这个人脾气火爆,又当街将人打得头破血流,谁也不敢多这个嘴,晚上经常尾随跟踪她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直到他终于安耐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你老婆强行拖进车里进行一些肆无忌惮的事儿,结果刚好经过的猪头肉给碰见了,他听到你老婆的呼救声,不由分说就拿砖头将车窗玻璃给砸烂了,老套情节英雄救美,关键时刻将你老婆从火坑里搭救出来,我现在手上还有一段监控,画成虽然不是很清晰,我觉得你应该能从他们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上,一眼就辨认出你老婆和猪头肉来,毕竟你对这两个让你蒙受奇耻大辱的狗男女恨到了骨子里去,他们的体貌特征在你心里也该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别人认不出来,你不该认不出。”小艾说着就将视频播放了一遍,杨铁军气得怒火中烧,小艾见他又陷入暴怒之中,冷笑说:“你把电脑砸了,你就会错过接下来更劲爆的消息。”
    “许长明那个混蛋,他居然对我老婆动手动脚的,我······找到他,我非剁了他不可。”
    “现在你应该不会再觉得我刚才的话是挑拨离间了吧?你还觉得你们之间没有仇恨瓜葛么?我尊重真相,也喜欢还原真相,遇见不公义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竭尽所能的替蒙受冤屈的人打抱不平,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在我眼都是一个标准,还有,许长明的侄儿是江百伦身边最信任的人,他在酒吧里也捞了不少好处,份量要比郝大名和孔六九多了去了,郝大名喜欢溜须拍马无孔不入,讨好许长明就是对徐亚成最大的恭维,再由他去江百伦面前美言几句,随便给个手指头大小的好处,也够他消遣的,像这种无往不利的人,什么缺德事儿干不出来?”
    小艾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嘲讽,“你女儿一直都被郝大名牵住了要害,也知道许长明对你老婆想要却又得不到的心思,所以他没在你老婆身上讨到便宜,郝大名就将这个遗憾用你的女儿帮他求仁得仁心想事成了,可惜郝大名死了,给不了你答案,不过你可以向当事人许长明当面对峙,问问他有没有在得不到你老婆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通过践踏你女儿来惩罚狠狠报复了你那个不识抬举的老婆,你当面问,我手上也有证据,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可不敢随便拿这种事情乱说,况且这种情况,也不需要挑拨离间,看看我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我·····他在哪儿?他躲在什么地方?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我可以帮你找到他,但你得答应我不要伤害张玉飞,不要让他被警察抓了,他现在是通缉犯,警方重点抓捕的对象,他能在后面的很多事上做成我们做不了的事,出于一些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跟你透露太多超出我们合作关系之外的事。”
    “好,我不管张玉飞是什么人,跟我女儿没有关系的,我不会插手,哪怕是警察也跟我无关,你只要告诉我去哪儿才能将许长明长出来。”
    “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作为诚意,我再送你一份大礼,你拿到了,也算是许长明给予人的一点精神抚慰,你心里好歹还能平衡一些。”
    “他的钱我不要,我只要他的命。”
    “何琰拿了他二千万,就藏在自家的卫生间,我会将具体的存放地点发到你的手机上,不过你的速度得快点,惦记这笔钱的人可不少,许长明现在一贫如洗,分文不剩了,何琰锒铛入狱,估计这辈子已经没机会再出来了,他留下的二千万也就真成了身外之物,那么多的钱,对于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许长明来说,想要卷土重来,就得有一笔巨大的启动资金,二千万不是很多,但用来招兵买马也差不多够了,被他甩掉是的只是一件马甲,现在重操旧业,又换上另一件更好的马甲,方方面面都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他绝不会放弃何琰留下的巨款,这个机会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错过就再也遇不到了,毕竟这些钱都是何琰从他手上拿到的辛苦费一点点攒来的,他的归他的,像他那么厚颜无耻的人,去偷也会偷得心安理得,你拿到了,就是你的,用他的钱来抚慰他给你创造的灵灵创伤不也名正言顺么?”
    小艾意味深长的说,“当然了,警方早已在何琰家里布下天罗地网,许长明不会主动现身,他一定会通过这件事来重新鉴定一下张玉飞的忠心在他接受警方调查的两天里,有没有发生微妙的质变,或在同事领导的谆谆教导下决定痛改前非,弃暗投明,以通缉犯的身份将计就计,重新回到他身边充当警方的内线,他的效力就不再是从前的合作愉快,为了将功补过,将他的皮扒得一层不剩,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真看不出来,你的人际关系都铺到警察那儿去了,以前就知道你很厉害,没想到你连警察都搞得定,还是小瞧你了,你就不怕你的老板江家知道会对你有些不好的看法?”
    “我的办事能力会打消他们对我的一切顾虑,你的家务事还真是叫人头疼,我在想方设法帮你报仇,你反而对我不怀好意,难怪你会家破人亡,老婆跟别人跑了,女儿也惨遭横祸,你说你的内心得有多强大,才会有这种情况下,悠然自得的拿别人的事情开玩笑?你的痛苦是不是只停留在嘴上?”
    “你····我说过,不要拿我女儿说事!”
    “好,这才是你的正常状态,只要通过这个考验,张玉飞从此以后就会成为他的心腹,他一个人太单薄,你要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的话,我觉得他应该会发自内心的感激你的,你要扒姓许的皮,他的眼睛选择性失明,对你不也有好处么?说不定在什么事上,他欠你的人情,也能在你十万火急的事上顶点用,多一个知冷知热的朋友,总比多一个成天杨要将你置于死地的敌人好吧,如今这世道,出门靠朋友,谁会拒绝交朋友呢?”小艾说,杨铁军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也不要拿我痛心疾首的事情开玩笑。”
    一言为定。
    陈婷婷目不转睛的盯着监视器,她亲眼看到张玉飞蹑手蹑脚的进入何琰的家,又在藏匿拿出的地方拿出盒子,取出里面的银行卡以及一张内存卡,他将盒子原封不动的塞回暗格里后,又迅速离开了,她有了前车之鉴,提前给王局发了一条信息,将自己的位置以及行动计划如一汇报。
    “站住,张玉飞!不要动,举起手来!”陈婷婷不失时机的从斜刺里窜了出来,用枪指向他,张玉玉吓了一跳,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骇,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面对彼此势不两立的关系,他眼神逐渐变得冷冻尖锐,“婷姐,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不要逼我。”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于荣生是不是都已经跟你说了?”
    “说了,我没想到你会做出那么激烈的反应,连高队的亲自签名也认不出来。”
    “我会配合你的工作,王局他都跟我讲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笨,为什么你能领会得了高队的深意,我却还怀疑你和他······”
    “其实也不能怪你,我对这件事起初也不知情,是后来通过调查才知道一些内幕信息,我现在已经被警队开除了,听起来这些经历倒有点像高队。”
    “是我害了你,还好于荣生借着送你去医院的途中放了你,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还会产生多可怕的结果。”
    “不说这些了,我不能和你见面,更不能让别人看到,许长明并不信任我,他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要拿到何琰的钱,他的警惕性很高,我被你们调查了两天,这次任务的成败,决定着我是否能取得他的信任,想要将他背后的犯罪产业链一次性全给端掉,这对我来说也是个莫大的挑战,在整个行动中,我不能出半点差错。”
    张玉飞神情憔悴,看得出来他逃亡在外的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眼下也有深厚明显的黑眼圈,神情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我得想方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眼下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婷姐,许长明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还有其他势力也或多或少参与进来,你这样会给我造成很大的麻烦,如果有人来了,你得向我开枪。”
    “你早就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么?”
