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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婚姻男女》第14稿(已出版)[第3页] |
作者:拓跋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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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丫丫丫丫啊 131楼 楼主,我小你一轮,大学毕业后也是随着男友从省会来到了一个地级市。 平淡的生活着,我想接受这个小城市,可看到肮脏的环境,混乱的秩序,我都会吃了死苍蝇一样反胃。 已经来了一年了,每次看到新闻里说我的省会家乡如何如何发展,我都很难过,心里会不平衡,我努力的抑制着自己这样的想法,可最难欺骗的就是自己。 我该怎么办?就像你说的,越是付出巨大代价的情感,越容易失去平衡。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做...... ----------------------------- 每当我遇到这种问题都会哀叹一声:坑爹的教育,坑死太多人了:( 你的这些错误选择,若在很年轻时就有人启发你思考,想清楚再行动的话,很多损失可以避免。 目前你内心分为两半:潜意识与显意识。潜意识里你想回去,显意识却因现实处境而退缩。 当两种意识发生冲突,人就会纠结。你现在就是在纠结。 处理这种事,无法在好与坏之间选择,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这种选择要考虑几个因素:夫妻感情,婆媳关系,是否有孩子,现居住地与家乡的职业发展前景,你每日的心情等等。把这些参数考虑进去,才能分析出哪个是“坏”,哪个“更坏”,再据此决策是止损离场,还是套牢坚守。 |
@我是本ID 201楼 楼主,想请教一个问题。 工作应酬时,女方是比较容易受骚扰的。如果对方有越轨的行为该怎么办呢?比如说摸大腿之类的。 我还没有遇到这类情况,可是听同事说有的客户很色,想有个防备。 恳请楼主指点一下 ----------------------------- 穿上裤子。坐得离他远点,并且提前约好,让老公或朋友到时候来找你。 |
@拓跋鼠 202楼 穿上裤子。坐得离他远点,并且提前约好,让老公或朋友到时候来找你。 ----------------------------- @阿苏美1314 2012-12-28 15:15:21 呵呵。太直接了。委婉点。 ----------------------------- 汗,这还怎么委婉啊。对付这种咸猪手,只能把自己裹严实点,并且有人来接:) |
-------------------------------------- 婚姻男女,第22章,俄罗斯方块 -------------------------------------- 二十二、俄罗斯方块 兄长的支援令李守杰度过了人生第一次财政危机。此后两位哥哥时不时寄点钱来,加上父母给的生活费,李守杰每月进账上千。 可好景不长。张嘉丽的物欲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李守杰带她进入了新世界,这非但令她感激和满足,反刺激她生出更多欲望,并怀着近乎疯狂的补偿心态花钱,每月千把块的进项远不足填平她的欲壑。而这种左支右绌的窘境也令李守杰心烦意乱,常为此与之争吵,甚至闹到要分手的地步。 “哪有把妹不花钱的?”一次两人又吵,李守杰历数对她的好时,张嘉丽这么说了句。 李守杰惊奇地反驳:“你这怎么说话?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找我啊?我把什么妹?” “谁找你了?就你这样还找你?做梦吧?明明是你找的我。” 李守杰简直要被气晕了:“你这人怎么背着牛头不认账呢?” 但吵归吵闹归闹,张嘉丽似乎并不打算跟李守杰分手。每当李守杰不肯就范,她就主动采取低姿态和解。就这样,两人虽磕磕绊绊,感情却在加深。 转眼到了大三期末考试。 一天晚自 守杰翻看期末考试安排,忽然惊叫一声。 “呀!这次你们监考老师是全校‘四大名捕’之首。”李守杰提醒张嘉丽,“她是校党委书记的老婆,但凡作弊落到她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这次考试你可千万别惹她。” “有那么严重吗?”张嘉丽不以为然。 “我可是领教过——二年级她监考过我们系一次,一口气抓了好几十个;而且她神通广大,被抓的取消考试资格不说,还都背了记大过处分。” “只能说你那些同学太蠢。” “你怎么不听劝呢?我警告你,千万别心存侥幸。” “知道啦。啰嗦。”张嘉丽翻翻白眼应道。 几天后。李守杰参加完第一场考试,自觉考得不错,兴冲冲来到女生楼门口等张嘉丽吃午饭。过了一会,见她神情恍惚缓缓走来。 李守杰忙迎上去:“怎么啦?” 张嘉丽瞬间泪如雨下:“我被抓了……” “什么?”李守杰难以置信,“你作弊了?” “只是带了个小抄进去,才翻一下就被抓到了,呜呜……” 李守杰两眼发黑:“我……我不是提醒过你别以身试法吗?” “我哪知道她这么厉害……” “完了完了!”李守杰急得直跺脚,“我千叮咛万嘱咐,你怎么就不听?这厮有名的心黑手狠,被她抓了处分跑不了!唉!你做事怎么这么鲁莽啊?这下闯了天大的祸,怎么办,怎么办?” 张嘉丽只会哭:“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呜呜……” 李守杰掏出支烟狠狠吸着,和张嘉丽大眼瞪小眼。 “都怪你。”张嘉丽继续哭诉,“每天拉着我逛街,害得我考试没自信,呜呜……” “你放屁!”李守杰气得想吐血,“我拉你逛街?我他么的有病啊?又搭时间又搭钱,我想逛?你怎么张嘴就胡喷呢?” 张嘉丽不言语了,只是一个劲哭。 李守杰不忍再责骂下去,掏出手帕给她擦泪,安慰道:“先别急,这事我去想想办法,看人家能不能免于处分;你平静一下,后面几场考好点。记住别再以身试法了!” 张嘉丽抽噎着点点头,“我全指望你了……” “真他么的是个茶宝。”李守杰恨恨地想。 恼归恼,可办法还得想。当夜李守杰失眠了,他不敢想象这个处分会给张嘉丽的前途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见实在睡不着,他索性披衣夜坐,在烛光下画了张关系图,试图找出能跟“名捕”说上话的熟人。 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找不到交集。 看来直接找名捕求情的路不通。怎么办? 他点了支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怎么还不睡?”同学老马被他的动静吵醒,不满地咕哝道,“明天还考试呢。” 李守杰只好到楼道里转圈。 |
-------------------------------------- 婚姻男女,第22章,俄罗斯方块 -------------------------------------- 不知抽了几支烟,他忽然眼前一亮。 逻辑。解决这团乱麻必须使用逻辑。 问:处分以什么体现? 答:一张纸。 问:这张纸放在哪里? 答:档案里。 问:如果把这张纸抽出来会怎样? 答:别人不知道你有处分。 问:那么谁是这个问题的关键? 答:管档案的人。 问:档案放在学生处,难道要找处长这个老阎王吗? 答:不用。找到阎王手下的小鬼即可。 李守杰直拍脑门子——管档案的小鬼,是问题的关键! 想到这里,他兴奋地走到楼道阳台上。 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外边早已万家灯火;远方的地平线上,隐隐浮现出鱼肚白…… 李守杰很快通过关系找到了管档案的“小鬼”王老师,献上两条红塔山,外加一顿燕鲍翅。 说是老师,其实他比李守杰大不了两岁,毕业留校的学长罢了,很好找共同语言。 “放心吧,呃。”酒足饭饱的王老师边打嗝边拍胸脯,“小事一桩,呃,包我身上。” “拜托了。”李守杰仍一脸苦相,“马上要分配了,万一留个处分对她影响太大了。” “你算找对人了,呃。咱们先不打草惊蛇,等四年级下学期一开学,我就把它抽出来。操他大爷的,呃,神不知鬼不觉。” “太感谢了!王哥以后需要兄弟帮忙的尽管说一声,万死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王老师连连摆手,“我是看在你够个男人的份上帮忙的,早知你是英雄救美,不请我也愿意帮这个忙!” 李守杰喜滋滋地找到张嘉丽,告诉她问题已经搞定。 “老公我好爱你啊。”张嘉丽抱住他一阵啃,“花了多少钱?” “两千。”说到钱李守杰有些心疼,“又欠一屁股债。” “那怎么弄?我还想放假后咱们去庐山玩一趟呢。” “玩个屁。我现在是负资产。认识你之前从没这么狼狈过。” “再找你们家要点呗。”张嘉丽抱着他摇了摇,撒娇道,“老公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嘛。” 李守杰把她推开:“你把我当摇钱树啊?” 张嘉丽一脸灿烂:“你就是我的摇钱树。” 李守杰翻翻白眼没言语。其实他也挺想去庐山。 想来想去,还是张嘴问哥哥要钱。这次他没敢找大哥,只找了好说话的二哥守信。 果然,二哥二话没说汇来五百块钱,够他俩玩趟庐山恋了。 去庐山的火车上。张嘉丽紧紧依偎着李守杰,如胶似漆。 对面坐着位慈眉善目的胖大妈,一直眼含笑意看着他俩。 “你们是学生吧?”胖大妈问。 “是呀。”李守杰答。 “大学生?” “是啊。” “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也在读大学。” “哦。” “她是你对象?”胖大妈看着张嘉丽问。 “是呀。” “不错不错,长得真漂亮!真是对金童玉女啊,啧啧!” 李守杰满足地看了看张嘉丽,见她依偎得更紧了。 |
-------------------------------------- 婚姻男女,第22章,俄罗斯方块 -------------------------------------- 到庐山后两人先找宾馆住下,又按老规矩看了场《庐山恋》,回到宾馆休息。 李守杰先洗过,躺在床上边抽烟边看电视。 张嘉丽头裹浴巾,裸身从浴室出来——虽谈了几个月对象,可李守杰还是第一次见到庐山真面目。 青春冲动令李守杰血脉喷张,目不转睛盯着她白嫩修长的胴体。 张嘉丽笑道:“怎么,没见过女人?” “没见过。” “鬼才信。”她爬上床,“你这种花花公子能没见过女人?” “真没见过。”李守杰忙捍卫清白,“除了在博物馆见过女尸。” “滚你的。”张嘉丽推了她一把,“诶,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什么?” “傻瓜。准备好变成男人啊?” “时刻准备着!”李守杰亢奋一声,投入人生第一场战斗…… 半夜。李守杰起来上厕所,却发现自己右臂被裙带与张嘉丽的左臂牢牢绑在一起。 他推醒她问:“这是干什么?” 张嘉丽揉了揉睡眼:“老公,我要跟你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李守杰笑了:“傻丫头,怎么会分开呢?” “我要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说话算数?” “我这辈子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转眼到1994年,两人即将毕业。王老师遵循诺言,神不知鬼不觉抽掉了张嘉丽的处分,令她得以顺利毕业。两人在大哥李守忠的帮助下双双分到北京,李守杰进部委,张嘉丽则分到区工商局。 单位分给张嘉丽一间集体宿舍,李守杰父母则拿出六千元帮她置办生活必需品。为照顾她的自尊,李母没有直接把钱给她,而是通过李守杰代转。 拿钱时李母交待:“这笔钱除了买家电,再买两件像样衣服,上班了,得注意点形象。” 李守杰接过钱心想:这交待真多余,她的衣服都能开博览会了。 由于刚参加工作,两人工资都不高。李守杰单位离家近,每天回去啃老;张嘉丽单位离得远,每周末到李家打牙祭。临走李母还会给她准备大袋小袋的美味让她带回去,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但张嘉丽已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恶习,并且今朝有酒今朝醉,常把工资花个精光,没钱就找李守杰要。 “你怎么就不会计划着过呢?”李守杰掏钱时忍不住抱怨,“我跟你挣得差不多,我可每月都能攒下不少钱啊,还常管你吃饭。” “我是女人嘛,女人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是多。我每个月还用卫生巾呢,你又不用。” “卫生巾也要不了那么多钱吧?” “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还来找我要钱?” “我不找你好了!”她一把抢过钞票,气哼哼走了。 过几天,她又来找他要钱。 某次,李守杰到张嘉丽宿舍去玩,见她新买了条牛仔裤,遂随手拿过来看了看,一下呆住了—— 标签上赫然印着:¥2688元。 李守杰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散光看重影了,揉揉眼认真审视几遍才敢确认。 “这破裤子这么贵?”李守杰问。 张嘉丽一把抢过裤子:“打折的,半价。” “半价也得一千多啊?你一个月才挣几百块?” “这是国际名牌嘛,又好看。” “可它不过是条牛仔裤啊?” “你不懂,就别乱掺和。” “你这么乱花钱可不行。”李守杰又不高兴,“咱们眼见要结婚,这两年我都攒三四万了,你攒了一分钱吗?” “你能啃老,我爹妈又不在北京,啃谁去?” “屁话。你不一直在啃我们家吗?又是背着牛头不认账。” “不就在你们家吃了几次饭吗?”张嘉丽跟受了莫大委屈般大声嚷道,“我背井离乡跟你到北京,人不生地不熟的我容易吗?吃你家几次饭怎么啦?要不想让我吃,我以后不去了!” 李守杰没再吵下去,却气哼哼地咕哝:“怪不得你们家穷,就你这寒号鸟能有钱才怪!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 婚姻男女,第22章,俄罗斯方块 -------------------------------------- 更要命的是从知识层次讲,张嘉丽似乎算不上一名合格大学生。看影视剧时,她常会问一些令李守杰啼笑皆非的问题—— “为什么清朝皇帝有的姓康,有的姓钱?” “英国到美国干吗非要坐船,干吗不坐火车?” “宋美龄的名字怎么跟宋庆龄这么像,她俩什么关系?”…… 李守杰被这些源源不断的愚蠢问题困扰,心里直纳闷:凭这连初中生都不如的知识水平,她怎么考上大学的? 为此,李守杰背着张嘉丽对李母说出了自己困惑。 李母不以为然:“三儿,其实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太理想主义了不好。阳春白雪固然好,可阳春白雪不能当饭吃啊?过日子就是讲实在。” 尽管常为志趣不投而苦恼,但听过老妈这位过来人对“过日子”的权威阐释,李守杰也就不再深思这些问题。 1995年,国内开始流行艺术照。李守杰的二嫂拍了一套,效果不错,就拿给妯娌们分享。张嘉丽看后心里痒痒,也想赶回时髦。 李守杰欣然同意,第二天就赶去预约交款。 去了才知道,这家影楼的创始人是位知名摄影家,若他操刀须额外加钱。 李守杰二话没说,加钱成交。 到了拍摄的日子,两人一路兴致勃勃赶到影楼。 拍艺术照需要换很多套衣服和发型。李守杰拎包拿衣服喜滋滋地站在一边,欣赏张嘉丽摆出各种POSE。 拍了几组照片后,化妆师又开始为她盘头,这次要挽成个高高的发髻。 李守杰在一旁插嘴:“这种发髻,两边垂葡萄藤更好看。” 话音刚落,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张嘉丽忽发雷霆之怒,大声吼道:“不用你管!滚一边去!” 一言既出,语惊四座。 李守杰莫名其妙挨一闷棍,也愣住了。 十多双好奇夹着嘲笑的目光齐刷刷射来,还有几位女宾忍不住掩口窃笑,与身边男伴窃窃私语。 李守杰羞愤难当,又碍于场面不好回敬,只得到外面抽了支烟,心里窝火透顶。 又等了很久,张嘉丽才结束拍摄从影楼出来。 李守杰忍不住问:“你刚才怎么回事?” 本以为她会给个台阶,说心情不好什么的,也就过去了。 谁知张嘉丽竟凶巴巴喊:“你就不能闭上那张臭嘴?” 这一嗓子喊得周围行人吓一跳,纷纷行注目礼。 “你是不是有病啊?”李守杰双眼喷火,“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出格吗?你不接受拉到,骂人干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行,既然不要我管,我就不管好了!” 说完,他把她的包塞给她,可她不接,遂扔在地上扭头就走。 李守杰走了一段,一回头见她居然跟着,却还是死着个脸。 这副样子令李守杰愈发恼火,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转身大声质问:“你他妈的有什么毛病啊?老这么发神经我实在受不了!咱们分手好吧?” 可她继续怒目而视,不道歉,不解释,不离开。 李守杰自顾走到公交车站,张嘉丽却又尾随而至。 李守杰简直要抓狂了:“你到底哪根筋不顺啊?你爱去哪发财去哪发财,跟着老子干吗?” 她依旧不道歉,不解释,不离开。 操,真拿她没辙。李守杰索性自顾上车回家。 谁知她又跟着上了车,跟着下了车,跟到李家楼下。 正准备上楼,她一把拉住李守杰的胳膊。 他甩开,她又拽,反复好几次。 “你他么的是不是有精神病啊?”李守杰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逼疯了。 张嘉丽不言不语,牢牢拉着他的胳膊不放。 “你再拉着试试?”他威胁。 可她临危不惧,依旧咬定青山不放松。 “你给我滚!”他用尽生平力气抽她一耳光。 张嘉丽这才放手,望着他消失在楼道口。 这次李守杰真气坏了,下定决心跟这个神经病分手。 可第二天下班,张嘉丽竟若无其事般又到单位找他,对昨天的冲突绝口不提。 “我想好了。”伴着莫名其妙,李守杰第一次正式提出分手,“咱俩脾气实在合不来,我不想耽误你,分手吧。” 一日不见,张嘉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昨天是我不好。可能化妆换衣服把我搞烦了吧,又见你多嘴,就向你发了火。” “你到底有没有点谱啊?”李守杰又好气又好笑,“你得弄清楚,是我陪你照相,为你联系为你掏钱,就提了个建议,你就那么发神经?让我的脸往哪搁?你办事怎么就这么二呢?” 张嘉丽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李守杰继续道:“说实话,我不是头回忍受你发神经了。我想清楚了,咱俩完全两路人,还是分手的好。” 张嘉丽泪眼婆娑:“我是女人嘛,哪个女人没点小脾气啊?你就从来不会让着我……” 女人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凶暴,而是眼泪。见她伤心,李守杰不由得软了下来:“反正我受不了你,要想继续处,你必须改了你的臭毛病。” “我改。”她拉着他的手摇了几下,“以后再也不了。” 见她这个态度,李守杰也不好再坚持分手了。 跟张嘉丽相处,李守杰常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稍微伺候不周,甚至根本没理由,都会惹得她抡起平底锅乱砸一气。久之,李守杰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有精神病?可每次他真要分手,她又会用眼泪加保证挽回,趋利避害玩的很转,这又不像精神病人所为。 作为老幺,李守杰自幼被父母兄长格外照顾;可面对这么个乖张任性的女友,他却只能学习伺候她了。 有一款著名的游戏叫“俄罗斯方块”。它的魅力在于:这种游戏永远无法取胜,每当打完一关,马上进入更难的下一关,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方块形状越来越复杂,最终无论怎么玩都是个死。高手与菜鸟唯一区别在于死期的长短。 而我们的主人公李守杰,即将进入一局为期十年的“俄罗斯方块”…… |
-------------------------------------- 婚姻男女,第23章,蚂蚁王国 -------------------------------------- 二十三、蚂蚁王国 1994年春节。因面临分配,李守杰需就张嘉丽的去向问题征求她父母的意见,遂跟她回皖北老家。 一进门,李守杰感觉就不好:穷就不说了,关键是太脏——墙面黑糊糊到处都是漏雨的水痕,过年也不清理;堂屋挂着城里都快绝迹的毛 像,上面布满灰尘与蛛网;几件破旧家具横七竖八,黑色的人造革沙发上,则露着几处黄不黄白不白的棉花套。 更难受的是,房里走风漏气冷得出奇,令他不停打哆嗦。 李守杰皱了皱眉,还是恭顺地向黑瘦的准岳父和白胖的准岳母问好。他们也点头作答,并说了几句方言,李守杰只能等张嘉丽作翻译官才明白是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李守杰看了眼那具摇摇欲坠的沙发,小心翼翼坐了上去。只听屁股底下“咯吱”一声脆响,吓得他连忙起身,选了个板凳将就。 之后的事就奇怪了——寒暄几句后,张家人把李守杰凉到一边,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连口开水都没人给他倒。那方言唧唧喳喳,如听天书一般。 李守杰打着冷战,尴尬地等待争吵结束。此情此景,令他生出想买张火车票“胜利大逃亡”的冲动。 好不容易捱到争吵结束,一家人忽又换上一副笑容;准岳父去厨房忙活,准岳母则坐到他对面问这问那,张嘉丽则替他们翻译。 那场景,好似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宾。 只听张母问:“泥奥巴马孙第为我哇?恰?” 张嘉丽翻译:“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李守杰答:“呃……还好还好。” 张母又问:“多门搞莫?恰?” 张嘉丽翻译:“他们是干什么的?” 李守杰答:“呃……我爸是干部,我妈是会计。” 张母再问:“恰以油及锅红灭?恰?” 张嘉丽翻译:“家里有几个兄妹?” 李守杰答:“呃……弟兄三个,我是老幺。”…… 接见结束张母去了趟里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五十块钱:“屋门恰穷,母都苏建,泥奥物欠索。恰?” 张嘉丽继续翻译:“我们家穷,没多少钱,你别嫌少。” 李守杰接过钞票表示感谢:“谢谢伯母。” 张母转身回里屋了。李守杰小声问张嘉丽:“你妈刚才每句话里都带着一个‘恰’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义,她正在打嗝。” “哦……”李守杰心想,你们这里打嗝难道还用方言吗? 然后他又问:“刚才你们吵什么呢?” “没吵什么。” “怎么没吵?我在一边看着呢。” “是没吵嘛,我妈只是问你来我家怎么住。” “不是你写信跟他们都说好了吗?” “我家房子不够,我妈说让你住镇上旅社,我不同意,跟她顶了几句。” “哦也不能跟父母这么吵啊?凡事好商量嘛。他们觉得我住家里不合适,我就去外边住,没什么了不起。” “那不行,外边不安全。我们这儿治安挺差的。你穿这么好,又是快过年,一个人住旅社我不放心。” “那……”李守杰紧张地看了看里屋,“他们什么意见?” “没事,我说通了。” 李守杰松了口气,旋即又说:“跟老人说话要注意态度,这么顶嘴可不好。” “咳,我们家就这样,你别管了。” |
