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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灯盏火[第23页] |
作者:山茅2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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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今天,古明琚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冲着宋保姆去的。在丢钱之前的一个晚上,古明琚就对甘亦安说: “亦安,我跟你说个事,这个保姆的手脚不干净。”甘亦安忙摇手说,这事可不能乱说,没凭没据的,保姆还没有睡着,要是听见了,又要扯皮。 古明琚只顾按自己的想法说:“我白天一数钱,她就在我旁边晃来晃去的。明摆着是想看我的钱放在那里。” 甘亦安心想,这种事情,涉及到一个人的名誉,哪能随便说。忙岔开说,你先睡吧,以后再说。这两天,甘亦安没有把这事往心里去。 现在老太太把这事又提出来了,甘亦安心想这事麻烦了。看来不把钱找到,老太太是不会让保姆走的,这不知要扯到啥时候。但你的钱丢了,你也不能说肯定就是保姆拿了。 再说钱真要是保姆拿了,已经是好多天的事了,她恐怕也早转移了。现在你没有证据,不能说别人拿你的钱,真要说了,别人还得说你败坏了她的名誉,还得要你赔礼道歉。真要遇到胡搅蛮缠的主,你反而说不清了。 这些话当着保姆的面还没法跟老太太说,她耳朵又背,得大声说,保姆就听见了,那就越说越麻烦。亦安想钱丢了就丢了,让保姆走了算了,闹翻了也不好看。 “老太太,你先让她走,有事回头再说。人家都说了没看到你的钱。” “那我的钱上哪里去了?钱没有长翅膀,我就不相信它会飞。一定还在这家里,你们帮我找找。”古明琚还是不急不忙。 宋保姆一看老太太不让她走,也急了,说:“找,我上哪里跟你找哇!我早就防着你在,原来就听人家摆过,说那老太太总爱说过去的保姆偷她的东西。今天还真就让我撞上哇,真是见鬼喽。” 宋保姆开始在房间里数落古明琚,而且火气越来越大。 (第八章 第二节 丢钱 完) |
第八章 第三节 否认 甘亦安晓得老太太说的也在理,但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这钱,况且明面上也找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他也明白老太太的心思,但有些话说不出口。一听宋保姆的话带刺了,就说: “宋大姐,有事说事,不要扯不相干的事情。” “这家里就是我们三个人,没有外人来过。我儿子不会拿我的钱,看到了会给我的。”古明琚一看保姆急了,她倒更不着急。 宋保姆一听更冒火:“你平常有事没事就爱数钱,我看你数钱,就离得远远的哇,就怕有一天你的钱少了,赖在我头上。你就是爱乱赖人,国庆节时你大女儿回来给你买电视,你还硬说你女儿拿你的钱来买电视。你女儿还伤心得哭了。今天又把我赖上喽,你称二两棉花去纺一纺(访)!看我是不是拿别人钱的人哇。” 甘亦安晓得买电视的事,原来的电视坏了,古明琚说能修就修,修不好就不要买新的了,反正我不看。甘亦平国庆时回家陪她,赶上这事,说,你不看不要紧,保姆可不答应,保姆嫌你条件不好,抬腿就走人了,于是花钱买了一个电视。 老太太硬说是花了她的钱,跟甘亦平理论了几天。其实她是不高兴保姆总看电视,借题发挥,因为电视机从早开到晚,声音有时又很大,让她觉得不清静。有事叫保姆,保姆反而听不见,坏了正好不买。 甘亦安听保姆这样说母亲,心头很不安逸,立即说,啥叫赖你?老人没有说你拿她的钱,是叫你帮她找钱。你不用扯其他事。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对宋保姆的话不知听进去多少,还是不紧不慢地说: “我的钱丢了,你得帮我找,找得到你就走,找不到,今天你就不能走,因为你也有责任。钱一直放在这皮包里,钱如果不在包里了,就是掉在地上了。你是我请来照顾我生活的,就是应该帮我照管这些事,看见我的钱掉在地上,你就应该帮我捡起来,交还给我才是。” “我要走喽!再不走就迟了哇,你的钱丢了我管不着,反正我没有拿!哼,你说 你的钱丢了,就怪我!我还说我的钱丢了,我找哪个要去哇!”宋保姆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又转头对甘亦安说,“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哇。你妈经常在身上带许多钱,东揣一点西揣一点。我看见了,还总劝她要把钱放好,不要搞丢喽。现在反而把我赖上了。平常我的儿女来,我都让他们在门外待着,不让进来,就怕有事说不清哇。” “过去我不在家,不晓得你说的情况是真是假。但我刚回来才半个月,你的舅母子就来了四五次,每次像回自己家一样,进门不跟老太太打招呼,也不跟我打招呼,随便得很。我刚才跟你说了,老人让你帮着找找。你也不要跟老太太吵,她耳朵不好,你吵也没用,她也听不进去的。”甘亦安对保姆说瞎话有点不高兴了,说了她一句。 “你要是说你没有看到我的钱,我就不相信。我的钱又没有长脚,会到哪里去?”古明琚反问保姆。 这时,宋保姆一看走不成,索性把自己的一个黑色皮包摔在桌子上,厉声说: “这是我的包,你看里面有没有你的钱哇,还有我这身上的衣服,你看有没有你的钱。还有那些没有带走的衣服,你也尽管翻,看有没有你的钱哇!”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把轮椅靠近桌子,伸手在桌子上抓,碰到那黑皮包,就抓住了那皮包带子不放。古明琚倒出右手后,就去摸那皮包。 甘亦安一看,老太太是想翻那个包,觉得有点不合适。既然保姆将包给你,那里面不可能有钱的,你去翻,到时又翻不出来,正好让保姆抓住把柄了。咋个收场?就连忙制止老母亲,对保姆说: “我们不会翻你私人的东西。你要诚心证明自己没事,就掏出来让老太太看看,就完事了。” 甘亦安的话其实是说给宋保姆听的,给她一个台阶下。你要是诚心让别人看你的包,你就应该自己把包打开,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让老太太看一看。老人一看没有钱,就只能同意你走,事情就了结了。你跟老太太吵有啥用。 甘亦安还是想,只要古明琚同意,息事宁人,就让保姆走了算了。 甘亦安这样想,是有原因的。 古明琚请的保姆总干不长,除了保姆方面的原因外,古明琚自身有许多问题。总在一些小事上唠叨,由于她视力和听力都不好,她有一种不安全感,担心别人背地里在说她,在算计她。 她耳背,保姆们不爱跟她说话,对她的话爱理不理的。她心中憋着一口气,有了机会,她就会喋喋不休地说保姆。 在伙食上,她要按自己的习惯吃,比如吃得软,保姆都是从农村来的,一般都吃得硬。更让保姆讨厌她的是,她总要仔细地问保姆这个菜多少钱,那个菜多少钱,买了多少菜,花了多少钱,还剩多少钱。然后要保姆找回剩下的钱,她要慢慢地去看,看究竟是多少。这种行为让保姆们很反感。她觉得是自己的钱,理应问个明白。 保姆做的菜都咸得很,她没法吃,她也认为是保姆故意的。所以甘亦安在家时自己炒菜,不让保姆炒菜。 古明琚还有一个毛病,爱在保姆面前炫耀,说自己的儿女,哪个在干啥,哪个在干啥,自己有钱,儿女都给自己钱。有时还对后来的保姆说,前面哪个哪个保姆手脚咋个不干净,拿了自己的钱,拿了自己的东西。 她自以为这样说,会对后来的保姆有一个警诫的作用,不料后来的保姆听了对她更有一种厌烦的心理。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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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由于这些鸡毛蒜皮的纠纷,保姆们背地说古明琚事多、吝啬。一个院里总有一些保姆,待在一起就说闲话,散布一些老太太这不好,那不好的话,说她爱诬赖好人,所以老太太的形象不佳。 亦安还听说有一次是保姆报警了,说古明琚有几天工钱没给。警察来了后,古明琚把自己反锁在屋内,警察一看进不来,就走了。后来才搞清楚,是保姆没有交出钥匙,古明琚才扣住工钱不放。 甘亦宁也看不惯古明琚的习惯,常说老太太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她家的水、电、气耗费特别多,一共就两口人,用的比五六口之家还多得多。家中的一些器物搞坏了,古明琚根本就不晓得,保姆不告诉她,反正她也不去查看这些东西。 等到甘亦宁发现时,一问,都说是之前的保姆搞坏了,啥洗衣机、电视、电饭锅、高压锅都如此,或修或换动辄就是几百块钱。老太太也不管这些事,反正有儿女帮她管。 亦宁苦笑着对亦安说,东西搞坏时,我也不在场,保姆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只有不了了之。等老太太晓得了,她还怪我不管事。 甘亦安听过甘亦宁倒这些苦水,觉得古明琚为了几个钱的事,跟保姆争吵不值当,他不愿意别人在背后说自己母亲的闲话。 甘亦安在心头盘算,这次事情也如此,钱丢了是事实,老母亲不会说谎。但你又没凭据,能咋样?让保姆走算了。 (第八章 第三节 否认 完) |
