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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地震》[第20页]

作者:罗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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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风格vbd 1864楼
    《地震》 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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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卷 第一章

    每相隔十米许,人们就在地上凿一个小坑,插一根大约一米高的木桩或铁桩,将一条条两三指宽的帆布带子固定起来,这些带子就把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废墟围住,成为隔离区。如此一来,这些被围定的空间,就与世人完全隔离开来,成为另一类生命禁区。每单元隔离区都开了一道口子,派上专门的人把守,禁止闲散人员擅自进入,只有相关人员除外,比如医务人员,消毒人员,或获得批准的人士。
    不过,人们普遍认为,隔离,仅仅是短期行为,若不是做给媒介、公众看的,就是做给上头看的,要不了几天,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很多人仍然像往常一样在废墟中走来走去,寻找亲友,当心死下去之后,他们在废墟上或废墟四周设置灵堂,摆上香烛,酒和一刀肉,点上火纸,为亡故者祭奠、招魂。但他们很快便发现算盘打错了。地震不由分说的危害他们业已领教,但那只是一部分,更大的危险和痛苦来自于心灵,包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形对人的折磨。他们明知继续寻找终奖是徒劳,但他们仍心怀侥幸,期待奇迹的出现。但一夜之间,一根根软软的带子就将他们最后指望击毙了。他们试图进去,但被站在出口的人挡住了。他们苦苦哀求,泪流满面地述说着他们的痛苦,还说绝对不给他们增添麻烦。但没用。情急之中,有人索性给工作人员跪下了,不仅一跪不起,而且哭得惊天动地,一些伤心过度的男人和女人因为失望、激动和愤怒,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但仍然没有能获得准允。
    这种撕心裂肺、让人手足无措的情景在隔离措施开始的那日上午,还鲜有出现,大多数人持观望态度,仅在隔离区外走走,停停,看看,一些人还走上了废墟。一些负责人拿着一只只手提喇叭,宣布隔离时刻到来时,人们将信将疑,犹豫不绝,有的人竟坚决不走,一脸决绝的神色,钉子一般钉在废墟上,但负责人口气严厉,他们才不得不悻悻然走下废墟。脑子转得快,或性情开朗者,立即参与隔离工作,比如往泥土里打桩,拉带子,向消毒人员询问防范瘟疫的相关问题。那一堆堆被烈日烤晒着的废墟上,冒着霍霍的水蒸气,从水平角度看过去,远处的事物晃动着,闪现着,像一道道幻景。到处都是灼热的灰尘。危楼被强大的阳光压制得气息奄奄,那一道道裂痕醒目地划破了大楼往日结实健壮的躯体,也将人们的目光截断。现在,它们即使成了人间最庞大、最触目惊心的废墟,将被抛弃在生活之外,成为“墓地”。
    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隔离线之外,脸面憔悴,二目无神,或者沿着隔离线走来走去,面色焦虑,发黑。他们一刻不停地徘徊着,思量着,观望着,焦虑着,盘算着,眼里闪烁着的是交织着希望、绝望、焦急、茫然的光束,与阳光一起扫描着无声无息的废墟。
    记者拍下了许多他们以为极有价值的照片,然后望着死气沉沉的废墟,再瞅瞅满眼黑影,形容枯槁,满唇埃尘的人,叹息一声,便赶紧离开,他们要在第一时间将隔离的情况报道出去。
    还有一些侥幸躲避死神,没亲友死亡,或没什么人需要牵挂的闲适之人,也在校园里来来去去,在废墟周围转转停停,看看,想想,想同那些心急如焚的人说几句,再安慰他们几句,结果也是徒劳,他们便感到迷茫,不知所措。最终,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决定多找些事情来做做,帮帮那些在他们能力范围内可以施以援手的人,比如,帮着将伤员转移到附近没有受灾的县市和外省大医院,维持因领取食品显得凌乱不堪的秩序,到停着献血车的中心广场献血,帮大学生散发鼓舞人心的传单,有口才的便在公共场所做做演讲,体质较好的则跟着消防人员劳累,或在用餐时分,帮着分发盒饭,将扔得到处都是的一次性塑料饭盒收集起来,或跟着心理干预人员,关心关心那些心理出现严重疾病的人,或在临时医院里帮输液的伤病员拿一拿日常用品,帮着举举药瓶子,等等。总之,在那个毒日头高悬的上午,人们还能对隔离措施保持平和冷静的心态,一切都在他们的情绪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唯一让他们头疼不已的就是,这天的太阳比任何时候都要毒辣,晒在身上,皮肤就跟被滚烫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似的,有如凌迟。但他们很快又释然了,因为有风。人们聚坐在一起,大说特说有风的天气真好,真舒服。这个时辰的空气清新,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人们望着靠近水的地方,说,那里有一股散发着泥土腥味的清新的空气,只要不呆在阳光下,就不会感到炎热,也没有地震前让人发狂和坐卧不安的闷热。在艳阳下忙碌的人,感到皮肤都要给晒脱一层,钻心地痛,那股热气仿佛已经穿透皮肤,渗透到骨头里去了。于是,工作间隙,他们赶紧跑到荫凉处,片刻工夫,一股清凉之气便传遍周身,只消再喝一点水,就完全神清气爽了。
    第十二卷 第二章