-------------------------------------- 婚姻男女,第23章,蚂蚁王国 -------------------------------------- 又哆嗦了一个多小时,黑瘦的岳父捧上冰凉的饭菜。因为冷,红烧肉都凝结成了板油,令李守杰犹豫再三,却不敢下箸。 白胖岳母语重心长道:“守杰,你也看得到,我们家穷,没啥路子,嘉丽工作的事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这番恳切言辞暂时驱散了李守杰心中的阴影,令他心头一热:“阿姨您放心,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们也会把嘉丽安排好!” “好。听嘉丽说你们家人都不错,你办事,我放心。” “阿姨,我保证,一定按既往方针办。” 晚上李守杰就睡在堂屋沙发上。为御寒盖了三层被子,压得他喘不过气;咯咯吱吱的沙发空间局促,连翻个身都不行。 李守杰哪受过这种苦,根本睡不着,干脆捂着被子起身找烟抽。 点烟时借着火光往沙发下面一看,天,全是破鞋。 李守杰在张家住了一星期。期间,他对这个家庭时不时会冒出“怪”的感觉:黑瘦的准岳父像台闷声不响的机器人劳作不休,白胖的准岳母则像女王般颐指气使。当他俩面对面,准岳父总流露出种诚惶诚恐的表情,仿佛李莲英见到慈禧太后。 这是个怪家庭。既非男女平等,也非男尊女卑,而是类似蚂蚁王国,尚处于母系氏族阶段。 转眼到了1997年。李守杰单位房改,两人也打算扯证结婚、登门提亲。 路上,张嘉丽提醒李守杰:“提亲时我妈可能会提些要求,你要觉得过分的话,千万别生气,到时候我顶着。” 李守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真是杞人忧天——怎么可能呢?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家里替张嘉丽安排好工作,岳父岳母肯定很高兴;又是分房子这等好事,他们岂能不成人之美? 但李守杰还是挺高兴,觉得张嘉丽学会通情达理了。 见过岳父母,李守杰说明来意,等岳母发话。他早已知道,张家的“怪”是有原因的——张父是倒插门,家里向来是岳母说了算。 奇怪的是岳母听完并未表态,而是把李守杰撇在外屋,她们一家进里屋嘀咕了一阵子。 之后,岳母坐到堂屋正席,开口道:“你们结婚,我们也高兴。当年你供嘉丽读书找工作,这是你应该做的……” 经过几年接触,李守杰已能半蒙半猜听懂她的方言,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错,我供张嘉丽读书、找工作确实是我该做的。她是我女朋友,我不管她谁管她?可我作为男朋友替你们分担了做父母的该承担的义务,算帮了你们,谦虚的话好像该我说吧?怎么从丈母娘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呢?就好像你竭力帮了一个人,可这人不是说“谢谢你”,而是说“没关系”一样。 不过考虑到人家文化水平低,可能辞不达意,他也没挑理。 丈母娘接着说:“既然你娶我们女儿,就该按我们这儿的规矩办,我们家,可是讲理的……” “对对对。”李守杰满脸堆笑。 “我们养活个闺女不容易。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男的出房子、电器和家具。” 李守杰有点纳闷:房子、电器和家具都是男方出,女方出什么?那时她们那里尚没有“装修”概念,这意味着女方什么都不出。这是什么风俗? 不过转念一想:无所谓,这些东西,原本也没指望他们出。 丈母娘继续:“女方家要出八床被子,俗话说礼轻情义重……” 李守杰连连点头,以为谈话要结束了。心想,张嘉丽果然杞人忧天,丈母娘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嘛。 “我们养活个闺女不容易。”丈母娘并没结束谈话,“我们这里的规矩,提亲时男方要出两万块彩礼。当然这个钱我们不要,结婚时还给你们。” “两万彩礼?”李守杰想了想,觉得还不算过分。只是我把钱给你,你又还给我,图什么呢?这小地方规矩真啰嗦。算了,图个皆大欢喜,答应您老人家。 |
-------------------------------------- 婚姻男女,第23章,蚂蚁王国 -------------------------------------- “我们养活个闺女不容易。”丈母娘再度重申道。 李守杰心里有些奇怪:她干吗跟祥林嫂似的老重复这句话?是要我承认她抚养张嘉丽的艰辛吗? 于是他附和道:“是啊,现在供个大学生都不容易……” “你不知道我们有多难,全家都只供她一个,她现在挣钱了,得讲孝心。” “那是。年轻人都该讲孝心。” “我们这里娶媳妇都是要讲孝心的。按我们的规矩,男方要付给女方家里抚养补偿,一般是八万,我们是讲理的……” 李守杰的笑容僵住了。 八万,在1997年是个很大的数字,特别对机关工作的年轻人而言。他当时月工资才一千出头,省吃俭用好几年,积蓄不过三四万,交房改款还得啃老。而张嘉丽自己花钱如流水,根本就没什么积蓄。 再要八万抚养补偿金,去哪儿弄?抢银行吗? 李守杰瞪大眼睛看了看张嘉丽,向她求援。 可张嘉丽似乎把路上的话忘了个干净,反而帮腔道:“我们这里就是这个规矩。” 李守杰顿时傻了眼。心想:难道……我被骗进了恶人谷?可她分明说过她给顶着啊?莫非她打算另找时间做丈母娘的工作? 想到这里,他只好默不作声。 丈母娘见李守杰没反对,喜形于色:“我们这里的人都讲孝心。结婚时男方除了送女方戒指项链,还要送丈母娘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这叫‘三尽(金)孝心’……” 李守杰更纳闷了——这里什么风俗啊?我跟你女儿结婚,送你丈母娘戒指干吗?我又不打算娶你! 这时他才算明白,这是狮子大张口。 李守杰既愤怒又鄙夷,可也不好发作,还是乞援于张嘉丽。 张嘉丽依然帮腔:“我们这里是这个规矩。” 李守杰只好在不解中继续装聋作哑。 丈母娘以为又下一城,忙来了个宜将胜勇追穷寇:“我们这里还有个规矩,女儿嫁出去以后,兄弟结婚、生子、上学、盖房,女婿都要出钱。我们是讲理的……” 妈的,你们这儿臭规矩怎么他妈的这么多!李守杰实在忍无可忍了。心想要是继续沉默下去,丈母娘怕是要把全世界吞下去了。 于是他回答说:“伯母,您这儿有您这儿的规矩,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在北京,男女结婚一般很少要彩礼。男女平等嘛,又不是旧社会、买卖婚姻。再说这钱转来转去有什么意思?至于抚养补偿金之类的事儿,北京没这个规矩,听都没听说过。” 这个软钉子钉住了丈母娘的食道。她只好跟滑了轨的唱片一般重复:“我们养活个闺女不容易……我们是讲理的……我们是讲理的……我们养活个闺女不容易……” 李守杰不再和丈母娘“讲理”了,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虽然他还假装笑容可掬,心里却看扁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八婆。他把希望寄托到张嘉丽身上,希望她能顶住这些荒唐的“规矩”。 返京途中张嘉丽问:“我妈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句话令李守杰莫明其妙,遂撇了撇嘴:“考虑了。荒唐透顶,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跟你妈做工作了吗?” “我做什么工作啊?”她居然一脸茫然。 “诶?你这是……不是你说要帮我顶着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你顶着啦?” “诶?你这人……”李守杰瞪大眼睛看着她,“临来之前你不是特意跟我说过吗?怎么转眼就背着牛头不认账了?” “我没说过。” “你……”李守杰气得直翻白眼,“说话简直跟放屁一样!” “少废话!到底接受不接受?” “不接受,决不接受。” “你不想结婚了?” “不是不想结婚,是不接受敲竹杠。” “怎么没法接受?人家都是这么办的啊?” “人家?‘人家’是谁?” “我们那儿都这么办的。” “你们那儿怎么办我管不着,但我们这儿不是这么办的。” “你娶我,就得按我们那儿规矩办!” “凭什么只按你们那儿的规矩办?不按我们这儿的规矩办?我又不是跟你爹一样倒插门,是你嫁到北京来!” “你怎么这么死板啊?再说这事儿都是可以商量的啊?” “商量?怎么商量?” “你要实在出不起,可以还还价嘛。” |
-------------------------------------- 婚姻男女,第23章,蚂蚁王国 -------------------------------------- “还价?”李守杰仿佛见到外星人般,“这怎么还价?这又不是到集贸市场买菜!亏你还读过大学!” “我妈昨晚跟我说底牌,实在不行‘三尽孝心’能免,‘抚养补偿金’一分不能少。” “你妈白日做梦吧?没门儿!” “我们都让一步了,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 “我不通情理?是你们狮子大张口!哦,先漫天要价,见实在敲不来就降价,这就算让步啦?你们也太会算账了吧?” “反正我妈的条件必须考虑。”张嘉丽脸色非常难看,“你不接受的话,让我们家怎么在当地做人?” “你们家就靠敲诈勒索做人吗?”李守杰不由提高了嗓门,引得火车上的人纷纷侧目。 “唉,小声点儿。你急什么啊?” “我能不急吗?” “我觉得,为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我不会考虑。”李守杰大失所望,“你说话跟放屁一样——来之前说帮我顶着,现在居然抵赖?合着是骗我来挨宰?” “你怎么就不换位思考一下?我妈养个女儿容易嘛?” “那我妈呢?我妈养个儿子就容易?你家没钱,我家供你上了两年大学,工作也替你安排好了,房子家具电器装修我家都出了,还想怎么着啊?好意思说我不会换位思考?” “反正我想好了。你要不接受,咱俩就分手!”张嘉丽威胁。 “分手就分手,你这个老婆我娶不起!” 到这一步李守杰完全明白提亲就是个圈套。出于被愚弄的恼火,他同意分手:“反正我家这些年对得起你,你说分手,那就好说好散。” 两人不欢而散。抵京后李守杰直接回家,张嘉丽直接回宿舍。 李守杰对家人讲了提亲所遇,全家一片愕然。 “这是在卖女儿呢?”大哥守忠鄙夷道,“还讨价还价?你要一块,我还五毛?什么玩意儿啊?守杰,张嘉丽对你也扯淡,又没教养又懒。正好,趁这机会分了算。” “她家明摆着是敲竹杠。”当时还在国内的二哥守信说,“按说咱家凑一凑也出得起,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通过这事能看出她家连起码尊严感都没有,简直就是无赖。跟这种人结婚,你以后日子会很难过。” “八万抚养补偿?这……亏她们想得出来?”大嫂也道,“守杰,虽然都是劝和不劝分,可既然张嘉丽自己提出来了,你也别太伤心。街上随便找一个条件都比她强。” “是该分了,那小地方风俗太古怪了……”二嫂说话一向尖刻,“给丈母娘送金戒指?要不要抱着丈母娘去照婚纱照啊?以前看照片,张嘉丽她妈那么胖,守杰你抱得动吗?哈哈哈!” 相对哥嫂的尖刻,李父李母稍显温和。老爷子听完大家意见总结道:“三儿,张嘉丽提这些条件很不合理。她们不是不知道你收入情况,摆明了压你啃老。唉,要是有尊严的穷人家,咱可以帮一下。我和你妈都是挣工资的,咱们能做到的是房子电器家具这些咱们出,我们认为这足够了。娶媳妇要量力而行,实在够不着就算了。当然,你倆的感情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事到如今李守杰决心已下:“我早想通了,决不答应敲诈勒索。这么多年我也算仁至义尽,分手就分手,不存什么遗憾。” “你这样想就好。”老爷子点头赞许。 此后一连几天李守杰不和张嘉丽联系,清了她的东西做好分手准备。 可几天后他下班,一出单位大门,就看到哭红眼睛的张嘉丽。 李守杰忙跟同事道别,陪张嘉丽在街上走了一段,才冷冷地问:“不是分手了吗?还找我干吗?” 张嘉丽张嘴就哭:“守杰,你真狠心……怎么不珍惜感情呢,呜呜。” |
-------------------------------------- 婚姻男女,第23章,蚂蚁王国 -------------------------------------- 李守杰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在大街上,而且她是他曾爱过的人。 “你别哭啊?分手是你提出来的,我只是答应了你。” “我提分手就分手啊?你怎么就不让着我点儿呢?呜呜……” “我没法让。你们家胃口太大,我力所不及。” “我妈都说了能商量的,呜呜……” “没什么可商量的。你说话不算,可我算!那天跟你说没什么可商量的,就是没有任何余地。” “难道你就为那点钱,宁可失去我吗?你太不重感情了……” “你这叫什么话?”李守杰哭笑不得,“你得弄清楚,是你家跟我家要钱,不是我家跟你家要钱!我只能量力而行,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做不到的也没必要榨我父母。” “难道一点儿也不能商量吗?” “一丝儿都不能。” “抚养补偿金,我妈的底线是给一半,四万就行了。” “你让她省省心吧,一分都不给。” “实在不行就两万,这够宽松了吧?你要答应的话,我去做我妈的工作。” “你就甭费劲儿了,我没兴趣,也没钱。” “你爸妈手里明明还有钱……” “嗳?我爸妈有没有钱关你家什么事啊?你去劝劝你妈,喜欢钱就去挣,实在挣不来就抢银行,别老惦记着别人手里的钱。” “守杰,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呜呜……” “不是我狠心,是你们家太无聊。”李守杰叹了口气,“张嘉丽,我达不到你们家的条件,咱俩没缘分,你再找个有钱人嫁了吧。” “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能没有你,呜呜……” “反正我下决心了。”李守杰缓和了些语气,“我提出的条件,你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拜拜。” “你这是在逼我……” “不是我逼你,是你妈在逼你。” “是我妈在逼我。”张嘉丽不再哭了,低着头缓缓回道:“其实,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妈自始自终反对咱俩好。” 李守杰很意外:“为什么?” “她嫌你家不是既不是大官也不是大款。” 李守杰简直要被气得笑出声来:“你开什么玩笑?就凭你家那种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还好意思嫌弃我们?” “正因为穷怕了她才这么想。我家勒紧裤腰带一直把我供上大学,就是想让我找个官二代富二代彻底改变家族命运。哪怕老一点丑一点都无所谓,关键是必须有钱有权。你们家条件是比我们好,可离我妈的标准还差得远,所以她反对。” “太不要脸了!”李守杰自尊心受到打击,又气又恼又鄙夷,“合着你们家改变命运不是靠勤劳苦干,是靠卖女儿?” “守杰,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穷人的艰辛。勤劳苦干,说得轻巧,可怎么干?” “怎么干?我妈一个人当五个单位的会计,就这么干!” “那是你妈懂会计。可我们呢?在我们那里,年轻人多数连初中都没毕业就得辍学出去打工。我大哥在矿上打工七八年,每天十三四个小时连轴转,干活时恨不得都睡着了,可手头连一万都没攒到,还常被拖欠,去年回来不干了。他算走运的,至少人还全活;他好几个工友因为疲惫干活时睡着了,手被卷到机器里成了残废,老板一分钱不给不说,去讨薪还被打得死去活来。” “还有这种事?”李守杰再度被震惊了,“你开玩笑吧?” “你在蜜罐里泡大,这些事你哪里会知道?” “那也不该敲诈我们呀?我们又没剥削你们。” |
-------------------------------------- 婚姻男女,第23章,蚂蚁王国 -------------------------------------- “你是对我好。”张嘉丽道,“可我妈也没错。其实跟你要彩礼她也落不到一分,我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没成家,将来他们娶媳妇又得一大笔钱。跟你要的十万块钱被仨人一分,也不过勉强够用。” “你们那里的规矩真恶心。娶个媳妇,你敲我,我讹你,真是恶恶相报。换了我,只要喜欢一个人,哪怕跟她从零开始风餐露宿都愿意。”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说风餐露宿了,每次去我们家,你都抱怨个没完。” 李守杰无语。想起冷如冰窖的张嘉丽家,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还记得头回去我家,我跟我妈吵那一架吗?”张嘉丽继续道,“当时她不同意你住我家。按我们那里的规矩,你住到我家等于承认了你女婿地位,所以她才想让出去你住旅社。可当时又指望你为我找工作,我跟她顶,她才勉强答应了。后来工作一落实,她就强迫我跟你分手。” “什么?”李守杰再度震惊,“我操,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她也是没办法。就在提亲之前我回去那次,我妈还逼着我出去相亲。对方是省城厅长的公子。” “你去了?” “本来不愿意,可我妈拿喝农药要挟,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三言两语就把那人打发了,连长啥样都没记住。这两年每次回老家她都逼我跟官二代富二代相亲,所以我也很少回去。守杰,说实话我也不想跟你家要钱,可他们这样逼我,左右为难。” “哼,你干吗不干脆从了他们呢?”李守杰嘲讽道,“良禽择木而栖嘛,你要是攀上了高枝,我李守杰一定礼送出境。” “我不愿意!”张嘉丽仰起脸看着他,“咱俩都好四年了,你对我好,我也喜欢你,我不想卖自己!” 这番表白又令李守杰感动,不再讥讽了。 “可如果一分钱要不回去,我也很难交差。”张嘉丽又说,“守杰,你就多少给一点吧,哪怕只给两万,我也算有点面子。” “不行!”说到钱,李守杰又斩钉截铁,“我爹妈的钱也是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以前没工作不知道,现在才知道钱有多难挣。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压榨我父母让你妈不劳而获。本来,如果你妈没这么狮子大开口,没准我家会多少表示一下,现在不可能了!就是我爹妈愿意给,我也要拦着!” 张嘉丽沉默半晌,小声说:“算了,就算这事没发生过。咱们明天去领证吧。” “你不要彩礼了?” “不要了,守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还差不多。”李守杰浮现出胜利的笑,“不过你放心,我承诺过对你好,就一定会做到。” “这我信。”张嘉丽挽起李守杰的胳膊。 李守杰推开她:“我还有个条件——今后,我再不会去你家了。” “为什么?”张嘉丽惊问。 “首先我不习惯你们家,冷得出奇不说,跟你们家人语言不通,话也不投机。你们家人凑一堆不吵架就打麻将,我完全无法融入。你们家连本书都没有,镇上也没什么书卖,每次去都无聊死了。再加上这次提亲,我对你妈印象奇差,不想再面对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嘉丽涨红了脸,“她毕竟是我妈,你这样对我们家太不尊重了!” “我不强迫你,若你觉得这条件不能接受,我们可以分手。” “你这是逼我……” “是你妈咎由自取。” 张嘉丽又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好吧,我答应。” |