第八章 第四节 调查 甘亦安虽然想息事宁人,让保姆走,但他也明白古明琚是一个不听别人摆布的人。正想着咋个开口,让老母亲同意保姆走。还没等他想好,古明琚倒先想出一个主意。她对宋保姆说: “你要是捡到我的钱,要是用了,把剩下的钱还我也行。你不是刚买一个手机吗,你说花了一千多吧,我看看。” 听古明琚这样说话,甘亦安心想,老太太真可笑,保姆要是真拿了你的钱,她还会把花剩的钱退你吗?明摆着是想套别人的话,保姆有那样傻嘛。 旁边的宋保姆一边把手机递给古明琚,一边说:“我的手机是女儿给我买的,咋就成了你的钱哇。真是撞鬼喽。” 古明琚拿过手机,立即就放在衣袋里。甘亦安阻止她,说老母亲你干啥?古明琚说这个手机值一千多块钱,要是我的钱找不回来了,还能有一个手机当着。亦安想这老太太一点不晓得行情,保姆的手机都是在地摊上买的,也就值一二百块钱。 这时,保姆的手机响了,甘亦安从古明琚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宋保姆,对古明琚说,人家有电话来了,你让她接电话,别耽误别人的事。 宋保姆一边接电话,一边对着手机嚷:“我走不了喽,这老太婆说她钱不见了,硬要我帮她找,不要我走哇。她的意思就是我偷了她的钱,把我赖上喽。是啊,原来我就听人说过这老太婆喜欢诬赖人,我还提防着哇!还是让我撞上喽,你说我这冤不冤。她还想把我的手机当着,想钱想疯了,打起我的主意来喽!我看她咋个收场。我非要她跟我说清楚不可。你们过来哇。” (待 续) |
(续 前) 宋保姆接完电话,转身就来拽皮包,说:“这包你要是不看,我就要走了。” 坐在轮椅上的古明琚看到保姆的态度,反而把带子拽得更紧。保姆一看古明琚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意思,就叫起来: “我们让院子里的人来评这个理,你凭啥不让我走哇!凭啥说是我拿了你的钱哇!有证据吗?一个院子里的人都晓得你这个人事多!我不怕,走到哪里我都不怕哇!” 在两个人争执的过程中,甘亦安开始时也明白,老母亲不至于说假话,七千块钱对她来说不算小数。但俗话说拿贼拿赃,你没有证据,这事还真不好办,让保姆走了就算了。 但随着老母亲的坚持,让他想到一点,不能这样让姓宋的保姆走了,走了以后,老太太会跟自己没完没了的,在老太太眼里自己会成为“帮凶”。而宋保姆的态度又越来越让他反感,话也说得有点伤人了,有点撒泼的劲头。电话里好像还要招呼人来助威了。 这立刻让他不高兴起来,心想老太太这把岁数了,你一个晚辈还不得客气点。再说老太太说话还是有分寸的,也没说你偷也没说你拿,给你留着面子。你主动把皮包里的东西亮出来,大家都过得去就行了,你还不知好歹,非要大家撕破脸。于是大声说: “宋大姐,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你就先不要走了。你要真走了,出了这个门,真要有事,你就说不清楚了。你不是家政公司介绍来的吗?你跟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协助解决,他们是第三方,会站在公正的立场解决这个事,至少可当一个见证人。这也是对你负责,对老太太也有一个交待。” “我没有他们的电话,我不打!” “那好,我来联系。”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安立即跟甘亦宁打电话,让亦宁跟家政公司联系。 亦宁很快回话,家政公司说没有人手,有人手也管不了这事。甘亦安说既然他们不愿意蹚这浑水,就不勉强他们。报警吧,找110,我是不想惊动警察的,事到如今,就不管那么多了。 不一会儿,亦宁回电话说,110说太忙,让找西城派出所,西城派出所则说人员都出去办案了,一时半会来不了。 甘亦安说,那你立即过来,保姆一个女的跟老太太拉扯,我阻拦不方便。你经过社区的时候,告诉他们,本社区一个90多岁的老太太家中出了点事,是他们管辖的范围,老人行动不便,请他们来人协助解决。 二十多分钟后,西城派出所的人先来了,来了两人。为首的警官问,是你们报的警,咋个回事,说说吧。甘亦安对着古明琚的耳朵说,警察给你请来了,你把情况告诉他们。另外,最后警察咋处理的你就听警察的,他们会秉公办事的。 古明琚问明是警察后,就开始说起自己的钱是咋个咋个不见了的。 古明琚这边的话刚开始说,那边的保姆就在一边嚷嚷,警官立刻就把她喝住,说没让你说话时,不许插话,问到你时你再说。保姆闭嘴了。 古明琚接着说,十天前我到农行取了一万五千块钱,一万包在一块蓝帕子中,放在抽屉里,另外的五千和八百多块钱利息,还有其他钱,就放在我看病用的黑皮包里。里面还有我的病历本那些东西,一齐都放在圆桌上。 说话的过程中,警官问了她几个细节,古明琚没听清,不解地问亦安: “他说啥?我咋个没听清。”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安对警官说,她左边耳朵好一点,你们对着她左耳问吧。几次反复后,警察看出古明琚耳朵背得厉害,不再问话。听完古明琚的叙述后,警官对亦安说: “你帮忙问问她,钱有多少?放在哪里?啥时候发现丢了?” 古明琚听明白后又把情况说了一遍。 警官问甘亦安,老人家有多少钱,都放在啥地方。啥时候发现丢的? 甘亦安说,老人有把现金贴身放的习惯,其余地方也放钱。这次她说丢的七千块钱是放在圆桌上的黑皮包里。我们劝过她这样不安全,她不听,说这样用钱时方便点。这次钱丢了,她在三天前就说过,还让我帮忙找过,没找到我也没太在意,想真要丢了也会在家里,也不好随便怀疑是保姆拿了。也没有想到要报案,今天是老人和保姆僵持起来,才请你们过来看看。 警官啥都没说,进到古明琚卧室,翻看圆桌的几个包,又弯腰在床下、圆桌下看看,转身对甘亦安说,把这写字台的抽屉打开看看。 抽屉里,古明琚说的那一万块钱还在,另外还有五六处都放着钱,加起来也有七八千。跟随警官来的那个小警察前前后后用相机拍了些照片。警官问亦安,保姆的东西都在哪里,亦安说都在她自己睡觉的床上。 这时,在卧室的警官对宋保姆说:“现在你过来吧,该问你了。” 就在这时,亦宁带着两位社区的工作人员来了,一听说警察都来了,社区的人就过去了。一会儿社区的人过来说,警察要检查保姆的东西,你们就不要过去了,回避一下,放心,事情会搞清楚的。要是没有钱,也要还人家保姆一个清白。 甘亦安说,那是当然,警察既然来了,就按警察的处理办。 (待 续) |
(续 前) 说话间,甘亦康也来了,保姆的女儿也过来了,古明琚家里一下就挤满了人。 不一阵子,警官又从卧室出来,登记古明琚的身份证,留下古明琚的联系电话,留下保姆女儿的电话等。 稍后不久,两个警察带着宋保姆从卧室出来,当着厅里大家的面说: “她的身份证有些问题,我们得带回派出所问一问。” (第八章 第四节 调查) |
第八章 第五节 笔录 甘亦安一听,心想不说钱的事,咋又扯到身份证的事? 这时,警官把甘亦安叫到一边,小声说我们刚才在保姆身上搜到二千多块钱,她说是在房间里捡到的。我们得带她回去审审。这个情况你先不要告诉老人,怕老人情绪激动。你们等我们电话,有情况我们会跟你们联系的。 社区的人也说你们先照顾好老人,都会解决的。甘亦安说,农村的人也不容易,不要太为难她,老人的钱追回来就成。实在少些,我们也认了。 两个警察、两个社区人员带着宋保姆下楼了。院子里一大群围着看闹热的人也散了,门卫申师傅对甘亦宁说,这个姓宋的保姆平时你们不在时,对老太太挺凶的。 厅里就剩下古明琚和亦安、亦宁、亦康,还有保姆的女儿。 甘亦安悄悄对亦宁说,这一下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要是从保姆那里搜不到钱,这事还真不好说。老太太90多岁的人,她啥都不在乎了,我们作子女的还得顾点影响,不要让别人说老太太是老糊涂了,我们作子女的也跟着不明事理。 甘亦康有时上班之余过来陪陪老母亲,今天有事到老城区来,顺便来看望古明琚,正好碰上这事,他说: “老太太才没有不明事理呢,她的脑壳灵醒得很。她发现自己的钱丢了,只有两种可能,要嘛掉在家里,要嘛是保姆拿了。既然在家里找不到,她肯定得怀疑是保姆干的,没有其他人来过嘛。她的怀疑是符合逻辑的,她认准的事情,她哪能轻易放弃。这样多的钱,对一生勤俭的她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真要像你的主意,让保姆走了,那这件事反倒黄了,保姆要回家了再回来,这钱还会有吗?过去有两次就是这样,保姆走了,事情不了了之,老太太还落了一个不好的名声。”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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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一个小时后,甘亦康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有情况告诉我。 亦康刚走,保姆女儿的电话响了,是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大约是跟保姆的女儿交待啥。保姆的女儿在电话里问道,这算是啥?应该有一个期限吧,究竟是多少?是24小时,还是其他。保姆的女儿最后说,那我过去吧。匆匆走了。 亦安对亦宁说,看这样子,派出所要关保姆了。 又是半个小时后,派出所来电话说,让老太太过去一下,需要作一个笔录。甘亦安说老太太行动不便,一个人无法弄她下楼,能否子女代劳?回答是要本人到场,你们想办法吧。 甘亦安和亦宁陪着古明琚到了派出所,一办事人员先让古明琚看了一个办案须知之类的告知书,都由甘亦安代看了。又让古明琚把原来在家时问的一些问题回答了一遍,重点问了钱的金额、面额。 古明琚很不高兴,说咋个又问一遍,不是都说过了吗?亦宁告诉她这是办案的程序,不是不相信你,你就耐心点。当笔录出来需要签字时,也是甘亦安代签了“以上所写符合我的意思”这样一句话。最后需要古明琚按手印,每页的页码处、日期处、姓名处都需要按手印。古明琚不干了,说咋个还要我按手印,明明是她拿我的钱,咋个还让我按手印? 三四页需要按二十多处,古明琚悄悄问亦宁,按这样多手印,以后会不会有麻烦啊?亦宁说,没有麻烦,所有的笔录,亦安都替你看过,没得问题,你尽管放心,没有啥后果。纸上记的都是你说的话,按手印也是程序,有儿女在没人会害你。甘亦安扶着古明琚的手,按警察指的地方,一一按完才算告一段落。 在等待的时候,古明琚总问咋个还不完,咋个还不完?一个警官过来对甘亦安说你们先送老人回去休息吧,她可能也搞累了。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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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几个警察帮着把老太太的轮椅抬下台阶,警官对甘亦宁说,刚才在你们家,我们不方便检查保姆的身上,带回派出所后,我们的女警员从她身上几个地方又搜出一些钱,加起来有四千多元。