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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竺一梦》——笔者长期在印度工作纪实连载[第27页]

作者:小禅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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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接下来的两天好不热闹,24日在乌贾因完成仪式,25日在印多尔一个公园举行家族聚会。后一天刚好是圣诞节,根据印度官方的宗教平等政策,各大宗教的节日均设立为公共假期,虽然印度教徒的城市中几乎没有圣诞氛围,但毕竟不用工作,客人自然蜂拥而至。
    老戈雅开着他那辆表面被撞得凹凸不平的小车在两地穿梭接送客人,其他人也忙着招呼亲友、处理事务,我与他们的交流逐渐稀少起来。他们偶尔会怕冷落了我而过来问我会不会感到无聊,我总是笑笑说:“我现在就像你们家庭的一员那么自然,我和不同的人打招呼、谈天说地,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难得的体会,丝毫不会有无聊的感觉。”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特地包了四千卢比的红包给新郎新娘,这远超了印度的风俗,待25日傍晚人群渐渐散去,戈雅妈妈送了我一床毛毯作为回礼,然后说:“新郎他们想单独和你谈谈。”
    阿比蒂哥哥和美丽的乌贾因新娘走过来,双收合十,郑重地说:“感谢你的光临,中国的朋友。”
    “我的荣幸,能拜访一个博士之家。”我还礼后问,“新娘现在在干什么呢?”
    阿比蒂哥哥得意地介绍:“她也是一个博士。我们后天就回德里,她在德里一家大学工作。”
    说完,新娘摇头微微一笑以表谦逊。
    “太厉害了!”我抛给了阿比蒂哥哥同一个问题,“培养出这么多博士,我真的想知道你父母的秘诀是什么?”
    阿比蒂哥哥难为情地笑笑说:“我们从小也和其他孩子一样长大啊,看电视、打板球,父母从不要求我们非要干什么,但一切就这么自然发生了。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四天,所有客人全部散尽,我也要踏上返程的飞机。
    戈雅一家子送我出门,想到以后很可能不会再见,老戈雅和我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
    “现在终于有机会好好问问您,怎么培养出这么多博士儿女?”我问。
    老戈雅一如既往地淡定,然后东瞅瞅、西看看,突然他目光停在斜对面一颗树下,指着那里说:“看到那里那只松鼠了吗?”
    那是印度随处可见的一种小松鼠,体形如耗子般大小,灰色的皮毛上有三道黑色的纹路,在艾哈迈达巴德也有很多,它们老是在街边的树上串上串下,非常机敏可爱。
    我说:“看到了。”
    “很好。”老戈雅说,“现在,你去抓住它。”
    “不可能,他们对人很警惕。”为了应景,我一边说,一边还是走了过去。毫无疑问,还有两米之际,松鼠已经警觉地爬到树上,不知所踪。待我离去,它又回到树下。 我说:“我们天天都可以看见这些小动物,但是从来就不可能碰到它们。”
    “对,不可能。”老戈雅说,“所以,在我们印多尔有一个传说——如果谁能在考试前一天摸到松鼠,第二天考试就一定能考高分。”
    阿比蒂也好奇地问:“那,有人摸到过它们吗?”
    老戈雅说:“有啊,我就是一个。”
    “那你怎么做到的?”我和阿比蒂同问。
    老戈雅得意地说:“凡事不可强求,你越追它,它躲得越快。不过,还记得我可以和动物交流吗?”说完,他找来一粒花生米,然后走到松鼠不远处,把手摊开,嘴里开始念诵着:“哞……”
    小松鼠警觉地看着老戈雅,然后咻地转身离去。
    阿比蒂捂嘴大笑:“爸爸,你骗人。”
    “要有耐心。”老戈雅一边跟这头说话,一边继续他的“哞……”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那松鼠依旧警觉地在树上盯着老戈雅。我耐心快没了,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可印度人的耐心仿佛是几辈子修来的,他坚持不懈地用“神的语言”与松鼠“沟通”着……又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那松鼠终于一步一挪尝试着向花生米接近、再接近……终于,奇迹发生了!它从老戈雅的手里叼走了那粒花生米,老戈雅轻轻地抚摸它的小脑袋!那一刻,他和它亲密无间!
    老戈雅徐徐走回,大笑说:“明白了吧?孩子们,你们每次考试前,我都去帮你们摸松鼠,保佑你们考试成功,所以,你们都考上了博士,哈哈!”
    在场的人都不以为然地大笑起来。
    我无意间瞥见老戈雅那华发纵横的笑容,溘然想到了那句“凡事不可强求,你越追它,它躲得越快。”一瞬间,似已明白。
    有人说过,每一个笑容背后都有一个咬牙切齿的灵魂。
    我停止了荒诞不经的笑容,郑重地向阿比蒂他们说:“你们真的有一个伟大的父亲,一定要珍惜!”
    那一刻,我的眼里噙着泪花。
    这里,没有国籍之里外;这里,没有种姓之轾轩;这里,没有男女之厚薄;这里,也没有宗教之是非。这里没有家长的颐指气使,这里也没有男人的高谈阔论。老戈雅用他的包容、耐心、幽默和博爱,默默地给孩子们营造了一个豁达的世界,一切归真,两鬓斑白。最终,他们就像那只小松鼠,水到渠成地获得了命运的奖励,这种奖励,源于自觉、源于信任、源于超越了窠臼的万物灵性。
    歌德说:“人类靠着聪明分割出很多的疆界,最后又用爱把它们全部推倒。”行文至此,已有将全书完美结尾的冲动,但还有那么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拨动着我心里的罗盘,所以,我会继续探寻这个国度的悠长血脉。
    她最终的血脉,一定流淌于那延绵数千年的经诵梵呗之中,附归于每一次的叩首、每一次的仰望、每一次历史的华丽转身。
    所以,泰姬陵、恒河,我来了。
    出发吧,继续为了她死去又活来。
    出发吧,继续追问,你信神吗?
    出发吧,趁着我还在印度。