-------------------------------------- 婚姻男女,第24章,文明的冲突 -------------------------------------- 二十四、文明的冲突 晚上回家,李守杰把情况变化跟父母说了一遍。李母听后很是高兴,道:“这就好!张嘉丽父母也是想不通,她女儿嫁到咱家能吃亏吗?说实话农村这些陋俗真该淘汰了,愣是把好端端的事搅得大家都不高兴。不过事情过去就好。” 李父点了支烟问:“那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婚礼?”李守杰说,“不办了。” “为什么?”李母一脸惊讶,“结婚不办婚礼,这不合规矩吧?” 李守杰恨恨道:“这次提亲就是被这些臭规矩弄得不开心。他们不就是打着‘讲规矩’的幌子敲诈我吗?我偏不讲这个规矩!” “那可不行。”李母力劝,“结婚是人生大事,不办婚礼怎么成?虽然他家要彩礼过分了点,可办婚礼可是正当的。再说你是老生儿子,你俩哥都办了婚礼,你不办风光点妈也过意不去。” “我就是不办!”李守杰有些急眼,“妈,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你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好不好?本来不出这事我还想办个婚礼,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这个心情了。” “我支持三儿的意见。”李父说,“婚礼只是个形式,关键是感情基础要好,否则再风光也没用。当年咱俩还不是领了证就搬一起了,这些年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婚姻自主、感情至上,我支持;新事新办、移风易俗,我也支持。” 见老爷子这么说,李母也不再言语了。 翌日,李守杰和张嘉丽领结婚证,按规定照登记相。 “笑一个。”摄影师趴在台式照相机上喊道。 李守杰努了努嘴,却笑不出来。 “怎么不会笑啊?”摄影师从蒙布中探出头来,“结婚是很高兴的事嘛,表情要喜庆。” 李守杰又努了努嘴,可还是觉得脸上很僵硬。 摄影师仍不满意,干脆走过来帮他扶正了姿势,又把他的嘴角往上推了推:“对,就这样,保持啊!” 半小时后照片出来,李守杰见照片上两人笑得都很勉强。之后,他和她注视着登记员把照片剪好,涂上胶水,贴在鲜红色封皮的结婚证上,再“咔嚓”一声盖上了钢印。 李守杰松了口气,把证件收好对张嘉丽说:“走吧。” 两人上了公交车,找了两个空位坐下。张嘉丽靠窗,沉默地盯着外面。 天阴沉沉的,街上一片灰色;路人缩着脖子,个个来去匆匆。 “看什么呢?”李守杰握住她的手,感觉很冰冷。 “没什么。” “证领了,高兴点。”他说。 “我高兴不起来——这事该怎么跟我妈交代?她要知道我就这么把证领了,肯定会寻死觅活闹翻天的。” 一提到那位岳母李守杰就来气,马上顶道:“她爱咋地咋地。想死还不容易?你家农药多得是,喝两口就行了。” 张嘉丽转过脸盯着他,仿佛他是杀父仇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李守杰咕哝道:“真新鲜,敲不来竹杠就寻死觅活?这都什么逻辑?” 张嘉丽没往下接,换了个话题:“房子什么时候到手?” “管分房的领导跟我说了。”说到房子李守杰立刻眉飞色舞,“分咱们一套80平的两居新房。按说我的级别资历能分60平就不错了,可我们司长跟他打招呼,格外照顾了。你看,在人事司就是好吧?见人高两级!” 张嘉丽的脸色好看了些:“那家具和电器呢?” “你放心,全选好了——电视是索尼的,洗衣机是松下的,冰箱是西门子的,空调是格力的,VCD是新科的;等房子到手后装修一下就能搬进去。” “婚礼什么时候办?” “婚礼?”李守杰摇头道,“我不想办。” 张嘉丽一脸震惊:“为什么?” “不想折腾。以前有些我根本不认识的同事结婚,人家发了请帖就得随礼。说实话我根本不想给,可又不好驳了面子,还是不情愿地给了。我们办的话别人还不是一样?再看婚礼上新郎新娘给折腾的,想想都怕。我看不如新事新办,旅游结婚算了。” “那怎么行?”张嘉丽反问,“以前给出去那么多礼金,咱们不办怎么赚回来?” “咳,那几个礼金算什么?我家又不差这点钱。” “你不差钱,我差。”张嘉丽红了脸,“彩礼这事听了你的,但婚礼必须听我的。再说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不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我父母的脸往哪儿搁?” “你父母的脸怎么净搁点没用地方?婚礼再风光,穷光蛋一个也没人瞧得起。与其整天琢磨这事,不如想想辙勤劳致富。” |
-------------------------------------- 婚姻男女,第24章,文明的冲突 -------------------------------------- “我们家不用你指手画脚。”张嘉丽一脸恼怒,“反正婚礼必须办。” “我不办。” “不办,离了算了!”张嘉丽忽然起身高叫起来,惹得全车人侧目私语。 “你干嘛呀?”李守杰一把拉住她,“有话好好说。” 她甩开李守杰:“没什么可说的!不办婚礼,现在就去办离婚!” 说完,她一把推开李守杰,径直走向车门。 李守杰也恼了。他早受够了她当众发神经的毛病,心想你爱咋地咋地,真要离婚我陪你去就是。 想到这里索性也不追赶,任由她到站独自下车。 果然和往常一样,第二天张嘉丽又主动找李守杰和解。 李守杰早已见惯不怪,抽支烟等她开口。 “我觉得婚礼还是办的好。”张嘉丽语气很缓和,“就算你让着我呗。” “不行。” “你傻啊?花出去那么多礼金,就这么白费了?” “傻就傻,无所谓。”李守杰早就横下心,“我不差那俩钱,可我怕折腾。旅行结婚有什么不好?到海南找个酒店一住,晒晒日光浴,海滩散散步,亲亲密密舒舒服服,不比被灌的死去活来要好?人家老外都是这么办的。” “那是外国,这是中国。你现实点好不好?” “我够现实了——本来结婚是喜事一桩,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整的处处不痛快,跟脱层皮似的?今天我随你的份子,明天想办法饶回来,这钱转来转去有意义吗?” “你怎么总这么书呆子气?凡是要问有意义没意义?别人都这么干,你闭眼随大流就是了。” “我干嘛要闭眼?明知没意义的事,干嘛要干?” “行,你不办就算了。”张嘉丽退了一步,“可得为我父母想想吧?你家不差钱,可我父母呢?过去亲朋好友结婚,他们也随出去不少礼钱,不办一下他们怎么赚回来?” “这关我什么事?” “是不关你事。”张嘉丽接着说,“你就算帮帮忙,给我个面子吧?我们那里不比北京,这里谁认识谁?你不办没人笑话。可我们那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办婚礼真的会被说闲话,还以为我是不干净才被夫家这么轻视的。” 见张嘉丽说的有一定道理,李守杰态度软了下来:“你的意思是,回你家乡办一次?北京这次省掉?” “是。本来没要彩礼我还没说通呢,再连婚礼都省掉,我真没法对父母交代。你要是爱我,也得为我考虑一下吧?” “可我刚发过誓不再去你家,这不是让我唾面自干吗?” “你个书呆子,我没听见你发过这个誓。” “行行行,就依你。”李守杰彻底软了,“其实我也是句气话罢了。只要你妈别再挑事,面子上该咋办,我还是会咋办。” 张嘉丽喜形于色,抱住李守杰狠狠啃了一口:“老公,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不过有个原则——婚宴的费用我一分不出,收到的礼金我一文不要。你妈想靠这个赚钱,就让她自负盈亏好了。” 很快,李守杰拿到新房钥匙,简单装修后添置了家具电器,一个新的家庭诞生了。之后张嘉丽独自返乡报告了已经拿证的既成事实。岳母虽一百个不愿意,可见生米煮成熟饭,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了一番,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既成事实。 接着,李守杰与张嘉丽一同返回她家乡办了场婚礼,演员般与一群素不相识的八大姑子四大姨寒暄个遍,并被这群陌生人灌得酩酊大醉。 |
-------------------------------------- 婚姻男女,第24章,文明的冲突 -------------------------------------- 李守杰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后他想去厕所,可头痛欲裂,两腿发软,胃里也被劣质酒精烧得难受,而且总想干呕。 “妈的。”李守杰坐回床边自言自语,“越是小地方,越爱折腾自己。” 休息一会,他摇摇晃晃起身走进院子里,冲着棵歪脖树呕了好一阵子,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起来啦?”张嘉丽从堂屋出来,“睡好了?” “好个屁。”李守杰看着地上一堆秽物,“婚礼就婚礼吧,非要灌成这样,图什么呢?” “图个喜庆呗。” “你们这儿的喜庆,就是折磨人啊?变态。” “咳,别较真了。”张嘉丽端过杯漱口水递给他,一脸喜气洋洋:“诶,我们家亲戚都说你挺帅,又是北京来的,都说我嫁得好。” “你爸妈觉得呢?” “当然了,肯定很有面子呗。” 李守杰哼了一声:“没要彩礼也叫有面子?” “怎么还提这事?小心眼儿。” 李守杰漱了漱口,问:“你爸妈呢?” “我爸买菜去了。” “哦,你妈呢?” “去打麻将了。” “哦……你兄弟呢?” “大哥二哥都去上班了,弟弟要回县城上学。” 李守杰又问:“对了,昨儿收了多少?” “两万出头。” “婚宴费用呢?” “八千。” “哟,这下他们可赚大了。” “什么赚啊?”张嘉丽不满道,“我妈说了,赚的钱都给我们。” “拉倒吧,我不要。” “干嘛不要啊,他们愿意给。” “说不要就不要。”李守杰犟道,“我才不花这种钱。” “死心眼儿。”张嘉丽嗔怪道。 等李守杰洗漱停当,岳父买菜回来了。简单寒暄两几句,岳父就去灶上忙活。过了一会儿,岳母也回来了,一脸的不高兴。 “今天晦气,老子输了十好几块。”岳母气哼哼道,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张嘉丽看了看身边的李守杰,向岳母使了个眼色。岳母见状马上阴转晴,坐下来和他聊天。 虽说提亲时他对岳母意见很大,可毕竟已成一家人了,又听张嘉丽说她要把礼金余额转给他们,多少抵消了他对岳母的恶感。甚至当岳母拿出存折交给他时,他力辞不受,而且有些激动。 “妈,我们不缺钱。”李守杰道,“你们过得不容易,这钱就留着自己用吧。” “彩礼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岳母也仁义起来,“怪张嘉丽以前没交代清楚。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家早就供她读书生活了,也不知道给她找工作时花了那么多钱。我们要彩礼,其实也是为你们过得好。这钱,你无论如何得收下,这是规矩。” “妈,没给彩礼就没按规矩,所以这钱还是不能照规矩来。”李守杰道,“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我俩工作都还不错,我家也给了我不少钱,所以我真的不能再要这钱了。” 推让再三,李守杰始终不接,岳母只得把存折收了起来。 “您看家里这么困难,您也没工作,”李守杰建议道,“干嘛不开个电话亭,再卖点小商品呢?” “开电话亭?”岳母直摇头,“那得不少本钱啊,我们出不起。” “呃……不如这样,我俩出点钱,您看怎么样?” 岳母还是一个劲摇头:“那能赚几个钱啊?” |
-------------------------------------- 婚姻男女,第24章,文明的冲突 -------------------------------------- 李守杰心想:你连个工作都没有,怎么还嫌赚的少?不过他还是劝道:“少赚总比不赚强,多少也能补贴家用。” “你不知道。”岳母头摇得更狠了,“开电话亭可苦了,冬冷夏热不说,一坐就得一天。我腰不好,受不了这个苦。” “呃……”李守杰不好再劝下去,心想怪不得你穷,开电话亭能受多大的罪?你打麻将一坐一天怎么就不嫌苦呢? 聊到这里,岳父做好了饭菜端上来,众人欢欢喜喜吃过。 饭后岳父又来抹桌子洗碗,李守杰拦住他:“爸,你忙半天了,歇会儿吧,我跟张嘉丽来。” 岳父嘿嘿一笑,也不推辞,转身走到院里吸起烟来。 李守杰把碗筷收拾到灶房,张嘉丽也跟了进来。 “老公表现不错。”她笑着说,“值得发扬。” 李守杰嘿嘿一笑:“反正待不了几天,能干就干点呗。” “没想到你个大男人还挺自觉的哈?” “这是我们家规矩——别人干了前面,自己就要干后面,不能老累一个人。对了,你们家有点怪啊,我来这么多趟,怎么就从没见你妈干过活儿呢?” “我们家就这样。” “这可不太好——老让你爸一个人忙活,他不累啊?” “他愿意。” “对了。”李守杰想起件事,“刚才你妈一进门,怎么自称是老子啊?” “哦……我们这里都是这么叫的。” “怪,太怪了。”李守杰忍不住想笑,“你们这里处处都很怪。” “这有什么。”张嘉丽不以为然,“文化不一样呗。” 在张家前后住了三天,因已订好赴海南的机票,二人遂直飞三亚。 “过段时间我妈想来北京住住。”路上张嘉丽说,“按我们这的规矩,婚后娘家人要去看女儿。” “又是规矩。”李守杰撇撇嘴,“你们那穷不拉瞎的,规矩可真不少。” “怎么?你不愿意?”张嘉丽不满道。 “也不是。她来住我没意见,别老扯这规矩那规矩,听着烦。” “规矩怎么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问题是你们那得规矩也忒多了,繁琐不说,还可笑。” “怎么可笑了?那都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 “我才不信。”李守杰跟她抬杠,“就拿‘三尽孝心’来说吧,上推三十年大家连饭都吃不饱,还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怕是大多数人一辈子见都没见过金子长啥样,怎么可能订出这种规矩?我看也就是这二三十年,肚子刚被炸酱面塞饱,又没别的追求,就没事找事瞎琢磨这些。庸俗。” “不跟你说了,鸡同鸭讲。”张嘉丽翻翻白眼,“我妈来后你客气点。” 在海南度过蜜月,二人返京后请关系最近的几位亲朋好友和同事吃了个便宴,算是通报大家结婚了。 “四人帮”全部到场。军子带着他的贤妻,强子和建国都单着。 席间军子问强子:“咦?怎么不把你们家那位天仙带来?” 强子羞涩一笑:“什么天仙啊,就一般人儿。” “这你谦虚了。”军子转脸冲大家问,“强子老婆,你们见过没?” “强子结婚了?”李守杰和建国面面相觑。 “领证了。”军子继续,“今年夏天我去民政局办事,一下车,咦,怎么瞅着眼前这帅哥眼熟?一瞧,是强子。再一瞧,哇,身边还跟了位天仙,长得那叫水灵!跟舒淇简直一模一样!我没记错的话,是银行的吧?” “是。”强子应道。 “强子也领证了?”李守杰又核实一遍,“恭喜恭喜!”。 强子的脸越来越红:“还不是为房改嘛。” |
-------------------------------------- 婚姻男女,第24章,文明的冲突 -------------------------------------- 论身材相貌,强子当属“四人帮”里的NO.1。他身高一米八三,浓眉大眼,皮肤白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美男子。可这位外表魁梧的人民教师偏偏生就内向害羞的性格,说不上三句话就脸红。 “那真该带嫂子来。”李守杰道,“我们都没见过呢。” “她今天加班,来不了。” “打算啥时候办?” “初步定在明年元旦,不过得看房子几时分下来。” “唉,眼瞅着我们哥几个都挂了。”军子举起酒杯跟建国碰,“你是咱‘四人帮’里硕果仅存的钻石王老五。等……” 话到这里,军子老婆突然踢了他一脚。 当时建国的未婚妻小周被抓不久,还未最后宣判。军子老婆这一脚是提醒他不要乱说,免得破坏气氛。 军子自觉失言,马上一口干掉转移话题。 建国尴尬一笑,也一口闷了。 “爽快!”军子又给他斟上,搂着他的肩膀窃窃私语:“小周那事你别担心,到时候我让你嫂子家再想想办法,争取落个缓刑。” 建国又笑了笑,一口见底。 又过了半个月丈母娘进京,李守杰和张嘉丽起早到西站接人。 当他们从出站的人潮中一眼认出丈母娘,差点被雷翻在地。 大概丈母娘觉得头回进京得捯饬得洋气点,遂精心打扮了一番——只见她花白的头发被梳成两条萝莉辫,脸上抹了厚厚的白粉和胭脂,薄薄的嘴唇则涂了乌青发紫的口红,身上凡能戴首饰的地方全都挂满了各种廉价饰物,看上去很像卖民族饰物的游商。 这身颇具喜感的打扮令李守杰直想放声大笑。他瞥了眼张嘉丽,见她面无表情,脸色却红一阵白一阵。 李守杰只得强按笑意,把头扭向别处转移注意力。 简单寒暄两句,三人走向出租车停靠处。周边旅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令李守杰恨不得化做一缕青烟遁去。 突然,丈母娘停下半天不说话,一脸的百感交集。 李守杰夫妇面面相觑,以为她要抒发来到祖国心脏的神圣感想。 “啊-啊-啊-啊-啊嚏!”丈母娘仰天长啸一声,道,“别金电极些冷哦,把老子董死了。” 李守杰再也憋不住笑,被张嘉丽狠狠掐了一把。 三人拦了辆出租车。刚一坐定,的士司机便热情寒暄道:“那位大娘是少数民族同胞吧?不是藏族就是蒙古族。对不对?” 张嘉丽和丈母娘都不吭气,李守杰则捂着嘴看向窗外。 不识趣的司机以为获得默认,还颇为自己见多识广而得意洋洋,“我拉过不少少数民族同胞,一眼看着就像!” 回到家,丈母娘在新房里转了一圈,不满地问:“这房这么小?” 李守杰忙解释:“我资历浅,能分到这个就不错了。” 丈母娘撇撇嘴:“连院子都没有。以后养个鸡种个菜怎么办?” 李守杰无语,张嘉丽上来解了围:“城市里谁还弄这个?妈你坐下歇会儿吧。” 丈母娘在沙发上坐定,李守杰为她倒了杯水。 “早就说过,北京有什么好的?”丈母娘继续唠叨,“当年张嘉丽毕业,老子根本就不想让她跑这么远;在老家她平时都能尽孝,那多好?只是看着你俩有感情,才牺牲了老子成全了你们。” 李守杰话不投机,遂匆匆告辞上班闪人。 |
-------------------------------------- 婚姻男女,第24章,文明的冲突 -------------------------------------- 晚上回到家,进门却见母女俩在客厅看电视,饭还没做。 “今晚你做饭吧,我陪陪我妈。”张嘉丽道。 李守杰心里更不爽了,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挽起袖子下厨。 折腾一个多小时做好几个菜,他请母女俩入座。 丈母娘吃了口菜,皱着眉头道:“这菜咸了。” 李守杰赶紧尝了一口,却并不咸。 “吃这么咸对身体不好。”丈母娘说,“以后做饭少放点盐。” 李守杰不再言语,低头扒拉几口饭回卧室床上躺着去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张嘉丽推门进来,笑嘻嘻问:“老公怎么不看电视呀?” “不想看。” “哦,你去把碗洗了吧。” “我洗碗?”李守杰一骨碌坐起来,“凭什么?” 张嘉丽一脸不解:“平时不都你洗碗吗?” “可我今天做了饭啊?” “那不是我妈来了吗?我得陪她。”张嘉丽哄到,“我妈在这期间,你就多干点,给她留个好印象。” “凭什么?”李守杰反问,“她又不是我领导,管她什么印象?” “你怎么这样?”张嘉丽不高兴,“我妈还在外面呢,你小声点。” 李守杰起身关上卧室门:“你妈今天一直在鸡蛋里边挑骨头。我上一天班回来伺候你俩吃饭,结果还嫌我菜做咸了——咸吗?平时咱俩吃饭不都这样吗?” “我妈吃饭就是清淡,说两句怎么啦?” “怎么啦?嫌我做的咸她自己做呀?真是狗咬巴屎人不知好歹。还有,今天上午她还说什么根本不愿意你分到北京,为了成全我才牺牲了她自己,这是什么狗屁话?” “这又怎么啦?本来就是嘛。” “你放屁!”李守杰真被气晕了,“当年我到你们家,是谁跟我说‘我们家穷,没啥路子,嘉丽工作的事就拜托你多费心了’?怎么才过这么几年,就倒打我一耙,背着牛头不认账了?你们家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无赖呢?” “反正就是这样。”张嘉丽理屈词穷却仍然嘴硬,撂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不久客厅里传来母女俩看电视发出的笑声。 李守杰点了支烟默默吸着,一天的经历令他对丈母娘残存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更令他恼火的是,跟自己经历过一切的张嘉丽居然也一屁股坐在丈母娘那里敲边鼓。 “妈的。”他自言自语,“早知如此,当年真不该管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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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二十五、锻压铸造 接下来几个天,丈母娘把故宫天坛北海颐和园逛了个遍,回来就唠叨北京这不好那不好。等对北京的新鲜劲过去,丈母娘的话题渐渐转移到家长里短,内容非常集中:张三的女婿是大款啦,李四的女婿当镇长啦,王五的女婿送了十万抚养补偿金啦,赵六的女婿给丈母娘买了条筷子粗的金项链啦,钱七的女婿跟太监一样听话啦,孙八的女婿接丈母娘去美国开洋荤啦…… 这些话逐渐勾勒出了一个虚拟的“完美女婿”形象——这个人既是大官,又是大款;出则呼风唤雨,入则俯首帖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家当太监,在外开银行。而李守杰被这个高大完美形象一衬,立刻变得一无是处。 李守杰很郁闷,却无法反驳——毕竟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些张三李四王麻子——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后来干脆总以加班为由,捱到估计丈母娘睡觉了才回家。 某晚他又是十点多到家。一进门,见张嘉丽正在做面膜。 “怎么天天加班?”张嘉丽问,“别是出去不老实了吧?” “怎么会?最近部里提拔干部,各种材料和考评特多。” “哼。”张嘉丽冷笑一声,“男人想骗女人总是有借口。” “我骗你干什么?你要不放心,欢迎查岗。” “好啊。不过光查岗怕是还不够。没准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又不能一天24小时给你打电话。” 李守杰双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 “把工资卡交出来。” “为什么?”李守杰瞪大眼睛。 “男人有钱就变坏,历来如此。你要想证明自己清白就该把钱交出来。再说咱们都结婚了,钱得交给老婆管。” “那不行。就你这种过了今天不管明天的寒号鸟,把钱交给你我可不放心。” “你别拿老眼光看人。”张嘉丽道,“以前是没结婚不懂事。现在既然要过日子,就得有点过日子的样子。” “这是你妈教你的吧?”李守杰问。 “你这什么意思?”张嘉丽反问,“你去打听打听,现在人结婚,谁不是老婆管钱?远的不说,你爸你妈,还有你哥,不都是老婆管钱吗?” 李守杰一时语塞——张嘉丽说得并没有错。 “拿来。”张嘉丽伸出手。 “不行。我不信任你。” “必须拿来。”她有些生气,“想和我过下去必须照规矩来。你要不同意,改天让你妈评评理,看你的钱该不该交。” 第二天李守杰正在上班,李母打来个电话:“三儿,刚才张嘉丽打电话过来说你俩吵架了?” “没有啊?”李守杰一头雾水,“她跟我要工资卡,我不给,然后争了几句,但肯定没吵。” “可张嘉丽说你们吵了,刚才她还哭了,说你不光不交工资卡,最近她妈来你也不冷不热的,还常回去很晚,是不是这样?” “别听她胡扯。”李守杰的回答自相矛盾,“她妈来这段天天鸡蛋里挑骨头,烦得要命,我只是出去躲躲。” “这怎么行?”李母道,“你这样很不礼貌。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丈母娘来,当女婿的哪有躲出去的道理?而且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通知家里一声,传出去别人不得笑死?这不是存心让我跟你爸难堪吗?” “妈,你不知道她有多讨厌……” “行了行了。”李母打断他,“今晚我下班后去你家。”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晚上下班,李母果真如期而至。两位亲家见面,自是一番亲热。而张嘉丽也表现得特别懂事,端茶倒水、鞍前马后,还做了好几个菜,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席间,张嘉丽又扯到交银行卡的问题。 李母当即表态:“按说已经成一家人了,这卡当然要交。” 丈母娘也连连点头:“对呀,女人天生就会管钱,过得好的家,都是女人管钱的。我们老人说这些,都是为你们好。” 张嘉丽也赶紧表决心:“做姑娘时我是不会计划,可既然要过一个家,我就做好了当合格媳妇的准备。我要这卡,也不是我要花什么钱,而是对家庭的负责,现在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再说,凡是用钱我还不是会和守杰商量。” 力量对比是3:1,孤立无援的李守杰只得缴械。 饭后两位亲家回到客厅,如亲姊妹般拉着手聊了很久。丈母娘也在与时俱进,居然学会了普通话,尽管说起来南腔北调,但不用翻译李母也能听懂了。 “我们家就张嘉丽一个女儿。”丈母娘道,“从小就是掌上明珠。当年好多官二代富二代都上门说媒,我们为守杰跟嘉丽感情好一概没答应。只要年轻人过得好,就是嫁给你们这条件一般的,我们也不在乎。” 李母略微有些尴尬,却依然满脸堆笑附和:“是啊是啊,咱们老人不就图个子女过得好吗?” 丈母娘接下话茬:“我们嘉丽身体不好,所以守杰要对张嘉丽好一点,家里的事要多做点。女人是用来疼的嘛。” “对对对。”李母把头转向李守杰,“咱家根本不搞大男子主义那一套,别看我们家守杰是老幺,我们打小就培养他干家务,做饭洗衣服啥他都会。” 结束拜访,李守杰送母亲去公交车站。 走过小区时李守杰问:“您怎么替我做主把财权交了?张嘉丽一向花钱如流水,根本不会计划,把钱交给她完全是肉包子打狗。” “咳,既然要过一家人,就别疑神疑鬼。”李母道,“以前没成家她意识不到责任,成家后自然就好了。当年我跟你爸结婚时还不是傻乎乎的啥也不懂,你爸一把钱交给我,我就意识到我掌握着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千万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我怕人跟人差得远。” “人跟人其实都差不多。” 李守杰无语了,心想或许老妈说得在理,那就试试看吧。 “张嘉丽的妈说话真有意思。”等车时李母又道,“她家穷成那样,居然还说咱家条件一般,好像她嫁你吃了多大亏似的。” 李守杰撇撇嘴:“别听她胡喷。她这人就爱过嘴瘾,精神贵族。” “咳,不管怎么样,一家人了,对老人要尊重点。”李母嘱咐完毕,自顾上车离去。 几天后李守杰到外地开会。本来这个会他可参加可不参加,但为摆脱丈母娘的唠叨,他还是主动请缨去了。 临出门那天,李守杰发现客厅地板上有块蜂蜜污迹,因要赶飞机也就没来得及管。一周后李守杰出差回来,进门发现那块污迹依在,已被踩成了一大块黑乎乎的污垢。 再一看家里到处乱七八糟,地板、家具上厚厚一层灰。 李守杰还没吃午饭,遂放了行李到厨房找东西吃。却见水槽里堆满了用过没洗的碗,一池油花花的绿水已经发臭。 见状他顿时没了胃口,心中暗骂:“妈的,你们母女天天待在这种环境里,也不嫌恶心?” 再一推次卧的门,丈母娘正在呼噜呼噜睡午觉。 无奈,李守杰只得拿起拖把做卫生,用手抠了半天才把那块污迹清理干净。 一直干到快天黑,丈母娘才打着哈欠从次卧出来。见到李守杰问道:“回来了?” “嗯。” “够干净了,还搞什么?”丈母娘一脸不解。 李守杰懒得搭话,只顾埋头干活。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丈母娘又住了一星期才打道回府,李守杰总算结束了杨白劳躲债的生活。 按原先的分工,张嘉丽负责做饭与家具清理,李守杰负责洗碗、拖地和厨房卫生间的清洁。但自丈母娘来后这个分工被打破了,现在李守杰想恢复原状,张嘉丽却以自己饭做得不好为由,要把做饭与洗碗对调,其他分工不变。 李守杰也没觉得什么,遂同意了她的要求。 但很快问题出来了——李守杰天天要做饭,可张嘉丽总把这些脏碗筷攒满一池子才肯洗。 “反正我洗了。”张嘉丽理直气壮,“当初又没规定必须天天洗。” 攒了几回,李守杰实在忍受不了,清洁厨房时也就顺手把碗洗了。这样,渐渐地绝大部分家务都落到李守杰头上。 自张嘉丽掌握财权,就对李守杰采取“全面管控”,每月天只给他三百块钱零花。理由也很充足——除了抽烟李守杰没什么花销,但抽烟有害健康,所以他要么戒烟,要么降低吸烟标准。 李守杰先是打算戒烟,却不成功,只得把抽了好多年的“555”降成四块一包的“中南海”。 对比李守杰的寒酸,张嘉丽却越来越“阔”,每周总有两三天跟同事朋友逛街,饿了就下馆子潇洒,时不时还去做个SPA,回来时则拎着大包小包。 “又买东西。”每当此时李守杰就会不平衡,“合着你跟我要财权,就是剥削我?你这样不会过日子,那我收回我的卡好了。” “这叫什么话?”张嘉丽反唇相讥,“你没听说过吗?‘男人挣钱女人花’。你个大男人应该考虑怎么多赚点钱,自己没本事不说,买两件衣服就这么唧唧歪歪的,像个男人吗?” 李守杰最大的弱点就是怕被说成“不像个男人”,只得偃旗息鼓。 几个月后的一天深夜,李守杰正打算上床睡觉,忽闻门铃响。 “谁呀。” “我。”门外有人瓮声瓮气答道,口音很熟。 李守杰开门发现竟是张嘉丽的大哥:“哥?” “啊,守杰啊。”张大哥局促地笑了笑。 闻听大哥到来,张嘉丽又惊又喜,也从卧室出来迎接:“哥,你怎么来了?” “哦,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们。” “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早知道该让守杰去车站接你的。” “不用不用。”大哥伸头在房间里四处查看,“这房挺不错的啊。” “唉,就是小了点。”张嘉丽请大哥落座,并吩咐李守杰:“给大哥倒杯水。” 李守杰为大哥倒了水,又敬上一支烟,陪张大哥一起吸。 “吃饭没?”张嘉丽又问。 “还没。” “守杰,去给大哥弄点吃的。” 李守杰只得掐了烟起身到厨房。幸好家里还有挂面,很快弄了碗榨菜肉丝面端给张大哥吃。 张大哥呼噜呼噜吃完面,捧起碗正要洗,张嘉丽拦住他:“哥你不用管了,守杰去洗就成了,咱俩聊会儿。” 李守杰洗过碗清好厨房回到客厅,见兄妹俩正用方言聊得火热。 见李守杰过来,张嘉丽又吩咐:“你去把次卧床铺一下,等会大哥睡次卧好了。” 李守杰又依命到次卧,为大哥铺好被褥。一看表,已快零时了。 “你们先聊。”李守杰对兄妹俩说,“我明天早晨有会,先睡了。” “你睡你睡。”大哥起身跟李守杰点头。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李守杰回到卧室躺下,心想张大哥来这里八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是专门来看他俩的。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入睡了。 正睡得香,忽然感觉有人把他推醒,睁眼一看是张嘉丽。 “老公,跟你商量个事。”张嘉丽说。 “什么?” “我大哥想到北京来打工,你能不能给他安排个工作?” “我怎么给他安排?” “让你哥想想办法嘛。”张嘉丽道,“最好能安排到机关里当个勤杂工、炊事员什么的。” “我不干。”李守杰一脸不悦,“当初我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安排好了,结果你妈却说北京这不好那不好,仿佛我们给你安排了工作反倒欠了你们。北京既然这么烂,你哥来这里干嘛?” “你这什么意思?”张嘉丽生气了,“我妈随口说说罢了,你这么小肚鸡肠干什么?” “我小肚鸡肠?”李守杰一骨碌坐起来,“你妈随口说说,你呢?你还不是跟着你妈敲边鼓?我算看透了,你们家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事办完就翻脸,背着牛头不认账。” 张嘉丽满脸怒气:“你这么啰啰嗦嗦干什么?这忙你到底帮不帮?” “不帮。”李守杰也豁出去了。 “行,你有种,我会记得你的。” “你爱记就记。”李守杰道,“我再不干这种蠢事了。” “不愿帮忙就闭嘴,少这么唧唧歪歪。”张嘉丽一拉被子,背对着李守杰睡了。 两人背对背躺了一会儿,张嘉丽先软下来,翻身抱住李守杰撒娇:“老公你就再帮一次忙嘛。我哥也不容易。” 李守杰不退让:“我说了不帮就不帮。” “我哥又没得罪你。” “他是没得罪我,可也没给过我什么好处。”李守杰说,“想找好工作靠自己,街上劳务市场多的是,他爱去就去,没人拦着。我对他有什么义务?” “你就看我的面子。” “你的面子?”李守杰转身面对张嘉丽,“我想明白了:帮人得看对象。帮你们家人,花钱欠人情不说,过后还落身埋怨,何苦?”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妈随口一句,你就记心里了?” “我是记心里了。没这句话,你家人也算我亲戚,能帮则帮;有这句话,对不起,我不必自寻不痛快。反正我也得求我大哥,若你能跟他说通我没意见。” 张嘉丽无语了——她知道李守忠对她印象不好,求他帮忙只会自讨没趣。 张大哥在北京住了一星期也没找到称心工作,怏怏回去了。 张嘉丽失了面子,对李守杰非常不满,此后很久面和心不合。 一个周日,两人回李守杰父母家吃饭。去了才发现大哥守忠也带着儿子李明哲回来了。 “大嫂怎么没来?”李守杰问大哥。 “你嫂子出差了。” 又一番寒暄后李母问大家:“中午都想吃什么?” “啥都行,弄简单点。” “奶奶,我要吃你做的炸酱面。”小明哲叫道。 “哦,这么爱吃奶奶做的炸酱面啊?”李母开心地问。 “是啊,奶奶做的面最香,很久没吃过了!” “行!就做炸酱面!”李母说完挽起袖子下厨了。 “你怎么不去帮帮忙?”李守杰小声提醒张嘉丽。 张嘉丽眼睛不离电视屏幕:“我不想吃炸酱面,也帮不上忙。” 李守杰见她不高兴,安慰道:“大人都随小孩来,你凑合一次呗。”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约半小时李母做好饭,为照顾张嘉丽还专门另炒了两个菜。一家人乐呵呵开饭。 张嘉丽吃了两口,突然脸色一变,“哗啦”一声把筷子掼到桌上,起身甩门就走。 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片刻不见回来,李守杰这才意识到她走了,忙追出去。紧赶慢赶,终于在楼下追上她。 “你怎么回事啊?”李守杰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吃米饭,不吃面。” “你神经啊?”李守杰没料到是这个理由,“就一顿饭,至于吗?再说你以前也吃过面啊?” 张嘉丽不再答话,只顾埋头往前走。 李守杰拉住她:“你别当着我父母的面发神经好不好?” “嫌我烦放我走啊?” “别胡闹。好好的气氛都被你败坏了。” “我没胡闹。我自己出去吃饭。” 好说歹说,张嘉丽就是不肯就范。 李守杰也觉得硬拉她回去情形只会更糟,遂放她走了。 回到父母家,李母问:“怎么回事?” “她今天不舒服,肚子疼,去看病了。”李守杰编了个谎。 “那你怎么不陪她去?” “她自己会去。” 家人被此事一搅,气氛不再愉快,各自埋头吃饭。 饭后,李守忠把李守杰拉到一边问:“张嘉丽怎么回事?” “病了。” “你少来。”大哥嘴一撇,“我看她是找茬。病了,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人吧?” 李守杰这才说实话:“她嫌咱妈做的炸酱面不合胃口。” “什么?”大哥火冒三丈,“一顿饭不合口,就成这样?她以为她是谁?我说守杰,这个女人你不能要——一点教养都没有,自私到骨子里去了!跟她过,你这辈子等着倒霉吧。” 李守杰只得大事化小:“她还小,不懂事。” “小个屁!都二十五六了还不懂事?要进棺材才懂事吗?我早看出她不是个东西,唉,当初真不该帮她找工作,换个人,哪怕在长安街上随便拉一个都比她强!” 晚上。憋了一肚子火的李守杰独自回到家,却没见张嘉丽人影,八成又逛街去了。 李守杰抽了支烟,回想起婚后这段日子,觉得没意思透了。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离婚吧。” 李守杰取出纸笔写下份《离婚协议》,之后等张嘉丽回来。 晚十点,张嘉丽才回家,果然拎着大包小包。见了李守杰也不搭理,放下东西自顾去卫生间做皮肤护理。 “你今天太过分了。”李守杰说,“很伤家人面子。” 张嘉丽哼了一声:“嫌我过分?我还嫌你过分呢。你不给我面子,我又凭什么给你面子?” “行啊,你觉得这么互相拆台很好玩是吧?” “我不觉好玩。我觉得很无聊。不过是你先无聊。”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扯了。我想了想,咱俩不适合,离婚吧。” 张嘉丽一愣,旋即又横起来:“离就离,有什么了不起?” “好,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怎么啦?有种你去准备协议。” “早准备好了。”李守杰取出兜里的离婚协议,“签字吧。” “行啊。”张嘉丽扫了眼协议,“笔呢?”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李守杰递过笔,张嘉丽麻利地签了名。 李守杰收好协议说:“明天正好星期一,我跟单位请个假,上午去民政局。”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 当晚两人分居。李守杰睡次卧,给单位领导打了个电话请假。 翌日早晨,李守杰还未起床,就听到有人敲门。接着就是张嘉丽开门、说话的声音。 李守杰竖耳一听,来人竟是老妈,忙穿好衣服来到客厅。 只见老妈一脸愠色坐在沙发上,张嘉丽则像受屈的小媳妇般在一旁抹眼泪。 “你俩闹离婚了?”李母问。 “是啊。”李守杰答道。谈到这里他明白,肯定是张嘉丽连夜向老妈求援了。 “为什么?” “没什么,过着没意思。” “胡闹!”李母一拍茶几,声色俱厉:“你以为这是玩过家家?想结就结想离就离?都这么大人了,办事怎么跟小孩一样幼稚?” 见老妈发火,李守杰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老妈必然会进行一次马拉松式思想政治工作,遂低下头等老妈开口。 “你俩在学校恋爱。”老妈果然娓娓道来,“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这是多了不起的缘分?你们怎么不珍惜呢?我们做老人的对你们要求不高,这些年要钱给钱、要力出力,就是盼你们过得好。可你们怎么就不好好过?过日子是要磨合的,哪家没点牙齿碰舌头?一点屁大的事就闹离婚,这不是拿婚姻当儿戏吗?” 接着,老妈又古今中外东扯西拉一大通,时而声色俱厉、时而泪如雨下,直讲得李守杰站立不稳眼冒金星,才结束这场演讲。 “把离婚协议拿来。”老妈命令道。 李守杰忙把协议乖乖奉上,老妈扫了一眼将其撕个粉碎,扔进垃圾桶。 “今后不许这么胡闹,尤其是不能动不动提离婚。”老妈总结道。 “是。”张嘉丽马上点头。 “你呢?”老妈把目光转向李守杰。 “嗯。”李守杰盼着这场折磨早点过去,只得应允。 老妈这才满意,起身打算离去。 “妈,您吃过午饭再走吧。”张嘉丽忙按住她,“我去做饭。” 说完,张嘉丽麻利地钻进厨房。 李守杰点了支烟默默抽着。他想不通,为什么每当发生问题,老妈总会一屁股坐在张嘉丽那边。特别是昨天这事,谁都看得出是张嘉丽没理,可老妈却睁眼瞎般视而不见。这令他感觉自己像被捆住手脚的拳击手,只能挨揍不能还击。 “张嘉丽是有不少毛病。”老妈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可她背井离乡跟你来北京,这辈子就跟定了你。除了咱们,她在北京没一个亲人,咱们作为强者得让着点她。否则传出去,别人会觉得咱们欺负人。年轻人有些小毛病很正常,只要潜心向善,慢慢总会改。” 第二天,大哥守忠给李守杰来了个电话:“你跟张嘉丽闹了?” “是。不过咱妈来劝和了。” “咳!”大哥着急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咱妈会来这一出。守杰我提醒你,张嘉丽跟咱家完全两路人,怎么都尿不到一个壶里。现在趁年轻没孩子,赶紧离了再选个有共同语言的还来得及。等有了孩子就难办了!” “可咱妈说到那个份上了,我能怎么办?” “唉,咱妈整个一唐僧!她那一套对跟咱们路数一样的人还行,对付张嘉丽这种人完全是束手待毙,你千万别听她的!当断不断,必为其乱!”大哥又嘱咐几句挂了电话。 李守杰呆想了半天,却难以下决心按大哥建议行事。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这次冲突后,张嘉丽多少有了改变——时不时干些家务,偶尔还下厨给李守杰做顿饭,花钱也收敛了一点。虽然她卫生标准很低,干活敷衍马虎,很多事李守杰还得重做,但比起以前进步仍很明显。 这种改变令李守杰又萌生出一线希望:或许,她真的能够改变? 1998年,国务院搞机构改革和人员分流。厌倦了机关四平八稳的节奏和死工资的李守杰做出了个重大决定——分流考研、另谋出路。这些变动转移了李守杰的注意力,对婚姻更加得过且过。 张嘉丽对此甚感满意,一次对李守杰说:“结婚后都得磨合,咱俩已经过了这个阶段,进入稳定期了。” 李守杰笑了笑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打问号:“红旗可以打多久?” 果然,随着生活的渐进,矛盾又开始增多了。 2000年,丈母娘为看腰病再次进京。作为上门女婿家庭的女王,她一辈子既没创造过一分钱产值,也不干家务,游手好闲惯了;却把全部心血倾注到研究“驭夫术”上,对此颇有心得。 到李守杰家,她见张嘉丽居然还干家务,顿觉非常不满。 人都是自以为是的,丈母娘也概莫能外。她顽固地认为她的驭夫术令她这辈子舒舒服服,为女儿好自然也要传授给她。张嘉丽新婚时她面授机宜帮其夺得了家庭财权,但这远远不够,还要夺取“政权”。 而政权,要从枪杆子里出。 某晚丈母娘与小两口一同看电视,正到精彩时刻张嘉丽忽然说:“老公,给我削个苹果。” 李守杰被打扰有些不快,但还是到阳台拿了个苹果削了给她。 张嘉丽接过苹果却说:“再给我妈也削一个。” 李守杰有些烦,咕哝了句:“你怎么不削?支使人成习惯了。” “怎么啦,削个苹果多大的事?”张嘉丽不满起来。 “是没多大事。问题是你不伤也不残,老支使我干什么呢?我从来就不支使你。” 不过话到这里李守杰也不想僵下去,又削了个苹果给丈母娘。 丈母娘接过苹果,却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我没见过这么不懂礼的女婿。我不吃。”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丈母娘铁青着脸继续道:“我辛辛苦苦养个女儿,不是让她受苦的。你个男人不懂让女人,削个苹果就这么计较,这怎么搞得好?” 李守杰本想反驳,却碍于她是长辈,也就不吭气了。 “当年我们没嫌你们家给不起彩礼。”丈母娘继续高声翻老账,“也就指望你能对张嘉丽好点。男人比女人身体好,家务事自然要多干点。可现在我搞清楚了,你完全把张嘉丽当佣人看。我没脸见女儿,我明天就走!” 说完,丈母娘重重“唉”了一声,捶打胸口以表示追悔莫及。 有了丈母娘这番痛悔,张嘉丽火气顿时大了起来,抚着丈母娘胸口高声道:“妈,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不理他!” 李守杰原本对丈母娘就无好感,见她又在挑事,索性起身走人。 刚进卧室,张嘉丽就尾随而入:“李守杰,你给我说清楚,今天的事该怎么算?” 李守杰看了她一眼:“你说怎么算?” 张嘉丽抓起床头花瓶摔个粉碎,哭喊道:“我跟你过不下去了,离婚!” 眼前景象令李守杰如坠云雾——他怎么也搞不懂随口抱怨一句怎么就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真是一个苹果引发的血案。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这……值得离婚吗?”李守杰不解地问,“我就咕哝了一句,至于吗?” 张嘉丽又急又气:“你把我妈气成这样,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冷静点好不好?”李守杰劝道,“别一有矛盾就提离婚。” “我跟你这烂人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又没本事脾气又大,随便找个人都比你强万倍!让你削个苹果是看得起你,你却在我妈面前这么说话!少废话,离婚!” 这通莫名其妙的乱扯挫伤了李守杰的自尊:“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离吧!” 当晚两人又分居了。但李守杰没有和上次那样早早拟好离婚协议,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张嘉丽母女是小题大做。 第二天一早,张嘉丽板着脸把李守杰叫醒:“准备好没?” “准备什么?” “离婚协议啊?今天去办了算。” “我没准备。” “我准备好了。”张嘉丽拿出一张纸。 李守杰接过看了看,问:“凭什么房子归你?这房子是我们单位房改房,再怎么也是夫妻共同财产,还有我一半呢。” “你太不要脸了。”张嘉丽道,“你们家有房子,我一个人在北京不住这里住哪儿?你要够个男人就该净身出户。” “你开什么玩笑?你没房住我就得净身出户?什么逻辑?” “我就知道你会耍无赖。不过没关系,我已经通知你妈来评评理。” “你又叫我妈了?”李守杰知道这场争端自己肯定要输了。 果然,李母来后当着张嘉丽母女的面把李守杰教训了一顿,张嘉丽又以3:1大获全胜。 丈母娘这次一住三个月,之后也时不时来北京闲住。乘抓住李守杰把柄的大好时机,开始全面系统地向张嘉丽灌输她的驭夫宝典。为树立张嘉丽高高在上的霸主地位,丈母娘用罗列“张三李四王麻子”的老办法,逐渐勾勒出一位全能的“虚拟丈夫”形象——这个人跟巴菲特般有钱,胡锦涛般有权,周润发般潇洒,哈叭狗般听话,无业者般有闲。 有这位高大全的虚拟丈夫相比,李守杰自然是要貌没貌,要才没才,要钱没钱。那么捏着鼻子与这个猥琐不堪的男人过,就必须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的高压统治。 “都是为了你好”,这是丈母娘对张嘉丽洗脑时的开场白和结束语。虽然她的逻辑在旁人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血缘产生的信任盖过了张嘉丽的理智。她渐渐接受了这种看法,对李守杰越来越蔑视,轻则冷嘲热讽,重则大发雷霆,“离婚”二字常挂在嘴边。 在丈母娘言传身教下,张嘉丽越来越懒,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几乎不再管家里任何事。人毕竟有惰性,做甩手掌柜总比一天到晚围着锅碗瓢盆转更舒服,她也就坚信丈母娘确实为她好。 可这摊责任总得有人担负,李守杰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牙替她承担,只是“红旗可以打多久”的疑问更强烈了。 张嘉丽其实并不想离婚。她贬低李守杰时是真诚的,可想和李守杰过下去也是真诚的,只是在一个多数人习惯于言行割裂的国度里,她意识不到两者完全自相矛盾,也意识不到这种矛盾最终会积累到无可调和时爆发。 随着年龄增大,张嘉丽生孩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屡次提出这个问题。但李守杰已预感到两人迟早会出问题,遂留了个心眼以各种理由搪塞,比如:工作不稳定、经济条件不允许、身体状况不佳等等,就这么一拖又一年。 张嘉丽无奈,又找李母帮忙。 |