晚上我们还要审审她,钱数还对不上。 又问甘亦宁,你们每个月给保姆工钱,她是啥时候带回家,是由啥人来取走的。亦宁说,每月初给上月的工资,保姆都是马上托人带走,她的儿女和一些亲戚在这里打工,但具体是哪个带走不清楚,只有她和老人住在一起。 警官说老人的习惯不好,不能把这样多现金放在身边,这样容易让别人产生想法。你们得劝劝她。甘亦安和亦宁相互看一眼,没说话,也没解释,心里都明白老太太要是能吸取教训就好办了。警官说等我们通知吧,有事我们会和你们联系的。 甘亦宁说,老太太是过没钱的日子过怕了,身上总是要揣点钱。其实她又用不着,要买啥东西都是我们去帮她买,根本用不着她出钱。她就是那个习惯,身上喜欢揣点钱。几年前住院时,也是非要揣上点钱,还要把手表、手机放在枕头下。 病房墙上就有牌子“贵重东西,请自己妥善保管”,事前我们就跟她说,把钱和东西都放回家,她就不听,说看着方便,手上要输液,手表也只能取下来。结果后来全被偷了,怪得着别人吗?她又心痛,回过头来埋怨我们没有提示她。你说咋个说? 甘亦安晓得亦宁说的是实情,医院一到探视时间,病房里乱哄哄的,挤满了人。大家都搞不清哪个是来探视病人的,哪个是来浑水摸鱼的。小偷要趁机作案是太容易了。 护工说,老太太安逸得很。没事时,总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钱来数,数完又放回去,用一个锁针锁上。自然容易被小偷盯上,钱丢了后,她不高兴了好几天。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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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回家的路上,甘亦安对亦宁说,我刚才在家时就对警察说了,钱能追回多少算多少,让他们别太为难保姆,警察还问我保姆在家是否干得好。我说她干得不好,但这是两码事。 回头老太太那里,我们把钱替她凑够数就行了,钱少了她肯定是不答应的。亦宁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让老太太气顺就行了。 回到家后,甘亦安将此事的情况告诉在北京的甘亦平,他想问姐姐是否晓得老太太抽屉里到底有多少钱。因为他回老家前,姐姐刚离开,走之前替古明琚清理过钱。 甘亦平在电话里说,老太太的存折她清理了,放在一起,还作了记录,但抽屉里的钱还是按老太太的习惯放着,没动过。另外老太太说那七千块钱她也晓得,看见过,老太太说的专款专用没错,那就是她想做白内障手术的钱。 甘亦安说没想到这宋保姆会拿老太太的钱,看外表挺老实的。 甘亦平立刻截断他的话说,她才不老实呢。老母亲让她买东西,只要不问她剩下的钱,她从不主动交出来。还有在我打开抽屉帮老母亲整理存折、钱时,明明告诉了她不要到这个房间里来,她总要找个理由绕过来看。还特别喜欢打听家里的事情。姐姐说这个人拿老母亲的钱,她一点不感到奇怪。再说老母亲那种放钱的习惯,任何人都能顺手拿走,原本无心的人,也可能有心了。 甘亦安想姐姐这种分析也是对的,而且宋保姆也确实拿了老太太的钱。老太太的钱自己也没有一个数,这保姆究竟拿了多少也说不清,只有等警察去查了。 (第八章 第五节 笔录 完) |
第八章 第六节 取证 晚上九点,两个警察又来古明琚家,提出还要看看老人的抽屉,警官翻看了还在抽屉里的钱,又让助手拍了一些照片,又到保姆的床上去寻找,还问甘亦安是否发现其他地方藏匿有钱。又让甘亦安再次问问老太太抽屉里究竟有多少钱。 当古明琚听明白后,不干了,自己转动着轮椅过来要找警察评理。 她心想,咋个一次又一次地问我有多少钱?一次又一次地来打开我的抽屉?啊,你们是怀疑我说假话,不相信我有这样多的钱。不然你们为啥不去找保姆,翻来覆去地找我,啥子意思嘛。啊,我的钱不在了,你们不去问拿我钱的人,倒跑来问我。 她对甘亦安说:“你们不让我说话,背着我和警察说啥子嘛。我的事情咋不让我晓得嘛。” 甘亦安看出古明琚的激动,马上告诉她,办案都这样,是要反复问的,要把事情搞清楚,当然得仔仔细细地问,仔仔细细地找,不能轻易下结论的。究竟咋样,最后还得看警察办案的结果。 心里想,幸好没有告诉她在保姆身上已经搜到了钱,老人要晓得了,更不答应的,马上就得要回自己的钱。 (待 续) |
(续 前) 就在警官和甘亦安说话时,古明琚把轮椅推到另一个警察旁边,说: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听我说。” 一边说一边自己就要试着站起来去拽那年青警察,那年青警察吓得连忙扶着她,说你坐下说,坐下说,不要站起来 ,我们听得见。古明琚说: “警察同志,我那皮包里的七千块钱,是我用来做手术的,是专款专用的,有时临时用一点,随后又补齐了。一直都是这个数。我的钱都是我自己的钱,还有我儿女给我的钱。你们可以查得到的。你们为啥不相信我?你们要是这样不相信我,我找你们的领导。” 年青警员忙说:“相信你,相信你,事情才开始办,还得等几天。” 甘亦安怕老人摔倒,连忙过来扶古明琚坐下,说警察相信你,但得按规矩办,保姆已经被关在派出所了,也得仔细问她,另外有人在问。并不是只来问你,双方都得问,各了各的。 甘亦安对两个警察说,老太太耳朵和眼睛都不行,不好交流,有些事一下搞不明白,她误会你们了,认为你们不相信她说的话,你们不要介意。老人的工作我们来做。 两个警察说,我们明白,不会介意的,我们先走,你们好好劝她。说完,警察就绕过古明琚走了。 古明琚还不晓得,继续在说她的,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警察走了,很不满意地说,咋个就走了,也不听我说,也不跟我打招呼,悄悄就走了。 (待 续) |
(续 前) 一晃,一周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古明琚倒不急了,但有时想起来就会问甘亦安事情咋个样了? 甘亦安也有一点着急了,但他着急的不是古明琚的钱能追回来多少,他着急的是,新的保姆无法请。宋保姆的衣物全堆放在床上,被警察翻得一团糟,他们也不好去收拾,再请保姆住在哪里?老太太不请保姆也不行啊,几天还行,久了也是一个事。 看来派出所真当成一件案子来办了,此前,老符说,要按盗窃罪的话,这个钱数,搞得不好,保姆会被判刑。甘亦安听后还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心想真要是保姆为这点事坐牢,自己还有一点于心不忍。就说: “不至于吧。” “那可说不定,你想这时上头正在开啥重要的会议,按惯例,这叫顶风作案,整得不好,还要处罚得重点。” “她一个从农村出来打工的,就为了挣钱,哪里晓得这些政治术语之类的名堂。” “派出所的可不这样看,这个时候正是讲稳定的时候,你出来整事,这不就扰乱了正常的社会秩序吗?要赶上了哪个警察想出点成绩的话,说不定就该这保姆倒霉了。” 甘亦安一想真要是这样,那也是她自找的。老太太已经给她机会了,说了很多遍,让她帮忙找到钱就行。人说做贼心虚,她还一点不心虚的样子,还跟老太太吵,明着欺负老人,以为能混过去。不料却栽在警察手上。想到这里,亦安说: “这怪不着警察,是她拿钱在先。幸好是老太太坚持不让她走。” 听着他们说话,古明琚过来问:“咋个的嘛,把人带走了就没有下文了,你们去问问没有?”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安和老符都不好说啥,也只得劝古明琚耐心等着,说既然这样久保姆还没有放出来,就肯定是有问题,有问题就说明丢钱跟她是有关系的,这样的话,你的钱要回来是应该没问题的。 古明琚并不满意这种回答,嘟囔着:“耐心耐心,你们总让我耐心,这都耐心多少天了?十多天了,这点事就这样难吗?人不是带走了嘛,拿了我的钱,还我就是了。我又没有要求把她关起来,她要是被关了,以后不好做人,儿女脸上也不光彩嘛。” “老太太,你真是,她拿了你的钱,你还替她着想。派出所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想咋样就咋样?你得等警察办呀,快点慢点警察说了算,你着急有啥用。” “那你们去问问呀,你们要是不催,他们就以为你不着急,更不会抓紧喽。” “这也不是问的事啊,你去问,一句话仍在办理中,把你挡驾了,问了有啥用?” “你不去问,咋就晓得没啥用?你去催他们,他们就会抓紧了。” “放心。我们会帮你问的。” 古明琚要嘛是不问,要嘛就盯着问,今天就是这样。最后,听出他们是敷衍的口气,也懒得再问。 (待 续) |
(续 前) 12月中旬,天开始冷了,甘亦安准备返回北京。 甘亦安外出买菜回来,见门口围着几个人在敲门。其中有宋保姆,有熟悉的邻居,还有两个警察,但不是原来的那两个。古明琚刚从里面打开门,甘亦安走前跟她说了,自己十分钟后回来,谁敲门也不要开。甘亦安上前拦住了警察等人,问: “你们是谁?要干啥?” 两个警察介绍了身份,说是办案还需要补充现场的照片。让打开两个卧室的门,他们要进去拍照。 甘亦安没有让他们进门,问他们事情进展到啥地步,啥时候能给老人一个交待。 为首的警官说正在办理。甘亦安说为啥又换人了,原来办案的警官还管吗?你们一次一次地来,老人晓得后问我们,我们也跟她解释不清。另外,宋保姆的东西你们赶紧处理,我们又不方便挪动,但不拿走影响我们找新的保姆。为首的警察说他们跟原来的警察是一个组的,共同办这个案子。事情完了,会跟你们交待的。 甘亦安这才让他们进房。他看见这次警察带着宋保姆和她的儿子来了。为首的警察负责问,另一个警察负责照相。 警察先让宋保姆站在母亲卧室门口,先问她是否在这个房间,然后让她背对着床、写字台,举起右手拍照。接着,问她是在哪里拿的钱,让她站在床边和写字台之间,举起手又拍照。最后,问她拿了钱后是在哪里数的钱,她说在自己床那里,又让她站到那里去。问钱放在哪里?她说放在枕头下,让她站在床边拍照,又让她做掀开枕头的动作拍照。 完事后,两个警察带着宋保姆离开,她的儿子一直在门外没让进来。这次宋保姆把自己的行李带走了。 甘亦安觉得松了一口气。 (第八章 第六节 取证 完) |