    但到了中午,他们便明显感觉到这种隔离将是无限期的。以前熟悉的地方,从此以后将和他们失去关系,他们的童年,青春,中年时光,友谊,爱情,争斗,冷漠,敌视,乃至仇恨,都将埋葬在那些废墟之中,一切都将重来,从陌生的他人他处获得爱情,友情,对手和敌人。他们只能通过照片,留言,记忆和梦,才能与死去的亲人见见面,说说话。而那些连一张照片都没找到的人,也就只有通过做梦的方式与亲人相见了,而这种见面的机会也不是想有就有的,甚至有没有那个梦,都很难说。他们将这样的想法和别人说起,恰巧别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们纷纷走出荫凉的场所,朝他们熟悉的地段庄严而又伤感地走去,尽管面前瓦砾一片,被废墟完全覆盖,以前的道路没了,时下也无路可走,但他们还是要朝前走,朝着曾经生活过的地段走去,那是他们时下唯一的念想,目标。但是,他们再次被强行阻拦在窄窄的隔离带子之外,任凭他们有天大的理由,也无济于事。
    程琪看到李子蒙,便告诉他,他想做一名隔离区的执勤人员。李子蒙便通过关系,让他和鲁大个龙长安加入了由师范大学医务人员、保卫科和后勤部门联合成立的隔离措施实施队伍,做协助性的工作。省市卫生防疫部分也派出大量人员,奔赴各个灾区,带去大量的消暑、感染、感冒等药品和卫生防疫的消毒用药水。
    程琪在中文系楼的废墟前做了他有生以来让他感觉最为新鲜的工作。中午后,他便和体育系学生宿舍大楼的一个大学生志愿人员交换岗位,到了体育系学生宿舍大楼那边做了一名执勤的人员,下午,鲁大个龙长安也跟屁虫般将位置换了过去。
    龙长安一边让消毒人员在自己的鞋上,腿上进行消毒,一边对程琪说:“老大,你是中文系的,却跑到体育系这边来,不怕别人说闲话?”
    程琪伸手拦住两个要进入隔离区的中年男女,向他们讲明了隔离的原因,那两个面色凄楚的中年人尽管万般不愿意,最后还是互相搀扶着离开了。他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说:“我耳朵只听我的心声,才不管别人的臭嘴说什么。我女朋友在这里,我就爱待在这里。”
    龙长安扫视了一遍在阳光下显得愈加荒凉的废墟,说:“到今天,你都还不确信她究竟是在这里,还是在别处?”
    程琪没有回答,他眼里闪过的一丝忧郁的光泽,龙长安看到了,感到很难过。
    鲁大个对消毒措施极为反感,自从早上所有待在废墟周围的人都必须立即离开,消毒人员背着消毒的药箱来到废墟,喷洒消毒药水开始,他就嘀咕个不停。让他受不了的是,只要在废墟处待的人,都必须接受消毒。而更让人恼火的是,他上午在中文系楼那边已经消过毒了,可下午到了体育系楼这边,又得重新消毒,任凭他口沫飞溅地跟医务人员解释,医务人员就只有一句话,要么继续待在这里执勤,要么马上离开这里。鲁大个知道,凡是与在这里的工作无关的人员,都被限制在距离每个隔离区相当长的一段范围之外。无奈,他只得接受一次次消毒的行为,好象那些从喷雾器中喷洒出来的消毒用药水是尿液似的。
    鲁大个曾经对程琪和龙长安说:“从小我就厌恶洗澡,一脱下衣服那瞬间,就感觉到有一群人在阴暗处瞅着我一丝不挂的身体似的,鸡巴都像着凉了,或者它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拽着,要给割掉似的,那滋味可是真难受。同时,我又特别厌恶看自己的身体,你们爱看吗?我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儿看自己的身体,太别扭,有一种犯罪感,甚至就是在犯罪。到现在,不到身子发臭,我还是极不喜欢洗澡,洗起来也麻烦。所以,小时候在家里,每次洗澡,几乎都要被我老父亲一顿狠揍。一开始我老妈还护着我,后来见我实在太横,太倔强,也就生气了,不仅支持我老父亲揍我,她有时也会在我屁股上狠拍几下。别人都羡慕我身体,问我,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又圆又壮又结实,有什么锻炼诀窍吗?我说哪来的什么诀窍,完全是我老爸老妈给揍出来的!”
    龙长安被鲁大个的话逗乐了。
    程琪说:“揍,都还算便宜了你,你到现在都还是那个德行,脏!如果不是长安经常闻你衣服,闻出一股汗臭味,让你一直那么臭烘烘地在篮球场上打球,实在是有点太不那个了。我估计一个学期你都不会洗一次澡,背心一辈子都不会洗一次。你也算我亲爱的写作老师所说的无数闷骚中的一个,极具典型意义。大老爷们儿虽然不至于天天洗澡,涂脂抹粉,就跟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屁男人一样,但起码的卫生还是要有的吧。大个,你前生是猪变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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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meao 186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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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某天 249楼
    想不到的强帖!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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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她下去买东西 233楼
    确实不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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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le
    @K回答说 202楼
    支持,我认为你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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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haozai2010 187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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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灿烂05 187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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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卷 第三章

    鲁大个不以为然地说:“闷骚就闷骚,又不止我一个,怕啥?反正比明里暗里都骚,被人逮着,让记者给那鸡巴拍照强。要是闷骚成精,不也是好事吗?反正,我就烦洗澡。你们想想,今天打球流了一身汗水,说洗吧,可明天还要打球,要出汗水,身子要发臭,那今天洗了就等于白洗,等明天打了球再洗也不迟,反正现在又没女人闻我的身子。”
    龙长安指着鲁大个的鼻子,奚落道:“真还以为有道理。到了你离开人世的那天,你肯定都还这么想,活着的时候弄脏了身子,洗它干什么,到了阴间不也还是要打阴球,也会搞脏身子的吗?不如到了阴间再洗,在阎王爷跟前洗,说不定在阴间不出汗,身子永远不脏,那就永远不用洗澡了。”
    鲁大个哈哈大笑:“长安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说到我心里去了。我确实是那么想的,那样的日子多惬意。男人嘛,不脏不臭,还是男人吗?”
    龙长安说:“男人的名声就是被你这种懒惰之人给坏的。”
    鲁大个说:“这个你可说对了。我可看不惯一身干净的男人,更闻不惯男人身上有香水味。娘的,那是男人吗?”
    龙长安说:“怎么就不是男人了?下面不是还吊着那东西吗?”
    程琪说:“大个的看法,我看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喜欢洗澡,是个人癖好。我小时候就不喜欢洗脚和理头发,上下两头的卫生我都不大在乎。现在我脚不臭,头发也帅气,可小时候可两头都臭。头发长了,都像女人了,也舍不得理,每次理后,都要将理发师傅大骂一顿,也免不了挨顿打。至于不洗脚就上床睡觉,那是常事。我老妈可不干了,每天晚上监督我洗了脚,才让上床,凶巴巴的,跟女特务女警司修道院里嬷嬷一个样。”
    鲁大个说:“做一个邋遢人好。”
    程琪说:“十个男人,十一个邋遢。男人嘛,不邋遢,还算男人吗?我也看不惯那些白白嫩嫩,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身上总有一股香粉味的男人。谁将他们算成男人,老子连他们的鸡巴鸡巴毛一齐割了。所以,我坚决认为,十个男人,有十一个绝对邋遢。”
    龙长安不以为然地说:“老大总那么夸张,全天下的男人经你们这么一说,真还没几个干净的。不过,我也想起小时候我的怪癖来,我特烦洗脸。我只要看到我妈将一盆水放在我家院子角落的三脚木架上,我就开溜,但每每都被我爸我妈一把捉住。这种时候,我就声嘶力竭地嚎叫,想挣脱他们的手,可他们的手像钳子一样,将我胳膊夹得既紧,又生痛,我更是闹得不可开交,但最后还是被他们强行摁着或按着,将一张帕子在我脸上胡乱但有力地擦着,擦一下,我昂一下头,再惨叫一声。他们根本就不怕我哭叫,只是我喊叫得让他们冒火时,免不了挨揍的。我家附近的人后来都对我说过,你真可怜!你当家的对你那么残忍,一到早上就骂你,折磨你,鞭笞你,拷打你,你那声声惨叫,十里八乡的都听到了。”
    第十二卷 第四章

