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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共和国最早一代特种兵回忆录[第8页] |
作者:金色蒲公英19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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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 章 挚友相助 终得温饱 一九七九年,我们国家,开始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开始用“实践”而不是以某一个“伟人的意志”作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从此,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不再“以阶级斗争为纲”了,要集中力量搞经济建设了。人们的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宽松和舒畅。 二十多年前,被打成“右派分子”的那批“反革命”,都概不例外地得到了平反昭雪。由此及彼,我也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我在空降兵部队服役七年,这七年已成历史。历史终将证明:我在空降兵部队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党、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人民! 从这一年开始,我们国家的户籍制度、用工制度等也不再如钢筋铁骨,没有一点点松动了。而开始“春风送暖意,冰雪齐解冻”了。 这一年,我就读的中学六二届高三甲班,同学聚会了:十七年不见,都从原来的“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变成现在的“为人父、为人母”了。 在同学们眼里,我是“反差”最大的一个。当有的同学得知,辛苦了一年,分配账上只剩二元二角三分时,“哇——”的一声,伸出来的舌头,差点缩不回去。 不过,在闲聊之中,我还是相当平静的。尽管我现在几乎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但是,“否极泰来”,烂透了,自然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告诉同学们: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变得更困难了,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正当分手在即,只觉得相逢时间太短促时,高中三年,一直与我坐同一张板凳的曹清同学,把我叫住了。他告诉我,他要帮我摆脱困境。他说,他刚才已经与单位的“一把手”通过电话,并征得“一把手”同意,正式邀请我到他们单位去工作。他还说:我去了之后,一定会有“如鱼得水”的感觉的。 回到家里,与荷芬商讨。 荷芬的两难态度也在情理之中:首先,原来工作的这家工厂近在咫尺,一家人在一起,好照应;其次,从管后勤、带球队,到现在的担任车工二班的班长,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单位领导也是比较重视的,如果换了新单位以后,这些优势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心理上确实有点不舍。 反过来,“放弃”是为了更多的“得到”。如果舍不得放弃现在的岗位,就意味着不想摆脱目前的窘境,就只能继续在穷困潦倒中苦苦挣扎。 我是倾向于去同学那里工作的。理由是:第一,同学了解我,他想给我一个舞台,让我把长处尽情地发挥出来。“如鱼得水”、随心而动、随意而行,人生苦苦追求的,其实就是这种感觉。第二,我没有请求他帮忙,是他认为这么多年来,我过得实在太苦了,主动想帮我。这是一种真情,真情难却。 一九七九年年底,在家乡同事们的一片惋惜中,我辞去了原来那个工厂的工作,舍近求远,去了老同学的那家工厂。 老同学没有食言。他真的作了让我“如鱼得水”的安排,尽可能多地为我提供创造经济效益,改善家庭生活的机会:我是车工,厂里专门安排一台车床让我操作。当时,厂里“一线工人”实行的是早、中二班制作息,每台机床安排二个操作工,早、中二班轮换。我一个人一台机床,不安排对班,我愿意做一班就做一班,愿意做二班就可以连做二班;实行记件工资制,我完成多少定额、就发多少工资。除此之外,还让我兼任车间调度、金加工工艺和金工车间统计员。这三项工作,根据本厂经济效益,对照其他行政管理人员,另外计发工资。 这样的条件,别说是老同学所在工厂,就是在当时全市、全县范围之内,都是绝无仅有的。