第九章 米兰凋谢 第一节 白内障 2014年,甘亦安回老家第一天,进门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古明琚就说起做白内障手术的事。三四年前,古明琚就提出过这要求。几姊妹都觉得她已经九十多了,做手术风险太大,不敢答应。总是千方百计劝阻她。打那之后,这事总被提起,也总是被阻拦下来。 到了古明琚的钱被偷了后,她的态度就变得异常坚定,说我要是再不做,钱被偷光了都看不见,你们说咋个办?所以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她自己叫上保姆去医院,找医生开出住院证。 其实医生的意思是让她先住院检查,看有无其他眼疾,能做则做。她可能没有听清楚,误以为医生收住院就是同意做手术。白内障已经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手术,但对她这把岁数的人来说,医生当然会采取慎重的态度。 古明琚说:“你回来就好。三天前我已经找医生开好了住院证。亦宁说你过两天就回来,让我不要着急,等你回来再上医院。你们开个会吧,商量一下咋个办。” “这事原来说过,不是我们不让你做,医生态度也不积极。我们确实不愿意你去冒这个险。这次我们可以再找医生看看,听医生的意见。你不要着急上医院,不急着在这两天。你得想好,别人做没事,但你岁数太大,做手术不是小事,多考虑是对的。”甘亦安回答。 甘亦安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跟老母亲说话。古明琚的白内障前几年看过,医生说不严重,要等到成熟后再做手术。而这几年又赶上她的腿总受伤,单是腿骨摔断就有四次,一直忙着为她治疗腿。六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住院治腿,有事牵扯,白内障的事就往后放了。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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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有啥好考虑的?充其量就是当瞎子看不见。你们不要阻拦我,不要又想着绕着弯子哄我。这次我一定要做。我只要活一天,我就要看得到一天,要看不到,我宁肯死了好。” “老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做手术不是都能成功的,尤其是你一把年纪了,变数太大。第一有可能做了后没有任何效果。第二是有可能比没效果还要差,你现在还能看到一点,就是远的看不见。 万一做坏了,两眼一摸黑,一点都看不见了,到时咋办?还有,岁数大了,哪个环节出点问题都有可能危及生命安全。你现在只想到好结果,不考虑坏结果,咋行?最好还是珍惜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你这个身体状况,好多人想都不敢想。” “亦安,我晓得你们的意思。我不怕死,要是做手术做死了,我也甘心。要是不做这个手术,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甘心。” 古明琚说这个话是有原因的,前些年,文秀青来看她时,提到另外两个同事,都是做白内障手术没做好,先后都去世了。她对古明琚说,岁数大的人,做手术一定要慎重,能够不做最好不做,能够保守治疗的最好保守治疗。 还劝古明琚不要轻易做白内障手术,说能够勉强看见就将就吧,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几年,能少给子女找麻烦就少给子女找麻烦。古明琚嘴上没有反驳她,心头是不以为然的。 “你还是钻牛角尖,不是一加一那样简单的事情,说个不好听的话,真要是死了,就像你说的那样长痛不如短痛,解脱了。万一跟你来一个半死半活的,瘫痪在床上,咋办?那个罪你受得了吗?到时你就该埋怨我们了。”甘亦安也想到过去文秀青劝她的话。 “我不埋怨任何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不连累你们哪一个!” (待 续) |
(续 前) “有啥好考虑的?充其量就是当瞎子看不见。你们不要阻拦我,不要又想着绕着弯子哄我。这次我一定要做。我只要活一天,我就要看得到一天,要看不到,我宁肯死了好。” “老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做手术不是都能成功的,尤其是你一把年纪了,变数太大。第一有可能做了后没有任何效果。第二是有可能比没效果还要差,你现在还能看到一点,就是远的看不见。 万一做坏了,两眼一摸黑,一点都看不见了,到时咋办?还有,岁数大了,哪个环节出点问题都有可能危及生命安全。你现在只想到好结果,不考虑坏结果,咋行?最好还是珍惜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你这个身体状况,好多人想都不敢想。” “亦安,我晓得你们的意思。我不怕死,要是做手术做死了,我也甘心。要是不做这个手术,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甘心。” 古明琚说这个话是有原因的,前些年,文秀青来看她时,提到另外两个同事,都是做白内障手术没做好,先后都去世了。她对古明琚说,岁数大的人,做手术一定要慎重,能够不做最好不做,能够保守治疗的最好保守治疗。 还劝古明琚不要轻易做白内障手术,说能够勉强看见就将就吧,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几年,能少给子女找麻烦就少给子女找麻烦。古明琚嘴上没有反驳她,心头是不以为然的。 “你还是钻牛角尖,不是一加一那样简单的事情,说个不好听的话,真要是死了,就像你说的那样长痛不如短痛,解脱了。万一跟你来一个半死半活的,瘫痪在床上,咋办?那个罪你受得了吗?到时你就该埋怨我们了。”甘亦安也想到过去文秀青劝她的话。 “我不埋怨任何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不连累你们哪一个!” (待 续) |
(续 前) 九年前,古明琚摔断腿做手术,子女们为了她能重新站起来走路,都一致同意她做手术,她自己开始不愿意做,后来听医生说不做手术就永远站不起来,她也同意做。 但手术后,她认为没有达到她想的效果,总是埋怨子女,认为是子女哄她。弄得大家都很为难。所以,在她做白内障手术上,大家都主张慎重点好。甘亦安想到这里,就说: “老母亲,你现在说得好听,不埋怨我们,不拖累我们。你的脾气我们还能不晓得嘛,到时候你能不怪我们吗?再说我们能不管你吗?为啥医院做手术非要家属签字才能做?就是因为不好的结果你个人承担不了,需要家属跟你共同承担。” 自从古明琚腿摔断后,她已经慢慢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自己老了,身体不行了,需要儿女照顾的地方越来越多,自己成了儿女的包袱,儿女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厌烦自己了。 她看见儿女们在说话,但听不清在说啥,她估摸着是议论自己的事,而且肯定是不利于自己的事。儿女们总说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等着就是了,瞎操心有啥用。 儿女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不满意,凭啥我自己的事情,就不让我晓得,就不让我参与。在医眼睛的事情上,她就认定儿女不让她做,就是怕她医眼睛把钱花了,不值当。 “我现在到外面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又看不见,又听不见,只能是呼吸点新鲜空气。认识我的人跟我打招呼,别人认识我,我看不清别人。所以我就想,早点把眼睛治好,能看得见。你们就没人为我着想,想着早点把我眼睛治好,这里不行,到成都,成都不行到北京。你们有哪个这样想过吗?” “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做手术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如果失败了你的生活质量就更差了,你想没有想过这个?我们当然希望手术成功,你的眼睛要是看得见了,我们要省很多事,我们要轻松得多。但凡事不能只顾一头,不慎重不行。”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的坚持,又一次把问题摆在甘家姊妹面前。 甘亦安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医生给她说,像原来治疗耳朵一样,医生要说没办法,她也就死心了。甘亦康联系了一个眼科专家,是熟人可以把事情了解得更清楚、更实在一些。 这一次是甘亦安、甘亦康、符守峙一起陪她去的医院。专家检查后没说话,让再做一个角膜内皮细胞检查。结果出来后,专家摇头说,悬。 甘亦康问,能说详细点吗?他想到要给古明琚解释。 专家说:“就是黑眼珠内的一种细胞,做手术时要损失很多能量和细胞,需要恢复到原有状况,就需要这种细胞达到基本的数量,靠这种细胞来维持、来恢复。打个比方,就像十个人围坐一张桌子吃饭,少了二三个人,大家坐稀点,还是像围在一起的,但要是只有五六个人吃饭了,这桌子就围不住了。老人右眼细胞数和左眼细胞数都刚达到临界点。” 做检查的医生在一旁说:“还可以,是少点,但可以做。上次有一个人比这还少点,也做了手术。” 专家说:“上次那个人年轻,没有其他毛病,能恢复。老人这是刚刚够,加上岁数大,其他方面恢复也困难。