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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婚姻男女》第14稿（已出版）[第2页] |
| 作者:拓跋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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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3章，“三不”原则 -------------------------------------- 但文斗武斗太频繁，婚姻虽在，感情却没了。于是老板在外边玩女人，情人、小姐、 ，什么都玩。当初李守杰和艾秀静分手，老板曾跟他要艾秀静的联系方式——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想要。当然，李守杰没给他，要真给了不成拉皮条了。 经过一段朝夕相处，李守杰和孙倩也熟悉了。虽有一肚子的爱慕想倾诉，但他仍按既定方针办，严格遵守“不主动”原则，却暗度陈仓怂恿手下的小屁孩散布他也是离异人士的情况。 二手女对二手男是敏感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守杰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变化——不似初识时那么戒备，跟他讨论问题时也不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了。 终于有一天，李守杰偷看她时，竟发现她也在偷看他。 四目交错，她脸一红，马上转移目光看电脑。 这并非李守杰自作多情——他已不是毛头小伙了，这点观察力还是有。 更何况，这样的眼神他似曾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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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4章，纯真年代 -------------------------------------- 十四、纯真年代 孙倩看李守杰的眼神，令他勾起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一段错过的缘分。 时光回转到1996年春夏之交。那年李守杰25岁，未婚；也不在亿银公司工作，而是在某部委机关做职位最低的办事员。 机关里有位叫张思怡的女孩，小他两三岁，本地人，刚参加工作一年。 张思怡留一头顺直长发，五官灵巧端庄，肤色较白，眼睛很大，目光清澈，看上去很清纯；但嘴唇挺厚，唇线清晰，又让人觉得有点儿性感。 张思怡所在的部门跟李守杰不在同一楼层。有时因工作需要，他会去她们司办些公事。去多了，他总感觉到似有双目光在注视着他，眼神与众不同。 李守杰起初怀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但时间长了发现，不是——一个不关心他的人，不可能只要见到他就目不转睛。 有时他被她盯毛了，也忍不住回望一眼。四目相遇，她就慌张地假装埋头继续工作，他也慌往别处看。 这就是七〇后表达感情的方式，很含蓄。 一段时间后李守杰和她也熟了。再去她们部门，再遇到她就点个头微笑一下；她也冲着他微笑一下，然后就伏案工作。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 终于有一天在机关食堂吃午饭时两人相遇，她端着不锈钢饭盘子坐到李守杰跟前。 “你叫李守杰吧？”她问。 “呃……是啊。”虽跟她已算面熟，可直面美丽异性他总是紧张。 “我叫张思怡。” “呃……是吧。” 她看了看李守杰的菜，说：“哎呀，你挺偏食的啊？” 李守杰属肉食动物，牛的天敌。那天伙食里有土豆炖牛肉，他饭盘子里清一色这个菜。 李守杰腼腆笑了一下：“嗯，我是不喜欢青菜，从小就这样儿。” “那可不好，营养得均衡一点儿。嗳，我这儿青菜多，你弄一点儿过去吧，我还没动呢。” 李守杰忙推辞：“那怎么行？你该不够了。谢谢你了啊。” 见他不动，她挑了点菠菜到他盘子里：“快吃吧，菠菜挺有营养的。” 那时的李守杰虽还是个毛头小伙，却也不傻。这种关心，以及她的眼神，令他清晰感觉到这女孩八成是对自己有点意思。 女孩边吃边跟他聊天：“诶，守杰，你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 “最近有部美国电影正在上线，叫《变相怪杰》，金凯瑞和卡梅伦?迪亚兹演的，你看过没？” “呃……还没呢。” “听说特搞笑，值得一看。” “呃……是吧。” “二十五块钱一张票。要不咱俩一起去看？” “呃……啊？……” 李守杰大吃一惊，心想她干吗跟我说这些？之前我只跟一个异性看过电影，那就是我的女友张嘉丽。 汗，那可不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能跟你看电影。李守杰脑子不停地转，该怎样体面谢绝她的邀请？ 他终于找到个借口：“二十五一张票，太贵了点儿吧。” 张思怡道：“是贵了点儿。可我有两张票，我爸单位发的，就今儿晚上的。” 晕，连票都准备好了？这可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跟别的女孩看电影，怎能对得起张嘉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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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4章，纯真年代 -------------------------------------- 李守杰很想跟她直说有女友了。但他生就个磨叽性格，说话总拐弯抹角不愿让人失望——毕竟她是一番好意。 于是他又找了个借口：“那不行啊，我爹妈看我看得紧着呢，回去晚了他们该问了。” 女孩笑了：“你呀，死脑筋，打电话说单位包场不就成了吗？” 完了，这个拙劣的借口完全不堪一击。 到这一步，李守杰不去的理由已被反驳个光，除非直截了当告诉她有女友。但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他怎么也不忍说出这话。 犹豫再三，只好违心答应了她，心里提醒自己说：看电影时绝对要坚持原则，绝不能越雷池一步，绝对下不为例。 张思怡高兴地吃完饭，起身时见他没拿午餐配发的酸奶，就拿了一盒塞给他。 李守杰从小不爱喝奶，午餐时配牛奶或酸奶一般不要。不过见她塞过来，也就喝了。 两人一起上电梯，上行到她的楼层。 她出门扭身看了李守杰一眼：“下班我去找你啊，等我。” “嗯。”李守杰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清澈如一池春水，让他禁不住心猿意马。又想到电梯里还有同事，顿觉脸发烫，忙低下头。 李守杰家在本地，平时都回父母家过夜。女友单位相隔很远，也没有车，下班后要见个面光坐公交都要一两个小时。所以他跟女友一般周末才聚，平时晚上还是有时间的。 下午刚下班，几个不坐班车的同事还没走，张思怡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见到她，几个同事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匆匆离开了。 张思怡挺大方，跟他们点头微笑打招呼。 李守杰手足无措，生怕这事传到张嘉丽耳朵里去。他心慌意乱地盯着办公桌发呆，捱到只剩他俩才敢抬头。 张思怡精心打扮了一番：中午还披着的长发，被梳成了条粗黑长辫，身上还洒了香水，带着茉莉花的清香。 李守杰请她先在沙发上坐坐，等他关电脑收文件。她仍旧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只手抚弄着辫梢，含笑的眼睛一眨一眨，仿佛微风吹皱一池春水。 两人在外边随便吃了点包子。她总怕他没吃饱似的，不断给他夹包子。李守杰埋头吃着，偶尔抬头，就看到她在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要把他融化。 那电影确实有意思，以至于李守杰后来总是幻想，自己也能变成变相怪杰那么好玩的角色。后来互联网普及，他上BBS时，无论到哪里都会下意识地注册一个叫“变相怪杰”的ID。 之所以会这样，其实多少是惋惜那段被自己错过的缘分，被自己错过的那个人。 当电影演到金凯瑞向卡梅伦?迪亚兹吐出一个心形烟圈时，张思怡轻靠在李守杰肩上。发辫轻轻摩擦他的胳膊，茉莉花的芬芳令我心醉。 那清香令他终生难忘。以至于多年以后有次逛商场，他偶然在香水柜台闻到了这种香味，忍不住驻足深嗅几口…… 但当时的李守杰根本没有心思享受这些，反而冷汗直冒，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也不由自主往另一边躲。 毫无疑问，这女孩长得不比女友差，性格却比女友温柔，对他比女友体贴，教养比女友好得多。要说他一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问题是他已跟女友有过亲密行为，若爱上别人不成现代陈世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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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4章，纯真年代 -------------------------------------- 想到这里，李守杰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她。返回后跟偏瘫似的歪靠在座椅另一头，让她想靠都靠不住。 看完电影，李守杰送张思怡回家。 到单元门口，她磨蹭着不肯上楼，站在那里扭身看着他，好像在等什么，却不说话。 李守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慌里慌张说了声“明儿见，再晚赶不上末班车了”扭身就走。 离开她的视线，他如逃命般撒丫子跑向公交车站。 之后李守杰也犹豫过。不仅是犹豫，而是内心受到剧烈煎熬。 李守杰跟女友张嘉丽已相处了三年，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有不少根深蒂固的毛病。尽管这些毛病都是“小节”，但总因这些“小节”滋生矛盾。磨合了三年，争吵不少反多，令他痛苦不堪。 有句格言说：“使人感到痛苦与疲惫的，不是远方的群山，而是自己鞋里的一粒砂子。” 而且，张嘉丽脾气很坏，喜怒无常，常莫名其妙对他发火。频率之密集，理由之牵强，甚至让他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有什么毛病？同时她又特固执，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他让步。 让步归让步，内心却积累了很多不满。久而久之他疲惫了，不止一次提出分手。可每次提分手，张嘉丽又会哭哭啼啼，让他狠不下心来。 鸡肋。他和女友尚未走入婚姻，感情就已变成了鸡肋。 现在，一个新的选择出现在他面前——世俗的条件就不说了，单说两人的个性就有天壤之别：和女友不可理喻的火暴相比，这女孩温柔得就像一汪水。即便只和她看了次电影，李守杰就能清晰感到她是那种特别细心、会体贴人的女孩，含蓄又不乏勇气，热烈又不显轻浮，体贴又不失分寸。 那晚李守杰失眠了，眼前总是浮现出她清澈的目光。 辗转反侧许久，见实在睡不着，他起身看了会儿书。可看了几行就看不进去了，眼前浮现的，又是那双眼睛…… 第二天中午，两人又在食堂相遇。 张思怡端着饭盘子坐到李守杰身边，跟他交流昨晚的电影。他则心乱如麻，支支吾吾应付。 “这个周末有时间吗？”她忽然问。 “啊？怎么啦？”李守杰心想坏了，肯定又要约我干什么了。 “咱们去北海划船吧？”果真不出所料。 “啊？”李守杰心惊胆战，口不择言地回绝道，“唉呀不行，周末我要陪我大姨妈看病……” 其实他没有大姨妈。陪大姨妈看病是假，自己病急乱投医是真。 张思怡略显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微笑说：“那下个星期好吗？” “呃……下星期？好，好。”见这事又能磨叽过去，李守杰连声说好。 然后又补了句，“到时候再说吧。” 吃完饭，她又塞给他一盒酸奶，一同上了电梯。 电梯里人很多。她紧靠在他身边，丰满的胸部微微起伏；他紧张地躲避着，生怕旁人看出蛛丝马迹。 午休时，李守杰呆坐在办公桌前，继续思想斗争——他已经百分百肯定，这女孩对他颇有好感，愿意发展下去。看电影、逛公园，这都是最经典的恋爱方式。尽管他不主动，但她懂得如何推进。哪怕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做，再不悬崖勒马的话也会被她推进一场感情的旋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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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4章，纯真年代 -------------------------------------- 一个是脾气火暴的女友，一个是柔情似水的她，两个姓张的女孩，究竟该选哪一个？ 而李守杰却无法深想，这种选择对他的人生意味着什么。若当时就知道之后十年里他会有什么遭遇，他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位叫张思怡的女孩。可那时他毕竟年轻，对他而言，生活不过是一张刚刚铺开的空白画卷，他也不知会涂上什么样的图画。 人生，就充满了这种选择，谁也无法预知结果的对与错。 晚上李守杰下班回家，老妈突然把他叫到一边问：“三儿，你是不是有啥心事了？” 李守杰忙撒谎说没有。 老妈说：“你没说实话。昨晚上你一宿都没睡，我跟你爸起夜时看见你屋里一直亮着灯，以前你哪有这样的？三儿，你从小到大都没啥事儿瞒着我，现在你得说实话，没准儿爸妈还能给你拿拿主意。是不是又跟张嘉丽闹矛盾了？” 天下最了解李守杰的人莫过于老妈，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李守杰只好照实说：“妈，不是跟她闹矛盾。而是最近，唉，怎么说呢？我们单位有个女孩，也姓张。唉，说她喜欢我，昨儿是她请我看电影的。说实话她比张嘉丽好多了，还是本地人，爹妈都是教师。怎么说呢？我其实觉得她也不错，她对我也挺好。只是，我挺矛盾的，不知道咋办……” 老妈猜得到李守杰已跟张嘉丽同居过。同在一个城市，而且他常在女友那里过夜，这种事想瞒得密不透风是不可能的。虽然老妈不好直接问，但总委婉地唠叨“跟人家女孩搞对象要负责”。 可那都什么时代了？李守杰没理会她这老一套，每当她唠叨这句时想法子躲开。 此时见李守杰供出张思怡，老妈严肃起来：“那我问你，你跟张嘉丽到底有过那事儿没？” 他不好再瞒下去：“有了，早就有了，在学校就有了。” 李守杰的回答证实了老妈的猜想。她叹了口气：“唉，我以前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老跟你说，跟人家搞对象要负责，你怎么就不听呢？现在问题出来了吧？你遇到更好的，可跟张嘉丽都那样了啊，你要是再甩了人家，这不成见异思迁、道德败坏了吗？三儿，咱家虽出不了什么大人物，可咱家没一个烂脏人，一直都是很规矩很正统啊。你爸一辈子那么正直，你俩哥也都守规矩，怎么你就不听话呢？你跟人家没那事，你就能选择，可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说该咋办？张嘉丽是外地人，在北京没亲没靠的，人家靠的就是你。你要是另攀高枝了，留下人家孤苦伶仃，人家心里怎么想？要是闹上门，闹到你们单位，领导知道了怎么办？要是人家一时想不开了怎么办？就是没想不开，那还不得恨你一辈子？” 老妈不关心还好，这一关心，令李守杰心里更乱成一团。本来他在犹豫，但她这一席话，让他感到要选择了张思怡，就成了道德败坏，就坏了家风门风，这个罪责可太大了。 李守杰赶紧表白：“我没跟那女孩怎么着，就是看了一场电影，还是她买的票……” 老妈也没再多指责他，而是说：“三儿，你是年轻人，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当初，我跟你爸就不太愿意你找张嘉丽。别的不说，家庭环境差异太大，南北风俗也不一样。其实我们也想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只是看你那么迷她，想着你们俩有真情，我们也就支持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跟张嘉丽处了三年，都该张罗着结婚了，还跟人家有了那事儿。感情这东西你可不能玩弄。当然，这事还是你自己做主，我只是说说我的意见。鞋子合不合适，还是你自己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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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4章，纯真年代 -------------------------------------- 老妈虽让李守杰自己拿主意，可他已经知道她的态度了。她这番谈话等于又给他上了一次“跟人家上床要负责”的紧箍咒。虽然他明知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可怎么也无法突破这紧箍咒。 观念，从小灌输的观念，就像一堵高墙，牢牢把李守杰圈了起来。他在这高墙内选择了张嘉丽，又在这高墙内熬过十年痛苦，最后离婚，才走出这堵墙。 和老妈谈话过后，李守杰决定通过暗示摆脱张思怡，一连几天都以逛街为名约张嘉丽到单位，而且专赶在下班人员集中的时候。 张嘉丽最爱逛街，一次都不缺席。 终于，几天后下班时被张思怡碰上了。当时她还在等班车，李守杰搂着一脸幸福的张嘉丽的腰，从她面前走过。 他不敢看张思怡，他知道伤害了她。但没办法，他们认识得太晚了…… 第二天中午，李守杰怕与张思怡相遇，故意磨蹭很晚才下去吃饭。 哪知一进食堂，就见张思怡还在桌旁发呆。 李守杰叫苦不迭。但已经被看到了，只得硬着头皮坐到她身旁。 沉默，漫长的沉默。 