千载难逢,我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我学着我那敬爱的父亲,每天听见第一声鸟叫时,就从北门乡下出发,骑着单车赶到南门乡下的工厂去上班,总是第一个打开车间大门,把当天需要加工的金属零件一一分配到位。上班铃声响过后,又毫无特殊地与别的师傅一起,从事着踏脚板加摇手柄的车工工作。连做早——中二班。待中班结束,统计完当日的产量,总要在路上听过几遍鬼叫后才能回到家里。年复一年,雷电不挡、风雨无阻。每月一日、十六日是规定的厂休日,我也照常骑车去厂里,把生产进度和统计数据表列到墙上,让全厂上上下下都一目了然。 平时的兢兢业业和勤勤恳恳是不太引人注目的。年底分配时,我的姓名后面的那串数字,实在太显眼了!这个数字,超过了车间平均值的四倍,引来那么多人的“指指点点”,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辞旧迎新的全厂大会上,“一把手”的表态倒是十分令人欣慰的:“一把手”认为,我在这个厂里付出的艰辛是有目共睹的,最终得到那么多的收获,尽在情理之中。如果有人觉得我承担的工作太多了,可以提出来,分一部分出去,条件是,必须比我干得更好。 |
第二年,没有人从我的手头上接过去什么工作,我还是那样两点一线,往返于家庭和工厂之间。还是那样起早贪黑,一天干着二天的活。累吗?真累。想放弃吗?不想。从部队回来十一年了,其中有十年,一年忙到头,维持温饱都很勉强。那是辛苦更‘心苦’!从第十一年起,我这条“鱼”算是真的遇上“水”了。我要尽情地游、尽情地跳,拼命地游、拼命地跳。静下心来,我虽然觉得累,觉得辛苦,但心里那个乐呀,无法说。 在老同学厂里工作一年,竟会有这么大的收获,荷芬自然也喜上眉梢。为了保持这种势头,她一再提醒我:不要每天十六个小时“连轴转”, 应该想办法中间休息一、二次。另外,荷芬还每天为我准备两份可口的饭菜,让我上班时带到厂里食用。每天变着法儿为我制作平时喜爱的甜点,既考虑到耐饥、又考虑到营养。甚至连什么季节,保持到哪档温度都做到无微不至、十分周全。 有一天,我在技术科整理金加工图纸,欣逢老同学前来了解新产品开发进度。这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可老同学却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老同学一拍脑袋,对技术科长说: “我想起来了,我这位老同学是当年中学里‘赫赫有名’的文学才子,不管你碰到什么问题,遇到什么情况,只要你一讲完,他就能吟诵出一首与之对应的古诗词,与你一起排解或消遣。” 我的老同学用这种方式把我介绍给技术科长,实在让我出乎意料。 “找个适当的机会,让我老同学给大家表演一次,你们意下如何?” 老同学在技术科许下如此“诺言”,更让我始料不及。 “那是十七、八岁,脑子最灵活、最好用的时候。现在,又十七、八年过去了,脑子不好用了、生锈了,学问也早已还给老师了。老同学,你饶了我吧,别让我出洋相了。”我急忙摇手拒绝。 谁知技术科那帮厂属精英却不依不饶,一定要曹厂长兑现承诺,並建议把时间就定在今日午后。 老同学见我面露难色,安慰说:“即使真的一次也对不上来,我自有‘台阶’,决不会让你下不了台。” 为了厂长的威望、为了老同学的面子,我只能半推半就地去扮演这个角色了。 午饭后,在厂俱乐部,我先给自己打了一针“镇静剂”: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权作一次脑筋急转弯的智力竞赛吧。” 老同学曹厂长在简短开场白后,请大家“出题”。与会者纷纷举手,老同学把第一次机会,给了技术科长。 技术科长先介绍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情况:曹厂长、黄厂长和我,是中学的校友。接下来,技术科长要我用一首古诗词来回答:“曹厂长和黄厂长比较,哪一个更好?” 我说:“直接比较二个厂长好坏的古诗词,我从来就没有学到过。有一首可以间接比较他们的好坏的诗,不知是否妥当,请大家商榷:”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我背诵完毕,俱乐部内先是鸦雀无声,而后爆发出了一阵掌声。 “我来!”“我来!” 想出题的还大有人在。 老同学把第二次机会,给了主办会计。 主办会计是位女性,她先告诉我:她是从别家工厂调来的。原来的那个工厂底子厚,所获利润,除按计划上交之外,悉数投入分配。现在这家工厂刚刚新办,主要靠银行贷款,来维持运作,经济效益虽好,但所获利润在归还银行利息之后,剩余就不多了。因此,“我同样是担任会计职务,在两家不同的工厂,收入却相差悬殊。钱拿少了,心里自然不高兴。” 你能用一首古诗词,来解开我心头的这个结吗? “节物相催各自新,痴心儿女挽留春。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荫荫正可人。” “你失去了一个所谓的好单位,诗中的痴心儿女失去了美丽的春天,两者有相似之处:既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寒往暑来,自然界不可能永远是春天;你觉得原来的那家工厂好,领导却把你调到这里来。有些东西,失去了,如果无法挽回了,就要泰然接受,平静面对。而那些可以改变的东西,要努力去改变它,让它变得更好。‘夏木荫荫正可人’,我的理解是:新的,未来的,可能更适合自己。” “怎么样?两发两中,不佩服也不行吧?到此为止了,不允许再提问了。” 我的老同学给足了我面子,没有给我出洋相的机会。 |
