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长篇架空历史权谋小说 . 三国鼎立 . 九子夺嫡 . 修改版《裂国》[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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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架空历史权谋小说 . 三国鼎立 . 九子夺嫡 . 修改版《裂国》[第2页]

作者:荀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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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冤夹着个枕头，从午门的大门楼子里走出来，穿过承天门，直奔前门大街而来。
    他既不骑马，也不坐轿，全靠两条腿一路步行溜溜达达，遇见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就买一串山楂葫芦尝尝。遇见个卖点心的铺子，他也要买两个酥饼过过瘾。
    因此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正午，才来到营坊街。
    街口还有一队刑部按察司的捕快把守着，但是天气太冷了，那些年老资深的捕快们都躲在街边的茶铺子里喝茶取暖。这会儿放在街口值守的是两个新升上来小捕快，没见过世面，不认识脸面。见到李冤径直朝街口走过来，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拔出了刀。
    李冤腋下夹着个明黄缎子面红线丝绣万字格靠枕，左手掐着一串糖葫芦，右手还端着一碗酱豆腐，左一口右一口，狼吞虎咽，腮帮子塞得跟盗洞的仓鼠似的，一看就不像个体面人家的好玩意儿。
    那俩年轻的小捕快如临大敌，立刻拔刀出手，喝道：“官家办差，闲人滚开！”
    李冤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躲在茶铺子里的一群捕快乱哄哄地冲了出来，带队的一名都尉伸开巴掌左左右右幡反正正给了那两个年轻捕快七八个耳帖子，打得那两个小捕快眼圈通红，欲哭无泪，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傻掉了。
    那一堆老捕快迅速分成两列，前后一字排开，在冰封刺骨的雪地上扑嗵嗵跪倒，大呼小叫：“卑职不知三王爷驾到，死罪死罪！”
    捕快都尉笑嘻嘻地道：“这两个是新来的小杂碎，识不得三王爷的真颜，冲撞了你老人家，回头我就叫人把他俩给切了，送到宫里伺候您老人家。”
    李冤哈哈大笑，道：“我看行，顺便把他俩的小宝贝用盐腌好，我拿去喂狗。”
    捕快哄堂大笑。这工夫那两个小捕快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坏蛋就是当年名满天下的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三王爷，唬得诚惶诚恐扑到磕头谢罪。
    李冤摆摆手,道：“算了，都给我起开。爷要你俩的宝贝也没用，我特么现在还没有狗呢，先寄存在你俩身上，等我找到了狗再切不迟。”
    捕快们又是一阵窃笑，纷纷站起身来，纷纷围拢过来跟李冤打屁撩闲，显得大家不是外人特别热络。
    这个时候虽然钦命李冤为钦差大臣的圣旨已经诏谕神京各部衙门，但是这帮捕快们自昨天晚上半夜开始就出门值守，并没有接到圣旨。
    但是这帮就混官场的捕快们，早已经修炼得比猴还精，他们躲在茶铺子里远远地看见李冤走近，身上穿得是宫中侍卫的武功服，打扮得人模狗样，又是朝着同人堂而来，很明显这里面有天大的变化。
    都尉叫一声：“我操！你们瞧，三王爷胳膊底下夹的那个靠枕，那是皇上寝宫里的物件，我上次进宫面圣的时候见过。”
    “明白了！”其他捕快们嚷了一声：“跟小姨子背靠背，三王爷这是要翻身了！还特么不快去拍马屁！”
    于是这一帮家伙冲出茶铺子，麻溜儿的磕头掌嘴。
    李冤笑道：“你们好好看门办差，我进去溜达溜达。”
    都尉顿时面露难色，嗫嚅道：“这个，三王爷，按说我不该拦您的大驾，可是，这会儿是刑部正堂下来的明文大令，严谕禁止任何人等出入，卑职们不敢造次。”
    李冤嘴角一撇，鄙夷地一笑：“你们这帮烂货，不叫你们为难。”随手把手里的酱豆腐碗一扔，抄起腋下的黄缎子万字格靠枕，高高举起，大叫一声：“奉皇帝圣旨，钦命钦差大臣奉旨办差，协统刑部诸事。赶紧都给我滚开！”
    那帮捕快虽然没见圣旨，也没见到印信，更别提什么钦差专属尚方宝剑了。但是这番话既然是从三王爷嘴里说出来的，更兼有皇帝亲自睡过的枕头为证，那就错不了。
    捕快哄笑一声，都道：“敢情三王爷荣任大钦差了，这会儿正管着咱们刑部，那必须得孝敬。等会儿回去，小的们凑钱打一尊金佛爷，给三王爷贺喜！”
    李冤一边朝前走，一边哈哈笑道：“贺个鸡毛的喜！等我办完这趟差事，我还回刑部大牢去倒马桶，咱们再贺喜也不迟。”
    李冤嬉笑着走进街巷，向同人堂而去。
    一名捕快瞧着李冤的背影，感慨道：“要说三王爷这人真是不错，豪侠大气，像咱们江湖中人。将来他要是能做个皇帝，那也没得说。”
    “放屁！以三王爷这副德性，怎么能做皇帝？”都尉深深地叹了口气：“唉，要做皇帝的人，不能是这样的。”
    “不是说，咱们的皇上他老人家也是这幅脾气秉性吗？”先前那个捕快狐疑地说：“我看好些人都说，三王爷是所有皇子里跟皇上他老人家最相像的，要不三王爷怎么敢皇上拍桌子骂臭街。”
    “还用你说。”都尉道：“要论脾气秉性，咱们的开国太祖闯王皇帝也是这个样儿。但是，时移事异，咱们大顺国，总不能连着三代皇帝都是草莽英雄的样子吧。”
    年轻捕快点点头：“嗯，我好像明白一点了。”

