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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悬疑长篇小说《国宝追踪》[第2页] |
| 作者:岩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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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七少爷 回复日期：2007-1-28 01:18:30 凌晨不睡，来看佳帖．忍不住说一声，写的妙啊． ========== 谢谢龙七少爷支持，握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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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尽处 回复日期：2007-1-28 09:23:38 深夜笔耕，支持！ ============= 问好，无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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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二叔坚决不同意把整个钱庄都交给警察局长，只同意分给警察局长一半股份。这也是十足混账的脑袋，明摆着是引狼入室啊！于是，陈美丽顺藤摸瓜，又心生一计，说局长大人不想没完没了地分碎银子，只想一次性了结。而究竟警察局长是不是真要逮二叔，是不是真要拿走整个东兴钱庄，他根本不知道，只是顺着陈美丽的圈套亦步亦趋，越陷越深。没过几天，陈美丽便领来一个会计，那时叫账房先生，来对东兴钱庄估价，看值多少钱。钱庄业务经理汇报说，现在钱庄底金只有三千大洋了。那个账房先生立即给二叔开出一个价码：应该给局长大人三千大洋。二叔问，应该一半呀？那个账房先生道，东兴钱庄的名头也值三千大洋，所以也要分一半。怎么办？二叔问陈美丽。这就等于小鸡问老鹰，你想怎么吃我？ 陈美丽道，那还用问，立马一次性给人家三千大洋！二叔无可奈何，向业务经理摆了摆手，道，办，办。业务经理提醒道，本来钱庄就不景气，这回可就该停业了！二叔气哼哼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要么你替我蹲两年大牢去？既然二叔这么说，人家业务经理能说嘛？把钱都拿走就是。于是，陈美丽立马把大洋装了一个木箱，说给局长大人送去，便坐胶皮车走了。把来估价的账房先生也撂这了。那个账房先生道，嗨，怎么走了？谁给我报酬？我白在这算账了？二叔道，你是警察局长请来的，自然是警察局长给你报酬。那个账房先生道，这跟人家警察局长有屁关系？明明是你老婆陈美丽把我叫来的！二叔道，那就等陈美丽回来给你好了。于是，两个人都在钱庄坐等。这时钱庄的业务经理看到钱庄已经没法周转，便交出一串钥匙，说章老板，我这人无能，你另请高明吧。便扬长而去。看得二叔目瞪口呆。其他几个雇员见此也都纷纷交出钥匙，话也不说就相跟着走了。哈，东兴钱庄就这么关张了？ 这时，账房先生还没走，眼看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直到天黑，根本没有陈美丽的影子。二叔道，这样吧，你跟我回家看看，说不定陈美丽已经回家了。于是俩人把钱庄锁了，又来到章家坐等。可是，到了夜里十二点，仍然不见人影。那个账房先生不干了，揪住二叔吵嚷起来，说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坑人，要揪着二叔去警察局。二叔道，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俩人便互相揪着来到了警察局。二叔自以为有理，便说出打架原因是替警察局长给钱庄做估价。值班警察一听，连夜给警察局长家里打了个电话，结果吓得这个警察在电话这头点头哈腰屁滚尿流。转手就对着二叔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接着就把二叔铐起来了。那个账房先生倒是没铐，只在屁股上挨了一脚立马颠了。二叔蹲了小黑屋，行话叫小号子。想站站不起，想坐不让坐。一宿没人理。 二叔在小号子里只能两只脚倒着蹲，这只脚蹲麻了，再换那只。他一贯养尊处优，哪儿受得了这种折磨，天一亮就大喊大叫，说，让我出去，你们要嘛条件我都答应！那个值班警察道，我要一座金山，你给弄去吧！二叔大叫，你是我爷，你是我祖爷，你快说条件吧！值班警察道，好吧，一千大洋，怎么样？二叔忙说，爷，我办，我准办！值班警察便把二叔放出来，道，我给你松了铐子，你小子要是敢不拿钱来，我立马把你们家抄了！二叔一溜小跑回到家，直接进了母亲房间，扑嗵一声就给母亲跪下了，说，嫂子，快救救我吧，警察要抄咱们了！母亲吓了一跳，忙把二叔拉起来，说，怎么回事，把你吓成这样？二叔便把过程说了一遍。母亲说，陈美丽肯定跑掉了，回她的东北老家了！ 二叔问，嫂子，你看怎么办？母亲说，东兴钱庄还有钱吗？二叔道，有屁！人都走净了！母亲说，这次陈美丽又拿走三千大洋，相当于三根金条，她来咱章家不过半年，就卷走八根金条，佩强啊，你怎么这么不成器呀！二叔说，嫂子，你打我骂我都行，先得给警察把钱送过去。面对这种情况母亲能怎么样？便带二叔来到佩玉草堂找萧北斗。萧北斗道，佩强啊，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钱。二叔已经顾不上问是嘛条件了，只是一口应承道，我答应，你说吧！萧北斗道，那我就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二叔道，没问题，请你放心就是。就这样，二叔拿了钱走了。陈美丽再也没有回来。 东兴钱庄的事情从此结束了吗？错！转天下午，钱庄业务经理就来找母亲，说，嫂子，今晚我和账房加上伙计在登瀛楼请您吃烤鸭，您务必得去。母亲说，不年不节的吃哪门子烤鸭，不是又让你们破费吗？业务经理说，已经定好桌了，您只管去就是，别忘了带着二成。此时母亲还不知道钱庄的人们已经集体辞职。晚上，我下课回来后，母亲换了一件干净衣服，锁好门，就带着我奔了登瀛楼。登瀛楼是津门老字号，差不多已有百年历史，专以果木烤鸭闻名。一进门就有一股子鸭肉香味顶上鼻子。桌上总共坐了八个人，业务经理点了几个炒菜，一只烤鸭，一瓶二锅头。我看到在座的各位个个正襟危坐，一脸庄重。只见业务经理给大家把酒一一满上，举起酒杯道，来，兄弟们，咱一起敬嫂子和二成一杯，这杯酒叫感谢酒，感谢东家给了大伙饭碗，对不对？ 母亲忙说，别这么外道，你们还给钱庄干事了不是？此时业务经理已经带大家干掉第一杯酒。母亲历来滴酒不沾，此时便随着抿了一点。业务经理又给大家斟第二杯酒，举杯道，兄弟们，这杯酒叫怀念酒，我们怀念佩玉大哥啊，前些年日子多难过呀，小日本嘛坏事不干？咱们不是都熬过来了？是佩玉大哥为人好啊！说着，业务经理带头干了杯中酒，接着突然呜呜哭起来，那几个人见此便都捂住脸呜呜哇哇地哭起来。母亲万没想到酒桌上会出现这一幕，忙劝阻大家，说，嗨，这是怎么了？佩玉在天之灵可盼着大伙高高兴兴呐！业务经理止住哭声，用手掌抹着满脸泪痕，一边抽噎一边给大家斟第三杯酒，举杯说，嫂子，这杯酒是告状酒，虽然我们知道你们章家已经分了家产，章佩强独挑东兴钱庄，可嫂子您毕竟是章佩强亲嫂子，今天我们不说出来就不痛快！ 母亲听了这话一愣，便问，佩强做了对不住大伙的事了吗？业务经理道，嫂子，他已经半年没给我们发薪水了！母亲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业务经理道，本来现在的业务就不好干，可章佩强他竟把每个月的收入全部都挥霍掉。母亲说，你们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挥霍的？业务经理道，他赌啊！母亲素来最恨赌博，气得摔了酒杯道，真是岂有此理！业务经理说，章佩强每次来钱庄不是过问业务而是要钱，张嘴就是——快拿钱，我这火烧眉毛了！我提醒他，你不能把收入都抽走，难道一点存性不留？他便说，谁是老板？听谁的？我又提醒他，说兄弟们还没发薪水呐！他就说，下个月攒起来一块发。可是还没到下个月，他就又来要钱了，这次硬是把周转资金也抽走了，嫂子您说，兄弟们能不辞职吗？ 母亲长叹一声，唉，不可救药啊！只是实在对不住你们这几个老哥们，这样吧，这个账记在我头上，我从佩玉草堂慢慢筹措资金还给大伙。业务经理道，那敢情好，只是这么做加重了您的负担。母亲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章字，就这么定吧。我坐在旁边听着，心里那个气啊！我暗骂，二叔，你算个嘛玩艺儿！回到家，我就跟母亲算起账来，一个伙计一个月二十块大洋，四个伙计八十大洋，业务经理一个月五十大洋，账房三十大洋，加起来是一百六十块大洋，再乘以六，就是九百六十块大洋，又是将近一千的数量！我情不自禁喊起来，妈，二叔太不是东西了！母亲摆摆手说，去去吧，咱不管谁管？我说，妈，您太迂腐！可是母亲听不进我的话，转天就找到佩玉草堂，问萧北斗，能不能再挤出一千大洋？萧北斗一语中的道，又是给那个败家子还账吗？母亲说，是啊，咱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呀！萧北斗道，嫂子，你别不当心，这么下去佩玉草堂也得拖垮了！ 二十六、 当然萧北斗这次还是紧紧手把钱给了母亲。过后萧北斗便长吁短叹，见了我就说，二成啊，你们章家要想追回金壶杯，没有钱可不成啊！我心里清楚，此时萧北斗已经成为章家不挂名的管家，因为章家的所有进项都要经过萧北斗之手。同时萧北斗也成为章家的经济来源。这么下去怎么行呢？母亲可能不以为然，以她老辈人的观念，觉得萧北斗端的是章家饭碗，我却心里最清楚：章家欠着人家萧北斗的，哪个雇员能像萧北斗这么忠诚敬业？假如我和秋月顺利定亲还好，而如果我们俩定不成亲，让章家拿嘛还人家萧北斗这个人情？！这年夏天，我和秋月双双考上了天津北洋大学，一个现实问题就摆在面前：现如今买卖越来越难干，佩玉草堂的收入日渐减少，供得起母亲和萧北斗吃饭、二叔的挥霍、两个大学生的消费吗？ 就在这时，远在美国旧金山的哥哥大成，寄来 ，报告一个惊人消息，在旧金山古玩拍卖会上出现一套金壶杯，酷似咱家这套，但只有三个杯，而不是七个杯（加上母亲手里存着的一个杯，应该是八个杯）。大成当年也看过那套金壶杯，知道金壶的圈足有个瘪坑，而拍卖会上这个金壶恰巧也在圈足上有个瘪坑，大成质问我和母亲——难道你们没看好家，把传家国宝金壶杯弄丢了？我读了大成的信，在倍感愧怍的同时，只觉得喜从天降。我立马把消息告诉了母亲和秋月，她们都确信这套金壶杯应该就是章家那套无疑。秋月甚至比我还兴奋，她破天荒拥抱住我说，二成，你哥真行，可比你有心路，快给他回信吧！我立马给大成回信，让他查出是谁买走了金壶杯。不久，大成回信了，说人家拍卖公司保密，根本问不出是谁的，只知道是个久居旧金山的华商；说旧金山是个华人聚集的城市，二成你和咱妈也来美国吧，咱们一起挣钱买回金壶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这可真是个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去不去？我和秋月商量，秋月一口咬定道，犹豫嘛？去！我说，家里一大摊子呢。秋月道，有我和我爸呢。我说，那咱俩的亲事怎么办？秋月道，我就知道你其实最关心这个，难道我还能跑了吗？我说，十年八年你也等吗？秋月道，等，你不变心我就等！我说，我至死不会变心，你在警察局长办公室受的委屈我还历历在目呐！秋月道，别提那些糟心事了，该定就定下来吧。于是我们俩一起来给母亲做工作。母亲说，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我说，妈，您为嘛不去？母亲说，我眼看就老了，怎么还能离开故土呢？我说，妈，佩玉草堂支付咱这么多人的消费有困难，您难道愿意看着我和秋月有一个上不成大学吗？再说，如果我走了，把您一个人撂在天津，也不放心啊！母亲很不讲理，说，有你北斗叔和秋月照顾我，还不行吗？我说，妈，您怎么这么糊涂，人家秋月不上课去了？人家北斗叔不经营去了？大家都喝西北风啊？ 母亲被问住了，说，那我得好好想想。那天夜里，母亲屋里的灯亮了一宿，母亲抱着父亲的照片呆呆地坐到天亮。转天母亲又想了一天，晚上母亲在家里炒了几个菜，拿出了父亲生前留下的三坛黑粗瓷瓶的茅台酒。让我叫来萧大中、萧北斗和秋月，说一起唠唠。两家人都落座以后，母亲开口说道，大中和北斗两位兄弟，这三瓶酒今晚咱们喝它一瓶，剩下两瓶你们一会带走。萧大中道，这么好的酒，我可不要。萧北斗却说，嫂子给我我就拿着，我存到二成和秋月结婚时喝。那年月茅台酒不贵，但一般人家还是舍不得喝。而本来母亲一向反对我年纪轻轻就沾酒，这次却破天荒给我和秋月也摆上酒杯，斟了酒。母亲终于进入主题，问萧大中和萧北斗，两位大兄弟，你们觉得我应该去美国吗？ 萧大中一愣，去美国干嘛？找大成去？在中国这一大摊子给谁？萧北斗立即拦住萧大中，说，大哥，你不了解底细，是这样……我和秋月早就给萧北斗做完工作了，他能不出站来说话吗？就听萧北斗道，嫂子，您跟着我们爷俩过日子不是不行，但终归不如跟着自己的儿子，您说呢？说着，萧北斗和大家碰杯，母亲无话，端起酒杯轻抿了一点。萧大中道，嫂子可能有顾虑，作为一个中国老百姓，抛家舍业远赴异国他乡，这么大的事情，搁谁都得琢磨琢磨！萧北斗拿起酒坛给大家满酒，道，嫂子，我早就钻您心里去了，我知道您有三件事放不下，一是章佩强怎么生活，二是佩玉草堂怎么经营，三是二成和秋月的婚事怎么办，对不对？母亲扑哧一声笑了，说，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说怎么办？萧北斗道，章佩强就交给我好了，我既让他吃饱，又不让他挥霍；而佩玉草堂，难道您对我还不放心吗？我把该给您的那份都存起来，一个也少不了；至于二成和秋月，只要他们俩愿意，现在不给他们把亲定了，还等何时？母亲问萧大中，你说呢？萧大中早已想清楚了，便反问道，嫂子，您对北斗的人品还有怀疑吗？ 还让人说嘛呢！母亲连连点头，说，两位大兄弟，我想通了，就这么办，剩下的事就全权拜托了！又问我和秋月，你们俩对定亲有嘛意见？我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即说，没意见。秋月却红了脸不说话。我在桌子底下牵了秋月的手，只觉得热热的，秋月手心又冒汗了。萧大中哈哈大笑，说，这事别指望秋月说话，她一准没意见。母亲却说，是不是择日把生辰八字换了？萧北斗道，嫂子，我们家没有这么多“妈妈例儿”。母亲说，不行，那显得我家不重视秋月了。（旧时婚礼需经六个程序：一曰提亲，即托媒人拉线搭桥；二曰换帖，即双方家长互相询问对方子女的生辰八字，若无忌克，便择吉日“下帖”，也就是交换写有各自子女生辰的庚帖；三曰纳吉，即订婚，男方择吉日备礼到女家报喜，正式决定婚姻；四曰下彩，即双方议定彩礼后，由男方主持人偕同媒人持彩礼单和彩礼到女家拜送；五曰请期，即男方请阴阳先生择定婚期吉日，并告知女家；六曰迎亲，即娶媳妇。） 萧北斗道，那就只写俩帖子交换一下算了。我一听，立马找出纸笔，没有红纸，就用白纸代替，但没用黑墨，而是朱砂，是母亲喝药剩下的，在两方白纸上分别写了我和秋月的名字和阴历生日。写完晾着，萧大中道，萧家一向讲究新派——二成和秋月当着大家的面拉一下手，就算定了，好不好？母亲和萧北斗都说好，我便不由分说就去拉秋月，秋月却甩了手跑到外屋，再也不回来。