-------------------------------------- 婚姻男女,第25章,锻压铸造 -------------------------------------- 李母找李守杰摊牌:“你俩岁数不小了,该要个孩子了。” “我不想要。”李守杰回道,“说实话我觉得我们长不了。” “你不懂女人。”李母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孩子是女人生命的延续。没孩子,女人就不算真正的女人,自然不懂负责;一旦有了孩子就会激发出母性,自然就成熟了。当年我就是这样的,这是天性,也是女人的共性。” 人总爱以己度人,李母也不例外。而她的经验之谈,李守杰无法亲身体会,也就难以反驳。 李母继续加重砝码:“我现在身体还好,你有孩子我还能帮着带几年。再往后拖到我七老八十,就是想帮也帮不上了。” 老妈这番话令优柔寡断的李守杰又萌生了点希望——或许生了孩子,张嘉丽真会成熟起来? 十个月后女儿婷婷出生。初为人父的喜悦与忙乱冲淡了李守杰的疑虑,整整一个月都乐得合不拢嘴。 可孩子刚过满月,张嘉丽突然宣布:给孩子断奶。 “为什么?”李守杰惊讶地问。 “保持身材啊?”张嘉丽解释道,“要总吃母乳的话得发奶,吃得越久身材就越难恢复。” “可医生说母乳喂养最好啊?说实话我不介意你身材怎么样,关键是孩子要健康。” “你说得好听。”张嘉丽不以为然,“我还不了解你们男人?要孩子时说不介意老婆身材走样,可过后要真是发福了,又闲老婆没魅力了,找理由在外边胡搞。再说现在婴儿奶粉多得是,我有个女同事一天母乳都没喂,直接喝奶粉,孩子还不是一样长。” 李守杰真急了:“那是别人!别人怎样关我们什么事?还有人生了孩子就拿出去卖钱呢,你打算学啊?” “反正我不喂。” 李守杰又急又气:“你不看我的面子,也得可怜可怜孩子吧?她有什么错?你个当妈的,就忍心看孩子刚满月就断奶?这孩子是你自己上普陀山求来的,生而不养算什么事?” 可无论李守杰怎么哀求,张嘉丽就是铁了心不答应。 第二天中午李守杰正上班,忽然李母来了个电话。 “三儿,你知道张嘉丽去哪了吗?”李母焦急地问。 “怎么?她出去了?” “你前脚刚走她就出门了,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打电话也不接。婷婷饿的要命,哭了一上午嗓子都哑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唉!真急死我了!” “什么?”李守杰也急起来,“妈你别急,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李守杰马上拨打张嘉丽手机,仍是通了不接。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李守杰越想越怕,一直不停地拨号。 拨了十几次,张嘉丽终于接了。 “你去哪儿了?”李守杰问。 “我出来逛街。” “逛街?”李守杰鼻子都气歪了,“婷婷半天没吃奶了,饿得要命,你赶紧给我回家!” “我回不去。”张嘉丽一点不急,“你去给她买点婴儿奶粉吧。” “孩子饿成这样你还逛?你有点人心没有啊?” “不是说好断奶了吗?你赶紧去给她买奶粉吧!” “谁跟你说好了?”李守杰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点人味没有?” “不跟你说了。”张嘉丽挂了电话,再打死活不接。 |
@杨斯喆 2013-01-02 20:27:36 果然开始更新了,剩这两天没更新,我看了原来版本,果然精彩了好多,很欣赏你的文笔,简练,老到,奇怪拿着这么好的文笔,为什么不剩早出名,张爱玲说了,出名要剩早! ----------------------------- 哈,我只是随便写写玩,主要是为自己高清一些事情,出书是顺便的事,没当成正事来办:) |
@红竹123 2013-01-02 22:19:07 出名要剩早!第14稿? 恭喜佳作出版 ----------------------------- 哈,这书都出了三年多了。:) |
@杨斯喆 2013-01-02 23:31:00 快点更新吧老兄,急人ING,你是写好的往上贴吧,应该不是现写的吧 ----------------------------- 我每天都贴不少了啊。。。 |
-------------------------------------- 婚姻男女,第26章,婆媳之间 -------------------------------------- 后来,县里的造反派把全县“黑五类”集中起来,每天驱赶这些人走上百里路,到临近的县城与公社轮番批斗。 这是幅地狱般的场景:队伍前面,是几十辆大马车,上面或躺或卧,坐满荷枪实弹的民兵和造反派。马车后面,是用绳子拴起来的上千名“阶级敌人”,有八十的老叟,有七八岁孩童;有大肚子孕妇,有裹小脚老太。不管男女老少,“黑五类”们一律戴高帽挂木牌,弓腰驼背、扶老携幼。再往后,是几辆殿后的马车,时不时有造反派跳下车对拖后腿的“黑五类”挥鞭猛抽。 这也是一场名符其实的“死亡行军”。因长途奔波,“黑五类”往往累得东倒西歪,常有老弱病残走着走着,一头扎在路边,再也起不来了。短短三个月,“黑五类”队伍减员快一半。 批斗间歇时,“黑五类”们也交头接耳——谁谁谁全家上吊了,谁谁谁死在半路了,谁谁谁被当场打死了…… 在一次批斗会上,李母被打得耳膜穿孔,右耳从此失聪;人也被吓得半傻,回家后一病不起。 她的父母说:“我们老了,无所谓。你还小,等病好了赶紧找个好人家逃命吧。” 之后,父母托本村一位回乡探亲的好心人蔡叔给李母介绍对象,条件是不管多老多丑,只要能活命就行。 而这位蔡叔是李父的同事,受托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父。 就这样,李母跟着蔡叔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这天李父正在看书,忽然同事老蔡进来说:“老李,给你介绍个对象。” 李父放下书,吃惊地看着他。 “是个苦命娃。”老蔡介绍道,“成分不好,在老家活不下去了,托我给寻个好人家。” “哦。”李父问,“多大?” “十七。” “什么?”李父连连摇头,“你开什么玩笑?我都三十了,这岁数快能当人家他爹了,不行不行。” “这女娃真不错。”老蔡力荐,“大家出来的,长得很中看,又知书达理。去年民航选航空服务员,本来选上了,可就是成分不好被撸下来。岁数也不算小,我们那儿女娃十六七一般都嫁人了。反正只是看一眼,瞧不中就拉倒呗。” 听他这么说,李父也就同意了:“行,那就过去看看。” 路上老蔡又简单介绍了李母的一些情况,陪李父到自己宿舍。 一进门,李父呆住了。 李母惴惴不安在蔡叔宿舍等着。忽然门开了,蔡叔引进个男人。 她惶恐地抬头看了一眼,却看不真切——她坐在正对亮处,只能看到人影,看不清五官。 在李母抬头一霎那,李父看到张异常俊俏的面容——标致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弯弯的柳眉,清澈的双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小嘴。虽衣着寒酸,但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闺秀风范,活脱脱《红楼梦》里的林黛玉。 一个声音在李父心中响起:就是她了。 老蔡见李父愣住,心中一喜,道:“你们先聊,我出去抽根烟。”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李父找了张凳子坐下,却不知说什么好。 想了半天,找了个明知故问的话题:“你是哪里人?” “河南的。”因为害怕,李母一直不敢再抬头,声音小得像蚊子。 “你姓啥?” “俺姓赵。” “哦。多大了?” “十七。” “家里几口人?” “俺爸俺妈,还有个姐,在郑州上班。” “哦。对了,我姓李。” “俺知道。蔡叔跟俺说过。” 问到这里,李父也不知再说什么了。又沉默了一会,李父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办点事。” |
-------------------------------------- 婚姻男女,第26章,婆媳之间 -------------------------------------- 蹲在门口的老蔡见李父从屋出来,马上问:“咋样?” “还行。” “怎么样,我没蒙你吧?”老蔡喜形于色,“我马上跟她说!” 李父骑车赶到手表厂,找到正在写大字报的常姑娘提分手。 “分手?”常姑娘非常意外,“为什么?” “我觉得咱俩缺乏共同语言。” “怎么会?咱俩不都挺爱艺术吗?” “你看,我这人思想落后,出身也不好,怕拖累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真是毛病。” “今天没事不等于明天没事,哪天我被打成反革命,你就是反革命家属。” “那我也不怕。我还不了解你?你这种老好人要被打成反革命,那我找毛 告状去!” 可任凭常姑娘好说歹说,李父铁了心要分手。反正两人相处不到半年,连拉手都没有过,也不欠她什么。 李父告别常姑娘,骑车到商店买了件粉色洋布褂子和一兜苹果,匆匆赶回厂里。 李父推门进老蔡宿舍,见李母仍独自低头坐在床边。 李母抬头一看,那男人拎着两个网兜,和善地冲她笑了笑,又坐到对面。 “给你买了身衣服。”李父递到她面前,“试试吧。” 李母低头接过褂子,抚摸着,却不敢穿。 “没事,试试呗。”李父又说。 李母这才站起身,套上那件褂子。 直到这时,李父才看清李母身材很高挑,褂子显然小了。 可那时买东西是不许退换的,也只能将就了。 李父削了个苹果递给她:“还没吃饭吧?” 李母接过苹果低头咬了一小口:“嗯。” “吃完苹果,咱们上食堂吃饭吧。” “嗯。” “你要觉得行,咱们明天就去领证。” “嗯。” 第二天,两人一同去街道领证。那时领证也简单——拿出单位介绍信,街道工作人员往一张奖状式的证书上盖个章就算了事。 下午照结婚相。路上李父见李母没有毛 像章,说:“我回单位给你借个像章。” “不用。”李母小声说,“俺不戴。” “为什么?” “俺不想。” 李父没有再劝,把自己那枚像章也取了下来。 一年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儿子,取名守忠。 李父托人为李母找到了份临时工作——从勤杂工干起,到炊事员、生产工人、企业会计,一步一个脚印,并转了户口转了正。文革结束前,他们已成了一般人羡慕的“双职工”家庭。 李母自幼习惯逆来顺受,凡事礼让三先,参加工作后也是如此。那时单位的主要福利就是冬天发大白菜,李母每次都等别人挑完后把剩下不好的拿回家;凡有同事借钱或求帮忙,也一概有求必应不遗余力。干工作更是认真负责,连年都是先进工作者。 只是李母从不悬挂这些奖状,领回家后直接给孩子们包书皮。 渐渐地,她在厂里树立起了很高的威望,上至单位领导、下至临时工,都把李母当知心大姐看。甚至小年轻们闹夫妻矛盾,也都找李母裁决,她怎么说别人怎么做。 |
-------------------------------------- 婚姻男女,第26章,婆媳之间 -------------------------------------- 单位党委想发展李母为党员,可她总找借口不写申请书。最后,党委书记亲自到家里说情。 “你咋不入党呢?”书记说,“组织的大门一直向你敞开着。党委研究过了,只要你写份申请书,马上就批准。” “马书记,谢谢党委的信任。可我想过了,我思想还不够进步,够不上党员标准。” “你不够谁够?”马书记急了,“你这闺女怎么老这么谦虚呢?党委在全厂搞入党对象的民主测评,你是唯一一个得全票的。平时在单位,我说话都没你管用。你要不够格,那我更不够格了。” 可任凭马书记怎么劝,李母就是不肯写这份申请书。 后来,改革开放了。李母发财致富的基因被激活,上班做会计,下班开商店、开旅社、开餐馆,进入第一批“万元户”行列。 再后来,李母不敢再干买卖了——幼年苦难经历给她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她又干回会计老本行,只是同时兼了几个公司的职。 正因这些不凡经历,李父李母数十年患难与共,他们的婚姻如惊涛骇浪中的宁静港湾,任凭外界风云变幻始终坚不可摧。而李母一直感恩李父救她于水深火热,哪怕后来有了钱也不摆谱,始终小心翼翼维护李父的权威;而李父对李母也是百分之百满意,常在孩子们面前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李母。 也正因做人、做事、持家的全面成功,令李母对自己的经验非常自信,自然常对三个儿子言传身教。 而张嘉丽则成长于阴盛阳衰的倒插门家庭,父母也无文化;家中张母颐指气使、张父唯唯诺诺。在她眼中婚姻就是零和博弈,只能有一人取得统治地位。而这一套,恰与时下流行的所谓“女权主义”有异曲同工之妙,令她更加自信正确。 在这两种迥异的价值观支配下,李守杰与张嘉丽的婚姻,就只能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了。 不过,在张嘉丽最初与李家人接触时,李家的亲情倒是很令她感慨。1994年,李家刚为张嘉丽安排好工作,在与李母的一次交谈中,她眼含泪水对未来的婆婆表达感激:“要不是遇见你们家,真不知道我这辈子会怎样。从小我爸妈就没怎么关心过我,要是能生在你们家就好了……” 李母感动得热泪盈眶:“嘉丽,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守杰打小就是个绵善孩子,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他亏不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 张嘉丽更感动了,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 就这样,这对未来的婆媳通过催人泪下的表白,开始相处了。 张嘉丽的表白并非欺骗——她是真的感动。但问题是,一时的感动往往只代表当时的一个念头,并不能根本颠覆一个人的价值观。可人们却容易被这种一时感动蒙蔽,以为这眼泪代表着某种决心。 果然,这对婆媳相处不久,问题就出现了。 参加工作之初,张嘉丽住单位宿舍。每周末,李守杰都带她回父母家打牙祭。干过厨师的李母每餐总会准备七八个大菜,还常做好很多熟食让她带走。 有一次李母做了东坡肉。吃饭时张嘉丽咬下瘦肉,顺手把肥肉扔李守杰碗里。接着,第二块、第三块肥肉接踵而至…… 李守杰也不爱吃肥肉,见满碗肥肉块很不爽。可碍于气氛没做什么表示,耐着性子把这些肥肉都吃了。 不光吃肉如此。吃青菜时张嘉丽专拣叶子,帮子扔给李守杰;吃苹果时只啃外边一圈,吃西瓜时专吃瓜芯…… |
-------------------------------------- 婚姻男女,第26章,婆媳之间 -------------------------------------- 李母为一大家人准备饭菜,从早到晚要不停忙活。可一吃完饭,张嘉丽就一头扎进卫生间半天不出来。等她磨叽完了,其他人已经把碗洗了、桌子擦了、地拖了。每次都如法炮制。 每周末张嘉丽还把攒下的脏衣服带到李家洗。有时李母忙做饭,张嘉丽也自己动手晾衣。可她次次都只晾自己的,别人的衣服就挑开扔到一边。 类似的细节源源不断。李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原本希望儿媳是位贤妻良母,跟跑接力赛般接班照顾这个老生儿子,可张嘉丽却令她大失所望。 “炸酱面事件”后,李母觉得有必要跟张嘉丽谈谈了。然而她能谈出来的,无非是做人要无私奉献、勤俭持家、舍己为人、助人为乐、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一句话,就是做个完美无缺的唐僧。 李母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下午。到最后她觉得差不多了,就让张嘉丽表态。 “像您那样活着可真累。”张嘉丽倒是快人快语,“人一辈子要这么苦,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李母当即傻了眼。她很纳闷,自己这辈子靠唐僧哲学战无不胜,这个媳妇怎么这么另类呢? 李母自省了一段,认为可能是自己讲的太理论化,张嘉丽不能融会贯通。俗话说以身作则,既然“言传”无用,那“身教”好了。 此后李母在儿媳面前,事事抢在前面。她本以为一位老年人不停地干这干那,会让年轻人觉得不好意思,也就会干点什么,慢慢不就学勤快了嘛。 可李母又打错了算盘。她是唐僧,张嘉丽可不是。她把一切活计都干了,张嘉丽正好乐得个优哉游哉——李母做饭,张嘉丽白吃白喝;李母洗碗,张嘉丽看电视;李母拖地到她跟前,她把腿一抬…… 李守杰看不下去了,要张嘉丽处理好婆媳关系。为加重分量,他说:“我妈这辈子受尽了苦,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张嘉丽当即回道:“好哇,你们家合伙欺负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刘兰芝。” 见无功而返,李守杰又想到一招——两边买哄。 他骗李母:“张嘉丽不懂事,可对我还过得去。” 他请求张嘉丽:“不管咱俩怎样,到我父母面前,你就多干点,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凭什么?”张嘉丽反问,“你妈是周扒皮,见不得我闲着?” “你怎么这么二啊?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妈处好?” “我才不费这个心。你自己看看,天下婆媳哪有搞得好的?” 李守杰又遭受了一次可耻的失败。 到这步,李守杰已厌倦了张嘉丽——她自私自利,对人漠不关心,而且处处给自己找麻烦,还弄得家人不愉快。可每次他闹离婚,却都被李母给顶了回来。 某次李守杰又向李母倒苦水。这时的李母对张嘉丽失望至极,母子俩一起发了半天牢骚。 “这种日子过着真没意思。”李守杰最后说,“我大哥早说过,她这人不能要,长安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比她强。” “咳,你哥是气话。”一说离婚李母屁股就改坐张嘉丽一边,“其实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半路夫妻总是不可靠,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张嘉丽虽毛病不少,可毕竟是原配。她现在还年轻,兴许再过几年就能被咱家同化。浪子回头的事不也多得是吗?” “我现在又没孩子,再找个没结过婚的,哪算得上半路夫妻?” “人家不算,你算。你会对人家三心二意的,不可能再跟对张嘉丽般这么好。” “您怎么老替别人想?先想想我好不好?” “守杰,女人都不容易。”李母道,“你二十七八离了婚能找小姑娘,可张嘉丽能再找小伙子吗?顶多嫁个二婚茬。就凭她那脾气,八成也跟人家过不长,耽误几年这辈子就算完了。更何况她刚参加工作跟我谈话时,还哭着说很羡慕咱们家的亲情,说明人心还是向善的。咱们是强者,就该宽宏大量。听妈的,再多点耐心,再给她点时间,过些年肯定会好起来的。” |