    “许长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何琰,所以就在他家里安装了摄像头,东西被你调包了,他亲口跟我讲的,你得把钱一分不少的给我,只要我还能回得去,高队生前制定的计划,我拼了命也会继续执行下去的,婷姐,这件事要比你想像的更加复杂危险,你千万不要参与进来,等过了这个关口,许长明彻彻底底相信我了之后,我再想办法和你联络的。”
    “他在那儿,你们从后面绕过去截断他的后路。”得到消息的警察很快就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至少得有十几个人,张玉飞苦笑,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哭笑不得,这样的情景换作以前早就习以为常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成为被警察重点围捕的通缉犯。
    陈婷婷看着不断逼近的警察心惊肉跳,她的车就停靠在不远处,张玉飞全神戒备,要是这次又被抓住,想要再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于荣生在紧要关心帮他化险为夷,张玉飞抓住时机,不由分说就从后面勒住陈婷婷的脖子,还抢走了她的配枪,用力抵在她的太阳穴上,这次带队的是于荣生。
    他在看于眼前的情景时立刻心领神会,大声制止警员放下武器,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向挟持陈婷婷的暴徒张玉飞开枪,张玉飞倒退着靠近汽车,强迫陈婷婷开车,自己则迅速的钻进后座,枪口还是紧紧的抵在她的后脑勺上。
    陈婷婷启动汽车,按他指示的路线行驶,张玉飞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从副驾坐垫下面拿到了先前被她掉包的银行卡,于荣生驾驶警车在后面穷追不舍,张玉飞从背包里拿出一只铁盒,里面装满了尖锐锋利的铁定,他从窗口连续扔了几次,特制的铁定。
    导致后面的警车接二连三的发生爆胎,被迫停靠在了路边,由于路上过往的车辆不少,突然爆胎的警车,也会不可避免的和路上正常行驶的汽车发生严重的追尾撞击事故,警车失控,路上的其他车辆躲闪不及,一时间路上全是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十几辆连环相撞,使得道路陷入严重的瘫痪状态。
    于荣生眼疾手快,在间不容发之际迅速避开了张玉飞抛撒的特制铁钉,但右前轮还是被铁钉扎住了,而后面的几辆警车早已被连环相撞的车辆困住了,现在他的车胎也爆了,只能放缓速度停靠到路边。
    陈婷婷看了眼后视镜,后面唯一追击的警车也被远远甩开了,她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警方的增援力量很快就到,要是他这个时候无法逃脱,等援兵到了,就算张玉飞手上有她这么个人质,却也躲不过最终被伏击甚至是当场击毙的下场,张玉飞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危险。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从右侧方向突然驶入他们所在的主路,几乎和陈婷婷的小轿车并列行驶,张玉飞吓了一跳,还以为计划失败,许长明派人过来将他灭口的,车门打开后,一个从头到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现了,戴着的头套是黑色的,只在眼睛部分挖了两个洞,里面的座位像是被临时拆卸了,露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一看就知道有备而来,这条路线以及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早就提前做好了安排,张玉飞了然于胸,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是来救他逃脱警方的追捕,他打车车门,随时做出跳向对面的准备,陈婷婷为了以防万一,也极力控制车速,张玉飞奋力一跳,有惊无险跳了过去。
    陈婷婷见他没事了,刚要松口气,哪想对面的男人忽然将一个烟雾弹直接扔进了还处于打开的车门里,车里瞬间烟雾弥漫,陈婷婷眼睛几乎看不见,又被刺鼻的烟雾呛得无法呼吸,张玉飞拿枪指向他,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陈婷婷完全失控的车,在横冲直撞中被一辆由南向北正常行驶的大货车猛地撞飞了,车辆四分五裂,几近散架,到处都是飞散的汽车零部件,车里的烟雾弹还在蔓延扩散,几乎将整个十字路口的一大片区域都给覆盖了,车头在猛烈的撞击中严重变形,而方向盘里弹出的安全气囊上沾满了鲜血。
    方向盘几乎完全陷进她的腹部,脊骨断裂,形成了腰斩,现场异常惨烈触目惊心,等于荣生追来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够呛,大货车坐在驾驶室里全身颤抖,眼神发直,似乎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车祸,陈婷婷永远停止了呼吸,手还紧紧的搭在了档位上。
    张玉飞的眼睛被黑衣人用绳子反剪在了后面,嘴也被胶布封上,面包车停下后,黑衣人又拽着他上了架早就等候多时的直升机,轰鸣的螺旋桨声音扎得他头昏脑胀,注意力无法集中。
    这时眼睛上的布条被扯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许长明,此时此刻的他鼻青脸肿,满脸全是血,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许长明的右眼血糊糊的,像是被人用蛮力强行挖掉,右手也血淋淋的,鲜血还在接连不断的往外渗,手腕上也光秃秃的,应该也被齐根斩断,黑衣人摘掉头套,不是别人,正是杨铁军。
    “张玉飞,还能认出你的老东家么?你们俩个还真厉害,当着警察的面,当着众目睽睽居然玩了一出偷梁换柱,我差一点就信了。”杨铁军能够准确无误的找到不共戴天的仇人许长明,还是得到了小艾的帮助,许长明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痛苦,是因为杨铁军给他打了一针有着很好止痛效果的吗啡,所以才会表现的那么淡定。
    现在成了独眼龙,失去一只手,还是惯用的右手,以后就会成为地地道道的残疾人,他的眼睛不安分,就挖了他的眼,手不干不净的,那就像剁猪蹄那样直接剁掉,剩下的那只眼和手,以后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为他卖命了。
    杨铁军拿出一只锅铲,用力拍向他的脸,拍得血肉横飞噼里啪啦,为了验证小艾的话是否属实,将他头朝下倒挂在了木头桩上,又用剔骨刀将他里里外外的衣服全部割破撕烂,只剩下一条裤衩,在肛门的位置扎开条口子,又强行扎入一个比黄瓜还要粗的漏斗,为了证明他这回并不是小打小闹。
    十分恶毒的拿来一条黄鳝,通过漏斗直接塞进他的屁股里,黄鳝是活的,活蹦乱跳,挣扎的很厉害,见洞就钻,或许他的心太黑,肠子里的屎也是又黑又臭,黄鳝刚钻进去还没一分钟就给活活臭死了,只剩下半条尾巴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外面,但这丝毫无法减小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愤恨,又拿来一条长达一米长的菜花蛇
    没有毒,不知道它的杀伤力有没有黄鳝厉害,许长明吓得魂飞魄散,在完全击破他的心理防线后,他就不会再有胆量理由撒谎了,在他的严刑逼供下,他说出来的版本几乎能和小艾的差不多,却也补充了不少其他方面的细节,更是气得他大发雷霆,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挖掉他的一只眼,剁掉一只手,放到铁锅里煮熟之后全拿去喂了狗。