    程琪大笑道:“你肯定是被反剪双手,吊肥猪一样吊在你家的房梁上,你老爸先用棍子抽一阵让你老实下来,然后你老妈将一张脏兮兮的洗脸帕子在你脸上狠狠地搓着,搓一下你嚎叫一声,身子在空中挣扎,旋转,手腕也给勒断了。”
    龙长安说:“有时候真是这样。如果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喊大叫个不停,他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毛巾在我脸上抹,如果我骂人,就罚不准吃早饭,跪洗衣板。”
    程琪指着龙长安,笑得直不起腰来:“抹?!大个,你听见没有,他用的是抹,抹猪油,还是抹狗屎?那毛巾居然没捂死你?长安啊长安,原来你小子从小就不要脸,我可真是没看出来,你——”话没说完,话倒被自己的笑声给掐断了。
    鲁大个也笑着对龙长安说:“不说不知道,一说就吓一跳!你看起来像一个白面书生,没想比我横多了!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龙长安说:“我那也叫横?我邻居家那小姑娘,长得乖巧,人也聪明,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样让人觉得蹊跷,那就是她想当相当地维护她那颗脑袋,她老妈说,打死她,她都横竖不洗头,洗头,就等于砍她脑袋。女孩子不洗头,那遭人笑话的就不只是她了,她父母的跟着被贬。洗,还是得洗。她老爹老妈采取一哄二骂三拖的策略,但仍洗不利索,小女孩边洗边尖叫,她老妈说是在干嚎。即使读初中了,也还是如此,跟我有一拼。当然,如果某天老师说,同学们,你们要爱卫生,要勤洗衣服,勤刷牙,勤洗头,不然就不是好学生,明天老师要检查,对于那些不讲卫生的同学,不仅要批评,还要他讲清楚为什么不讲卫生,直到彻底改正为止。这下好了,那小姑娘倒立即换了个人似的,一回到家里来,就主动要求父母为她洗头。这下,她父母先是惊疑,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后来见小姑娘那认真劲,确信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立即欢天喜地地把最好的洗发水给她用,让她充分地将脑袋中的脏东西洗干净。不过,好不了多久,一旦老师不强调了,她又恢复到原来那样子,她老爹老妈立即傻了眼。”
    程琪和鲁大个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么一说来,程琪和龙长安对鲁大个对经常性的消毒行为喋喋不休的埋怨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程琪突然对问两人:“你们系上,死的人也不少吧?”
    鲁大个抢先说道:“昨天碰到我们系主任,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说情况极不乐观,死者过半吧,但还没有准确的数目。”
    程琪说:“你们系主任居然还活着?”
    鲁大个翻着白眼叫道:“老大,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心理,这么阴暗?我们系主任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程琪烦躁地朝鲁大个摆摆手,说:“我也就是寻开心,你杂种就给我上纲上线了,至于嘛?去去去,不跟你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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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棒儿不好耍得 1883楼
    zhi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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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问怎么二人 310楼
    每天顶一帖,生活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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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he
    @这种时候多 397楼
    我继续顶你!太好的帖子了 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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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ha
    @就是我们年级 383楼
    参考参考,我认为很好,大家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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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uojiang
    @在寝室楼下 301楼
    楼主太牛逼了!超赞!佩服!加油楼主!为你骄傲,为你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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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银狐团队30 389楼
    看样子又是一个吸引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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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小样挺拿人 190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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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大66 158楼
    顶!!!兄哩,写的怪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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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哈
    @ximeilu323 113楼
    楼主用力更呀~写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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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
    @作者紫凌晗 86楼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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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
    @早早联系了 89楼
    再顶一下。。等的好着急啊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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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子夜问候众亲
    第十二卷 第五章

    龙长安说:“我们那边也差不多,死伤和活着比例大抵各占百分之五十吧。反正像学校商场这样人口集中的地方,一旦发生地震,你想巴望少死几个人,是根本不可能的。老大,这下你可高兴了,我们系主任和书记都死了,尸体也找到了,死相很惨,书记更惨,脑袋都只剩下腮帮了,如果不是他爱人认识他穿的衣服,谁能认出那具无头尸体是谁呢?想起他们那死相,到现在我心里都还不好受,吃饭的时候都吃下不下去,太惨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受不了,就老大高兴。至于我们系现在负总责的是谁,我不知道。”
    程琪一巴掌朝龙长安挥去,龙长安朝一边躲去,但程琪在空中将巴掌收回去了,说:“恨不能一巴掌将你们那臭嘴抽歪,挂在半边脸上。我高兴什么?关我鸟事!你们那么喜欢你们系主任,就去舔他屁股呀,跟他们一起吃饭呀,什么德行呀这是!”
    龙长安说:“要是你撞上那些当官的在废墟下面,你救不?”
    程琪说:“实话告诉你,不救!”
    龙长安说:“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死去?”
    程琪说:“你有病呀?问这些没名堂的问题,你吃撑了?”
    龙长安说:“我肯定要救,即使他们毫无人性,贪婪,但他们也是人,在为难的时候,救他们出来,也是责任。”
    程琪嘲笑道:“以德报怨,长安你可是了不起,深谙此道,都可以上电视了。”
    鲁大个在一边问道:“老大,到了那种时候,你真不救?”
    程琪咬着牙齿说:“不救!”
    龙长安说:“歹毒!”
    程琪道:“万一老子脑袋一发昏,就他们救出来了,那对不起了,老子肯定要当着公众的面,抽他们一顿耳光!”
    龙长安说:“老大,你就省省吧,老这么气哼哼的!”
    鲁大个说:“我最恼火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系的团委书记,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哪,一口一个官腔,屁股翘得老高,说话压得死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话来着这是?哦对对,就是他小子什么都不欠,就是欠揍。真是没说的,他就是欠揍。就在昨天,我听说他从废墟中挖出来的时候,人样都不整齐了,被拦腰砸成了两截,只有一点皮和肠子将身体连在一起,两只胳膊也断了,悲惨之极。现在我不恨他了,再想想他活着的时候,也不完全是让人讨厌的。昨天系主任还告诉我,我们系的女生大多死了,老天爷真是心黑他。最惨的是,有一间寝室的七个女生被发现的时候,竟然死在一起。系主任当时就大哭起来了。”
    龙长安拍了拍鲁大个的肩膀:“大个,别说了,别说了……”
    鲁大个别过脸去,用手背在眼睛上狠狠地揩着。
    程琪走过去,递给鲁大个一支香烟,并替他点上了,然后说:“你说的这些,我也听说了,确实,确实太惨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都死了,我们可是没任何办法的,就算他们解脱了,一了百了。可谁又能做到不想呢?肯定要想,一边想,一边还问,这算怎么回事呢?要是被人杀死,害死,手段如何残忍,毕竟有个凶手啊,即使凶手找不到了,但总有个诅咒和追查的对象,对吧?可这是地震,死了那么多人,死得那么悲惨,甚至是极端难看,可我们找谁去诅咒?追查谁?逮捕谁?老天爷?西方的上帝?行吗?可能西方人行,因为他们信仰上帝,只要他们对上帝诉说了,心里就得到了安慰。还有那堵哭墙,犹太人说,哭墙的上方,就是上帝所在的地方!他们的一切悲苦都可以说给上帝听,上帝确实也在听。于是他们忏悔,他们控诉,他们祈祷,他们企求,而上帝也将他们的一切看在眼里,他用各种方式去拯救他们的灵魂。但我们呢?我们有老天爷,可我们从来都不信有这么个老东西存在,自然就不相信他能拯救苍生,因此他就不是我们的信仰,我们不信神,没有精神,我们只信物质,金钱,名声和地位,用这些东西来维持我们的生命,充实我们的心灵。于是,当地震这样的灾害来临的时候,我们只能通过物质上、技术上的努力,互相拯救,互相安慰。这是大家看得见的,是的,看得见的,群体力量可能就在这里。但我们仍然不能完全摆脱心灵力量的弱小,我们知道是地震让我们家破人亡的,但就是不知道以何种最好的方式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心灵和精神上的安慰,我们的诅咒和愤怒没有力量,是徒劳的,因为我们的心中,在此刻,都是空的,尽管那么多人都在拼命工作,全身心地拯救他人,牺牲了无数时间搞心理疏导,但结果呢?达到目的了吗?难说,真的难说。唉,他妈的,暂且不说信仰不信仰这些东西了,太玄了。咱们还是看看眼前吧,我说句你们都不大爱听的屁话,尽管大个说你们班一个宿舍的女生都死在了一起,确实让活着的人心疼,悲痛不已,年纪轻轻的她们,就那样惨死了,谁想得完呢?她们的亲人又该是何等的悲痛和绝望!但我们毕竟找到了她们的尸体,还有其他的死人,他们的亲人即使如何悲痛,最后也有个悲痛的具体对象吧,可以面对尸体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啊,对吧?可我呢?亚妮是死,还是活?谁知道?你知道?长安知道?可能连鬼都不知道,我就是想哭一声,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哭,你们他妈的以为老子不会哭吗?我真的找不到地方哭啊!即使在这里,我也找不到方向……”
    第十二卷 第六章