    (下篇完)

    
    婚礼
    尾声二则


    双城,无双

    (一)

    希里(Shiri)开着他的小车,载着我在德里的大街小巷穿梭,在任何胡乱的街头,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这一年是2016,他七十岁,本该早在家中接受菽水之欢,颐养天年。他说:“我的一生都在路上,停不下来。”
    我和他认识的理由很简单——来德里、阿格拉游览双城,找旅行社提供包车,待合同签订,他被召唤到我的身边,握手介绍:“我是你这三天的司机。”他的牙齿掉了一半,干涸的脸上阡陌纵横,英语发音标准,偶尔会因为牙齿关不住风而破音。除此以外,一切安好,车上的他,精神矍铄。
    “我是你的司机,也是导游,对德里和阿格拉有任何问题,尽管问我。这里是我的家,大到历史,小到巷陌,无所不知。”他热情地向我边行边介绍德里的调调,哪里最拥堵,他就往哪里钻。遇到老德里毛细血管般的小巷,他就指着深处让我饱览:“我年轻的时候这里就是这样,现在一点没变。”话不断,车不停,我感叹他是如何手脑并用而不出差错。
    不知是雾还是霾,德里失去了印度无处不在的蓝天白云。有限的能见度中,成排的车还在从四面八方向市中心涌动,走走停停,条条街道的汽车都排成了兵马俑。
    一个无论空气还是交通都不输北京的首都。
    尽管这样,希里还是爱老德里胜过新德里,老是载我去最乱的小街:“老牛、小贩,外国人最喜欢看印度这样。”看来他把我当成了刚从中国飞来的游客,可是时至今日,我对于这样的印度早无法再大惊小怪,从讥取戾。
    他说:“德里和阿格拉因莫卧儿王朝而久负盛名,我们先参观市区,然后去领略莫卧儿王朝的伟大。先普及一下知识,你知道莫卧儿六帝是哪六帝吗?”
    这本来是个设问句,要自问自答,不过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巴布尔-胡马雍-阿克巴-贾汉吉尔-沙贾汗-奥朗则布。”
    于是他知道我不是刚来印度的客人,跟我拉起了家常:“那你应该知道比哈尔邦。我在比哈尔出生,从比哈尔邦刚来德里的时候,才18岁。那时的德里天很蓝,人口不到六百万,52年过去了,我看着德里一天天变化,可城市的扩张跟不上人口膨胀的节奏,现在差不多两千万人。唉,新老德里加起来也没孟买大,这城市消化不了这么多人。”感叹完又说:“不过,这里到处都是机会……那会儿我是个销售助理,一句英语也不会,后来当司机,再后来帮旅行社开车,跟着外国客人学了很多英语,一个人就可以养家了,这在别的地方不可能。虽然拥挤,却也早就习惯了,拥堵成了德里人生命的一部分。”
    他判断着堵车可能的时长,时不时地熄火。他的判断总是正确,每当他熄火的时候,我们原地不动的时间会停留五分钟以上。我望向前方浩荡的车流一筹莫展,好奇地问他如何判断。他说:“凭直觉。”
    参观完红堡、胡马雍陵、顾特卜塔等德里遗迹,在前往阿格拉的高速路上,我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你这一生,在德里和阿格拉之间,已经跑了多少个来回?”