萧大中道，二成，叫她去！我便来到外屋，见秋月正拿手帕抹眼睛。 我轻轻抱住秋月问，你怎么了？秋月哽咽起来，说，你和伯母要走了！我说，你不是愿意让我走吗？秋月道，你不走，金壶杯这么办？我说，那你还哭？秋月一把搂住我的脖子道，笨猪，你不明白？我说，可是你从来不说爱我的。秋月贴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说，还非说出来才算爱吗？我说，对，我偏要你说！秋月道，说正经的，出去以后不许乱找女人。我说，嗯。秋月道，不坚决！我大声说，一定不找！秋月道，一个月写 。我说，半个月。秋月道，如果想我，我就给你寄照片。此时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急急地寻找秋月的嘴唇，秋月来回躲，突然就对上了，两个人便拼命吮吸起来。却原来，秋月的舌尖火热急切，秋月的怀抱温暖醉人，秋月的手臂温柔有力！萧大中在屋里喊，嗨，怎么俩人都不回来了？我已经沉浸在酸酸甜甜的幸福之中，一切都顾不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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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夫人 回复日期：2007-1-29 10:46:51 多少襟怀言不尽 写向蛮笺曲调中 ————晏殊 ========================== 谢谢方夫人光顾，纯文学的作品往往跟帖比较冷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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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1-30 06:35:21 好帖子，顶起来！！！多谢楼主的坚持，也恳请楼主一定要坚持写下去啊。 ============= 谢谢好朋友支持，争取写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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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转天，我就去电报局给大成发了电报，说，哥，请你准备些路费寄过来，我和咱妈一起去美国！大成在美国是边读书边打工，能有多少钱？但他依靠女朋友的资助，还是给母亲寄来一笔钱，大约两千美金。萧北斗又拿出仅有的几百大洋。我马不停蹄地跑着，在北洋大学办了休学，幻想没准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那时我还继续读下去。还需要嘛手续呢？秋月便替我找到杨匡时，打听出民国三十五（即1946）年以后，中华民国与美国签署了双边协议，中华民国公民可以免签证到美国旅游、学习、经商、定居。于是，到了这年九月，我和母亲在塘沽登上了开往美国旧金山港口的轮船。秋月虽然撺掇我走，可她和萧北斗到塘沽港口送我们的时候，眼睛已经哭肿了。那天轮船的汽笛都拉响了，她还死死地攥着我的手，不舍得放开。我在心里暗说，我的秋月，你可耐心等我，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娶你！ 上了船才知道，敢情想去美国的人还真不少，各等舱都人满为患，我和母亲挤在三等舱里，闻着空气中抽烟的人们吐出的烟雾、光了膀子脱了鞋的人们的汗臭，简直让人窒息！而且，这艘船的船体不算大，马达的震动却很大；伙食不好，价格却高。母亲终于躺倒了。她非常不适应海浪颠簸，一直呕吐不止，直吐得脸色蜡黄，一个污脏的搪瓷痰盂始终没离开母亲的怀抱。夜里还被马达震得睡不着觉，眼看母亲就瘦了下来，两腮塌陷，眼圈灰黯，手背青筋都裸露了。我虽尚能坚持，但也百无聊赖，就边照顾母亲边写日记，描述我对秋月的思念，叙说船行大海时海天一色的悲壮辽阔、人的渺小可怜，打算过后给秋月寄回来。 终于捱到了旧金山港口的时候，母亲两腿无力，几乎都站不起来了。我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搀着母亲，一步步走下跳板，走出港口。此时我也觉得脚下像踩了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大地在晃动。这就是一个月航程的副作用！抬头望去，太阳正在西沉，火红的暮色笼罩着整个港口，把一切都镀上了闪闪金光。旧金山的港口叫渔人码头，不像天津塘沽港那么逼仄简陋，倒像个巨大繁华的商场，船也都是伟岸壮观的大船，来来往往，汽笛长鸣。我顾不上观赏，只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哥哥出现了。他已经学会开车，想必是女朋友的汽车吧——他们俩一起来接我们。一见面，大成就说，妈，您的脸色这么难看？母亲强打精神连说，好了，已经好了！ 哥哥把我紧紧抱住，说，兄弟，你没长高啊？我说，生活拮据呗！大成女朋友说，你来美国以后抓紧吃，还来得及，二十三还蹿一蹿呐！大家都笑。我连忙说，大姐好！哥哥说，妈，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大成女朋友便顺口就叫了一声，妈！母亲却没有回答，只把脸沉下来问，你们几时结的婚，怎么不告诉家里呀？哥哥说，其实就是同居，当时没地方住，就和碧云（女朋友名字）住在一起了。我发现，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是个浸透了旧式教育的人，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我还算脑筋快的，想想看，大成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住到大街上吧？于是我说，你们是不是等着我们来了以后补办婚礼呀？大成忙说，就是，就是！母亲便一言不发。碧云也讪讪的，急忙搀住母亲。我蓦然发现，哥哥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闪闪发亮，唇上还留起一撮小胡子，很像好莱坞明星的打扮。再看碧云，那个一身朴素蓝校服的大学生已经杳无踪影，除了依旧明眸皓齿以外，一身宽松的大花便服，头发松松地挽着，别着一根金发卡，浑身一股子呛人的香水味。变了，都变了！我已经发现，母亲一个劲在吸鼻子，她不适应，但又没法说。 我和母亲暂时住在大成家里，是在旧金山九曲花街中间的一个小院，很小的一个二层，只有三间屋。当然房子是人家碧云家里赠予的。大成和碧云每天忙得早晨、晚上两头不见人，只买齐了粮食蔬菜备下。我和母亲想吃嘛就自己做，倒也方便，而且，天天可以洗上热水澡，精致的浴盆也让我叹为观止。但母亲对坐式抽水马桶极不适应，连连问我，这可怎么使啊，坐在上面怎么能出恭呢？我说，您务必得适应，这是一个英国贵族叫约翰•哈灵顿的四百年前的发明，这可是文明社会的象征。其实，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连续住了一周，我和母亲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我立即写了 ，加上一沓日记，给秋月寄出去。这里寄信也很方便，邮差来送报，只需让他捎走就是。 周日哥哥休息，说，妈，咱逛逛去？母亲说，不去。我说，妈，既来之，则安之。便搀起母亲。哥哥便驾车带上我和母亲出了花街。不看不知道，旧金山的九曲花街真漂亮啊！从一进美国，我就发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没有遭受任何破坏，整个旧金山城市一派欣欣向荣，和中国真有天壤之别。看眼前的九曲花街，虽是斜街，却是旧金山的一大特色，从浪巴街到利文街这一段是个最大的下坡，哥哥说这里是“世界上最弯曲的街道”，可市政当局为了防止交通事故，特意修筑了一层层的花坛，街道两边的住户也都在门前种花养草，车行至此便盘旋而下，时值金秋，远远望去，只见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犹如一幅斜挂着的绒毯，简直美不胜收！此时，母亲却长吁短叹。哥哥问，妈，您有感慨？母亲说，是啊，相比之下，咱繁华的天津卫整个一个破烂市儿！ 接着哥哥又要带我们去逛金门大桥。母亲又说，一个桥梁看个嘛劲？哥哥说，妈，这可是世界上最大单孔吊桥之一，旧金山市的标志性建筑！母亲说，再好，也不是咱中国的。哥哥硬是把车开向金门大桥，说，妈，您别这么狭隘，告您吧，这座桥1937年才建成，耗资三百万美元，全长近三千米，中心高度近七十米，每天都有上万辆汽车通过，您在天津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吗？于是我顺着哥哥的思路看过去，只见整个大桥呈桔黄色，桥梁两端矗立着雄伟的粗大钢柱，各钢柱之间用粗钢索相连接，钢索中点下垂，几乎接近桥身，钢索和桥身则用一根根细钢缆串联起来，整座大桥朴实无华、气势雄伟。哥哥说，你们看，桥畔那个巨大铜像，就是设计者史特劳斯工程师。 我说，好是真好，不过那是人家的，咱天津卫的金钢桥、万国桥小是小，可那才是咱自己的！哥哥说，二成，你年纪轻轻怎么也这么守旧啊？我说，哥，看来你来美国一年没白来，已经洗了脑筋了。哥哥说，明摆着吗？中午吃饭，哥哥要请我和母亲尝尝旧金山的西餐，母亲说，还是吃中餐吧。哥哥便把车开向唐人街，我蓦然看到，旧金山唐人街的牌楼古色古香，色彩斑斓，比天津南市的牌楼还要正宗、还要像样。进了一家华人餐馆，立即有伙计递上菜谱，看菜谱内容和店堂摆设，竟和国内毫无区别。哥哥说，妈，这里环境怎么样？母亲说，好。此时，我自然想起，我和母亲的美国之行的真正目的，是为金壶杯而来，便问，哥，旧金山古玩拍卖会上，那套残缺的金壶杯拍了多少钱？哥哥说，十万美金。我问，眼下一美金兑几块大洋？哥哥说，大约三块。我算了一下，相当于三十万大洋，折合金条就是三百根！天，何年何月能够挣出这么多钱来？再说，那个买金壶杯的人是谁呢？怎样才能买回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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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启杰 回复日期：2007-1-30 9:45:29 沙发：） =========== 问启杰朋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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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1-30 17:46:48 记号，等着看如何挽救回国宝。 ============= 谢谢好朋友光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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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转天，我就去电报局给大成发了电报，说，哥，请你准备些路费寄过来，我和咱妈一起去美国！大成在美国是边读书边打工，能有多少钱？但他依靠女朋友的资助，还是给母亲寄来一笔钱，大约两千美金。萧北斗又拿出仅有的几百大洋。我马不停蹄地跑着，在北洋大学办了休学，幻想没准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那时我还继续读下去。还需要嘛手续呢？秋月便替我找到杨匡时，打听出民国三十五（即1946）年以后，中华民国与美国签署了双边协议，中华民国公民可以免签证到美国旅游、学习、经商、定居。于是，到了这年九月，我和母亲在塘沽登上了开往美国旧金山港口的轮船。秋月虽然撺掇我走，可她和萧北斗到塘沽港口送我们的时候，眼睛已经哭肿了。那天轮船的汽笛都拉响了，她还死死地攥着我的手，不舍得放开。我在心里暗说，我的秋月，你可耐心等我，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娶你！ 上了船才知道，敢情想去美国的人还真不少，各等舱都人满为患，我和母亲挤在三等舱里，闻着空气中抽烟的人们吐出的烟雾、光了膀子脱了鞋的人们的汗臭，简直让人窒息！而且，这艘船的船体不算大，马达的震动却很大；伙食不好，价格却高。母亲终于躺倒了。她非常不适应海浪颠簸，一直呕吐不止，直吐得脸色蜡黄，一个污脏的搪瓷痰盂始终没离开母亲的怀抱。夜里还被马达震得睡不着觉，眼看母亲就瘦了下来，两腮塌陷，眼圈灰黯，手背青筋都裸露了。我虽尚能坚持，但也百无聊赖，就边照顾母亲边写日记，描述我对秋月的思念，叙说船行大海时海天一色的悲壮辽阔、人的渺小可怜，打算过后给秋月寄回来。 终于捱到了旧金山港口的时候，母亲两腿无力，几乎都站不起来了。我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搀着母亲，一步步走下跳板，走出港口。此时我也觉得脚下像踩了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大地在晃动。这就是一个月航程的副作用！抬头望去，太阳正在西沉，火红的暮色笼罩着整个港口，把一切都镀上了闪闪金光。旧金山的港口叫渔人码头，不像天津塘沽港那么逼仄简陋，倒像个巨大繁华的商场，船也都是伟岸壮观的大船，来来往往，汽笛长鸣。我顾不上观赏，只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哥哥出现了。他已经学会开车，想必是女朋友的汽车吧——他们俩一起来接我们。一见面，大成就说，妈，您的脸色这么难看？母亲强打精神连说，好了，已经好了！ 哥哥把我紧紧抱住，说，兄弟，你没长高啊？我说，生活拮据呗！大成女朋友说，你来美国以后抓紧吃，还来得及，二十三还蹿一蹿呐！大家都笑。我连忙说，大姐好！哥哥说，妈，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大成女朋友便顺口就叫了一声，妈！母亲却没有回答，只把脸沉下来问，你们几时结的婚，怎么不告诉家里呀？哥哥说，其实就是同居，当时没地方住，就和碧云（女朋友名字）住在一起了。我发现，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是个浸透了旧式教育的人，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我还算脑筋快的，想想看，大成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住到大街上吧？于是我说，你们是不是等着我们来了以后补办婚礼呀？大成忙说，就是，就是！母亲便一言不发。碧云也讪讪的，急忙搀住母亲。我蓦然发现，哥哥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闪闪发亮，唇上还留起一撮小胡子，很像好莱坞明星的打扮。再看碧云，那个一身朴素蓝校服的大学生已经杳无踪影，除了依旧明眸皓齿以外，一身宽松的大花便服，头发松松地挽着，别着一根金发卡，浑身一股子呛人的香水味。