    程琪猛地打住话头,将脑袋甩向一边,不让鲁大个和龙长安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这下,倒是鲁大个反过来安慰程琪。
    龙长安将手放在程琪肩上,说:“老大,你要是憋得难受,想哭,就哭吧。没人敢嘲笑你,我和大个在这里陪着你。”
    程琪努力地控制住情绪,使劲地咳嗽了几下,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抽着香烟,将一股股青色的烟雾喷得远远的。
    午后,程琪三人和附近的几个工作人员都闻到了一股股恶臭,附近的人都纷纷将询问的眼光投放着各处。但刚开始的时候,这一股股臭味并没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因为这几天死人尸体的臭味他们已经闻得太多了,都习惯了。直到程琪实在受不了,一次次地猛吐由臭味引出来的大量口水,大声说“这是他妈的什么臭味,简直要把人给闷死了”的时候,一个医务人员才警觉起来,立即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相关部门。
    医务人员告诉大家,那臭味是死人的尸体发出的。其实,即使医务人员不说,所有闻到那股气味的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于是想到了两天前摆放着的大量的尸体,尤其是雨中发灰的和阳光下发青的尸体,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最深,也就影响了他们的情绪、饮食和睡眠。由于有大量的尸体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处理,迅速散发出一股股恶臭。某个年纪大的人对人说,再过两天,尸水就会流出来。程琪还听说,其他灾区在地震刚刚发生的头两天,大街上,马路两边,十字路口,广场等宽阔显眼的地方都堆满了无法及时处理的尸体,很多坍塌的水泥柱子和废墟之间,露出了一只手,一条腿,一个少女的头,一个男子蜷着的半边身子,或某个女人脑袋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整个身子却露在外面,倒栽着,一条腿僵直地戳在空中,另一条腿则像粘在无数碎块上一样,人们看到的身子部位肿胀得极为厉害,就跟充了气一般等等。但人们由于受到救援工具的限制,无法实施最有效的救援,那些死者的手脚和身子,就只能在空气中肿胀,变青,在剧烈的阳光下开始腐烂,招引了无数苍蝇,围绕着那些尸体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脚嗡嗡嗡地飞来飞去,然后停在尸体上。省市卫生防疫部门立即组织人员对摆放尸体的地方实行大面积消毒,警察和消防人员根据有关部门的部署,对无数尸体进行处理,比如通过亲友认领,或者掩埋,或者火化。于是大量的生石灰和消毒药水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东西。空气中于是弥漫着消毒药水刺鼻的气味,生石灰呛鼻的灰末。这些气味同死人尸体的味道搅在一起,让人感觉到末日的降临。经过消毒和防腐烂处理,那股股恶臭明显减弱。现在,在已经隔离的废墟和危楼深处传来阵阵恶臭,将促使卫生防疫部门拿出新的、更加行之有效的方案来。
    尸体恶化腐烂产生的臭味,有时也消减了人们面对亲人朋友死亡的悲痛。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因为那确实是真实的。当人们在正常情形下为亲人朋友的死亡悲痛时,除了死亡本身的影响外,几乎没别的原由了。但当他们在那具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前伤心哭泣或无声地表示悲痛的时候,臭味立即会让他们极度难受,有的人感到恶心,胃液一次次地返流到嘴里,有的人忍不住,直接就呕吐了,有的人死死地捏着鼻子,浑身浑身颤抖,有的人就感到胸闷,脖子伸得长长的,有的人用毛巾或衣服一角将鼻子捂住,感觉就要窒息了,等等。这种那种的感觉一旦产生,在相当的时间段里,会减轻他们内心的悲痛和绝望,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赶紧掩上鼻子,防止臭气通过嗅觉影响唾液的分泌,一口口地大吐口水,然后就是仔细查看亲人朋友的尸体,本来那张张熟悉的脸是再亲切不过了,时下也是因为这层原因而尽情悲伤痛苦,但现在它们却要腐烂了,或者已经腐烂了,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恶臭,于是,原先的熟悉一下会变得模糊或陌生,原来的亲切感会随着那臭气熏天的脸和身子淡下去,甚至有人会因那臭气和变色的身体而感到厌恶起来,厌恶虽然不是最真实的感受,但它很快会使当事人心生对此情此景此人的厌倦情绪。只有当他们逃离被恶臭充盈着的空间,在另外一处清新的地方,情绪稳定了,再想到先前的亲人或朋友,才会再生悲痛,但那时的悲痛,已不能完全等同于以前,因为那具具腐烂奇臭的尸体仍然历历在目,他们即使不再在它们的旁边,不再闻到那股股直逼内腑的臭气,但仍然会影响他们的各种官能,睡觉做噩梦,走路总觉有亲人朋友的影子在跟随,长时间鼻子前飘浮的都是那股臭气,因而长时间心神不宁,或者吃不下东西,一吞点食物,立即就恶心呕吐。但人心毕竟还是心长的,一俟感受好了点,或看到报道,或看到亲人朋友生前的照片,或被某人提起,或听到亲人朋友在唱卡拉OK时录制的歌时,他们立即又伤心起来,躲在屋中或某个偏僻的角落里伤伤心心地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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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狐团队19 105楼
    谢谢你哦,你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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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其实在平时 188楼
    没看完~~~~~~ 先顶,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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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ceshim10 162楼
    口气看完,很合我的胃口,楼主继续哈,坐等更新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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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he
    @ceshim10 16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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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伢子 1923楼
    周末来顶帖~~~~!!!~~`````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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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六伢子 1924楼
    加油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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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棒棒儿不好耍得 1925楼
    tiding 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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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了。。
    @棒棒儿不好耍得 1926楼
    jiayou 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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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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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过了你 252楼
    哎呀。好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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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要搞小团体 54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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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晚上十点多2 571楼
    好,谢谢你,大家都需要的好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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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流光得歇斯912 503楼
    的确好帖子,推荐加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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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第十二卷 第七章