    他没直接回答,像禅师的机锋,让我看两侧的卡车和农作物:“那些是什么?”
    “土豆。”
    “土豆是印度人的主食,每年三月成熟,所以现在这条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装载土豆的卡车。而当七月季风来临,人们便开始播种,这是印度的四季循环。我几乎每天都在路上看着四季的变化,这样的循环已经三十五次。”
    好个四季循环,三十五载的春秋和冬夏。
    我说:“那么,你对德里和阿格拉一定无比熟悉。”
    “是,对我来说,德里就是阿格拉,阿格拉就是德里。我没读过多少书,不过头脑中有非常精确的双城地图,哪里都走不丢。”
    “除了这两个城市,你也会接其他的业务吗?”
    “有时候去斋普尔,再早年的时候,甚至环游过印度。”他说,“2002年,两个阿根廷人花两个月时间环游印度。他们为杂志社工作,扛着长镜头相机,专门拍摄印度的村庄,那一次我花了62天全程开车……另外一次,是一个日本人,他一点儿英语也不会说,全靠手势。原计划两个月环游印度后去尼泊尔,从加德满都飞日本,结果他在加尔各答发高烧,提前回国了。这两次以后,我也老了,现在不接超长途,主要就跑德里-阿格拉一线。有趣的是,每年下半年欧洲人多,上半年中国人日本人多,所以我看到季风,就知道欧洲人要来了,看到你们,就知道庄稼熟了。除了这样的循环,我已经不关心任何其他事情。”
    生命在这里,返璞归真。
    我问:“你身体还很健康,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大概再开两三年吧。”他笑笑说,“印度人平均寿命也就七十来岁,德里这样的城市,污染严重,很多人五六十岁就死了……我觉得我很幸运,长期在车里,在野外,又烟酒不沾,内外不受污染,应该可以活八九十岁……不过我眼睛不行了,右眼先患上白内障,前几年做了手术,现在左眼又不行了,下次做左眼手术的时候,就是我退休的日子。”
    “那你退休后有何打算?”
    “我想回比哈尔,那儿有个村子还有我的家。我有四个兄弟,两个在德里买了房子,两个回了比哈尔。那儿的空气比德里好百倍,我想回去和他们团聚,过田园生活。”
    “听起来很不错啊,落叶归根,安详地渡过晚年。”
    “只有一个问题,没有养老金。”希里淡淡地说,“政府只给军人和警察发退休金,普通百姓得自己缴社保,虽然我孩子都大了有工作了,可是我老伴是家庭主妇,我一份收入养两人。首都开销很大,吃喝拉撒,结婚生子赶份子钱,没钱买社保,所以我老伴坚决不同意回比哈尔。”他没有像其他印度人那样顺口展开对民瘼的哀怨,对政府的愤慨,盈千累万、千锤百炼之后,字字兼已静默。
    这是古稀之年的厚重。在他出生那年,甘地尚在为印度的自由和独立而战。那一年,圣雄说:“我们将进一步看到,不承认真理,不努力实现真理,就难逃自我毁灭。救赎之道在于每个人都有勇气讲真话,不顾前瞻后。”
    德里和阿格拉之间的距离约为211公里,车行三个半小时,因为历史的原因,两个城市骨肉难分。老希里说:“这211公里,就是我的生命。”