变了，都变了！我已经发现，母亲一个劲在吸鼻子，她不适应，但又没法说。 我和母亲暂时住在大成家里，是在旧金山九曲花街中间的一个小院，很小的一个二层，只有三间屋。当然房子是人家碧云家里赠予的。大成和碧云每天忙得早晨、晚上两头不见人，只买齐了粮食蔬菜备下。我和母亲想吃嘛就自己做，倒也方便，而且，天天可以洗上热水澡，精致的浴盆也让我叹为观止。但母亲对坐式抽水马桶极不适应，连连问我，这可怎么使啊，坐在上面怎么能出恭呢？我说，您务必得适应，这是一个英国贵族叫约翰•哈灵顿的四百年前的发明，这可是文明社会的象征。其实，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连续住了一周，我和母亲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我立即写了 ，加上一沓日记，给秋月寄出去。这里寄信也很方便，邮差来送报，只需让他捎走就是。 周日哥哥休息，说，妈，咱逛逛去？母亲说，不去。我说，妈，既来之，则安之。便搀起母亲。哥哥便驾车带上我和母亲出了花街。不看不知道，旧金山的九曲花街真漂亮啊！从一进美国，我就发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没有遭受任何破坏，整个旧金山城市一派欣欣向荣，和中国真有天壤之别。看眼前的九曲花街，虽是斜街，却是旧金山的一大特色，从浪巴街到利文街这一段是个最大的下坡，哥哥说这里是“世界上最弯曲的街道”，可市政当局为了防止交通事故，特意修筑了一层层的花坛，街道两边的住户也都在门前种花养草，车行至此便盘旋而下，时值金秋，远远望去，只见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犹如一幅斜挂着的绒毯，简直美不胜收！此时，母亲却长吁短叹。哥哥问，妈，您有感慨？母亲说，是啊，相比之下，咱繁华的天津卫整个一个破烂市儿！ 接着哥哥又要带我们去逛金门大桥。母亲又说，一个桥梁看个嘛劲？哥哥说，妈，这可是世界上最大单孔吊桥之一，旧金山市的标志性建筑！母亲说，再好，也不是咱中国的。哥哥硬是把车开向金门大桥，说，妈，您别这么狭隘，告您吧，这座桥1937年才建成，耗资三百万美元，全长近三千米，中心高度近七十米，每天都有上万辆汽车通过，您在天津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吗？于是我顺着哥哥的思路看过去，只见整个大桥呈桔黄色，桥梁两端矗立着雄伟的粗大钢柱，各钢柱之间用粗钢索相连接，钢索中点下垂，几乎接近桥身，钢索和桥身则用一根根细钢缆串联起来，整座大桥朴实无华、气势雄伟。哥哥说，你们看，桥畔那个巨大铜像，就是设计者史特劳斯工程师。 我说，好是真好，不过那是人家的，咱天津卫的金钢桥、万国桥小是小，可那才是咱自己的！哥哥说，二成，你年纪轻轻怎么也这么守旧啊？我说，哥，看来你来美国一年没白来，已经洗了脑筋了。哥哥说，明摆着吗？中午吃饭，哥哥要请我和母亲尝尝旧金山的西餐，母亲说，还是吃中餐吧。哥哥便把车开向唐人街，我蓦然看到，旧金山唐人街的牌楼古色古香，色彩斑斓，比天津南市的牌楼还要正宗、还要像样。进了一家华人餐馆，立即有伙计递上菜谱，看菜谱内容和店堂摆设，竟和国内毫无区别。哥哥说，妈，这里环境怎么样？母亲说，好。此时，我自然想起，我和母亲的美国之行的真正目的，是为金壶杯而来，便问，哥，旧金山古玩拍卖会上，那套残缺的金壶杯拍了多少钱？哥哥说，十万美金。我问，眼下一美金兑几块大洋？哥哥说，大约三块。我算了一下，相当于三十万大洋，折合金条就是三百根！天，何年何月能够挣出这么多钱来？再说，那个买金壶杯的人是谁呢？怎样才能买回来呢？ 二十八、 母亲到美国已经整一周了，按照礼节理应拜会亲家。前几天没有前往拜会是因为没倒过时差，生活还没适应，现在再不见面就说不过去了。母亲跟我商量，是不是顺便说说给大成补办婚礼的事？我说，妈，大成属于倒插门入赘，我看还是多听人家亲家的吧。母亲说，不行，咱要不提，说不定就乌漆马黑了，那算怎么回事啊？回头再生出孩子来，不得丢死章家的人了？这个担心也不是没道理，于是我说，好吧，不过您说话一定注意态度，不要说呛了，毕竟现在大成有求于人家。这天晚上，见大成他们回来的早，母亲就从皮箱里取出一个青花瓷瓶，作为见面礼，准备送给亲家，因为实在没嘛可送的东西——人家亲家在美国应有尽有，而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只是不知亲家是否喜欢瓷瓶？ 大成先给亲家那边打了电话，然后开车带着碧云、我、母亲驶出花街。时间不长，汽车就上了旧金山西侧一个小山坡，这里便是灯火辉煌的别墅区。汽车在一座别墅前停下，大成下车去摁门铃。一个中年女佣出来开门。这个女佣深眼窝，厚嘴唇，扎着白围裙，看上去既不像中国人，也不像西方人，后来才知道是菲律宾人。大成用英语和她咕哝了两句，她便打开铁门，让大成把汽车开进去。汽车停在楼前，大成领我们边进楼边说，前院有游泳池，后院有网球场，宽阔的草坪能放五十辆汽车，在屋里就能远眺壮观的金门大桥，这个条件不是所有的成功人士都拥有的！我听出大成的羡慕和夸耀，暗想如果他们出钱先把金壶杯买下来，然后我们慢慢还账不是最佳途径吗？不觉掂了掂包里的瓷瓶，它在这所豪宅里的价值就显然太轻了！ 一进屋，就见一位五十开外的中国女人正在屋里来回踱步，想必就是亲家母了。奇怪的是她穿着厚厚的一件前开襟大花棉袍，当时我尚不清楚那是棉睡衣。而九、十月间旧金山的气候正凉热适中，舒爽宜人，怎么会穿这么厚的棉袍呢？她微笑着看定母亲，却不说话，母亲就先开口了，你就是亲家吧？谁想她既不给大家让座，也不跟大家寒暄，却立即用一口天津话说，谁是亲家？谁跟谁是亲家？一下子把母亲问住了。母亲很惊愕，便问大成，儿子，怎么回事？难道你和碧云关系不正当吗？此时碧云拉住母亲说，伯母，坐沙发。我扫视一眼，这个前厅足有五十平米，比天津市长杨匡世家里大多了！为了支撑屋顶，前厅中央立着两根对称的立柱。厅里一圈沙发和皮椅，间或夹着茶几，屋角一座钢琴。完全西式风格没错。看到大成忙前忙后给大家倒茶，我便突然心生悲哀，是不是他的婚事碧云父母根本就不同意？ 假如是这样，那大成不远万里跑到美国干嘛？我和母亲也投奔过来又是干嘛？ 大家一时无话，碧云便进里间找父亲，转眼又出来了，说，我爸正在会见一个客人。母亲便咳了一声。我看出来母亲已经伤了自尊，肯定十分气恼，只是暗憋暗气。但没人说话就显得太尴尬，母亲便说，大成和碧云已经早就同居，是不是该考虑给他们举行个仪式呀？亲家母道，美国不是中国，男女同居司空见惯，高兴就同居，不高兴就各走各的，搞仪式干嘛？搞仪式能挡得住分手吗？母亲一听立即气不打一处来，说，正常过日子总是应该的吧？亲家母说，怎么不正常了？你们家大成天天住着我们家房子，开着我们家汽车，搂着我闺女睡觉，哪点不正常了？母亲被噎得连连摆头，说不出话。本来我想说两句，此时也无话可说。章家论财力，跟碧云家不可同日而语，而两家家长的文化素养却有如此的天壤之别！此时碧云也听不下去了，接过来道，妈，您瞎说嘛？ 母亲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抓住时机问碧云，说，闺女，你和大成同居这么久，是真有感情还是闹着玩的？碧云赶紧说，伯母，我和大成好了好几年了，我是真心爱大成的，不然也不会带大成来美 亲又问碧云，那你妈为嘛不同意给你们办婚礼呢？碧云说，伯母，说实话吧，我爸怕大成将来接不了班。母亲说，这么说，换女婿是随时可能的了？亲家母接过来道，你们知道当初我们从天津来美国创业有多不易吗？你们知道我们当初吃的嘛苦？母亲说，你以为我们章家在天津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吗？亲家母道，那你说说，你的家底有多大？母亲又被噎住了。没错，章家奋斗多年，一辆汽车也没有，一座别墅也不趁。见如此话不投机，母亲站了起来，说，二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我便站起来，要把青花瓷瓶掏出来，交给亲家母一走了之。可是亲家母说了一句话让我没掏青花瓷瓶，她说，只怕你们都沾不上碧云的光！ 天，这话也太损点了吧？母亲当时就是一个趔趄，不是我手疾眼快一把搀住，母亲肯定立马就得摔倒。母亲一叠声道，二成，咱走，咱走！一行人立即磕磕绊绊往外走。看官您说，此刻那个青花瓷瓶我还掏得出来吗？掏出来还有意义吗？这时，碧云的父亲、亲家大人从里间踱了出来，从身后喊道，嗨，再坐会吧？我立马回了一下头，立即又吃一惊，这不是那个可恶的警察局长吗？当然不是。可是长得太像了！亲家大人看上去有六十了，长方脸，大背头，唇上续着胡须，花衬衣煞在背带西裤里。难怪大成也留起胡子，却原来是追随亲家大人。母亲只顾往外走，并不回头，我便也不说话，只拥着母亲一起走。倒是大成跑过去，毕恭毕敬地对亲家大人道，我妈身体不适，我去送送她。亲家大人便趾高气昂地简单“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从楼里出来，母亲拒绝上车，气哼哼地一直往前走，说，二成，咱走回去！碧云追过来劝说道，伯母，您又何苦啊！她一边死死抱住母亲，一边喊我说，二成，快帮忙让伯母上车！我对母亲说，妈，您就给碧云嫂子这个面子吧！这时大成也跑过来帮忙，才把母亲拥上车。一关车门，大成就加了速，顷刻间便驶出别墅下山去了。一路上谁都无话。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指望碧云家里帮忙买回金壶杯，简直是天方夜谭！回到花街小楼，母亲也长吁短叹踟蹰不前，我拉着母亲往前走，母亲说，咱们章家的脸皮就这么厚吗？是啊，亲家母的话还音犹在耳，现在章家不是都在沾碧云的光吗？可是总不能睡在街上吧？我说，妈，先进屋，然后再想辙。碧云毕竟有文化，应该说是通情达理的，她紧紧抱住母亲，说，伯母，不要想三想四的，我和大成是分不开的，选个日子，咱在家里自己举办结婚仪式，行不行？硬是把母亲推上楼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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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1 01:14:16 自古倒插门都不容易，好多时候男人得付出自尊才行，不过“碧云”看起来倒是个好姑娘。期待下文。 ======= 谢谢好朋友光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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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本来母亲已经萌生去意，不想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但碧云说了不少好话，才勉强让母亲安下心来。碧云是个热心人，跟亲家母大相径庭，她看我为金壶杯天天急得抓耳挠腮，就拿出嫂子风度说，二成啊，要买回金壶杯没有钱不行，要想赚钱没有工作不行，要想找个赚钱的工作没有学历不行，因此你必须得继续上学！我问，在旧金山这地方，怎么个上法呢？碧云说，别着急，我给你打听打听。结果她请了一天假，开着车跑了一天，晚上回来告诉我，说，旧金山市里的大学有旧金山大学和旧金山州立大学，离旧金山市不远的还有加州大学，我看你就上旧金山州立大学吧，就在旧金山市西南角，我已经为你报了名，明天你就去面试，然后先插班当旁听生，期末考试如果及格，就可以转为正式大学生。我说，就这么简单吗？碧云说，美国的大学都这样，好进不好出。我说，这么说，拿学历不易？碧云说，没错，对学分是卡得很死的。我说，入乡随俗吧。 转天我就按照碧云的指点去了旧金山州立大学，路上坐了缆车。旧金山的缆车堪称一景，当然比天津老南市围城转的红牌电车、蓝牌电车要讲究得多，据碧云讲，旧金山的缆车比金门大桥还要出名，你别看它旧，一身长久岁月的痕迹，至少有七十多年历史了，外观的黑色油漆也是刷了又刷，甚至看见它就有一种超时空的感觉，但它却是旧金山市的象征，是旧金山人的骄傲。我认真看了一下，真是古怪，牵引缆车的钢缆不是在上面，而是在缆车下面，固定在大街中心线的轨道里。坐在上面缓缓前行，看着车窗外各种肤色的人们来来往往，身处异国他乡的感觉确定无疑，只是一想起大成的处境，对旧金山的新奇和好感立马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到教务处找一个叫约翰•史密斯的主任面试，那是个金发白人，高挺的鹰钩鼻子和深陷的眼窝，他先用的一双眯细的眼睛上下打量我，然后拿出一个表格，用英语问我，你叫章二成？我也用英语回答，对。他又问我，打算学哪个专业？我流利地回答，历史。他问，为什么？我说，历史系里面有考古专业，而我，喜欢古玩。他耸耸肩膀，问，你知道美国《独立宣言》是怎么回事？我说，是1776年7月4日由托马斯•杰斐逊起草、13个殖民地代表联合签署的最初声明美国从英国手里独立出来的文件。史密斯点头，说“耶斯”，又问，美国是哪年结束南北战争实现统一的？我说，1865年4月9日，美国南方军司令罗伯特•李将军宣告投降这一天。他非常满意，连说“欧开”！我心想，在天津名校耀华中学的六年我可不是瞎混的，不然怎么能轻松考上北洋大学呢？我以为面试就此结束，谁知史密斯又问，溥仪有什么特长？我立时觉得可笑，怎么不问问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而偏偏问一个毫无作为的末世溥仪呢？我没好气道，没有特长，否则也不会被孙中山推翻了！ 没想到的是史密斯微微一笑，连连摆手。难道我说错了？难道因为一个溥仪取消我读旁听生的资格？我拿出北洋大学的休学证明，出示给他，告诉他我本来就是大学生，他笑了，连说，诺，诺，诺，美国不认这个的！我很气馁，眼里涌出热泪，转身就走。史密斯一把拉住我说，章二成，你过关了！我说，史密斯先生，你开什么玩笑？他不理我，递给我一张收据，上面标明是美元100，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子，这相当于300大洋，是碧云昨天垫上的！我终究通过了面试，史密斯把我安置在这所大学历史系一年级的一个班里。从此，我就要作为旁听生天天来上课了。想一想我和母亲吃住在大成家里，我还用着碧云的学费，实在让人心里不踏实。我便和碧云商量，是不是我利用晚上和周末出去打工？碧云道，想干嘛？我说，没别的特长，就去餐馆刷盘子吧。碧云道，你不是懂古玩吗？我去市博物馆给你问问。于是，转天碧云又通知我去博物馆面试，结果也顺利通过，而我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和布展。工资是每小时40美分，相当于现在的3美元。碧云再搭一点，我的学费勉强够了。 此间，我一直留心报纸对古玩的报道，守株待兔一样等待金壶杯的消息。不然又能怎么办？这时，我收到了秋月的来信，秋月说，万没想到，二叔那里露出金杯的新消息——因为萧北斗对二叔的开销卡得很死，二叔不堪忍受，一天，他找到萧北斗问，一个金杯应该卖多少钱？萧北斗便一个激灵，说，那得看嘛样的。他想引诱二叔把金杯拿出来认定一下，二叔却鬼得很，知道那会露出马脚，就说，反正是个唐代的。萧北斗一听心里有数了，便说，唐代金器要成套才值钱的。二叔便上钩了，说，四个算不算一套？萧北斗想，看来章佩强手里有四个金杯？加上母亲手里的一个，有下落的就是五个，而在外漂着的则是一个金壶三个金杯！这和大成来信讲的旧金山有一个金壶三个金杯的情况正好吻合！萧北斗道，佩强啊，你就卖给佩玉草堂吧，四个金杯我给你一千大洋。谁想二叔却灵机一动道，不是我有金杯，是个朋友！ 