    程琪极力控制着呼吸的频率,不至于过多地将臭气吸进肺中,但他最终还是受不了,一溜烟跑到离体育系楼很远的一棵梧桐树下,这里空气清新。程琪大口大口地喘气,欲将吸入肺部的臭气吐出去,恨不能将肺叶取出来,清洗干净,消了毒,再放回去。鲁大个龙长安也跟了上去。龙长安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说喝了水,就没那么恶心了。
    程琪一把抓过矿泉水瓶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龙长安脸色阴郁地说:“不知道还有多少尸体没找到。”
    人们朝臭味散发地跑去。但很快他们就站住不动了,突然刮起的一阵风将那股股恶臭吹向各个角落,将企图靠近的人毫无留情地给包裹住了,强行钻进他们的身体。只有医务人员,志愿者和一些相关的官员,戴着口罩,在废墟四周走动。
    几个小孩尖叫着从程琪三人身边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直嚷给臭死了。在经过三人身边时,几个小孩子忍不住唾液腺的分泌,就将口水吐了出去,风一吹,三个人的脸上都溅到了口水星子。鲁大个心生愤怒,正要骂过去,被龙长安拉住了袖子,说:“小孩子家家的,你也要生气,至于吗?”鲁大个才作罢。
    龙长安对鲁大个说:“大个,让老大一个人在这里清静清静。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他们得说我们玩忽职守了。”
    鲁大个对程琪说:“老大,那我们先过去了。”
    程琪头也没抬,只是朝两人摆了摆手。
    程琪突然想起写作老师在讲解死亡问题时说过的话:“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没有痛苦的死亡就是毫无征兆的、突发性的、让人在没有任何防范和抗拒的情况下的死亡,比如,毫无前兆的发病,几分钟就死去;自然灾害侵袭时,人们在毫无预感的情况下就丢掉了性命;抽着如雷的鼾声,突然窒息而死;在甜美的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在阳台上收衣服或在球场上踢球突然被雷电击中而死;一刻钟之前还在同人打麻将,一进厕所方便,蹲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这是高血压心脏病等疾病造成的突然死亡;长时间坐着,突然没了气儿,等等,都是没有痛苦折磨和绝望状态下的死亡。但问题随之就出现了,这些突然死去的人的后人却悲痛万分,哭得死去活来,恨不能代替他们去死,或者干脆就要去寻死,即使没有死成,看起来也跟要死差不多了,而且见人就说死人生前是何等善良仁慈,如何会待人接物;如果是学生,那这学生一定是品学兼优,等等。可是,那些患了绝症的人,却始终死不下去,干耗着,干熬着,熬得家里人叫苦不迭,熬得实在不能再熬了,才带着对人世的无限眷恋,或憎恨,在绝望中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儿孙或因为对儿孙的绝望而只能望着天花板的情形中,咽下了最后那口气。这时,子嗣们的表现就值得玩味了。怎么说呢?人确实是死了,但子嗣们大抵已经被他们长期性的绝症折磨得苦不堪言,筋疲力尽,因而当他们的大限之期到来时,子孙们的悲痛和惋惜就显得底气不足,即使他们做出各种悲痛的举动,哭晕死过去了,但他们内心实际上已经松活下去,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连哭腔,都显得相当干脆和爽快,反正是做给活人看的,而且是最后一次了,拼了命也得哭出气势来,哭得惊天地泣鬼神,要的是让别人觉得他们是孝顺的,有家教的,懂礼数的。当然,他们多半也会觉得这般伤心是不够的,还得对旁人说,死亡,对于久受病痛折磨的病人来说,也算是解脱,只有他们解脱了,大家才都解脱了。所谓‘久病无孝子’,至理呀。人就是这样,对于突然而至的人事,总是赋予强烈的好感、好奇心和饱满的情绪,而对于习惯了的、极为熟悉的人事,表现得就很淡漠了。”那时,程琪对这番话很感兴趣,回到八一六还跟胡家森和穆彪激烈地争论过,后来也和其他人争论过,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番话仅仅是一家之言,片面之辞,不可当真理看待。程琪道:“他老人家早就声明过,他并没把自己的话当成真理。如果你们都还有记性的话,应该不会忘记他曾经还对自己的某些言行进行了自我批判,当然,这种时候不多。至于‘突然死亡’这话题,他也只是将‘久病无孝子’看成是至理,而非伦理和哲学意义上的真理。”那几个人急着玩扑克,便说:“得得得,还没到死的份上了,没必要争论这些屁用都没有的问题,等你到了死的那天,才回过头来想想这个问题吧。”

    第十二卷 第八章

    想到这里,程琪停顿了一下,却感到浑身乏力。他又闻到了那股死尸的臭味,原来风向变了,将臭味吹了过来。程琪立即便想起了写作老师曾经谈到过气味对于人的影响的问题。写作老师说,动物之间联络感情,包括亲情,爱情,或组成联盟,大多是通过嗅气味来进行的,而这点,对于亲情爱情来说,最为重要,尽管有的动物是通过身上皮毛的颜色图纹来记忆和判断后代的,比如斑马,小斑马一生下来,它们的母亲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牢牢记住它们的从头到脚的图纹的颜色及其分布,而且永远不会忘记。这简直使人瞠目结舌。具有这种非凡能力的,还有同在非洲大草原上生存的角马。这种通过记忆后代身体颜色的分布来辨别是否是自己的孩子的同时,也成为一种亲情之间互相联结的良好习惯,而这种习惯和能力往往在关键时刻能将亲人拯救于为危难之中。但在动物世界里,气味仍然是联络感情最为重要的因素,当然,人与人极为复杂诡谲的关系网里,气味也发挥着相当重要的作用。首先,母亲对婴儿体味的熟悉程度,恐怕是男人难以想象的,孩子也能通过母亲的气味,确认她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这些气味包括自然体味,奶香和沐浴液的气味。当然,异性相吸,气味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女人体味,化妆品的芳香,可以吸引大量的男性,说白了,就是女人的气味促进了他们体内荷尔蒙的分泌,刺激其神经,诱发他们的原始冲动,后来这种冲动升华为爱恋。当然,男人的体味并不是都是臭的,说到底了,即便是不大好闻的男人体味,同样让女人魂不守舍,尤其是男人腋窝散发的汗味(当然不完全是狐臭),不仅让女人销魂,而且还可以治疗很多妇科疾病。只是女人大多害羞,不可能像男人那样将心里所想和冲动表露出来,尤其在比较含蓄和封建的中国。讲到这里,写作老师也不忘调侃一下学生,当场要大家闻闻空气中的气味,然后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然后闻闻身边异性身上的气味,如果身边没异性,那闻闻同性也行。结果,学生们不是笑成一团,就是羞涩得抬不起头来,即使伸出鼻子做嗅闻状的,跟做怪相没两样。后来,他告诫那些有洁癖的人,不要洗澡过勤,适当懒惰一下,留一身体味,可以让异性嗅到它们而对你的爱更加强烈,这就是为什么拿破仑每次出征归来时,事先都要派人通知他的女人不要洗澡的原因。自然,当体味过多,便容易成为体臭,于是,即使如何亲密的人,也会因为身上散发的极其难闻的气味而彼此厌憎和疏远。当一个人费尽心力,终于找到恋人,而摆在他面前的恋人却已是一具已经溃烂,流着尸水,散发着恶臭的腐尸时,他也会因为这丑陋的、腐烂的肉体和那股扑鼻而来的臭味而一筹莫展,甚至恶心不已,那他失去爱情的痛苦相应就会减轻,甚至完全改变主意。接着,写作老师还大谈特谈男女生殖器的构成、功能和气味,根本不管学生变成了一只只惊弓之鸟。他说,人类无以穷尽的欲望和高尚与否的追求,究其实质,都是肮脏丑陋的,其行为使这些欲望着追求在某些人眼里是正常的,正当的,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则是违背纲常、社会伦理和公共道德的,前者是文人、懂得人性的人和专事嫖娼的人,后者是卫道士、官员、某些教育工作者、做父母的人和装贞洁的人。最终,为了不使社会混乱,道德低下,人心溃烂,鸡鸭成群,人类便使用所谓的礼仪廉耻和高尚高雅的东西类代替这些脏东西,从而以文明的方式让人类不断前行罢了。写作老师轻蔑地笑了笑,说,其实,传宗接代与单纯的肉体欢娱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公众,尤其是男性公众,只要稍微检点一点行为,降低一下欲望,讲究一下形式和地点,还有什么可批驳的呢?在树丛里做爱与在晚上关门闭户之后的两个裸人绞在一起、社会上的强奸与婚姻内的强奸,又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呢?当然,一旦将性欲望上升到道德廉耻的高度,问题自然就复杂了,即使是严谨的性科学,也算是肮脏和丑陋的了。写作老师难得谦虚,那次却谦虚了一回,说,我没有系统研究过性科学,只阅读过西方社会生物学以及某些性学报告,简单谈这些,算是抛砖引玉吧。他得意地说,我也学学咱们社会最流行、最容易博取好感和赞美的形式——谦虚,其实,那是虚伪,我此刻就很虚伪。但学生的掌声,换来的却是他的白眼……