-------------------------------------- 婚姻男女,第26章,婆媳之间 -------------------------------------- 丈母娘见离李守杰常替小保姆说话,开始对张嘉丽敲警钟:“李守杰每天跟她交头接耳,俩人该不会有什么不清白的事吧?” 张嘉丽马上找李守杰约法三章,要求其不得在她们不在场时跟小保姆说话。 李守杰惊讶地看着她:“你他妈的也太小看人了吧?别的不说,光被军子玩腻的女人,个个都比她要漂亮一万倍。我想开洋荤直接找军子不就行了吗?” “那可未必。军子那些女人都得花钱搞,你又没钱。再说你跟她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看不上她,没准儿她还想勾引你呢。池莉的小说里,那个王自力还不是搞了白三改。” 李守杰懒得再争,奉命息事宁人便是。 又过了一阵子,张嘉丽的结婚钻戒找不到了。她马上怀疑到小保姆,跟老蚁后一起私设公堂。 小保姆死活不承认,大哭一场要辞工。 这次李守杰没再挽留小保姆——他觉得把人家请来简直是受刑,要走就走吧,随便找个地方都比待这里强。 小保姆收拾行李时丈母娘站在一旁监督,夹以冷嘲热讽:“不就是个保姆吗?神气什么?我们有的是钱,再雇一个分分钟的事!没把你送派出所就够对你客气了。” 小保姆收拾好行李,丈母娘拦住她:“先别走,我得搜搜你身上。” 李守杰看不下去了,拦在中间:“小文你走,别理她。” “你这是干什么?”张嘉丽铁青个脸,“那钻戒还没找到呢。” “你要搜不出来,告诉你张嘉丽,我一定把你砍了。”李守杰冷冷道。 老蚁后还想理论,张嘉丽拉了她一把,闪开了路。 李守杰送小保姆送到长途车站,路上向她道歉:“小文,这几个月真对不住你了。” “李叔,你不用道歉。我看得出来,这个家只有你是好人。只是有点惭愧,对不住奶奶的信任。” “哪里的话。是我们对不住你。” 小保姆上了汽车。李守杰一直目送汽车驶出车站,心想:“当年真瞎了眼,怎么就能对她张嘉丽动了恻隐之心呢?” 回到家,丈母娘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张嘉丽唧唧歪歪:“不让我搜身,那你就赔我钻戒。” 李守杰声音不高却很冷硬:“赔你妈的逼,给我滚。” “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你俩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就是有事怎么啦?告诉你张嘉丽,要现在我还能选,我宁可娶这小保姆。” “哼,看来我妈说的没错,你还真和她有一腿。我说嘛,我们雇保姆你妈出什么钱,八成是专门找来对付我的。算了,也不跟你争。不过你得再想想出去找个保姆了。”张嘉丽继续说。 “算了吧张嘉丽,我可实在是不敢再找什么保姆了。小文那么老实你都能把人逼走,再找一个我可不放心。有本事你们自己找。” “你什么意思?”张嘉丽又生气了,“我还不如个保姆重要?” “是啊,你就是不如个保姆重要。” 丈母娘从家乡找来了她表妹当保姆。表妹四十多岁,心眼也多,刚来三天就要求涨工资,还要求双休。 张嘉丽给李母打了个电话,要她出费用。 李母接到电话后很意外,但还是说:“那好吧。” 李守杰一把抢过电话:“妈,你有毛病啊?你就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以后这种扯淡心你就别操!你要敢出这个钱我跟你翻脸!” 这时李守杰已不在婆媳之间起任何好作用了,甚至火上浇油。 |
-------------------------------------- 婚姻男女,第26章,婆媳之间 -------------------------------------- 老表妹脾气不好,常跟老蚁后顶嘴。而且,老蚁后再也享受不到农奴主的待遇,也颇有烦言。这时张嘉丽也找到了她的钻戒,开始后悔把小保姆逼走了。 “你既然喜欢小文就把她请回来吧。”一晚张嘉丽对李守杰说,“现在想想她干活确实挺不错的。” “你做梦吧?人家都走了,这茫茫人海,让我上哪找她?” “你妈不是去过她家吗?再让你妈去一趟不就行了呗?” 李守杰真想抽她两耳光。忍了忍说:“张嘉丽,你们家不要脸,我们家可是要脸的。你们把别人欺负成那样,脸皮早撕破了。我没脸面对人家,有种你自己去。” 几天后,张嘉丽母女外出购物,老表妹和李守杰在家。 “你这个丈母娘特不是东西。”老表妹说,“一辈子对我们坑蒙拐骗。我们瞧不起她,谁都不跟她们家来往。要不是我儿子在北京上大学我方便照顾,打死我都不会来你家。” 然后,她纳闷地说:“小李,你不伤也不残,长得也算体面,怎么就找了她家闺女啊?……” 李守杰哭笑不得,心想:我跟你才是“恨不相逢未娶时”,怎么不早点认识你打听出她家底细呢? 短短三个月后,老表妹又与张嘉丽母女大吵一架,愤然辞工。三个女人用安徽方言叽叽喳喳吵得正酣。 李守杰则站在一旁,点了支烟袖手旁观,乐不可支地品味着老表妹的恶言恶语。甚至还不怀好意地祈盼:别光动口,最好打起来,打个头破血流,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张嘉丽只得又督促李守杰找保姆,李守杰一口回绝:“当初你们说得天花乱坠,说自己的亲戚可靠,那自己负责好了。” “现在不是闹翻了吗?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你死了这条心吧,没门。” “都怪你妈。”张嘉丽又迁怒于李母,“成天就知道赚钱赚钱,放着亲孙女不照顾,真钻钱眼里了!” 李守杰没有再吵。心想:老妈,你这唐僧,得到这结果也活该。 张嘉丽只得自己去找保姆,可一无所获。而老蚁后见大事不妙,也脚底抹油开溜了。 屡屡碰壁之后,张嘉丽又找到李母,一把鼻涕一把泪承认了错误,请求李母看在婷婷的面上来照顾一下。 见张嘉丽这么低姿态,李母又心软了。 谁知,李母这次来后,张嘉丽不再叫“妈”,而是称呼“奶奶”。 李母心中郁闷却不愿激化矛盾,也不跟李守杰提这茬。直到有一天李守杰亲耳听到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李守杰问:“这是干嘛?怎么管我妈叫‘奶奶’?” “这怎么啦?我们那都是随孩子叫的。” 李守杰怒目圆睁:“放你妈的屁!你们家那群烂人间怎么叫不关我事,可既然进我李家的门就得改过来!否则给我滚出去!” 事到如今李守杰已经很清楚:在这对婆媳间他必须站在老妈这边。老妈太愚善,若自己不保护她,必被张嘉丽骑在头上拉屎。 见李守杰暴怒,张嘉丽不得不耍起了两面派——当着李守杰的面叫“妈”,李守杰不在就叫“奶奶”。 这种看不到头的博弈让李守杰伤透脑筋,屡次三番跟李母商量等哺乳期满后起诉离婚。 李母马上阻止:“可你们都有孩子了啊?” “这种婚姻太折磨人了,这么下去怕是我要早死。” “唉,三儿。”李母又开始念经,“人不能光想着自己。没孩子还好办,要是一有孩子,生命就不是自己的啦。” “张嘉丽那家人简直就是群畜生。尤其是她那个妈,就跟搅屎棍一样,弄得天天鸡犬不宁。” “三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人可不能学恶口。张嘉丽她妈就是再不对,可她毕竟是个老人,你得尊重……” “我说妈,您是不是有贱骨头啊?”李守杰怒气冲冲打断她,“那老不死的成天这事那事,让我怎么尊重?你看看咱家被她们给欺负成什么样了?你看看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 李母沉默半晌,说:“三儿,她们不好是她们的事,可咱得坦荡做人。其实我们那代人,有不少是两口子不对脾气,可为孩子都忍了。远的不说就你爸的老朋友纪叔叔,人家还不是忍了一辈子?人这辈子就是活个孩子,为孩子你得学会牺牲自己。否则孩子没个健全的家,对她是多大伤害?” 李守杰半天不言语。老妈这番话听上去确有道理,而自己也觉得欠婷婷太多,再给她一次伤害于心不忍。 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心想这辈子算了,为孩子牺牲自己吧。 |
@五毛是几毛 257楼 药家心说过,农村人难缠 ----------------------------- 也不全是。。。 |
-------------------------------------- 婚姻男女,第27章,逼上梁山 -------------------------------------- 二十七、逼上梁山 因自幼被李母的唐僧哲学熏陶,李守杰也习惯隐忍,小时候从未因谁踩了他的脚、偷了他的橡皮而与人口角;长大后参加工作,也从不打听奖金比别人多还是少。 但与李母不同,蜜罐里泡大的李守杰并不打算逆来顺受,他只是认为因小事闹个鱼死网破很不值。而且,他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懂分寸,“吃亏”换来的是“四海皆朋友”。 可这种隐忍,却被老蚁后和张嘉丽误以为懦弱可欺;母女二人遂步步为营,不断挑战他的底线。 终于,越线了。 2003年冬,丈母娘再度进京。 这晚李守杰伺候母女俩吃饭,丈母娘用鸟语唠叨说:老大打算买车跑运输,差好几万;老二承包鱼塘,也差好几万;老三盖新房,也得几万。 张嘉丽不想出钱,支吾了几句把话题岔开了。 可老蚁后志在必得,饭后又开始叽叽喳喳,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张嘉丽和李守杰不孝顺。 一阵方言争吵后张嘉丽服软:“好,我跟守杰商量一下。” 张嘉丽把李守杰叫到卧室:“咱账上还有十几万,你看我们家现在需要钱,给他们十万得了。” 李守杰当然不愿意:“我又不开银行!十万,我一年白干了?” “那怎么啦?现在咱们有车有房,又不缺钱,他们有困难得帮忙啊?没准哪天还需要他们帮忙呢?” “谁说不缺钱?房贷还没还完呢!再说认识你这么多年,要你家帮过什么忙了?你们家能帮我什么忙?” 对话间,张嘉丽渐渐晴转阴:“你这什么意思?” “我能什么意思?我希望你们家那群烂人离我远点。” 张嘉丽气坏了,声音提高了八度:“李守杰,你别狗眼看人低!十万块多大个事,这么唧唧歪歪还算个男人吗?我不跟你商量了,老子行孝是分内的事,不用你管!” “哟,张嘉丽,你也学会自称老子了?” 李守杰见她有意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也以牙还牙:“你他妈的才挣几个屌钱?不全糊你自己身上了吗?这么多年老子花过你一分钱没?你吃喝都是靠老子挣的钱!” 丈母娘闻讯进了卧室,见李守杰居然自称“老子”——这简直就是反了——立刻拿出泼妇的看家本领,拉着张嘉丽骂道:“咱们走!不要他的臭钱!别看老子穷,可人穷志不短!” 李守杰豁出去了,索性连丈母娘一起骂:“你也好意思说‘人穷志不短’?你们家要算有志气,天下还能再找出第二个不要脸的人吗?”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母女俩把李守杰围在垓心,左右开弓。特别是丈母娘,那方言本来就似懂非懂,这时更听不懂了。那个嗓音、那个调门,弄得李守杰心烦意乱,如千刀剐肉、似万箭穿心。 恍惚中,只见一对蚁后,两张利嘴,四片红唇,六十四颗白牙;一个主攻手,一个敲锣边儿,人话夹着鸟语,叫骂带着威胁;时而哭天抢地,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声泪俱下,时而仰天长啸,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 |
-------------------------------------- 婚姻男女,第27章,逼上梁山 -------------------------------------- 在一旁的婷婷被这架势吓坏了,哇哇大哭。 李守杰被她们骂得头皮发炸,眼前连环画般闪现出十年婚姻一幕幕苦难的历程。 忽然他耳边“嘟”的一声,好像原子弹引爆程序被激活,进入链式反应倒计时状态…… 10,9,8,7,6,5,4,3,2,1—— 突然间,李守杰从混沌中惊醒,抓起梳妆台上一瓶香水,猛地砸到地上摔个粉碎,两眼充血、怒目圆睁,指着丈母娘的鼻子,一声怒吼经腹腔、胸腔、口腔喷射而出:“你他妈的给我滚!” 这一声怪叫,挟十年之恨,载千日之愤,既如专诸之刺王僚,彗星袭月,又似聂政之刺韩傀,白虹贯日;既如岩浆鼎沸,惊雷激荡,又似狂涛拍岸,万马狂奔! 两个悍妇被吓住了,错愕地闭上了嘴。 敌我力量对比在那一刻根本逆转。 李守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扫到地上,又用一个玻璃瓶,将梳妆镜砸个粉碎。 张嘉丽上来阻止,却被李守杰一个百步神拳无影掌推出几米开外,仰面朝天摔到床沿,头上磕出个大包。 李守杰还不解恨,上去跺了两脚,指着她说:“你他妈的再敢动一下试试?看老子敢不敢把你俩的头砍下来?” 两只蚁后彻底吓傻了。老蚁后怕李守杰真拿两把菜刀闹革命,赶紧来了个战略大转移,扶张嘉丽躲进自己房间,再不出来。 婷婷依旧大哭不止。李守杰平静下来,赶紧哄了哄她。又收拾了婷婷的东西,把她送到父母家拜托老人照顾。 李母惊奇地问:“怎么啦?” “没怎么,吵架了。”李守杰轻描淡写。 “又是张嘉丽他妈挑的事?” “是。” “到底怎么回事?” 李守杰把前因后果简述一遍。 “唉。”李母听后摇摇头,“这家人,简直不知怎么说好……” “这就叫无赖。”李父插嘴道,“一个坏母亲,贻害三代人,我早说过张嘉丽这人本质难改,你偏不信。” “要不我去调解一下?”李母自言自语。 还没等李守杰阻止,李父先开口:“我看你别白费心了。三儿这些年被张嘉丽家整的够惨,要不是你总去拉偏架,他们早就离了。这种婚姻,早死早超生。”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老李?”李母责怪道,“离婚倒是容易,可孩子怎么办?婷婷才3岁啊,让她没爸还是没妈?” 说到这里,李母一把搂过婷婷哭起来:“婷婷咋就这么命苦呢?” “天下离婚的多得是。依我看婷婷长在这种家庭里,受到的影响怕是更坏,不如来个一了百了。”李父坚持道,“三儿,这次你要离婚,我支持你。” 李父这番话坚定了李守杰的离婚信念,马上起草离婚协议。 李父走过来交代说:“财产分配二一添作五吧。就是离婚咱也不搞蝇营狗苟那一套。孩子必须要,否则也会跟他们家一样变得寡廉鲜耻。” 李守杰写好协议,拿给父母过目。 “行。”李父说,“很公平。” 李守杰在父母家吃过晚饭,准备回去摊牌。 李母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妈。” “我不是劝你们和好,主要是你正在气头上,怕你做过激的事。打人本身就不对。既然准备离婚,就别让对方抓把柄。” 李守杰还要劝阻,李父说:“让你妈去吧,不然她晚上睡不着的。去了也能起个缓冲作用——和平分手比闹上法庭要好。” |
-------------------------------------- 婚姻男女,第27章,逼上梁山 -------------------------------------- 见到李母,张嘉丽觉得这次又有李守杰好看了。又是让座又是倒茶,然后泣不成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老蚁后也紧密配合,用南腔北调地向李母告状。 “实在过不下去了。”老蚁后指着张嘉丽头上的包,“再怎么也不能动手,老子跟我家老头子结婚好几十年,他都没敢动过老子一指头。这个女婿简直比日本人还坏,离婚算球。” 这次李母不再劝和,而是说:“出了这事我也很难过。过去这些年每次他俩闹矛盾,我都帮着你们说话,仁至义尽了。可两人还是越过越差,看来是我错了。你们真要想离,我没意见。” 老蚁后顿时傻了眼,跟张嘉丽面面相觑。 “我不是这意思。”老蚁后马上改口,“我是说,他要想不离婚,得写下保证书,以后再敢动手就净身出户。” “谁说我不想离?我巴不得呢。”李守杰拿出离婚协议,“这是草稿。我们名下两套房产任她挑,她不要的我才要。其他财产一律二一添作五,孩子我要。” 张嘉丽和老蚁后看过协议,问:“为什么只分两套房?团结湖那套怎么不提?” 李守杰呛道:“凭什么分那套?你他妈的利令智昏吧?” “你二哥不早就把房给你了吗?” “废话,户名还是我二哥呢!” 李母打断他们:“别吵了。团结湖那套房,确实是我们家守信的,当初我让他把房给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多点租金进项,没说要把房子过户。” “不对。”张嘉丽反驳说,“我听他亲口说二哥的房是给我们了。” “咳,张嘉丽,房子归谁,得看户名是谁。”李守杰讥讽道。 “我不管!反正这房我们一直用,就该归我们!” “你他妈是法盲吧?谁告诉你用过的东西就是你的?你还用过街上的公共厕所呢,怎么不把厕所也拿出来分?” “好哇,难怪当年你磨叽着不过户,原来留了一手!你真卑鄙。” “我操,张嘉丽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我哥的房愿给谁是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 “你们都消停消停。”李母摆摆手,“如果实在谈不拢,就依法办事吧。” “我不同意。”张嘉丽继续纠缠,“当年你们在回龙观买房时我们也出了五万,这帐怎么算?去打官司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李守杰又跟她掐:“那以前你从我家拿走的钱又怎么算?” “那是你家愿意,不算!” “行行行,张嘉丽,我不跟你争了。你要觉得那套房能争得出来,随便你到哪儿去告我。只要法院支持你,我净身出户都没意见。” “这可是你说的。” 谈判到此不欢而散,李母也不再多说,告辞走人。 老蚁后也怕留下来再激化矛盾,第二天一早就坐火车跑了。 几天后李守杰正上班,前台小姐打来电话说有位律师拜访。 李守杰纳闷:怎么会有律师找我?公司要惹了官司,该法律顾问负责,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管技术的啊? 满腹狐疑中,他请小姐放律师进来。 片刻,一位穿西装戴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大门口,边张望边问:“请问李守杰先生在吗?” “我就是。”李守杰举了举手。 眼镜律师跟李守杰进了会客室,握了握手,掏出张名片自我介绍:“我是公正律师事务所的,我叫张俊,受您妻子委托跟您谈谈。” 李守杰一怔。他确实没料到张嘉丽真会恶人先告状。 不过他自忖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
-------------------------------------- 婚姻男女,第27章,逼上梁山 -------------------------------------- 十年辛辛苦苦,换回的是欠她二百万元债务。按李守杰一万大几的月薪算,要不吃不喝十年才能还清。 李守杰的协议草稿本来只写到房子由她先选,存款股票一人一半,根本就没想到什么汽车、著作权、精神损失之类,而张嘉丽事无巨细都想到了,连他的公积金帐户都没放过。可一直归她掌管的那些存款又一字不提。谁说男人理性,女人感性?女人敲诈男人时,一点都不感性,只有纯粹的理性。 李守杰忽感到一阵悲哀:他明白被人耍了。这么多年,自己在外冲锋陷阵,可他所最信任的那个人却一直在算计他。在她的算计中,他跟她在一起就要当牛做马,离开她就得一无所有。 他为自己这十年生命感到不值。是的,这十年白活了。 从这一刻起,李守杰彻底鄙视这个女人。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从这张纸上看不到丝毫的恩,只有通篇算计。对她还残存的那点情感,就被这张纸擦去了。 想到这里,李守杰轻蔑地把那张纸推给张律师。 “您觉得怎么样?”张律师问。 “那您觉得怎么样?”李守杰反问,“您不觉得这些要求可笑吗?跟她说我不会答应的,让她去法院告我吧。” “呃……”张律师尴尬一笑,“您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小孩跟了母亲,除了每月抚养费还要一次性补偿三十万的要求,我还是头回见到。当时我就劝过,但她坚持。” “不光是这。”李守杰指着那张纸,“团结湖那房是我哥的,他出国了借给我住,居然也成了敲诈我一百万的理由?还有我那本书版税才五六万,早花光了,她好意思跟我要二十万补偿?她有病吧?还有什么精神损失,她那精神,值二十万吗?” “啊,是这样。”张律师有些茫然,“李先生,打扰您了,我先告辞。要不……这张协议您先留下?” “不用,您带走吧。”李守杰看了看那张协议,“留在我这也没用。让她直接到法院起诉我,我不跟她谈什么协议。” “那也行。”张律师收拾好东西握手言辞。 送走张律师回到工位,李守杰突觉呼吸困难。他解开领口,瘫在椅子上点了支烟,狠狠地吸着。 一口气抽完了烟盒里所有的烟,他口渴难耐,端起茶杯喝水。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动,肩膀也在抖动,浑身都在抖动。 他惊讶地向旁边望去,整个世界都在抖动。 是地震?是世界末日? 不,都不是。同事们依旧神态安然地办公。 等李守杰从抖动中平静,他明白,他心中的那个人,连同他对她的爱和希冀,彻底死了。 下班回家,张嘉丽一脸冰霜,对李守杰不理不睬,视他为空洞无物。 李守杰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她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在这以前,无论有过多少争吵,他记忆中的她始终是十年前递可乐的样子。而此时此刻,却变成一个穷凶极恶的女人在他眼前晃动,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李守杰问:“你真准备打这个官司了?” “我不跟你谈,有事找我律师去。”张嘉丽态度强硬。 李守杰冷笑一声:“哼哼,律师找过我了,我跟他说没门儿。你去法院告我吧!张嘉丽,你还真做得出来?不过希望你快点去告我,早看穿你这个人了。” “我的条件不合理吗?我把青春耗给你,你何必非上法院?” “少他妈的来这一套!好像老子就没青春一样?就你这屌样,还想要青春补偿?老子没找你要就够意思了。” “你真不够男人。”张嘉丽轻蔑地看他一眼,“别人离婚,男人都是净身出户的。” “放你妈的屁!你去婚姻法上翻翻,哪条规定了男人离婚得净身出户?你他妈的要查得出来,老子今晚就睡大街去。你去查啊?” |