    同人堂店门口值守的是大内侍卫，这帮人都是认得李冤的。这会儿看见他远远地从街口走进来，便是一阵欢呼雀跃，簇拥着迎了上去。
    李冤远远地便喊道：“老王，老徐，老九，欧阳，去你们妈妈的，好多年不见，还没死呐！”
    “三王爷没回来看我们，我们哪儿敢随随便便就死了。”侍卫首领大笑道：“我今早上起来就听见门廊上喜鹊叫，就知道今天准有好事儿，敢情是三王爷驾到。”
    李冤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哈哈大笑：“扯你妈蛋！你昨儿晚上半夜就出来站岗了，上哪儿听见门廊下喜鹊叫？再说，这十冬腊月的，你们家门廊下还有个鸡毛喜鹊叫？有只耗子叫还差不多。”
    侍卫们都哄堂大笑。侍卫首领倒也不尴尬，嬉皮笑脸地道：“咱们这不是想给三王爷拍个马屁嘛，三王爷你这么较真就让卑职们寒心了啊！”
    李冤道：“得咧，那这事儿还是我错了。”
    侍卫首领慌忙道：“您这话折杀卑职们了。你哪儿能错呢？你是谁呀？三王爷呀！天下第一牛逼王，到哪儿都错不了。”
    “嗯，这话我最爱听！”李冤笑嘻嘻地一指墙根：“来，给我翻五百遍。”
    侍卫首领一愣，脸色顿时僵硬，只好尴尬地讪笑。李冤一把搂住他肩膀，笑道：“他妈的！好几年没见，开个玩笑还玩不起了！”
    侍卫首领这才缓过神来，嘻嘻一笑：“三王爷是最侠气爽利的王爷，卑职们知道。”
    刚才那个在青衣人手下受了伤的年轻侍卫，悄悄凑过去，问一个老侍卫：“这位是不是江湖传说的杀人不眨眼的三王爷？”
    那名老侍卫得着这机会，生怕别人没注意，立刻大声显摆道：“那还能是谁？想当年，小人就曾跟着三王爷下山东，奔河南，一夜之间连杀十二名贪官污吏朝廷大员，我的刀刃上也有血迹。”
    李冤盯着那老侍卫，道：“唉，那时我他妈的不懂事，回朝之后，牵连了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要不是跟着我吃了锅烙，你现在早应该是正五品的军衔了，不至于还在宫里当个普通侍卫。”
    那老侍卫听了，蓦然间有些敢动，大声说道：“三王爷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大好男儿，功名利禄不算什么，跟着三王爷办几个贪官，杀几个国贼，过瘾。小的们也觉得与有荣焉。”
    李冤走过去，拍拍老侍卫的肩膀，笑道：“几年不见，你居然也会甩词了，还与有荣焉？”
    这下侍卫们又哄笑起来，同人堂店门外充满了无比快活的空气。
    李冤跟侍卫们调笑了一阵，顺手吃完了手上的糖葫芦，手里掐着糖葫芦棍子，抹了抹嘴巴，道：“哥儿几个先忙着，我还有正事，等回头回宫里，咱们再聚！”
    侍卫们齐声叫了一声，好！
    侍卫首领这回有了底气，大摇大摆地走到青衣人面前，喝道：“让开！”
    情人面不改色，冷冷地道：“滚！”
    侍卫首领道：“你才给我滚，现在是大顺皇帝膝下三王爷奉旨办差，识相的赶紧夹尾巴溜走，饶你一命。”
    青衣人斜眼看着他：“我只知道当今皇帝的三王爷是卓郡王李沧。”
    侍卫首领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了看李冤。
    李冤被皇帝老子玉牒除名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但是这帮大内侍卫比外圈那些刑部捕快更会看人情世故。这会儿眼见李冤穿上了宫内侍卫的制服，抱着皇帝老子的靠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今儿皇帝可以把李冤从刑部大牢赦出来办差，明天随随便便就能重新认回亲儿子，那又有什么稀奇的？人家毕竟是亲生的父子。
    可是这个青衣人胆敢当着李冤的面就这么死撅硬挺，看起来真是活腻了。
    果然，李冤慢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健，但是步履之间，忽然渐渐浮现出一丝杀气。
    他径直走到了青衣人面前。
    青衣人的眼神直接越过了他，瞧着远处的房檐犄角，似乎没看见他。
    李冤忽地笑了笑：“你是老六的侍卫？”
    青衣人不卑不亢地回道：“请表明你的身份。”
    “我是你主子的哥哥！”李冤道。
    “我是说，请表明你的身份。而不是问，你是谁的哥哥？”青衣人依然很平静地说道。
    李冤没有发怒，反而笑了。但是这一笑中，杀意反而更重。