    “你既然不再做许长明了,和你哥哥许长亮又长一个样,我一看到你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叫你原来的名字许长明,身份不一样了,但在体貌特征总要有点不一样的地方,你心里有数,不代表别人能看出来,你看这样多好,许长明聪明绝顶四肢健全,但已经成了过去时,现在的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许长亮是个独眼龙,又少了一只手成了残疾人,你这张脸不管和许长明长的有多想像,只要看到缺胳膊少腿的你,就会下意识的记起你是许长亮来了。”
    杨铁军似乎对张玉飞的能力刮目相看,有钱的都是老板,他有的是钱,与其给这个废物办事,不如以后帮他打打下手什么的,许长明现在虽然安全了,却也一无所有,医院被封,手下昔日的干将们也都锒铛入狱,何琰也是,不过他手上有两千万存款。
    这些都是他以前给的报酬,按理说,他现在坐牢了,估计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他将自己的钱再拿回来,好像不算强词夺理,二千万放在以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现在对于一穷二白,想要东山再起却又急需启动资金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雪中送炭的巨款了。
    他安耐不住内心澎湃激昂的心绪,就将这个光芒又带有考验意味的任务交给了张玉飞做,没想到他前脚刚走,杨铁军就找上门来了,现在他将钱顺利拿回来了,不想连同自己一起摔进了杨铁军黑吃黑的圈套里。
    出师未捷身先死,倒塌的江山尚未动工重建,杨铁军就将他折腾成了残疾人,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惨无人道的报复计划,也只是刚刚开始,不知道接下来,他还要怎么剥削压榨自己,落在他手上,没有话语权,剩下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许长明哭丧着脸,可他不敢哭,眼球虽然被挖掉了,但泪腺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害,还是可以在悲痛欲绝的情况下分泌出大量眼泪的,再浸到伤口里,这比往里面撒胡椒粉更疼上百倍,杨铁军意味深长的纸巾不断擦拭着飞溅到手背上的血。
    “金蝉在脱壳的时候发生意外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平时看到的大多都是健全成功的飞蝉,飞来飞去多自在?那些没有脱壳成功的,只能掉在树叶下面自生自灭,或者进行到一半又遇到问题的,比如说几条胳膊腿缠在旧壳里弄不出来,你这也一样,在脱壳的时候遇到点小问题。”
    杨铁军恨透了他,没在他老婆身上讨到便宜,又转头祸害了他女儿,一刀杀了他,反而让他解脱了,真正的报复从来不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别人蚕食分角夷为平地,而他站在边上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杨铁军要从精心层面上给予他比肉体疼痛一百倍一千倍的折磨和羞辱,要让他活着的每一天都要为当初对老婆女儿犯下的滔天罪行付出代价,他以后的生活只剩下两件事,一件是生不如死,一件是悔不当初。
    “张玉飞也只能帮你做点表面功夫,剩下的,还得看你的本事能不能和他的表面功夫相辅相成,结果他的办事能力不错,你的就差强人意了,在脱壳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只和一只手卡在壳里,没能将蜕变进行到底,其实这些都是必不可免的,还好你只损失了一只眼和一只手,有的下半身卡里面去了,有的半边脑袋卡里面了,有的运气不好的,还没开始蜕变就已经活活憋死在了壳里。”
    杨铁军从个人角度还是挺欣赏许长明的毒辣和未雨绸缪的手段,毕竟他早在哥哥没死之前,就已经将他纳入自己的计划里,作为日后帮自己金蝉脱壳的替身,送去火化的尸体,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死人就能冒充得了的。
    首先得有相对应的人能够对号入座,等验明了正身,接下来才能由特定的人帮忙完成偷梁换柱的工作,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作奸犯科的人,能够和警察配合的这么默契,看得他多少有几分羡慕,因为像张玉飞这样忠诚又有责任心的助手,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了。
    “你的情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贪心会有很多不好的下场,你看你这不就为你的贪心买单了么?况且我不会再将你们哥俩给混淆了。”
    杨铁军留着他也是为了自己以后考虑,“人,其实一只眼,一只手就够用的了,为什么要有两只眼两只手?就是为了不时之需,可你将这两个不时之需的东西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起不到作用还成天想着利用这只多余出来的手,肆无忌惮的伸向别人的碗里拿东西,越是多出来的越容易节外生枝,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将多余的得切掉,切掉就可以杜绝后患了,省得你哪天恢复元气后又跑出去损人不利己。”
    “杨哥,其实我·····”
    “你想跟我讲,其实你对我老婆孩子做的事情都是别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非逼你那么做的?你不做,就没有活路死路一条,你是不是想跟我讲这个?”
    “不是这样的,我····”
    “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这儿跟我狡辩,看来给你留下一只眼一只手还是太客气了,想要看什么东西,一只眼就够了,剩下的一只手用来吃东西或擦屁股绰绰有余,你说你都这样了还想跟我东拉西扯,讨价还价,想想也是,你要不是腿跑得快,我早就抓住你了,你这两条充满罪恶的腿,卸掉一条或许就会安分不少,你的嘴里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废话和牢骚了,别以为你给自己改名换姓就能将欠我的帐抹干净了。”
    杨铁军说着又装模作样的拿出一把刀,许长明吓得直往张玉飞后面躲,一个劲儿的求饶,张玉飞临危不乱,故作镇定的说:“这张卡里有二千万,我刚从何琰家里找出来的,二千万对你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许长明来说却是全部身家了,他这个样子已经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他背后成熟稳当的销售渠道和四通八达的人脉关系,可以在日后的合作或他以前从事的器官交易上给您提供更多的收益,二千万算是他给您的一点诚意,谁能跟钱过不去,就当他拿钱给自己买了条命。”
    “小子,你比他有种。”杨铁军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又将刺向许长明的刀收了回来,笑着说:“二千万买你一条命,话是这么说的,但我怎么觉得这话听得有些别捏,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能拿到何琰留下的二千万,现在被你们给捷足先登了,但你们落在我的手上,连你们的人都是我的,何况是你们从何琰那儿偷来的钱,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小子,你怎么还拿来借花献佛了?”