这一年夏天,工厂给平顶山矿务局,制造了一台煤粉过滤机。进入安装调试阶段了,厂里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带队前往。 老同学在我机床旁转来转去、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就明说吧。不就是十天半月吗?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调度,让车间主任代劳一下;工艺,照卡片上做就是了;统计,叫两个班长辛苦一点。至于家里么,我回去打一下招呼,明天就可以出发。” “这么说,你全明白了?” 老同学果真是想让我带队去安装、调试。 “我再物色一个经验丰富一点的钳工,协助你带队。委屈老同学几天吧。” 我们住在平顶山七矿。安装、调试,进展十分顺利。 盛夏酷暑,我最渴望的是游泳。我把心思表露给一位副矿长后,不料他抛出这样一句话: “平顶山有一处好水面,非常适宜游泳,就怕你‘叶公好龙’,望而生畏。” “是不是叶公?生畏不生畏?到那里就知道了。” 我不甘示弱。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那处好水面。看了之后,你再告诉我:游,还是不游?” 副矿长亲自开车,把我送到了他说的那处好水面。 这是平顶山妇稚皆知的白龟山水库。 小车开进了一家疗养院,却没有在停车场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南,径直开到水库边上才停住。我走下车,心里不由发出阵阵赞叹:疗养院建在一个由北向南,伸入水库中的半岛上。亭台楼阁,尽在绿树掩映之中。这与无锡“太湖佳绝处”的“鼋头渚”极为相似,只是少了若隐若现的水中仙山和万顷碧波中的渔帆点点。尽管这样,眼前的白龟山水库,风轻浪细、碧水连天,一点也不缺游泳爱好者的向往与爱怜,真的是一处让游泳爱好者一见就心动的、实至名归的好水面! “这样吧,明天下午四点,我就在这停车处下水,向东,游到拦河大坝再折返回来。据我目测,全程三千米左右。希望矿长能成人之美,让我过一下游泳瘾。” “一言为定,请不食言。”副矿长示意,上车回矿。 我很费解。这位副矿长为什么总是担心我会放弃、会改变注意呢? 喜欢游泳是年轻人的天性。那么好的环境,那么好的水面,又未设禁泳标志,怎么会无人游泳呢?难道平顶山是个例外?我游意已决,不会辜负这片好水面的。 第二天,我们按时来到疗养院。在我下水之前,又来了二辆小车,一辆大车,车上的人下来以后,很少言语,大多只是在原地转悠。他们分明也是来看我下白龟山水库游泳的。 在清水碧波中畅游,是十分惬意的幸事、乐事。三千米的游程,对于一个喜欢游泳、热爱游泳的健康男士来说,再平常不过了。今天,我的这一举动如此瞩目,背后必有缘由。我想,我用不着现在就去探根求底。毋须二个小时,待我游回来了,自然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我很随意地活动一下四肢、头颈和腰,只对熟悉的副矿长挥了挥手,便钻进白龟山水库去了。 我游得十分轻松。速度不快,是鉴于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白龟山水库,水质实在太好了,这在江南水乡,已经见不到了,我想在“秀水”中多待一会,不忍心过早与它说再见。第二,水库再美,对我来讲,总是个陌生水域。我得留点神,从容应对可能出现的不测。 结果,耗时一小时十七分钟,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有遇到一点意外,一帆风顺地、平平安安地,从疗养院游到拦河大坝,又从拦河大坝折返,回到疗养院。 跟在副矿长后面向我祝贺的,自称是平顶山日报的记者。他向我介绍:我选定的这条游泳线路,正是平顶山的游泳爱好者也十分喜爱的线路。但是,游这条线路的平顶山人,不是溺水身亡,就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活着游回来的人,无一不说遇见了“水怪”。 “看你这样神定气闲,你肯定没有遇见‘水怪’。” 记者似乎是为我庆幸地说。 “我也遇见‘水怪’了。可我心里明白,那其实不是‘水怪’。” 说完,我淡淡地笑了一下。 “此话怎讲?” “记者先生,我不是平顶山人。”我边说,边转向我刚刚游过的游泳线路。 “我不熟悉拦河大坝建成和蓄水前,这一带的地形地貌。但我敢说:从疗养院到拦河大坝这一段,库底地形,高低落差很大,起起伏伏的,变化也很大。这是我在游泳过程中,水温差异告诉我的。一会儿温热,一会儿冰凉,变化无常。另外,水库里有一种水草,是丛生的,一团一团聚集在一起。这种水草好象长到一定高度之后,就不再继续长高了。在水温较暖的浅水区,这种水草露出了水面,平摊着。我们完全可以看清它,游的时候,绕过去就行了;在库水冰凉的深水区,我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问题就出在那些不深不浅的区域,这种水草还是一团团绞合在一起。我往返途中就碰上了四、五丛,没有透出水面,光照又不足,黑乎乎的。人在水里游,感觉好象是它在动,看上去就像是活生生的异形怪兽。” “噢——原来如此。” 记者长舒了一口气。 |
