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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一通匿名电话,揭开大院青年盘根错节的生活[第4页]

作者:安宁佳佳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医生与护士生病吃药大都是不用自己掏腰包的,每行都有每行的道道。他们通常是拿病人用不完的药去药房换药,而药房呢,因为有利可图――这种换,通常是打对折的,也趋之若鹜。(声明:因为作者离开医疗行业已经十多年,目前现状不了解,没有代表性。)
    叶凝秋来急诊没多久就捅了马蜂窝,病号不输的药她统统退回去。这严重侵犯了急诊所有护士的利益,引起了公愤。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拿正眼瞧她,各种难听的话纷至沓来。
    这天,她又给陈春退了药。
    “谁知道她是不是中饱私囊了?病号又不在,都是去年的事了,亏她做得出来!”这次万茹也看不过去了。
    中午轮到她值班,没人给她打饭。
    韩俊经过值班室,看见她正在吃方便面,皱眉:“叶凝秋!你就吃这个?”
    她撒谎:“我减肥!”
    “减肥?”韩俊歪头打量她,忽然温润的眸子一眯:“都快瘦成竹竿了还减!”说完,不由分说一把夺走她手里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叶凝秋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爬在桌子上,五分钟后,韩俊提着饭盒走来,往她面前一放,道:“快吃吧。”
    她眨一下眼,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一阵香气扑鼻,还真丰富啊,米饭、排骨和青菜。她眼底忽然涌上泪意,在这么难的工作环境下,她多么希望这种关心别有深意啊,可是她不能奢望,只是关心对她来说也难能可贵。

    “以后吃饭不许糊弄。”韩俊说完,走了。
    叶凝秋注视着那轩昂的背影消失,才细嚼慢咽起来,幸福来得太突然,关心来得太是时候,这相当于雪中送炭吧?若是在古代收买义士,必得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可惜自己不是义士,而韩俊也不是需要收买人的人。唉!若这不只是一次师兄对师妹的关心该有多好!她忽然苦笑了,竟是自己奢望了。这一顿饭,是她有生以来吃得最慢的一次。
    第二天中午,叶凝秋和儿科护士小王吃着午饭,韩俊走来,指着另一个空位,问:“有人坐吗?”
    她注视着那双清澈如溪水的眼睛,顿时心跳加速。
    “有,”小王抢着说:“这个座位是给树叶子心仪的人坐的,主任要坐,那就坐吧。”
    韩俊直盯着叶凝秋坐下,盯的她不晓得把饭塞到哪里好,才微笑着问:“叶凝秋,大学时你喜欢苏天笑吧?”
    叶凝秋心说:我喜欢你,他是同桌喜欢的对象。她凝思一想:对了,那时她常陪同桌去看苏天笑的比赛,看来韩俊是误会了。心里想着,却不敢表现出来。
    小王看向她:“有句歌词怎么说来着?哦,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有人看来还没老,就老眼昏花了。”
    韩俊皱眉,正想说什么,小夏慌慌张张地跑来对叶凝秋附耳说:
    “佳丽姐给病号输错药了,病号正在闹呢,你快去看看吧。”

    叶凝秋紧抓着小夏的胳膊,来不及打招呼,急匆匆往门诊走。
    小夏也顾不得往日恩怨,低低地说明情况:“药基本都一样,没有青霉素什么的。可病号不依不饶,都把佳丽姐围起来了。”
    她急匆匆赶到值班室门口,忽然被人拽住了,她回神一看,是严静:“哎呀,你就别进去了,里面乱了套了!”
    她诧异地挣脱她的手,严静焦急地说:“你进去于事无补,病人家属疯了,见谁打谁。快去找院领导!”
    找院领导?叶凝秋眯着眼看了她几秒,像这种小事情内部解决就可以了,真的捅到上面去,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想到此,她郑重地说:“这事最好不要让院里知道。”说完,推开她,进去了。
    里面,一对中年夫妻气焰嚣张地把张佳丽逼到墙角,万茹死挡着。夫妻俩却推开万茹,厮打起张佳丽。
    “你们不能打人,打人是犯法的,有关赔偿的事项我们会跟你们协商。”叶凝秋上前制止道,都是感冒,都是李大夫开的药,药方没什么差别,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钱算什么东西,”男病号推开她叫:“差点老子的命就没了,揍她!”