    “以后我都听你的,我真的很抱歉,我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许长明哭丧着脸,张玉飞没敢开腔,杨铁军用刀尖抵在许长明的下巴上,一字一句的说:“对于这两千万,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不像张玉飞说的那样,给你买条命,这钱,我收的也能收的理所当然,但你迫害我老婆和女儿的帐又准备拿多少钱来补偿我?要不是因为你隔三差五就跑去骚扰我老婆,猪头肉哪来的机会英雄救美,他没机会,我老婆又怎么会和他苟且到一起,他们俩个没有外情,没有联手挖走我的钱,我的家庭依然和美幸福,我又怎么会妻离子散家庭破碎,如果不是这样,我女儿又怎么会被郝大名盯上误入歧途,这一切的导火索就在你身上,你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了么?二千万只能买你半条命,所以剩下的就用你的一只眼和一只手抵消了,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因为你的卑劣无耻所给我带来的精神损伤,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我打算活一百岁,今年四十五,还剩下五十五年,每年的精神损失费按二千万来算,你得支付我九亿八,你想要活下去,就得想办法将这笔钱在一个星期之内支付给我,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拿你身上的器官来抵消,你是做这一行生意的,一个腰子多少钱,一只眼角膜又按多少钱估算,每一样东西在你这儿都可以明码标价,现在风水轮流转,转到你身上了,你也给自己心肝脾胃肾给我报个价,我都被你害成这步田地了,总不能因为一句没钱就将这事儿不痛不痒的给算了,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我可不介意在万米高空给你做个外科切除手术。”
    “你不要乱来,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现在我这条命就给你了,我从现在开始就给你成仙,小张刚才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虽然我现在摊上事一无所有了,但我背后成熟稳定的销售渠道还在,还有不少客源市场,这个行只要做起来了前途无量,赚的全是暴利,只要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一定会尽上最大的能力为你创造出利益,远远要比你开公司赚的还要大,你收了我不会吃亏,再说我都成了残疾人了,再在我身上动刀子,客户要是看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搞得遍体鳞伤残缺不全,会大大减低对我的信任,想要将生意做发达了,好歹要在面子上过得去。”
    许长明剩下的一只眼里全是哀求,张玉飞也在后面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杨哥,其实您跟许长明合作还是很划算的,他的侄儿徐亚成是江百伦身边最信任的人,两人称兄道弟,比亲兄弟还要亲,他可是个大家子弟,背景雄厚的很,总比您一个人单枪匹马要牢靠安全的多,要是由许长明从中牵线搭桥,将你们俩个相互引荐一下,争取做成更大的生意,每年光是纯利润也不止二千万,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能将欠您的九亿多精神损失费给还上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小张讲的每句话几乎都说到了我的心坎上,这次要不是他帮忙,我还真怕挺不过来,你看我不顺眼没关系,但小张很难干的,我是你的人,我的一切全是你的,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干事,有他协助,你的生意一定会如虎添翼日进斗金的。”许长明现在是彻底相信他了,再加上在摆脱警察的过程中还害得另一位警察一命呜呼,还成了警方重点通缉的要犯。
    “你的侄儿当然会向着你了,他是江百伦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现在是落在我手上实在没办法了,才挑好听话说的,万一我和他联合起来给我来了个瓮中捉鳖怎么办?二千万绕来绕去还绕到你手上,欠我的九亿八千万精神损失费也就不作数了,我要是真有你想像的这么愚蠢,今天变成残疾人的就不是你了,而是我。”
    杨铁军今天弄住他,还想从他这儿验证另一个更要紧的事,那就是金钥匙的确切下落,到底在不在江百伦的手上,“你一无所有,我现在除了钱也一无所有了,所有的公司以及门店全卖了,可卖了再多的钱又能怎样?我的人生家庭全没了,老婆跟人跑了,女儿也不愿意见我,这才是真正令我痛心的事,你真当我稀罕你赚的这点脏钱?我跟你讲许长明,不要跟我耍花样,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一定会在飞机降落之前将你弄死,你看窗外看一看,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人要是从这个高度直接摔下去会不会死?我挺好奇的,要不就拿你做个实验怎么样?”
    “你想要的金钥匙,那把钥匙····亚成亲口跟我讲过,他借着给老爷子请安的时候,其实已经拿到钥匙了,江百伦就是害怕会遭到你的报复才躲在游艇上,我知道具体的地址和信息,就在南海湾的码头,他在那儿有个私人游艇,过生日或办什么重要的宴会,一般都会在游艇上,要是没有我给你带路,你想要找到他,根本没那么容易的,而且他身边招募了不少保镖,就是为了防备那些想要抢走他金钥匙的人,我可以给你打前站,亚成是我的侄儿,用我这层身份足够帮你接受他的,真的,我说的全是真话。”
    许长明只剩下一只眼了,反而眼光要比以前独到不少,字字句句都能看出他满满的诚意,“江家的势力有多强大,想来你了解的比我清楚,而且他们肯定也知道金钥匙就在江百伦的手上,里里外外必定加大防范,江百伦可是江家三代单传的独苗,比蓝宝石还金贵,江老爷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本就留给他的,是他实在等不及才翻脸不认人叫人放的火,我是我唯一能打开江百伦防范大门的钥匙,其实我对江百伦也没什么好印象,他以前没少折腾过我,还往我的脸上撒尿,我恨透他了,这些帐,要不是因为侄儿的关系,我早就忍无可忍跟他算帐了,简直欺人太甚,太不是东西了,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你帮我好好杀杀他的锐气,弄死他个王八蛋。”
    南海湾码头,杨铁军只想拿到金钥匙,至于和江百伦以后做生意,这不过是许长明的权宜之计,他用许长明的手机,将他侄儿徐亚成诱骗出来,张玉飞躲在门后偷袭,在他进来的一刹那就将他按倒在地。
    在说明情况后,他愿意拿金钥匙来交换他叔叔的命,杨铁军只给他十五分钟的时候,到了时间,要是他还没回来的话,他就会用刀切掉他的一只耳朵,再过十五分钟要是还没回来,就切掉加一只。
    反正他身上还有不少可以用来切割的东西,他要是真心疼叔叔,就得争分夺秒,最后一个切的就是腿了,这样也能检验一下他对叔叔亲亲热热的感情是真的,还是热乎只表现在嘴皮子上,江百伦摔了个大跟头,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了防止杨铁军突然再杀个回马枪,带着人又灰头土脸的跑去三十多公里外的货运码头,附近有个火车站,万一有意外发生,可以方便逃离。
    公寓
    杨丽娅光着脚走到了地下室,空气里蔓延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儿,胡玲玲遍体鳞伤,猪头肉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昨天晚上全看到了,看到爸爸将他们两人抓了回来,还让他们相互攻击,谁赢了谁就可以吃饭睡觉,猪头肉倒也有男人的但当,总会想方设法的让妈妈赢,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又变回从前残暴恐怖的状态,不敢出来,听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住的颤抖。
    “丽娅,救救妈妈,你不救妈妈,妈妈肯定会被你爸打死的,我可是你妈妈,你是我的女儿,你不救我,外面的人几乎都不会知道这儿发生的一切,你爸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的。”胡玲玲看着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的女儿,也从前夫杨铁军那儿知道了她的遭遇,她没想到女儿会遭遇这么恐怖的厄运,可她现在自身难保,什么也做不了。
    “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找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生活。”杨丽娅于心不忍,还是打开铁笼将她放了出来,猪头肉被打得皮开肉绽,地上全是血,胡玲玲被女儿强行推了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杨丽娅冷冷的看向她,“他留在这儿,就不会再去找你的麻烦,你走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这个地方来,我对你们之前的事情不感兴趣,爸爸现在一败涂地什么都没有了,你支离破碎的人生是他造成的,但他的人生不也因为你的始乱终弃才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都不要相互指责了。”
    “丽娅,妈妈舍不得你,在外面的每一天都很想你,妈妈真的很心疼你遭····”
    “你不要再假惺惺的演戏了,如果你是真心为了我好,为什么在爸爸做出改变的时候还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们原本可以回到从前的,是你为了追求你所谓的幸福,将我和爸爸的幸福无情撕碎了,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外面风花雪月吃喝玩乐,对我的学习生活也从未过问过,现在我不需要你了,你又满嘴真心真意,把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不通人情的人永远是我和爸爸,你好像从来就没有反省过你自己做的对不对。”
    “丽娅,都是妈妈不好,可我再不好也是你妈妈呀。”
    “你是我妈,对,你是我妈没错,现在我不是已经以女儿的方式将你放走了么?你还想我怎么做?你真的很过分,我只是希望你和爸爸可以重新在一起,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之间怎么就弄出深仇大恨来了?每次见面,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们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人生还有希望么?还有以后么?”