    第十章 / 疑窦丛生（二）

    凡是杀过人的人，身上都有杀气。
    有人说，杀气就是那些死于其手的亡灵怨气堆积而成的念力。
    所以，杀气的严重程度，不仅在于你杀过多少人，而更着重于你杀过什么人。
    杀过偷鸡摸狗的小毛贼的黑衣捕快，身上的杀气只在三步之内。杀过土豪劣绅的江湖匪徒，身上的杀气可在五步之内。杀过封疆大吏的游侠杀手，身上的杀气可充盈在十二步之内。而统率千军，屠城灭国的绝代名将，身上的杀气可在五十步之内令神鬼皆惊。
    李冤身上的杀气陡然爆发，二十步之外的侍卫和捕快们忽然感到一丝不寒而栗的气息，虽然转瞬即逝，但是他们还是明显的体会到了。
    然而他面对的青衣人很平静。
    这人平静得就像腊月里侥幸吃饱了一顿谷子的麻雀，肚里有粮，身上没事，悠哉游哉地晒着太阳望着天儿。
    李冤还是笑了，道：“我可以杀了你。”
    青衣人微微一点头，不卑不亢：“大顺律法，杀人需要三法司三审定谳，报奏皇上朱批勾绝，圣旨诏谕。”
    这句话直愣愣地戳到了李冤的痛处。
    但是李冤又笑了，笑得比刚才更开心。
    “朱批会有的，圣旨也会有的。”李冤道：“但是我却忽然间不想杀你了。”
    他狡黠地眨眨眼睛，向青衣人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青衣人神色如常，闭口无言，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好奇或沉静。
    “你这个表情出卖了你。”李冤忽然道：“你很会察言观色。”
    青衣人又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我不想杀你，是因为你拍马屁的路子别具一格，与众不同。”李冤笑吟吟地说道：“这个世上，善于溜须拍马的人很多，但他们的路子往往都很低级，比如说，我们那位侍卫领班，还他么早上听到喜鹊叫呢……但是你却很有独辟蹊径的意思，你故意跟我对着干，驳我面子，拆我里子、是因为你看得出我就好这一口，对吧？”
    “古往今来，所有的所谓铮铮铁骨，直言进谏，不畏生死的忠臣，其实都是最会拍马屁的小人。”青衣人说道：“我也不例外。”
    李冤身上那股杀气一瞬间消弭于无形，他恍惚之间又变成了那个无所事事的富贵蠢货。
    “拆穿了就没意思了。”李冤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虽然我拆穿了你，但是你也不需要这么快泄底认输啊，咱俩你一言我一语再来几回，我也好多年没跟人这么斗嘴了，让我过过瘾。”
    “我不是认输，也不是拍马屁。”青衣人脸上依然是那种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表情，道：“一个被除了名的废皇子，就算是钦差大臣，也还没有让我心甘情愿拍一拍马屁的资格。其实我只是想说，我就是个无耻小人而已，承蒙我家主子赏我一口饭吃，我想保住这个饭碗。”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管你到底是除名皇子还是钦差大臣，请放过我家主子。”青衣人的语气虽然是恳求，却带着些狰狞，甚至有些威胁的意味。
    “何出此言？什么叫放过？”李冤道。
    “阁下就不要遮掩了。”青衣人道：“这起行刺案疑点诸多，但凡是奉旨侦办此案，任谁想到的第一个问题都是一样的……”
    李冤眼中虽然还有一丝残存的笑意，但也渐渐冷却。
    “那个问题是什么？”李冤轻轻地逼问道。但是他表情已经看得出他早已经了然于胸。
    青衣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苦肉计。”
    他盯着李冤，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凡是侦办此案的人，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一定都是——这是我家王爷自戕己身，栽赃陷害的苦肉计。”
    “难道不是么？”李冤道。
    “不是。”青衣人道。
    “我不信。”李冤果然索性挑明了自己的主张和判断：“这个案件太明显了，就是你主子自己玩的花活儿，自作自受。”
    “刑部正堂，大内侍卫，神京府尹，都察院，大理寺，都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司法衙门，呈堂证供，真凭实据。”青衣人道：“请问阁下有什么证据？”
    李冤手里掐着那根糖葫芦棍儿，在嘴里戳来戳去剔着牙花子，很无耻地笑道：“我他么要是有证据，就不来这儿跟你废话了。我挺着最后一份耐心来这里，不就是来找证据的么？”
    那些捕快和侍卫们，虽然躲得远远的，这一番对话虽然听不真切，但是语义太直白了，他们顺风偷听大概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于是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双股战战、皇子遇刺案被怀疑是栽赃自戕，这种惊天的秘闻被谁听到，都不会有好下场。