终于，她先开口了，声音很轻很柔：“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他低头慢慢咬馒头，知道她正注视着自己。但他不敢与她对视，盯着饭盘子答道：“是，都谈了好几年了，学校里就谈了。” “哦，她挺漂亮的……”她有些哽咽。 李守杰生怕她当众哭出声来，紧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眼睛里泪花一闪一闪，就像微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那我先走了啊，这是给你的酸奶，别忘了喝。还有别偏食。”她止住泪花，起身离开了。 那以后，两人倒还是常见，只是不再一起吃饭了。两人相遇时，她也会盯着他看，只是那眼神充满哀怨。 对这一切，李守杰只有假装不知道。 1998年，朱老板上台大搞机构改革。李守杰自忖作为一名没什么根基的年轻人，被“精简”的可能性比较大。恰好自己也想再去读书充一下电，就报名按分流政策读研究生，逃离了她的视线。 张思怡在2000年嫁人了，先生也是公务员，两人过得平静而幸福。 卡莱尔说过：生活的悲剧不在于人们受到多少苦，而在于人们错过了什么。李守杰错过了一段真挚感情，错过了一个真正爱过他的人，也错过了自己的幸福。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多年以后，每当想起老妈对自己灌输的陈腐观念，还有那次决定性的谈话，李守杰多少会心生恨意。以至于他离婚后，老妈又给他打预防针、重弹“跟人家搞对象要负责”的老调时，他立刻情绪激动地顶撞了她。 那是个周末，李守杰回父母家；晚饭后趁李老爷子出去遛弯的工夫，老妈跟他谈起了心。 “三儿，最近谈对象了没？”老妈关切地问。 “还没呢。”尽管李守杰已和艾秀静处了段时间，但怕老妈又传授她的“跟人家搞对象要负责”，就撒了个谎。 “那也该找了，这事儿不能耽误。” “嗯，我知道，妈。” “对了，三儿，我得给你提个醒儿。” “什么？” “你现在虽然离了婚，可也不能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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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4章，纯真年代 -------------------------------------- 李守杰沉默不语。老妈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狠狠插在他十年未愈的伤口上。他紧咬嘴唇，奋力遏制情绪。 “千万不能随便跟人家有那种关系，离了婚也得讲规矩不是？”老妈的话刀刀见血。 李守杰强忍内心剧痛，告诉自己：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她唠叨她的，我做我的。 “跟人家搞对象，你要负责……”老妈继续唠叨。 她万万没料到，这句老生常谈猛然触动了李守杰心中最痛的结，瞬间让他回到1996年她跟他谈话的那个晚上。正是那席谈话，让他舍弃天堂选择了地狱。 李守杰再也无法心平气和，瞬间悲愤交集。 “您这是什么意思？”李守杰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高声质问。 “嗯？”老妈一时不明白他为何陡然变色，惊奇地看着他，“你咋了，三儿？”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种事您还瞎操什么扯淡心？！” 李守杰越说越激动，索性“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既然老妈又提起那套害人不浅的“要负责”，他也就不再掩饰，干脆来了个喷涌而出，排山倒海般倾泻这十几年积攒下的愤懑和痛苦： “什么叫搞对象要负责？我要负什么责？就跟当年对张嘉丽那样吗？都是成年人，谁欠谁的？谁对谁负责？当年，你让我对张嘉丽负责，没选机关那个小张，你害得我还不够苦吗？现在我还没跟谁怎么着呢，你又要我负什么责？再找个张嘉丽那样的折磨我自己？你害我十几年还不够啊？还要害到我被折磨死吗？” 老妈被这一席狂风暴雨弄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悲愤的狂涛继续在李守杰心中涌动。见老妈无言以对，他指着她的脸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妈，我再不会被你的蠢话害了！今后你要再跟我提一遍‘要负责’仨字儿，这辈子都不再进这个家门！” 发泄完，他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甩门走了。 这是李守杰有生以来第一次激烈顶撞老妈，以至于她伤心了很久。但他不想跟她道歉。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痛得让他看都不想看，想都不愿想。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上床”与“负责”在李守杰心中成了两件根本不相干的事。之后遇到的那些女人里，谁敢对上床提出额外条件，谁就会被他当成挡路的狗一脚踢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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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的狐狸精 111楼 我有感情困扰 ,希望得到您的指点,不胜感激。 ----------------------------- 谈不上指点。说出来，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在跟别人一起分析时，其实对自己也是个促进，案例见多了，很多事不用经历也能知道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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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5章，花样年华 -------------------------------------- 十五、花样年华 李守杰自幼有个原则：一定要把忏悔的角色留给别人。 这并非因他品行有多端正，而是一个奇怪的缘由：他的内心总跟有个人拷问似的，但凡做了坏事就会产生罪恶感。这种负罪感会持续折磨他，令他不快乐。为求得心灵宁静，他不得不把忏悔的角色留给别人，让他们去负罪，自己偷着乐。 这原则体现在婚姻里，就是面对一个不称职的妻子，他也始终守着心里那块贞节牌坊，从不做瓜田李下、偷鸡摸狗之事。 面对与张嘉丽徒有虚名的婚姻，李守杰先后找到两种方式熬过一个个不眠之夜：年轻时看A片，十年下来饱览了上千部，足不出户却学贯东西，阅尽人间春色；三十岁后感觉该出点成绩了，就戒掉了看A片撸管的优良传统，把所学计算机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融合了一下，记录下来发到网上。 出乎意料，这篇纯属自娱自乐的文字竟引得网友一片喝彩、争相转载。这让他找到了点成就感，又添枝加叶捣鼓出本计算机应用书出版了，居然还赚了几万块钱版税，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然，守规矩不等于内心没想法。子曰：“食色性也”；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广大劳动人民也总结道：“十个男人九个色，一个不色是有病的”。可见动动歪心也是人之常情，关键是“发乎情，止乎礼义”。 虽然李守杰对孙倩感觉不错，但经历过艾秀静，他在投入感情时变得谨小慎微——艾秀静给他的打击相当大，他曾真的感动过，然后又碎了一地。虽快刀斩乱麻把她Delete了，但回想起来又觉得有点对不住她。尽管她把自己看成长期饭票，但起码她是诚心诚意想跟他一起过的。她有不可救药的缺点，却又具备很多优点，让他有很多念想。虽分了很久，但每当他想起艾秀静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还是微微有些心痛。 有了前车之鉴，李守杰提醒自己：再跟女人交往，不要急于求成，不要急于感动，不要急于承诺，不要期望太高，以免给自己留下忏悔的把柄。 李守杰也清楚：女人大都喜欢绅士，不管这女人自己多俗，她们照样喜欢绅士。为投其所好，也为自我保护，他不得不给自己戴上副绅士Mask逢场作戏，变相怪杰般参加光怪陆离的化装舞会。 绅士是什么？绅士不是和尚，不是天使，绅士也是俗人。只是，绅士是会伪装的俗人：内心翻江倒海，外表宁静淡泊。 李守杰就是这样的“绅士”——晚上对着孙倩玉照开亿银公司，白天对她彬彬有礼；心里恨不得一把将其掀翻在地，面上却对她尊重有加。 李守杰小时候读过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知道高明的猎人总是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暗处，找到最佳角度悄悄瞄准猎物的软肋，然后一枪搞定。 当然，猎物与猎物不同。有些猎物戒备心差，容易上手；而有些猎物则机警过人，难于突破，比如说孙倩。 但猎物一定有弱点。只是有些人隐藏得深，不用心观察，辅以百折不挠的毅力，是很难发现这些弱点的。 以往李守杰一直把突破重点放在孙倩本人身上。可忙乎了近两个月，发现这女人言行举止待人接物几乎无懈可击，一时束手无策。又由于系统故障已经排除，进入员工培训阶段，李守杰失去了与孙倩独处的机会，成功的希望更渺茫了。 李守杰心急如焚，可又不敢脱离“三不原则”，只好耐心静候时机。幸好培训和初期技术维护还需一段时间，给了他一点喘息之机。 机遇偏爱有准备的头脑。一个偶然的机会，令李守杰绝处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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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5章，花样年华 -------------------------------------- 八月底的一天，风和日丽。 李守杰为客户员工做了一整天系统培训，讲得口干舌燥。下课后他回到自己的临时工位接了杯水，忽听到窗外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紧接着风云突变，电闪雷鸣。 李守杰忙走到落地窗前，只见“黑云压城城欲摧”，大半个天际已被乌黑的浓云笼罩，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李守杰喜欢下雨，特别是暴雨。站在窗前很欣赏了一会儿雨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下雨了，李经理早点下班吧。” 李守杰侧脸一看，果然是孙倩。只见她穿着他头回见她时那身装扮，双手交叉在胸前，似乎也在欣赏雨景。 “你还不下班吗？”李守杰问。 “我还得等一会儿。”她笑了笑，“您先走吧，过会儿该塞车了。” 李守杰觉得她言之有理，遂向她道别收拾东西走人。 待他来到地库，忽然发现车钥匙不见了。把电脑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怪事。”李守杰心想，“我明明放进去了啊？” 翻来覆去又寻了几遍，还是不见踪影。 “到哪儿去了？”李守杰仔细回想，猜测可能是讲课时电脑包拉锁没锁紧，掉出来了。于是他返回会议室找钥匙。 果不出所料，钥匙安静地躺在讲桌下面。 李守杰又瞥了一眼孙倩办公室，门开着，显然没走。 “这女人真敬业。”他想。 待李守杰返回地库，顿时叫苦不迭——因天气恶劣，不少公司提前下班，地库出口如耗子炸窝般乱做一团，车速比蜗牛还慢。 好不容易捱出地库，发现外边的雨比刚才小了一点，但地上积水很深，到处是水洼。 他沿着马路走了一段，忽然发现前边人行横道上有个举伞等红绿灯的孤独背影特别像孙倩。 李守杰心中一喜：“是她吗？” 定睛一看——同样的白衬衣、杏色短裙、浅金色鱼嘴高跟鞋，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坤包。果然是她！ 李守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以往觉得她在这么有名的公司做管理层，怎么着都该有辆车的，根本没操那份心。 他也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机会。 李守杰当机立断冒着违停风险靠到她身边，放下车窗喊：“孙倩！” 孙倩吃惊地扭过头，眼睛瞪得很大。 “雨这么大，我送你吧！”灰太狼微笑着向喜羊羊发出邀请。 “哦，不用，谢谢你了。”喜羊羊回以微笑，却本能地推辞。 “干吗客气？天不好，公交也难等。”灰太狼依旧盛情相邀。心想：哼，你要不上来，老子就跟你耗一晚上。 孙倩犹豫片刻，感觉眼前这位一贯道貌岸然的李经理很有道理，也就上车了。 其实天下所有的狼都喜欢吃羊，再道貌岸然，狼还是狼。 喜羊羊在副驾驶位置坐定，关上车门的一刹那，灰太狼不禁一阵得意：嘿嘿，喜羊羊，你已上了我的贼车，自己关上了门，那就休怪狼哥把你当成美餐了。狭小私密的空间里关着对孤男寡女，想不撞出点火花都怪，哈哈。 不过尽管有了个独处空间，李守杰也不敢放肆。若女人高贵，男人一定不会猥琐。对有自尊的女人，一定要格外尊重。既然决心扮绅士，就必须有足够的定力，心急吃不成热豆腐。 不过要谈定力，对他来说毫不困难。李守杰是个天生的磨叽性格，装几个月谦谦君子，对他来说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你怎么还没走？”孙倩收了伞，问道。 李守杰把丢钥匙和地库堵车的情形简述一遍。 她笑了：“本想让你错过高峰，谁知还是赶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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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5章，花样年华 -------------------------------------- 李守杰也笑：“走早不如走巧，这不正好能送你吗？你住哪儿？” “我住酒仙桥。你呢？顺路吗？” “我住团结湖，不远。”李守杰答道。 “哦……那不害你走回头路了吗？” “没事儿，我开车呢，这点儿路算什么。” “那……谢谢你了啊。” “客气什么。你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该我谢你才对。” 她浅浅一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怎么没开车？”李守杰问。 “哦，我没买车。”她说。 “早知道你没买车，刚才该等你一起走的。”李守杰不失时机地拍了个马屁。 她又微微一笑，沉默了。 对话到这里，李守杰也不知再说什么话题合适。就提议道：“听听音乐吧？” “嗯。” 李守杰找出一张碟放，第一首曲子是梁朝伟与张曼玉合唱的《花样年华》： 渴望一个笑容 期待一阵春风 你就刚刚好经过 突然眼神交错 目光炽热闪烁 狂乱越难掌握 我像是着了魔 你欣然承受 别奢望闪躲 怕是谁的背影叫人难受 让我狠狠想你 让我笑你无情 连一场欲望都舍不得回避 让我狠狠想你 让这一刻暂停 都怪这花样年华太刺激 都怪这花样年华太美丽…… 三拍子旋律深深感染了李守杰。他不禁想到：身边的你，就像春天里的微风拂过，就像夏日里的一叶薄荷，就像秋天里的遍山红叶，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抹。我偶然路过，与你眼神交错，就让我着了魔。 “这歌好听。”她评论道，“你喜欢这种带忧郁感的音乐？” “嗯，喜欢，从小就喜欢。” “我也喜欢。” 路上好多地方塞车，车走得很慢。到亮马桥，干脆完全不动了。四周一片喇叭的噪音。 “怎么啦？”孙倩问。 “不知道。兴许前边追尾什么的了吧。” “出事也不该停这么久啊。” “我去问问。”见雨基本停住，李守杰放下车窗。恰好旁边一辆车的车主也放下车窗抽烟，李守杰向他喊道：“前边怎么啦？” “听说管制了。”那位车主烦躁地抱怨，“这帮孙子也忒他么烦，这种时候出来凑什么热闹？摆明了给他大爷添堵。” 说完，他狂按几下喇叭加入噪音大合唱。 李守杰笑着朝孙倩示意，见她也正捂着嘴忍俊不禁。 “一样境况两样情。”李守杰心想，“这条路上，怕是只有我巴不得塞车呢。” 等道路疏通，送孙倩到家时已过八点。 李守杰提议道：“太晚了，干脆一块在外边吃点儿吧。” “行啊。你回去没人做饭吗？” 李守杰纳闷：嗯？难道她不知道我是单身吗？我不是怂恿我的同事散布绯闻了吗？她怎么……哦，这叫明知故问。但，干吗明知故问？哦，明白了，她是试探，想让我亲口证实。这个狡猾的敌人用兵真谨慎。好，咱们这场对决，可算王牌对王牌，究竟鹿死谁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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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5章，花样年华 -------------------------------------- 李守杰苦笑一声：“我王老五一个，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啦。” “哦……你单身啊？” “是啊。” “哦。呵呵，其实……我也是单身。” 当然，我当然知道你是单身。李守杰心想，我早打听得门儿清了，否则怎会直接请你吃饭？可她重申自己是单身说明什么？说明在暗示她有独立空间，不排斥跟她以单身男女身份交往。 李守杰心花怒放，却波澜不惊：“这附近我不熟，有没有什么好点的馆子？” “这附近？也没什么好馆子，要不就去麦当劳？也太晚了。” “嗳，也成。” 在麦当劳简单吃了点东西，李守杰把她送回家门口。 她道了声：“谢谢你，守杰，明儿见。”转身进了单元门。 李守杰中了乐透大奖般乐透了。在这以前，孙倩一直称呼他“李经理”、“李工”，现在改叫“守杰”！这是质的飞跃！ 果然从那天起两人有了默契，下班后总一起走。毕竟车接车送比挤公交的滋味好，更何况开车的还是位道貌岸然的绅士。 李守杰得寸进尺，想霸占她的早晨时间。头天临下班他先大造舆论，说下班后要去回龙观；翌日起大早到孙倩楼下守株待兔。 一支烟功夫，见孙倩急匆匆走出大门。 “喂，孙倩！”