以上是说眼睛条件。在技术方面,白内障已长老,有些呈橙黄色了,瞳仁是葡萄仁,技术上难度大;万一手术没做好,加之上面提到的眼睛条件不好,这两种情况都碰在一起的话,手术后果风险太大。” “那风险是哪些?最大的风险是啥?”甘亦康问。 “最大的后遗症就是出现水肿,症状是眼睛卡、痛等现象。轻度水肿可以靠药物等两三个月内慢慢恢复,严重的只能做角膜移植来解决。” “角膜移植又是另一种手术了,要是做不好,它的后果及负作用又有哪些?”甘亦康问。 专家说:“此种手术本地做不了。必须到成都或重庆,他们才有角膜库。”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安想再问就不知趣了,专家的意思明显,既然不是由我们做手术,手术的相关事宜,就不说了。他就想要是角膜移植没搞好,那都是后话了,到时母亲能否再坚持治疗,也是后话了。 符守峙说,第一步的问题是,角膜移植已经涉及到器官捐献,器官移植,需要等待,很多人排着队在等,对一个高龄的老人来说,是否能算一个更需要的人选?有关方是否会考虑给你?这个过程中变数太多。而且术后患者中继发白内障的有三成,到时也很恼火。 甘亦康对专家说,你就综合各方面情况,告诉我们一个总的意见。 专家说:“你母亲心脑血管都没问题,也没有三高,从这方面讲做手术是可以承受的。但她眼睛的基础不好,加上长期点激素类的眼药水,炎症很严重,做手术风险确实比常人大。手术本身没啥大问题,是以后的预后不好说。因为是熟人关系,所以风险都说了,你们自己定。现在虽然看不见,但不痛不难受。如果没做好,又看不见又痛苦。” 从专家说话的神态、语气来看,他也没信心和通常的把握。 他们三个人商量,也是怕以后出现的情况更麻烦。现在古明琚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要是手术弄不好,连光感都没有了,岂不更恼火。对古明琚说,根据检查结果,就是这个样子,医生认为做手术风险比例太高,不适合做。大家劝她不要冒险,说失明的人不是照样能生活嘛。 这次上医院后,古明琚不再提做白内障手术的事。 (第九章 第一节 白内障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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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二节 老人心 甘亦安最担心的是老母亲的安全。因为古明琚总按她自己的想法行动。她能扶着东西走两步,就觉得自己能行,所以有时不打招呼,就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脚还没有迈过去,就弯着腰去够桌子,想走到桌子那边去。 这一举动在甘亦安看来是太危险,稍一不注意,要嘛是脚没有站稳,要嘛是手没有扶牢,都有可能摔倒。老太太已经这样摔过了两次。所以亦安坚持老太太行动时一定要有人扶着,对她说: “你想要动动是好事,但旁边一定得有人。保姆和我都在家,你得喊一声,不要怕麻烦我们。你要不喊,摔倒了麻烦就更大。” 古明琚总说,懒得喊保姆,怕麻烦。甘亦安说,你有时为点小事跟保姆扯不怕麻烦。这种事你反而倒怕麻烦了,安全是大事,一点都不能大意。 古明琚还有一种不愿服老的思想,甘亦安反复给老太太讲,你岁数大了,有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很不错了,最重要的就是珍惜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那是不可能的了,人老了就得走下坡路。哪个都一样,我们老了也是这样,这是很正常的事嘛。 你那些想法一点都不切合实际了。你想,你耳朵听不见了,想到医院去治,结果医生咋个说的?医生说你这就是老年性耳聋,用药没有用,也不是做手术的事,连门诊本都懒得给你写。让你去配助听器试试,说管用就行,不管用就没办法了。 你的眼睛也是同样的道理,你觉得眼睛看不见,想到医院去治,你以为到医院就管用,不是那回事。医生说就是白内障,让你做手术,你敢做吗?就算你敢我们也不敢啊。你的眼睛虽然看不清了,但还不是一点都看不见,你的眼前还不是一片漆黑,好歹还能看到东西,你要去做手术,万一整坏了,啥子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黑。那种生活你能受得了? 现在你还一天到晚觉得眼睛不好碍事,真要到那种境地,你受得了?凡事往好处想,你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错了,内脏器官没有大毛病,哪次住院查这查那的,都没有发现有啥大问题,医生都认为你这个状况是很不错的,认识的人都羡慕你,你咋就还不知足? 你看你那些同事、学生,七十八十走的人有得是,你比他们强多了。咋个你还不满足?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有时又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那样说,你们不理解我,我这样做,还不是想跟你们减少点麻烦嘛。你们想,我要是走得动,听得明白,看得清,你们和保姆也省点事嘛。亦宁不是常说嘛,人要瘫痪了,保姆都不好找嘛。 一听老母亲这个话,甘亦安想,是啊,老人确实是好心,只是已经不切合实际了,但又能说她啥呢? 有一次甘亦安跟甘亦康摆龙门阵,说到老太太身体时,亦康就感慨: “老太太这个身体我们真赶不了,不要说我们活不到这个岁数,真要活到了,早就动弹不得了。” 亦康说老母亲的一个同事,还不到八十岁时,不慎摔了一跤,就没再爬起来。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老母亲时,你猜她咋个说?老太太很遗憾地说:“哎呀,她咋个摔一次就不行了。” 言下之意,你看我摔了多少次了,照样还精神。我当时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她在这些安全方面从来都不太注意。拿她也真没办法,不知她自己是咋个想的。她要不是摔这几次,我看她活一百岁没问题。 甘亦安想的是,活多久的事是不用管了,老母亲也算是高寿了,已经96岁了。老母亲年青时身体原本不错,当学生时还能跟男生打球打比赛。经过五十年代的政治打击和“三年困难时期”的生活打击,老母亲就病歪歪的,几曾想到过她能活过九十岁。 像她这样岁数的人,说要不行就不行了,岁数都到了这个地步,走的时候少点痛苦就是善终,就是最好的事。怕就怕老人不管不顾的,不晓得潜在的危险,万一不慎摔来动不了啦,瘫在床上,麻烦就大了,请保姆都难了。 到时病人很受罪,心情完全变了,更难伺候,家里人照顾起来也很累人,就像常人所说,病人还没有死,倒先把活人拖垮了。 (待 续) |
(续 前) 没想到的是,古明琚九十多岁后,身体依然康健,而且脑瓜子还很灵醒,一点不糊涂。 有一次,甘亦安和古明琚坐在厅里,甘亦安在看新闻,古明琚在闭目养神。古明琚已经有很多年不看新闻了,她对那些不感兴趣,说都是开会的内容。 甘亦宁曾对亦安说过,你到北京后,老母亲最爱看的内容就是新闻联播后面的天气预报。只要北京一刮风下雪,她就惦着你的冷暖。 当时听得甘亦安鼻子一酸,差点落泪,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如今她连天气预报都不看了,直接问明天是啥子天气。 闭目养神的古明琚忽然开口问正在看电视的甘亦安,现在的皇帝是哪个?甘亦安一愣,随即笑起来,说老太太,你是老糊涂了吧。现在还哪来皇帝,现在的头国内叫 ,国外叫总统。 他没在意,说完又继续看电视。古明琚没说话,过了一阵,又说了一句,还不是一个样子。甘亦安再次愣住了,老太太很清醒。看着母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神情像凝固的雕塑一样,漠然、沉寂。 她在想啥,是在回忆往事,还是在想以后? 以后?老人还有多少以后?而过往,可堪回忆的又有多少? 多少年了,老母亲这一代知识分子,从1949年后,就开始接受新思想的改造。经历了无数的运动或活动,一辈子都在被改造,学会了很多新的词汇、新的说法、新的观念。诸如官员是人民的公仆,干部是人民的勤务员,人民的国家人民当家作主等等。 几十年之后,她心中并没有接受这些新观念,没有把那些自称公仆的人看成公仆,仍把他们看成是“皇帝”。 这是咋个一回事?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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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几十年来的思想改造就改造了她的一些皮毛,在公众场合随俗,人云亦云,在骨子里仍旧是固有的想法。辛亥之后,皇权制度是被推翻了,但皇权思想却并没有绝迹,延续下来。 一次,甘亦安和甘亦康摆龙门阵时,说到这个事。 甘亦康说,前些年,你还没有退休回家时,我听过老母亲讲家世,她实际晓得的也不多,是听外婆讲的。像她这种家世出身的人,天生就有一种傲骨,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看法,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经历过新旧社会,凡事自有比较,不敢随意说罢了。难怪1949年后的每次思想运动,总是强调要脱胎换骨,不过,像这种运动式的思想改造,先不论对错,很难入脑入心,“运动员”们自然是口服心不服。 信仰首先得让人信服,一旦信服了它,追随这种信仰的人,至死不渝,霍见、古明琪、辛寒枝、鲍仁甫都是如此。当用这种信仰去改造没有信服它的人时,就像古明琚这样的人,始终是水和油一样,通过政治运动的强力搅和时,好像浑然一体了。一旦没有了外力,油还是油,水还是水。 后来,甘亦安问过古明琚,漫长的一生中,对这些事是咋个看的? 古明琚说新社会的来临,让她也满怀希望,还想跟上时代的步伐。