我在老同学厂里工作了五年。这五年,虽然十分辛苦,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这是我出生至今最充实、最愉悦、最有成就感的五年。 凭这五年的劳动所得,我申请宅基地,盖了两间楼房。不仅如此,我还为两个儿子积攒了一笔鱼跃龙门的上学经费。 一九八四年下半年,我对老同学表明心迹: “儿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从这点上说,儿女就是父母本身。我的两个小孩都将进入学习的关键时期了,我想回去,我要亲眼看着孩子学好,看着孩子成才,一句话,我心有不甘!” “我也替你想过:回家时,孩子早已睡着了。赶来上班时,可能孩子还没有醒。不仅说不上话,甚至可以说见不上面。” “是的,不少时候,我只是打开他们的书包,翻翻他们的作业本。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孩子他妈,再由他们的妈妈转告,我总是不放心。” “我理解。从现在起,算进入过渡期吧。统计、工艺、调度,你看谁接手比较合适,我们商量一下。你与他们先合着做一段时间,争取平稳过渡。” 过了一九八五年的春节,我就没有再去老同学厂里上班,又在老家找了一家乡属工厂工作。 少了许多经济收入,多了不少天伦之乐。此消彼长,我与荷芬都认为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值得的。 (第十一章完) |
第十二章 望穿秋水 姗姗来迟 一九八五年,深秋的一天,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表人才,气度不凡,看上去似乎有点来头。 寒喧几句之后,客人便单刀直入地问起我离开空降兵部队之后的生活情况来。 提到空降兵部队,积压多年的怨愤,不由自主地倾泻出来: “我是实实在在地把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当作自己的母亲的。母亲养育了我、培养了我,我也理所当然要回报母亲。深夜扪心,我反反复复问过自己千百次:我什么地方做错了?我哪里得罪母亲了?我真的做了对不起我们党、对不起我们国家的事情了吗?没有!我对母亲披肝沥胆、忠心耿耿,可以说,无论母亲叫我做什么,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静下心来想想,母亲对我怎么样?两相比较,不能不让我失望、不能不让我寒心!” “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以后,给二十多年前打成反革命的右派分子平了反。我以为千秋功罪、自有评说,母亲也一样会还我清白。我参加空降兵全军大比武,拿全军第一。可我不是罗瑞卿的爪牙,更不是什么黑爪牙!我的二等功,也不是自封的,更不是偷来的、抢来的。而是部队根据我的实际表现,报请上级批准的,货真价实,响当当的。决不是什么假功臣!” “给右派分子平反的时候,我也眼前一亮。提起笔来给有关部门写信,‘字字句句皆是血’,那是一个忠诚的儿子向母亲发出的心灵呼喊!我不要求母亲赐予我什么物质财富,我只求母亲还我一个公道。然而,几经努力,终未如愿。寄出去的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没有哪个部门给过我答复,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不要以为我腰板直挺,目光炯炯,显得很有精神,那只是我仍然把自己当作是一名空降兵战士,并且永远把自己当作是一名空降兵战士的结果。实际上,现实生活中,我待人处事十分低调,可以说是在夹着尾巴做人,连一个平常人的心态都不如。” 这时,我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激愤的情绪了,连忙给客人打招呼: “对不起,我不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你,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客人微笑着,站起身来。用二只手握住我的手,一边自报家门,一边告诉我: “我姓黄,是市委秘书处的工作人员。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今天来找你,是受空降兵部队之托,专门来为你恢复名誉、落实政策的。” “六、七年前,你给中央有关部门写信,反映自己的情况,我只能对你说,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拨乱反正,文件资料浩如烟海。处理是需要时间的,一件接着一件,你的事情,拖了好几年了。在这里,我代表空降兵部队,代表地方政府对你说声对不起。” 客人平静地接着说: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一大批无产阶级革命家都受到了冲击,蒙受不白之冤。下放劳动、隔离审查、示众批斗、刑迅逼供,一步一步升级。那么大岁数了,不少人战争年代受过伤、经受不起长时间的折磨,有的自杀了,造反派还说是死有余辜;有的还真是严刑拷打致死的,死了的,悲愤含冤而去,真的死不瞑目;活下来的,看见林彪折戟沉沙,自己摔死在蒙古温多尔汗、看见四人帮终被公审,心态就平和一点了。” |