    叶凝秋万分着急,病号蛮不讲理,她跟万茹护在张佳丽前面,女人的巴掌劈头盖脸地挥来,打的她一阵发蒙。忽然,他们的胳膊被拉住了,是韩俊,韩俊瞄了她一眼,一脸严肃地冲病号家属说:“打人是犯法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协商解决。”

    她心底一阵激动。
    “你是谁!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的命差点没了!打,给我狠狠地打。”男病号并不理韩俊,夫妻二人又疯狂地抡起来。
    叶凝秋忽然冲出去,在乱哄哄中从一张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块板砖,边叫着“这样行吧!”边猛地往自己头顶拍去,顿时,鲜红的液体沿着头皮“哗哗”流下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原本很嚣张的夫妻俩吓的满嘴说着:“这是你自己打的,跟我们没关系。”大气不敢喘地,溜了。
    小夏万茹纷纷忙乱着给她包扎伤口,韩俊从容地拿湿毛巾在她伤口周围额头脸上来回擦了几遍,就作罢了,惊诧的严静等人什么似的。
    叶凝秋着实震住了大家,她们纷纷议论着,自责着,尤其小夏,她整个下午寸步不离的跟着她,问这问那,端茶倒水,生怕这莽撞的组长伤口恶化。
    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不过是叶凝秋上演了一出《喜剧学院》里的把戏。这不过是他们话剧里的道具。
    “想不到你还留着那些东西。”韩俊帮她处理完假伤口,说。
    叶凝秋脑子里就出现了大学时他与她排练话剧时的情景。
    “那些血......你不会是保留着原来的颜料吧?”他忽然问。
    “是门诊保存的血液。我一会就去交钱。”她解释。
    韩俊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值班室。
    叶凝秋忽然想起什么的追出去,叫:“韩主任!”
    韩俊在充满人群的大厅站住,望着她。

    她四肢百骸仿佛融化掉,走过去,红着脸道:“今天的事情能不能不上报?”
    韩俊并不意外,他低头看着她,神色平静道:“好。”
    “谢谢。”
    “今天的事情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允许你们内部处理。不过,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出现。”他强调。
    叶凝秋刚返回值班室,小夏拿着那块板砖,冲到她面前嚷:“叶凝秋!你竟然拿块道具骗我们!”
    叶凝秋低头,手忽然被握住了,她抬眸,张佳丽万茹温柔地注视着她,她红着脸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然而,张佳丽还是被全院通报批评了。
    叶凝秋很纳闷:韩俊明明已经答应自己了,院部是怎么知道的?她回想着那天所有人的表现,一个影子倏然出现在脑海,--但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李副主任给她们开了个会,在会上他望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个行业,一脚踩在治病救人的门槛上,一脚踩在监狱的门槛上。一定要认真仔细严谨啊。”
    那一刻,她手心出了汗。
    张佳丽最近更沉默了,叶凝秋总躲着她。直到有一天她俩一起值夜班,她叫住她,说:“你不用躲我。我从没怀疑过你。”刚说完,她捂住嘴巴,奔到水池旁,吐起来。
    叶凝秋若有所思的跑过去拍着她的背,问:“你怀孕了?”
    “月份还小,不过正是反应厉害的时候!”张佳丽停住呕吐,拧开水龙头冲刷着秽物,说。
    “你以后可以带点零食,儿科刘姐怀孕的时候,护士长就允许她带零食,不过要偷偷地吃。”叶凝秋开始喋喋不休:“这样吧,我不给你排大夜和小夜了,你以后就是重点保护对象!跟大熊猫一样!”