    第十二卷 第九章

    程琪仰望青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突然想见到亲爱的写作老师,但自从写作课结束后,他就没再听过他的课,只是在路上碰到过他几次,但从没打过招呼。程琪想,兴许他根本就不认识自己,或者认识自己,却叫不出名字来。李子蒙对此的解释是,他肯定认识很多学生,包括你我,只是他傲慢无比,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尖酸刻薄,不会主动跟学生打招呼,否则,就不是他老人家了。程琪记得,大学已去三年,也只有写作老师的课他听得最多。程琪曾对他母亲说:“老妈,你就知足吧,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知道,我屁股可是粘不得板凳的,但在写作课上,我屁股还是把凳子坐热了的。尽管我有时觉得他实在令人生厌,他嘴巴里喷出来的字,是子弹,原子弹,氢弹,是毒药,按照老家的说法,他说的话,连牛都踩不烂,那些渴望从政,梦想当官发财的人,被他骂得狗血喷头。他还经常点着领导的名字骂,指着他们的鼻子骂,是呀,他怕谁呀。他教训男生不留情面,教训女生,也凶巴巴的,很多女生都被他骂哭了。那些女生真是贱,居然还喜欢他,听说有的挨了他骂,流过猫尿的女生,竟然爱上他了,老妈,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呀!我们对他,真是又恨又爱。不过,不管别人怎么市侩势利,他始终在坚守着他的理想,比那些蝇营狗苟之徒,确实要可爱得多。但我还是不明白,他老人家怎么就成了那么一种人呢?”母亲说:“当老师的面,可不能随便说话,毕竟人家是老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的写作课已经结业了?大一时开设的?写作课只开一年?哦,我还以为四年都要开写作课,你们是吃中文这碗饭的,写文章可是第一要求,也是最高的要求,原来只开一年,一年后就不再上了。这合适吗?”他说:“怎么不合适?全中国都这样,你瞎担心啥?”母亲说:“我不是担心什么,只是突然听你这么一说,感到意外。看来,你写作的师确实不同常人,这种人危险,不合群,说话做事都很出格,人人都得防着。算了,这种老师千万别招惹。儿子,听话啊,千万别惹他。当然,他已经不教你们了,那敢情好,那就不要再担心什么,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嘛,哪儿都是这个理,他走下讲台,你们考试过关了,谁还跟谁呀?虽然我不是要你做过河拆桥的事,但也不必太在乎已经没有上你们课的老师了,反正一句话,都过去了的人人事事啊,能丢的,都丢,不要给自己增添负担,特别是心理负担,知道了吗,儿子?”他对母亲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在家时,如此的唠叨和教导,可是家常便饭,便说:“知道了,还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似的。还有几个月就是大四了,毕业在即,哎呀,大学就要毕业了,我可是老了。”母亲说:“在我和爸爸面前,你老什么?尽说孩子气的话,没长进!”那天,他还和他母亲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别的事情,最后,按照习惯,父子俩再唠几句。程琪和他老爸的对话,不管是在电话里,还是在家中,最符合男人之间的交际准则,话不多,言简意赅。父子俩说完后,本该挂电话了,但他老妈往往又从他老爸手中接过话筒,叮嘱他注意身体,不要感冒,要吃好点,钱不够花就打电话之类的话,之后才是拜拜。只是那次他母亲在拜拜之前,一直叼着那句话:“儿子,你可得给我记住了,千万别惹那个老师啊,看见了,也要装着没看见,记住了?”他道:“哎呀,早记住了!”母亲还不放心,追问道:“你可不许骗妈,妈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记住了?可别今天记住了,明天又忘了,你真记住了?”他几乎要断气了,说:“你都说了千遍了,我耳朵里都长出石钟乳了。老妈,你要不要我活了?”母亲说:“记住了就好,那妈挂了啊,哦,对了,你要注意身体啊,天气不好,多注意饮食,不要喝生水,不要吃——”他彻底不耐烦了:“老妈呀老妈,你要是再说下去了,我可真的要患中耳炎了!”母亲说:“最后一句话,千万别招惹那个老师啊!让我想想还有没有事情忘了说没。儿子,有空就回家来,妈做好的给你吃啊!”等到电话终于挂上了,他几乎就要瘫痪了。
    “他那些说法,看来在我身上应验了。要是单纯的死尸的臭味,忍忍就过去了,可亚妮,难道她已经腐烂了?不!她怎么可能变成死尸,富有弹性的肌肉怎么会腐烂,散发出臭气?可这为什么又不可能呢?地震过去好几天了,我怎么见不到她呢?如果她没死,怎么不来找我?即使是朋友,也会惦记朋友的吧。可她到底还是没有来找我,完了,彻底完了,她死定了,身子发臭了,腐烂了,她性感动人的身子,就那么没了,变成骷髅了。还有她那张漂亮动人的脸,天啦,也不由分说地腐烂了。眼睛首当其冲地溃烂了,化成了污浊的毒水!完了,他妈的全完了,她死了,身子都臭了,以前所有好闻的气味都臭了,什么都臭了,我还要等她吗?我还要在这里傻乎乎地看守,阻止别人进入那个臭烘烘的地方吗?我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趁早离开这里,远离那一股股的臭气?难道亲爱的写作老师又说对了?为什么他讲的东西,总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他总自称他讲的不是真理,可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愿意听,愿意思考?为什么他说的话符合我现在的心境?他是什么意思?我受不了了!为什么满鼻子都是死尸的臭气?为什么亚妮突然之间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程琪将嘴巴埋在双臂之间,他确实被废墟深处传来的臭气搞得痛苦不堪,神经紧张。他感到他的爱情,慢慢地失去了它原有的美感和因为死亡而凸现出来的悲壮,因为地震,这个自然灾害之首所带来的变故,因为无法挪动的废墟,因为死亡和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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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丁猫儿红爪爪 1937楼
    zhi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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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儿相亲哟 193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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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
    @不是我们三个 385楼
    看的激动。。。 谢谢楼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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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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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呆了,好贴啊,很难得的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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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住在校内 390楼
    爱死你了,这么好的帖子要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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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he
    @就是我们年级 383楼
    参考参考,我认为很好,大家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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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问候众亲亲
    第十二卷 第十章