    【本章未完 . 待续】

    侍卫首领极其精明，四下看了看各位同僚，将心一横，几个小碎步窜到李冤身边，压低声音道：“卑职刚才听到周围有些异常响动，恐怕是刺客余党，待属下前去查看，以策万全。”
    李冤回头瞄了他一眼，严肃地点点头：“很好，快去。如有可疑人等，务必捉拿归案。”
    侍卫首领抱拳道：“得令！”转身一挥手，那些侍卫们各自抽刀在手，脸上都摆着忠心耿耿的模样，眼里都闪着苦大仇深的光芒，闪展腾挪，各奔西东，一刹那逃散得干干净净。
    远处的刑部捕快们，也如法炮制，各自溜之乎也。转眼之间，营坊街巷子深处便只剩下了李冤和青衣人，茕茕孑立，无比落寞。
    李冤苦笑了一下，青衣人也跟着苦笑了一下。这一瞬间，两个人之间竟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李冤道：“你故意的？”
    青衣人道：“清场而已。”
    李冤道：“这就意味着，你有很机密的话要说。”
    青衣人道：“对。”
    李冤道：“你说，我听。”
    青衣人道：“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李冤眯起了眼睛，掩饰着游移不定的眼神，道：“是谁？”
    青衣人道：“你还是别问的好。”
    李冤道：“怎么呢？”
    青衣人鄙夷地冷笑了一下：“因为那个人你绝对惹不起。”
    李冤也嗤了一声，道：“你故意激我？”
    青衣人道：“我说的是实话。”
    李冤嘴里咬着那根糖葫芦棍子，像个街头帮会混子一样大言不惭：“我还真他妈的不知道，大顺国境内还有我惹不起的人？”
    平心而论，李冤说的绝对是实话，整个大顺国之中，上至皇帝老子，下至督抚官员，没有谁他不敢招惹的。
    可惜，青衣人盯着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吴，三，桂！”
    李冤蓦然叹了口气，道：“这个老鬼例外，我认怂。”他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咧嘴笑道：“可是你跟我一样，也没有证据？”
    青衣人苦笑一下：“没错，我没有任何证据。”
    李冤道：“那你为什么认定是他幕后主使？”
    青衣人没有直面回答，却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认定是我家王爷嫁祸自戕？”
    李冤沉声道：“这起行刺案有个最大的疑点……”
    青衣人沉吟了一下，疑道：“因为我家王爷还活着？”
    李冤道：“没错。你家主子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这起行刺案，刺客们很明显筹备周密，计划周详。从武器到地点，无不精心设计。”李冤一字一句地斟酌道：“可惜，坏就坏在布置得太周密了，反倒泄了底。”
    青衣人道：“哦，愿闻其详。”
    李冤道：“请问，此刻用的是什么武器？”
    青衣人道：“西洋火枪。”
    李冤道：“开了几枪？”
    青衣人道：“两枪。一枪正中胸膛，一枪放空而过。”
    李冤道：“为何放空而过？”
    青衣人道：“很明显，第一枪打中了胸膛，我家王爷剧痛之下，身体向后栽倒，所以第二枪放空而过。”
    李冤冷笑了一下：“西洋火枪不是强弓硬弩，便于隐藏，发射简便，一勾手指就可以开枪。假设你是刺客，你为什么要先后连开两枪？你同时开枪，两枪都可以直接命中胸膛，岂不是更有把握置人于死地？”
    青衣人一下子愣住了。