    杨丽娅的两个手腕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好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有的结痂了,有的还因为用力拉扯,伤口又裂开了,血都淋到手背上了,妈妈的眼睛还是没能看到,“你知道我在酒吧里的遭遇在学校里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了,每个人都在笑话我,他们都说我从念小学就这么风骚浪荡了,还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明年就要高考了,学也念不成了,这些下场,你从始至终好像都没有替我考虑过,直到现在,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以后还有什么打算,你一口一个我爸爸如何丧心病狂的折磨你们,殴打羞辱你们,可你想过没有,把爸爸变得这么冷血残暴的人到底是谁?是你先背叛了婚姻,是你辜负了他对你的感情,自私自利冷血残暴的一直是你。”
    “啪!”胡珍珍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在这空旷幽暗的地下室,清脆利索的巴掌声立刻传回清晰的回音,突如其来的动静,让这对母女同时陷入了沉默和巨大的震惊中,杨丽娅没有哭,反而笑了出来。
    从那件事情曝光后,她就成为街坊邻居眼里伤风败俗的坏女生,老师用来教育学生堂堂正正做人的反面教材,就连亲戚同学也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但凡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嬉笑怒骂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如今也成了过街老鼠,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却也不能算是个好人了。
    就连妈妈也从未主动关心过她,更没有提及过这件事,或许在她看来,这也是件见不得人的丑事,提了会戳中她的伤疤,她自己也会跟着伤脑筋的,索性装傻充愣,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她不提,她也懒得张嘴。
    “自从出事后,爸爸从来不敢来见我,每次都坐在门口抽一夜的烟,我都看见了,可你又在我出事后做了什么?一直在念叨爸爸将你先前挖走的钱又给抢空了,你没钱了,你身无分文了,连买火车票的钱也拿不出来,你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全是你自己,就这样的妈妈,只有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我这个女儿来,爸爸成了你提款机,你用他的钱和猪头肉逍遥自在吃香喝辣,我只有在你遇到困难,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有存在感,每次都是这样,我真的想不通,你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狠。”
    杨丽娅对妈妈充满了愤恨,偏执的认为自己的遭遇以及爸爸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她一手造成的,胡玲玲眼泪接连不断的滚落下面,面对她的质问,她无言以对,她或许不是一个好妻子,但她对女儿的爱也是最真挚的。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人生是人的,要过就过,过不下去也得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我一个人的头上,你爸将我手上的钱以及这些年开店赚到的积蓄全部拿走了,这个结果在你看来也是该有的下场,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想成为怎样的人也在乎你自己的决定,你不要指望任何人可以能为你的痛苦感同身受,就连我也不能,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恨就尽管恨,就当你没有我这个妈妈。”
    胡玲玲说完扭头就走了,杨丽娅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情绪好一会儿才平衡下来,她一抬眼就看到被关在笼子里几乎面目全非的猪头肉时,心里莫名的觉得他和爸爸的处境差不多,都在极力挽回想要留住的人。
    不能否认,他对妈妈的感情和爱是真的,总是在关键时刻将活着的机会让给她,她神情空洞木讷的走过去,将钥匙直接丢到地上,一伸手就能够到了,她在感情上不能再背叛爸爸,他要走也是自己逃走的,和她无关。
    杨铁军回来了,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金钥匙,而且还将江百伦一行人打得头破血流,他敢要动用江家的势力和他过不去,那么他就将金钥匙里的内容公布于众,那么江家以及死去的老爷子都会给他陪葬,江百伦再怎么笨,也不敢和他对峙。
    尤其重要的是,他手上有江百伦放火烧死江老爷子的特征,是杨铁军用许长明的两根手指头从徐亚成那儿换来的真凭实据,江百伦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不敢将金钥匙已经被人抢走的消息对外透露。
    杨丽娅一直躲在阁楼,直到现在还没和杨铁军碰过面,这时楼下再次传来一阵熟悉又叫她心惊肉跳的叫喊声,她躲在窗帘后面,一眼就看到妈妈胡玲玲和猪头肉又被爸爸五花大绑拖进了地下室,还真是天大地大,不管他们俩个逃到哪儿,他总能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抓回来。
    杨铁军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但不到半个小时,又拖了一大桶的汽油,他忽然抬头看向阁楼,想来是知道女儿就站在窗帘后面看着,但他不能再忍了,等他解决掉这对狗男女,就带着女儿离开这座给予她太多伤害的城市,买个海景房,天天吹海风,总有一天会将她内心的阴霾一点点的吹散的,他也只停留了不到一分钟,拖着汽油桶义无反顾的走进地下室。
    杨丽娅泪流满面,她太知道爸爸接下来会做什么了,不管妈妈怎么对她,但自己的命终究是妈妈给的,没有她,又哪来的她,回过头来想想,虽然她的人生里遭遇了不少黑暗阴霾,却也经历过不少人很难得到的幸福。
    她从小家庭条件不错,在别的小朋友只能穿小布鞋的时候,她就已经穿小皮鞋了,爸爸妈妈给她的零花钱比老师一个月的工资还多,在同学过生日只能应景式的买件新衣服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高级餐厅吃着以克为单位计价的鱼子酱。
    她不屑一顾的奶油蛋糕,在同学眼里几乎成了奢侈品,她的人生还是幸福的,只是后来爸爸妈妈的婚姻破裂了,她的幸福生涯也跟着被撕裂了,戛然而止,她拿出打火机,从书架上将她从小到大得过的所有奖状拿了出来。
    红彤彤的,这些全是她的荣誉,每得到一张,爸爸妈妈都会带着她去游乐园庆祝一下,她的美好时光似乎也只停留在那段时间,火焰只一下就将承载了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奖状点着了,扔到了桌子上,又接连不断的将第二张第三张扔了进去。
    火光迅速蔓延,浓烟滚滚,她将窗口打开,风吹进来了,反而助长了火势,燃烧的纸片到处飘飞,落到了一只空的矿泉水瓶上,迅速着火,窗帘随风飞舞,也沾染上了四处扩散的火星子。
    黑色的浓烟越发浓烈,四处全是火光,一转眼就将这个几乎天白黑夜从不开灯照亮了,书架上的书也燃起了熊熊大火,现在不用她自己报警,邻居和外面街道上的行人也会给消防队打电话的,身在地下室的父亲,也会轻易的听到楼上玻璃炸裂的巨响,他要放火烧死她的妈妈,她也如法炮制,将自己一直遮蔽身影的地方也烧了,烧了就没有了。
    杨铁军在看到烈火和浓烟是从女儿的房间里传出的,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汽油桶,拼命的往楼上跑,女儿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精神支柱了,没有女儿的生活,他的人生就只剩下苟延残喘,不顾危险,拼了命的往楼上跑,不时还有碎玻璃往下面掉,消防车呼啸而来,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
    杨铁军不顾一切的冲进火海里,大声呼喊女儿的名字,听起来格外凄厉,带着明显嘶哑的哭腔,可此时的杨丽娅已经顺利抵达地下室的门口了,相同的情景,两人还是被塞进铁笼里,胡玲玲满脸绝望,在看到女儿从天而降时,就知道她不会见死不救,她在走到门口时,一脚将汽油桶踢倒,汽油迅速向四周蔓延,充满血腥味儿的空气里又多了刺鼻的汽油味儿。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打着后直接扔到了地上,火光瞬间点燃了汽油,顺着痕迹肆意蔓延,滚滚浓烟又从地下室的窗户缝隙往外渗出,听着身后传来一阵阵呼啸恐怖的声音,杨丽娅头也没回的就跟着胡玲玲离开了。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现在我倒是看出来了,我爸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他现在应该知道我故意放的火,是为了声东击西救你们出去,我放过你们一次,他不到一个小时又将你们抓回来了,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也是我最后一次背叛爸爸,你们好自为之。”杨丽娅站在路边,胡玲玲仿佛想到了什么,眼泪汪汪的抓住她的手,“没用的,你爸爸还会想方设法的将我们抓住。”
    “你跑得快点,不就能躲过他的追击了?跑不快也要怪你们自己腿不够长。”
    “丽娅,你再帮妈妈最后一个忙好不好?”