“我来你家之前,查阅过你的档案。里面除了五好战士、技术能手、立功受奖的记录之外,找不出一个字是说你不好的,更没有依据可以让你以这种方式离开空降兵部队。冤不冤?冤。奇怪不奇怪?不奇怪。这就是乱!刘少奇一直到死,没有一个文件可以说明他已经不是国家 了。一个在任上的、泱泱大国的国家元首,被隔离审查、长期关押、直至迫害致死。在当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我们中国那一段特定的历史时期,专出无法无天的奇事、怪事。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反而不足为怪了。” “听说你最近几年生活过得还不差,我为你感到高兴。不过,从本质上讲,你还是个农民。在我们国家,工农差别、城乡差别,还会长期存在下去的。我在你的档案中发现,你是在柴油机厂工作一年后,从柴油机厂报考无锡中学的。柴油机厂是家部属厂,回到柴油机厂去工作,倒是个比较实在的选择。” “根据目前的政策,对照你和你家庭的实际情况。首先,你可以回到市区去,重新给你安排工作,具体工作和单位,你自己挑选吧。其次,两个孩子,你可以带其中一个,一起进城,同时转为市区户口。爱人和另一个孩子么,暂时还只能留在农村。” 客人说到这里,我的情绪又有点激动起来了。不是不满意政府的安排,就只为:“从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与罗瑞卿的所谓资产阶级军事路线一起受到批判算起,到现在的一九八五年为我落实政策、恢复名誉,连头带尾,刚好二十年。花好落,人易醉。人生总共有几个二十年?从二十四岁到四十四岁,政治上不见光明、没有阳光。被抹去的,恰恰是我的黄金时段啊!” 在客人面前,我当即表态: “谢谢市委、市府对我的关心。” “为我重新安排工作,我可以接受。不过,我不会同意把一个好端端的家一分为二,一半去了城里,一半留在农村。要么全都去,要么一个也不去,连我本人也不去。” 商量了半天,客人见我态度诚恳,语意坚决,撂下一句:“你先认真考虑一下吧。”就回城里去了。 第二天,还是那个话题。客人再三劝我先带着一个孩子进了城再说。 我向客人表明: “爱人是在我最潦倒、最落魄的时候与我走到一起的。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俗话说:‘患难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决不会给自己的家庭增添什么变数!” 看见客人轻声叹息,沉默良久,似乎十分为难。我说: “不是你们不给我安排工作,不是你们不为我落实政策,而是我自愿放弃。我愿意签字,不让你们承担任何责任。” 眼看协商无果,既不同意我全家进城,又不让我本人“弃权”,如何是好? “就在农村小镇上给我安排工作吧,户口也只转我一个人就行了。我觉得,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好。两个孩子,如果一个跟父亲,一个随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路,应该在自己脚下,靠自己去努力,靠自己去拼搏,还是一视同仁为好。” “可小镇上没有什么好单位呀。” “我不计较单位的好坏、工作的优劣。供销社、粮管所、抽水站、银行信用社,随便哪一家都可以。” 就这样,我从一个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学像的农民,又“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商业单位的正式职工。 在农村供销社的三尺柜台上站了七年,商业系统就体制改革、准备“转型”了。相比之下,先来后到,我毫无优势可言。管理层自然考虑让我提前退休了。 一九九二年,在我五十周岁的时候,小镇供销社敲锣打鼓,把我送回家,让我“颐养天年”。我以七年军龄、七年工龄合并为十四年连续工龄,靠上省里的最低级退休工资。 |
@首批登月者 2012-08-26 21:57:10 楼主都三十几了,以后还有参加部队的机会吗? ----------------------------- 再回部队只可能出现在小说中了。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的无情,一路向前,再也不可能回头。 |
@cl198382 2012-08-27 13:47:46 感觉离老爷子好近啊。我常州的,老爷子,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 你好! |
@钓儿浪荡 2012-08-27 21:11:06 楼主,我叔今年也七十多了,也是武汉空降兵,河南开封的,叫王忠义,也许你们认识 ----------------------------- 向你叔问好! |