如今的二叔已经学得很滑，他没把金杯卖给佩玉草堂，很有可能参照一千大洋的价码卖给外人了。于是，关于金杯的线索刚刚出现，马上就又断了！秋月说，二成，我很想你，旧金山的气候适应吗？饭菜可口吗？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快给我寄一张照片吧！最近杨匡时找我几次，他也在北洋大学读书，还约我出去吃饭，被我拒绝了，于是他就周日到佩玉草堂来，一待就是一天，撵都撵不走。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可他毕竟帮过咱们，我又不能得罪他。二成，你说，怎么办啊？我真想你啊，二成！落款是，你的月儿，丁亥深秋。我把信捧在心口上，热泪盈眶，浮想联翩。这是家乡的亲人呐，他们一刻也没停止对金壶杯信息的追踪，一刻也没放下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我把秋月来信的内容告知母亲，便立即到街上照了像，然后就给秋月写回信，报告旧金山的一切。特别嘱咐秋月，可以把信拿给杨匡时看，让他知道秋月另有所爱，打消他的非分之想。很快，秋月就回信了，洋洋洒洒写了很长，说不尽的离别之苦。于是，我又回信。这样，鱼传尺素，两情依依，一下子就到了转年的深秋，然而，通信蓦然间就中断了。我不知其中原因，就大量买报看报，虽说美国与中国相隔万里，报道中国境内的消息却是大量的，及时的，当然也难免是片面的。我从旧金山的报纸上得知，解放军已经打完辽沈战役，追得国军四散逃奔，而天津城也陷入解放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天津市的一切对外联络已被切断。原来如此！此后几年，我再也没有收到过秋月的来信，直到我四年大学毕业，1950年，我又给天津写信，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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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3 08:43:36 好看，接着顶起来！ ============= 谢谢好朋友光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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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雨06212 回复日期：2007-2-3 14:29:59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总统言之： ——————此乃好文！ ============== 谢谢萧雨好朋友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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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按理说，大学毕业以后我应该继续深造，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优秀，拿着全校最高的奖学金。但我急于走上工作岗位，好挣钱买回金壶杯。为此，史密斯主任曾经不无遗憾地对我说，你们中国人太急功近利、看重钱财！我也不反驳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迫切愿望和理想呢？大学毕业后，在史密斯帮助下，我进入旧金山市布朗基金会任职。这个基金会是以收藏东方文物为主的俱乐部性质的私人博物馆。会员们可以把自己的藏品送到博物馆展示和交流。在琳琅满目的数千件展品中，中国文物是重中之重。根据我学的专业和已有的知识，被安排到保管部工作。馆长叫汤姆森，是个六十岁的高个子白人，不仅相当敬业，还对中国古玩十分痴迷。 当时美国社会的主流是排华，而汤姆森却热爱中国，他特别想去中国，但此时中国大陆刚刚解放，文物市场尚未对外开放，汤姆森便带我马不停蹄连续跑了英国、法国、日本和中国港、台地区，专门考察和收购中国古玩藏品。此时我的内心就十分矛盾，因为我对外国人收购中国藏品很抵触。说不清这是一种民族主义还是民粹主义思想。但中国人自己不去收购，还挡得住别人收购吗？1952年，英国的大卫•德基金会的私人博物馆一经对外开放，汤姆森立即带我前来参观。这个博物馆以研究和收藏中国陶瓷著称于世，但百闻不如一见，一见则使汤姆森大吃一惊！而我差一点就骂出来。因为这里不仅有数量可观的明、清官窑和民窑精品，还有大量珍贵的宋、元瓷器，其它窑口的陶瓷姑且不论，仅国宝级的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的瓷器可说无一不有，数量之多，品种之全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自己国家的古玩、国宝躺在人家的博物馆里，让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怎么想？ 我只觉得热血冲上头顶，两耳一阵轰鸣，转身就往外走，这个博物馆未免太具讽刺意味，太刺激人的视觉神经了！汤姆森追出来说，章二成先生，你对自己国家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说，对不起，我有点过敏。汤姆森道，是啊，过去只是听说英国人喜欢收藏中国古陶瓷，想不到弄了这么多！这些英国人是怎么弄来的呢？我气哼哼道，除了掠夺还能怎么样？汤姆森同情道，八国联军打中国时期？那可是让人痛心的历史！我说，当然，也有一些外国人是花钱从中国古玩商手里买走的，你们美国有个叫福开森的，自光绪12年去中国，到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他在中国这50年的时间里，专给美、英两国收集中国文物，到底弄走了多少国宝，谁也说不清；还有个在北京开设山中商会的日本古玩商高田，也从未间断向日本运回大批中国文物。 汤姆森连连摇头道，我为你们中国人欲哭无泪！我说，话说回来，另一个原因，是中国一些专作洋庄生意的古玩商唯利是图，谁给钱多就卖给谁，哪管你是哪国的？上海有个金才记古玩店，老板金从怡子承父业，两代人做洋庄生意，和外国古董商里应外合，出口很多唐三彩等中国文物。北京琉璃厂做洋庄生意的人就更多了，诸如清和斋、古观阁等等，他们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我越说越来气，恨不得立马变成孙悟空、如来佛，念一道咒语，把中国国宝一揽子收回国去！汤姆森道，对不起，章二成先生，是我伤害了你的民族自尊心，我不该带你到这里来。我说，无所谓，汤姆森先生，各国都喜欢展示中国古玩，不是还说明中国古玩精美绝伦、举世无双吗？是啊，让我说什么好呢！ 汤姆森很佩服我对中国古玩的精通和民族情感，从英国回来以后，就提升我为保管部主任了。同时，汤姆森增加了对中国古玩的买卖。情感归情感，在工作上我该支持汤姆森仍旧还要支持，还要不断把中国古玩购进来、卖出去。业务不断扩大，人手就紧张了。这时，新毕业的华人女大学生林小彤进入布朗基金会博物馆，被安排在保管部，给我做下手。我找到汤姆森说，怎么不给我安排一个小伙子？汤姆森问，为什么？我说，出行方便啊！汤姆森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来个女孩会不方便？我说，是不是你喜欢她？汤姆森道，我相信，你也会喜欢她。反正不论如何，这个林小彤是在布朗基金会落脚了。林小彤长得眉清目秀，身材窈窕，而性格却大大咧咧，热情似火。一见面就要和我拥抱，我吓了一跳，连忙拒绝说，我这人很传统哦！林小彤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大陆来的，老夫子！ 林小彤父母都是台湾籍商人，已经来美国多年。林小彤一直跟我用英语交流，经常滥用爱的单词，一次，我说，你能不能跟我说国语？林小彤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她说，我不会！我说，你是不是中国人？林小彤道，也是，也不是。我说，什么意思？林小彤道，我是在美国出生的。我说，那你爸你妈也应该教你说国语呀？林小彤道，客家话我倒是会几句。我说，客家话我可听不懂。林小彤道，既然你热衷国语，每天教我两句怎么样？我没话说，只能教她了。这就让自己慢慢钻了圈套，渐渐接近起来。林小彤每天都比我早到一刻钟，给我沏好一杯热茶晾上。我说，你不要这么殷勤，我不习惯。她说，你教我国语，我总该有点回报吧。在旧金山，哪个品种的咖啡都能买到，而茶叶就不行；我胃口不好，不敢喝绿茶，又买不到好一些的红茶，就在街上买一种很便宜的花茶。林小彤对我的穷将就十分鄙夷，趁我不注意就把我的茶叶盒扔掉了。我到处找也找不到。 我说，是不是你把我的茶叶盒藏起来了？她说，已经从布朗基金会博物馆进入垃圾博物馆了。我有些上火，说，岂有此理！她说，急什么！便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盒老家寄来的台湾高山茶。我说，我喝不惯你们家乡的茶叶。她说，愚蠢！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喝台湾高山茶吗？我说，难道里面还有文化不成？她说，没错，古玩是文化，茶也是文化。我说，牵强！林小彤道，台湾高山茶也叫乌龙茶，生长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阿里山山脉和玉山山脉，质甘润泽，回味悠长，堪称茶中极品！又因为高山茶是半发酵茶，经常饮用不仅可以养胃，还可以生津止渴，宣通理肺呢，你说里面有没有文化？但我不甘心就范，又买来新的花茶，结果都被林小彤偷偷扔掉。我说，你别再扔掉我的茶叶盒好不好？她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扔的？我说，不是你还能是谁？她说，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呀？高山茶不好吗？我说，花钱太多啊。她说，主任大人放心好了，我供得起的！青春的林小彤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女孩身上特有的芳香惹我心动，便蓦然勾起我的心思，我那远在中国天津的好女子秋月，我的月儿，你现在怎么样了？ 三十一、 为了增加收入，每个礼拜日我都转跳蚤市场和旧货店。口袋揣上一沓票子，见了像样古玩立马买下，转手再卖。同时，不住地打听，谁见过唐代金器没有？自然，没有结果。但时间一长，我就成了他们耳熟能详的老主顾。一些老板手里有了东西，先给我留着，我看过以后如果不要，老板才对外出手。碰上价值不菲的买卖，即使是东北4100公里以外的纽约、东南2600公里以外的休斯顿，我都不辞辛苦，请了假坐飞机就走，章二成这个名字在古玩圈已经不胫而走。有些古玩买来以后我还赠送给馆长汤姆森或林小彤，这样，汤姆森对我经常请假也就眼开眼闭。而林小彤却要追问，二成，你再出去，能不能带着我？我说，不能。林小彤便闷闷不乐。我不管这么多。反正我倒腾买卖的收入已经比博物馆的工资高很多倍，几年下来，我不仅买了汽车，还买了房子。房子的位置就在距离布朗基金会博物馆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套间，是一个古玩商出手的余房。 美国这地方人情是极其冷淡的，华人就像二等公民，而华人之间也不亲热。嫂子碧云说起来就算不错，但我和母亲长期和他们住在一起，总免不了磕磕碰碰，而且，母亲几乎承担了一个女佣的责任，每天给他们洗衣做饭，而碧云却还要记账。记什么呢？记每天应该给母亲付多少工钱，记我和母亲欠下多少房租。虽然两相抵消以后，往往母亲是盈余的，但这种生分的感觉却让母亲深恶痛绝。有一次母亲对大成说，怎么碧云这么斤斤计较？这还叫一家子吗？大成说，妈，您在华人圈里拿耳朵摸摸吧，人人如此，家家如此，您纯粹少见多怪。母亲果然去和一个相熟的菜市场华人打听，结果人家惊讶地说，你一直和儿媳住着？太少见了！ 而此时大成的岳父、岳母虽然承认了他和碧云的婚姻，却并未让他接手企业，是大成凭自己的努力，挤进了一家专作亚洲生意的东方贸易公司，做了业务员。有时大成出远门，母亲就必须单独面对碧云，作为碧云倒没感觉怎么不适，而母亲却十分不爽。直到母亲要搬走的时候，碧云还在记账，说，妈，这些年您是挣了钱的，这次一并带走吧。母亲说，快别羞煞我了，留着给未来的孙子买玩具吧！碧云觉得有些失落，又说，妈，您还非搬不可吗？母亲喜形于色道，对，非搬不可！像母亲这种封建社会过来的守旧老人，终于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不是梦寐以求的第一大事吗？即使母亲不走，我也是要走的，试想一个小叔能在哥嫂身边住多久？人家不轰是人家的事，我自己一旦有条件自立了，为什么不自立呢？ 搬家的第一天，林小彤和汤姆森馆长拿着鲜花和葡萄酒前来祝贺，林小彤吃惊地问我，这么小的房子？怎么不买大一些的？我说，没钱。林小彤道，别骗人了，谁不知道你是博物馆第一有钱人？我说，开玩笑吧，汤姆森馆长才是有钱人。汤姆森馆长接过来说，诺诺诺，我比你工资高，却没有你的收入高！林小彤猜测道，你是留着钱想做大事，对不对？我不回答。而母亲见林小彤青春亮丽，欢快随和，就触动了心事，悄悄问我，二成，最近跟秋月联系了吗？我说，总给国内写信，都石沉大海了，可能这两年中国正在抗美援朝，中美交恶，旧金山的报纸关于国内的消息也少得可怜。母亲便长吁短叹，说，我想秋月那闺女啊！我说，我何尝不想！ 可是就在那天，我和汤姆森说古玩，林小彤溜进厨房帮着母亲做饭，因为从未进过厨房，所以一上来就用菜刀把手指切了。母亲一下子就吓坏了，连说，闺女啊，这可怎么好？林小彤却说，伯母，没关系，让二成给我包扎一下就好了。听那口气跟秋月如出一辙。母亲拿来药箱，说，还是我来吧。林小彤道，不，就让二成来！母亲埋怨说，这孩子，包扎伤口还挑人？林小彤嘿嘿一笑，就喊，二成，快点，都血流成河了！遇上这种女孩，母亲能怎么样？只能又喊我。我跑过来给林小彤包扎伤口，她就痴痴地盯着我的眼睛。吃完饭送他们走的时候，林小彤趁我不注意，抱住我就亲了一口。我说，嗨，你怎么这样？林小彤道，我都为你受伤了，你应该亲我才对的！汤姆森便哈哈大笑。 过后母亲问我，二成，人家秋月是不是还等着你？我说，是啊！母亲说，那你怎么又跟林小彤好上了？我说，没有的事。母亲说，我早看出来了，你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我说，是林小彤自作多情。母亲说，不可能，单巴掌拍不响的！我说，妈，您怎么连儿子也不相信？母亲说，是不是你们在博物馆也亲热？我说，您想哪儿去了，最多是她给我沏早茶。母亲问，天天沏？我说，是。母亲说，你看看，还说没亲热，这就叫亲热，两口子才这样的！我说，妈，您放心好了，我不会给您丢脸的。母亲说，瞧咱们章家，你二叔娶的陈美丽是那样，你哥大成娶的碧云是这样，我看就人家秋月像那么回事。我说，我肯定娶秋月就是。母亲说，那你就继续给秋月写信，我不信联系不上！我说，好吧。 当晚，我就又给秋月写信了。当然，仍旧石沉大海。我不知道，这些信件其实都被美国当局扣住了。假如真的寄到国内，又会怎样呢？——二十年后才知道，必然会给秋月一家带来说不尽的麻烦，甚至是毁灭性的灾难。