    “我已经帮你两次了。”
    “最后一次,或许这是我们母女俩最后一次在一起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不是你的护身符,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我爸爸一个人太可怜了,你们不是一直在尝试远走高飞么?现在我成全你们,你不要再来利用我了,我要留下来,不能因为你们躲不过,就要求我对我爸做出太过分的事儿。”
    “没有钱,我们又能跑多远?丽娅,现在能帮妈妈的就只有你了,你好人做到底,就当是可怜可怜妈妈好不好?”
    “我手上还有点继续,一会儿给你转过去。”
    “你能有多少钱,我们得跑到外省或者才有一线生机,没钱寸步难行,要是再被你爸抓住,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这么长时间了,我连见他一面的勇气也没有,还怎么问他开口要钱,他铁了心要将你欠置于死地,只要我开了口,就等于给了他顺藤摸瓜的机会。”
    “我不要他的钱,我只要拿回我这些年辛辛苦苦赚的钱,那是我自己的钱,是他强取豪夺抢走的,丽娅,你得帮妈妈将钱重新拿回来,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妈妈真的舍不得你,先前是妈妈不好,一股热血冲上脑子,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不该打你的,不该对你说那么狠心的话,你原谅妈妈,我·····”
    “他拿了你多少钱?”
    “差不多两千万。”
    “这些都是你赚的?”
    “妈妈一直在努力赚钱,拼命的赚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等时机成熟了就带你离开这儿,没想到最后全被你爸爸抢走了,没有这笔钱,妈妈能不能离开这座城市都是问题,何必是逃出你爸爸的手掌心,你是亲眼看到的,他要拿汽油将我活活烧死,那个人就是个恶魔,残暴无情,毫无人性,妈妈说要带嗲离开,绝不是贪生怕死,故意把你当成护身符的意思,就是不想你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他的影响,人就是这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妈妈不想看到心地这么善良的你,最后变成他那样子。”
    “二千万是吧?我有办法让他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但是我不会丢下爸爸一个人不管的,他不管变成什么样的恶魔,都是我爸爸,你想要拿到钱,就不要再干涉我的决定,拿到钱之后就离开,要是你能好好活着,这辈子再也不见,其实也没什么。”
    公寓
    杨铁军找不见女儿,急得心脏病都快犯了,这时手机响了,是女儿的号码,对方声音似乎通过变声器处理过,说是他女儿杨丽娅就在他手上,想要她安然无恙,就得给两千万的赎金,杨铁军听到对方的要求后心惊肉跳,还以为女儿真被绑接了,会不会是小艾,她为人处事反复无常,而且也擅长利用变声哭,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是她。
    毕竟作为江家的人,二千万在她眼里也算不得什么,说到二千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许长明搞的鬼?那也不是,不久之前才被他挖掉一只眼,剁掉一只手和切掉三根手指头,不会做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蠢事,但涉及到两千万的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他从他前妻胡玲玲那儿拿回的资产就差不多二千万,一想到这儿,他心里反而没刚才那么提心吊胆了,毕竟房子就是女儿为了调虎离山才故意放的,他原本想要拿汽油将这对奸夫淫妇烧成一捧灰。
    女儿到底还是向着她妈妈,将他们俩个救走了,他们也有绑架女儿的目的和机会,再加上女儿必定也是心甘情愿的,以这样的方式帮她妈妈要回这笔钱,杨铁军将公司和十几家门店全部卖了,手上至少有超过三个亿的资产,又怎么会在意前妻区区两千万的小钱,刚好从许长明那儿又意外搅和二千万的赃款,就算以这个方式还给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钱不是他自己的,拿何琰的不义之财将女儿赎回来,只要女儿能够毫发无损的回来,他愿意做成这笔买卖,对方要求他将二千万换成金条,杨铁军在听到对方提出的这个特殊要求后,更加确定女儿这是跟她妈妈故意给他上演了一出苦情戏。
    因为他有价值超过一千五百万的金条的秘密,也只有他老婆知道,杨铁军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他们俩人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先将计就计,以他们漏洞百出的手段,可不是他的对手,等抓住他们再跟他们做个彻底了解,到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杨铁军将存放在保险公司的一千五百万金条取出,又将剩下的五百万以现金的方式补上,这样就能刚好凑齐二千万了,他将装了现金和金条的包放到了他们指定的货运码头,具体是在一条半新不旧的轮船上。
    船首两舷上有对方提供的名称标记,在确认过信息后,他在船头站了将近十分钟才离开,然而他没有留意的是,对面的另一艘稍大却也平淡无奇的货轮上,正有几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一举一动目不转睛。
    “百伦哥,搞清楚了,事情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徐亚成也受了点伤,因为他的关系,害得江百伦费尽心机才拿到的金钥匙就这么被半路突然杀出来的杨铁军给抢走了,所以在后续的事上更加卖力,江百伦也没有责怪他,反正金钥匙里的资料信息,他早就做了拷贝,他拿过的,不过是个复制品,反正东西还在他手上,只是杨铁军心狠手辣,可不是随便几下功夫就能对付得了的人,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事情彻底平息后再着手准备俱乐部的事情也不迟。
    “我都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什么样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信?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绑匪,那个小姑娘好像有点眼熟,什么人呀?”
    “杨铁军的女儿杨丽娅。”
    “我说拿望远镜看到的身影怎么似曾相识,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杨铁军的女儿?难道是初来乍到的绑匪,不知道他有多厉害?连我都摔了跟头,弄得鼻青脸肿的,怎么还有人敢在他头上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你说说出来不信,难道绑架他的人,是我们熟悉的人?”
    “是她妈,杨铁军的前妻?”