甘行俭的罹罪,让她彻底醒悟,觉得上头要求的思想,也许原本也不错,无奈那些举着思想大旗的人,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 对自己的一生,是幸还是不幸?古明琚说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这问题,说我这一辈子被别人整过,但从没有整过别人,问得过自己的良心。 甘亦安想母亲就是按照她的人生准则——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过了一辈子。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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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许多熟悉的人都说她活一百多岁没问题。 亦安还记得在母亲九十贺寿时说过,鲐背已至,期颐不远。 而古明琚95岁时跟他摆龙门阵,对他说过两次,她要活到98岁。他心头还好笑,看你这个身体,过一百岁,还真没啥大问题,但世事难料,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也是可能的。咋还给自己定一个期限,这事能自己说了算吗? 他好奇地问,为啥是这个数字。她没有回答他。 回到北京后,他跟姐姐摆龙门阵,说到这事。甘亦平说,算命的人跟老母亲算过,说她要活到一百多岁。 (第九章 第二节 老人心 完) |
第九章 第三节 管奶奶 古明琚97岁了,除了视力和听力差外,其他器官都没有大毛病。现在来看她的同事、朋友基本上没有了,因为她的同辈人甚至小十多岁的同事都先后离去了。还有一些年轻学生来看她,但也不多了。 倒是每年教师节,田园小学的年青老师带着一群学生娃儿来看她。对这些,她已不像前些年那样期待,只是平静地生活着。 真让她高兴的是,这些年,老三甘亦安像候鸟一样,天暖和时回来,天冷时离开,每年都回来陪她。今年四月,关禾和毛毛也同来了,这让她更高兴。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孙子了,孙子智力很差,一直让她牵挂,再者,毛毛能来,亦安就少了后顾之忧,待的时间会更长一些。否则毛毛有啥事,亦安就会赶回去。 毛毛是她最小的孙子,古明琚二十年前第一次见毛毛时,用手摸着毛毛的头说,毛毛的花星高。那年毛毛三岁。 关禾问:“花星高”是什么意思? 甘亦安说:是说毛毛额角的头发生得靠后,意思是说这样的人聪明。 关禾苦笑了一下,心想不要说聪明了,智商如此之低,老天爷可没有眷顾他。毛毛两三岁时,大姑姑甘亦平每天带着他去北京儿研所做康复训练,遗憾的是没有啥起色。 这次再见到毛毛,古明琚心头明白,这意味着老三两口子,一个人已经照看不了啦,必须两个人才能照顾好毛毛。前几年甘亦安自己一个人回来照顾她,毛毛留给关禾一个人照看。 她听亦平讲过,毛毛长大了,二十多岁的人生活还不能自理,而近些年爱发脾气,发脾气时两个人都拽不住。一次把亦安的鼻梁撞断,一次把亦安的牙齿撞断。 听到这些,她一是替亦安担心,一是为自己担心,担心有一天甘亦安会因为毛毛的状况,不再回来照顾她。 (待 续) |
第九章 第三节 管奶奶 古明琚97岁了,除了视力和听力差外,其他器官都没有大毛病。现在来看她的同事、朋友基本上没有了,因为她的同辈人甚至小十多岁的同事都先后离去了。还有一些年轻学生来看她,但也不多了。 倒是每年教师节,田园小学的年青老师带着一群学生娃儿来看她。对这些,她已不像前些年那样期待,只是平静地生活着。 真让她高兴的是,这些年,老三甘亦安像候鸟一样,天暖和时回来,天冷时离开,每年都回来陪她。今年四月,关禾和毛毛也同来了,这让她更高兴。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孙子了,孙子智力很差,一直让她牵挂,再者,毛毛能来,亦安就少了后顾之忧,待的时间会更长一些。否则毛毛有啥事,亦安就会赶回去。 毛毛是她最小的孙子,古明琚二十年前第一次见毛毛时,用手摸着毛毛的头说,毛毛的花星高。那年毛毛三岁。 关禾问:“花星高”是什么意思? 甘亦安说:是说毛毛额角的头发生得靠后,意思是说这样的人聪明。 关禾苦笑了一下,心想不要说聪明了,智商如此之低,老天爷可没有眷顾他。毛毛两三岁时,大姑姑甘亦平每天带着他去北京儿研所做康复训练,遗憾的是没有啥起色。 这次再见到毛毛,古明琚心头明白,这意味着老三两口子,一个人已经照看不了啦,必须两个人才能照顾好毛毛。前几年甘亦安自己一个人回来照顾她,毛毛留给关禾一个人照看。 她听亦平讲过,毛毛长大了,二十多岁的人生活还不能自理,而近些年爱发脾气,发脾气时两个人都拽不住。一次把亦安的鼻梁撞断,一次把亦安的牙齿撞断。 听到这些,她一是替亦安担心,一是为自己担心,担心有一天甘亦安会因为毛毛的状况,不再回来照顾她。 (待 续) |
为啥重复?遇到过两次了。 |
(续 前) 甘亦安没有将风儿去世的事告诉她,但她似乎晓得了,不再问风风治疗的情况。 甘亦安感到奇怪,甘亦平对他说,老母亲晓得风儿的事了,不知她从啥渠道晓得的。亦安不相信,说她咋个会晓得?亦平说,我也不晓得她是咋个晓得的。但她对我说过,说你的命太不好了。 古明琚是真明白大孙子出事了。 那年冬,亦安接到关禾电话后,第二天就匆匆飞回北京,说是风儿病了。她心中就掠过一丝不祥之感,接下来的一两年间,她问到风儿情况时,回答都是一样的,没事。等到亦安再回老家时,她发现亦安明显苍老了,白发比她还多。再问风儿情况时,只说已好转,治疗中,而她再也没有接到过孙子的电话了,连过年时也没有。 当毛毛也随亦安回老家来时,她马上明白风儿不在了。如果风儿在,亦安绝不会带着毛毛奔波,风儿管得住毛毛,自家的条件也更适合毛毛生活。她心中涌上一阵一阵的凄苦,当年自己的父亲就是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人世至哀啊!过了两代人,不料这事又摊到亦安脑壳上,而且还更加不堪。 从此,她不再去触碰亦安那伤心之处。 毛毛连奶奶都不会叫,教他叫,他也不叫,但血浓于水,毛毛跟奶奶很亲。他有需求时能说三四个字的句子。他有需求找甘亦安时,甘亦安说爸爸有事,得管奶奶。听多了,他把这三个字记在心里了。奶奶睡觉时,他就会去躺在一旁搂着奶奶的脖子说:“管奶奶”。 古明琚被弄醒时会伸手抚摸他的脑壳,喃喃自语:哦,是毛毛。接着会对毛毛说许多话,只是毛毛不会回应,只是笑嘻嘻地听着。奶奶对毛毛说,你脑壳要是灵醒喽,你爸妈该省多少心啊!毛毛还是笑嘻嘻地听着。 甘亦安听到,唯有心酸。母亲的路没有多长了,超不过十年了,且有我们陪她走到头,而儿子的路还很长,今后有哪个陪他?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两条腿都摔断过,天气变化或有其他原因时会感到痛,这时她喜欢闭目养神。要是有人不小心碰到她的腿,她会生气,也不睁眼就开口:是哪个故意整我。但是毛毛碰痛她,她不说啥,明白毛毛不懂事,是无心之失。 一天,古明琚和毛毛在床上耍,她精神头特别好,让甘亦安将她衣柜里那个黑色皮包拿出来,说要看看里面的东西。亦安晓得里面是一些玉器和玛瑙,母亲那块家传的玉也在其中。 这些东西他都见过,也大致晓得其来历。那些玉器和玛瑙曾经由他和二哥去摆过地摊,那块玉从未见母亲戴过,变卖时也没有拿出去过。可见老人只是在意而未必喜欢它。 关禾看到那块玉色泽晶莹剔透,摸着更是柔润温和,说很喜欢。问亦安是和田玉吗?亦安点点头。又问上面刻的是什么字?亦安说是老太太的名字,是小篆。 古明琚对关禾说,你要喜欢就给你吧。这些年,关禾对收藏有了兴趣,买了一些大路货,喜欢弄着玩。一听古明琚的话,关禾抬头望了亦安一眼,亦安明白她的意思,是问可以拿吗?就回答,老人在,先放着吧,以后再说。 关禾认为奶奶的东西留给孙子是理所当然的。她常对亦安说,你是甘家长子,我就是长媳,你儿子是甘家长孙,有优先权。 甘亦安说,我们家老大是姐姐亦平,我只排老三。 关禾不以为然,说我们关家就是儿子优先。 亦安就笑了,看你说得一套一套的,把你家规矩当成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了。 (待 续) |
(续 前) 关禾又说,你妈偏心,你们家最辛苦的是亦宁,但你妈对亦宁不好。 甘亦安说,看你咋又扯到这事,你这人就是不甘寂寞,自己的事还不够你管吗,还操心别人的事,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甘亦安曾对关禾说,你这人也没啥大毛病,就是把钱这些东西看得重,啥事都要争,犯不着。因为有时两个人摆龙门阵,关禾总说,你的弟妹不叫我嫂子,直呼其名。不叫我,我不介意,这其实是对你这个当哥的不尊重,说明你在家没地位。 亦安说,他们从来对我也是直呼其名,我也没有觉得有啥不好,直呼你名又有何不可。在外面我都从不争啥,更不用说在家里争啥了,再说,我还真没看出家里有啥地位好争的。 毛毛对那些玉件一点兴趣都没有,看都不看一眼。 看着毛毛,甘亦安对关禾说,姊妹中,我们经济条件最好,你还要争啥?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虽可以一代一代往下传,但风儿不在,毛毛又这样,你争来后,传给哪个?还是留给其他姊妹吧。 一晃,到年底,甘亦安打算走了。一是天冷,适应不了,二是到年底有些报销上的事需要回原单位处理。 (待 续) |