    
    胡马雍陵

    
    贾玛大清真寺

    
    阿格拉·泰姬陵
    (二)

    我一直觉得,印度的莫卧儿王朝和中国的大清王朝很相似:都是外族统治中原,并由于采取了文化包容政策而政权稳固;都诞生了千古一帝,帝国空前强大却又都在英国人的坚船利炮下走向衰亡;时间上也高度接近,它们同时存在的时间,达到了240多年。
    在莫卧儿时代,阿克巴大帝(Akbar )无疑是最煊赫伟大的君王,即使在印度历史上也是最伟大的皇帝之一。唯一可以与他媲美的,当属孔雀王朝的阿育王(Asoka)——这两位千古一帝相差了将近两千年,那是秦朝和清朝的区别。
    要在印度这样的国家获得民众的认可,宗教宽容政策无疑是政权稳定乃至走向伟大的必经之路——这一点,阿育王做到了一半。他的前半生,杀人无数,后半生,潜心向佛并且支持其他宗教;而阿克巴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穆斯林的领袖,他不顾大臣的反对,特意迎娶了印度教徒为皇后,为后世传为佳话。
    “印度有那么多宗教,君王不能只认同一种。”他实在可爱,干脆召集了几乎全世界的宗教领袖——基督教、穆斯林、印度教、犹太教、拜火教、耆那教——前来探讨所有宗教的共同点,对他们的主张反复推敲,希望走向融合。这一做法如此气吞山河,以至于他收到了远在天边的英国伊丽莎白一世的信件:“陛下如此仁爱,甚至传到了世界上最遥远的彼岸。”
    他很浪漫,却在统治手腕上又异常理性——废除殉葬制度、包办婚姻,大搞土地改革、税收改革、行政重组,提倡律法公正、司法独立、学术自由……这些即使现代人看起来也挺先进的思想,在他兼容并蓄、宵衣旰食的努力下,大规模地得到了落实,使得莫卧儿王朝的疆域和财富都扩大了三倍。他的这些思想,也成为了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思想的一部分。
    去世之后,他被安葬在阿格拉北郊,今天只需一百卢比便可参观他的陵墓——“锡坎德拉”(Sikandra)。”
    我于向晚时分来到此地。由于17世纪末叶惨遭班达尔人破坏,阿克巴陵在夕阳余晖中显得荒芜而孤寂,这或许也应了他的结局——由于触动了贵族利益,在继承人问题上向贵族妥协,后郁郁而终。
    走在空旷的园陵内,我一直在想,阿克巴大帝一生都是文盲,他一定是故意不让那些老学究用知识的枷锁去控制他的思维,才如同一个当代人穿越回到那个时代并与众人格格不入——人民爱戴他,贵族痛恨他,即使贵为一国之君,也终究难敌历史的潮流,更敌不过自然宿命——这使得印度的“文艺复兴”早早夭折。如果上天再借给他五百年,今天的世界,或许会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模样。
    当然,此地游客稀疏,还有一个更实在的原因——在同一座城中,还有另一座举世无双的陵墓,在她的面前,一切其他建筑只好默默靠边稍息了。
    (三)

    世界上最著名的陵墓有仨:金字塔、秦始皇陵、泰姬陵。埃及、中国、印度,各拥其一。
    阿克巴大帝去世之后,贾汉吉尔继位,在父亲的光环下暗淡无色,以至于人们谈到莫卧儿王朝时,总是直接从阿克巴跳到其孙子——沙贾汗(Shah Jahan)时代。沙贾汗治国理政也不怎么样,却偏偏是个建筑狂,动辄耗费大量的国库大兴土木。因此此人无功,却很有趣,以至于他的兴趣,反而成了他对后世最大的功绩。
    那是距今大约四百年前的一天,沙贾汗的第三任皇后说:“亲爱的,答应我,我死以后,你要给我修一座世界上最美丽的陵墓。”
    她叫蒙塔兹(Mumtaz),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第十四次分娩,不幸感染褥热,即将西去。
    这在今天看来劳民伤财的拜金女的要求,在当时却有足够的合理性,源于伊斯兰教对美丽建筑的狂热和对重要人物修陵歌功的传统,更源于她确知沙贾汗对她无私的爱。于是痛不欲生的丈夫说:“亲爱的,我答应你,并且我死后也将安葬于此。”
    言而有信的好男人,随后便开始兑现这一世界上最缱绻的承诺。