    张佳丽打趣她:“我可不懂这么多!还是你有经验!”。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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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春后来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叶凝秋拿着装满冰块的水桶撵得他无处可藏。他本来是一片好心,只是想确定一下,她是不是被炒了,别的他不敢保证,把她安排进小医院当个编外人员,这个能耐他还有,谁承想,那女魔头脾气这么古怪,上来就跟他对着干,还差点把他的裤子撕烂了。还真是野蛮啊,也是,他又想到:能往人头顶浇可乐加冰的女孩,怎么会温柔?不过他越想越窝火,想他陈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他越想越不甘心,索性在某天下班之后又转悠到官庄附近,然后又看见了叶凝秋。
    他在她摊位旁,扯着嗓子,双手放嘴边成喇叭状,大喊:“城管来啦!城管来啦!”然后瞅着她三两下把偌大一个摊位收成包裹,提着往胡同跑。一时乱乐。
    耳朵却被揪起。
    “我就说嘛,是哪个小兔崽子敢戏耍姑奶奶!”一个彪悍的妇女揪住他的耳朵叫,接着,围过来一群怒目相向的人。
    陈春使劲挣脱,却被拧得更紧。
    叶凝秋拎着包裹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她走到被揪着半拉耳朵的陈春跟前,忍住笑,斜睨着他半天,才幸灾乐祸地道:“该!”
    “快!你跟她说。”陈春见到她,仿佛见了救星,五官都歪到一边,道。
    她假装听不懂,头一歪,故意慢腾腾地问:“说?说什么?”
    “说说,我是跟你闹着玩。
    说,我是你朋友。”说着,陈春迫不及待地跟妇女解释:“我我我真是她朋友,我是跟她闹着玩的。”
    妇女狐疑地看向叶凝秋。
    叶凝秋噗嗤一笑:“我不认识他!”
    陈春急赤白脸:“你你你!见死不救!快让他们放了我!”
    她见他急了,才不急不慢地解释几句,那妇女凶巴巴地放开他,说:“臭小子,下次不许这么胡闹!”
    陈春揉耳朵。
    叶凝秋忍俊不禁,笑。
    “笑什么笑?”陈春瞪眼:“显摆你牙白是不是?再笑,我把你俩大门牙拔出来放门楼子上当门神。”手不忘捋着被揪疼的耳朵,一时也被气乐了叫:“他奶奶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行!爷得好好杀一杀这歪风邪气。”
    听他说的不堪,她扭头便走。
    陈春跟着没话找话:“你该去跨栏,长跑也行,刘翔都不一定有你这速度。”
    “烽火戏诸侯的果子好吃吧?”她冷嘲暗讽:“别跟我们这些刁民说话。没的辱没了你。”
    “你被辞退了?”陈春自动忽略那个话题。
    “钱已经打你卡上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小老百姓可经不起折腾。起开,别弄脏了您的贵脚。”她冷眉冷眼地回到摊位前,蹲下来一个一个摆着刚收起来的货物,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知道多少人争着给我打一通电话?我理都不理?你别不识好歹。”
    “我就这样。
    没人让你在这儿呆着。”
    “好好好!你宁愿呆在这里,也不愿意好好跟我说一句话,说不定这之后你就可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摆地摊怎么了?要知道姐摆的不是地摊,是生活!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着,说了你也不懂!请你离开!”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算我犯贱!”陈春冷笑数声,转身离去。
    “等一下!”叶凝秋站起来凶巴巴地叫。
    陈春站住,睥睨。
    “我不知道对你来说什么是体面。”她旁若无人地走到他面前说:“但是对我来说,靠劳动赚钱,不偷不抢不卖,心安理得。还有,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可能居无定所,胡海飘零,他们没有豪车,没有钞票,没有人脉,可他们有理想,有抱负,有韧性,能吃苦,敢拼,敢奋斗,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你如果不懂,请学会最起码的尊重。”叶凝秋说完,笔直地返回去,继续鼓捣她那些东西了。
    陈春一甩手,气势汹汹地离开:“不过是草根一族可怜又可悲地自尊罢了。尊重别人,嘿嘿,笑话!爷他妈不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写!”