李守杰送出个惊喜。 孙倩循声张望。见是他，走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在？” “我昨儿去回龙观了，早晨走五环，正好顺路接你。” “这样啊……” 孙倩上车后，李守杰趁热打铁：“以后我早晨接你吧。” “那怎么行？不害你走回头路了？” “这段日子我常回父母家。”李守杰撒了个谎。 “那也绕路啊。” “咳，我开车呢，这算什么。”推让几句，李守杰终于得手。至此除睡觉外，孙倩所有的时间都归他掌握了。 “历史，总是这么惊人的相似……”他笑着想。 这么一来二往，两人在上下班路上交流颇多，关系自然近了。但无奈项目已近尾声，李守杰不得不准备从孙倩公司撤退了。两个月里他和孙倩从陌生人成了朋友，可谓进步神速。但两人关系一直未质变，现在即将脱离接触，他不禁有些着急。 看样子，得给这化学反应加点催化剂。 李守杰回家翻出很多CD，专找忧郁的情歌弄车上放。 音乐也是种语言，它能替你表达意图。孤男寡女，在私密的空间里天天被情歌浸淫，只会越来越感到孤独，产生交往的渴望。 终于，李守杰在孙倩公司做完最后一项工作，要撤了。这天，是他最后一次送孙倩回家。 李守杰一路沉默寡言，孙倩也情绪不高。车厢里弥漫着伤感的情歌。 又遇塞车。 “要下雨了。”李守杰看看窗外。天空阴云密布。 他的话打破了孙倩的沉思，她往窗外看了看：“怪了，刚才出来时还晴着呢。” “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说完，李守杰又沉默地开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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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5章，花样年华 -------------------------------------- 李守杰三缄其口并非无话可讲，他是在博弈——自己已多次向孙倩献过殷勤，就像棋手出过一招，该轮对方了。若她无动于衷，说明她并不感冒，自己也就能不失体面离场；若她迎战，则暗示她愿将关系更近一层，也就给了他继续出招的空间。 “中央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想。 在孙倩眼中，李守杰俨然是位不折不扣的绅士——热心体贴，工作负责，中规中矩，言出必行；令她不能不产生安全感。 但她又模模糊糊感到，眼前这位“绅士”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他过于正派了——这个人，开车专心致志，工作一丝不苟，表情冷峻严肃，说话风趣得体。这形象，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位被众多女性视为偶像的俄国硬汉普京。 作为漂亮女性，孙倩从来都是各色男人目光的焦点。但绝大多数男人给她的感觉，要么呆板无趣，要么猥琐下作，要么霸气蛮横，要么谨小慎微。但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很快流露出赤裸裸的色欲，让她恶心。 没办法——“十个男人九个色，一个不色是有病的”，男人都好这口，很难掩饰。 而李守杰认识自己三个月，却从未见他有过分言行。而他接送自己献殷勤，也都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人为痕迹。每天路上来来往往几小时，他有很多机会向自己表达爱慕或暧昧，可始终没见他提过一个字。 常识告诉她——当某人表现得没有“人的缺点”，那八成是有鬼。 可是，就凭这“莫须有”罪名将其淘汰也不合适。毕竟人家起早搭黑接送自己这么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若一刀砍翻也于心不忍。更何况与他在上下班路上聊聊天，听听歌，也不失为枯燥的财务工作之余的一种放松。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依赖。 那么他是否真的绅士？这么正派的人又为何而离婚？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好奇害死猫。一旦女人对某个男人产生该死的好奇心，就离被他摆平不远了…… 李守杰仍投入地扮演普京，目不转睛开车。其实他很想说“孙倩，答应做我女朋友吧”，可他忍住了。 一个声音提醒他：要沉住气，牢记“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大纪律。 终于，孙倩的好奇心憋不住了。 “有件事儿……一直想问问你，不知道……方便说吗？”她吞吞吐吐。 “什么事儿？”李守杰一怔，他明白伟大的转折就要来临了。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孙倩欲言又止。 “没事儿，问吧。”李守杰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赶紧鼓励她。 孙倩下了下决心，终于问：“你……离婚多久了？” “半年。”李守杰心头一喜：她关心起我的婚姻了，这说明……她对我有想法。 心头喜归心头喜，表情依旧是普京式的深沉。 “这么短啊……”孙倩自言自语。 “是啊。”李守杰七上八下，不知这离婚时间短了是好还是坏？ 为摆脱紧张，李守杰反问：“你呢？” “我？快三年了。” “哦……”李守杰不知再说什么好。 孙倩一脸怅然，不再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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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5章，花样年华 -------------------------------------- 两人又陷入沉默，车厢里飘荡着雪儿的歌声——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只有你才是我梦想 只有你才叫我牵挂 我的眼睛为了你看 我的眉毛为了你画 从来不是为了他 自从那日送走你回了家，那一天 不时我把自己恨自己骂 只怪我没有把你留下…… 李守杰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直觉告诉他：这是决定性的一天，成败在此一举。 “那你为什么离婚？”不知是否受了歌曲感染，孙倩终于打破僵局。 “我？嗯……”李守杰忙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把离婚的复杂原因以最简练的方式表达出来。作为一名深受婚姻伤害的怨男，说起离婚原因，他可以滔滔不绝控诉三天三夜。只是听众怕是没那个耐心。 李守杰言简意赅：“价值观不一致。” “价值观？” “我俩观念存在很大差距。”李守杰解释道，“同一件事在我和她的脑子里有完全不同的解释，总发生冲突。” “明白。”孙倩又问，“怎么不沟通呢？” “沟通？”李守杰摇摇头，“十几年时间能没沟通吗？问题是沟通没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已定型了，改不了。” “也是……”孙倩表示赞同，又安慰道，“都过去了，得向前看。” “是，都过去了……过眼云烟……”李守杰一副怅然的表情。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孙倩的好奇心还未完全满足，“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应该说感情基础不错啊？……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李守杰差点笑出声来，他知道装酷已装出成果了。“别的原因”就是性方面，这种含蓄的表达傻子都明白。很显然，同处单身状态并对自己有些许好感的孙倩，已不排斥这方面的话题。她离婚后也曾有不少男人追求，这些男人很少有像李守杰这样始终不越雷池半步。所以，她或多或少怀疑这位正派到可疑的李守杰是否有“别的方面”的问题。 这事其实不罕见。很多看上去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脱裤子，里面却藏着根火柴棍。 贵在坚持。 万里长征最后一步。 装B必须装到低。 李守杰费了好大劲，才把本已微微上翘的嘴角硬压下来变成往下撇，艰难地玩着深沉：“是啊，也有这个原因。” 她瞪大了眼睛。 哈哈，吓着了吧？你肯定以为我也是火柴棍。给你个惊喜。 他不紧不慢地解释：“呃，我前妻……身体不好，我们……已经好多年几乎没有性生活了。” “啊？！这样啊……”孙倩大感意外。女人啊，她们总盼着惊喜。 她长舒口气：“你不觉得难受吗？” “当然难受。可我有什么办法？遇着了，就只能忍。” “那……这是你离婚的主要原因吗？” “其实这方面问题还能受得住。关键是价值观不同。” “可这种痛苦也很难忍受啊。”孙倩同情地看着他，“你不恨她？” “干吗恨她？过不下去就各过各的，干吗要恨？”李守杰以无比宽广的胸怀说出这话，就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 “唉，真难为你，忍受这么多年还能这样正派。” 李守杰眼前一亮：看样子她有点熬不住了。没准在感动之余，打算以身慰籍一下咱这个正派男人了…… 孙倩提议晚上请他吃饭。以往两人也曾共进晚餐，可基本是李守杰提议并请客。这次，她不同寻常地自己提出了，算是对他以往热情的回馈。 饭后，李守杰送她到楼下。 孙倩解开安全带，秀发一甩邀请道：“上去坐坐吗？” 李守杰苦熬两个月，等的就是这一天。项目已经结束，再不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今晚，将毕其功于一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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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6章，巴山夜雨 -------------------------------------- 十六、巴山夜雨 孙倩的家位于东北四环外，是个高层的两室两厅，大约一百平方，装修简约明快，有点小资格调。 孙倩带李守杰参观了房间，回到客厅落座。简单聊了几句，为他泡了杯茶。之后她关掉吊灯，打开壁灯和台灯取而代之。房间里顿时充满温馨的光线。 品着茶，两人又坐下谈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她换了拖鞋，一双美腿在他面前晃悠着。 透过薄薄的丝袜，他看到她涂了粉色的指甲油，显得更加诱人。 李守杰的某个部位突然表达了一下它的存在，令他不得不干咳两声，翘起二郎腿掩饰一下。 “淡定啊，淡定……”他强迫自己视线转移到别处。 巡视一圈，目光定格到墙上。 墙上挂着幅裱过的水墨画。色彩素淡，构图并不复杂——夜幕，雨雾，群山，古树，池塘，溪流，茅屋，窗上有对似在拥抱的古代男女的影子。 李守杰忍不住起身到近前，认真欣赏。他是在分辨它是不是行画。开口评论前必须先做到了然于胸，否则万一看走眼会被认为不懂装懂，那就太丢人了。 再三审视后他断定不是行画。水草木浑然一体，景色人物和谐自然，没有任何拼凑痕迹。而且这幅画有它自己要表达的东西，也就是它的意境。粗通绘画的李守杰明白：画家作画、乐师谱曲、诗人写诗，都不会无端创作，必定有作者想表达的意思或情感。 比如，作曲家三宝曾为电视剧《牵手》创作过插曲。某次三宝出席文艺晚会人亲自弹这首曲子。弹着弹着，一个特写镜头中观众发现，三宝自己都在哭…… 这就是情感。人类从情感中获得激情与力量，以及美。只有赋予情感，艺术品才会有生命力。哪怕原创作者技能不高，但他们的作品仍浸着灵性，让一幅画充满生气，让懂行的人心有灵犀；而行画临摹原创，但缺乏灵性——模仿来的东西总是那么生硬、不自然。 有情感和无情感，是区分原创与模仿的试金石。真情流露与逢场作戏，有云泥之别。 跟一般的国画不同，这幅画没有题字，像个哑谜。 但，李守杰很快猜出了谜底。 “这幅画很漂亮，很有功力，意境不错。”他赞道。 “是不错。”孙倩也起身站到一旁。她又做出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那个动作，就如他第一次遇见她时那样。 “我觉得这幅画的意境很符合李商隐的一首诗。” “哦？你也觉得？”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李守杰也惊讶地回望了她一眼。莫非，都想到了同一首诗？ 于是他读道——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两人相视一笑——果真想到一起去了。 “你也喜欢李商隐的诗？”李守杰问。 “喜欢。我觉得他的诗有很多谜团让人没法猜透。后人就只能根据他的经历猜测，可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说法。跟《红楼梦》一样。” “我想，这也是这些作品吸引人之处吧？” “嗯。美好的东西，总让人回味无穷。” “你觉得李商隐哪首诗最好？” “《锦瑟》。” “《锦瑟》？跟我一样！”李守杰兴奋道，很为遇到知音高兴。 “是吗？”她微笑。 “我是说真话。”李守杰生怕她误认为自己是迎合，读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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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6章，巴山夜雨 -------------------------------------- 读到这里他停顿了，等她继续。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当时已惘然…… 瞬间，李守杰发现孙倩的表情竟由微笑转为惆怅，并重复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显然是失神了。他凭直觉猜到：她受过很深的伤。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引她的注意力回那幅画上。 李守杰继续赞叹：“这画家不简单，构图简单却意境深刻，色彩素淡却内容丰富，不光笔法老到，看得出还很有历史修养。” “怎么呢？”她被他引出来了。 “你看这男人头上的帽子，是唐人所戴的幞头纱帽；女人的云髻也是唐朝式样。一幅写意山水能注意细节到这个地步，画家真是认真。”李守杰指向那块指甲盖大小的、夫妻合抱的人影。 孙倩贴近看了看：“确实不错。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画谁送你的？” “在798买的。” “你喜欢逛798？” “是啊，离我这儿不远，周末没事就去逛逛，主要是挂眼科。” 李守杰很早就知道798，也曾想去逛。可当时婚姻不顺，不是没时间就是没心情。久之，他都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充满艺术气息的角落。前段时间他每天接送孙倩，在酒仙桥来来往往，居然一次都没想起798离她家近在咫尺。 麻木了。婚姻之痛泯灭了他所有激情。在今夜之前，他甚至都想不起自己还喜欢绘画。 如今，她就像惊蛰的春雷，惊醒了冬眠的梦想。若不是她，他可能一辈子不会醒来，带着这些梦想进入坟墓。 “看不出你对绘画这么感兴趣。”她微笑着，仿佛是对他的嘉许。 “我学过画画，只是半途而废。”李守杰叹了口气，“老爷子不许我学。” “为什么？” “艺术家成名与否，与自身功力不完全相称，更多靠机遇或巧合。毕加索徐悲鸿那样的算很走运了。很多大师活着默默无闻，死了才获承认。梵高直到自杀都穷困潦倒，可他死后一幅《向日葵》就能卖几千万美元。艺术是需要献身的职业，所以我爸不许我学，认为风险太大。” “也不能埋怨你父亲，他也是为你好。” “我没埋怨。”李守杰道，“我父亲就是搞音乐的，一辈子大起大落也没成名成家，实在不想我重复他的人生了。我理解他，还感激他。不管怎么说，至少目前的生活令我衣食无忧。人只有先掌握现实，才能去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 孤男寡女、海阔天空聊了很久。 窗外忽传来一声惊雷，接着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李守杰侧身看了看窗外。 “好像是。” 两人一同走进阳台。外边雾蒙蒙一片，高楼、树木、灯光、街道……浸润在湿漉漉的雨中。 空气格外清新，他和她都忍不住深吸了几口。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她又念了李商隐的诗。 “京城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他篡改了杜牧的诗回应，引她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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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7章，欲进则退 -------------------------------------- 十七、欲进则退 李守杰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叫他，睁眼竟看到孙倩那张美丽的脸。 “是在做梦吗？”他狠掐自己一把，“难道我……把她睡了？” 一阵剧痛从大腿传来，证明这不是场梦。他这才露出微笑，抱住那张睡眼惺忪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孙倩挣脱他：“都九点多了，铁定要迟到。” “你什么时候醒的？”他问。 “比你早五分钟。” 李守杰清醒片刻，起身到窗前将窗帘拉开点缝隙，见雨还在下。遂转身建议：“反正也迟到了，天气又不好，不如干脆请天假。” “正合我意。”孙倩一笑。 两人分别向上级谎报军情。一个有气无力，一个长吁短叹，边装边互扮鬼脸。 放下电话，憋不住一阵哈哈大笑，互相评论对方的演技。 李守杰搂着孙倩娇躯斜靠在床头，一脸梦想成真的满足。 “你怎么总笑啊？”孙倩明知故问，“有啥开心事，分享一下？” “我……”他脸一红，“真跟做梦一样。” “哦，敢情你是得意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孙倩又做个鬼脸。 “没错。”李守杰忍不住再度爱抚她那张脸赞叹，“天，你是怎么长的？这脸、这身子，几乎完美无缺，一切美丽全集中你身上了。” “真会花言巧语。”孙倩嘴一撇，“你就是为这个跟我接近？” “是，可也不是。”李守杰解释，“第一次见你，就被你的美貌震撼。但之后则是受你内在美的吸引。” 孙倩微微一笑，看得出她很受用这个解释：“所以我觉得女人一定要让自己美一点。毕竟了解人的顺序是由表及里，第一眼不可能观察到内心世界。若让人望而生厌，也就不会去想亲近，所谓的内在美也没法体会了。” 两人依偎了会儿，又忍不住巫山云雨，筋疲力尽后相拥睡去。 李守杰是饿醒的。一睁眼枕边不见了她。 “孙倩？”他边穿衣服边喊，肚里咕咕直叫。 客厅里传来孙倩的声音：“可算醒了，还以为你会睡到晚上呢！” “几点了？” “十二点半。” “你啥时起来的？” “比你早一会儿。等你起来吃饭呢。”说话间孙倩回到房间。 “你做好早点了？”李守杰一阵惊喜，心想这女人可真棒，处处让人舒服。 “没，准备问你想到哪儿吃呢。” 原来是空欢喜。李守杰恍惚片刻问：“附近有什么好馆子？” 她想了想：“没有。” “你家有没什么吃的？饼干方便面之类的？” “没有。” “零食呢？花生巧克力之类的？” “也没有。” “那怎么办？” “要不，点麦当劳将就一下？” “啊？又吃垃圾食品……” “唉，别的也没什么可吃。” 看来阳春白雪的事业女，跟贤妻良母就是不一样，家里都不准备伙食。有什么办法呢？女神嘛，肯定都不食人间烟火。 李守杰随口问：“你平时怎么吃饭？自己做？” “平时都混呗，有时在外边，有时吃水果，有时面包方便面。” “那多难受啊？” “唉，一个人没心情。”她反问他，“你呢？” “我？我自己做。” “是吗？真没想到你个大男人居然自己做饭？” “我做了十几年的饭，早习惯了。”李守杰答道。心想：我也没想到你个小女人居然连饭都不做。 “那太好了，真没看出来呢！我就是学不会做饭，以后你给我做好不好？”她笑嘻嘻问。 “呃……”李守杰忽觉一丝寒意。妈的，伺候张嘉丽十年，老子已经非常腻歪了，怎么又碰上个喜欢被伺候的？我的命咋就这么苦捏？这女人确实好看，可好看不能当饭吃，不会本分过日子的就是天仙也不行。 “怎么？不愿意？”见他吞吞吐吐，她解释道，“跟你开玩笑的。” “哪儿啊？愿意，当然愿意。”李守杰言不由衷，心里却想：早听说男人一上床就变脸，难道我也不能免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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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7章，欲进则退 -------------------------------------- 等外卖工夫，李守杰认真审视了她的家。欲了解一个女人的生活态度，最好观察她的居住环境。昨晚虽聊了很久，但注意力都集中到形而上了，没有关注形而下。 孙倩的家非常整洁，什物井井有条，家具一尘不染，地板亮如明镜，令人赏心悦目。看得出她是位颇讲细节的女子。只是她的厨房干净得有些过分，锅碗瓢盆铮铮发亮，跟全新的别无二致。李守杰仔细观察，甚至连丝水痕都没有。大概她从没做过一顿饭，这堆漂亮的厨炊设备全当工艺品摆设了。 这女人，家里也如她本人一样清爽，可……水至清则无鱼啊！ 又在房子里转了两圈，李守杰忽感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她家里居然没有任何一张她孩子的照片。 李守杰的女儿虽判给了前妻，但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和关心她。为平抑这种感情，他在家里、办公桌上、手机里……一切常用的地方都存有婷婷的照片。婷婷是他的精神寄托，每当工作疲惫或孤独寂寞，只要看一眼女儿，他就会获得温暖和力量。 可孙倩家里竟没任何有关她孩子的影像。 李守杰又仔细搜寻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他又仔细回忆，这才想起从未听她提及孩子。 一直以为母爱比父爱强烈得多，可她怎么这样？ 看来这女人有问题。或许她太清爽了，清爽到六亲不认。可如果一个女人连亲生骨肉都不爱，还能指望她爱谁？ 想到这里，李守杰心说自己是不是太挑剔了？ 没错，男人越老越挑剔，要不年轻时怎会被称作傻小子呢？就像他自己，也曾单纯得像张白纸，稀里糊涂给张嘉丽当了十多年包身工。幸亏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他送来了男权主义，从此开辟了新纪元。既然他胸怀与某女恩爱一生的宏伟目标，那定要高标准、严要求，不达标的一律淘汰。 可这标准究竟是什么？连他也说不清楚。只模糊知道以往和张嘉丽相处的经验：若某人言行，有让你莫名其妙之处，那么一定要搞清它的症结究竟在何处？还要搞清自己是否真的能容忍？否则，这个“莫名其妙”之处，极有可能会发展为致命伤，裂痕就从这里产生。 有人说：“婚姻是需要磨合的。你跟配偶朝夕相处，改变不了对方说明你不懂沟通。”说这种话的人，一望便知是没几分阅历的思想菜鸟。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才显狂妄。就跟年轻时的李守杰一样，自认为可以无往不胜，总想着改变这改变那。老了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凡夫俗子，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沟通是万万不能的，可沟通也不是万能的。并非任何事，一用“沟通”这个神奇法宝就能迎刃而解；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跟你心平气和沟通的。比如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讲话》里那个变态安嘉和，跟他“沟通”不是落个鼻青脸肿，就是连小命都搭进去。再比如，您要是到1937年12月的南京城内，面对挥舞东洋大刀玩“百人斩”的日本鬼子向井敏明和野石毅，跟他俩沟通一下，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您试试是什么结果？ 沟通需要以价值观的“大同”为基础。价值观迥异，只能鸡同鸭讲，斗来斗去，最终谁也搞不定谁。 选择婚姻意味着选择与自己坚守一生的人；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决定婚姻的成败。 而一个人的价值观无非是几方面原因形成的：成人前生活成长经验的积累；家庭遗传与家庭环境因素；朋友圈生活圈的潜移默化；自己主动寻找和学习来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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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7章，欲进则退 -------------------------------------- 李守杰很奇怪孙倩对孩子的冷漠态度，遂试探道：“你有孩子吧？男孩女孩？” 孙倩一愣：“男孩。” “孩子不跟你，不想吗？” “哦……想啊。怎么不想。” 孙倩支吾道。 “能看看他照片吗？” “我这里没照片。” “什么？没他照片？” “搬出来时没带。”孙倩表情明显转冷，岔开话题，“算了，不说这事。” 李守杰不好再问，但心里却嘀咕起来。 经历了失败婚姻，李守杰已学会“婚前瞪大眼”，不再只看“条件”找人——他和张嘉丽条件也算不错，最后却以可怕的互相伤害告终。这些教训告诉他：婚姻是漫长、复杂和赤裸的人际关系，所以必须以“人”为本。并非“条件”可以忽略，而是“条件”只是最初的好感的来源——有了外貌、谈吐、社会地位等不错的“条件”，萍水相逢的男女才能产生好感。可归根结底，人不是和“条件”结婚，而是和“人”相守。只看“条件”不看“人“，或因舍不得“条件”而降低对“人”的要求，是很多婚姻失败的根源。 这世上存在一种被称为“冷血动物”的人，他们极端自私、内心冷漠，只顾自己、六亲不认。谁与这种人发生密切关系，谁注定会受到巨大伤害。 而现在，孙倩却给了李守杰这种不祥预感——莫非她也是冷血动物？ 当然，孙倩符合他对“美丽”的全部想象，若就此分手他也不舍。更何况他对她也只是怀疑，答案是什么还有待求证。 所以他还是决定：再看看。 但他们的关系却停滞下来。大家每天忙忙碌碌，下班后不是吃饭就是做爱，甚至都没一起看场电影、逛次公园；每周总有几天会各忙各的，当其中一个请假说“今晚我有事”时，另一个断不会追问“去干吗”，而只是说声“哦”。还有，孙倩的手机总是短信不断，收收发发地忙个不停。 这令李守杰不安，心想她莫非还有别的选项？ 但他自己也没确定选择孙倩，不好多问，只是每当此时总会泛起些醋意。 和艾秀静不同，孙倩从不提什么物质要求。久了，反倒让李守杰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拉她逛商场挑了件猎装样式的秋装。 好马配金鞍。那衣服一上身，孙倩宛如打猎归来的贵妇，英姿飒爽、美中带酷，吸引了周围顾客和营业员的目光。 “天，都能拍广告了。”专柜营业员对同事说。 李守杰得意一笑。他这辈子总在走极端——要么没女人缘，要么就只和美女打交道。无论是张嘉丽、艾秀静还是孙倩，陪她们逛街总能引来周围人艳羡的目光，所以他对这场景已见惯不怪了。 不过，孙倩和前两位显然不在一个数量级。在李守杰心里，他将张嘉丽和艾秀静称作“漂亮”，而孙倩则划为“美丽”。 漂亮和美丽区别在哪里？ 内涵。 “太美了。”李守杰忍不住赞叹。 孙倩淡然一笑。 “买了！”他屁颠屁颠付账。 孙倩没拦下他，却也不显兴奋。这点跟张嘉丽和艾秀静完全不同。 “真是个不以物喜的女人。”刷卡时李守杰嘀咕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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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7章，欲进则退 -------------------------------------- 逛到Dior男装柜台，孙倩提议：“你也买件衣服吧？” “我就算了。”李守杰推辞，“我们搞IT的，从来不在乎这个。” “那就从现在开始。”孙倩不容置疑。 李守杰只得奉命试了几件衬衣，其中一件带袖扣的无论版型还是颜色都很棒。 “真帅。”孙倩评论道，“买了吧？” 李守杰连连摇头。试衣时他看了价格标签，要两千多，习惯在沃尔玛买衣服的他可舍不得为件衬衣花这么多钱。 “太贵了。”李守杰道。 “但上身效果很好。”孙倩坚持，“你体型还不错，可也要好衣服衬。” “那也太贵。我又不是大老板，两千多买件衬衣太奢侈了。” 孙倩一笑：“那我给你买。” “那怎么行？”李守杰忙阻拦，“今天是给你买衣服，不是给我。” 孙倩没再坚持，挽着他离开了商场。 “天越来越凉了。”上车时孙倩感叹。 “北京的秋天总是来得很快。”李守杰附和，“当年我在南京上大学，那里的秋天就很长；而且南京的秋天湿润凉爽，巨舒服。” “南京美女很多吧？” “多。满大街都是。”李守杰笑道，“江南出美人嘛。” “你前妻是南京的？” “安徽的。” “她长得怎么样？” “还行，算是美女吧，不过跟你比起来还是天上地下。” “再怎么着人家也是美女一枚，跟你那么多年，最美的时候都给你了，你得学会感激。” “感激她？”李守杰撇撇嘴，“哼，我不恨她就不错了。再说我年轻时也不差。” “那不同。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越老越香，女人最宝贵的是青春。无论如何她拿青春陪伴了你，你应该感恩。尼采说，感恩即是灵魂上的健康。” “好吧。”李守杰发动汽车，心里却说：“尼采……最后还不是疯了？健康？” 两人回到孙倩家，洗浴过后又准备巫山云雨。 “今晚别带套子了。”李守杰说，“这东西老让我感觉不爽，像隔靴挠痒。我能控制自己不让你怀孕。” 孙倩一笑：“怀孕倒不怕，我放了环的。不过得晚几天，咱们去做个体检。” “做体检干什么？”李守杰叫道，“你怕我有病？” “对你我都负责。”孙倩又笑，“你不怕我有？” “我不怕。就是你有，我染上也不怕。” “那我怕。” 见孙倩坚持，李守杰也只得同意。心想：这女人，理智得可怕。 几天后两人约好去医院做体检，结论是双方均健康。 上车后李守杰掏出化验单一挥，眉飞色舞道：“哈，准交证，这下可要告别套子了！” 这天下班后李守杰接孙倩吃晚饭，席间孙倩明显心不在焉，不断收发短信。 李守杰有些不悦，故干咳两声道：“这世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和你在一起时，你却在看手机。” 孙倩这才停下来，收起看着他：“不错啊？这句话蛮有哲理的嘛。你想出来的？” “网上看的。” “哈，我说嘛，李守杰童鞋怎么忽然深沉起来了。”孙倩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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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7章，欲进则退 -------------------------------------- 饭后送孙倩到家。 换过拖鞋，孙倩从门口壁柜里拿出个纸盒递给李守杰，说：“穿上试试。” 他接过一看，竟是几天前逛商场时自己试过的那件衬衣。 “你……你到底是买了？”李守杰有些意外。 “嗯，快穿上看看。” “真的太贵了。”他非常感动。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女人为他买衣服。 晚上两人又尽鱼水之欢。没了套子作梗，两人如鱼得水，高潮连连。 事后李守杰亲昵地搂着孙倩，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棒啊。”孙倩满脸绯红。 “不是指那方面，是说我这个人。” “嗯……”孙倩想了想，“也不错，否则咱们不会到这步。” “那嫁给我怎么样？” 孙倩笑了：“不行，还要再考察一段。” “还要考察啊？”李守杰一脸惊奇，心里却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看来给她发短信的八成都是男人，她也在做多项选择。 一想到这里，又涌起一阵醋意。 “咱们都失败过一次，再不能草率了。”孙倩把李守杰从醋海里捞出来，“实话说你给我印象不错，可毕竟认识不长，结婚是天长日久的事，有好感、或者两个好人，并不代表适合长期生活在一起。” “这倒是。” “那你对我感觉怎样？” “很完美。” “不可能吧。人哪有十全十美。” “实话说，跟你相处这么久，还真没发现你有什么明显缺点。” 孙倩撇撇嘴：“我可发现你有明显缺点了。” “是什么？” “抽烟，还不修边幅。” 李守杰笑了：“这都是小节嘛。” “是小节，但‘虽小善不可不行，虽小恶不可不去’，人才会更完美。” “那好，听你的。不过我以前戒过烟，一戒就发胖。” “戒烟可以慢慢来，但不修边幅的毛病马上就得改。” “好吧……”李守杰心想：看来女人也是感官动物嘛。 “那万一咱们结婚了，你还要不要孩子？”李守杰又问。 “你都想这么远了？”她略有些惊讶，“不过我不想要孩子了。” “为什么？” “如果我真嫁给你，就代表我百分之百确信你跟我默契。我喜欢亲密无间的二人世界，再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的，会让我们无暇享受这一切。再说咱们都有孩子，这方面不存遗憾。” “可咱俩孩子都给了对方，没这个纽带，激情过去了怎么办？ “那说明我们只是一时激情，而不是爱情。” 李守杰不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想：她果真不喜欢孩子。 不过孙倩也算个好女人，起码没什么太大毛病。不想再要孩子是她的权利，没什么好指责的。但问题在于，他总感觉自己与这个没太多毛病的女人之间，存在着一道看不见、却又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令他分心，始终无法做出终选。更何况孙倩也只把自己当选项之一，他更没必要一棵树吊死了。 这城市里有太多这样的男女关系，有很多种原因可以在一起，却各自保护，不言内心；用两个人的寂寞，去对抗一个人的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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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8章，小师妹 -------------------------------------- 十八、小师妹 李守杰喜欢羽毛球，为寻找运动伙伴就加入了个兴趣群。 后来，心术不正的他渐渐发现兴趣群还有个派生功能：为男男女女创造相识机缘。 李守杰所在的IT界，是个男女都不修边幅的行业，想找美女只能靠红杏出墙。可怎么个出法？总不能站大街上见哪个好看就跟人家说：“美女，搞对象不？” 对李守杰而言，最困难的就是机缘。他自幼性格腼腆，一见漂亮女人就浑身不自在，指望他主动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所以，怎么寻到让他不尴尬的机缘，是他最苦恼最头疼的。 利用工作之便搞职场恋确实是个好途径，用那种办法他钓到了孙倩。但问题是，孙倩只是一场偶然外派任务中认识的，这机会原本就可遇不可求；而且还须充分满足他标准极高的审美，年龄适合、又得单身，这概率比中福彩还低。 那么，该到哪里提高概率呢？ 答案是：网络。 兴趣群，交友网站，同城约会，都是狗男女们勾搭的好地方。 当李守杰发现兴趣群的特殊作用，一口气加入了好几十个，什么驴友群、车友群、羽毛球群、网球群、时尚群、团购群、购房群、业主群……一个原则，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有李守杰。 入群后，他就像来自北方的狼，瞪着发绿的眼睛，挨个察看美女们的QQ空间。觉得漂亮的就跟人家私聊，管他驴友车友，管他买房还是装修，就按这个话题聊，一来二去不就勾搭上了吗？ 在排除无数个无缘人后，李守杰发现了一张美丽忧伤的脸。 她的相貌很精致，纯正的瓜子脸，多情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嘴唇，外加一头顺直长发。 而她的眼神，却透露着一丝无奈与忧伤，令人不能不生怜香惜玉之情。 “好精致的五官！”李守杰脸上浮现出猥琐男特有的微笑，之后鼠标轻轻一点，一个微笑发过去了。 对方恰好在线，一个“？”之后问：谁？ 这就算勾搭上了。接下来就是一晚上神聊，当然是关于羽毛球的。