就在1956年公私合营那年，佩玉草堂被文化局收归国有的时候，我寄到国内秋月家的信，终于被美国一方放行了，而万万没想到，进了国内却被邮局送到了派出所，派出所又转送到秋月供职的中学里（解放后，秋月大学毕业就当了中学老师），结果秋月立马被停课、被监视、打入另册扫地去了。而我收不到回信还蒙在鼓里，正急得火上房呢！因为此时我面临着必须做出选择的关键时刻。这一年博物馆着了一把火，后来警方调查了好久也没有结果——这把火烧了不少有价值的文物，那天别人都往外跑，我却冲进火里抢救东西，被浓烟呛晕在库房里。 已经逃出火海的林小彤发现大家都出来了，唯独我没出来，她立马冲进去找我，直到把我背出来。而就在她背我跨出门来的一瞬间，一根烧断的立柱倾倒下来，不偏不斜砸在林小彤左颊上。林小彤立马就摔倒了。后来，我们俩被双双送进医院抢救。就算当时旧金山的医疗技术已经相当不错，医生还是表示：林小彤的左颊必留伤疤无疑，而且挺大。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就这样破了相？那章家应该怎么办？母亲说，给林小彤补偿。好吧。话一传过去，林家立马就派人来谈条件了，而口径也变了，变得冷冰冰的，叫做：索赔！并且提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怎么办？母亲急死了，向大成和碧云求救，而那俩人倾家荡产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母亲说，我要亲自问问林小彤，难道非要这么多钱么？结果到了医院以后，林小彤说，你家二成娶了我，我们家就什么条件都不要！眼看水灵灵的闺女毁了容，而秋月那边有好几年没音信，母亲真动了心。母亲是个要礼要面的人，就先和我商量。我立马就给秋月写了信。就是让秋月倒霉的那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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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乙未1 回复日期：2007-2-5 00:36:27 到了佩玉草堂，小诸葛把藤条箱放在柜台上，打开，一件一件拿出来请萧北斗过目。萧北斗一见东西便眼前一亮，问小诸葛，这是哪里淘换来的？小诸葛道，看看，遇上行家了吧？实不相瞒，这是前些年庆王府里的东西。这件事我倒是听父亲讲过，民国以后，京津两地的清王府都日渐衰落，天津的庆王府里老王爷一死，家里几个子女立马就开分王府里的东西。 ~~~~~~~~~~~~~~~~~~~~~~~~~ 这是真事! ======= 是啊，就是真的 作者：乙未1 回复日期：2007-2-5 0:37:21 沉住气！ ======= 会的，沉住气 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5 06:46:26 看来只能娶林小彤了。接着顶！ ======= 没错，就是娶了林小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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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掐指算来，我和秋月已经九年没通信息了，现如今两个人都二十七了，早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秋月会不会早已出嫁？我在迫不得已情况下，和林小彤定了亲，但我提出两年后再结婚，名义是存钱筹备房子，其实还心存侥幸，万一和秋月取得联系呢？尽管林小彤也是很可爱的女孩，但我和秋月的生死之约，绝不能就此付之东流。捱到转年1957年，有了一个机会，中国举办第一届广州春季交易会，虽然此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实行经济封锁，绝不会派员参加，但大成所在的东方贸易公司悄悄委派大成前往香港，让大成经香港转换身份，潜入中国搜寻经济信息。大成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的时候，我觉得机会来了，我嘱托大成，务必去天津一趟，无论如何要见秋月一面。 大成不负重托，在广州办完事以后，终于悄悄回到天津，晚上九点多，他敲响了秋月的家门。萧北斗问，谁？大成说，我，大成。萧北斗没有开门，却道，哪个大成？大成说，就是出去那个。他没敢提美国。萧北斗犹豫再三，把门打开，一把拽进大成，又赶紧把门关上。那情景就像后来电影里演的特务接头。秋月从屋里迎出来，一见大成就仿佛见到了我，捂住脸就哭了起来。大成看到秋月家一切摆设和九年前没有区别，虽然擦拭干净，只是更旧，和美国那边的生活早已是天壤之别。大成说，我待不住，马上就得离开，快说说情况吧！萧北斗简要介绍了解放后章、萧两家的情况，佩玉草堂已经在公私合营中收归国有，二叔章佩强进了废品公司专职收破烂，萧北斗是文化局监视、改造对象，每月只发一半工资；秋月在中学扫地，没有工资，每月只有八块钱生活费。萧家的生活相当困难！而噩运都是来自我从美国写来的信件！ 萧北斗道，大成啊，不是咱们不规矩做人，是老天作孽！大成说，从国内报纸上看，好像又要整风、反右了？萧北斗道，是啊，说是阶级斗争，是疾风暴雨！大成说，那二成和秋月的婚事怎么办？萧北斗道，大成啊，你回去以后赶快劝二成娶媳妇，别耽误了青春；秋月这边，自己苦熬吧，熬一年算一年好了。秋月也说，大成哥，别让二成等我了，只要他记住我就行了。大成说，那你怎么办？秋月道，这辈子我不嫁人了。萧北斗道，大成啊，秋月是说气话，我有个想法，就是给秋月找个出身好的人家，这样，会帮着秋月解脱出来。秋月道，我坚决不嫁！萧北斗道，幼稚！你白上了大学，白受了触及，怎么一点道理也不懂？现如今你这个样子能生存吗？大成说，北斗叔说得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我同意让秋月嫁人！秋月一听痛哭失声，喊道，我不嫁，不嫁，就不嫁！萧北斗心痛地抚摩着秋月的肩膀，说，闺女啊，是天不遂人愿，你要恨，就恨这无情无义的老天吧！ 大成实在看不下去，泪水一下子就涌出眼眶，撂下一沓钞票就急匆匆走了。坐在火车上，大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从香港辗转回到美国以后，大成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我，我也禁不住抱住母亲失声痛哭，我的月儿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老天，你太不公平！大成说，二成啊，你别拖着了，只有你结了婚，秋月才会安心嫁人，才能改善生活。现在北斗叔一年比一年老，家里根本不像过的，让人恹心啊！母亲也劝我说，二成，想开了吧，这么做是成全你们俩呀！那一夜我永世难忘，我就在屋里来回踱步，整走了一宿。转天，我就对林小彤说，小彤，你胜利了，我属于你了。林小彤立即紧紧抱住我说，二成，我爱你，就等着你这句话了！我说，咱们准备结婚吧。林小彤说，国内那边安排妥了？我说，妥了。林小彤说，那你以后可不准再提什么秋月了！是啊，由于我的喋喋不休，林小彤早已对中国大陆的秋月耳熟能详，早就嫉妒死了。 结婚的当晚，从教堂回到家里，我一点激情也调动不起来，林小彤美丽的酮体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脑海里都是秋月的影子。秋月那一身淡蓝色的法汉校服，那明亮的眸子，还有在警察局被撕碎的衣服、打肿的脸颊……都历历在目。林小彤见我无动于衷，十分气愤，自己倒了酒喝起来，接着就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我便夺过酒瓶兀自灌了起来。喝，一起喝死吧！林小彤抢过酒瓶狠狠往地上摔去，啪的一声，把碎玻璃溅得满屋都是。隔壁母亲喊道，二成，没事吧？我说，没事！我三下五除二扯下自己的衣服，抱起林小彤就翻滚在床上。做，做，做死算了！林小彤紧紧抱住我，边哭边尽力迎合。我也哭了。我说，小彤，难为你了，你也是好女子。林小彤说，二成，你把怨气都撒在我身上吧，谁让我是你妻子呢！我心痛地抚摩起林小彤说，小彤，什么也别说了，给我时间，我会好好爱你。 这一个月真是蜜月，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天天厮守在屋里，母亲做了饭，我们就吃，吃后就抱在一起，晚上就开始疯狂。林小彤再问我，二成，你爱我吗？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小彤，你是我的最爱！此时此刻，我只想以林小彤填补我心中的空洞。同时终于感到，林小彤同样是极痴心、极可爱的女子。一天，林小彤突然说，二成，我想出一个办法，准能把拥有金壶杯的人钓上钩。我问，什么办法？林小彤说，你把母亲收藏的那个金杯摆在咱博物馆，来参观的人里面，谁拥有金壶杯谁就会来对号，那时就知道在谁手里了。我说，小彤，你真聪明。我立马和母亲商量，母亲说，好吧，只要别把这个杯再弄丢就行。于是经汤姆森同意，就摆在博物馆的文物柜里了。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并无人过问。而出现转机是在一个月以后。一天，林小彤举着《旧金山纪事报》说，二成，你看，这里有一则消息，说半年前在一个华人别墅丢失一套国宝级的古玩，一家人为此闹纷争至今，竟然打起官司，最后澄清是被窃贼偷盗，刚刚报警。我说，怎么会这样？我连忙拿过报纸细读，但报纸上这个消息很短。那时美国人排华很厉害，对华人的报道几乎没有正面的，除了贬损、丑化就是揶揄、挖苦。而这则消息正是起自对华人家庭的挖苦。但我却从中看出了门道。我问林小彤，会不会是金壶杯？林小彤说，你的设想有道理。我说，我有计策了。林小彤道，什么计策？我说，我要接近窃贼圈。林小彤道，那帮人可不是好惹的。我说，试试看。林小彤担心起来，紧紧依偎着我说，不要轻举妄动，有了闪失怎么办？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小彤吓哭了，说，你想玩命去？ 我没有听从林小彤劝阻，礼拜天，我照例又上街淘宝。当我在一家旧货店面对古玩要掏钱的时候，故意把几张钞票掉在地上，再捡起来装进裤兜。这时，我突然感觉口袋里伸进一只手，我便一把薅住。一扭头，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蓬头垢面，破衣烂衫，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中国人？至少是亚洲人。我说，你想干什么？话没说完，这个孩子挣脱开撒腿就往外跑。我立马就要追赶，旧货店伙计拦住我说，章先生，不要追了，他是有同伙接应的。我说，那我的钱就不要了？伙计说，算你倒霉吧。我心里有谱，走出旧货店左右张望，寻摸那个偷钱的孩子。却见在一个街角，一个年岁更大些的黄皮肤半大小子在痛打这个孩子。旧金山的贫民区坦德伊洛区我也去过，乞丐、偷儿互相乱打的场面并不罕见。但挨打的孩子突然说了一句很纯正的国语，非常刺耳，让我心一惊，他说，我都给你，别打了！ 我真纳罕，这就是窃贼圈的规矩吗？我急速地转动着脑筋，这个偷儿应该是窃贼圈的最下层，他不会知道更多圈子深层的事情。但有可能最好接近。于是，我跑过去，拉开那个大个子，说，干嘛打人？大个子用英语说，他欠打！便扬长而去。我把小个子偷儿从地上拽起来，只见他口鼻流血，狼狈不堪。我说，钱呢？他说，抢走了。我估摸一下，至少几十美元。我说，你会说国语？他说，我义父教的。我说，你义父是华人？也干偷窃？他说，我义父是乞丐，已经死了。我说，你不能干点别的，非要偷吗？他说，哪里也不要我。我又掏出几美元，递给他说，拿着，这是我给的，去买点吃的。心说，这就是灯红酒绿、花团锦簇的旧金山的另一面！这个孩子突然跪下，双手抱住我的两腿说，叔叔，你带我走吧！我的脑袋立时轰的一声，说，这怎么可能？他说，我快饿死了！我把他扶起来，问，你叫什么？他说，我叫小锁。我说，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他说，义父告诉我，他捡我的时候，我还是婴儿，脖子上只挂了一只小银锁，义父就给我起名叫小锁了，一直把我养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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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6 23:21:43 顶！ 可怜的秋月。。。。 ============= 谢谢好朋友，你是喜欢国宝的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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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情感痕迹 回复日期：2007-2-7 9:33:58 顶好帖！ ================== 啊，来了新朋友，问好！ 三十三、 旧金山的穷人多得是，即使有善心也帮不过来。而我并不完全是想帮这个偷儿，只是想从他嘴里掏出一些情况，想不到会被粘上。因为小锁不同与一般的偷儿，他的一口国语钩得我心里痒痒的，再看他对我的那种依附，让我油然有了认同感。我心生一念，是不是把他先领回家，洗个澡，吃顿饭，再做打算？这么盘算着，就领小锁往回走，一路上他都十分温顺，像个女孩。这样的孩子在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怎能生存呢？在家里我要帮小锁洗澡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你别碰我，我要让奶奶给我洗！我说，秃小子还腼腆呐？小锁硬生生地一把扯开衣襟说，我是女的！我大吃一惊，只见小锁的胸前，两只污脏的乳房已经发育，没错，那是女孩子才有的乳房，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小得可怜。我立即给小锁掩上衣襟，对母亲说，妈，快来呀，小锁是女孩！母亲也十分纳罕，说，唉，怎么会是女孩？ 那天，先让小锁在澡盆里泡了半个小时，然后，母亲就用毛巾打上香皂，一条一缕地在小锁身上细细擦洗起来，而小锁毕竟野惯了，情不自禁就玩了一个手彩，在和母亲接香皂的瞬间，把母亲的一枚银戒指撸了下来，母亲竟豪无知觉。直到小锁举着戒指说，还你戒指！母亲才不觉一惊，忙对我说，二成啊，小锁这孩子不管教可不行啊！母亲累得满头大汗，把小锁浑身都洗净了，接着就把小锁蓬乱的头发用卡子别起来，又拿出林小彤不穿的衣服给小锁换上，袖子长，就绾一下，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可怜儿立马站在面前了。接着，小锁扑嗵跪下，张口就喊，奶奶！爸爸！这孩子改嘴真快。我赶忙把小锁扶起来说，记住，以后不许再下跪了。小锁说，我怕你们不要我！这可让我为难了，本来想慢慢打发走的，现在我突然不忍心了。我跟母亲商量，妈，先让小锁在您屋里睡些日子行吗？母亲说，我知道你心软，可是时间长了不好，小彤也会别扭。我说，先适应一下，如何？母亲说，好吧。 晚上，林小彤回来以后见我竟然收留一个偷儿，便吓得两手颤抖。我说，你这么胆小？没什么的！林小彤道，你不会把她永远留这吧？我说，不会。