    23年亲自监工,动用了一千头大象运送亚洲各地的材料、珍宝,两万世界各地的工匠和书法家星夜赶工……无视帝国一天一天衰落,无视国库一天一天空虚,无视人民一天一天不济……他已经选择了逆天而行,只为让原已冷却的生命多一分温热,少一分枯窘。
    他最终创造了历史。这座陵墓的名声,超越了阿格拉,超越了沙贾汗,超越了莫卧儿,直接与印度的轮廓拼接在一起。
    今天,哪怕在一本最简单的世界建筑画册中,或是最精简的世界历史课本中,要是找不到她的存在,那都是不敢想象的;如果一个人来印度旅游,而不去参观她,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她是印度的瑰宝,是世界七大奇迹,她用“皇冠”Taj命名,我们中国人把她翻译为“泰姬陵”。
    对于她,你可以用你能想象到的任何关于“美丽”的形容词去描述。在这个语言匮乏的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无双。
    守着这样一颗摇钱树、一台印钞机,印度官方居然仍保持着一份纯真——星期五泰姬陵不开放,留给穆斯林做祈祷。至于其他时间,外国人只需要750卢比便可入园,随意拍照,甚至可以登堂入陵。我运气不太好,这一天,泰姬陵的四根柱子,有三根在维护。
    当你伸手去触摸那一块块洁白程亮的大理石,那一刀刀巧夺天工的书法雕刻,一定无法停止一个疑问:“在那个工业并不发达、物质并不富裕的时代,多少纳税人的钱为这两人的缠绵悱恻买了单?”
    我们可以把当时的卢比购买力和今天作对比,再换算成美元,但那没有太大意义。只需要了解一点,在沙贾汗的挥金如土之后,莫卧儿帝国再也无法恢复到昔日的荣光。不知道他的祖父阿克巴如若泉下有知,会如何鞭笞这位不肖孙子。
    讽刺的是,莫卧儿帝国的皇帝似乎都中了晚年失势的诅咒,在沙贾汗重病之际,二儿子奥朗则布发动了叛乱,先是斩首了皇太子,然后把父亲沙贾汗囚禁于阿格拉堡的一间能够看到泰姬陵的房间里。
    他生命中最后的五年,在囹圄中,一定日日被凄厉的回忆所折磨,于或美或噩的梦中被生生唤醒,忘却掉早已化为粪土的社稷江山,无力地眺望亚穆纳河对岸的妻子,静谧于外,撕裂于心。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妻子在一天不同的时分变换着迷彩,由白及灰、由灰渐黄,再逐渐变作粉红、暗红、淡青,待到月高乌鸣,最终回归银白。
    她活了,蒙塔兹用这样的灵动与夫君耳鬓厮磨,陪伴着他、安慰着他,他们彼此相约,只待历史转身,一同归于尘土,归于无暇,归于永寂。
    好在,弑兄囚父的奥朗则布还有一些人性,在沙贾汗去世之后,允许他与妻子合葬于泰姬陵。从此,莫卧儿王朝因为这惊天一葬,永垂不朽。
    我问过希里,作为一个印度教徒,如何看待莫卧儿这群伊斯兰统治者,穆斯林和印度教徒究竟能否融合?他摇摇头说:“两者差距有多大,看看丧葬观念就能知道。穆斯林对陵墓向来执着,他们把陵墓看作通往天堂的路;而印度教徒则更相信轮回转世,死后会把骨灰洒向河流,回归自然,以盼来世重塑。”
    中华文明体量雄浑,儒释道三教早已水乳交融,印度的宗教却始终封闭得自成日月。为了让不同的宗教各守天命,阿育王努力过、阿克巴努力过、甘地努力过,无数的仁人志士,一定还会为此而前赴后继。这中途,荆棘丛生,深渊四伏。这是人类的宿命,更是印度的宿命。
    在这条路上,暴力、言辞都没有意义,反倒是一些艺术品,犀利地穿越了历史的迷雾,倔强地打破了人为的藩篱,以她的惊艳为笔墨,重新隽刻了山河,雕镂了人心。很讽刺,这一点,沙贾汗或许压根没想过,却做得比谁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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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发布精彩大结局《最后的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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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朝圣