    晚上,某酒吧。
    “哈哈,”林子听着陈春夸张的描述,直乐:“现在的女孩都是现实面捏出来的,这是个异类。”
    “威武!”游鲨道。
    “可能是哪里还没开发好。”陈春摇头:“简直是块木头!朽木难雕!”
    说完,他想起什么冲林子:“那事你不能袖手旁观。”

    林子头疼:“那晚打台球的女孩?你承认对人家有意思,我说不定会考虑看看。”
    游鲨插嘴:“你不知道,林子,当初我一看那妞的眼睛,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小心着点。人家有男朋友没?别这里伤还没好,那里又落下疤。”林子慢悠悠来句。
    “这个不劳你操心,该你操心的你弄好就行。”陈春猛喝掉一杯鸡尾酒,说。
    林子瞪他,“你小子平日嚷嚷的最大声,最恨滥用私权。怎么?到女人身上就全然不顾了。先让她按着程序走上个十七八糟再说。老子这里不开后门。什么难啃的骨头都给我。你看我哪里还能插刀,来来,你来一下子。”
    某人真捅。以手为刀。林子大骂,游鲨乐。
    “有你在,还走神马程序。说出去,哥们的面子都掉光了。”陈春死皮赖脸。
    “没事,我给你接着。”游鲨伸手做接状。陈春还他一记陈氏铁砂掌。
    林子转身朝舞池走,边走边说:“我看哪!就那块朽木配你最好!”说的陈春想咬人,又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回了句:“昨天开会,要淘汰一批末尾品牌,进批潜力股。如果一切都符合程序,我考虑看看。”
    陈春手舞足蹈,放下酒杯,拉了游鲨对着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孩左右乱摇晃。女孩也使出浑身解数,时不时地把胸往陈春胸前蹭。陈春正意乱情迷,不经意瞥见人群中一对男女,女的侧影很像苏越,正纤纤深情地跟面前男子对舞着,时而发出银铃般笑声。那舞姿出众的男子,器宇轩昂,俊然出尘,跟林子有一拼。陈春心脏,猛然遭到了重击。
    他快速舞动过去,看清楚女孩的样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下半夜遇到一帮熟人,大家又去唱K,游鲨抱着麦不放手,陈春戏称他抱着女人,游鲨颤着音回他一句――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陈春嫉妒难掩地冲他晃屁股,唱歌是他的弱项,别人能唱来一群观众,他能唱跑一堆。游鲨一脚踢过去,陈春趴在小路身上了,他嫌恶地跳起来,夸张地浑身筛糠样抖着,又把小路揪起来,里里外外左左右右检查着,嗅着,像一个得了怪病的家伙,生怕放过一个细菌,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小路一脚踢出好远。弄得众人齐声叫好。
    小路噘着嘴,来以前,他特意洗了澡收拾一番,柳腰扭啊扭的不乐意。林子从屏幕中回过神,站起来拉陈春:“哎!抽风吧你?”
    陈春嘿嘿笑着冲小路流里流气地吹口哨:“还算合格。可以宰了。”
    林子不悦地捣了陈春一拳,陈春没事人般继续给游鲨捣乱了。小路表情哀伤地望着地面,林子哄他:“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那样。”
    小路不说话,也不看他,执拗地望着地面。
    “路子涵!”林子喊他,他也没反应。林子知道他伤自尊了,去掰他的脸,掰着掰着,小路双眼里含着泪了。
    林子急了,快步走到陈春跟前,连拉带拖地把他拖到小路跟前,“你做的好事!他好,我就好。你看着办。”
    陈春开始还无所谓,等看见小路眼里的泪水,乐了。

    “喂!不是吧,小路,你就这点能耐?跟个女人似的哭鼻子?”他又不会安慰人,况且是男人。
    一句话又戳了小路的心窝子。那眼泪无声地一颗一颗落下来了。
    陈春更乐,嘴里依然强硬:“说你像个女人,你还不乐意。你看,马尿都出来了。哭算什么?有本事来干一架。”
    小路脚一跺,纤腰一扭,忽地蹲下来,掩面哭起来。
    有人看戏不怕事大,敲锣呐喊:“打一架。打一架。”
    林子生气地一把拽开陈春,朝众人死死地看了一眼,才蹲下来,脸上聚着温柔,故意对着小路像相么媳妇一样瞅着,开始小路还躲闪,可是他的脸到哪里,他的脸就跟到哪里。他还一边不厌其烦地说着:“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小路,你还记得小时候吧,有一次,小春新买的小人书,我还记得书名,《小兵张嘎》《草船借箭》,把他嘚瑟的呀,到处炫耀,你说有什么好炫耀的,不就是本小人书吗?谁还没看过?就他吧,小气的谁也不让看……”
    陈春从旁边插嘴:“什么年月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子脸一变:“闭嘴。”陈春没了脾气,林子又转头温柔地冲小路:“当时咱俩就犯了邪,现在想来那就不是犯邪,应该叫纠正歪风邪气,你还记得吗?路子涵?咱俩怎么治得他来着?”