    “啊?你是不是搞错了?杨铁军的前妻将她的亲生女儿绑架了,冒充绑匪问她的前任老公要钱?你没弄错吧?怎么会有这么光怪陆离的事儿?绑架多严肃的事儿?被他们一弄地,都快成喜剧了。”
    “我看杨丽娅从头到尾都很配合,估计是联合她妈给她爸来了个仙人跳,他这么老老实实不将赎金交过来了,十有八九知道这是两人联手合作的一出戏,百伦哥,你看要不要·····”
    “当然要参与一下了,码头人多眼杂,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东西往船上一扔就走了,他又没在船上安装监视器,他能知道是谁拿走的?他抢了我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又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问他要点医药费怎么了?他太嚣张了,丝毫不把我当人,我好歹也是江家有头有脸的继承人,哪有他这么横行霸道的,抢我东西还动手打人,既然是他们母女俩给他唱的一出苦情戏,不给他加点料,让他们一家人自相残杀好好斗一斗,我们几个就找个角度不错的地方痛痛快快看戏,看看他老婆的本事怎样。”
    猪头肉提心吊胆的来到船头,一眼就看到杨铁军先前扔到这儿的包了,他不由分说就将沉甸甸的袋子提走了,胡玲玲看到他回来大喜过望,正准备帮着女儿解绑时,忽然听到猪头肉惊呼一声,拉开拉链,里面全是一大包数额过万的冥币。
    胡玲玲还以为看错了,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除了一堆冥币外,还有用袋子装起来的几块石头,竹篮打水一场空,胡玲玲不甘心,戏都唱到这儿来了,作为全力配合的主角杨丽娅,也不能半途而废,胡玲玲又重新将她绑起来,她有些惊慌,不知道杨铁军在得知她就是幕后凶手时,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的。
    杨铁军在包里放了定位装置,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上的定位红点移动,最终停止不动的地方就是绑匪藏身的所在,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了信号最后停留的地方,然而令他不可思议的是,绑匪再次用女儿的手机打来了电话,声音还是经过特殊处理,质问他为什么不守信用。
    说好两千万,最后变成了两千万的冥币和几块石头,杨铁军大吃一惊,听他兴师问罪的语气不像是故意蹬鼻子上脸,如果是真的,他刚才丢包的举动,应该早就被人监视了,钱没被绑匪拿走,那就一定被趁火打劫的人拿走了。
    信号最终停止在一条半新不旧的货轮上,绑匪要求他再拿二千万来赎他女儿,这一次,电话里传来了女儿沉闷的怒吼声,像是有人在她嘴被封住的情况下,狠狠暴打了她,杨铁军现在锁定不了绑匪的位置,可在听到女儿疼痛难忍的声音时也不敢轻易和那两人撕破脸。
    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他这儿也就不成问题了,他又火急火燎的找到了许长明,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帮他凑齐五百万,要不然就切掉他的命根子,让他断子绝孙,许长明知道他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出来。
    他有的是人脉关系,不到半个小时就将五百万现金整整齐齐放到他面前 ,杨铁军这回是真的被恼火了,为了救女儿,又急急忙忙跑去了货运码头,将钱放到绑匪重新指定的地方,这次一起来的还有张玉飞,两人分头行动,他去救女儿,而他则负责将趁火打劫的人给揪出来,定位器的位置一直处于停止不动的状态,说明对方还没发现里面有定位装置。
    猪头肉和胡玲玲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杨铁军再一次支付的五百万现金,这次钱是真的,没有任何差错,就在他们欢天喜地准备带女儿一起离开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原本被严严实实绑在椅子上的女儿不见了,地上还散落着被割断的绳子,看来有人趁他们一起出去拿钱的空隙,将杨丽娅给弄走了。
    很快,电话打来,对方开门见山说明了情况,她女儿就在他们手上,胡玲玲大惊失色,她只是想通过这个办法要求前夫将钱还给她,没想到弄巧成拙,女儿这下真被一直窥探的人给绑架了,她还清清楚楚的听到女儿在电话里的尖叫和被拳打脚踢的声音,对方要求他们将刚拿到手的钱在五分钟之内扔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否则就将她女儿扔到海里喂鱼。
    “你要去哪儿,钱给我,这些钱是用来救我女儿的,拿来!”胡玲玲见猪头肉拔腿就跑,似乎看出他想带着钱一个人离开,她用力抓住他胳膊,想要将他手里的包拽回来,两人从船舱扭打到了外面。
    天色很暗,胡玲玲不会丢下女儿不管,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女儿的救命钱拿回来,哪想气急败坏的猪头肉猛地一推,她几乎还没来得及抓住手边的栏杆,只一下就摔进了河里,而下面刚好有渔网,她越是挣扎,渔网就将她缠得越紧,猪头肉吓了一跳,下面的水花只扑腾了几下就没动静了,胡玲玲被渔网死死的缠住,很快就沉了下去。
    猪头肉眼下只想带着钱远走高飞,而这一切刚好被对面套着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的江百伦发现了,现在杨铁军的老婆掉进水里淹死了,而她的情夫却拎着五百万溜之大吉,杨铁军不会善罢甘休。
    万一被他知道从中趁火打劫的人是他,又绑架他女儿的人还是他,他哪还会有好下场,说不定还会杀到江家大闹天宫,江老爷子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平息,这个时候弄出动静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只是好玩刺激才故意捉弄一下他们。
    等他觉得差不多,就会将杨丽娅放回去,一出典型的恶作剧,他不是他的对手,但收拾他女儿却绰绰有余,谁能想到会闹出人命,事情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江百伦吓得脸色惨白,听到身后没动静了,猛地回过头来,徐亚成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杨丽娅惊恐万状,将手探向她的鼻息,忽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而她脖子上还缠绕了两圈绳子。
    刚才只顾着戏弄她了,也没留意到缠在脖子上的绳子越收越紧,江百伦大气不出敢,连滚带爬的挪到杨丽娅的身边,抬手就甩了徐亚成一耳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她做心肺复苏!或许还能····还能救得回来,她爸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是知道的,你们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知道的,她死了,我们都别想活,赶紧救人。”
    “百伦哥,包里有定位器,有定位器!”
    “这下完了,这个彻底完了,一定是杨铁定放的,她会根据定位信号找过来的,这下怎么办,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怎么一出事儿就给老子装死,我花这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江百伦大声叫嚷,徐亚成忽然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杨铁军就在附近,被他听到动静就不得了了,江百伦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哭丧着脸,看着已经死去的杨丽娅发呆,徐亚成仿佛想到了什么,“我叔叔是做那个生意的,在毁尸灭迹这方面很有一套,但凡他经手的,从未发生过一起意外。”
    “还没有意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给你叔叔打广告?他的手和眼睛都被杨铁军给挖掉了,他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还怎么帮我毁尸灭迹?杨铁军疯起来可不是我们江家人能够抵挡得了的,你们这些混蛋,我说过只是想出口气,你们居然把人给我玩死了,这下好了,捅下篓子,你让老子怎么收场?”
    江百伦不敢大声叫喊,杨铁军这会儿在外面应该疯提了,就算是没头苍蝇,这儿总共就这么多条船,早晚会查到这儿来的,况且包里还有定位器,这时徐亚成灵机一动,将定位器和两沓现金装到袋子里,刚好不远的一个私人游艇准备开船了,他用力一抛,刚好落进游艇背后携带的救生艇上,不到两分钟,游艇就迅速的驶离了码头,信号也会跟着游艇离开。
    江百伦总算松了口气,又看了眼逐渐失去温度的杨丽娅,看来也只能再相信一次许长明,不过他并没有事先说明对方的真实身份,由于许长明见过杨丽娅,徐亚成为了掩盖身份以防万一,就将她的脸割破了,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就算杨铁军来认,也绝不会认出来的。
    许长明磨刀霍霍,在以前的行当上争分夺秒,随时做好卷土重来的准备,在帮杨铁军筹钱的时候,也顺便谈成了一桩买卖,他已经将目标锁定在先前盯上的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身上,没有家人,没有身份,没有认识的人,而且还有智力障碍,这样的人最安全,就算警察介入调查,可能连确认对方的身份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徐亚成也是走投无路才将叔叔拖下水的,不能重新得到江百伦的信任,他以后可就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了,不知情况的许长明毫不犹豫就接了这起可以助他东山再起的第一笔生意,刚好人也是刚死不到半个小时,身体里的器官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取出就没多大问题了。
    而且他手上又有现成的买家,做完这一票后,江百伦得跑去国外躲一躲,要是可以的话,跑去外太空才是最安全的,那儿是杨铁军长了翅膀也飞不去的地方,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猪头肉终于坐上了快艇,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时,忽然一把刀狠狠的从后面直接贯穿到了他的前胸,鲜血喷涌出来。
    他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头发被人用力扯住,往后猛地一拽,整个人就直接仰倒,而扎在后背上的刀也直接穿透胸骨,杨铁军恶狠狠的瞪向他,拉开拉链,将里面不住闪烁的定位器拿了出来,刚要质问他女儿的下落,猪头肉诡异一笑就死了。
    杨铁军用脚狠狠踩向他的脸,这时海警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张玉飞从船上跳了下来,将猪头肉的尸体扔进了海里,手上拿到了定位器,里面还装了两沓钱,“我查过它先后停留的两个位置,一个就在你第一次交付赎金的地方靠右侧的船上,我查过了,是江百伦一伙人窝藏在那儿的,已有两天时间了,我查过监控,可以确定就他和徐亚成,之后应该是有人发现了包里的定位器,为了混淆我们的追踪视线,故意扔进了一个刚好出航的私人游艇上。”
    “江百伦?他哪来的胆子敢动我的女儿,我才教训过他,怎么敢在趁火打劫,抢了我的钱,又将我女儿给抢走了,现在人呢?找到了没有,我女儿现在在哪儿?”