    (一)

    历史由帝王将相堪堪推动,由文人墨客涓涓浚理。每隔十年百年,寰宇之内伟人异士在这条叫做历史的流水线上被批量生产入市,或明或暗,或喜或悲。
    然而,就在这些流水线的源头,还有那么区区数人,决定着流水线的方向,让后人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以僭越。
    他们被世人称为圣贤。
    公元前第一个千年的中期空前绝后,上天仿佛执意要让几种不同的文明展开竞争,在短短一两百年内,让东西方几乎同时诞生了三位流芳千古的圣贤,他们是苏格拉底、孔子,以及乔达摩·悉达多。
    乔达摩·悉达多,古印度半岛净饭国王子。极其优越的出身,本足以告别世智尘劳,享尽富贵荣华,却在一次出宫偶遇赶牛的农夫后,困囿于生老病死的究极思索而无法自拔,后别妇抛雏,远走他乡,痛苦修行,终于在一颗菩提树下顿然开悟,参透人生。后人尊称他为释迦牟尼,又叫佛陀,意即“觉悟者”。
    他出身的地方,叫做兰毗尼花园;悟道的地方,叫做菩提伽耶;初次讲学的地方,叫做鹿野苑;圆寂之处,叫做拘尸那迦。
    这四个地名即佛教四大圣地。除了兰毗尼花园在尼泊尔以外,菩提伽耶、鹿野苑、拘尸那迦,均在印度境内,所以尽管佛陀严格意义上按今天的划分属于尼泊尔国籍,但佛教诞生于印度,却不必争议。
    佛陀一开始就把目标瞄准了婆罗门教的种姓制度,认为世俗种姓刹帝利应位列神职种姓婆罗门之上,并平等吸纳各阶层入教。这种做法很快占领了市场,逼迫婆罗门教不得不改革为新婆罗门教,即今天的印度教。之后,印度教重新夺回印度,无神论的佛教在印度惊鸿了几百年后,终因水土不服,又在本土几乎绝迹。
    好在,佛教及时传入了中国,加入了有神论并得到了统治阶级的提倡,与中华文明更好地产生化学反应后,重获新生,并辐射中华文明圈和东南亚。
    佛教如今贵为世界三大宗教,香火旺盛,对此,佛陀却早已看得很淡:“我入灭后五百年为正法时期,之后一千年为像法时期,再之后一万年是末法时期。”他平静地预见了入灭之后世人的造神运动和信仰危机。
    如今一千五百年早已过去,佛法在大千世界中演变出了盈千累万的具体形态,光中国一国就有汉传、南传、藏传三条主线,而光汉传一线又分裂出八大宗派,在不统一的称呼下大致为:唯识宗、三论宗、华严宗、天台宗、净土宗、律宗、禅宗、密宗,热热闹闹、骚骚攘攘。中国民间给逝者烧纸钱的习俗便来自于净土宗,可是去问那些烧纸的人,你信仰净土宗吗?又有几人可以回答。
    走得太远便容易忘了为什么出发,这,大概就是末法时期吧。
    哈,算得真准,佛陀就是佛陀。
    所幸我们还可以在印度找到原始佛教最纯真的表情,鹿野苑、菩提伽耶、拘尸那迦各遗迹均完好保存,接受世人朝圣。它们也正是我在印度的最后一次旅行目的地。
    在鹿野苑,遇见了64岁的导游波拉(Bhola),他是一名佛教徒,迫不及待地向我展示佛教的美好:“为什么不管我们的科技如何进步,人们的苦恼却依旧如故?我敢说,就算一百年后印度飞中国只要一个小时,就算无法治愈的疾病种类再划掉五十种,我们的痛苦依旧不能减轻,因为痛苦不来自于外在,而来自于内心。贪婪、嗔怒、痴愚不除,永难找到真正的幸福。”
    在菩提伽耶大菩提寺,我看到了那颗让佛陀顿悟的菩提树的第四代子孙,在一间庙宇背后,被围栏围得结结实实。不同肤色的朝圣者,围坐在菩提树下冥想、念佛。来回踱步于树和庙宇四周,众人纷纷把缤纷落下的菩提树叶小心收藏。我遇到了来自广东的女生Suyi:“这是我第二次来印度,我最近刚辞职,在加尔各答做了一个多月的志愿者,然后来到菩提伽耶。这里使我无比宁静,我们大城市的人太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幸福的本意。”
    在拘尸那迦,进入大涅槃寺之前,一群来自缅甸的老太太刚朝圣出来,快慰地朝我微笑致意。一位矮矮的老太太在我的胸口划了一个佛的符号“卐”,笑意满面地念着什么。听不懂,却分明感受到那是对我的祝福。大涅槃寺内,众多的信众围坐于侧卧的佛像周围,念诵经文。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安谧而悠远,它让我们永远记得,有一位伟人,毕生致力于将尘埃从人心消弭,行走列国,80岁终因体力不支,圆寂于此地的沙罗双树下。
    尽管隔了两千多年,你的法仍然在世人的灵魂深处浅浅吟唱,要我们不贪不厌,要我们不怒不痴,你给了我们太多太多,却不喜欢后人哪怕供奉着你的神像。你说:“如果后人真的想要什么东西的话,那一定就是菩提树,它给我庇护,让我坐在下面思考,并获得至高的保佑,这是我的体验。他也会给成千上万寻求真理的人提供庇护。”想到这里,一些轻狂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泪水竟已决堤。
    这几处圣地,都不曾有国内佛寺随处可见的香火缭绕、钟鸣鼎沸。无喧寂,无荣枯,无往非自适之大,这是佛陀喜欢的生活。
    “佛教在印度会复兴的!”波拉最后跟我说,“因为只有佛教才回答了人生的终极命题,无论你怎么兜兜转转,最后一定还会回到这里。如今的印度,已经有20%的人重新信仰佛教。”
    他的帽子和头巾鲜艳而滑稽,在印度五月的绝对高温下保护着他64岁却快乐活跃的身躯。他用20%这个数字来激励自身的信仰,哪怕这并不是真实。
    中国有成千上万的寺庙和佛像,我的家乡有世界上最大的石刻弥勒坐佛,却无心为它们续上哪怕一柱香火,一生独拜佛教最初的模样。
    那些年,神平易近人,人平易近神。

    
    鹿野苑,佛陀初次讲学的地方
    (二)