@深度蛰伏 2012-08-29 09:56:44 一位老翁,用淡淡的文笔书写着自己人生最为精彩的篇章……我外公也是那个年代的人,生病了,很不开心,因为他觉的给儿女添了麻烦……辛苦一辈子到老了生病了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的那种质朴让我们后辈汗颜! ----------------------------- 感谢你看清了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的质朴的品行! |
老家的人都知道,我是因为“落实政策”才到供销社去工作的。现在,每个月都能领一份退休工资,维持基本生活。实质上,这是对我那段空降兵生涯,不应有的结局的一种补偿。 事到如今,有关空降兵部队的那些事,可以说,都已“尘埃落定”了。但还可以写些续集。因为我在乡镇企业上班时,做过几年销售工作,在天南地北,“摇着拨浪鼓到处叫卖”的间歇,我找到了空降兵部队的二位兄长、恩人:王全和方东。因此,还可以写一些我离开空降兵部队之后,空降兵部队发生的事情。 我只记得王全说过,他是锦州人。为了找这位首长兼恩人,我第一站就去了辽宁的锦州。给我的结论很清晰:“此人未回原藉。” “没有回锦州,八成是留在武汉了。”我这样分析。 几经周折,我终于在武汉市某局的离休人员名冊上找到了他。 摸到王全的住处时,只有嫂子带着孙女在家里。嫂子瞅了瞅时钟,十分肯定地说: “这个时候,准在小公园下棋。” “死老头子脾气倔。棋没下完,是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的,还是在家里等着吧,我给你沏茶。” 我连忙上前制止。 “你就让小孙女带我去吧,我不去打扰他,就站在远处看着他。” 我拉着小孙女的手,一起下了楼,径直来到街道小公园。 看见他了。我们停下脚步,站在树荫下。 谁知还不足半分钟,这个乖巧的三岁小女孩,好像明白了我与王全的关系似的,突然挣脫我的手,跑了过去。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扯爷爷的衣角,不停地扯。王全被扯得不耐烦了,好像意识到了孙女今天的举动,有点异乎寻常,遂抬起头来。 王全与我四目相对,尽管我们之间还有点距离,他还是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只见他双手把棋盘一推,大步流星似的奔了过来。 “好兄弟!” 我们紧紧相拥,久久没有分开。 王全的这种语气和神态、这种架势和力度,活脫脫就是二十多年前,在那艘改装过的小型橡皮舟上那一幕的重现。 |
王全对我说起空降兵部队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像是我当地市委秘书处工作人员为我平反昭雪的翻版: 一九七六年十月,在中囯大地上橫行了十年之久的“四人帮”被一举秎碎。之后,部队也开始“拨乱反正”。 “真正犯路线错误的、站错了队的,不是你,而是刘真他们。” “他们才是林彪反革命集团和‘四人帮’伸向空降兵部队的黑手、‘黑爪牙’。” “还有,估计你连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那个与你和孙立一起去YN国的詹茂,最先联络刘真他们,叫他们到部队来‘造反’。指使刘真他们,要把你整得抬不起头、翻不了身。” “詹茂告诉刘真:你太聪明了、太厉害了。只要有你在,他和刘真他们就不会有‘真正的前途’。” “主意是詹茂出的。他这样做,可以‘狐假虎威,狐虎双利’。” “我一直认为,詹茂对我蛮好的。副指导员主要是做青年工作、抓文娱体育的。我刚好有这方面的特长,‘唱歌教员’也是他力主要我担当起来的。我与他一直配合得很好,真的想不到,竟会是他,在暗地里跟我过不去。”我也十分不解地对王全诉说起往事来。 “有些人,看上去很熟悉,其实却很陌生。” “是啊!‘芸芸众生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我和王全发出了相同的感慨。 “那个詹茂,胸脯最宽,心胸最窄,容不得别人比他好。事情败露之前,没有人相信他会与刘真他们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确实叫人匪夷所思。”王全接着说。 “最终,你猜怎么着,”王全告诉我一个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结局:“审查还没有结束,詹茂突然暴病身亡!这不更让人想不明白啦,空降兵不是在不停的检查身体吗?这要命的病,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詹茂走了。刘真他们也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青云直上’,反而因此暴露出自己的劣性,很快也被清除出空降兵队伍。” “时间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了:还是你们四班风气正、功底扎实。后来,谢泰当了连长、纪福当了指导员。要数于德金在部队待得最久了,我离开部队那年,他已经被提为副师长了。” “如果不是因为詹茂和刘真他们,你肯定不是现在这种样子。