    小路停止了哭泣,不好意思地把头垂在双膝之上。

    “咱俩用激将法把那两本小人书骗到手,让大院所有孩子传着看了个遍。最后,也没还给他。是不是?”
    这边小路不好意思地点头,那边陈春跳脚:“还有这档子事?我怎么不记得?你俩大骗子,还我小人书!”
    小路不好意思地抬脸:“早就没了。”
    林子摸小路的头:“你看,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吧,从小被姥姥惯坏了,没心没肺的,有些话说了,自己可能还不知道多么伤人,就是吧,生活太顺了,欠调教。不像你我,凡事三思而行。你想,妮妮是不是就这个样?哎~!所以嘛!别理他!”妮妮是游鲨家的一条金毛。
    陈春开始就不受用,什么叫一根筋?但是想到毕竟是安慰小路,就忍了,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再后面直接拿他跟游鲨家的狗比上了,他不干了,直接撩蹄了,却被林子一招釜底抽薪,撩沙发上了。小路扑哧笑了。陈春也无奈地笑了--他奶奶,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正在这时,小路的电话响了,刚一接通,路妈带着哭腔在电话那头喊:“路,你爸出事了。”
    林子伸长着耳朵。
    陈春斜着脸。
    众人除了游鲨都竖起耳朵。
    “妈,我爸怎么了?”小路焦急地站起来,小细腿抖啊抖的。
    “刚才你刘叔来电话说你爸在汽车站跟警察打起来了。”
    小路抱着电话,朝林子说着:“我家里有急事。”不等说完,一甩小细胳膊,急匆匆往外走。
    林子拉他:“我跟你一块。”
    “别,有事我喊你们。”小路眼神回避着,一扭头,走了。
    “八成他家老爷子又进去了。”陈春头疼。
    “就他家那鸟子破事多!”有人趁机说。
    游鲨难得地离开麦,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
    “这一家子干什么不行,小的卖废品,虽然窝囊,倒也还好,不犯法,老的呢非得干些犯法的营生。”又有人边说边摇头,说完煞有其事地看向林子:“你更难让人理解,大家都跟他渐行渐远了,你依然如故。”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游鲨旁白。
    “哪种人?靠劳动赚钱,我看着小路就挺好,不比你、我们靠谱?”林子反击。
    “我们怎么了?”陈春不服气地接过话茬:“就像我,多少女孩争着嫁给我,多少富商试图接近我。游鲨,你说!”