    佛教诞生千年之后,在喜马拉雅山另一边的大地上,达到了鼎盛:“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前所述,佛教在各国的异化,是艺术的幸运,却是佛学的不幸——唐朝时,中原大地上已经出现众多宗派林立,说法各一甚至矛盾的局面。
    “出家之人是为了求证无为法。岂能再像无知小儿一般一直嬉戏,徒然浪费一生光阴。”为了消灭争论,统一教理,一位年仅二十七岁的僧人决定用最实证的办法来判断是非——去天竺,取回真经,孰对孰错,一看便知。这便是中国家喻户晓的玄奘法师。
    之后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了,他的旅程呈现于无数银屏之上,现实中无尽的戈壁、沙漠、烈日、军事关卡,均化作魑魅魍魉、玉体尤物,考验着他、诱惑着他,却唯独没有那只神通广大的猴子帮助他。
    爬山涉水终于到达了天竺,却发现曾经热闹的鹿野苑、菩提伽耶早已换了人间,不见佛法。失望之余,玄奘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了硕果仅存的佛教圣地——那烂陀大学(Nalanda University),在今天的比哈尔邦。
    最初翻译印度地名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好像拘尸那迦真有尸体,那烂陀也果然很“烂”,如今只剩下一片断瓦残桓供人凭吊,门票两百卢比,请导游三百卢比。
    “玄奘实在是中国的骄傲。”导游带领着我到“学生宿舍”查看,“这最靠近讲坛的一间宿舍,被广泛认为是玄奘当时的居住地,因为玄奘在所有学生中最优秀,而最优秀的学生按照惯例会最被安排到最靠近讲坛的房间。玄奘在那烂陀大学一共待了六年,前五年是留学生,最后一年是老师。”
    “当时一共有多少留学生?又有几个留学生最终成了老师呢?”我好奇地问。
    “当时一共有56个留学生,而最终成为老师的……”他赞许地说,“我们只发现玄奘一例。”
    “真是了不起!”
    “而且后来评选的那烂陀大学十佳讲师中,玄奘也是唯一的外籍教师,其他九位都是印度人。别忘了,他还必须首先学会说梵语,他早在巴基斯坦就开始学习梵语,这需要一种多么执着的精神!”导游赞不绝口,仿佛他才是玄奘的同胞。
    两公里之外,是一座崭新的玄奘纪念馆。其中有一座中式风格的展馆,一尊玄奘旅途中的雕像,门口有若干门卫把守,也有若干印度人前来瞻仰。
    “在印度首任总理尼赫鲁和中国首任总理周恩来的倡导下,决定在那烂陀这个地方修建了这座纪念堂,用以纪念玄奘西行的壮举,以及中印两国之间的友谊。”导游说。
    “来这里的中国人多吗?”
    “我在这里当导游十年了,过去日本人来得多,最近几年中国人也多起来,这和中国的经济发展有很大的关系。”
    步入展馆,迎面又是一尊玄奘打坐的雕像,四周立着很多橱窗,图文并茂地展示着玄奘的历史事迹,几位印度年轻人正在细细品味。高处还悬挂着几十幅巨大挂毯,从玄奘的出发,到玄奘在大雁塔中翻译经文,于内墙四面形成一个循环,如同连环画提炼了玄奘的一生。洁白的布条上,用中文和印地语共同书写着说明:“玄奘西出玉门关”、“玄奘在王舍城竹林”……
    “还是有一点可惜。”我说,“虽然在中国,玄奘家喻户晓,可是印度很多年轻人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包括我IIT的学生,跟他们讲这段历史,只有少数人知道玄奘是谁。”
    “一切都会改变的。”导游微笑着说,“虽然中国现在和巴基斯坦关系很好,但是从历史的角度看,中国和印度才是真正的朋友,可惜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政治观念。玄奘的故事,可以暂时被埋没,但绝不会被忘记。”

    
    位于那烂陀的玄奘纪念堂
    (三)