林小彤说，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会给你生的。我说，不是那意思。（那时我和林小彤有个约定，要等到金壶杯有个眉目才要孩子的。）林小彤又说，难道是专爱姑娘？我也没老呀？我说，你就这么看我？林小彤说，那就是你想在家里办慈善协会？我说，都不是，只是为了那个计划。林小彤道，你也做得太过分了吧？咱们要过正常生活才是真格的！我说，别急，慢慢想办法。就在这个阶段，我带小锁到博物馆，和汤姆森商量，能不能先让小锁打扫卫生，挣点吃饭钱，汤姆森说，美国法律不允许使用童工。我说，那就只干活，不拿工钱。汤姆森说，只让人干活而不给工资就违反劳动法。我说，左右不行，难道天天坐着？不是把小孩子坐废了？ 最后汤姆森只同意小锁在博物馆抄抄卡片一类，而小锁曾经被义父送到小学校上过两年学，所以，如此简单的劳动还能胜任。只是没有工钱。这都无所谓，只要慢慢把小锁的野性扳过来，就算成功。而小锁根本坐不住，各屋乱跑，这样，小锁一眼看到了文物柜里的那个金杯。小锁找到我说，爸，你们玻璃柜里的杯子我见过！我一听，只觉得喜从天降，忙问，锁儿，你在哪儿见的？小锁说，我们一起的黑人孩子小韦斯从一家华人别墅的衣柜里偷出一个皮箱，撬开锁一看，就是这种杯子，还有壶。我立即问，几个杯？几个壶？小锁说，三个杯，一个壶。我问，金黄色的？小锁说，对。我问，这事多长时间了？小锁说，有半年多了。啊！这不正和《旧金山纪事报》的消息吻合吗？我的锁儿！我一把抱住小锁，在她瘦弱的脸颊上深深亲了一口。此举却正好被林小彤看个满眼，她狠狠给了我一巴掌，说，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就这个样子喜欢小锁吗？我说，不许瞎想啊，是小锁帮咱们立下大功了！林小彤道，什么大功？难道金壶杯有下落了？我说，没错！ 我和林小彤一起问出，这套金壶杯现在掌控在窃贼头子老韦斯手里。是已经卖掉，还是正在待价而沽？必须迅速查清。首先要想办法和老韦斯接触。我问小锁，这个老韦斯住在哪里？小锁说，不知道。我问，那么，小韦斯会不会知道老韦斯的住处？小锁说，他们是父子俩，应该知道。我说，那你领我去找小韦斯吧。小锁说，行啊，不过我还得穿上原来的衣服。我说，早就扔了。小锁立即为难起来，说，小韦斯见我穿得干干净净，又跟着大人，会撒腿就跑的。我突然悟出，小偷自有小偷的警觉，个个都是惊弓之鸟。我和小锁立马回家，找出母亲的一身最旧的衣服，再抹上灰土，又找了一顶帽子给小锁戴上，把小锁已经洗净的头发遮起来。然后就向小韦斯的地盘出发了。旧金山的偷儿和世界各地的偷儿没有区别，不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是分片作案的。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怎样才能让小韦斯说出他爸的住处？而小韦斯会这么愚蠢，轻易说出父亲的住处吗？那不就是出卖吗？不得被父亲打死？ 我和小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来回遛达。可是一直没有等到小韦斯。晚上，我请小锁在一个小吃店就餐，这是我第一次带小锁在外面吃饭。因为我很激动，是小锁提供了金壶杯的信息，而这个信息正是我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梦想。难道不该感谢小锁吗？尽管这个信息来得十分偶然。而小锁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在饭桌上又提出一个方案：让小锁带小韦斯偷东西，被我抓住，然后放掉小韦斯，就此取得小韦斯信任，并告诉小韦斯，我也是同道，只不过现在只做销赃勾当。我一听，连连叫好，只觉得小锁真是骗人的天才，我立马就同意了。如果这个主意是成年人提出的，那就没有什么新奇，而小锁才十三、四啊！暗想，如果对小锁精心调教，能做多少大事啊！于是，我和小锁商量好了细节，就开始行动了。 我要做的，是把博物馆那个金杯挪到最显眼的位置，当然，仍然在玻璃柜里放着，只是把玻璃柜的锁打开了。我告诉林小彤，要如此这般。两天后的一个中午，正是大家吃午饭的时间，小锁带着一个黑人孩子出现了。林小彤只顾埋头吃饭，仿佛没有注意到来了两位客人。小韦斯和小锁走到玻璃柜跟前，小锁故意把小韦斯挡住，使小韦斯逃出林小彤的视线，接着，小韦斯便悄悄挪动了玻璃柜拉门，正要得手之际，林小彤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把小韦斯的手逮个正着。小韦斯不甘示弱，抬手就给了林小彤一拳，这一拳就打在林小彤的眼睛上，这是惯偷很在行的一招，一般人都会眼前一花而瞬间撒手，小偷便逃之夭夭。但小韦斯不知道林小彤是有备而来，她忍住了剧痛，一把抱住了小韦斯，嘴里大叫，快来人！抓住小偷啦！ 三十四、 博物馆里工作人员和馆长汤姆森应声而出，把小韦斯团团围住。就在这时，我突然出现了，我和汤姆森耳语几句，便对大家说，小锁是我的朋友，而这个黑孩子是小锁的朋友，这事交给我办吧，我要好好教训这两个偷儿！我把小锁和小韦斯带到一个小屋里，插上门。一进屋，小韦斯就突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做出挨打的架势。看起来确实是很老到的惯偷。我走过去，拍拍小韦斯肩膀，把他拉起来，可他还是紧紧抱住脑袋，护住五官，害怕我会偷袭。我掏出一卷钞票，塞进小韦斯口袋里，对他耳语道，小兄弟，我是旧金山跳蚤市场有名的章二成，专做二手货生意，你要是手里有东西，就交给我好了！小韦斯没有拒绝钞票，只是稍稍松开胳膊，警觉地斜睨着我，说，你叫章二成？专做二手生意？ 我一看有希望，小韦斯已经着了道了，我说，没错，我专做古玩的二手生意，你可以去跳蚤市场打听。小韦斯道，那我一定会去问的，你骗不了我。我见小韦斯毕竟思维简单，这么快就着了道，便继续掏出几张钞票塞进小韦斯口袋。此时，小锁说，章先生真是商人，我已经卖给他好几件东西了。小韦斯慢慢放松了警惕，露出脸来说，章先生，我问你，玻璃柜里那个金杯是不是你买进的？我说，小兄弟，你真聪明，那就是我刚刚买进的。小韦斯问，多少钱？我说，一万美金。小韦斯嘴里嘘了一声，说，太少了！我问，如果让你卖，你要多少钱？小韦斯道，至少两万！我以为又是天价，不想小韦斯眼界这么小，我暗自高兴，说，可以啊，如果你有，我就买。小韦斯道，我没有。我说，别人有也行，只要你给我通气，我就给你跑腿钱。小韦斯道，给多少？我说，一个杯一万跑腿钱。 话说到这，明眼人看得出来，我在步步引诱小韦斯往金壶杯上想问题。小韦斯道，你等着，明天就给你消息。我说，真的？小韦斯道，那当然。我说，好，今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小韦斯道，我不吃，还没干活呢。我当然不知道，偷儿行窃是成瘾的。我说，以后你可不要再到博物馆来了！小韦斯道，为什么？我说，这是我的地盘。说着，我又第三次给小韦斯口袋里塞了钞票。 在博物馆人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拥着小韦斯，把他悄悄送走了。过后再看林小彤，一只眼睛已经红肿，眼圈也青了起来，她扑到我的怀里哭诉道，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我眼很痛！我捧起她的脸，把她的双唇使劲吻住。然后说，小彤，我真爱你！她委屈地说，你怎么谢我？我说，你要什么我都给。她说，我就要你的心。我说，今晚回到家我就剖腹。林小彤一头扎进我的怀里。但我没敢迟疑，立马领林小彤去医院就诊了。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金壶杯，总是让身边的女子受委屈，我实在愧疚。坐在城区的缆车里，一路上我一直抱着林小彤，不住地亲吻，现在我已经全身心地爱她了。而小锁则像跟屁虫一样始终跟着我们。见我们接吻，就嘴里啧啧出声。我说，扭过脸去，不许看！小锁道，为什么要亲？我说，只要爱，就会亲。小锁说，我也爱你，我能亲你吗？我说，不能，两口子才亲的。林小彤跟我耳语，二成，很危险哦！我说，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好几天过去，小韦斯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是不是小韦斯根本就没去找老韦斯？或者找到老韦斯，而老韦斯警觉了？老韦斯绝不会像小韦斯这么容易上钩吧？不得已，我又放出小锁去寻摸小韦斯。现在我已经对小锁有了责任感，轻易不让小锁单独外出，害怕小锁重蹈覆辙。同时也试图慢慢改造小锁，她毕竟是个可塑的孩子。小锁出去搜寻了一通以后，回来告诉我，小韦斯常去的那片区域现在换人了，换了另一个黑人孩子。难道老韦斯真的警觉了，而且在不动声色玩障眼法？我在重重迷雾之中，带着小锁去了跳蚤市场。那年月，旧金山的跳蚤市场有点像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的农贸市场，也是乱哄哄、脏兮兮，人头攒动的，当然来此买卖的都是平头百姓。而旧金山是个有色人种最多的城市，在跳蚤市场看得最清楚。 不想在这里终于又有了线索，一个专门倒腾古玩的摊主问我，章先生，你是不是有个黑人朋友？我想说从来没有，因为那时犯罪作案的黑人很多，口碑恶劣，结交黑人绝不是什么光彩事，但我想起小韦斯，就说，是不是一个半大小子？这个摊主说，没错。我说，他买你的东西了？摊主说，他问我是不是认识章二成。我说，你怎么说的？摊主说，我怕他打你的鬼主意，就说了不认识。啊！竟是这种结果，一片好心毁了我的精心安排！但我还必须谢谢这个摊主，因为他并无歹意。我握别摊主，领着小锁继续徜徉，心里唯有一个念头，就是企盼小韦斯问的不只是这一个摊主！我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为何不去贫民区转转？小韦斯和老韦斯这样的人肯定会住在这里，而不会住在富人区。我说，小锁，咱们去坦德洛伊！不想小锁突然抱住我说，爸，我不去！我说，你的家不就在坦德洛伊吗？小锁说，爸，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这还真让我心绪复杂，想来任何一个人，包括小孩子，都不愿意过贫困生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吧！但我目前黔驴技穷，不这么尝试一下又怎么办？我说，要么你自己回家找奶奶，我一个人去？小锁道，我也不让你去！我说，好孩子，咱们可是要办大事啊！小锁不说话了。于是，我们坐了一段缆车，就朝坦德洛伊走去。坦德洛伊在旧金山的下风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东倒西歪的简陋板房，砖砌的房子在这里已是凤毛麟角，脚下的街道臭水横流，呛得人流泪。但这里也有酒吧，尽管不那么像样子。我问小锁，想看看你的家吗？小锁说，不想，刚才已经走过了。哦？我还真挺纳罕，我说，你的家还空着吗？小锁说，已被别人占了。我带小锁钻进一家低矮昏暗的酒吧。 酒吧里灯火幽暗，人不少，以黑人为主，在吵吵嚷嚷说着下流笑话。我拉着小锁找了座位坐下。扫视屋里，只觉得房间摇摇欲坠，幸亏中间一根立柱顶着。老板是个胖女人，也是黑人，乳房大得要挣破衣襟。她摇摇摆摆走过来，在我身边先蹭了一下，然后以粗得吓人的嗓音问我，小哥，喝点什么？我很厌恶地说，来两听啤酒。小锁一直紧紧的依偎着我，说，为什么不要一听？你想在这待多久？我说，别急，你只管看着。我盯住老板娘喝水的一个带把瓷杯，好像是墨西哥那边过来的东西，说，老板，你这个杯子卖不卖？老板娘哈哈大笑，说，我卖了拿什么喝水？我说，我给你大价钱。老板娘哦了一声，自己端起瓷杯端详，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说，真的？我说，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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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8 02:13:59 兄弟，坚持住，写作是自得其乐的。 ========== 谢谢好朋友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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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酒桶般肥硕的老板娘举着杯子，对满屋子的酒客扯开嗓子喊道，心肝儿们，新鲜了嘿，一个用了好几年的旧瓷杯竟有人买！这又不是古玩！酒客们起哄般哈哈大笑。小锁掐我一把说，爸，你真傻，让人取笑！我说，锁儿，你别管。我站起来大声说，笑什么？我就喜欢带有异国风情的杯子，不管是新是旧，老板娘这个杯，我掏五美元，怎么样？酒客中有人插话道，我出十美元，哈哈哈！我说，我出十一美元！另一个黑人说，这个亚洲人（他们不知道我是不是华人）太抠了，才加一美元！老板娘拧着屁股走过来，和我鼻子顶着鼻子道，小哥，我要十五美元！一股劣质烟草的烟臭从老板娘嘴里泛出，呛得我恶心欲呕，我使劲推开老板娘道，十五就十五！就伸手掏口袋。于是，又有人喊，二十！二十才公道！诸位看官请注意，二十美元是什么概念？那年月二十美元可以买这种瓷杯一百个！ 但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掏出两张十美元的票子，冲着大家扬了扬手，卷成卷，塞进老板娘的乳缝里。老板娘哈哈大笑，搂住我的脖子就啃我一口。那恶臭的唾液便粘在我的嘴唇上。我刚接过瓷杯，一个穿工作服、工人模样的黑人走过来，说，小哥，你是个有钱人，不要在这里摆阔，大家会吃了你，快走吧！我说，急什么，谁手里还有好杯子，都拿出来好了！这时一个五十开外的黑人，醉醺醺地晃了过来，因为步履踉跄差点没摔倒，但他在身体已经倾斜的状态下，把半听啤酒泼过来，橙黄的啤酒在半空划了一道曲线，准确地泼到了我的脸上。人们立即惊呼起来，有的喊，马骡子，干什么？有的喊，马骡子，漂亮啊！说话间，被称为马骡子的黑人已经蹩到我眼前，我没想跟他打架，而是掏出手绢擦脸，这半听啤酒不是正好把老板娘的唾液冲干净吗？ 但马骡子趁我没注意，照我腮帮子就是一拳，一下子把我打了个趔趄。我顿时撞在老板娘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只觉得头晕目眩，半边脸麻木。老板娘粗着嗓子喊，马的法科（娘那逼）！我挣扎着站起来，伸手去拉老板娘，却死沉死沉得怎么也拉不动。这时马骡子得寸进尺，朝我屁股又是一脚，于是，我就整个身子载到在老板娘怀里。这一连串的打击都在十几秒钟之内，我已经实在忍无可忍，一时间血脉贲张，心脏怦怦怦乱跳，我一骨碌爬起来，一头撞在马骡子的肚子上，马骡子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个仰八叉摔倒了。马骡子不年轻了，没有像我可以立马翻身爬起来，加上喝了太多的啤酒，只蹬了两下腿，嘴里便开始呕吐。我拉起小锁就转身出门去了。小锁的小手在我的掌心里瑟瑟发抖。这时又一个黑人追出来，喊，嘿，慢着！ 我以为又是马骡子，便推开小锁，拉开打架的架势。这是个瘦黑人，他走到我跟前，用一口少见的娘娘腔说，我不跟你打架，我有杯子卖给你。我说，我不买了，你们太欺负人！瘦黑人说，正经的中国货，你也不要？我心里动了一下，万一通过他能找到老韦斯的下落呢？不是求之不得吗？我说，好吧，我先跟你去看看。瘦黑人说，我得把你们俩的眼睛蒙起来，怎么样？