(续 前) 每次到走时,甘亦安都感到像过关一样。 古明琚只要听说他要走,就认为是丢下她不管了,好几天都不高兴,弄得大家都很恼火。要是在走之前一天才告诉她,她又会更不高兴,认为是事先不打招呼,事到临头才跟她说,闹得厉害。 他每次回到自己家后,打电话问亦宁,老母亲咋样? 亦宁说,你走了她就没事了。她也晓得你必须走,但你走的时候她也非要来一出。她也是习惯成自然,或说是故意的。 甘亦安想,人老了真可怜,有时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干啥。尽管事后明白不该如此,但当时还是要这样做。每到这个时候,甘亦安尽量往后拖延。 这次在走前两天告诉了她。当时就变脸了,像换了一个人,骂亦安、骂子女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把你们从小盘大,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每次搞运动,我都是受欺压的对象,哪个都可以欺负我,好不容易熬出来,含辛茹苦把你们一个一个养育成人。现在你们翅膀硬了,可以不要老娘了,就不管老娘,丢下老娘,说走就走。 她一边说,一边推着轮椅在房间里乱转。中午不吃饭,晚上也不吃饭,不停地说,把过去几十年的事,像背书一样,反反复复地背诵一遍。 (第九章 第三节 管奶奶 完) |
第九章 第四节 我有理 看着眼前的一切,毛毛不晓得发生了啥事,但他察觉到奶奶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不像平常那样和善。看着奶奶在房间里乱转,他不敢上前去亲近,只是好奇和害怕地看着奶奶。 古明琚对关禾说:“关禾,你说,你们这样做对不对,我老了,作儿子的就可以把我一脚踢开。要是你的妈,你会这样做吗?” 甘亦安冲关禾摆摆手,意思是叫她不要接话,也不要理老太太。对她说:“看好毛毛,老太太发脾气了。不要让老太太的轮椅撞上他,也不要让他去碰老太太。” 关禾不理甘亦安,自以为她能说服老太太,对古明琚说:“妈,天冷了。这里没有暖气,我们都受不了,主要的是毛毛受不了,他要生病了太麻烦。他一进医院就怕,不让大夫看,不接受吃药,不接受打针,很费劲儿的。你不体谅我们,还不体谅你这个孙子。再说明年天暖和时,我们还要来的。你就不要为这点事生这样大的气,气坏身体就不值了。” “你们就是存心的,为啥早不说,要走了才告诉我。你们都丢下我不管了,我还要身体干啥。你们要走,除非带上我一起走!” 关禾一看她那个样子,对甘亦安说:“这……老母亲为啥这样?说变就变。” 甘亦安苦笑一下说:“每次都这样,走了以后就没事了。” “那你就不应该告诉她。后天早上我们走时,她还在睡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那就更麻烦。她会闹亦宁她们,闹得更厉害,亦宁都被她搞怕了。趁我们没走前,让她出出气,出完了,也就顺了。别把这烂事留给亦宁她们,我说话有时她还能听进去,慢慢哄吧。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个样子。” 白天总算过去了。 (待 续) |
(续 前) 到了晚上,古明琚也不睡觉。 甘亦安几次劝她上床休息,她就是不答应,坐着轮椅在厅里乱转。关禾说,这老母亲精神咋这样好,也不吃饭也不休息也不累。甘亦安对关禾说,你先照顾毛毛睡觉吧。我陪着老太太,她就这样,一有事情,精神就来了。 到了夜里一点过,古明琚把轮椅推到门口,把门打开,对甘亦安说,扶我下楼。甘亦安没有起身,说: “半夜三更的,你下楼干啥去?” “你要不扶我,我自己下楼!” 甘亦安一看,古明琚扶着轮椅要自己站起来,赶忙拦住她,说:“你要有事明天再下楼嘛,这个时候哪个地方都关门了,哪个人也找不到了。” “我就到院子里去,请大家来评评理,看你们不管老人对不对!” “半夜了,人家都睡了。黑灯瞎火的,你找哪个评理?” “你要不让我下楼,我就在这门口,冲着院子里说。” “有事明天再说,有理明天再评嘛。这大半夜的,你这样大声喊,影响别人休息。这样不好,别人会在背后骂你。” “我一个孤老太婆怕啥子!你们把我一个人丢下都不怕,我怕啥子!” 古明琚一边说一边用拐杖把门推开,铁的防盗门在撞击下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在夜深人静时显得异常洪亮。她冲着门卫的房子喊: “小申,小申。你出来听听,看我说得有理没理。你帮我评评这个理,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他们不讲道理嘛。” 甘亦安看到门卫申师傅的房间灯亮了一下,可能想出来察看是啥事,听到古明琚的话,随后灯又灭了。甘亦安晓得拦不住老母亲,硬拦,说不定把她惹急了,还不晓得会生出啥事。由她去,说累了,闹够了,就自然消停了。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真的就对着门外说起来: 你们父亲走得早,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管家里,既管老的,又管小的。没有饿着你们,没有冻着你们。现在你们好了,用不着我了,就像扔抹布一样把我扔了。俗话说,养子才知报母恩,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为啥就不晓得报恩。乌鸦都懂得反哺的道理,你们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 …… 甘亦安没说话,由着古明琚一个人说,她精神头很足,声音也很响。那是几十年教书生涯练就的基本功。她声音太大,肯定容易把别人闹醒。他也没法劝,一劝她的劲头更旺,更停不下来, 关禾睡不着,本来已经睡着的毛毛也被吵醒了,毛毛神经很敏感和脆弱,一有动静就会被惊吓醒。下午就是因为奶奶大声说话,他没法睡午觉,到晚上很困了,还睡着了。他被惊醒后,也不明白是咋个一回事,也不睡了,在地上烦躁地走来走去。 甘亦安对关禾说,给毛毛多穿点,别让他也跟着发急,那就麻烦了。 终于,古明琚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大约也是说累了罢。甘亦安松一口气,古明琚看他一直没说话,就冲他说: “亦安,你给我说说这个道理。我养你们错没错,你们不管我对不对。” 甘亦安说:“有事还是明天说吧,不是着急的事嘛。你这样要影响别人,不合适。” “我在自家屋里,影响哪个!” “那你进到屋里来,把门关上,不影响别人,可以慢慢说嘛。” 可能是总待在门口,寒气重,受不了,古明琚把轮椅推进来。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安把门关上,对她说:“老母亲,你真要听我说的话,我就说几句,听不听由你,信不信也由你。我要走,道理早就给你讲过,这又不是第一次,每年都这样嘛。 你不就是担心我走了,没人管你嘛。这种事从来没有过嘛,保姆在,亦宁、亦康也在嘛。至于平常的事情,我们尽量做好,但难免会有出入的,好多事是有条件限制的,不可能都如你的意。一是我们尽量做好,二是你老人家将就一下。 不能说事情到你那里了就非要咋样咋样,能将就你也要将就将就。你当妈的有当妈的怨气,作儿女的有作儿女的怨气,这都是难免的,也是正常的。你不能只准自己有怨气,不准别人有怨气。 你这辈子,过去受够了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夹板气,难道还要把这种事强加到别人脑壳上不成。” 甘亦安看古明琚情绪缓和了一些,又开口:“说到抚养子女,抚养子女就是作父母的责任,不然你当父母的有啥用。普天下的父母,哪家父母不抚养子女呢?所以不要总扯这些事,总说自己咋个咋个辛苦,再辛苦也是你的责任,怕辛苦你就不要子女。 我现在也抚养子女,我也不敢说自己有多辛苦,辛不辛苦都是自己的责任,有啥好说的。同样的道理,子女孝敬父母也是应该的,子女再有天大的困难,也不能推脱孝敬父母的责任。否则就是连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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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我家的情况,你也晓得,但我也放下了,回来孝敬你,我也没有怨言,因为这就是我的责任。像毛毛,不要说以后孝敬不了我们,我们还得管他一辈子,直到闭眼睛那一天。这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能抛下他。 这些家里的琐事扯不清,但道理说得清,只要将心比心就成。所以,老母亲,有时你也得站在儿女的角度想想,你也不能要求每一个儿女都同时围在你身边转,这点我们做不到。我们也有自己的家,也有自己的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再说也没有必要让子女都围着你转嘛。 老母亲,遇事想开点,翻过年你就98岁了,还有啥想不开的。你原来的同事,你周围的朋友,没有哪个像你这样健康长寿,你还有啥不开心的。” 古明琚没再说话,甘亦安的话她没有往心里去,还在说,明天我要去找社区,找妇联,找教育局……让他们来评评理。 甘亦安明白她是累了,已经快半夜三点了,就说毛毛都被你吵醒了,你先上床睡觉,有事明天再说。古明琚是真累了,从午后说到现在,十多个小时了,最后才同意上床睡觉。 对老母亲这样闹腾,甘亦安心头也很烦,不过能理解。人老了,有好多事说不灵醒,有好多心态不可理喻。作儿女的只能顺着,相安无事就好。 一看奶奶去睡了,毛毛的困劲也上来,但看出气氛不对,不再说“管奶奶”,自己回房去睡了。 (第九章 第四节 我有理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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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五节 宽容否 甘亦安和关禾都睡不着,没有了睡意,留在厅里,面面相觑。 关禾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老太太长篇大论地说这样久。” 甘亦安说:“她只要你听她的道理,滔滔不绝,也许就是心头的一种情绪抒发吧。老太太觉得她已经付出了,现在是她要回报的时候了。所以有一种做啥都对,说啥都有理的心态。在这种心态下,你能跟她讲啥理,你能跟她计较啥?听着就完了。” “我看老太太一点都不糊涂,倒像是故意不讲理似的。” 甘亦安说:你是不了解她。既往年代,有哪个跟她讲过理?理都是别人的。现在她觉得轮到她做主了,理成了她的。当然,她也只是对儿女这样。 你说你能当着众人的面去跟她讲这个理吗?一个九十多岁的人,作儿女的人能说过她?不明就里的人,肯定认为你们都是不孝子女。她真要糊涂了还好办,问题是她不糊涂。 我听说有一次在大街上,老太太就这样收拾亦宁两口子,当街呼喊,说女儿对她不孝,弄得许多人围观。看到她一套一套地说,弄得亦宁百口莫辨,下不了台,也只好忍着。一条大街上,自然也有甘亦宁的学生经过,看到他们甘老师的狼狈样,你想亦宁是啥子心情。 像今天晚上这样,就算是不错的结局了。所以我说,还是趁我们在时,把事情料理了,免得给亦宁她们留下烂事。 我听亦宁说,过去经常有老母亲的同事或学生,像文秀青、尤如君、李广年、张运来、罗庭芳都打电话给亦宁,说古老师岁数大了,你们做儿女的,要多担待。亦宁很无奈:“你听,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没有担待嘛。” (待 续) |