    李冤冷笑：“此疑点之一也！第二，我问你，中枪的是左胸还是右胸？”
    青衣人迟疑了一下：“是右胸。”
    李冤道：“如果你是刺客，你是射左胸还是右胸？”
    青衣人再次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一定是射左胸，心脏。”
    “没错！如果杀手存心取人性命，一定是射左胸，一枪穿心，必死无疑。可他们为什么要射右胸？”
    青衣人再次沉默了。
    “此疑点二也！”李冤道：“还有，你们在何处遭遇刺客？”
    青衣人道：“缸瓦市大街，夜市之中。”
    李冤道：“缸瓦市大街，到营坊街同人堂，有多远路程？”
    青衣人道：“不足一里半，纵马即到。”
    李冤死死盯着他，道：“昨夜你们在哪里风流快活？”
    青衣人道：“玉堂春。”
    李冤道：“玉堂春距离同人堂多远？距离紫禁城多远？周边可有医馆药店？”
    青衣人的额头上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喃喃说道：“玉堂春距离同人堂十里地远，距离紫禁城超过事儿里，周围并没有什么医馆药店。”
    李冤冷冷地笑道：“假如你是刺客，你是选择在玉堂春门外开枪？还是选择在缸瓦市大街开枪？”
    青衣人道：“如我是刺客，我一定选择在玉堂春门外，我跟王爷一出门就开枪。”
    “没错！此疑点三也！”李冤道：“在玉堂春大门外开枪，那里距离任何一家医馆药店都太远，更遑论紫禁城内太医院？你就算纵马跑到，人也早就死透了。”
    “难道你不觉得，在缸瓦市大街开枪，这个距离，就是为了给跑到同人堂急救而筹谋的么？距离和时间刚刚好。”
    青衣人索性不再说话了。
    “还有最后一个疑点……”李冤淡淡地道：“谋刺皇子，其目的一看就是为了太子只争，所以其幕后主使必然与某位皇子有关。但是，如果这真道士其他某位皇子谋划的，他一定不会叫刺客开枪射击胸膛。”
    青衣人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李冤道：“你身为贴身侍卫，难道你也不知道，每一位皇子都有一件贴身的金丝棉甲，那是当初日本国进攻的。一共十件，当今皇上和每位皇子都有一件。”
    “这金丝棉甲可防刀剑弓弩，虽然无法完全防御西洋火枪的弹丸，但是却可以减缓弹丸的射速。这件事，当初日本国的进攻使臣曾经在宫内演示过，我们几个皇子都亲眼见到过。”
    “因此刺客们选用火枪，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像某位皇子的意图，因为他知道你主子身上穿着金丝棉甲。”李冤接着说道：“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如果幕后主使的皇子明知道他身着金丝棉甲，他明知道这一枪的射速会被棉甲阻挡，只能射伤却不能致命。为什么还要刺客射他的胸膛？”
    青衣人喃喃地道：“你说得对！我若是幕后主使，应该叫刺客开枪爆头。”
    李冤悠哉游哉地道：“此疑点四也！”
    “换做你是侦办此案的钦差，你怎么解释这四个疑点？”李冤盯着青衣人，有些嘲讽又有些挑衅地道。
    “综上所述，这四个疑点如果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这的确是我家王爷自作自受的苦肉计，别无他解。”青衣人低沉地说道。
    “但是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我家王爷的苦肉计。”青衣人接着说道：“这件事，我有铁证。”