    游鲨颔首:“嗯。天上人间。”
    “你呀!”林子语气缓慢:“也就这点觉悟了。”
    “这次无论什么事,咱能不出面吗?”陈春强调:“主要是咱丢不起这人……”
    “古人说: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都是从小一起玩大的,要我们都分了贫富差距,人世间,还有什么真情。”。
    夜晚,长途汽车站,刚刚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只要你留心,不难发现,原来盘踞在它四周的一些小三轮车,难觅踪影。一些想打车,却打不起出租,坐公交得大费周章的人,纷纷提着偌大的行李箱,站在汽车站的各个出口,焦急而又纳闷地等待着。
    在中国,几乎每个城市,都会有这么一个群体,他们起早贪黑,风雪无阻,或靠着自己的脚力,或靠着电瓶的力量,奔流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有的,已骑了几十载;有的,才刚上路。整日里风吹日晒,他们的皮肤都是黝黑的,糙的象麦麸皮。他们当中,多是些生活没着没落,然而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糊口养家,不得不干的,所以很少有去办营业执照的觉悟。于是,整日里,与城管玩着猫抓耗子的游戏。
    小路的父亲路大国就属于这种情况。
    他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年轻的时候被亲哥哥弄到城里学了点技工,被分到汽配厂。别人偷懒耍滑,投机倒把,他埋头苦干,本以为这是一辈子的指望,没想到前年,汽配厂被外企收购。他们一些老工人,急的跳脚啊,跑到厂领导办公室静坐。然而,大势所趋,他在被辞退当日耳朵鼻子嘴全冒起了泡!憋屈啊!一辈子的饭碗说砸连个声响都没有就砸了,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拉下面子,做了这个营生,没想到,三天两头的跟城管打游击。
    就这,还被罚了两次款!
    今天,他真是背晦了,眼看着车又要被拉走,这一拉走,就是他十多天的进项!他心里一急,对着执法人员拉扯上了。
    唉!他蜷缩在一角,懊悔地想:老伴儿吓坏了吧?胆小了一辈子!关键是孩子,孩子都大了,往后还要成家,整个蹲过牢的爹,谁还敢嫁?想到此,老人痛苦地搓着双手:小儿子也许正四处碰着壁,托人找门路把自己救出去吧!唉!他就是个拖累!
    ――小路火急火燎的赶到汽车站,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直到等在那里的刘叔跑来说:“你爸被带走了,车也拉走了。”小路心往下沉,事情怎么总是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急匆匆地上车,刘叔却撵过来:“别的不怕,你爸他不该跟人家拉扯。”
    小路急匆匆地往城管所赶,拉扯?怎样的拉扯?老爸的脾气他最了解,怎么会跟城管发生拉扯?是什么程度?还是仅仅只是拉扯?他一路上焦急,好不容易到城管所,遇到一个看起来有些面善的年轻城管,忙堆起笑:“请问路大国在哪里?”
    “你是?”年轻城管上下打量他。
    “我是他儿子。”
    对方一听说他是袭警人的儿子,马上唬着脸:“你回去吧,来也没用。执法人员也敢打,简直目无王法了。”
    另一个老城管阴森森地说:“干了这么些年,还第一次碰到这么牛的人,不惩治惩治怎么行。”

    小路点头哈腰,媚态十足,恭敬地分着刚买来的烟,却遭到了严辞拒绝。
    老城管补充并威吓道:“开黑摩迪,袭警,两罪俱罚。”
    小路心沉沉的,做最后的挣扎,向看起来和善的老城管央求道:“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罚款我加倍交上,人,能不能批评批评先放了,老人,年纪大了,您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批评教育……”
    老城管沉吟,现在执法人员也有苦无处诉,上头下文件,下头就得办。可睁开眼看看,都是些老百姓。不过,就摩迪这行业来说,眼下就是有那么些良心泯灭的人,拉着顾客转路绕远,漫天要价,欺弱凌小。还在马路上四处乱窜,丝毫不遵守交通规则,给社会带来很大的安全隐患。
    小路见对方沉吟,知道有戏,眼睛一亮。
    却进来一个小城管,传达着领导的指示:“头说了,正要抓个典型,偏有人往枪口上撞!正好杀一警百!一定按制度来处理,任他是哪个庙里的菩萨也不行!”