    死亡既已成事实,再做过多的表示,也于事无补。肉体被消灭之后,生者还能通过相片、影像资料回忆他们,那些被叫做精神和灵魂的东西,也能供生者思念,凭吊,追悼,缅怀和记忆,写成文章,供后来的人解读,然后一代一代地流传给更靠后的后人,让他们将祖辈们遭受过的灾难和痛苦镌刻于心。这种对亲人恋人和朋友刻骨铭心的思念和悼念之情,起先是最为悲痛和绝望的,按照他们自己推测的,他们的亲人朋友恋人倘若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而且官方也已公布了较为准确的失踪者人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悲痛和绝望慢慢变成越来越强烈的侥幸心理,总以为亲人或爱人还活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正焦急地等待着人们的救援,但随着隔离措施实行之后,他们的侥幸心理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认为一切都完了。尽管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一时间里习惯和认定这种看起来极为严厉的措施,即,这种让他们无法立即在地震的破坏和扼杀中振作起来的、以一种尽管看起来是徒劳的方式“隔绝”他们与他们需要想念的人之间的情感和和可能带来的瘟疫的、带着极为不讲人情(虽然理智地想想,这种为预防瘟疫发生的措施还是很有人性化的)色彩的措施,但他们不管承认不承认,真正改变人间的不是地震,不是人祸,不是什么痞子、小人、杀人犯、贪官污吏、学术腐败、文明骗子等东西,而是时间,当然,也只能是时间。因此,在一直没有音讯,而隔离措施又不得不立即实行的情况下,他们的身心慢慢地感到了一丝莫以名状的轻松,其实,他们最先感到的,是空虚,接着才是轻松。这种轻松当然不是对亡者有意或无意的忘怀,更不是要将他们以前的悲痛和绝望看成是做作,演戏或炒作(尽管现在这个看起来让人不可思议的社会,演戏和做作,基本上是人皆有之的技能),而是在长时间的痛苦之后,长时间的干旱,长时间的灵肉两方面的对峙与和解之后,他们觉察到了时间,相应地,在隔离的另一端,感受到了一切都无可挽回,疲倦和伤感毕竟不可能永远侵袭和干扰他们的神经和生活。他们开始有意或无意地习惯地震所带来的一切,开始甜蜜地回忆过去的幸福,也不回避突然间变得一无所有的现在,甚至他们还可以简单地想想未来,尽管这种设计未来蓝图的心思已经不可能同地震前相比,但他们的感觉不再那么沉重,同时,可以暂时不再见到令人恐怖的死亡之地,不再在无数他人的痛苦中再加上自己的悲痛。混淆于群体性的痛苦,比单纯的个人的痛苦显得更加盲目,或过于清晰,却带着悲壮、伟大的色彩,但最终却使痛苦的强度更深。
    于是,那些没有遭受地震之灾的人,包括从远方赶来的志愿者和国外的救援人员,他们看到的情形是,隔离之后,虽然还有很多人像流浪汉、像鬼、像幽灵一样在各个隔离区域的周边徘徊,游荡,但从总体上看,他们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眼睛也有了些许的神采,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一些,别人的话开始影响他们的听力和判断,男人开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点上,默默地吸上一阵,走路也有了男人的味道和精神,女人则开始注意起浑身上下的打扮来,尽量几日天哭得红肿的眼袋让她们极为不爽,但情况在好转,那些浮肿的眼袋在慢慢萎缩,直到完全消失,衣服的样式也开始有了地震前的丰富多样,身上不再是几日来忙碌后的汗馊味,而是散发着女人的芳香。他们明白了,地震带走了过去,带走了亲人,朋友,也砸毁了爱情,但生活还是得继续。他们知道,老年人最感叹的一句话就是:久病无孝子!那地震等各种灾患之后,也没有真正长久不衰的悲痛和思念。该忘记的,还得忘记,还是那句话,生活还得继续,而且必然将继续,聪明的人不会老是活在过去的废墟上,而是要远离废墟,看到废墟之外的生活图景。