李守杰现实中腼腆，网上却早是老江湖了，频频用些搞笑表情，外加幽默话语，很快令这位忧郁的女人变得开心： ——哈哈，笑死我了，你可真幽默。 ——呵呵，你在生活中肯定很善于让人开心，对吗？ ——跟你聊天感觉真好，我一晚上笑得合不拢嘴。 ——你一定是个很阳光的人。…… 见取得对方好感，李守杰忙趁热打铁：“这个周末一起打羽毛球好吗？” “好哇！”对方欣然应允。 李守杰大喜，心想：网络啊网络，真是我救命恩人。要没你，打死我都不敢和陌生女人搭话。 翌日，孙倩打电话说“晚上有事”，取消了晚上的约会。 李守杰又掉进醋坛子，悻悻然断定她定是跟别人相亲去了。于是也就继续在网上跟昨天的女孩联系。 有了前一天的基础，两人随意多了，除了羽毛球也聊生活。 大概老天有意安排这段缘分，对方竟是刚离异的。 李守杰大喜，忙也亮出离异身份，并和她交换了照片。 她评价了句：“觉得你这人面善，挺实在的。” 李守杰大笑不止：看来，人要是实在了，想当坏人都不成，连面都没见过都能觉出咱实在。要不老板总夸咱是衣冠禽兽呢？ “我叫段娜。”她说。 “我叫李守杰。” 和段娜眉来眼去，令他对孙倩感到丝歉意——已跟人家上床了，却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在不够厚道。但转念一想：孙倩难道不是这样吗？一句“晚上有事儿”就把我打发了，天知道是什么事？没准儿是和别的男人约会去。怎么着，许州官防火，还不许咱百姓点灯？ 想到这里，他平衡多了。 周五下班前，李守杰兴致勃勃准备与段娜约会。 孙倩来电话：“守杰，晚上一起吃饭？” 李守杰犹豫了一下。这段时间孙倩巨“忙”，晚上总“有事”，两人已一个多星期没亲热了；而段娜又是头回见面，也不想食言自肥。 李守杰弄了个缓兵之计：“我在开会，等五分钟给你打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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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8章，小师妹 -------------------------------------- 放下电话，李守杰开始思索：如何做到两全其美？ 拍脑袋想来想去，忽然“叮当”一声：有了！ 他给段娜发了条短信，撒谎说晚上单位加班，要到10点才结束，问今天想不想见面？要是想的话他加完班赶过去；要不想就改天再约。又答应孙倩晚上一起过，但撒谎说家里来了大姨妈，晚上11点到，10点要动身到西站接人。 “你大姨妈晚上住你家？”孙倩问。 “是啊。” “哦。那今晚咱们就去我家吧。” “行。”李守杰一脸坏笑，“今天得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嘿嘿。” “讨厌，电话里也没句正经。”她嗔怪一句挂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段娜回了短信：“你方便的话就来找我，等你。” 事到如今，打不打羽毛球已经无关紧要了。 李守杰心花怒放：“一言为定，11点准时到。” 按完最后一个字，他往班椅里一靠，洋洋得意：太强了，咱这统筹兼顾能力，完全可以当总理了！ 晚上接孙倩吃过饭，洗漱完毕匆匆上床。 可面对那具美丽的胴体，李守杰却没有一柱擎天，反而有些惭愧：两人虽未谈婚论嫁，可毕竟她已委身于己；虽说她常“晚上有事”，可并不能肯定她是跟男人约会——也许是公事，也许是和朋友聚会，也许是探望孩子…… 而自己，则肯定是和女人约会。 这边和她相处，那边开新局，脚踩两只船是否不道德？我怎么开始两面三刀了？我怎么变坏了？ 一股强烈的负疚感挥之不去。 她全然未意识到他的心不在焉，状态好得惊人。 两人折腾了快两小时，累得大汗淋淋。 李守杰起身洗过，穿好衣服跟孙倩道别。 孙倩懒洋洋地嘱咐了声：“路上慢点，把门锁好。” 段娜住石景山，正好是城市另一端。李守杰上五环一路狂飙，终于比约定提前三分钟赶到。 这时电话响了，是段娜：“守杰，你到了吗？” “到了，找地方停车呢。” “我在小区中心花坛等你。” 李守杰来到中心花坛，见长凳上坐着位身材清瘦的女孩。借着地灯的柔和光线，依稀见她正在微笑。 那笑容温静恬适，很像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面对这位柔弱而多愁善感的女子，他瞬间打定主意：决不伤害她，也许会迫不得已逢场作戏，但无论如何不能伤害她。 “你真准时。”段娜站起身迎接他，“不知为什么，就知道你肯定会准时。”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声音宛如天使纤细的手指滑过琴弦。 “那倒是。”李守杰嘿嘿一笑，顺口自吹自擂：“同事都说我跟德国人一样，他们叫我李守时。” 其实他是骗她玩的。李守杰最大的缺点是不守时，没事就磨叽。 话题就地展开。两个约打羽毛球的人，谈了半夜一句都没扯到羽毛球。先从各自的婚姻开始痛陈革命家史，接着聊到了大学时代。 一聊才发现，段娜竟然也在南京上的大学。而且两所学校还是门对门，后来又合并成一个，因此算是校友。 李守杰大喜过望：没想到居然钓到个小师妹，看来这一竿子她是跑不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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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8章，小师妹 -------------------------------------- “唉，咱们认识得太晚了。”李守杰对小师妹说，“早点认识的话，你我都不会承担那么多痛苦。”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为什么？想起来了，以前跟艾秀静就说过这种话。这次虽也是有感而发，但已对别人说过一遍，再如祥林嫂般对另一个人唠叨，总感觉假惺惺的，恶俗。 “那孩子怎么办？”李守杰问。 “出事后他死活不肯离婚，说要离就得净身出户。可我的心已经死了，只能起诉。法院对家暴导致的离异一般都准，所以顺利判了。可我们住的房是以他父母名义买的，所以也没分什么东西，净身出户了。本想要孩子，可我在这里孤苦伶仃的，实在没能力养活，只能给前夫了。” “那他们对孩子好吗？” “其实公婆都还算明事理，而且是个男孩，被公婆视为传宗香火，对孩子挺好的。我去看孩子他们也挺欢迎。” “你前夫呢？” “他也欢迎。他一直想复婚，找过我好多回了。” “那你会不会为孩子复婚？” 段娜摇摇头：“师兄，我真的怕了。他发起火来跟野兽一样，一点理也不讲，跟他过没有一点安全感。伴君如伴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了他，把命都丢了。” 这番话楚楚可怜，让李守杰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微亮。早起的晨练者三三两两来到花坛。 段娜说：“哎呀，人多了，咱们走吧。” 李守杰以为她想结束谈话，就说：“好，咱们改天再聊。” “师兄，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儿吗？” “呃……没有。” “要不先到我家吃完早点再走？我做给你。” 李守杰沉吟一秒，同意了。 两人来到间小小的出租屋。里边装修简单，有几样最基本的家具电器。 和孙倩不同，段娜房间里挂满了孩子照片，连门上都贴的有。 李守杰看了看，觉得这孩子跟她特别像。 段娜忙活了一小会儿，端出两碗担担面。 李守杰一尝，麻辣鲜美，口味纯正。 “太好吃了！”他赞不绝口，“很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 “好啊师兄，你要喜欢，我能天天做给你吃。我还会做好多菜，好多小吃呢！” 段娜麻利地把桌子收拾干净，洗碗去了。 李守杰则坐在桌旁抽了支烟，百感交集。 短短一夜，他就感受到段娜温柔善良、朴实节俭、吃苦耐劳等好品质，在当代都市女性里真不多见。虽然他大她九岁，但有了师兄妹这层关系，感觉不出丝毫代沟。 是否该选她做老婆？ 不能冲动。李守杰告诫自己。他的毛病就是易被感动：以前被张嘉丽感动过，遭受了十年浩劫；后来被艾秀静感动过，被宰了个鲜血淋漓。今后，再不能轻易感动。 正胡思乱想，她捧上一杯热茶。 “茶叶不好，你别嫌弃啊。”她自我解嘲。 李守杰低头一看：大片的叶子，浑浊的茶汤，确实不是好茶。但茶叶不好情义重。他呷了一口，口感并不比君山银针西湖龙井差。 又聊了一会儿，李守杰忽发现段娜的头已经靠到了他肩上。 他没有抗拒。他也舍不得抗拒。反而像大哥哥般抚摸她的头发和脸蛋。然后闭上眼睛，深嗅她头发里散出的香波气息。 缠绵片刻，段娜明显有了反应，胸脯一起一伏；又抬头给了他一个深吻。 段娜起身，连带着李守杰也起来，慢慢地边吻边把他推倒在床，压在他身上继续深吻，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李守杰跟做梦一样：咦？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怎么到床上了？ 昨晚才和孙倩大战三百回合，李守杰早已弹匣空空；又熬了一夜疲惫不堪，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但他没有推开她。 他怕这样做会让她感到被瞧不起——人穷时自尊心往往敏感。 想到这里，只好牙关一咬摊成个“太”字，刘胡兰就义般任她摆布。心想：“这就叫‘穷则独自撸管，达则与多名女性发生和保持性关系’……” 她边为他宽衣边问：“守杰，我离婚到现在，大半年没做过了，你该不会觉得我放荡吧？” “不会。我知道那种感觉。”李守杰再度轻抚她。年轻的面孔，即使不用化妆品，也如锦似锻；清澈的眼睛，虽饱含忧郁，却也遮不住善良。 她把头凑了凑，紧靠他的臂弯，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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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毛是几毛 162楼 刚要打炮就没了,我晕倒。 ----------------------------- 不要太三俗。。。^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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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9章，思陵秋语 -------------------------------------- 十九、思陵秋语 李守杰辞别段娜。 她给他的印象太好了，以至于他屡屡有种想做出终选的冲动。 但随即冷静下来。 他经历的所有女人，第一印象都很好——张嘉丽、艾秀静、孙倩，谁在初识时表现不好？问题都是慢慢暴露的，最初的美好总会被日后的不堪所取代。要不古人怎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感慨呢？可见第一印象并不代表什么。要想确定一个人，还需日久见人心。 那么，孙倩和段娜，她们谁是Ms.Right？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加上一夜未眠、两度春风，体力脑力严重透支，恍惚中竟又把车开回孙倩楼下。 待车停稳，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李守杰扶着方向盘，犹豫着该不该上去。乱成一锅粥的脑子全无章法，一会儿想找地方静一静，一会儿又想跟孙倩聊一聊——段娜出现后，他想结束和孙倩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了。 他拨了孙倩的手机。 无人接听。再拨依旧。 “怎么不接呢？”李守杰咕哝道。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哪怕她在开会中不方便接，也会立即发来短信解释。 他紧张起来——昨夜他离开时孙倩累得都没起身，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没准她有心脏病什么的？ 他头皮一阵发麻，立刻下车冲上楼去，一个劲死按门铃。 按了好几分钟，孙倩也没开门。又拨手机，仍无人接听。 李守杰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料定她出了状况。 焦虑中他拨打了110：“你好，我有个朋友……可能有心脏病，我按门铃怎么也不开，打电话也不接，我非常担心她……” “那您该拨120啊。”接话的女声说。 “问题是我根本进不去！你们能不能过来帮忙开一下锁？” “这要她本人申请才行。” “可她可能出状况了啊？” “你是她什么人？” “呃……”他犹豫了一下，坚定道：“我是她男朋友。” “那不行，得要她的直系亲属申请。配偶或父母。” “同志！”李守杰急了，“人命关天啊！我身份证工作证都带着，你们来个警察陪着进去看看不就行了吗？求你们了！” “好吧。”女声这才问，“请说详细地址。” 收线后李守杰还不甘心，又拨打了一遍孙倩的手机。 这次，她居然接了。 “天。”李守杰一块石头落地，顿感浑身乏力，“你没事吧？” “没事啊？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没事就好。我刚才起码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你都没接。” “不好意思，昨晚我把手机调振动了。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是担心你。” 电话里孙倩笑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昨晚睡得可香了，这才刚起床。” “你是睡好了，可把我折腾苦了。快给我开门吧。” “啊？你在门外？”孙倩惊讶道，“马上就来。” 门开了。着睡衣的孙倩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看来确实休息好了。 见到李守杰，她盯了几秒关切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别提了。”李守杰有气无力，“我敲了十几分钟门，打了几十个电话，你都没反应，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还打了110报警，请人家帮忙来开锁呢。得赶紧拨过去解释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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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9章，思陵秋语 -------------------------------------- 李守杰向110讲明情况，这才换了拖鞋。 孙倩一直笑着，调皮地眨眼睛。 “哟，没看出来，这么关心我啊。”孙倩关上门对他做了个鬼脸。 李守杰一头扎进沙发里瘫成烂泥：“能不关心嘛，你是我的女神，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 “真的啊？”孙倩也坐下，依偎着他：“不过看你这脸色是真急坏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李守杰忍不住想笑，心想脸色难看不止是着急的原因，还有跟段娜一夜风流呢。不过歪打正着，反成了关心她的铁证。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陪大姨妈呢？”孙倩问。 李守杰早忘了这茬，赶紧现编：“呃……一早我把大姨妈送回龙观去了。” “那你也应该陪陪她老人家啊？” “有我爸我妈呢。再说他们老辈人凑一堆净谈些我不认识的人，我也懒得听。没啥共同语言。” “那你跟谁有？” “还能跟谁？跟你呗。”李守杰亲了她一口。 孙倩顺势与他深吻。 李守杰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同意与自己深吻。 “咱们再做一次吧。”孙倩说，“作为对你这份关心的奖赏。” “啊？还做啊……”李守杰声音发颤，连忙谢绝：“昨晚接大姨妈安顿好都十二点多了，一宿也没睡好，今儿一大早又赶到回龙观，刚才又被吓了一跳，累死我了。” “那好。”孙倩没有勉强，“你先去床上休息会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李守杰随口道：“不用，我吃过了。” “哦。在回龙观吃的？” “呃……是。”李守杰一惊，心想别再说了，自己这一锅粥脑子，备不住哪句话就把昨夜的事带出来了。遂上床睡去。 等李守杰再醒来已是中午时分。孙倩正在客厅做瑜伽，见他起床，就问：“缓过来了吗？” 李守杰揉揉发肿的眼泡：“缓过来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李守杰本想和孙倩摊牌的，可面对这张女神般的脸却没勇气提这茬：“没有。就陪你了。” “你不去看女儿吗？” “不用。她现在周末要上培优班，还要学钢琴，想见她还不容易呢。” “那咱们出去玩玩？很久没出城散心了。” “好哇，去哪儿？” “去十三陵。”孙倩起身拿起毛巾擦汗，“咱们去思陵吧？一直没去过。” “怎么想起去思陵？那地方据说没什么看头。” “我最近刚读了本《崇祯传》，突然对那段历史特感兴趣。” 李守杰一愣：“你看《崇祯传》？为什么？” “怎么啦？你这口气好像我看不懂《崇祯传》似的？” “噢……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对历史感兴趣——没几个女人对历史感兴趣的，呵呵。” “凭这么说？于丹教授不也是女人吗？” “呃……那倒是。只是我在现实中还从没遇到过喜欢历史的女人，呵呵。” “那只能怨你少见多怪。”孙倩做了个鬼脸，补充道：“打小我就喜欢历史，特别是明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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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9章，思陵秋语 -------------------------------------- 太意外了。 李守杰压根儿没想到孙倩也是明史迷。