    第十一章 / 又见刺客

    “铁证？”李冤又笑了：“什么样的铁证？我很有兴趣听听。”
    青衣人好像嘲讽李冤的执拗和无知一样，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下：“金丝棉甲！我的铁证,就是那件金丝棉甲。”
    “怎么讲？”
    “我家王爷遇刺之时，身上并没穿着那件金丝棉甲。他中枪落马之后，我就立即查看过他的伤势，他的狐裘大氅里只穿着一件轻棉夹袄，别无他物。”青衣人道：“所以那枚弹丸才射进了他的胸膛，几乎射入肺中。”
    “几乎？那为什么没有射入肺中？”李冤惊疑道。
    “很简单，距离太远了。”青衣人道：“那两枪很明显是不是长枪，而是短枪。长枪无法隐蔽，刺客一举枪就会被周围的人发现，毕竟夜市上的人太多了。”
    “所以呢？”李冤道。
    “所以，他们用的是短枪。”青衣人道：“而短管火枪的射程，只有十丈左右。十丈之外，穿透力便已衰弱。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所以，你的意思是，刺客的距离你们在十丈之外开的枪？”李冤沉吟道：“所以，虽然你家王爷没有穿金丝棉甲，但是那枚弹丸也无力射穿？”
    青衣人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说你主子遇刺时身上没有穿着金丝棉甲？”李冤沉吟着道：“我怎么知道你没有撒谎？”
    “这也很简单。”青衣人道：“我知道我家王爷把那件金丝棉甲送给了谁。”
    “谁？”李冤逼问。
    “玉堂春。”青衣人平静地说。
    “玉堂春？”李冤咂摸了一下：“你家主子，把皇帝老爷子亲赏的宝贝送给了一个绝代风骚的老鸨子？”
    青衣人鄙夷地冷笑。
    李冤丝毫不以为意，道：“但是，我怎么知道，那件金丝棉甲不是你昨夜从你主子身上脱下来，连夜快马送到玉堂春手里的？说不定，玉堂春和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联手制造伪证！”
    “我昨夜子时，就带着受伤的王爷到了同人堂。”青衣人道：“一直到现在，我就这里未曾离开半步。有同人堂的岳家大小姐，伙计，以及外围值守的刑部捕快与大内侍卫都可以作证。”
    他盯着李冤，有些挑衅地道：“阁下会分身之术么？”
    李冤讪笑了一下，调转话题，道：“岳家大小姐，是哪一位？”
    “是我。”
    岳家大小姐挑开了棉布门帘，款款地走了出来。
    大小姐换了一身深红色的鹤氅，显然是刚刚清理了面容，新湾了漆黑油光的发髻，眉唇之上略施粉黛，看得出是个温婉娴雅的美人。
    “同人堂岳辛夷，拜见大人。”大小姐朝着李冤缓缓做了个万福之礼。
    李冤蓦然间有些扭捏，他面对任何男人都嚣张跋扈，骄纵恣睢。但是面对女子，他却颓唐了。
    “请起！”李冤摆摆手，道：“我就是随便问一下，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答茬了。”
    大小姐岳辛夷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是钦命官员，一言一行就代表着朝廷制度，没什么随便问的。”
    李冤忽然觉得自己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质问住了。
    岳辛夷从大鹤氅里伸出右手，缓缓张开，手掌心里是两枚东西。李冤好奇地看了一眼，是一枚完整的弹丸，和一个炸裂的半枚弹丸。两枚弹丸都是黑漆漆的生铁所铸。
    “这是什么？”李冤狐疑地问道。
    岳辛夷微笑，道：“回大人的话，这一枚就是射入王爷胸膛中的那枚火枪弹丸。”
    李冤不顾得男女避嫌，从岳辛夷手掌上捏起那枚完整的弹丸，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道：“那另外半枚是什么？”
    岳辛夷道：“那半枚，是从王爷的发髻里找到的。至于为什么，恕小女子才疏学浅，不能解释。”
    李冤猛然扭头惊悚地看了看青衣人，青衣人思忖了一下，道：“我明白了。”
    “第一枪射中的了我家王爷右胸，但是第二枪并没有放空。”青衣人沉吟着道：“第二枪发射之后，弹丸炸裂了。半枚弹丸崩到了王爷的脸上，所以王爷才会胸前和脸上都有血迹。然后这半枚弹丸速度减缓，卡在了王爷的发髻里。”
    李冤盯着岳辛夷，问道：“王爷脸上有血？”
    岳辛夷道：“刚送来的时候，脸上有很重的血污。清理之后发现，从左侧颧骨到太阳穴，有一道伤痕。”
    她望着李冤，平静地道：“会留疤的。”
    李冤忽然沉默了。
    眼前的事实，推翻了他的预谋论断。