-------------------------------------- 婚姻男女,第27章,逼上梁山 -------------------------------------- 见李守杰毫不退让,张嘉丽一脸委屈,带着哭腔气急败坏道:“再怎么着我也给你们李家生了个孩子不是?你就这么没良心?” “我没良心?你他妈的问问你自己有良心吗?你生孩子怎么啦?天下哪只母鸡不下蛋?你他妈的生了孩子连奶都不喂,你算什么玩意儿?以前我家养的狗下了崽,那狗妈妈还一直喂到自己没奶呢,你他妈的连条狗都不如!还有,生孩子怎么就成为我家生了?你是我们家买回来下蛋的鸡?你以为你那贫下中农基因有多优秀?老子很稀罕你?”李守杰愤然打出一串连珠炮。 “不给孩子喂奶的女人又不止我一个。”张嘉丽辩解道。 “是,当婊子的女人也不止一个。” “李守杰,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哼哼,那要看对谁!对干净人我嘴巴就干净,对烂脏人没必要!” 李守杰想尽一切刻毒语言,倾泻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全然不记得,十年前自己曾发誓要善待她一生。 “行,我不跟你谈了,等着收传票吧。” 张嘉丽也不记得她曾也发过誓,要把他当成她手心里的宝,跟他一起慢慢变老。 甚至,她比他忘得更早。 “行,老子等着。” 李守杰开始等传票,每晚在外吃喝玩乐,只是不找女人。尽管他和她的感情无可救药,但婚约没有解除,他是不会去找女人的。 然而,他并不是对她负责。她在他心中已经死了。他只是对自己亲手签下的婚约负责,因为那是他的承诺。 他也不给她抓把柄的机会,每晚十点准时回家。到家一句话都没有。女儿还是拜托父母照顾着,免得她在这种不正常的氛围里受伤害。 就这么等了三个星期,那张传票始终没到。 一天晚上李守杰回家,见张嘉丽正坐在沙发上做面膜。他觉得再等下去也没意思,就主动了一点,看着那张白呼呼的面具问:“怎么还没送来传票?” 透过面膜的两个洞洞,张嘉丽白了他一眼:“我觉得咱们还是协议离婚比较好。我那些条件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协议?你他妈的做梦吧?”一想到她提的那些条件,李守杰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面具吼道:“你给老子听着,张嘉丽,我李守杰没对你做过亏心事。可我也不是傻子,我是不会签这个字的!我奉劝你做人你不厚道可以,但起码得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令李守杰惊讶的是,面对羞辱白面具居然一点也不激愤:“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 “切!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人就是不宽容。”白面具的口气更加缓和起来,“谁家不闹点别扭呢?牙齿嘴唇磕磕碰碰的很正常,你这些天总是夜不归宿,我都没说你什么。” “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夜不归宿了?我告诉你张嘉丽,老子每天掐着点儿回来呢,我就知道你会血口喷人!不过你诬陷我一点用都没有。你自己看看表,现在是十点钟,老子回来了。” “那也跟夜不归宿差不多。”白面具牵强地扣他一顶帽子,“我觉得咱俩还是少了沟通。” 李守杰冷笑一声:“沟通?我没什么好沟通的。跟你这个人,跟你们家那群烂人,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是个人,跟畜生沟通什么?我听不懂兽语,畜生也不懂人话。废话少说,要么按我提的条件去民政局办,要么去起诉我。” “守杰……”白面具竟越变越温柔了,“我只是珍惜这么多年的感情,希望你冷静点。” 拿破仑说过:统治的秘密在于,知道什么时候该做狮子,什么时候该做狐狸。张嘉丽一直自命为统治者,需要当狮子时叫他“李守杰”,需要当狐狸时叫他“守杰”。 而现在她叫“守杰”,意味着她已改变主意,打算收起大棒给胡萝卜。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已不再需要她的胡萝卜了。 |
@天堂魅影1 272楼 楼主,你没去当当网看看呀,你的书缺货呀,连二手的都没了,想买本都困难哦T。T ----------------------------- 貌似孔夫子旧书网有卖2手书的,每本100元^_^ |
@天堂魅影1 274楼 吼吼吼,坐地起价啦,呵呵 ----------------------------- 这不是俺在卖啊:( |
-------------------------------------- 婚姻男女,第28章,以牙还牙 -------------------------------------- 二十八、以牙还牙 尽管以往吵架时,张嘉丽也常会拿“离婚”吓唬李守杰,可实际上都是虚张声势。这次见他动真格的,她害怕了。 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就来了个化敌为友,火速搬来李母这个死不改悔的唐僧做救兵。 上次在李父干预下,李母虽没劝和,可还是心有不甘。而张嘉丽一番声泪俱下的跪地哀求,让唐僧回忆起当年婆媳间那番真情表白,又动了恻隐之心。 李母找到李守杰,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说了七八个小时,要他明白为人父母的责任啊,义务啊,最终要他为孩子牺牲自己。 这种马拉松式谈话已经成了种精神折磨。快虚脱的李守杰为早点摆脱,牙关一咬答应再试试看。 李母这才放过他。可她明白:这里是凶不可测的盘丝洞;张嘉丽今天表决心,明天一早就可能背着牛头不认账。所以李母亦不敢久留,达到目的后连夜打车返回她的世外桃源去了。 不过,从那时起张嘉丽又开始有了些变化,开始主动干家务了。 但这为时已晚。经历了这一切后,李守杰心中早已天翻地覆。他变了个人,可以说,他的爱死了。也可以说,他觉醒了。 张嘉丽炮制的那纸离婚协议,拂去了他对她最后一丝哀怜,扯掉了所谓爱情的遮羞布,毁掉了他的责任心。那些令他作呕的条款常浮现在眼前,时刻提醒他是在与蛇同眠、与狼共舞。 自幼,李守杰是个相当温和的人,极少发脾气。每每张嘉丽胡搅蛮缠,他却只能报以沉默。他不喜欢吵架,也害怕吵架,他从小就没受过吵架技能训练。若哪天忍无可忍吵一次的话,他会难受很多天,连饭都不想吃一口。 张嘉丽就不是这样。吵架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吵完了该吃吃,该睡睡,该看肥皂剧被情节逗得哈哈笑就哈哈笑。 这就是“文明的冲突”:他无法理解她吵架后怎么能照吃不误,她也无法理解他吵个架怎么就连饭都不吃了? 但如今,跟电影《生化危机》里感染T病毒的人那样,李守杰突然变得凶悍刻薄起来,一语不合就大发雷霆。 当然他不再动手,他从她那里学会了冷暴力,以牙还牙。 冷暴力的定义是:夫妻间矛盾虽不诉诸武力,但通过暗示的威胁、言语的攻击、无端的挑剔,在经济上和性方面进行控制,有意或无意用精神折磨对方,使婚姻处于一种长期不正常状态。 读了这个定义,李守杰发现自己一直处于最典型的冷暴力伤害下,定义里列举的几种冷暴力被他一个不落享受全了。只是以前他意识不到,以为是她不懂事、脾气不好、身体不好、习惯不好,等等。 李守杰并不怕来自外界的尔虞我诈——毕竟社会上人与人还有独立空间自我保护。可若连亲人都算计自己就太可怕了,他觉得自己时刻身处险境,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女人喜欢找有安全感的男人,男人何尝不是如此?只是男人毋需女人保护,而是要女人忠诚于他,不会愚弄和出卖他。 而这种安全感,在李守杰与张嘉丽生活十年后永远失去了。哪怕她写了血书发誓要善待他,他也不敢相信——我第一次就给了你百分之百的信任,为你放弃了更好的选择,把自己辛苦所得全交你掌管,可你却把我当傻瓜一样耍,我怎么能信你第二次? 年轻时李守杰是个倒头就睡的人,但从那以后他睡觉都不踏实。常做一个奇怪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一位古代武士,面对蝗虫般涌来的敌人,他决心背水一战。 他来到血雨腥风的战场上,提剑与敌厮杀。因抱定“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他勇猛顽强、视死如归,剑锋所至、斩敌无数。 可就在这一刻,他突觉背后一阵冰凉,瞬间失了力量。 他扭头一看,是她,正拿着把利剑,直插他的后背。 他困惑地看着这个他曾最亲近、最信任的女人,那张曾有无数温情记忆的脸,由于溅满了鲜血——他的血——变得狰狞可怕。 他明白,自己被出卖了。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号,哭泣着,倒了下去…… |
-------------------------------------- 婚姻男女,第28章,以牙还牙 -------------------------------------- 他要复仇。 十年忍辱负重、一朝被人出卖,造就了李守杰与张嘉丽的新关系:只要一到她跟前,他就有种不安全感,一种担心自己被算计的恐惧。他像受威胁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刺,随时准备保护自己反击敌人。 此外,他还有种受害感,觉得眼前这个罪人必须天天跪在地上向他忏悔,供他唾骂和践踏,才能解他心头之恨。还有种复仇欲,越见她对离婚恐惧,他越渴望离婚。 只有离婚才能真正伤害她,只有离婚才能满足他的报复心。 张嘉丽也开始体会到什么叫精神折磨。这个一贯如绵羊般温顺的老公,再也不像以前般忍气吞声,一语不合就会破口大骂。 和张嘉丽的冷暴力相比,李守杰的冷暴力入门虽晚但进步神速,杀伤力更大。虽然他很少吵架,可真吵起来他嗓门不比她小,精力不比她差,事业不靠她支持,生活不靠她照顾。他在冷暴力中失去的比她少得多,因为原本就不曾拥有什么东西。 可她就不一样了。她在冷暴力中失去了他全部的爱。在这个问题上,他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若说两人的冷暴力有何不同,那就是:张嘉丽在老蚁后教唆下,想通过冷暴力对他“锻压铸造”,达到“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的目的;而李守杰则打算通过冷暴力以牙还牙,让她滚蛋。所以张嘉丽的冷暴力是有限责任公司,大棒挥完了再给口胡萝卜;而李守杰的冷暴力则是无限责任公司,只有大棒,没有其他。 因此,他们婚姻的最后两年,就成了噩梦的高潮。他俩的争吵比以前更多、更激烈,李守杰差不多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怒发冲冠一次,然后闹到离婚。 不幸的是,张嘉丽的毛病实在太多了,总能给他提供发作理由。 当然,李守杰对她早绝望了,也就不再动手打她,而是把家里砸个一塌糊涂。家具电器、锅碗瓢盆,捞着什么砸什么。 其实他不想这样。这个家是他用十年辛苦建立的,亲手毁掉自己的果实,他痛苦。可如果不这样,他更痛苦。 古人云: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李守杰的冷暴力是双刃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式的自暴自弃,伤害她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 面对李守杰的“帝国反击战”,张嘉丽如大难临头惊惧交加。她参加婚姻专家讲座,买夫妻相处之道的书,甚至在李母规劝下信了佛,天天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家里太平。 不过,李守杰亦举棋不定。他一会儿恨不得让张嘉丽立刻去死,一会儿又怕离婚会伤害婷婷,觉得或许该为孩子给张嘉丽个机会。 可人的本质太难改变了。张嘉丽的改进,并非洗心革面式的,而是跟跳小步舞曲般,试图用最小的让步挽回他离去的步伐,仍充满了患得患失的算计——毕竟,以往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蚁后生活诱惑太大,她舍不得全部丢掉。 而李守杰早已对这种博弈深感厌倦,也就时不时大发雷霆之怒,高悬起离婚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这样,他每提一次离婚,她都做一点小小改进,但总是浅尝辄止,想试出他的底线。她总觉得两人是原配,他以前对她又那么好,总不至于会真的离婚。 可她想错了。尽管是原配,但她没给他留下任何亲情积累。 一次吵架时,李守杰认真想了又想,除了刚认识时她给他一瓶可乐,想不出她关心过他的任何事实。他让她自己列举。 张嘉丽回忆了半天说:“几年前有次你出差,我给你发短信要你注意穿衣服,你忘了吗?” “我没忘。但是除了这件,能不能再举出一个?” 张嘉丽又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出第二件。 于是她耍赖:“这还不够啊?我不像你喜欢斤斤计较,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记那么清楚。” 两人显然分歧巨大:她认为一条短信足以说明她的关心,而他认为十年就得到一条短信实在令人心寒。 |
-------------------------------------- 婚姻男女,第28章,以牙还牙 -------------------------------------- “你这人喜欢包办。”张嘉丽解释道,“让我觉得你好像无所不能,也就用不着我关心了。你把什么都做了,我啥心都不用操,反而惯坏了我。就跟进化一样,某项功能长期不用就会退化。” “岂有此理。”李守杰反驳,“我对你、对家庭负责还有错了?你又不是孩子,你跟我一样受过教育,怎么叫我惯坏你?另外你别忘了,以前你和你妈天天唠叨,嫌我这不行那不行。” “唉,那都是我妈喜欢胡说八道,我不懂事,跟着她乱说。” 可无论张嘉丽怎么辩解,终究无法自圆其说。 见李守杰对她失去信任,张嘉丽老是说要“重建信任”。 为了婷婷,李守杰口头答应尝试一下。 “那你就该把工资卡还给我。”张嘉丽马上提要求,“要不怎么表现你的诚意?” “你做梦吧。”李守杰断然拒绝,“我没做辜负你的事,是你让我觉得被辜负,反倒要我交卡,你不觉得可笑?” “那我怎么看到你的诚意?” “我怎么看到你的诚意?你是不是该把你的卡交给我,表达你的诚意?毁掉信任的是你,要重建信任的也是你。那么我觉得,是不是你该先让我感到诚意?” “你这不对。从来都是女的管钱。” 李守杰冷笑着反问:“是吗?你他妈的去翻翻婚姻法,哪一条是这么规定的?” 张嘉丽对李守杰“缺乏诚意”非常生气,高声抱怨道:“你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像个男人吗?” 李守杰则回以更大音量:“你他妈的先看看你像不像女人?” 谈话不欢而散,“信任”到底也没重建起来。 美国著名的《女性家庭》杂志有个专栏叫“这段婚姻还有救吗”?在50年里,对这个专栏进行的调查中,“信任”被绝大多数夫妻看做是婚姻最重要的基石。该杂志在一本名为《幸福婚姻的七个密码》的书中指出——在一个稳固的婚姻中,夫妻双方至少要在六个方面无条件地说“是”: 一、我相信并且期待你会对我保持忠贞; 二、我相信你不会抛弃、伤害或者控制我; 三、我相信你爱我不是出于别有用心的动机; 四、我相信你把我们的婚姻看做最重要的; 五、我相信即使你面对冲突、异议和愤怒,都不会抛弃我; 六、我相信自己也会同样对待你。 以往,这六条李守杰可以轻易做到,而如今他一条也做不到。 所以,夫妻间存在信任的时候,请格外珍惜。信任是对你最高肯定,请务必检点自己不要辜负它。信任不是可以推倒重来的楼房,信任是生命,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 自卑的女人,总担心自己会被当做玩物,忧虑一旦人老珠黄会被弃之如敝履,因此她们往往存在强烈的防范意识。如果带着这种意识走进婚姻,这桩婚姻一定充满算计,毫无信任可言。 如果童年时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爱,就会产生极大的不安全感。到了成年,就会出现一种特殊的心理疾病——总是先发制人地“抛弃”对方,即采取“在你抛弃我之前,我得先抛弃你”的模式。患有这种心理扭曲的人,特别吝惜给予他人丝毫的爱;同时只有在经济上彻底控制对方、心理上彻底奴役对方,才会找到一点安全感。 李守杰收回工资卡,意味着两人成了“AA制夫妻”。即使是AA制阶段,张嘉丽仍千方百计逃避为家里的开销买单。 李守杰懒得再跟她吵,水电煤气、吃喝用度、孩子上幼儿园……但凡公共开支全由他开销。 只是,他再不为她花哪怕一分钱。以往,张嘉丽吃喝用度全靠李守杰,“她自己的钱”只用于她的奢侈消费。而今,即便李守杰承担了大部公共开支,“她自己的钱”也得用于一些必要花费,她一下子“穷”了下来。 李守杰则变“富”了。他也可以买几千块一件的衣服,也可以抽几十块钱一包的烟,而且时不时下馆子独自饕餮。 |
-------------------------------------- 婚姻男女,第28章,以牙还牙 -------------------------------------- 张嘉丽很不适应家庭内部的贫富分化,每当李守杰逛商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总是冷嘲热讽—— “哟,一个大男人整得流光水滑,想不老实吧?” “怎么又买西服?不是上礼拜才买了件吗?” “怎么又买皮鞋?这种鞋你不是有好几双了吗?你疯了?” “还买衬衣?你多少衬衣了?还带袖扣的?你有病!” …… 每当张嘉丽这么醋劲十足,李守杰非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每每回以同一句话:“张嘉丽,这是‘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花怎么花,关你什么事?我、乐、意。” 张嘉丽一直有偷翻李守杰的包和手机的习惯。以前李守杰从不留私房钱,不怕她翻包。可闹翻后,为防她偷钱,他回家基本不带现金。若哪天手头有现金,他宁可放办公室。而他的卡全都变更了密码,她偷走也无用。 不过,李守杰一点不怕翻手机,因为他在男女关系上实在太清白了,连个异性朋友都没有。随她去翻,她就是翻上五百年,也寻不到他对婚约不忠的蛛丝马迹。什么叫心怀坦荡?这就是。 从小到大,李守杰一直有“爱他人”的强烈愿望,扶危助困、雪中送炭之类的事总让他很快乐。与张嘉丽相处之初,对她更是百般宠爱。但眼下他已经明白:这个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 美国有位著名心理医生斯科特?派克,在他的一部著作中说:“许多人把心灵藏在厚厚的盔甲里,你想以实际行动去滋养他们的心灵,并为此付出了不懈的努力,但最终却无济于事——对于这样的人,应该及早选择放弃,因为你不管如何倾注自己的爱,都无法使对方的心灵获得成长,就如同在干旱的土地上播种粮食,只能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李守杰依旧有爱的欲望。从那时起开始积极地给贫困儿童捐款,往往一掷千金甚至万金;并成为志愿者参加各种公益活动。 在志愿者同仁眼里,李守杰是位慷慨大方的捐助者、宅心仁厚的召集人。他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他的面孔出现在电视里。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位乐善好施的带头大哥,一回到家就变得刻薄冷酷,用最恶毒的语言折磨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女人。 某次,李守杰看到则新闻:某女孩得了白血病没钱治疗,报社发动社会募捐。 当天中午,他按报社提供的捐助账号,通过银行汇款一万元。 晚上,张嘉丽又偷翻他的包,发现了单据,找他质问。 “这是给谁汇的?该不是给哪个女人吧?”她挥舞着那张单据虚张声势。 李守杰报以冷笑:“哼哼,还真是个女人。” “好哇,我早说过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到底是变坏了!”张嘉丽哭丧个脸。 “是啊?我变坏了。”李守杰又开心地耍她,“不过嘛,我口味特殊,恋童癖。” “你什么意思?” “这女孩嘛,才七岁。生了白血病,我捐了款。” “什么?”张嘉丽像打量天外来客般,“你捐了一万?” “对啊,捐了一万。”李守杰伸出一个指头晃了晃。 “你……你疯了?干吗捐这么多?” “白血病治疗得十几万,捐一万也是杯水车薪。” “还不过日子了?那可是一万块啊!” “一万块又怎么了?” “一万块都能买个等离子彩电了!”张嘉丽如丧考妣。 “那又怎么样?一台彩电跟一条命,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楚。” “问题是天下看不起病的人很多,你帮得过来吗?” “帮不帮得过来是一回事,想不想帮是另一回事。” “那你也不能扔这么多钱啊?给个一百两百意思一下不就成了吗?反正我不同意你捐这么多。” 李守杰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张嘉丽我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钱’,我有权决定怎么花。” “可你总得过日子吧?” “嘿?我怎么就不过日子了?这么多年,你不一直把‘你自己的钱’花个一干二净吗?凭什么我就不能?你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你自己吃了喝了也算。问题是这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你花她身上干吗?” “干吗?你问我干吗?”李守杰恶狠狠道,“告诉你张嘉丽,我乐意!千金难买心头愿!起码钱花人家身上,还算我积了个阴德!不像你们家,还他妈的反咬老子一口,连喂狗都不如!” 类似的对话还有无数,每次都以李守杰对她全家的辱骂结束。每看到她被骂得哑口无言,他都会产生一丝变态的快感。 李守杰还常常幻想:假如哪天她出了意外——比如车祸——死了,自己会怎么反应?他想了很多次,每次结果都一样:他将没有任何反应,该吃吃、该喝喝,就跟死了个不相干的人一样。 这种同床异梦离心离德的生活当然不可能持久,散伙是迟早的事。 最后半年李守杰也累了,发火频率低了下来,以冷漠取而代之。他只忙他的事,很少准时回家;他关心陌生人,却在她生病时连问都不问一声。 甚至,有时她故态复萌发神经时,他都懒得回上一句。 张嘉丽很高兴,以为这次危机或许就这么度过了。 甚至有一次,她温情脉脉地依偎着他说:“老公,其实很多夫妻磨合时都会有些问题,咱俩这就是七年之痒,熬过去就好了。” 她想错了——他的平静是因为心已彻底冷了,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而这一场暴风雨,将会摧枯拉朽般彻底毁灭这座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大厦。 |