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他突然找到了两人又一项共同语言。以前他虽把孙倩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膜拜，但还是低估了她。那种膜拜，其实只是把她当成精美绝伦的花瓶，而非对她精神世界的欣赏。 两人兴冲冲启程，一路滔滔不绝共温明末那段惊心动魄、三翻四覆的历史；评价那些叱诧风云的历史人物：崇祯，袁崇焕，杨嗣昌，傅宗龙，卢象昇，秦良玉，史可法，张煌言，李定国，吴三桂，洪成畴，李自成，张献忠，多尔衮，李成栋…… “我喜欢《桃花扇》。”孙倩说，“侯方域与李香君，冒襄与董小宛，钱谦益与柳如是，龚鼎孳与顾眉，吴伟业与卞玉京，这些故事总让我感慨。” 接着，她低诵了一首词—— 几般离索，只有今番恶。塞柳凄，宫槐落。月明芳草路，人去真珠阁。问何日，衣香钗影同绡幕。 曾寻寒食约，每共花前酌。事已休，情如昨。半船红烛冷，一棹青山泊。凭任取，长安裘马争轻薄。 思陵，是十三陵中最简陋的，残留的遗迹仅有基座加墓碑，别说明楼享殿，连座像样的大门都没有。和熙熙攘攘的定陵、长陵不同，这里人迹罕至。 两人到达后才发现这里并不开放参观。李守杰跟看墓门大爷讲了不少好话，又递了支烟，人家才网开一面放他们进去。 思陵院内。枯枝败叶，杂草丛生，一片萧索凄凉。 虽已深秋，但那天艳阳高照，气温并不低。奇怪的是一进思陵，却感到阴风阵阵，寒气袭人。 李守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来，崇祯这位孝慈双全励精图治、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该亡国的亡国之君，哀怨之气确实很重，哪怕他已经长眠了三百六十多年。 孙倩大概也觉得冷，依偎在他的怀中。 秋风轻抚，黄叶纷落。一枚秋叶被风卷着，飘落到孙倩头上。 李守杰替她把落叶拂去，又为她捋了捋被风吹散的长发。 “秋天……真的到了。”孙倩呢喃自语，“树叶都掉了。” “是啊。又是一年秋风。” 孙倩叹了口气：“一到秋天，就感到特别沮丧。”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已经不年轻了吧？就像这些树叶，要飘落了。” “哪儿啊？”李守杰惊诧道，“你还年轻得很呢！我才真到了秋风扫落叶的年纪。” “男人三十六正是好年景，成熟稳重，硕果累累。不像我们女人，三十就老了。” “你就别笑话我了。”李守杰自嘲道，“人家普京四十就当总统了，我呢？不过是个IT小职员，不光挨踢，还他么的叫‘亿银公司’，跟人报家门都不好意思。” 孙倩被这番话逗得直乐：“你呀——” 思陵面积不大，很快就转完了。向看门大爷道过谢，两人踏上归途。路上又谈起明朝灭亡，谈到崇祯帝杀袁崇焕。 孙倩评论道：“崇祯还是太幼稚，杀袁崇焕等于自毁长城。” “我不这么认为。”李守杰不同意，“一个政权的兴亡，不会因多了或少了一两个人而发生实质性变化。比如李自成败亡不能归于杀了李岩，苏联解体不能归于戈尔巴乔夫。事物有它的内在规律，杰出人物的出现只能影响它的进度，但很难扭转必然趋势。” “你觉得明亡清兴是必然趋势？” “不。我的意思是，专制主义灭亡是必然趋势。” “可清朝也是专制主义啊？” “没错。但明清交替，是专制主义腐朽没落的一种异化的形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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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9章，思陵秋语 -------------------------------------- 孙倩表示不解：“你说说看？” 李守杰侃侃而谈：“本来，明末商品经济发达，资本主义萌芽，与之相应的个性解放、个人意识也在觉醒。随着社会发展，人会越来越重视自身价值，要求自由和被尊重。可另一方面，专制主义不甘退出历史舞台。一面是个体觉醒，一面是皇权压制。自由被压制，尊严被践踏，必然人心涣散、离心离德——天下并非己有，何必替人卖命？所以中国古代一直走不出‘周期率’怪圈。每隔两三百年，就会爆发大规模内乱摧毁一切，再新建一个王朝，再过两三百年，再被摧毁，周而复始。专制主义把人弄得没有主人意识，所以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却挡不住区区几十万鞑靼人的进攻，因为多数人都在袖手旁观，却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内讧不止。” “可也有不少反抗啊？郑成功，李定国，那么多民族英雄。” “可他们都是在满清威胁到自己的既得利益时才起来反抗，因而力量分散、内斗不止，最终还是被各个击破。说实话，读南明史最让我心痛，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内耗——弘光政权乌烟瘴气，鲁王和隆武政权彼此不和，永历和绍武互相攻杀……面对亡天下的危局，这些人却只顾争权夺利，是什么把他们变得这么猥琐？” “你是说，专制主义剥夺了人的主人意识，削弱了这个国家？” 李守杰忍不住微笑。孙倩总能毫不费力地理解他的意思，并启发他继续想下去。和她在一起不担心无话可说或鸡同鸭讲，共鸣比比皆是——无论在哪里，无论干什么。这令他非常愉快。 “我很同情崇祯。”李守杰说，“看明史时读到崇祯砍长平公主那段，崇祯哭着问，‘汝何故生我家？’我完全能理解他的痛苦和无奈，常常会回味这句话。” “国破家亡是让人无奈。可我觉得他太残忍了。” “他不是残忍，是为环境所迫。她们要落到李自成手里，能有好果子吗？” “也是。”孙倩叹息道，“女人总是最大的受害者。男人大不了一死，女人往往生不如死。” “所以崇祯这么做是出于爱，可这种爱太扭曲了，没办法！” “你刚才说，你总是回味那句‘汝何故生我家？’为什么？” “因为我感同身受。”李守杰神色黯然下来，“年初，我办完离婚后，把女儿送前妻家。临走，她好像知道从此这个家就散了一样，抱着我的腿哭，说‘爸爸别走’……我也哭了，摸着她的头说，‘婷婷，你干吗要生在咱们这个家啊……’” 叙述到此，李守杰眼前又浮现出那撕心裂肺的一幕，眼泪不由夺眶而出。 孙倩抽了张纸巾递给他：“那种痛我能理解。” “我自己受再大的伤害，也不会那么痛……可对女儿，我有罪……” 哭到这里，李守杰视线完全模糊，不得不把车停到路边。 孙倩把他的脸轻轻捧起，为他擦泪。她似乎也受到感染，眼中泪光闪烁。 “算了。”李守杰平静片刻，“怎么说到这儿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让你伤心了。” 李守杰叹了口气：“其实也回避不了，只是平时小心翼翼地捂住伤口，不敢多想。” “你干吗不把女儿要过来？看得出来你很爱她，也许她在你身边会好受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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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19章，思陵秋语 -------------------------------------- “一言难尽。”李守杰答道，“我当然想要女儿，可前妻并不真想离婚——她个性倔，又横惯了，见我提离婚面子上挂不住，这才硬着头皮离了。可实际上却想拴住我，又没别的砝码，所以坚决要孩子，怎么劝都不行。孩子这么小，我去法院也很难被支持，再说我也不想逼着孩子在法庭上选择，那对她太残忍。女儿不是跟谁的问题，她只想维持完整的家。受离婚伤害最大的不是我们成人，而是孩子。我不忍心再让她多受伤害，只能依着前妻了。” “那为什么不为孩子维持呢？” “我当然维持了。从2003年破裂到离婚拖了两年。我妈也劝我为孩子牺牲自己。但我试了试，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自己变颓废了，也不像以前那么能忍。家里充满冷暴力，孩子同样受伤害——她开始变得脆弱、敏感、多疑，常歇斯底里。甚至我对工作也三心二意了。再拖下去我就毁了，孩子也会在这种恶劣环境毁了。而我和孩子毁了，维持下去又有什么用？” “也是。”孙倩表示赞同。 “所以我常感叹：现实给人的选择往往不是‘好’与‘坏’，而是‘坏’和‘更坏’。好与坏好选择，坏和更坏很难选择，只能两害取其轻。离婚确实是坏，但我不能接受这种完全没有爱和信任的虚假婚姻，我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心，去面对一个我不信任的人，没办法再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彼此防范离心离德同床异梦，这可怕了，是‘更坏’。起码离了，孩子无论跟谁都能避免冷暴力伤害，而我也能避免堕落成Loser，还能挣钱给她提供物质保障。” “唉……”她慨叹，“没想到你作为男人，也会受这么大的伤害。以前听你说起过前妻，但还是低估了你受的伤害。” “所以我很理解崇祯的无奈。之所以特别同情崇祯，就是感觉自己个性跟他很相似，总是想着完美，为此严格要求自己；可若发现回天乏术，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也是人之常情。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其实我也是这种个性。真是性格决定命运。” “是吗？”李守杰忽然想起，孙倩一直不肯细说自己的婚姻，只泛泛而言“前夫出轨”。而这个看上去司空见惯的理由，却往往大有深意——这是从艾秀静那里学来的经验。 艾秀静，是他观察人性的入门导师。 李守杰乘机追问：“听说你前夫是官二代，当时还挺纳闷——男人出轨不少见，很多女人都选择容忍，可你居然舍弃一切离了。” “跟你一样，我不想欺骗自己的心。”她黯然咬了咬嘴唇，“算了，不聊这些。” 见她不想回顾，李守杰也就不再勉为其难。他找出盘CD，发动了汽车。 沉默的车厢里，飘荡着如泣如诉的歌声—— If it takes forever, I will wait for you For a thousand summers, I will wait for you Till you're back beside me Till I'm holding you, till I hear you sig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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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0章，一仆二主 -------------------------------------- 二十、一仆二主 从思陵回来，李守杰陷入深思。 还是那个老问题：孙倩和段娜，她们谁是Ms.Right？ 孙倩人格独立，生活洒脱，有品位但不拜金，有个性却不张扬，有肉欲而不下作。和她在一起，李守杰第一次与异性产生精神上强烈共鸣。这种感觉他以前连做梦都没敢想过。 段娜呢？也不错。她年轻活泼，体贴入微；又烧得一手好菜，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可以说他最初想找的就是这种女人。若娶了段娜，下半辈子就等着当大爷享清福吧。更何况段娜和自己还有层师兄妹关系，两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比来比去，仍难分高下。尽管孙倩的阳春白雪很对他的胃口，可婚姻毕竟是很现实的选择，好看的未必好吃。选择结婚对象，意味着选择未来的生活方式，也是选择命运——这可不是轻松的事。 这种犹豫不决表明，李守杰尚不明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这次，他的择已不是“坏”与“更坏”，而是“好”和“更好”。 想到这里，他平静了许多。看来脚踩两只船的生活，还得持续一段。 那么，这样做是否有违道德？ 思前想后，他觉得确实有些不道德。但旋即自我安慰：没办法，谁让当代社会这么open呢？我可没急不可耐地上床。她俩，一个手持套子，自己钻到我被窝里；一个不由分说把我按到床上，夺走了我的不贞之操。那选择的主动权，就在我这被动者手上。 想到这里，李守杰很得意于自己的“不主动”，大大减轻了负罪感。 从那天起，李守杰开始“忙”了。他住团结湖，孙倩住酒仙桥，段娜住苹果园，这该死的地理分布决定了，他每天得跟老鼠般在北京这个偌大的风箱两头疲于奔命，加一箱油两三天就没了，里程表也跟GDP般“蹭蹭”往上涨。长此以往，他心爱的小威驰非得提前报废不可。 车累，他的体力更累。他不得不扮演起了意大利作家哥尔多尼的戏剧《一仆二主》中那个特鲁法尔金诺的角色。 这么维持了两星期，他还是难以招架。遂拟了个课程表，向孙倩提出，以后咱们有点规律，每周二、四、六上课；又向段娜提出，以后每周一、三、五切磋。 星期天干吗？靠，您总得让我们苦逼的主人公喘口气儿吧？ 这种一仆二主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 随着与段娜交往的加深，证实了李守杰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准。段娜是过家好手，伺候男人比孙倩强出一大截。但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满足于找个贤妻良母，而更在意精神共鸣。 张嘉丽的懒惰锻炼了他的生活能力，不用别人照顾，自己也过得很好。 所以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 年底，段娜似乎比以前忙碌了，经常有事请假，和李守杰的接触频率渐渐降了下来——先是一星期见两次，接着一星期一次，最后几星期才见一次。而且见面时段娜越来越伤感，问也不说原因。 她老说一句话：“守杰，你真好，真不想失去你。” 李守杰只能安慰她，然后问：“怎么老说这句话？” 可他得不到正面回答。 李守杰只得猜想——或许她遇到了更合适的，又不好意思先提分手？所以不联系我就不联系吧，我才不想死缠烂打。 段娜渐渐淡出，让他有更多时间和孙倩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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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0章，一仆二主 -------------------------------------- 经历了思陵那次出游，李守杰对孙倩的感觉发生了质变，开始像读懂一本书般认真解读她。到她家欢度春宵时，也不再满足于床第之欢，而是留意她的阅读方向。 他发现孙倩爱好广泛——除会计专业，还喜欢文史哲和美学。 这年12月16日是孙倩三十岁生日。李守杰提前一天为她订了束鲜花，托快递送到她单位；又买了个生日蛋糕，打电话告诉她，想单独陪她在外边吃饭庆生。 “可老板定好全体高管为我开生日Party。”孙倩为难道，“要不……你一起来？” 李守杰有些懊丧，但识趣地谢绝：“那算了吧，咱们改日再庆祝。” “不用改日。”孙倩说：“结束后来接我。” “好啊？快结束时给我短信。”李守杰转忧为喜。 晚十点，李守杰开车到酒店楼下等候。孙倩还没出来，他点了支烟，拧开收音机打发时间。 一首从未听过的悦耳钢琴曲传入耳际，令他思绪万千。 孙倩，这个如女神般美的女子，传奇般走入他的生活，并与他绽放出绚丽的光亮……这一切都像是梦境。即便是在寒风中等待，感觉竟也如此美妙。 正沉醉间手机响了，是孙倩：“我出来了，你在哪儿？” 李守杰忙向酒店门口望去，鸣了两声喇叭。 孙倩循声走来。今天的她格外美丽——穿一件白色收腰呢大衣，足蹬高跟长靴，衬出两条修长的玉腿；头上则戴顶白色无边软呢帽。 “真漂亮。”孙倩上车时李守杰忍不住赞道，“像老电影里的国民党女特务。” “这是什么话？”孙倩假装嗔怒，“合着你眼里的我就是特务？” “这你就不懂了。”李守杰笑着解释，“小时候看电影，发现里边的国民党女特务都很漂亮，口红、长发，洋气的高跟鞋、修身的制服，这些跟当时身边清一色剪发头大饼脸的蓝绿蚂蚁很不一样。从那时起，‘国民党女特务’在我心目中就成了美的化身。” 孙倩这才笑了，往座椅里一靠，摘下帽子理了理秀发：“走吧，今天累死了。” 回到孙倩家，两人聊了一会儿。李守杰随手翻过客厅书架的几本书，赞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读书，看来你才是真正的知性。” 孙倩一笑：“人得有点追求不是？你不能把我老想成花瓶。” “是该有追求。只是现在社会太浮躁，少有人能静下心读书。” “其实读书越多，想的就越多，也就越苦恼。” “未必。我倒觉得书读得多了会让人眼明心亮。” 孙倩笑笑，没跟他顶撞。 “像你这样的女人太少了。”李守杰继续赞叹，“很多人，包括我在内，工作后就很懒得读书，也就停止了成长。像你这样的女人，简直就像海滩上的珍珠，凤毛麟角。” “那不成濒危物种了？”孙倩自嘲道。 “我曾见过不少人，动辄自诩‘知性’。可我觉得上过大学并不意味着能成为‘知性’，这个光环并非靠学历决定。” “那你说说，你的光环是怎么编出来的？” “是靠本身具备的家庭教养、综合素质、生活方式、兴趣爱好、美学修养、独立思考能力……等共同决定的。我一直感觉，咱们中国式教育缺陷很大，造就了一批喝狼奶长大的孩子。即使上过大学，也只学了些混饭本事，可眼界狭窄、势利庸俗、凉薄肤浅、懒惰娇纵、乖张跋扈、缺乏底线、没有诚信，而且严重忽视审美。这一点，我作为工科生深有体会。” “别说你们工科，我们文科也半斤八两。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我刚才说，书读得越多，苦恼就越多，理想和现实太脱节了。到处都有不讲底线的小人，为利益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生活在这种环境真是悲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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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0章，一仆二主 -------------------------------------- 李守杰安慰她：“我家老爷子对我说过，‘达则兼济天下，贫则独善其身’。普通人，能守住心中的火焰，不随波逐流就够了。” 孙倩点头同意：“我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里边对中国教育体制做了尖锐批评，而且很在点子。要不要分享一下？” “当然要。” 