能不能告诉我,你还在记恨他们吗?” “不。”我微微揺了摇头。 “时间不但能说明问题,还能产生一种力量,把有些东西一天一天、一点一点的冲淡。我们平时常说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就是这种力量的体现。假如哪一天詹茂、刘真,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肯定不会去拥抱他们。但是,我相信,我会走上前去,跟他们握手、寒喧的。我们毕竟‘战友’了一场。” “我还觉得,他们的本质並不坏,只是为了他们自己所谓的‘进步’和‘前途’,采取了不正当的手段而已。况且,这与当时的大气候、大环境也不无关系。嫉妒,虽是一种‘劣性’,但从那几个人一拍即合这点上看,也是一种带有‘共性’的东西。” “好了,都过去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好歹也是有缘才走到一起来的。” “方东呢?方东后来怎么样,你知道他的下落吗?”我十分关切地问。 王全没有正面回答。良久,才接着说: “方东都是为了你啊!不过,也怪他太做在面上了。” “对你和方东,我都是寄于厚望的。没有想到,你们都过早就离开了。” “他们没有把方东和我区别对待吗?” “处理方式上是区别对待的,没有让他背‘包袱’。” “方东好象也没有回原藉,而是去了洛阳的一家兽医站,当时,他的爱人在这家兽医站工作。” 因为说了几句公道话,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这,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特征。 |
我渴望着尽快见到方东,但又有点害怕到他那里去。我心情沉重,又十分内疚。总是不停的想:即使方东对我一如既往,也很难保证嫂子不对我“横眉冷对”。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这种担心和忧虑完全是多余的。 “是金子,无论放到哪里都会闪光!” 我找到方东的时候,他早已不是王全描述的那样,是兽医站的一名兽医了,而是洛阳市一个农牧局的局长了。二十多年的风霜雨雪,虽然让他的满头青丝变得稀疏了,却丝毫没有改变他慈眉善目,耳大垂丰的模样。跟我记忆中的方东一样,他总不忘把微笑挂在脸上。如今,事业有成、儿女绕膝;夫唱妇随,形影不离。谈笑间,真像一个活灵活现、笑口常开的弥勒! “方东哥,还是你有福啊!”我从心底里祝福他。 嫂子是方东参军前的大学同学,曾先后二次来空降兵部队探亲,我与她见过面。岁月流逝,都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我的名字,还记得我家里曾经种过一片桃园。 “嫂子的记性真好!” “不全是我的记性好,是方东在我面前一直念叨你。” “有方东这样的人,是嫂子的福气;而常被你们牵挂,倒是属于我的一份幸福了。” 农牧局下面,有一家酒厂、还有一家食品厂。方东把二位厂长召来,吩咐他们用集装箱把厂里生产的酒、牛肉发运到无锡去,由我代为销售。 “货款呢?”二位厂长齐声问道。 “让他销售完了再来结账。” 二位厂长瞪大眼睛望着方东,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怎么?不放心?我看就这样办吧。出了事,记在我的头上。”…… 方东对我,跟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我完全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岁月不老,真情永存。 几十年光阴,匆匆而过。而透过那段为了一己私利,竟不惜把矛头指向生死与共的战友的乱世,我现在看到的,还是那份亘古不变、至诚至爱的真情。 |
不少人认为,我在空降兵部队付出了那么多,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 每每听到这种话语的时候,我总是不屑一顾、一笑了之。 人各有志。是非善恶,各人有各人的判断标准;荣辱得失,各人有各人的追求目标。 高中毕业时,在选择人生的第一个三叉路口,我立志报国,弃学从军。心里想的,就是到空降兵部队当一名好兵,别无所求,何谈得失? 我确实在空降兵部队付出了很多。真是这种矢志不渝、竭尽全力的付出,我才成了空降兵部队中的“五好战士”。遂心如愿,理想实现了,我已经满足了。 由于历史的原因,我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并且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离开了空降兵部队。 我确实委屈过,而且是那种欲哭无泪、欲诉无门的委屈,是那种叫人痛心得几乎要放弃整个人生的委屈。但是,这种委屈没有改变我的初衷,也没有改变我那种遂心如意的满足感。 随着岁月的增长,随着生活阅历的积淀,我甚至越来越感觉到,那份委屈本身,现在也已经变成了财富。 不错,它曾经让我身陷绝境,穷困潦倒。可当我绝处逢生、摆脱贫困,重新挺起自己的脊梁的时候,我又觉得,正是它,教我学会了不放弃、想办法。