@五毛是几毛 2013-01-07 16:18:24 太监again ----------------------------- 没有太监!!! |
-------------------------------------- 婚姻男女,第29章,爱断情伤 -------------------------------------- 二十九、爱断情伤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单看起来往往微不足道。 张嘉丽三兄弟都结婚了,可儿子媳妇对老蚁后都不好。 老蚁后虽为超级悍妇,可岁月不饶人,她已经廉颇老矣。 经历了几番搏斗,老蚁后终于意识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面对几个壮年悍妇,她只得败下阵来,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去哪里呢?她想到李守杰这个最软的柿子。 尽管两年前,李守杰曾有过冲天一怒,但那毕竟是十几年里唯一的一次。在老蚁后眼里,这根本就不算个屌事。 张嘉丽是领教了两年的冷暴力的,再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请老蚁后进京升帐,而是先跟李守杰商量。他近期相对平静的假象,让她有些信心,觉得他可能会答应。 但李守杰丝毫不留余地。 张嘉丽退了一步:“咱不是有好几套房吗?你要不想跟我妈住,就让她自己住。” 并非李守杰赡养不起一个老人,而是他跟这恶魔般的老蚁后已势不两立。厌恶加鄙视,注定了他会幸灾乐祸地看她落到老无所依的下场。她死得越惨,他越高兴。 李守杰出口伤人:“别做梦了!我宁可在里边养狗,也不会让她脏我房子!” “我妈现在那么可怜,就不能对她好点?心胸太狭隘了吧?” 李守杰咬牙切齿:“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妈混到今天完全是报应!我同情她干什么?见她死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恨不得再踩上两脚!你们家从老到小,全他妈一群畜生!” 张嘉丽当然知道李守杰憎恶老蚁后,可她却严重低估了程度。这是因为,他把对她的一部分仇恨,转嫁到了老蚁后身上。 “行,李守杰。”张嘉丽哭了,“别再侮辱我们家人了,我同意离婚好不好?这两年,我也受够了!我在你面前小心翼翼,可你隔三差五折磨我,隔几天就发神经把家里砸个乱七八糟。算了,我不努力了,咱们离了吧。” 两年玉石俱焚的疯狂报复,就是等她这句话。 李守杰兴高采烈:“太好了,老子盼星星盼月亮,等的就是这一天!既然你愿意离,我现在就立协议。” 说完,李守杰连夜立好离婚协议,仍是两年前的老条件。他相信哪怕上法庭,最后的判决结果也不过如此。 可他立好协议拿给她过目,她却已睡下了,说明天再看。 她就是这样,遇到天大的事,都可以该吃吃,该睡睡。 李守杰无奈,把协议放在她床头,回自己床上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一夜未归;第三天,又是如此。 这种夜不归宿的情形,在他们婚姻里不止出现一次了。只要一闹别扭,她就会连着几天不回家,手机不接、短信不回。以往,李守杰还心急火燎地给她的朋友同事挨个打电话找她,但这次没有——反正是铁了心,你他妈的爱去哪去哪。 第四天凌晨一点,张嘉丽才回家,李守杰却还没睡。 他本以为她会讨论离婚协议,可她依旧不声不响径直回屋睡了。 李守杰见她又采取“不改变,不分手”的老策略,不由得心头火起追过去,却发现她把门反锁了。 李守杰先是敲门,她不理;继而砸门,她还是不理;最后他一脚把门踹烂,把她从床上拎起来,把那份协议扔到她脸上怒吼道: “你他妈的给我看清楚!你以为你拖得过去?跟你这烂人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张嘉丽这才勉强穿衣起床,跟他讨论。 她提出的条件是:她坚持要婷婷,李守杰每月要支付2000元抚养费;财产分三份,她该得2/3,理由是孩子跟她。 |
-------------------------------------- 婚姻男女,第29章,爱断情伤 -------------------------------------- “搞笑,离婚财产不是这么分的,婷婷还未成年呢。”李守杰拒绝。 “你不同意也行,一人一半,不过团结湖那套房得参与分配。” 李守杰冷笑道:“你财迷心窍吧?要我跟你解释多少遍你才能明白,那套房是我哥的?有本事你再问问那个律师,看人家敢不敢替你主张这可笑的要求?你怎么不把人民大会堂也拿出来分啊?那多值钱?我看你还是告我好了,最好让法院判我个净身出户,我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是你试试看法院会不会支持你? 张嘉丽没辙了,咕哝说:“李守杰你真不够男人,别人离婚财产上都是让着女人的。” “靠,你又来了。”李守杰道,“反正你眼里我横竖都算不上男人,我也就没必要费那个劲了。你乐意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无所谓。你的评价在我眼里一钱不值。你觉得谁离婚时让着女人就去跟谁过,我不拦你。没准你多结几次、多离几次,还能混个亿万富婆呢。不是新闻里讲现在有人靠骗婚发财吗?你也去试试呗。我就这条件,愿意的话咱上民政局,不愿意的话就上法院。” 张嘉丽也清楚:如不同意李守杰的条件,闹上法庭也难得到更好结果,没准还得白花一笔诉讼费。她之所以一再坚持显失公允的财产要求,不过是想利用所谓“弱者”身份最后忽悠一次他的同情心,或吓住他,让他跟她继续凑合。 可他对她早没丝毫同情了,在他眼里她是条毒蛇。他早已铁下心来,宁可把钱烧掉、房子拆掉,也决不满足她的贪欲。 张嘉丽答应了财产分割方案,却坚持要婷婷,说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如婷婷不给她,她誓死不签字。 李守杰只求快点解脱。犹豫了一下,想到她将来如改嫁,带着孩子很难遇到条件好的人。到那时,他可以再要回婷婷。而且婷婷那么小,真到法院判一般也会支持女方。 想到这里,他只得同意把婷婷暂时给她。 事后,张嘉丽谋求复婚时不止一次提到,她在离婚时之所以提过分的经济要求,是因为不想离。但李守杰根本不信。一个女人想留住男人,却对他毫不关心,而靠算计他、折磨他,这可信吗? 婚姻出现危机,一方希望留住另一方时,采取用霸占财产之类的拙劣手段完全是南辕北辙:感情破裂了,或许还能想办法弥补;但人格破产了,你在对方眼里就一钱不值。人格没破产,夫妻做不成还能做个亲人或朋友;人格一旦破产,就只有仇人可做。 第二天上午,李守杰打电话催张嘉丽到民政局办手续。她说上午有点忙,要他下午三点在民政局门口见。 李守杰准时抵达。泊好车下来扫视四周,没见到她的人影。 他掏出支烟深吸一口,感到味道不对。一看,居然把烟叼反了。又换了一支,先在车旁站了几分钟,觉得天气太冷,浑身上下没一点精神,就回到车上边吸烟边等待。 百无聊赖中,他顺手扭开收音机打发时间,谁知调了两个台,竟鬼使神差般传来电视剧《牵手》的片头乐。三宝写的这首曲子,只有离过婚的人,才能体会到里面那种深深的痛和无奈。 李守杰的手不由抽了回来,侧耳倾听。跟随着彷徨而无奈的旋律,思维逐渐恍惚起来。旧日时光如沉船碎片,在脑海里漂来漂去——那些幸福,那些痛苦,那些甜蜜,那些折磨,那些希冀,那些绝望,那些挚爱,那些憎恶,古怪地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乐曲结束很久,他才从恍惚中醒来。他知道,所有这一切就要来个了断了。 其实走到这一步,也非他所愿。当年自己对她发过誓,而且一直在努力。尽管她身上千不好万不好,可毕竟过了十几年,她都成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
-------------------------------------- 婚姻男女,第29章,爱断情伤 -------------------------------------- 恨归恨,吵归吵,厌恶归厌恶,鄙视归鄙视,可感情还是归感情。 而现在一下子要割舍开去,他也很茫然。就像你长了一颗龋齿,它总是痛,折磨你。可有朝一日把它拔了,又会好长时间不适应,总觉得缺了什么。尽管你痛恨它,讨厌它,在它发作时赌咒发誓要把它连根拔掉,可一旦过去那一阵,就下不了决心了,总是心怀侥幸希望它不再发作。 连一颗牙都这样,何况是个人? 可龋齿自己是不会长好的,早晚有一天会痛得让你生不如死,你还是要拔掉它。 一连吸了三四支烟,手机响了。 “我到了,你在哪?”张嘉丽的声音多少恢复了点女人的温柔。 “我也到了。”透过车窗,李守杰见她站在民政局门口,边打电话边目无表情地四处张望。 “不好意思,堵车了。”她礼貌地解释。 “没事。”他支吾一声,和她一起走进大楼,在传达室问在哪里办理离婚登记。 “五楼,坐电梯上。”传达室老头答道。 婚姻登记大厅热闹非凡,几十对新人喜洋洋地填写各种表格。 “结婚的人可真多啊。”她轻轻感叹。 李守杰没做声。此情此景让他回想起两人来登记的情形。当时他对她虽心有不满,可还怀着改变她的希望,依旧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他猜,她肯定也记起了当年的场景。 他和她,恋爱三年,结婚九年,加起来恰好一个轮回。这十二年也不尽是痛苦和绝望,也有过甜蜜和憧憬。 李守杰忽想起买左家庄房子的事。当时他卖了房改房,用这些钱,加上父母兄长的支援,打算一步到位,挑中了这套一百八十平的四居。 那是个双面采光的板楼,外形大气,结构合理。他对它满意极了,还没竣工就常跑工地看,幻想怎样把它改造成温馨的家。那时房价还不离谱,很多人还没觉悟到要买房,他的眼光算是很超前的。 他挨家向装修公司询价。可比来比去还是嫌贵,就找了马路队。 马路队谈不上什么审美情趣,他自己承担了设计工作,四处买参考书,不厌其烦地修改方案。马路队的责任心也差,每天下班他都到工地上盯着,仔细审查每个细节。 张嘉丽做惯了甩手掌柜,主材辅材都是李守杰买。那时也没车,全靠两条腿奔走于各个卖场对比价格比款式。从装修开始到搬进去住,三个月里他没休过一个假日,没正常吃过一顿晚饭。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心想自己和老婆这么年轻就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一定要装好。 最终,他花了很少的钱却装出了很好的效果,以至于售楼部把它当样板房。累是累,可也满足,毕竟是自己的家啊…… 可现在这个家真的要毁了。那个熟悉的家将不复存在,那个熟悉的人将和我各奔东西。他忽然对她产生了一丝留恋,又产生了对未来的恐惧。欲走还留,欲罢不能。 放弃人生的某些东西,一定会给心灵带来痛苦。 但失去平衡,远比放弃更为痛苦。 一个人要想有所作为,在人生旅途上不断迈进,或早或晚,都会经历需要放弃的重大时刻。 “守杰。”张嘉丽在登记室门前停住脚步。 “怎么了?” “今儿是情人节。”她轻声说。 “是吗?”李守杰微微一震,才想到原来真的是2月14日,怪不得登记结婚的人那么多呢。在他们翻脸前,每年到这天他都会为她买枝玫瑰花。这真是造化弄人,居然赶在情人节来办离婚。 “我上午去潭柘寺算了一卦。”张嘉丽又说。 “什么?”李守杰很意外。 “我今天算了一卦,为你算了一卦,也为咱俩算了一卦。” “为我算?你……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趣了?” |
-------------------------------------- 婚姻男女,第29章,爱断情伤 -------------------------------------- “人无奈时,总想找点寄托……”张嘉丽低头轻轻答道。说实话,跟她相处十几年,他很少见她这么轻言细语。 “呃……那算卦的说什么?”他忽然有些可怜她。 “他说,咱俩的劫数今年就会过去。” “呃……然后呢?” “他还说,要是咱们分了,你找下一个也过不到头。” “还有呢?”李守杰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感觉她在诅咒自己。 “还说,你三十五岁前命不好,以后会吉星高照。可是得有元配在身边照顾你……” 张嘉丽抬起头望着他,双眼泪光闪闪。 李守杰明白了,她在委婉地求和。可她没台阶可下,就假托算命先生说出这些话。 一瞬间李守杰鼻子发酸。他强忍泪水,内心如波涛翻滚,试图为这场婚姻寻求一次机会。 他再度回想起她递可乐的那一瞬间…… 可不由自主,马上又想起更多的折磨,想到生病时被她扔在家里不管,想到她和老蚁后的暗中算计,想到她拒绝给婷婷喂奶,想到她语焉不详的夜不归宿,想到那纸异想天开的离婚协议…… 他终于明白,这些阴影将会伴随着两个人的一生。 他长叹一声:“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点解脱,各自找个合适的人吧,趁还不算太老。” 离婚登记室与熙熙攘攘的结婚登记厅截然不同,这是个冷冷清清的小厅。除了他俩,还有对四十多岁的夫妇,女胖男瘦,正吵得面红耳赤。 不,确切地说,男人边抹眼泪边摇头,女人边抹眼泪边诘责。 但他们吵了半天,他却并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 李守杰申明来意。女登记员看了看他俩,程序化地问:“证件带齐了吗?协议立好了吗?” “带齐了,立好了。”李守杰机械人般回答,呈上相关文件。 “证件都要复印,协议要按照规定格式填写。”登记员扔出一张表格简明扼要地说,“出门顺走廊到头,右转到打字室。另外你们照片不对,要两寸的,照相室在打字室边上。” 他仍如机器人般,按指令交钱,登记,照相,等待…… 两人呆坐在打字室外的长椅上。他点支烟狠狠吸着,她则把头深埋胸前。 “我曾相信一句话,叫天道酬勤。”李守杰吐了口烟圈缓缓道,“这么多年,为这个家,为你,我拼命赚钱……我宠着你,该不该我做的我都做了,我节约每一个铜板,为自己买条一百块钱的裤子都犹豫半天,为你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可我没料到,你,还有你妈,竟然一直在算计我……” 说到这里他侧目而视,见她的头埋得更深了。 他又猛吸几口,把半截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把它狠狠踩灭:“这下好了,从今以后,你我间恩怨一笔勾销。” “你对我太不宽容了。”她啜泣道,“过去我确实做得不好,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我真的爱你……两年来我一直在挽救,可是你一点不给我机会……” 如她所言,她一直自认为她爱他。在不和他吵架时,她也会用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深情地说:“老公,我好爱你。” 而那时他也相信,她爱他。所以他总寻找理由原谅她,或把罪责转移到老蚁后身上。 可实际并非如此。斯科特?派克医生在他的书里分析道:“把真正的爱与爱的感觉混为一谈,只能是自欺欺人……把‘爱’挂在口头上,或只在脑海里去想象真正的爱,并以此作为爱的证据,这些显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通过行动去爱却相当困难。人人都有爱他人的欲望,但很多人只停留在想法和口头上。爱的愿望不等于爱的行动,真正的爱是行动,是基于灵魂的行动。你认为自己爱他人却没有躬身实践,就等于从未爱过。” 从这个定义分析,他是爱过她的,但她从没爱过他。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很残酷。这意味着他把爱给了一个从未爱过他的人。 天下还有很多自以为相爱的男女,和他们一样,没有分清什么是“爱”,什么是“爱的感觉”、“爱的愿望”。 |
-------------------------------------- 婚姻男女,第29章,爱断情伤 -------------------------------------- “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他回答道,“十二年里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包括几次闹分手,几次闹离婚,我都回头了,能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每次你都跟我保证,我都数不清你给过我多少保证了。可你说话跟放屁一样,次次耍我玩……” 她仍在埋头啜泣。看到她哭,他又有些犹豫。 但旋即,他硬下心来:“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一切行为都没有后果的,有些东西谁也挽救不了。更何况,你这两年的表现,哼,你以为能挽救这婚姻?” “李守杰,张嘉丽,是你们吗?”打字员把头从窗户里探出来,“你们的协议打好了,过来看看有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你呢?”他略扫一遍,问她。 “我也没有。”她看都没看。 他和她重回登记员面前,那对中年夫妇依然在吵,在哭。 “你们协商好了再来。”女登记员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下一对。” 李守杰把资料交给登记员,她对着身份证看了两人几眼,掏出份免责声明书,还有其他几份文件,要他们签名按手印。 正准备签字,她突然拉住他的胳膊,语速极快地小声恳求:“守杰你再想想吧,为了婷婷咱们再挽回一次试试吧?” 李守杰拿笔的手停顿了。 他涌起一阵冲动。 其实,这一刻他也很想牵起她的手,对她说:“算了,嘉丽,咱们回家去,咱们从头来过。” 可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轻轻翕动鼻翼,咬咬嘴唇,咕哝了一句:“都到这了,还谈什么挽回。” 说完,他手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把其余文件一一签名。 她犹豫了一下,也签了。 他和她沉默地注视着婚姻登记员的手,在他们保存了九年的结婚证盖上了“注销”方块章。然后,她又熟练地在两本绿色的离婚证贴上各自的照片,加盖钢印后,递给他们。 他和她都知道,他们就像两枚落叶,脱离了那棵早已枯死的婚姻之树。从今以后,他们会随着风飘啊飘,不知会飘向哪里,不道会遇到谁…… |
-------------------------------------- 婚姻男女,第30章,乱云飞渡 -------------------------------------- 三十、乱云飞渡 从民政局出来,李守杰毫无目的开车乱晃一气。 他是决心彻底分开了,拿到证书就琢磨请张嘉丽开路。 张嘉丽挑走了平安大街那套房。李守杰给这房的租户打电话,简要说了说情况,要他退租。 那人说:“这是你违约啊。” 李守杰说:“对不起,可事情逼到这步了,我免您一个月房租行不?” 那人马上漫天要价:“免三个月吧。” 李守杰想了想答应了他。 那人又乘胜追击:“现在还过着年呢,我找房得要时间。这样,你再宽限我一个月。” 李守杰无奈,只得答应。 这就是成本,离婚成本。 看样子那个趁火打劫的房客得一个月才能走。但李守杰不想再磨叽了——假如离婚不离家,以自己软弱的个性,没准哪天她一哭又舍不得了……不,不能那样,否则自己就毁了。 既然张嘉丽暂时不能从左家庄搬走,那他就搬出去。反正这套房留下的尽是痛苦记忆,他不想面对了。 刚好团结湖那套房的租期已过了,原本打算年后跟租户谈续约,现在没必要了。 李守杰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不续约了。 那人一听,也说现在过年,有些为难。 这回他狠起来了:“不行,我马上要用,你自己想办法。” 然后又补一句:“要是三天内搬走,免你一个月房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租户马上表示同意。 安排了房子问题,李守杰魂不守舍,开车在长安街游来荡去了。眼见天色渐暗,他意识到该吃饭了。 经过长安剧院时,他突然想起大名鼎鼎的川办餐厅就在这附近。 他决定善待自己,吃顿川菜。 川办餐厅里永远人声鼎沸。可那天是他的幸运日,顺利找了个位子,一口气要了七八个菜。 他的丧心病狂令服务员神经崩溃,带着哭腔阻止道:“先生……您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甭再点了。” 好吧,那就到此为止。 每个菜只尝了一两口,他买单走人。 其实他不饿,只是想找平衡。 李守杰又上路闲逛。尽管暂时还得跟张嘉丽同处一个屋檐下,可又觉得再没什么约束自己了,想发泄一下这些年的憋屈。那张绿皮的离婚证,就成了他的嫖娼许可证。 他路过“水上皇都”桑拿会所,感觉那里富丽堂皇,想必小姐档次还行,就停车进去。 他忽然很兴奋:这下自由了!老子想怎么堕落就怎么堕落! 李守杰被领到包房。大约四五十平米,靠门左首是桑拿房,右首是卫生间,里边有个冲浪浴缸;靠窗则放着一张宽大的水床。 一位半老徐娘满脸堆笑进来。她脸上抹得如京剧花旦一样白,烫着棕黄色大波浪卷,血红的嘴唇薄得像两片纸。 一望便知,这就是传说中的妈妈桑了。 妈妈桑说:“跟先生说下这里的消费:您点的豪华套房,房费一千,不限时间;小姐小费八百。” 靠,这么贵! 可已经进来了,再夹个尾巴灰溜溜走人也太没面子了吧? 他只得点头认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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