    北方邦和比哈尔邦接壤,从北方邦东部城市瓦拉纳西出发,经过比哈尔邦的菩提伽耶、那烂陀,又从北方邦的拘尸那迦回到瓦拉纳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这时,我的旅行进入了最后一站。
    圣域——瓦拉纳西(Varanasi),一个印度教徒一生必到的城市,它为印度教而生,用恒河水把城市输送进印度教数千年的魂魄。
    漫步于瓦拉纳西东侧恒河岸边,无数的底层本地人会“邂逅”你,出于信仰、出于生计,他们陪伴着外国游客,用自己练就的英语、积累的人脉带领你走街串巷,参观印度教形而上的不可思议,事后外国游客出于礼节给他们数百卢比的小费——没有明码标价,大家心照不宣。
    我选择了信任其中一位,他叫贾尼(Gany),又黑又矮,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肌肤,我猜他大概三十岁,他自豪地说:“我刚满二十二。”
    “我在这里的主要工作是照顾那些垂死之人。”他指着远方一幢建筑物说,“有些印度人希望死在恒河边,但在那之前就住那儿,需要有人送他们最后一程。”
    “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我父亲、爷爷、再上上代……一直都做这份工作,我们对此觉得很神圣,别看我是达利特(低于四种姓的不可接触者),但是只有我们才可以做与死亡有关的工作,哪怕你官再大、再有钱,死后也要由我们来亲自火化。”
    临近傍晚,恒河边的几处露天河坛火光异常耀眼,贾尼说:“我们每天大概要烧掉两三百具尸体,那边的小祭坛烧非正常死亡的人,比如车祸、谋杀,这边的大祭坛烧正常死亡之人。”
    走近观看,木柴上,一具具的尸体正被烧出不同程度的焦灼,我站在下风处,恶臭的黑灰扑面而来,脸上已然分不清是木灰还是尸灰。尽管已经在纪录片上看过无数遍,还是忍不住地震撼。
    贾尼带领我离开现场,来到存放木材的塔上,指着一堆炭火:“这里存放着永恒之火,所有的火源必须来这里取。”又介绍旁边一个黑皮肤:“他就是恒河烧尸人。”
    烧尸人朝我略微致意后,又去忙他的工作。旁边的小道上,若干尸体还在被徐徐抬下,送往祭坛。
    “为什么家属没有丝毫的悲伤?”我问。
    “他们一定会悲伤,但是不能写在脸上,一旦哭泣,逝者就不能平静地轮回转生,所以你看到这里每个人都很淡定,甚至欢笑。”
    又一个队伍抬着尸体开始围着木柴转圈,贾尼说:“火化之前必须转五圈,这代表着五种元素:火、水、地、风、空。”
    “所有的印度人都可以来这里火葬吗?”我问。
    “有五种人不可以:孕妇、小孩、婆罗门、火葬工作人员,以及穆斯林。”

    
    恒河边的火葬仪式
    (四)

    印度教的火葬仪式无疑是瓦拉纳西最大的惊艳,但如果没有恒河上那一条条渡船,瓦拉纳西的魅力也会大打折扣。我提出登船,贾尼介绍我上一个朋友的船,陪着我在恒河上漂流。他掏出一根烟,在夜色中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在圣地吸烟,不太好吧。”我说。
    “这不是烟,而是大麻。”他得意地说,“你说得对,虔诚的印度教徒不吃肉、不喝酒、不吸烟,但这里不一样,瓦拉纳西供奉的主神是湿婆,湿婆喜欢吸大麻,所以不但可以吸烟吸大麻,我们还会搞专门的吸大麻仪式,来和神灵沟通。”
    我们一直漂流,不知不觉漂到达萨瓦梅朵河坛前,只见岸上灯火通明,人满为患;河上小船密布,熙来攘往。我们的小船被后来者围在了中央,却视线正好,我不禁站起来,用手机对着四周摄下了满屏的夜色。
    “恒河夜祭开始了!”贾尼双手护着头躺在甲板上,仰望星空,“几百年了,不管刮风下雨,这里每天都会举行盛大的仪式,祭祀恒河女神。”
    果然是圣地,一热闹就是几百年,那绝不是可以包装出的时髦游戏,气场早已超越了演出本身,与数千年来的传说拼接在一起。脚下的恒河水由于旱季显得气势有些不足,却正好与清凉的微风天成谐趣,默默将高温与倥偬随着古今多少事一起带走。
    马克吐温曾经这么评价过瓦拉纳西:“只要看过一次,即使只是瞬间的一眼,也不会有人愿意将这短暂的一瞥,与世界上的其他风景交换。”
    一个怀抱簸箕的小男孩,晃晃悠悠地跨上一条又一条小船,向游客们兜售河灯,只需要十卢比,就可以将一盏河灯嘶嘶点亮,再放入恒河中泠泠东流。
    夜风中的火柴一度熄灭,贾尼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护着微火陪我点亮河灯,又如履薄冰地护着放入恒河,它随即离我远去,漂往海陬天涯。
    “十盏河灯有七八盏会很快被风吹灭,看,你的河灯却一直亮着,说明印度喜欢你的到来。”贾尼说。
    管你是实话还是奉承,我喜欢这句话,照单全收。
    河灯在目光所及之处渐行渐远,由喧哗漂往孤寂,我的视野也像拉远的镜头开阔起来。这里是恒河,是瓦拉纳西,是印度,是那个最纯正古老文明的核心体验。无论佛陀、穆斯林,还是英国人,无论历经了多少兵燹饥馑、黍离之悲,都未能改变的一个民族的滥觞。
    诺贝尔奖得主保奈尔说:“印度会继续。”恰是此刻最好的旁白,如同脚下的恒河水,世事沧桑,一笑而过,生死皆趣,亘古不变。

    (全书完)

    
    恒河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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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15 23:34:55  更:2022-03-15 23:4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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