(续 前) 关禾是第一次遇到老太太这种阵势,忧心忡忡地说:老母亲说明天要去找人评理,会更麻烦吧?刚才我看她还是气鼓鼓的。 甘亦安说:明天估计不会大闹了,她有时也是说说而已。真要找到啥机构评理,她说得头头是道,哪个机构肯定都会偏向老人,这种事当子女的就受着完事,解释都是多余的,更不可能跟老人论长短。 在家里可以说说,到了外面,我们还得维护老太太的面子。她动辄就跟你翻过去的事,好像普天下就她最不幸。那个年代,很多人都不同程度地受苦受罪,也不止她一个人。 其实她受的罪比起晋秋阳夫妇受的罪差多了,更不用说比那些受大罪的人。再说,那个年代已经翻篇过去了,总扯没必要。但她不,她觉得自己劳苦功高,过去的受苦成了向子女邀功的资本。 我劝亦宁忍,我也得忍,相比之下,我遇到的就算好的了,给我留了一点情面。 关禾说:“人一老咋就会这样?跟小孩儿似的。我要老了肯定不会像奶奶这样,一定会讲道理。” “关禾,你的前半句说得对,人老了有时脾气真跟小娃儿差不多。后半句就难说了。你不要把话说早了,等你老那一天,说不定你还不如老太太。哪个能说准以后的事。 不过,老太太这一切,我能接受。为啥?父亲是天,我幼年丧父,犹如天塌了。但没有感到这种痛苦,是因为母亲撑起了这个天,成了这个天。 及至我长大后,才体味到漫长岁月中她的艰辛,同时也感到平凡日子中她的伟大。作为儿子,我没有资格责难她,哪怕是在心里。”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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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老太太这种情况是臆想症,很多事都明白,心理上对某些事或某一件事敏感多疑。” 甘亦安说:我不是学心理学的,不懂这个。但你这一说,让我想起亦宁说她曾经就老母亲的这种心理,咨询过医生。医生说一个人总觉得某事上是有人迫害她,就是一种精神隐疾。像你母亲这种状况,应该算是轻微的或偶发的老年痴呆现象。 亦康听说这事后一脸不屑,说,完全是打胡乱说。老太太脑壳这样灵醒,啥事都记得清楚,哪来的痴呆。她就是过去的一些经历,印象太深刻,形成一种固定思维和看法。所谓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改变不了而已。这就是人老了固执的一种表现。 关禾说:“要是这样,奶奶就太固执了。” 甘亦安想,老母亲这一生说得上是固执或说执著得过头,她不为别人或外界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她一直对人对事都很宽容,对事,她并不非要弄个正确与否。 对外人,她也从不要求别人同意自己的想法,对跟自己不和的人,也从不恶言相向,也不在背后议论他们。对子女,她虽然像多数母亲那样在琐事上唠叨,但在子女选择的事情上却是宽容的,不干涉。 他常想,在过去那种恶劣的环境中,她对人对子女能做到宽容。咋到了现在环境已相对宽松,她反而做不到宽容了。 老母亲是啥时候变成这样的呢?为啥会变成这样? 他想来想去,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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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这些年跟母亲朝夕相处,他有一种感觉,由于她看不清听不切,有很多事对她来说,实际成了未知的或不确定的,因此她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恐惧感。而子女又不能像她要求地那样和她沟通,也许事后她能想明白,但事发当时,她摆脱不了那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感觉。 他想,都说人到了老年,许多事都看淡了、看穿了,其实也未必。像她这种发泄,或许就是她的一种特定的交流方式。他把这种想法告诉关禾,关禾一脸不信:哪有这种方式,你是自己宽慰自己吧。 昨天,听说甘亦安要走了,老同学王建成来看他,摆龙门阵时说到古明琚的状况,王建成说老人就应该慢慢活,快快死或者是高高兴兴地活,痛痛快快地死。 甘亦安说这都是没有活到那个份上的人的想法,只不过是空想罢了,现实是,人到了老年,万事不由己,想活不一定活得了,想死也不一定死得了。不存在快乐地死去,人是哭着来到这个世上的,走时也做不到笑着。 第二天,甘亦安出院子大门,经过门卫处,申师傅问他,昨天夜里,古老师冒火了?他不愿意当外人面说母亲的长短,淡淡地说,我准备走,老太太晓得了,不高兴,生气了。 申师傅说:“我晓得,每年你都是天冷时走。嗨,古老师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姊妹对她这样好。我母亲老早就去世了,没有享过一天我们子女的福。” 古明琚快到中午才起床,情绪完全平静下来,啥事都没有了,关心起甘亦安的行程:“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好了。” “明天,叫亦宁她们来送你们吧。” “老母亲放心,她们会来的。” “明天你们走得早,我不起来送你们。明年早点来啊。” (待 续) |
(待 续) 次日上午到机场后,因为等待时间长,去茶厅休息。毛毛有一个习惯,喜欢反复地开门关门,只顾在茶厅里玩,不愿意去接受安检。他理解不了,认为安检对他是一种威胁和伤害,不懂配合。结果机组拒载,他们眼睁睁看着飞机腾空而去。 回到家,古明琚已经醒了,还在床上没起来。毛毛又去“管奶奶”,搂奶奶的脖子,古明琚以为他们不走,摸着毛毛的脑壳,又高兴起来。 甘亦安和关禾却发愁起来,第一个问题,当下咋个回得去?改乘火车更难办,没有直达的火车,先得到成都去转,然后是三十多个钟头。这漫长的时间里,还不晓得会有多少意想不到的事,难度会更大。过去都是坐飞机来往,从没有坐过火车,关键是毛毛现在不懂配合,想来想去,决定再买明天的机票试一次。第二个问题,这个样子,明年咋个来?亦安对关禾说,明年咋办?关禾说,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第二天的航班,机场提供了方便,没让毛毛等待,让他们一家三口先上了飞机。之前,怕毛毛在机上也呆不住,专门到医院开了安眠药,想让他登机后能睡觉,没想到吃了安眠药不管用,反而更精神。毛毛登机后就一门心思玩卫生间的门,最多停下十几分钟。机组人员很照顾毛毛,对乘客说,机尾的两个卫生间,一个让毛毛用,一个让大家用,请大家克服一下。 甘亦安想,这无疑给乘客带来很大的不便。所幸乘客们都很友善,没有一个表示出不满。没人阻止毛毛,他就安稳下来,静静地玩。他们两口子从心里感激机上所有的人,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带毛毛出入过许多公共场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和宽容的。 直到飞机落地,他们才长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甘亦平到机场接他们,见到大姑姑,毛毛高兴极了,他跟大姑姑很亲。他一点不懂得愁,快一年不见了,立刻抱住姑姑的头亲。甘亦平告诉亦安,明年辞职不干了,回老家陪老母亲。 (第九章 第五节 宽容否 完) |
结局 回到北京,很快就迎来了2016年元旦。 当天,甘亦安给古明琚打电话拜年,心想,今年母亲就98岁了。一打电话,毛毛就在一旁抢电话,但他只听里面的声音,却从不说话。甘亦安说,你要拿电话,就给奶奶说话吧,说想奶奶,说新年好。他只是笑嘻嘻地看着电话,一付很感兴趣的样子,却不说话。 毛毛对奶奶家的事,印象很深,时不时想起,总说“管奶奶”,甘亦安对他说,你管不了啦,我们不敢带你坐飞机了,回不去了。 开年后,甘亦安心头宽解了不少,姐姐很快就会回去陪老母亲,兄弟甘亦康也说正在办理退休手续,以后也可以有更多时间陪老母亲。纵然自己以后回不去,也不打紧了。 一天下午,甘亦安的手机响了,是甘亦宁来的电话,声音异常: “亦安,出事了。” “啥事?” “老母亲遇上车祸。” “老太太呢?” “走了。” 甘亦安手机掉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些年,跟老母亲摆龙门阵时,老母亲提到过几次,说她要活到98岁。而今年老人刚好是98岁,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2017、12、 |
无题 白驹行色疾, 思絮零落徐。 慈颜复何近, 乡关却渐远。 —————于2017、1、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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