    小路一下子绝望了。
    他蹲在派出所大院里,一支一支地抽着烟,他本来不想麻烦林子他们的,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思前想后,他无奈地拨了林子的电话,刚说明情况,陈春就在电话那头嚷嚷开了:“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小路如鲠在喉。
    夜已经很深了,值夜班的年轻城管一看又是刚才来的这个人,并且还带来了帮手,不耐地道:“找谁都没用。”

    陈春眯着眼看他,这人不正是那个夏日叫嚣着“你有种!别犯在我手里”的那小子?那个夏日对陈春来说就是梦魇。他的前女友林晓在那日举行了婚礼,而他在她的婚礼上打了新郎官。并且差点打了眼前这位对他冷嘲热讽的年轻民警。不是冤家不聚头嘛!话说,他不是在派出所吗?
    年轻城管也认出了他。
    陈春叫:“我的民警大人,又遇见了啊。”
    “是你!”年轻城管也认出了他,新仇加旧恨,转头冲小路:“怎么着,找帮手了?还是那句话,找谁都不管用!”
    陈春把手机递过去。
    年轻城管才发现对方是打着电话进来的,心下狐疑,却并不接他的电话,道:“有事说事!”
    陈春笑笑,走近,把电话放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有人找你说事。”
    年轻城管本来还狐疑,待听见里面的声音,立刻绷住了身体,态度谦恭起来。没多久,他把电话还给陈春,陈春在电话这端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对方,故意忽略掉他脸上的不忿不甘,道:“人呢?”
    年轻城管手握成拳,再松开。
    小路就象棋盘上的卒,走一步,看一步,没有退路;只能步步为营。陈春则是棋盘上的车,前后左右,如入无人,举棋厮杀,长驱直入。
    后来,路大国进了青山仓库。路大国起初还忐忑,他只会开床子,开摩托,其他都没接触过,没多长时间竟然干得比谁都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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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天涯文学】继续阅读,回复90388,从“第二十二章 落水”开始阅读
    五月中旬,苏越经过长达几个月的筹备工作,在陈春的操作下,久攻不下的青山集团旗下的青山卖场系统被一举拿下。
    五月底,一年一度的青山旅游。
    一路盘旋,一路瀑布倾泻而下,一路泉水叮咚,一路满树满树的芬芳,他们心旷神怡地路过一所开满蔷薇花的校园,经过长途奔波,在一栋看起来像别墅的房子前,下车。
    陈春伸着懒腰,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浑身哪儿哪儿都难受。
    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掺杂在众厂商中的苏越,心里像灌溉了泉水的麦田,滋悠悠的。
    悠悠一股脑把自己的行李包和陈春的行李箱塞进邱立手里,拉着陈春往酒店里面走。门口停着一辆大巴,现在正是旅游旺季,来这所海滨城市旅游的还真不少。
    邱立同志在后面哀嚎:“见色忘友啊!交友不慎啊!”
    悠悠充耳不闻。
    林子见状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包也挂在邱立脖子上,引来小邱同志更长久的哀鸣。
    酒店很普通,都说不上是酒店,但是装饰还算优雅,流水小桥,房间也干净宽敞,里面设施一应俱全。青山包了整个二楼。
    陈春跟林子一间。
    悠悠赖着不肯走,她铺完陈春带来的床单,又铺林子的床,再从窗台擦到马桶,恨不能连空调都拆下来清理一遍,嘴里还念念有词,那股子殷勤劲儿,直让林子冲陈春挤巴眼。
    幸亏邱立来拖了这位姑娘去看风景,她犹屁股扭啊扭的像麻花,一步三回头。
    “这么可爱的下属,我怎么没有?”林子躺在床上取笑陈春。
    “你要喜欢,送你好了。”陈春白了他一眼,道。
    “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她的眼里可都是你。你这么说,人家姑娘会伤心的。”
    陈春感慨:“我真羡慕她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顾忌。到底年轻呀,最多别人说是年少轻狂。可是谁又没年轻过?”
    “怎么?你也想死皮赖脸地粘着某人?你费了这么大劲,把她整来,你倒去粘啊。”
    陈春颓败地朝床上一趴,惆怅:“她每次见了我都躲开,你让我怎么粘?”
    “欲擒故纵?”