    第十二卷 第十一章

    不过,以上情形大多只限于在地震一发生就立足于现场的人,以及在地震区域内土生土长而且最终仍然在那些地方生活,在地震中幸存下来的那些人,他们适应死亡和隔离的速度,让他们自己都感到惊讶,可以这么说,早上还在为隔离发着牢骚的人,最迟在傍晚就感到实在没有什么了,每每还大大咧咧地说一句,隔离就隔离呗。适应死亡和死亡的环境,可能比死亡本身更让人伤感,但伤感毕竟是暂时的,而生活却是永久的。但是,仍然有那么一些人,在隔离的时候彷徨、游离在隔离区域的四周。他们大多是在地震后没有及时赶回家乡,或急急忙忙赶到像师范大学之类的受灾的地方,但非常不凑巧的是,他们赶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有关部门刚刚宣布隔离措施开始,一根根薄薄的带子就将他们本来可以与亲人朋友恋人以最近距离亲近的机会给剥夺了。
    这些人大多是大学生的朋友和恋人,他们当然得赶来,哪怕再也无法见到,此生再也无法相爱,他们多半是在外地出卖力气或磨砺青春的年轻打工者。剩下的另外一些人,是这些死去的大学生的家人或亲戚,他们也必然得赶来,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或者根本就没有希望。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业已面目全非的瓦砾,他们一时间手足无措。
    程琪正为自己想象力的严重欠缺而懊恼,因为他一会儿在想着中文系学生宿舍大楼的废墟下面会是怎样的一种种情形,一会儿又想着体育系宿舍大楼废墟下面的景象,但除了死人,杂乱的水泥板,钢筋,砖头,木头,石块,灰沙,垃圾等物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来。鲁大个和龙长安更是无法从想象这方面给他提供帮助。同时,他看到了很多人在废墟外面寻得一处空地,用扫帚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摆上香烟,水酒,鸡鸭鱼肉,水果,烛台,插上香烛,点燃,跪下,一遍一遍地叩头,然后一边焚烧火纸,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念叨什么,一边任凭火纸的灰烬随风在他们的脸上、头上和空中飞舞。程琪想,换成我,大抵就想不到该这样祭奠死人,即使想到了,却无法想得那么周到。是的,人与人之间,其实并不都是冷漠和自私,而是在于想象力联想力的严重欠缺,也就是说,不是人们不想,而往往是想不到,在人际关系网,尤其如此。他越来越觉得想象力对于一个活着的人,是多么的重要。
    “我现在没兴趣谈论中国学生,尤其是大学生的想象能力究竟如何,尽管你们可能已经从报刊上看到过国内外媒介针对咱们中国学生想象力的报道。但是,我不得不提起最后那点兴致说一说,目前,最让咱们气短的,来自各个方面的调查和研究结果,都说咱们国家中小学生的想象力排在世界倒数第几位,幸运的是,不是倒数第一。这结果说明咱们的教育确实有了毛病,甚至是绝症,真还不如排倒数第一来得痛快,充满了失败的快感。如果我没有瞎说,或者凭我自己这些年来的感受,国外那些家伙对咱们高等教育的评价,比如咱们的扩招,大学生人数的剧增,能力与素质问题,包括什么什么咱们大学生的想象力和质疑能力等问题……不着急,不着急,我还是先问问你们,各位如果能清醒过来,别那么一天到晚只惦记就业那只破碗,也别一肚子只晓得琢磨升官发财,冷静地思考一下,把你们自己考虑进去,对,我说的是,将你们,以及你们意识到的,看到的,交往过的,想象过的,思索过的高等教育中的直接参与者、受惠者或受害者——大学生,不管是本科,还是专科,包括预科的,全部考虑进去,好好想想,你们的想象力能排在世界第几?虽然我始终对国内外这样那样的排名不屑一顾……瞧瞧,干瞪眼了不是?我不着急,你们好好想想,我看得出来,你们自然更不着急,瞧瞧,我早就知道我的问题一抛出,就是这个场景: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惊人的沉默,有的人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有的则露出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的神态,有的则有些羞涩,诚惶诚恐,有的则做出含蓄隐忍的样子,有的则是深沉有加的样子,有的则根本就不善于思索,有的则不以为然,始终对中国高校保持相对的乐观态度的,有的则做出老练状,有的则做出谦虚谨慎态,意思是想听听别人的看法,多听则明嘛,等等。也罢,你们姑且保持你的风范去吧,那就好好听我说,但丑话先说到前头,如果我在说的时候,谁在下头唧唧呱呱、交头接耳,那我可要请他掌自己的嘴巴。当然啦,我没有做过关于大学生想象力,创新能力,质疑能力等各方面的研究,但我还是想说出我真实的想法,包括在座诸位在内的大部分大学生的想象力,大概在全世界的排名可能在靠后的,甚至不如别的国家的中学的想象和联想能力。这是完全可能的,为什么不可能?千真万确。当一个年轻群体的思维、做人习惯、生命意识和法律观念仅仅处于儿童阶段的时候,我们怎能巴望他们的想象力达到世界级的水平呢?虽然不是国外的所有大学生都了不得,都是世界级的水平和能力。当然,我觉得,或者宁愿将我这番话说给咱们高校的后来者听,也可以说,就是直接说给他们的。这里,我完全可以果敢地告诉各位,这种情形在现在还没那么严重,你们的表现至少不至于让人觉得憋气和绝望,但要不了十年五年,这种现象将在你们自以为还是大学的大学里泛滥成灾。那时,不要说想象力创造力质疑能力,很多人可能在做人和说话的能力都要打折扣,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些折扣不要打得太大,还能保留一丝人模人样。”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程琪记得,当写作老师说完这一席话的时候,同学们凄惨苍白的脸才有了血色,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将手伸到女友怀里,捏着她松软饱满的乳房。
    “谁还管十年以后呢?百年大计,也只是子孙们的问题,但子孙们到时候唯一能做的,也只会喊口号,啊,百年大计,啊什么什么的。现在,现在的现在,只要他妈的我们现在还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冲我们吼叫,谩骂,贬低我们,唾弃我们,我们他妈的都还算人材,还算有救!老子救不了别人,难道还不能自救吗?老子不稀罕那些破老师破人材来救我,谁都不欠,还不成吗?”程琪将书竖立在课桌上,遮住下半截脸,悄悄地对李子蒙说,后者在写作老师那习惯性的嘲讽口气开始在教室里飘荡的时候,眼光因为与老师的眼光猛然相碰而变成了猪肝色,“不过,这堂课我怎么觉得是他老人家最温柔的一节呢?不同于他以往的风格嘛,以前哪次不是把我们嘲讽得头都抬不起来的?今天不同了,稍微,嘿嘿,稍微让我们的面子好看了一点。为什么?是因为失恋,还是睡眠不足?你瞧他脸色,典型的菜色,一看就是严重的睡眠不足,甚至是纵欲过度。”
    胡家森转过脑袋,用手将嘴巴捂住,说:“你们两个在纵欲方面有一拼!”
    程琪低声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在这方面绝对是他的学生。还是李子蒙那闷骚敢跟他媲美!”
    李子蒙听见此话,却没有搭理。胡家森还想说话,不料程琪将竖立着的书啪地放下了,嘴里干咳了一声,做出专心听讲的样子,恼得胡家森连骂了几声“程琪你是胎神”。
    李子蒙在写作课上向来不敢随便说话,这与他摆出学生干部的架势,在学生会或其他公众场合中的随意潇洒和颐指气使完全相反,因此对于程琪那从袖筒里传过来的话倒是听真切了,却不敢搭上,只是支吾了几下,以示回应。程琪便经常骂他伪君子,胆小鬼,李娘子。某天,程琪将相同意思的话说给了隔了一个座位的胡家森,胡家森隔着那个同学说,有道理。程琪不知道这个“有道理”究竟是老师说得有道理,还是他的话有道理,便想问明白,胡家森便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似乎长着一双鹰眼的写作老师发现,胡家森于是就成了程琪的替死鬼,被尖酸刻薄的老师劈头劈脑地训斥了一顿。事后,胡家森不干了,一定要程琪请客,程琪虽然笑得嘴巴歪在了一边脸上,想到被写作老师训斥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便在那天晚上请他吃了三灶著名的卤排骨。
    “想象力中有一种超人的东西,是智慧的高级形式。它可能,甚至必然与人的非物质性结成同盟。而普通的人则拥有基本智商,比如小聪明,但他们中的人却多不愿意想象,尽管他们想法很多,但属于理想、想象和联想方面的东西却不多,这不得不说一种智慧或才情的的严重不足或浪费。生活经验告诉我们,想象力是思想的乳母。乳母,说得不好听,就是奶妈的意思。”写作老师在训斥了可怜的胡家森之后,继续侃侃而谈。
    被“奶妈”一词惹得哄堂大笑的年轻人,实在没有理由放弃这样的课堂。
    程琪将身子靠着椅背,悄悄问身后的旅行家:“你厮那脑子,老子怎么看都不咋的!喂,你给老子说实话,你有奶妈么?”
    刚才胡家森被训斥前后的情形都被旅行家看在眼里,他可不想再被写作老师水银泻地般的话给训斥得毫无面子,便装着没有听见程琪的话的样子,专心地做着笔记。程琪将那笔记本抓来一看,那笔记本才记了几页,便骂道:“大半学期都过去了,才记这点东西?装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原来也是一棵空心竹子,老子恶心你杂种!”旅行家被骂得恼羞成怒,几乎就要还击了,但见写作老师差点就发现他们了,便只好忍着,鼻孔里喷出的粗气直捣程琪的颈窝。
    “看来,我禾口王王其的想象力,可能连最低级的小聪明都不具备,难道老子真的是老了,还是先天就不适合念中文?或者,亲爱的写作老师早就从灵魂深处将我一眼看透了,一句话将我捆了,然后一个感叹号就将我毙了?”程琪的目光落在越来越多的烧火纸和跪拜的人身上,心思却偏向一边。看来,在想象力方面,他真的遇到了问题。“要是他老人家作恶,抛给我一个问号,啊,天啦,问号可是一只大铁钩,钩住我不管哪个部位,包括思想情感,都丢死人了,难道老子真的缺失先天性的想象力?”
    一时间,写作课上的程琪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对自己想象力的极端怀疑之中,手心都冒虚汗了,一股火气一直冲到脑门和头顶。他从来没有如此为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感到如此恼火和自卑过。
    “不对呀,我哪儿没有想象力了?一个惊叹号把老子毙了,一个问号,对呀,他们都说是问号是马耳朵符号,老子说是一个铁钩,对,是想象力优异的充分表现,要是那铁钩钩住老子的耳朵,老子立即就听见了人间所有的阴谋;钩住老子的反骨,老子谁都敢背叛;钩住老子的天灵盖,老子就有了思想;钩住老子的肠子,老子比小日本的武士道还武士道,自己将自己斯拉斯拉地;钩住老子的老二,老子为了爱情,天天做爱!”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之后,程琪立即又极端自信起自己的想象力来,甚至扩张为极端的自负,不自觉地拿一双高傲的眼睛扫视着周围,觉得周围那些大头小脸的家伙,才是写作老师批评的那号人,甚至他连写作老师都不放眼里了,刹那间觉得自己是教室里唯一具有高拔想象能力的人。
    继续更新中。。。。。。。
    敬请阅读和批评。。。。
    @丁丁猫儿红爪爪 1951楼
    更得满哦,快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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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
    @丁丁猫儿红爪爪 1952楼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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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o
    @默默地走着走着 557楼
    不太了解这个的,觉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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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晚上十点多2 554楼
    不错很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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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nxie
    @默默地走着走着 569楼
    顶顶顶顶顶顶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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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le ha
    @两个人不知道 412楼
    写的很好,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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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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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08 14:54:21  更:2022-01-08 15: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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