李守杰随她到书房，打开电脑找到网页，只见上边写道： “在中国人的眼中，受教育不是为了寻求真理或者改善生活质量，而只是身份和显赫地位的象征和标志。中国的知识分子从别人那里得到尊敬，并不是因为他们为了别人的幸福做过什么，而只是因为他们占有了相当的知识。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只不过是一群仅仅通晓考试却从不关心真理和道德的食客。 中国的教育体系很大程度上已成为失败和耻辱。它已不能服务于教育本应所服务的对象：社会。这个教育体系不能提供给社会许多有用的个体。它只是制造出一群投机分子，他们渴望能够受益于社会所提供的好处却毫不关心回报。 中国可以培养出高级技能人才，却很少能培养出合格的可以独立主持的管理级专家。服务于一个公司或者社会，光有技术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勇气，胆量，正直和诚实的领导才能，这恰恰是大多数中国人所缺少的品性。正如亚瑟.史密斯，一位著名的传教士一个世纪前所指出的，中国人最缺乏的不是智慧，而是勇气和正直的纯正品性。这个评价虽历经百年，如今依旧准确诊断出中国综合症的病因。” “中国人最缺乏的不是智慧，而是勇气和正直的纯正品性……”李守杰忍不住念出声来，“说的对。我感同身受。大学里只教专业技术，不教人文素养；只教做事、不教做人。即便偶有提及，也是假大空上阵、高大全出场，甭说教育不了学生，连教师自己都不信。” 孙倩又一笑表示同意。然后，她起身到餐厅拿了两个高脚杯和一瓶香槟，和李守杰干杯。 她脸上泛起红晕：“还记得第一次到我家时，我问你的问题吗？” 李守杰摇头：“不记得……那晚咱俩说了很多。” “我问你——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啊，记得记得。” “你有答案了吗？” “还没有。” “我最近有了点想法。” “说说看？” “好。作为女人，我一直渴望有一份纯粹的爱情。有人说，婚姻跟爱情是两码事，可我不接受。我无法想象和一个不爱的人同床共枕朝夕相处，对我来说这是种折磨。可我们这个社会，婚恋标准始终在变——六十年代找工农兵，七十年代找解放军，八十年代找技术员，九十年代找大老板……这不是在找爱情，这是赶时髦、找工作。一旦潮流变化，这种所谓的‘爱情’还会保持吗？” “可……或许因为符合潮流，人们才会互相欣赏。” “但爱情难道就这么易变？这种三天一变的东西能叫爱情吗？潮流变化了，欣赏就不再了，永恒在哪里？” “呃……我也不知道。”李守杰挠了挠头，“我想爱情就是一时的激情吧。我以前看过部电影，里边有句话很经典——‘爱情是个老套的名词，代表一种短暂的感觉’。也有研究说爱情是种化学反应，头脑中多巴胺的异常分泌促使男女发生好感。但只能维持六个月到三年，之后多巴胺分泌正常，爱情就消失了。但这时多数人孩子也生了，婚姻就维持下去了；若没积累起足够亲情，婚姻就亮红灯了。” 孙倩摇摇头：“这种说法有道理，但不对。多巴胺分泌是基因对理智的征服，只是吸引男女在一起为繁衍创造条件。但那不是该属于人类的爱情，否则无法解释那么多没有子女却恩爱一生的伴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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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0章，一仆二主 -------------------------------------- 李守杰无言以对，只好听她说下去。 “我也一直反思自己年轻时的爱情，发现自己的问题了。”她说，“年轻时在大学里遇到前夫，他长得帅，有教养，又是官二代，几乎无可挑剔。当时想，这就是白马王子，就跟了他。但最后我的婚姻却很失败，表面原因是他拈花惹草且屡教不改，但后来反思，发觉自己也犯了很多错。” 李守杰不解：“他出轨，怎么会是你的错？” “承认这一点很痛苦。可正是我的错才是失败的根源——我混淆了爱情和激情的概念。我对他怦然心动，却忽视了对他内心世界的审视。而人之异于动物，是因为人有特别发达的精神世界。爱情产生于动物繁衍的本能，但又超越本能，忽视了精神共鸣就不是爱情。我看过弗洛姆的一句话，‘人们总是误把这种如痴如醉和疯狂的爱恋和入迷看作是爱情的表现，可实际上这只能证明这些男女多么寂寞。’它点醒了我——坠入情网，不叫爱情。” “可人们谈论爱情，一般就是这样子啊……” “但不是爱情。”她坚定地说。 “那你觉得，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别林斯基说：‘爱情，是两个相似的天性，在无限感觉中的和谐交融，在生活及忠实、善良、美丽事物方面的和谐与默契。’以前不知道，现在觉得这个定义是比较准确的。” “有道理。” “以前没经过婚姻，对这些理解不透。经历了才知其实很多痛苦都能避免，几百年前就有人提过醒。” “只有过来人才知水深水浅。”李守杰附和道，“年轻时我早知道，门当户对啊，志同道合啊，可轮到自己却无法学以致用。等真的经历过才醒。” “彼此彼此。我年轻时喜欢前夫的外表、谈吐、风度、家庭背景、社会地位、个人前途，等等。可现在明白了，这些东西实在太肤浅，根本无法触及灵魂层面，爱上这些就是爱慕虚荣。他和我来自完全不同的阶层，从小受到迥异的家庭文化熏陶，虽有交集，但价值观、道德观、家庭观、审美情趣格格不入，又都不愿妥协，失败是必然的。” “你前夫的家庭……”李守杰好奇地问，“是什么样子？” “玩偶之家、啼笑因缘。”孙倩答道，“初接触，你会觉得他们很有教养，可嫁进去才知道，这是个充斥谎言、貌合神离的家庭，气氛非常压抑。公公是高干，满嘴马列主义，红歌唱得比谁都响，可满肚子男盗女娼，不但假公济私拼命捞钱，还跟多名女性发生和保持不正当性关系；婆婆也半斤八两，情人无数，还勾搭外国人。” 李守杰瞠目结舌：“这样也行啊……既如此，干嘛不各过各的？” “利益联姻。公公在政治上野心勃勃，婆婆家庭也有来头，所谓夫贵妻荣，两人结成利益共同体一致骗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恩爱夫妻。前夫生长在这种家庭里耳濡目染，虚伪、冷漠、阴毒、自私自利，指望他守住对爱情的忠贞无异于缘木求鱼。” “原来如此……” “所以嫁入这种家庭本身就是我的错。灰姑娘嫁给王子未必就是好事，想利用婚姻达到提高社会阶层的目的往往会以不堪告终。” “照这么说，《铁达尼号》里露丝和杰克的感情，也都不靠谱？” “当然不靠谱。你说他俩会有真正的共同语言吗？” 李守杰想了想，答道：“当年看《铁达尼号》时我也犯嘀咕——他俩来自不同世界，感情虽真挚，可长久下去也会有不少问题……” “的确如此。露丝对杰克的感情，就像当年我对前夫一样，纯粹被外在所吸引，又对陌生阶层感到好奇。可导演怕也不敢想，要让这俩人天天厮守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只让他俩的感情存在了短短几天。这么短时间根本不能了解一个人，几年都难。很多事，只有遇到了，才能看出一个人，这需要时间积累。不过当年我看《铁达尼号》时，还是被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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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0章，一仆二主 -------------------------------------- “我也一样。”李守杰笑道，“我们都被导演骗了。” “也谈不上骗。露丝和杰克还有些共同语言，比如他们都厌恶虚伪，渴望真诚，而且杰克还是露丝的救命恩人。只是他们间的了解还是少了点，称他俩是爱情有点牵强。可那时我自己就懵懵懂懂，也就以为那是爱情。” “大多数人都会以为那是爱情。” “那你说，一开始大家相亲相爱，可为什么慢慢变成互相厌恶彼此伤害？听说北京离结率都超50%了——两对夫妻，就有一对过不到头。都说家庭是避风港，可现在婚姻本身就成了冒险。” “价值观差异，导致对问题的解读和处理不同造成的。我和前妻就是如此，老是冲突，久而就厌倦了。” “相近的价值观意味着相近的灵魂。外在是易变的，可灵魂却是难变的——你永远是你，我永远是我。前提是，我们必须拥有灵魂。当年我贪图虚荣，却忽视了审视他的灵魂，就是我的错。” “有道理……” “都说爱情像鬼，听说的人多，遇到的人少。一般人其实一辈子都没遇到过真正的爱情。哪怕他们自认为有，就跟我当年般，其实也没有。有的只是寂寞男女因生理需要产生的激情。激情下只想着对方的好，缺点都被忽略；脑子里只有一个幻想出来的对方，却不是对方真正的样子。一旦激情过去，差异就显现出来，或审美疲劳喜新厌旧；或老想着把对方改造成自己理想的样子。可努力几年后，发现太累，只能放弃。所以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其实不是，婚姻是一时激情的坟墓，因为激情会消退，外在条件也会变化。多少家庭，仅因为经济条件、社会地位、疾病意外、外貌容颜等等发生变化而解体？可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不死的。要是你找到了一个近似的灵魂，你欣赏她就是欣赏你自己，你否定她就是否定你自己，这种爱情怎么可能会短命？除非你死了，或者她死了，这才会结束这种爱情。你说是不是？” “看样子，咱俩看法基本一致。”李守杰评论道，“可惜年轻时不懂。不光我们，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两对夫妻就有一对过不到头，太可怕了。没办法，变革时代，咱们就当牺牲品了。” “不过，我觉得离婚率高也不全是坏事。两个不适合的人在一起互相折磨，这个过程很伤人。离婚反而是种解脱。这个时代起码还意识到要尊重个性，大家拥有了选择的权利，再不必因一些跟爱情八竿子打不着的因素勉强维持低质婚姻。那种生活只能扭曲自己，泯灭自我。” “只是代价太大，还伤害孩子。早懂就好了。”李守杰不禁叹息。 “那……经历了这些伤害，你还相信爱情吗？” “其实我一直渴望拥有一份真爱。”他答道，“婚内，前妻那样对我，都没有想过出轨，就是因我想拥有份坦荡的爱。可后来知道这不可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孤掌难鸣。所以，为了追求我心目中的爱情，我不惜玉碎。哪怕代价再高，也不想玷污我对爱情的尊重。” 孙倩露出微笑，举起酒杯与李守杰相碰：“咱俩的想法很相近。罗素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是支配我一生的单纯而强烈的三种感情。’我特别赞同这句话。” 李守杰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他感觉原本存在于两人心灵间的那道鸿沟上，架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桥梁。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爱情。是两个相似的天性，在无限感觉中的和谐交融。 爱情。是在生活及忠实、善良、美丽事物方面的和谐与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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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毛是几毛 2012-12-26 20:27:54 楼主是个感情专家啊,和楼主相比,那个光头乐加也就是半壶水,佩服佩服,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其实每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 哪里哪里，过奖了。：） 乐老师还是很有他的见解的，我也是他的小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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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1章，张嘉丽 -------------------------------------- 二十一、张嘉丽 席勒说：爱情的领域非常狭小，只能容下两个人；若同时爱上几个，那便不能称作爱情，而是感情游戏。 李守杰与孙倩逐步升温，与段娜却日渐疏远。这种此消彼长，令他很想结束“一仆二主”的游戏。可每当面对段娜，却又难以启齿——毕竟小师妹在自己身上寄托了太多信赖和依恋，就这么拂袖而去，又怎能对得起她？ 正左右为难，前妻张嘉丽的一次鲁莽，却迫使他做出抉择。 李守杰一直觉得，张嘉丽天生是来克他的。如果他是林顿，那她就是克林顿。 不过，这对冤家，也曾有过一段堪称美好的记忆。 李守杰和张嘉丽相识于大学三年级。当年他喜欢篮球，尽管身材不算高，但在当时南方高校男生中也并不算矮；而且他身体素质好、弹跳力强、拼抢积极，校系比赛也就常有他的份。 每逢这类比赛，定会有一帮女生做热心观众兼拉拉队。男人的力量，女人的美丽，是异性相吸的主要力场。在球场上驰骋拼搏的健儿，必然引来异性关注的目光。 工科高校的女生历来属稀缺资源，而且往往奇形怪状、惨不忍睹。大概是物以稀为贵，这种歪瓜裂枣居然还都是抢手货，个个被众星捧月般宠得牛逼哄哄。当年有部美国电影《侏罗纪公园》，李守杰和室友看完后，在卧谈会上经表决一致通过决议：学校应更名为“侏罗纪大学”。理由是：这是男人的地狱，恐龙的天堂。 那时的李守杰虽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却也不愿放弃自幼形成的以“国民党女特务”为标准的审美，因此抱定了“宁可高傲地发霉，也不找恐龙凑合”的决心，靠手动捱过青春的躁动。 不知从何时起，球场的恐龙堆里多了位漂亮女孩。她长发披肩，身材高挑，大腿修长，五官端正，皮肤奶白。 正可谓，“白、富、美”三居其二。 这样的美女出现在恐龙乐园，无异于天仙下凡、铁树开花、太阳打西边出来，立刻引发全场屌丝集体喷血，愣是把生猛的篮球比赛变成了优雅的孔雀舞，以至于方寸大乱、犯规不断。 唯有李守杰还算淡定——他当然也瞥了她几眼，觉得这女孩基础设施虽好，可打扮太土，离他心目中的“国民党女特务”形象还有不小差距。 比赛结束，李守杰和几位队友回寝室。边走边议论那位天仙。 “她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队友甲问。 “肯定是外校的。” 队友乙答，“咱们这破盐碱地，怎么会长出这种鲜花？” “你错啦！” 队友丙消息灵通，“听说是机械系的系花，叫张嘉丽，安徽的。” “是吗？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他？” “她有没有男朋友？” “不知道……” 李守杰没插话，却在脑子里给那位美女穿上了一身国民党女特务的服装。 “是块璞玉，需要雕琢。”他想。 几天后又一场比赛。那位天仙又下凡了。 而这次，李守杰惊讶地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始终不离自己。 “是看我吗？”李守杰很纳闷，不知不觉中也跳起了孔雀舞。 “怎么搞的？”伴着一声哨响，教练气急败坏冲他嚷道。 李守杰这才意识到：走步了。 “你下来，换8号。”裁判不由分说剥夺了他的演出权。 李守杰灰溜溜的，擦汗时偷瞥了美女一眼，却呆住了—— 因为，他看到美女的目光正投向自己。 四目交错，天仙脸一红，低头羞涩一笑。 喔喔喔，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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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1章，张嘉丽 -------------------------------------- 这次比赛结束，李守杰加入了队友的议论。 “她肯定没男朋友，两次她都没人陪。” “拉倒吧。这种货色能闲置到现在？肯定名花有主了。” “没准他老公就在化工系队里。” “我操，谁这么艳福不浅啊？”…… “她学什么专业的？”李守杰问消息灵通的队友丙。 “锻压铸造。” “锻压铸造？”他条件反射般惊问了一句。 “啊？怎么啦？” “没什么。”李守杰讪讪道。在他的心目中，“锻压铸造”该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愚夫莽汉从事的职业，无论如何也没法跟这个清秀文静的女孩联系起来。 他更不会料到，其后的十年里，这位天仙真的能学以致用，抡起钢锤铁斧对他实行“锻压铸造”。 其实，莎士比亚他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外观往往和事物本身完全不符，世人都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 可惜，我们总把这些至理名言当成耳旁风…… 此后每次比赛，都少不了这位天仙的魅影。跟其他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恐龙不同，她总是一副静若处子的模样。 而且，她似乎总给李守杰以特殊待遇：每当别人投中，她都面无表情地轻轻鼓掌；一旦李守杰投中，她就显得格外带劲，还向他投来一个赞许的微笑。 那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有这么个忠实而漂亮的拉拉队员关注自己，足以让李守杰怦然心动，却按兵不动。 之所以如此，是因作为一名家教严格的七十年代生人，他成长的时代，性、爱情之类的话题，是被成人们有意屏蔽的盲点。无论老师还是父母，都没教他该怎么跟女生打交道。 而父母给他的教育，也是通篇“男人要自尊自爱”，还经常有意无意对他说些男人跟在女人后面死缠烂打闹出的笑话。这种教育让他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观念：男追女，是件很可笑很丢人的事。 父母还灌输给他：男人，只需努力做好自己，自然会有优秀的女人追着你。 这些自小被灌输的观念太顽固了，导致他成人后根本不会主动追求女生，而是见了美女就躲着走，生怕堕落成死缠烂打的贱男。 这种教育，究竟该叫自尊，还是叫愚蠢？ 哪怕心生爱慕，也要不屑一顾。 女生都很矜持，可他比女生还矜持。 所以，李守杰的初恋只能靠守株待兔，坐等“优秀女人”送货上门了。 某晚，李守杰下自习回寝室的路上，正好与天仙路遇。 她似乎醉了酒，被几个同学搀着，边走边哭。 