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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林家狗肉馆（没有菜谱，只讲东北民俗故事）[第13页] |
| 作者:山峰阵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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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哭天抹泪半天，好歹慢慢停了哭声，豁子还在哽咽，却也发不出声了。赵大爷擦干眼泪，拽了拽老伴儿，让她去给花子熬药，赵大娘这才醒过味儿来，她接过药，拿衣袖抹着眼睛进了灶房。赵大爷蹲下身子对豁子说：“豁的，恁也白太难受了，给孩的换换衣服，埋了吧，要叫花的瞅着，不更糟心？”豁子此时已神情木然，他没听到般一动不动。老爷的摇摇头，自己动手找起来，林二经常住自家，孩子衣服放在哪儿赵大爷都知道，没一会，便找出一套孩子常穿的衣裤。赵大爷将林二的殉葬衣服脱下，扔在地上，那崭新的红绿绸缎显得格外刺眼。给林二换好衣服后，赵大爷又在林家找了床被单将林二裹上，推了推豁子，见他稍有清醒，便抱着裹上被单的林二，拉着豁子出屋。赵大爷在院里找了家什让豁子拿上，两人往村外走去。赵大爷的意思，孩子下葬，好歹自家爹得知道埋在哪儿。这孩子属夭折，不能以成人离世的礼法操办，不用棺材，只要找个地方埋了就好。两人最后在靠林家地头的山上找了块地方，费了不少劲才挖了个深坑，赵大爷将孩子带被单儿一起放进去，才开始填土，最后培出个土包才罢手。孩子坟，连个墓碑都不必有，豁子又在坟前哭号了一阵，才被赵大爷劝回去，进家后，豁子也病倒了，跟花子一起躺在炕上，豁子再次发起了高烧，这下可愁坏了赵家老两口。 小神医又被赵大爷叫到林家，他看过豁子后说，豁子是着凉加急怒攻心，没大碍，却得好好调养，豁子腿伤没好，又着了力，这下好了后会瘸的更狠，却也没法挽回了。花子则纯是急火烧的，她这病来的猛，去的也快，只恐日后会留下心痛的病根儿，着急上火便心疼，这病没法治，只能慢慢养。小神医开了药，吩咐些细节后便走了，赵大娘老两口便轮番照顾起林家两口子来。此后几天，林家屋子里药火不断，满院子都是中药味儿，走过的人都能闻到，村人都知道，林家两口子都病倒了。善心的村人三三两两的都来看，个别的还送了些东西。此前，林豁子刚回来时，村人基本都过来看过，来时也都拿了东西，这没两天，林家再次出事，村人又来看，再送东西也没多少必要，村人大多便都空手来看一眼便走，送来东西的，赵大娘老两口便替林家收下，并一一记住送礼人，好等林家两口子醒后告诉他们，这都是人情，得还。 黄棒槌下葬时，松花没去，她带着女儿在自家炕上睡觉。林二惨死成了全村轰动的大事，消息很快传到了松花耳朵里，她听后毫不惊讶，只摇了摇头，叹口气，便关起屋门，那天，黄大仙一整天没出门。松花早知林家还要出事，她也早看出林二那孩子寿路不长，一副横死相。可这话她不能说，这行的规矩，从不给孩子看寿命，再说，有些劫数说了也没用，反损了自家阴德，松花自不会干这事。松花早年跟花子结怨，可上次豁子回来时，她亲自登门便已解了，那时，松花已看出花子家还有大劫，才主动示好，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计较过往恩怨，花子遭的罪，够多了。松花看着自家长的颇水灵的女儿，自言自语道：“该着井里死，河里死不了。不太平地日的在后头呢。”，孩子笑魇如花，伸手去抓自家娘的衣襟，她看到娘肚子里有个小娃娃，她想抓出来跟自己玩，几次努力，都没成功，孩子委屈，哇一声哭出来。松花连忙去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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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越发冷起来，雪早停了，仅剩干冷的寒风夹着雪沫到处飞舞，小村路上几乎空无一人。孩子们都被自家大人看在家里，免得在外惹祸，连村中最顽皮的小子都不能出屋，村里娘们彻底被林二的事骇住了，她们宁可让孩子在自家生淘，也不敢放出去招惹是非。如此一来，小村路上显得格外寂静，隔远一看，泥疙瘩屯竟如一片死宅般，不见半点人气。 胖霞这几天精神恍惚，总是忘东忘西，连平日里最爱吃的肉食端上桌时，也失了兴趣，她眼中不再有兴奋的光闪过，只慢慢夹几口塞进嘴了事，若是再吃，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最后只能放下碗筷，她的体重再次下降。胖霞男人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他闷头坐在炕上抽烟，似也愁的不轻。