    谢谢各位回复的支持。

    因为本人在同时开写另外两部走品，其中一部已经签约出版，为了确保出版的速度和质量，这个《裂国》的故事将不能保持正常更新，我只有在有空闲的情况下缓慢更新。但是绝不会弃楼。

    在此推荐一下我的另外一部连载作品《灵魂实验》。这是一部科幻灵异小说，目前正在莲蓬鬼话发表，有兴趣的版友可以移步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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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既有科幻，又有灵异的故事。

    它的有意思之处在于，给鬼魂之说找到一个科学的解释，也许不是完美符合科学逻辑，但是一定很有趣。

    欢迎大家，谢谢捧场！

    “他奶奶个腿子的，刑部大牢里倒马桶的年头太多了，心眼儿都给熏臭了。”李冤忽然呵呵笑道：“猜错了，全错了。我是一头蠢猪！”
    李冤大态度很坦诚，这一点让青衣人也有些诧异。
    “大人不必自责。”青衣人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其实青衣人的这句话也很深奥。他表面上是安慰李冤，而实际上则是盖棺定论，明确了李冤此前的推论都是“过”。而且为以后的变化做了伏笔——你很可能还会犯错误的，因为你不是圣贤。
    李冤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靠枕递到了岳辛夷眼前。
    岳辛夷倒是一愣：“钦差大人这是何意？”
    “把这个枕头给承郡王枕着。”李冤道：“等他醒了，告诉他，这是皇帝老子给他的。”
    岳辛夷并不明白，但是顺从地接过来，抱在怀里。道：“民女一定如实奏报。”
    青衣人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他能理解李冤的行为以及永靖皇帝的心思。
    其实，永靖皇帝最初接到李汐遇刺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肯定也是跟李冤一模一样的——这是李汐自己搞的一出悲情戏苦肉计。
    所以，他才把这起案件的调查权绕过了刑部和神京府尹，绕过了大内侍卫，甚至绕过了内阁。
    而动用皇帝权威把李冤从刑部大牢赦出来调查此案，让哥哥去查弟弟。
    这个用意很明显，如果真的是李汐自己干的，那么这起案子就在皇家内部父子兄弟之间做个了断，绝不牵扯到朝廷大臣。
    永靖皇帝的这个思路是非常英明的。
    因为一旦把案子交给大臣来办理，就一定会造成大臣们攀附，站队，结党，攻讦。每个大臣都想在皇子的夺嫡之争中谋一个好位置，分一杯好茶饭。
    古往今来，很多前朝的借鉴。有些大臣本来是不错的能员干吏，如果好好呆在臣子的位置上都是好样的，但是最后就是因为卷入了皇位继承人的斗争，最终身败名裂。
    所以，永靖皇帝洞若观火，压根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大臣，你就好好的给老子干活，管理好天下的钱粮兵马粮草房屋就可以了。
    当然，这个时候，青衣人还不知道永靖皇帝作业刚刚提出“天选候”的议题。当他知道了这个议题的时候，他便会由衷地赞叹皇帝的眼界与心机。
    对于皇帝，青衣人还是揣摩了很久的。
    在诸位皇子中，皇帝虽然宠爱李汐，但是还没到溺爱的地步。而且事关皇家尊严体面，他需要李冤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确认这起案子到底是不是李汐自己谋划的苦肉计。
    如果是，趁着事件还没有酝酿发酵掀起更大的波澜，迅速想个办法把它处理掉。惩处一个自以为是的李汐，总比酿成皇家兄弟阋墙，流血纷争要好得多。大唐玄武门之变，是令历朝历代皇帝都胆战心惊的一个故事。
    但，如果不是呢？
    青衣人抬眼偷瞄了一下李冤，发现李冤垂首沉默，若有所思。
    很显然，李冤也清晰地领会并准确地执行了皇帝的意图，他从一开始毫不隐瞒这个观点，单刀直入，直接质问这是不是一场自行其是的苦肉计？
    还好不是。
    那么接下来，就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由此，更见得皇帝的心术，他把李冤凡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让他去面对那几个兄弟们。李冤有皇子之实，却无皇子之名，他早已丧失了皇位继承人的资格。
    所以，这个案子查到最后，无论幕后主使是谁，都不会是李冤。而大臣们纵然卷入到其中，也不会攀附李冤。李冤的位置是核心的，也是超然的。是孤立的，也是清白的。
    这是个完美的权力结构设计。
    “你猜我刚在想谁？”李冤从沉思中苏醒过来，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你在想那个你惹不起的人。”青衣人淡淡地说。
    “我走了。” 李冤道。
    “敢问一声，大人去哪里？”青衣人道。
    李冤嘿嘿地笑道：“我去逛窑子，你去不去？去的话，你请客。”
    青衣人明白了，李冤是要去“玉堂春”。
    李汐把自己的那件金丝棉甲送给了玉堂春，李冤必须要去证实一下。
    虽然从逻辑推论上证实了李冤的清白，但是这件金丝棉甲是唯一的真实物证，他必须要拿到。
    “大人慢走！”青衣人说。
    岳辛夷抱着靠枕微微欠身：“恭送钦差大人！”
    李冤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走。
    李冤沿着营坊街走出来，那些侍卫和捕快们都过来磕头作揖打招呼恭送，但是已经不似早先那样热乎，各个严肃认真，点到为止。生怕一热络，再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话。