我说，来吧。瘦黑人掏出两根黑布条，分别把我和小锁的眼睛蒙个严严实实。然后牵着我的衣袖朝前走。约摸走了一支烟的工夫，到了一户人家，瘦黑人先进去，让我和小锁等着，我正要借机扒开黑布条看一眼，却立马招来一声吆喝，别动！原来，身边就站着人呐。不一会，瘦黑人过来拉我进去，而把小锁留在了外面。 让我站定以后，瘦黑人说，我要先搜搜身，万一你有枪呢？我说，我又不是警察，带枪干什么？其实，我是不想让他搜身。但不知是瘦黑人还是什么人，只轻轻把我的几个口袋一拍就算完事，说，好了。接着，便牵过我的手，放在一件东西上。虽然我的眼睛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手感十分清晰，光滑，凉沁，凹凸有致的花纹，狐腰长嘴的造型，金壶杯！没错，金壶杯！我把金壶抓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绝对没错，就是久违多年的金壶杯！我的心又开始怦怦怦乱跳起来。我问，先生打算开多少价？瘦黑人没回答，另一个声音问，你叫章二成？我说，没错。又问，专做古玩生意？我说，没错。看来小韦斯他们真是打听了我的来路。对方问，这套古玩值多少钱？我说，十万美金。对方说，胡说！这么好的东西才值十万？我说，顶多卖十万，这是有原因的。我听出来，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并不知道这套金壶杯值多少钱。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灵机一动，要吓唬他们一下。 对方问，什么原因？我说，这种古玩属于祖传之物，而且在古玩界登记在册，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一般人不敢随便倒卖，所以卖不上价。对方又说，十五万怎么样？我故意装模作样划价道，十一万。对方道，十三万！我说，十二万。对方道，就十二万，沃得海欧（去他妈的了）！我暗自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对方看来就是老韦斯了。我问，什么时候成交？对方说，明天！我说，明天不行，我凑不齐这么多钱。对方又说，后天！我说，那也太急！对方翻脸了，你他妈有没有诚意？耍我啊？我说，大后天，怎么样？对方道，妈的，急死我，沃得海欧！我说，怎么联系？对方道，还是黑方（胖老板娘那个）酒吧。我说，我在那找谁？对方道，自然有人找你。天，还是很严密的哈! 瘦黑人领我从屋里出来，又拉上小锁，就按原路走回去，直到把我们送到黑方酒吧。瘦黑人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我一摸口袋，早已空空如也。真是贼不走空，雁过拔毛啊！我身上至少有几百美元，全都不翼而飞。小锁拉着我的手，说，这个瘦黑人我见过，最坏了。我说，他是什么角色？小锁说，不知道，反正跟小韦斯他们都熟悉。这时，一个念头闯入我的脑海，我暗自购买偷窃物，算窝脏还是算销赃？是不是犯罪？美国社会本来就排斥华人，歧视有色人种，一旦露馅岂能逃脱？我在一刹那间就想到了汤姆森，这个热爱中国的白人，他应该会站出来帮助我。我直奔汤姆森的家里，向他诉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汤姆森说，我领你去警察局，咱们要这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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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夫人 回复日期：2007-2-9 09:28:40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老子 ================= 方夫人哲理深刻，启我心智 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9 14:58:22 接着顶！ =========== 谢谢好朋友！ 作者：江湖闲乐生 回复日期：2007-2-9 15:01:18 奴婢参见楼主大人 =========== 都是好朋友，请起，免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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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汤姆森说了一个计策，是个万般无奈的计策，然而，即使如此，能不能顺利实现，目前来看也是一厢情愿。实施这个计策必须有充裕的时间，而老韦斯（假如是他的话）只给了三天，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里，能如愿以偿吗？不知道。只能试试看。我拉着小锁陪同汤姆森来到警察局。汤姆森拿出那份《旧金山纪事报》，对正坐在桌子角上晃着腿，和同事闲聊的一个年轻白人警察说，嗨，年轻人，我叫汤姆森，来报案！那个警察一愣，哦？报案？汤姆森说，没错。白人警察很急切地问，什么案子？汤姆森道，就是一个华人丢失国宝的案子。哦！这个白人警察立即松弛下来，很不屑地耸了一下鼻子，又和同事聊起来。汤姆森道，你什么意思？这个警察无奈停止闲聊，道，来吧，做笔录。说着，要把汤姆森带进一个小屋单独谈话，而我紧随不放，这个警察便气哼哼道，有你什么事？我说，我们是一起的，他说不全的要由我补充。 究竟是怎么回事？白人警察问。汤姆森递上报纸，说，你看看这个消息。白人警察懒散地接过报纸，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扫瞄了报纸一眼，抬起眼帘说，最近华人内讧很多，这种消息难说是真是假。汤姆森道，你是什么态度？是不是非得找你们顶头上司才行？这个警察道，你脾气很大哦，你愿意这么做吗？你只管去做好了。汤姆森一下子气坏了，转身就走，把我和小锁甩在这间小屋里。我到美国十来年了，第一次与警察打交道，美国警察都这么懈怠么？我气愤地扫视了一眼小屋，不足十平米，中间一张小桌，那边一把椅子，这边一把椅子，审讯者和被审讯者的位置一目了然。白人警察点上烟，吸一口道，多事啊，你们这些人！我说，如果一个白人丢失国宝，你也这种态度吗？这个警察摊开两手耸了一下肩膀道，我就是白人，我们没有国宝。我说，没有国宝值得庆幸吗？这个警察很诧异，说，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这时汤姆森回来了，领进一个腋下夹着案卷、约摸五十岁的白人警察，看肩章，有两杠两星，大概相当于后来的二级警督，而那个年轻的白人警察仅有一颗银星而已，充其量就是普通警员。老警察一上来就对年轻警察揶揄道，你很累，可以休息了，不过请你到外面去！年轻警察很狼狈地站起身，往外走，嘴里说，假消息，不止一起了！老警察道，你怎么知道是假消息？年轻警察被推出去关在门外。老警察道，汤，开始吧。汤姆森道，我有个前提条件，如果你满足我，我就协助你们完成任务。老警察道，说说看。汤姆森说，是这样——如果追回这套金壶杯，失主必须把它卖给我（汤姆森始终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免得警方对华人不重视），价钱么可以协商。老警察道，从来没听说要这种离奇条件的。我插话强调说，这个条件是有些离奇，不过，这次行动的意义不容忽视。老警察道，什么意义？我说，打掉一个盗窃团伙啊！ 老警察哈哈一笑，说，我如果不明白还会听你们讲条件么?我说，那就请你帮忙吧！老警察长叹一声道，别急，我试试。便站起身，到隔壁去打电话了。好一会，老警察才回来，说，失主答应了。哦？这么迅速？我还猜想会在这个问题上拖延时间呐。但不客气地说，在美国打拚的商界华人都很狡黠，会不会中途变卦也未可知。于是，我插话道，是不是应该签个协议？老警察摆摆手道，用不着，他若食言我就不还给他。我问，如何行动？老警察道，明天你带个皮箱，装一小部分钱，装一大部分纸，然后提前进入黑方酒吧，相机行事，假如瘦黑人领你走，你只管跟着走就是，如果见不到瘦黑人，你就打道回府。我说，警方没人跟着吗？老警察道，这个你不用管，我们自有安排。我说，对方可是约定三天以后！老警察道，我们就是要打乱他们的阵脚。 转天上午，我照例带着小锁，拎着皮箱朝坦德洛伊走去。小锁怕我再次挨打，一个劲说，爸，你可不许乱说话了！我说，一定，今天咱们有任务。一进黑方酒吧，老板娘就惊叫起来，哎呀，小哥，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不能来吗？老板娘说，今天好啊，来了好几位新酒客哦！我扫视一眼屋里，各桌都坐有一两个衣衫褴褛的黑人，便悄悄把皮箱放在脚旁，和小锁在凳子上坐下。我感觉我的放皮箱动作很隐蔽，但没逃过老板娘的眼睛，她大呼小叫道，喔喔喔，带钱了？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几个瓷杯、瓷盘呐！我说，喊什么，你小点声！老板娘把眼皮撩得很高，神情夸张地放小了声音道，小哥坐着别动，我去叫“两性人”汉斯。我猜出，一定是那个娘娘腔的瘦黑人。 老板娘刚走出去，小锁就用手指捅我，说，爸，你看！我立即发现，有人把手伸到柜台后面抓了一把炸薯块过来，接着又有人抓玉米狗。在美国下层酒馆，这都是最常见的下酒小菜。我跃跃欲试想去阻止，小锁死死抓住我的胳膊，说，爸，别管！老板娘回来了，瘦黑人紧随其后。他见我安然在座，便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压低声音说，嗨，你怎么提前来了？我说，中国有句俗话，叫夜长梦多，我怕生出意外。瘦黑人道，没错；带了多少钱？我说，凑不齐，只带了一半。瘦黑人道，行，跟我走。说着，又掏出两根黑布条，把我和小锁的眼睛扎上。刚出屋，我手里的皮箱就被人夺下，我吓了一跳，急忙扒开黑布条露出眼睛，就见瘦黑人拎着皮箱撒腿猛跑。 我正想世界上难道还有这么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人吗？此时，就见屋里瞬间就冲出两三个黑人，只几个箭步就蹿上去，按倒了瘦黑人，接着，把手铐戴在瘦黑人右手腕上，手铐的另一端则铐在皮箱把柄上。看来这几个黑人都是便衣警察了，瘦黑人想脱身是难上加难的。接着，来人把瘦黑人的衣袖放下来，遮住腕上的铐子。又用手枪顶在瘦黑人后腰上说，汉斯，你罪恶多端，想要命就学乖些！来人又走到我跟前，说，你是同伙，也别想跑。便把我和小锁铐在一起。我说，我是古玩商！来人道，多什么嘴，谁问你了？瘦黑人惊愕地看着我，慌慌张张地回头问，我，我，该怎么办？来人说，你知道该怎么办！瘦黑人迟疑了一下，便放开脚步朝前走去。身后的几个黑人则远远近近地拉开档子，做出百无聊赖、穷困潦倒的姿态。在旧金山的各个街道，这种姿态的黑人数不胜数，司空见惯。此时，我和小锁跟在瘦黑人后面往前走，心里几许疑惑，几许悸动，谁知后边会发生什么？警察局那个老警察难道忘记嘱托下属，说我是个好人吗？小锁的小手又微微颤抖，铐子在颤抖中簌簌作响，我安慰小锁道，锁儿，人只要不做坏事，是什么都不怕的！其实，我说这话也是给瘦黑人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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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子夫 回复日期：2007-2-10 15:52:35 支持！ ============= 问新朋友好！小年好！ 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10 18:18:17 更新挺快啊，呵呵，再顶！ ============= 问老朋友好！小年好！ 作者：中原的羊 回复日期：2007-2-10 19:40:11 支持！不过提点意见，津味小说好久无精品了，林夕老爷子去了，冯骥才不写了（其实他也没2篇）。建议岩波去读读林老爷子的作品，老天津味最浓。再给你推荐一正在起点连载的《国宝》一书，文物细节较好（本人不懂，感觉挺好的）。 其实，我还没看一半，但是已加入收藏夹！ 顶！ 民族文化，我喜欢！ 我会一直支持！希望你要及时更新！拜托！ ============== 谢谢新朋友，小年好！ 作者：王鼎三 回复日期：2007-2-10 20:37:09 送灶君 二十三日去 初一五更回 上天言好事 下地降吉祥 ============== 问鼎三好，欣赏你的大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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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可能是没有思想准备的缘故，走到老韦斯门口了，那个站岗的黑人立即厉声发问，汉斯，怎么回事？声音很大，想来是给屋里人报信的。那几个黑人便衣不由分说便猛扑过去，迅速将岗哨按倒戴上铐子，和门前一个废弃的铁炉子铐在一起，接着，立马包围住老韦斯的小屋。但让便衣们始料不及的是，老韦斯的小屋有个后门，他们冲过去的时候，老韦斯已经逃之夭夭，但还没跑远，几个人便奋力追赶。街道上劈劈啪啪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直把污浊臭水被踩得水花四溅。这时站在门口的瘦黑人对我说，伙计，咱也逃命吧！我此时已经想清楚，便衣把我和小锁铐上，是不想暴露我们俩的身份，其实是一种保护，我立马佩服起老警察。见瘦黑人想逃脱，我便拦住他说，千万别跑，否则抓回来会加重处罚！没想到，这句话使我暴露了身份，瘦黑人搡我一把，飞身进屋。 我以为瘦黑人会撒腿跑掉，可他却往屋里跑。哦，是拿金壶杯！我立即牵着小锁跟进屋里——此时，我和小锁铐在一起，想分都分不开。就见瘦黑人一只手（另一只手和皮箱铐在一起）掀翻老韦斯的坐椅，揭开一张毛毯，拎出了皮箱，也想从后门逃跑。怎奈他两手都拎着箱子，实在太累赘了，被我和小锁轻易就挡在门口，瘦黑人道，找死啊？我说，你才找死！瘦黑人放下金壶杯（而另一只箱子是绝对放不下的），腾出手迎面就给我一拳。我已经挨过黑人的打，知道他们手下很黑，便把头一偏，顺势抓住瘦黑人的这只胳膊。瘦黑人气急败坏，立马抡起另一只手里的皮箱朝我的头上砸来，我又一闪身，便砸在我的腰上，咔的一声箱盖就打开了，钱票和废纸噗啦啦撒了满地，瘦黑人还想再砸时，小锁扑上去抱住瘦黑人大腿，狠狠咬了一口。瘦黑人立马大叫一声，用膝盖猛顶小锁的肚子，小锁却并不放手，顺嘴又咬了第二口。瘦黑人终于摔倒在地。我和小锁便把瘦黑人压在身下。 此时街上砰砰砰响起一阵枪声，接着一切归于沉寂。瘦黑人也不再顽抗，只是躺在地上一口一口喘着粗气。不一会，回来两个便衣，进屋把我和小锁拉起来，并把我们的手铐打开，我说，锁儿，咱把钱捡起来。可是小锁一声不吭，突然蹲下身，接着就躺倒了。我大叫，警察，锁儿受伤了！一个便衣过来，先把瘦黑人铐在皮箱上的手打开，重新把他的两只手铐在一起，另一个便衣则背起小锁。我把钱票收进皮箱，拎起来，再把金壶杯那个箱子也拎起来。几个人一起往外走。外面那个站岗的黑人已经被人带走。这时，我看见一辆警车停在街口，把一个受伤的便衣抬上去，再把老韦斯抬上去。一个便衣过来，接过我手里金壶杯这个箱子——这是他们的战果，理应由他们掌控。我问，咱们的人受伤了？便衣道，一人受伤。我说，老韦斯死了？便衣道，他反抗！