这一天，胖霞突然精神一振，她将孩子打发去了小屋，然后与男人在大屋嘀咕起来，两人也不知商量些啥，过了好一会，胖霞才开了大屋门，她拧身去了灶房，开始准备吃食，胖霞男人则在屋里拾掇，一副要出门打算。当天下午，胖霞男人背个褡裢出门了，他行色匆匆向村外走去，出村便上了小道，显然，他不是进城。 赵大娘老两口最近很忙，他们轮番守着豁子跟花子。林家夫妻这一病，最受累的就是赵家二老了。他们没抱怨，尽心尽力照顾着，拿林家两口子当自家儿女看。黄棒槌下葬后的第三天，花子醒了，她整整昏迷了两天，花子醒后一动不动，只两眼望着棚顶发呆，跟她说话也不理，眼神直的吓人。细看，花子眼底竟有许多怨恨神色，那怨恨能透人心底，如阴曹厉鬼，让人脚底生出凉气，这样的花子，赵大娘从没见过，她知道，花子恨，心里有结，她不甘心儿子这么死！可如今乱世，一个女人家又能如何？黄家通官府，林二也确实打死人命，花子再恨又能怎样？赵大娘心里暗自替花子疼，足意却想不出半点，她知道当娘的心，却也只能摇头叹息。豁子醒的早，可他下不了地，腿上的伤受了冻，疼痛不堪，再加了一股急火儿，豁子现在浑身乏力，连饭碗都端不稳了，还得赵大娘两口子轮着喂。 花子醒后的第三天，她的眼色突然灵动起来，花子仿如想到了什么般，突然有了神气，她开始正常吃喝，努力让自己好起来。赵大娘一开始挺高兴，觉得花子恢复了，可仔细观察一番后，赵大娘重又担心起来，她发现，花子表情中透着怪异，她时常会莫名冷笑，这举动让赵大娘担心，她隐隐觉得，林二的事，没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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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眼瞅着一天天好起来，她已能下地走动了。花子现在身子发虚，站一会便得坐坐，额角上虚汗不断。花子很少说话，她醒后第一句话便是：“三儿呢？”，问这话时她的眼神极为慌恐，赵大娘见了心疼不已，她赶紧去自家把孩子叫来。赵大娘知道，花子现下就剩这一个儿子了，林三便是花子的命。这几日豁子花子都病在炕上，赵大娘怕孩子看见跟着上火，就将林三留在了自家，由自己和老伴儿轮流看着。林三见到娘时很高兴，他一下扑到花子怀里，亲热的喊了声：“娘！”，花子一见，赶紧抱住，她的表情激动不已，三个儿子，如今只有老三还在身边，这当娘的心都快碎了，花子难受，不禁双臂用力，将林三锁在自己怀中，生怕再被人抢走一般。林三毕竟还小，不懂世故，他没看出娘的异样，接下来出口的话属实让花子浑身一震：“娘，俺哥咋还不回来？俺还等着跟他除（除：出）去玩尼（尼：呢）”。花子的手臂慢慢松开，她的眼中有水光闪过，恨意再次浮上眼底，花子的表情开始狰狞起来。赵大娘见状一惊，赶紧将林三拽去，她知道，孩子无意中又挑开了花子的伤疤。赵大娘哄着林三回自家吃饭，出门前林三不甘，还回头喊：“娘，俺哥到底啥时候回来啊？”赵大娘赶紧用力，将林三拽出屋。看着门被关上，花子再次崩溃，她的眼泪又流了一脸，可花子的牙却咬的死紧，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豁子躺在炕上时醒时昏，这会正睡着，他的头左右摆动，幅度虽不大，却摆明没睡实，再伴着冷汗和轻微低喃，明眼人一看便知，豁子又发噩梦了。看着自家男人这样，花子表情更加阴沉，她的恨已烧红了眼睛。 这天上午，赵大娘忙活着将饭菜摆上炕桌后，叫花子两口子起来吃饭。屋里挺暖和，花子豁子就分别躺在炕桌两边，他们都盖着被，豁子还睡着，花子却已睁开眼，她对赵大娘扯了下嘴角，想笑，可没笑出来，感激的意思却很明显。赵大娘可不客气，她和善的偏腿上炕，盛了两碗大米稀饭放在炕桌两边后，又将筷子摆好，她顺手再推了推豁子，唤他起来好喂饭。赵大娘今天特意晚些过来，就是想着让林家两口子多睡会，将养好身体。豁子这几天也好了些，虽还是睡不好，可精神头却足了很多，跟几天前的憔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赵大娘拿过一个馒头，掰一块带枣的放进豁子手里，又将稀饭舀出，吹凉喂给他，再时不时夹几口菜，赵大娘如今照顾豁子已很有经验，她动作麻利，毫不拖沓。豁子现在还是手足无力，自己端碗都不行，手抖的厉害，馒头也只能拿小块的，整个的根本捏不住，他几乎成了废人。花子好些，她能自己吃喝。花子刚醒时曾试图去照顾自家男人，可她虚的不行，在赵大娘劝说下便不再逞强，由着赵大娘照顾，只把感激摆在心底，一刻也不敢忘。吃过饭后，赵大娘将碗筷收好，又顺手将灶房擦抹一番，她知道，花子爱干净。待再次进屋时，赵大娘见花子正在衣箱里翻找，她奇怪：“花的，恁找啥啊？”，花子抬头，她眼中光亮异常：“找衣服，俺要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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