    刚才青衣人猜得没错。李冤却是在在想着在大顺国，唯一一个他惹不起的人，吴三桂。
    青衣人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李汐的遇刺不是自己搞的苦肉计，那么吴三桂的疑点确实陡然上升。
    因为，他要扶持皇长子李汉继承皇位。
    李汉自少年时代起，就在山海关军中任职，迄今已有十余年了。吴三桂对于李汉的扶保和支持，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如果李汉能成功地成为太子，乃至皇帝，那么山海关吴家必将成为权倾天下世袭罔替的第一功臣世家。
    李冤默默地思索着，信步走上了前门大街。
    此时距离年关已近，街上行人熙来攘往，非常热闹。虽然昨夜发生了皇子遇刺事件，但是有李冤的安排，所有被刑部抓获的小摊贩并没有遭到刑讯逼供，今天一早都已经释放回家，那些小商小贩们个个感恩戴德，都说到底是三王爷做主，六扇门的狗腿子们都学会文明执法了。
    李冤默默地穿梭在人群中，他手里没了那个靠枕，感觉有点冻手，便将双手抄在袖管里，低头碎步，像个刚逛完窑子心怀愧疚匆匆回家的浪荡子。
    蓦然间，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跳了出来——有杀气！
    李冤蓦然止步，私下逡巡。果然，身前身后各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两名穿着虬劲黑衣的汉子，正在快步逼近。
    李冤一眼就看出这两个汉子手心里都攥着不足五寸长的匕首，在正午太阳照耀下，闪出一丝寒光。
    刺客！又见刺客！
    李冤懒洋洋地冷笑一下，从袖管里褪出双手，握拳捏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噼噼啪啪地响声。
    很久没打架了，李冤竟然觉得有点兴奋。
    他们不知道，三王爷李冤的刀剑拳脚功夫也算是一把好手。
    转眼间，两名黑衣汉子已经迫近。
    迎面而来的那个黑衣汉子一翻手，匕首亮出，几乎是身贴身地逼近李冤，匕首剑刃自下而上，直捅李冤的肋骨肺叶之处。
    “山东刑部按察使聂老爷向三王爷问安！”那汉子低沉狰狞地撕吼一声：“祝您老人家长命百岁！”

    很长时间没更新了。出来吹吹灰。

    这个个故事一直在酝酿，在断断续续的写，但是，前两天有人跟我说：你这个《裂国》的故事，跟《天盛长歌》有点像。

    《天盛长歌》是什么来路？我这个故事跟它没有半点缘由好吗？

今天把这个帖子翻出来，晒晒太阳吹吹灰，看看有没有回复，要是有人还在看，我就继续写下去。

自己顶一下，晾一晾。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如果有，我就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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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2-09 21:30:51 更:2022-02-09 21: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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