    陈春摇头:“不像。我总觉得我跟她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怎么可能。”
    陈春翻个身,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双眼贼亮地望着林子,话还没说,林子一叠声地坐起来叫:“别打我主意啊,我要好好享受这大自然的美好风光。”
    “切!”陈春不满地朝他扔枕头。
    走廊传来嬉笑声,隐约听着有苏越的声音。陈春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到门边,悄悄拉开一条缝,五六个男女嬉笑着朝楼梯走去,苏越修长的背影一闪而过。陈春啪地敞开门,不由分说拉起林子追上去。
    林子一只脚汲着鞋,一只甩着大脚丫子,被拉着跑到楼梯口,才挣脱掉陈春的虎钳,颇无奈地返回去穿鞋。

    酒店傍山腰而建,一路沿飒飒竹林朝前走去,忽闻流水声如万马奔腾,陈春兴奋地拉着林子朝前跑,跑着跑着,竹林翩然褪却,时钟蓦然停止,山川悄掩颜色;入目,辽阔的流水从上游蜂拥而至,在块块石头铺就的路上前仆后继地穿过一个个壁垒的石缝,垂直流下千丈悬壁,发出巨大的声响,溅起万千水花。
    陈春跟林子站在这瀑布之癫,感叹大自然的鬼凿神斧之功。
    瀑布最下游,石砌的横穿瀑流的一排方石上,渺小的苏越独自一处站着,相邻的方石上站着一个殷殷男子,似乎正跟她说着什么。
    “那男人是谁?”陈春蹙眉问。
    “原南最大的经销商,方总,旗下涉猎品牌众多,种类庞杂。许多国际品牌这两年也纷纷被他收入囊中,”林子挑衅地看着他,道:“他出身农家,十六岁扛着两个膀子闯天下,卖过羊汤,开过烧烤店。至今还拥有十几家连锁饭店。开烧烤店的第一桶金,做了代理。目前拥有一部法拉利,一部林肯,一辆路虎。另外,至今单身。”
    陈春气哼哼地扔下句:“土豹子。”说完,匆匆地朝瀑布下游冲去。
    “我忘了说,人家现在是某大商学院的博士。女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不是土豹子。”林子跟在他身后叫。
    陈春朝下面直冲过去。由于陡然直转急下的坡度,他一开始已经大撒了鸭子,然而,不知何时,第一块石板上突然多出几个孩子,他一时收不住脚,蹬蹬蹬地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扑通”一声,跌入清凉碧澈的潭中。
    呀!
    有人落水了!
    岸上众人惊慌。
    陈春躲在水底,真想就此睡去。人生是何等悲戚!这出场真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惨不忍睹啊!
    “哗”地一声,他破水而出。
    岸边早就围了人,有人想下水救他,见他冒出头,才松了气。
    陈春狼狈地离开包围,别扭地游到空旷处,岸上伸过来一双手,他定睛看去,是方总,他撇过头,装作没看见;毫不犹豫地拉住林子伸出的手,爬上了岸。他看也不敢看苏越,浑身湿哒哒地,沮丧地低着头欲走,一只脚却卡在两块方石之间,拔不出来。他万分丧气地咒骂着,费尽力气才把脚拽出来,鞋子又卡着不动了。
    林子拼命憋着笑俯身去弄那只调皮的鞋,陈春气急败坏地推开他,正想自己去弄,只见苏越从别处过来,弯下腰,把那只鞋子拽了出来。然后,她手里擎着那只湿漉漉的鞋,满脸担忧地望着他了。
    陈春忽然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了。
    脚也不知该藏在哪里。
    林子见状伸手欲接那只湿漉漉的鞋,苏越却一步错过他,轻轻地蹲下来,优雅地把鞋子里的水倒出来,放在陈春脚边,一双素手去搬陈春的赤脚。陈春一惊,慌乱地说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脚往鞋上一蹬,顾不得由于鞋子湿了发涩,根本没提上,便拉着林子,万分狼狈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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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16 13:58:45  更:2022-01-16 14: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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