我知道，在美国，犯人反抗是打死勿论的。 小锁被送进医院，她的四根肋骨都骨折了，那个穷凶极恶的瘦黑人啊！我的腰时时在疼，不过还好，仅是肌肉和软组织挫伤。小锁躺在病床上紧紧闭着眼睛，雪白的被子盖到脖颈，只露出一张小脸。我的勇敢的锁儿！我的瘦弱的小可怜儿，关键时刻为了金壶杯又立大功，我该怎么回报你啊！我通知林小彤立马到医院来，嘱托林小彤要守候小锁，什么时候小锁醒过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然后我叫上汤姆森，一起去警察局，等待老警察的进一步处理。老警察细心检验了金壶杯，并拍了照片，请几个当事人都做了笔录。然后就给失主打电话。约摸一顿饭的时间，失主来了，是个相貌堂堂的中年华商。看他那西装革履的外表，怎么也想像不到，他们一家为了金壶杯的丢失而互相猜疑，对簿公堂。 老警察让汤姆森和我加上失主一起进了那个小屋，而老警察自己却退出去回避。看得出，老警察办事很地道。失主递给我一支烟，我婉拒。失主又把烟给汤姆森，汤姆森嗜烟，便点火抽起来。把一支烟同时送给两个人是一种失礼，汤姆森此时兴奋，并未计较。只听失主说，幸亏你们如此千辛万苦的努力，才使金壶杯有了结果。我觉得这人还比较明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的一切努力终归被人承认。我说，我们的代价是两个重伤一个轻伤。失主却说，关键是这次警方起了作用！我一听，不太对劲，我和林小彤、小锁、汤姆森、母亲这些人难道都没起作用吗？我控制不住自己，便说出了这些日子大家是如何冥思苦想、殚精竭虑。失主有些不耐烦，说，我已经准备放弃金壶杯了，听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说，既然如此，请你开价吧。 失主想都没想，开口就说，五十万！天，想必这是失主两天来深思熟虑的价码！在那年月五十万美金是什么概念？当时五十万美金可以在旧金山买两座豪华级别墅加一座庄园！相当于大成七十年的工资，相当于我倒腾买卖四十年的收入！汤姆森立即插话道，这是讹诈的价格！我说，这可是你当初收购金壶杯的五倍价格，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失主道，咱们中国有句话，叫水涨船高，你们这么下力量追踪金壶杯，说明了金壶杯的潜在价值，如果你们嫌高，我就不卖了！我说，你太实用主义了！失主嘿嘿一笑道，实用主义是美国的立国之本，有什么不妥吗？如此赤裸裸，让我还说什么呢？汤姆森道，我们不买了，烂在你手里好了！我说，不，买是买定了，只是请你再考虑一下，最好实际一些！失主道，诺诺诺，绝不降价，你们不买，我立马带走！这个人模狗样的华商，竟如此下作。我骂了一句美国的国骂，马的法科，我买了！ 我和失主双双在老警察的案卷上签字画押，相约三天后还在警察局见面。我和汤姆森对老警察千恩万谢，这么负责的警察真是少见，已经把事情做到了最好。走出警察局，我和汤姆森商量，是不是送一个古玩给老警察？汤姆森立即反对，说，你千万别帮倒忙，美国不同于中国，警察接受贿赂要受处罚，还会判刑！我说，怎么回报老警察呢？汤姆森道，你给他的上司写信表扬他就是，上司会给他加分。我回到家里，见林小彤已经回来，我问，锁儿怎么样了？林小彤道，还好，就是总疼。我为我的小可怜儿长叹不止。林小彤问，失主要多少钱？我说，五十万。林小彤道，讹诈，纯粹是讹诈！我说，咱家还有多少存款？林小彤道，只有十来万。我说，找你父母借一点可以吗？林小彤道，不可以，在美国哪有借钱的？迫不得已，我找到大成和碧云，他俩说，手里只有三万。我又长叹不已。这时碧云却说，要么，我去找我父亲问问，如果他们要的利息很高，你能不能接受？我说，只要不过分离谱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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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acky_cn 回复日期：2007-2-11 21:19:58 作者：岩波 回复日期：2007-2-11 17:22:41 顶起来 ===================================================== 替你顶,呵～～～～ 快发，多发呀～～～～ =============== 谢谢好朋友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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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12 21:58:09 顶！ ========== 看来你是最坚定的支持者了，多谢啊！好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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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原的羊 回复日期：2007-2-13 14:11:12 故事挺好！感觉进展太快了点！你很赶进度吗？ ============= 谢谢好朋友关注，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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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14 05:03:18 接着顶。 ============= 谢谢好朋友，这种帖子只能自己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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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玫瑰像蔷薇 回复日期：2007-2-14 21:39:26 无条件支持国宝！！！ 顶 ======== 谢谢蔷薇好朋友 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14 21:40:57 看来这二成的女人缘是断不了了。 =======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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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acky_cn 回复日期：2007-2-15 22:01:30 他说，你来自共产党中国，我来自国民党台湾，咱们不可能结亲。 ＝＝＝＝＝＝＝＝＝＝＝＝＝＝＝＝＝＝＝＝＝＝＝＝＝＝＝＝ 这句话不对，二成也是48年从国民党中国来到美国的 =============== 朋友说得不错，已经做了调整。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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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泉漠之 回复日期：2007-2-15 23:53:33 问候楼主!顶一下! ==================== 谢谢泉漠之好朋友，祝新春愉快，阖家欢乐！ 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16 1:18:16 顶起来！ =============== 谢谢老朋友，也祝你新春愉快，心想事成！ 四十、 小锁被接出院了，腰上打了皮箍，医生让慢慢静养。可能是自小摔打惯了的缘故，小锁很皮实，一点也不把自己当伤员，一回家就手脚不拾闲，帮着母亲什么都干。可是林小彤仍旧免不了会摔摔打打。小锁很聪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有些碍眼，便更加勤勉，而且对林小彤一口一个姨（很奇怪，小锁喊我为爸，却从来不喊小彤为妈），这么亲亲地叫着。直到让母亲看得心疼了，就对我说，二成啊，还是给小锁找个地方吧，否则她们俩人都受委屈。这可真让我为难，怎么办呢？我说，妈，我要好好想想，不过，至少要让锁儿把伤养好以后再做打算。就这样，将就着过了三个月。其间，有两次林小彤不在家，小锁就跑到我的屋里，扑进我的怀抱，搂住我的脖子说，爸，我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你！我说，锁儿，爸不会丢弃你的，不管将来送你到哪里，我都认你这个闺女！ 我感觉小锁年龄尚小，还是应该先上学。而当时旧金山的中小学虽然福利很高，小学六年、中学三年、高中三年都免费，还发校服，但仅限于美国籍居民的子弟。我还没入美国籍，小锁也不是我的亲女儿。怎么办？我带着小锁去博物馆上班的时候，就找到对中国友好的汤姆森馆长，如此这般，诉说一通，问他有没有好办法。汤姆森耸耸肩膀，说，我倒是喜欢女孩，而且小锁又如此历经坎坷、英勇无畏，真是令人怜惜，这样吧，我给她办一个收养的手续，暂时寄住在我家，再想办法上学吧！汤姆森真让我感动，我说，小锁已经认我为父亲，我是要替小锁交生活费的。汤姆森道，你随便。一个月以后，汤姆森果然给小锁办成了收养手续。可是在上学问题上遇到阻力。小锁的基础只有小学二年级，必须从三年级读起。而小锁进了学校一看，班里都是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家伙，立即红了脸，从教室里跑出来，扑到我怀里说，爸，我不上了！ 我知道，对小孩子强迫是不好的，应该尊重孩子的个性，就对小锁许愿说，锁儿，你如果半年读完了一年的课程，咱立马跳级，这样，不出两年，咱就跨出校门了。小锁眨着眼睛问，真的？我说，不信你问问汤姆森大叔。汤姆森立即帮腔道，孩子，是这样！就这样，小锁勉为其难开始上学。小锁毕竟年岁大，理解力强，很快就在班里名列前茅。而美国的教育又是很开放的，鼓励成绩超群的孩子跳级。于是，小锁就一跳再跳，真在两年时间里读完了四年的课程。于是又继续读初中。而每个周日我都把小锁接出来，让她跟我去市场淘宝。此时我的儿子早已出生，但我没有把每个周日送给儿子，而是送给了小锁。家贫出孝子，家贫也出才子。小锁不仅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而且在古玩知识上也已经快把我掏空了。林小彤问我，二成，你这么下功夫培养小锁，她成得了材吗？我说，当然。林小彤道，基础那么差，我看够呛。我说，你不信？林小彤道，不信！我说，好吧，周日一起去古玩店，让你见识一个真实的小锁！ 此时，我已经兼职在旧金山最热闹的商业街马基特大街开了一间小门脸，专事古玩的买卖，还雇了两个伙计帮我打理。周日，我和林小彤带小锁转够了市场，就一起来到店里。我对林小彤说，小彤，今天让小锁给你表演一次怎么样？林小彤道，我拭目以待！恰好此时店里来了一对白人中年夫妇，看中了一副银质首饰。我便让小锁上前应酬。只见中年夫妇指着柜台里的银首饰道，老板，我们要这个！小锁便过去拉开玻璃门，拿出银首饰，递给他们。这对中年夫妇对穿着中学校服的小锁十分反感，便说，中学生女孩，能懂古玩？我站在小锁身后说，没错！中年夫妇连连摇头，十分鄙夷道，不相信！我说，有问题只管提，干嘛不相信孩子呢？中年夫妇道，那好，就请中学生女孩讲讲这个银首饰好了！一直在静静听着的小锁此时开口道，你们相信我吗？中年夫妇道，什么意思？小锁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我还给你们讲什么？ 林小彤立即捅我一指头，说，看，她还牛起来了！我说，别说话，注意听！当时我特别担心因为小锁的个性而走掉一个客户，俗话说和气生财，这话在哪个国家都是通用的。但这对中年夫妇不仅没走，还真较上劲了，他们说，如果你（指小锁）唬弄我们，我们会永远不再踏进这个小店！小锁道，好吧——你们看。小锁打开首饰盒，用两根手指细心捏起银首饰，说，这件首饰是一件头饰，说实话，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人戴它，因此它更具有观赏和收藏价值。中年夫妇哦了一声，说，可是我们偏要戴呢？小锁道，那就会出现磨损，有点暴殄天物了。中年夫妇道，真这么贵重吗？小锁道，没错，这是一件中国唐代银钗，而金银制品在中国唐代正是盛名远播的时候，可以说，名扬四海！中年夫妇听了这话不太服气，嘴里啧啧出声。 而林小彤已经听入了神，说，二成，这都是你教的？我说，别打扰，注意听！只听小锁继续道，瞧，这件银钗的造型，就是中国老百姓预示吉祥的凤凰，瞧这复杂的立体效果，是银匠先在模具里灌模，再编织，挫磨出来的；纹饰中的红线条，是按照中国传统工艺，用红铜丝在银钗上穿插而成；于是，造型红白相间，显得色彩分外瑰丽而娇艳；再瞧这个首饰盒，隆起的盒盖玉纽，是用中国新疆和田白玉雕琢的一朵宝相花，与银钗相配，相得益彰，再合适不过了；尽管这件小头饰不足十厘米，却充分展示了大唐帝国金银器的富丽堂皇的艺术风韵！ 小锁说完了，而林小彤还在等着小锁继续。我对她说，怎么样？林小彤道，哇，自然流畅，引人入胜！我说，你还当小锁是小可怜呐？人家早就是小大人儿了！此时再看那对中年夫妇，已经完全沉浸其中。他们连连点头，默不作声，被眼前中学生女孩的侃侃而谈彻底迷住。中年女人按捺不住问，多少钱？小锁道，五千。中年男子哦了一声道，你连价格也清楚？小锁道，没错！中年男人道，那好，请你把柜台里的古玩价格都说一遍怎么样？小锁道，为什么这样？中年男人道，你要能报出来，我立马就买这个银首饰！小锁便扭头看我。林小彤对我耳语道，看来小锁不行了！我说，锁儿，别犹豫，你只管报价就是了！小锁却问中年男人，你真带钱了吗？中年男人立马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皮夹，打开，让小锁看了一眼里面的支票。小锁心里有数了，便第一个价格，第二个价格，第三个价格……一路报了下去，报到第十个的时候，中年男人急忙伸手拦住道，好了，可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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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玫瑰像蔷薇 提交日期：2007-2-16 10:11:00 哈哈 沙发呀 先顶后看 ============== 问玫瑰好！欢迎光顾！ 作者：玫瑰像蔷薇 回复日期：2007-2-16 10:13:00 无心插柳 呵呵 居然是分页的大沙发 狂晕 ========== 祝玫瑰新春愉快！ 作者：情感痕迹 回复日期：2007-2-16 15:26:57 祝你新春快乐！创作丰收！！ ========== 祝情感朋友常来常往！ 作者：rex_chien 回复日期：2007-2-16 15:55:24 恭喜分页！ ========= 祝老朋友新春愉快，阖家欢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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