教我学会了如何坚持、坚定和坚强;它还曾经让我走投无路、颜面尽失。但我又觉得,正是它,让我历尽了工、农、商、学、兵的各业艰辛,尝遍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成了一个十分“完整”的人。 “付出了很多,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好像是说,我做了七年“义工”,当了一回“志愿者”。 “义工”和“志愿者”是受人尊敬的。因为“义工”和“志愿者”只讲付出,不计报酬。 事实上,当空降兵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义工”,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志愿者”。因为空降兵除了只讲付出、不计报酬之外,还要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 现在,回过头来看,我在空降兵部队的七年,还是有收获的,这是一种特别的收获。这种收获,起初感觉不到,现在感觉到了,而且感觉越来越明显。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离开空降兵部队整整二十年之后的一九八九年。 这一年,大儿子考上了武汉大学,我送他去学校报到。在南京踏上开往武汉的江轮时,因为二代人、同是高中毕业、乘坐同一种交通工具、去同一个目的地。我就有点“心在跳,血在涌”了。 船过鄂城时,正好也是中午时分。在滔滔江面上,面对着鄂城西山,只觉得我的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二十五年前,空降兵部队全军大比武,决定最后胜负的一幕,就在这里上演。我最终战胜“实力派”徐华的情景,十分清晰地重现在眼前。 我心潮澎湃,无法自制。透过晶莹的泪花,我分明看到,那娇艳动人、妩媚多姿的西山在向我招手、在对我微笑。记忆中的西山,霎时间变得生动了许多、鲜活了许多。 历史上,有个著名词人曾说过“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亦是”的话,没有想到,如今,我真的实实在在地有了这样的感受!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内,我还去了武昌东湖、嵩栾林区、南中国海、鸭绿江边、厦门海滨和西南边陲,等等,在这些地方,我都忍不住热泪盈眶。逗留良久,还不忍离去。 “为什么?”因为这些地方都保留着我人生中最精彩的瞬间! “我见青山多妩媚,”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这些青山间,流淌着我的心血和汗水。 “料青山见我应亦是。”同样是因为,这些青山间,流淌着我的心血和汗水。 幸福是什么?幸福只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心里有了这样的感觉,我今生所为,无怨无悔。 心里有了这样的感觉,我今生所求,已满已足。 五十年的世事沧桑,半个世纪的岁月钩沉,终于让我明白:没有空降兵部队那七年的付出,没有空降兵部队那份要命的委屈,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有这种感受的。至少不会感受得那么深,“味道”,也不会这么浓。因此,完全可以这样说:我在空降兵部队付出的同时、受委屈的同时,也收获了一份别人体察不到的幸福。 事实真是这样,半个世纪的岁月,已匆匆而过,而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却历久弥新、活色生香。翻过去的这一页,我已经竭尽全力,虽心存不甘,却也了然无憾! “一路来,一路去,人生生来多风雨。”属于我自己的文字写到这里的时候,公元的纪年翻到二零一一年,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我每个月可以领到一千四百元退休工资,这就是我现在的待遇。 享受这份待遇,我当之无愧! 半个世纪过去了,“世态已更千变尽,心源不受一尘侵。”想想那些参军早于我、功劳大于我的前辈,特别是想到那些已经长眠九泉的前辈,我真的心满意足了。 (全文完) |
@2007的雪啊 2012-08-29 21:41:23 王全与我四目相对,尽管我们之间还有点距离,他还是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只见他双手把棋盘一推,大步流星似的奔了过来。 “好兄弟!” 我们紧紧相拥,久久没有分开。 王全的这种语气和神态、这种架势和力度,活脫脫就是二十多年前,在那艘改装过的小型橡皮舟上那一幕的重现。 ————————————————...... ----------------------------- 这些章节,我似乎不是用笔写的,而是用泪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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