遇见李守杰，天仙停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李守杰被盯得发毛，又觉莫名其妙，遂低头匆匆而过。 到了大三下半学期。 某日，李守杰又参加比赛。中场休息时，天仙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递来一罐可乐：“给你的。” “给我？”李守杰瞪大双眼，心想祖坟上肯定又冒烟了。 “喝吧。”她笑笑，“你打得真好。” 李守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可乐一饮而尽。 她含笑凝视着，如情侣般掏出张纸巾为他擦汗。 “你叫李守杰吧。”她问。 “是啊。”他明知故问，“你呢？” “我叫张嘉丽。嘉奖的嘉，美丽的丽。”说完，她向他伸出手。 “呃……很高兴认识你。”李守杰迟疑地握了握那只玉手，与其说欣喜，不如说错愕。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正纷纷趴在地上寻找惊落的下巴。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李守杰的初恋就这样开始了。 几天后两人下晚自 守杰送林妹妹回寝室。想起那次路遇贵妃醉酒，好奇地问原因。 林妹妹答道：“是为你。” “为我？”李守杰如坠云雾。以前虽在球场上跟她混了个半熟脸儿，可毕竟连句话也没说过，林妹妹怎会为他醉酒？ “我喜欢你。”林妹妹看着他说，“你看不出吗？我根本就不爱看打球，只为看你。我表示得够清楚了，可你死活不开窍，让我没面子。那天跟同学喝酒想起你，觉得自己挺可怜——喜欢上个人，可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想着想着就哭了。” 李守杰既震惊又感动，紧紧抱住了她。 到这一步，果真应验了父母那句“只需做好自己，自会有优秀女人追你”的预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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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1章，张嘉丽 -------------------------------------- “其实我早就注意你了。”她接着说，“第一次记住你不是在篮球场上。” “哦？那是在哪儿？” “在舞厅里。你和一名女生跳伦巴。” “哦……” “我们班女生说你国标跳的好，我就跑去看。” 李守杰大学时痴迷交谊舞，拜专家为师锲而不舍了两年多，舞技在校内早已成了拿摩瘟。但得知自己居然是女生们谈论的focus，他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满足。 “以后你教我好吗？”张嘉丽问。 “没问题！” 此后，两人出双入对，很快成为学校舞厅里的focus。 工科院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但凡舞会总有大把光棍呆在舞池边，怀着羡慕嫉妒恨看着舞池中的红男绿女。而李守杰爱搞恶作剧，跳快三时专溜边跳，以飞速旋转产生的离心力，把张嘉丽的长发甩成水平抽打在屌丝们的脸上，身体却与他们绝不相撞。 每每看到屌丝们惊慌躲避，她都特别开心。 李守杰更开心了，搂着林妹妹满场飞；飞到哪里，哪里就跟躲瘟神般出现一阵骚动。 舞会结束后两人散步，张嘉丽痛陈革命家史——她来自淮北一座小镇，九十年代初发大水时被冲得家徒四壁。一家人逃到屋顶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甚至不知能不能活过明天。因为太穷，那些嫌贫爱富的亲戚也不跟她家来往。 李守杰唏嘘不已，搂住她指天发誓：“嘉丽，我一定会对你好，跟了我再也不会受那个苦了。” 见关系确定，李守杰写信把交女朋友的事告知父母。 李父回信说：“婚姻大事，当然由你自己做主。不过作为过来人我们提醒你：第一，交女朋友不能光图漂亮，更要考察人品，还要考察她的家庭；第二，你们性格是不是相合？第三，她是安徽的，跟咱们会不会有风俗习惯的差异？有差异就容易引起矛盾。所以，你先不要急于决定，你妈不久要去上海出差，路过南京时你安排她和你女朋友见一面。另外提醒你，不要一时冲动做出格的事。” 不久，李母出差返程时路过南京，找到李守杰学校。 因张嘉丽还在上课，李守杰带李母在校园里逛了一圈。 “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啊？”李母忽然说，“怎么路上遇到的女生，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的？” 李守杰忍不住想笑：“没办法，工科大学都这样，女生少，好看的更少。” “别说好看了，这……简直不成人样。”李母似乎很为把儿子送到恐龙乐园而懊悔，“你说的那个小张，该不会也这样吧？” “待会儿您就知道了。”李守杰卖了个关子。 临近中午，李母先回招待所；李守杰则守在女生寝室门口，等张嘉丽下课后带她到招待所和李母见面。 面对未来的婆婆，张嘉丽低眉顺眼，显得非常羞涩。李母问一句，她答一句，给李母留下了文静腼腆的好印象。 “唉呀真漂亮。”李母忍不住赞道，“真像林黛玉。” 张嘉丽的脸红得像苹果，头越发低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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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1章，张嘉丽 -------------------------------------- 一起吃过饭，张嘉丽回去上课，李守杰留下来陪李母。 “是个好姑娘。”李母惊讶中带着满意，“那皮肤又白又细又嫩，活像瓷娃娃，怎么长的啊？” 李守杰嘿嘿一笑，很为自己的眼光而自豪。 “她父母干什么的？”李母又问。 “都是农民。”李守杰如实以告。 当得知张家属赤贫户时，李母忽然高兴地说：“好哇好哇，常言道：‘人穷志不短’，‘穷人孩子早当家’嘛！咱好好待人家，人家也会感激咱不是？” 李守杰被这番权威理论弄得晕晕乎乎，连连点头称是。 李母又问：“她家这么穷，一个月给她多少生活费？” “八十。” “这么点？”李母一脸惊讶，“这怎么够花？” “她是挺节俭的，认识我之前顿顿啃白菜帮子。” “那怎么行？正是长身体时候，营养不良可不成！这样，我回去跟你爸商量商量，以后每个月给你生活费翻一番，八百。” “八百？”李守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那时八百块钱很有分量，学校食堂最贵的菜也不过一块五一份。 “不过这钱你不能乱花，有张嘉丽一半儿，给她改善伙食。”李母继续交待。 “没问题，妈，我绝对亏不了她。” 李母心满意足地踏上归途，临行留下一千元做见面礼。 李守杰携张嘉丽送母亲上火车。火车开动时他问：“对我妈感觉怎么样？” “你妈真有钱。” “什么？”李守杰转过头看着她，“我问你对她印象怎么样，又没问她有没有钱。” 张嘉丽撇撇嘴：“像个地主婆。” 李守杰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话？” “就是像嘛。你看这一站台人就属她穿得好。”张嘉丽把李守杰气得直翻白眼。 人在囧途，全靠钱壮胆。有父母源源不断的支援，李守杰也就有胆按“国民党女特务”标准雕琢张嘉丽。两人频频出没于大商场和精品街，把父母给的几千块钱变成了张嘉丽身上的名牌服饰。 张嘉丽不错的基础设施被这么一改造，立刻出落得楚楚动人，走到街上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马路求爱者前仆后继络绎不绝。而张嘉丽那些昂贵前卫的衣裙也总引得女生羡慕嫉妒恨，时常传出谣言说她伴了半老秃头大款。 而张嘉丽每每提起这些，都会得意洋洋问：“这么多人追我，你不怕我跟人跑了啊？” “跑个屁。”李守杰不以为然，“我才不信你会看上那帮呆头鸡。” 张嘉丽抱住他亲了一口：“老公什么都好，就是个子不够高，高富帅三缺一，不过我知足！” 但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这么潇洒，很快他们也入不敷出了。 一次逛街时张嘉丽看上一双漂亮的金色绑带高跟凉鞋，又要买。 李守杰说：“该省省了。这个月还剩三百块钱，再买咱俩得喝西北风了。” “啊？这么快就花完了？”张嘉丽完全没谱。 李守杰简要报了一下帐。 “那能不能再跟你家要点？”张嘉丽问。 “还跟我爸妈要？”李守杰为难道，“咱们这一个月造光好几千，我哪还有脸再跟他们要？” “要不……跟你哥要点？他们不都挺让着你嘛。” “你就不会省点花？”李守杰有点窝火，“我哥他们也是挣工资的，还要成家。再说爹妈给我的钱够多了，实在没理由。” “你不会说把别人的东西弄坏了要赔？” “你这不是要我骗哥哥的钱吗？不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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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男女，第21章，张嘉丽 -------------------------------------- “我不管。”张嘉丽撅起嘴，“反正我想要那双鞋。” 李守杰也板起脸：“量入为出你懂不懂？真是个寒号鸟。” “反正你是不愿意买喽？” “不买。” “不买算了。” 说到这里，李守杰忽发现张嘉丽不见了。赶紧扭头找，见她掉头走出了几步开外。 他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你这是干嘛？” 张嘉丽烦躁地把他一甩，边走边大声道：“不用你管！滚开！” 这一嗓子音量颇高，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李守杰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吵，只得安慰道：“有话好好说，别吵。” 张嘉丽一言不发，却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直掉眼泪，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欺负。 李守杰心软了下来：“好吧好吧，买了。” 张嘉丽停了下来，边抽泣边问：“真的？” “是。”他无奈道。 张嘉丽这才破涕为笑。李守杰却垂头丧气，为“明天的早餐在哪里”一筹莫展。 无奈，他只得先向同学借了几百块生活费，再厚着脸皮分别向两位兄长求援，谎称自己弄坏了别人的随身听要赔。 二哥守信接到电话后问都没问，马上汇来二百元。 大哥守忠则在电话里说：“我下星期要到南京开会，顺便把钱带给你吧。” 李守杰很高兴：“好啊，哥，到时候我和嘉丽去车站接你。” “有接站的，我直接去你们学校吧。” “没事，有接站的我也能接啊。” 大哥想了想，说：“好吧。到时候你见有人举牌子就先跟他联系。”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李守杰和张嘉丽和张嘉丽到车站接李守忠。因是和大哥头回见面，张嘉丽想留个好印象，特意化妆盘头，还戴了不少首饰；穿件晚礼服款的吊带裙，脚踩刚买的细高跟凉鞋；浑身珠光宝气的，像位参加晚宴的贵妇。 两人打车来到车站，一下车就引得旁人行注目礼。 他俩早习惯了，很快找到接站的人一起等待。 十几分钟后，在出站的人潮中，李守杰看到大哥那张瘦削的脸，忙向他挥手致意。 大哥拖着行李箱来到三人面前，与接待方寒暄两句，李守杰忙向他介绍张嘉丽：“这是我女朋友，张嘉丽。” “大哥您好。”张嘉丽向大哥伸出手。 “你好。”大哥微笑着握了握张嘉丽的手，目光却透出一丝寒意。 一行人来到大哥下榻的会议中心吃过晚饭，李守杰打算告辞。 李守忠拦住他：“守杰，你今晚陪陪我吧。” 李守杰心想可能大哥当着张嘉丽的面不好给钱，就安排她打车回学校。 张嘉丽嘴一撅：“你得送我。” “你自己打车回去嘛。”李守杰小声道，“我要陪大哥呢。” “我不管。反正你得送我。” 李守杰为难地看看了大哥，道：“哥，我先送她回去。” “你去吧。”大哥面无表情。 李守杰安顿好张嘉丽返回宾馆，大哥阴沉着脸给他开门。 “回去了？”大哥冷冷地问。 “回去了。”李守杰听出大哥很不高兴。 “多大的人了，还得人送？”果然，大哥颇有微词。 “现在晚了，不安全嘛。” “晚？”大哥看看表，“八点都不到，晚什么晚？我看你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有个女朋友就一天到晚围着人家屁股后面转。” 李守杰嘿嘿一笑，掏出支烟给大哥。 “呵？都抽上三五了？”大哥看了眼烟标揶揄道，“李大公子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说什么呢，哥，还不是你来了专门买包好烟。”李守杰陪着笑脸，掏出火机为大哥点上。 “我问你。”大哥抽了口烟，“她父母是干什么的？” “都是农民。” “农民？”大哥追了一句，“农民企业家？” “不是。普通农民，挺穷的。” “那她那一身行头是哪来的？” “这……”李守杰只得承认,“是我买的。” “你买的？”大哥冷笑，“你会挣一分钱吗？还不是咱爸妈的？” 李守杰哑口无言，只得低头听训。 “守杰，”大哥一副语重心长，“咱毕竟只是小康人家，给你的钱都是爸妈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就像咱妈，五十多岁了，一个人兼任五个单位的会计，挣个钱容易吗？你是老幺，大家都宠你，多给你点谁都没意见。可这钱是供你养好身体、完成学业的，不是供你花天酒地的。还是学生就穿成这个样子，将来不得照英国女王打扮？你以为你是谁？贵族？大款？高官？你就一普通老百姓，手上有点钱就这么胡作，以后怎么过日子？你跟我说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我看你是入不敷出了才编这种谎从家里骗钱。你自己想想，这行为像不像《包氏父子》里的包国维？” 李守杰满脸发烧，连头也不敢抬一下，眼睛盯着地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大哥又是一通猛训，末了却又掏出五百元钱给李守杰，叮嘱道：“这次就算是个教训，下不为例。另外宠女朋友要有分寸，有句话叫‘恃宠而骄’，等惯坏以后就麻烦了。” 李守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下不用发愁吃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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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美1314 2012-12-28 00:25:50 鼠兄，我抗议！你眼里恐怕没有好女人了！一个个见钱眼开，又放荡不羁。都怀疑你是看的太透还是根本没经历过女人。女人的那点娇羞，矜持在您老哪里都成了勾引男人的手段了！我看了都惭愧啊，是不是我的那点扭捏在老公眼里也成了你笔下的心计啊！呜呜～～没自信了！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 没有吧。小说里的段娜和孙倩都不错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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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美1314 193楼 我不太了解女强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周围的女人都没法做到那样。太冷静了！跟你说说我们这些庸俗的女人在家是什么样啊，就是腻腻歪歪，管东管西，管着丈夫孩子拉屎放屁。所以男人们都憧憬那种不粘人的，不依靠男人的女人。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我圈子比较小，看到的事也少。 ----------------------------- 你说的，只是部分女人，女人也分很多类的。不能一概而论。 男人也有很多类，有的男人大男子主义严重，有的则完全没有，有的男人不负责任，有的则视责任为生命，有的男人言而无信，有的言出必行，有的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有的琴棋书画四书五经。。。 人跟人，都披一张人皮，可精神世界差别能有几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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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美1314 197楼 嗯，但是我看你小说里李守杰的心理描写太可怕了，对女人一颦一笑隐含的目的了如指掌，如果男人都这么精明，那生活多没意思啊。不过这个社会就是物质男女横行的年代，男女坐在一起也并不是谈情说爱，男人用物质引诱女人，女人用色相换取物质，这可能就是当年“迷惘的一代”所面临的困惑吧。小说最终会落到人性上来的，否则又落入了俗套。您老人家继续更新啊，我等着看呢。 ----------------------------- 李守杰刚认识艾秀静时，也并不清楚人的心理活动。只是慢慢了解及分析出的。 结果，李同学成长了。所以说，女人是男人成长的学校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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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魅影1 170楼 一口气看到底，眼泪直流，不是桑心感动而是眼睛过度劳累，楼主对人性，男女之间的剖析，直戳心底，人往往最难面对的是自己，看到这，已经激发了我对心理学的强烈兴趣，准备一一拜读楼主推荐书籍，还要真诚的说句谢谢，谢谢你精彩的文字！ ----------------------------- 喜欢心理学及成长学，可以关注我的网站“人生4S店”，http://www.ilife4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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