    “军哥,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你女儿可能·····”张玉飞欲言又止,只能带着他进入那条半新不旧的船上,杨铁军一眼就看到船舱里面到处都是血,女儿的衣服也被撕碎了,江百伦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张玉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我们不能和警察交锋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儿,等以后有机会再将江百伦找出来,他认识你女儿,不敢轻易动她一根毫毛的,他领教过你的厉害,再怎么嚣张跋扈也做不出自掘坟墓的蠢事的,或许只是为了恶作剧,在你女儿身上达到出气的目的,就会将她给放了。”
    “怎么会有那么多警察?”杨铁军当然第一个怀疑他,张玉飞却镇定自若,“不叫来警察,怎么能让江百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躲在一个地方不现身,想要找到他难如登天。”
    “你就不怕他跑了,再想找到他也难如登天?”
    “他逃不走的,我有办法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到你面前,只要找到他了,你女儿又是被他绑走的,当然得面对面的要求他交人了。”
    “你这么确信。”
    “我可是干警察的,以前是。”
    “如果你带不来他怎么办?”
    “在我这儿没有如果。”
    “你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你这么信任我,我当然要将你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说能将他带到您的面前,他就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不会有任何差错,想要见到他,可不能和警察起冲突节外生枝。”
    “最好是这样,要是他敢对伤害我女儿,我就将他江家鸡犬不宁。”
    徐亚成负责和许长明接头了,他是由其他两个手下秘密掩护的,现在就去机场搭乘最近一班去旧金山的飞机,那儿有江家的企业,算是个不错的避风港。
    他焦躁不安的坐在候机厅,这时一个衣着暴露的漂亮女人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还是暴露出原始的本性,直勾勾的看向她的屁股,其中一个还故意向她吹了声口哨,没想到人家美女的男朋友就在对面,见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他的女朋友,哪会轻易放过他的,对方人高马大身体彪悍,将三人请到了卫生间协商一下。
    江百伦本想拿钱打发他,没想到劈头盖脸就被男人打了几个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他本想还手,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杨铁军要是发现他女儿被他给搞死了,哪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锁定他的踪迹一路追这儿来的,尊严和性命相比,在非常时机孰轻孰重。
    他还是能掂量出来的,搁在以前,他一定会搞到他家破人亡为止,但现在不能和从前相提并论,忍气吞声,打掉牙往肚里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对方觉得差不多了才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他对着镜子按了按被到出血的嘴角。
    这时卫生间里的门开了,他立刻低下头,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然而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他的身后纹丝不动,他一抬头,深厚莫名其妙多了个人,吓得他一身冷汗,那人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脑勺。
    江百伦隐约觉得这个好像在哪儿见过,面容似曾相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百伦刚要离开,哪想肩膀却被身后的人用力按住,他正准备挣脱,哪想身后的人冷冰冰的说:“江少爷,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面的。”
    “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要一个个记住?”
    “在酒吧我可是为了拼过酒的,可惜没有喝过对方。”
    “原来是你,你这个窝囊废,我在你身上压了这么多的钱,结果你让我连本带利全给输光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提起这事儿,后来你不是在停车场也堵过我么?结果又被我按在地上暴打一顿,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你问我要医药费,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不就是医药费么?你至于为了几千块钱阴魂不散,还给我堵这儿来了,要钱是吧,给你,给你十倍的好不好?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知道我在······你自己找来的?”
    “我只要拿回我的医药费。“
    “给你,我说过会给你十倍的钱,但我身上真的没钱,在手下身上揣着呢|!我要拿给你,也得先问手下拿,然后才能拿给你。”
    “找到你和下不就有帮手了么?当我傻?”
    “我又没说过不给你钱,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
    “多少钱来着的?”
    “一万八。”
    “我给你十万八,除了医药费外,剩下的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才十万八?”
    “你真够贪心的,十万八还不够?好,那你要多少?二十万八我也付得起,你这是随时随地监控我的是吧?”
    “有人给了我一百八十万,已经打到我账户里了。”
    “怎么,你给出底价,我还得在这个基础上往上加钱?”
    “那个人说,你欠我的医药费也算在里面。”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帮我出了医药费,谁呀?我现在有急事要赶飞机,帮我说声谢谢,但我还会将十万八转给你的,做人得有诚信是不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了他的钱,就得将他交代的事情办全乎了。”
    “你几个意思?敢情你把我堵在这儿不是为了讨医药费的?那个人谁呀。”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在电话里跟我说得很清楚,知道的越多,我就越危险,所以,我只负责将他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了,他想见你,当面见你,你得跟我去见他。”
    “他是我老子么?我·····”江百伦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忽然冷不丁的被扎了一针,紧接着视线迷糊,浑身软弱无力,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男人凑在他耳边冷笑说:“你错就错在不该狗眼看人低,随便得罪任何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得罪的这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在你四面楚歌的时候将你推入深渊,太贪心不好,但像你这样无法无天的,从来就没想过会遭天打雷劈么?”
    警察局
    杨铁军在于荣生的带领下,走进了停尸房,他在揭开尸体上的白布时怔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但话到嗓门眼儿又咽了下去,杨铁军不信女儿死了,鼻涕一直悬挂在嘴上不断的晃悠,身体也不住的颤抖,他一把扯过白布,一具面部被严重毁容的女尸出现在他面前,身上全是暴力侵害留下的淤青,从上到下几乎遍布了整个身体,真正意义上的体无完肤。
    于荣生在倒下的一刹那用力搀扶住,杨铁军半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摇了摇头,连面目都分不清楚,又怎么确定就是他的女儿杨丽娅。
    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从江百伦那儿获悉了这个晴天霹雳,正如张玉飞当初向他保证的那样将江百伦抓了回来,问清了来龙去脉,也狠狠教训了,可他面对女儿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是接受不了,他将她冰冷又僵硬的手放在胸口,心都快疼碎了。
    他无法想像女儿在生命最后一刻还要承受那么残忍的暴力伤害,然而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女儿身体里的器官,几乎全被掏空了,连眼角膜也被取走了,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恨排山倒海而来,他恨不得要将江百伦碎尸万段,将他施加在女儿身上的羞辱和伤害,千倍百倍的还回来,除了认领女儿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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