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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笼中虎》(已出版)回复可获取样书[第4页]

作者:戴家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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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两个礼拜,大伙都干得热火朝天。我们每天的定量都加了百分之二十左右,收工的时间,也拖后了两个多小时。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地抱怨,大伙心里一想到忙完了能松松快快过个年,依然兴高采烈。
    监狱的犯人,怕过年也盼过年。一过年,想起家里想起自己,心里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但一年到头起六点睡九点,过年至少能踏踏实实补几个觉,这对犯人来说比什么都值银子。西关的活累,过节比别的监狱多放好几天,只要按时完了这批订单,我们能美美足歇一个礼拜。
    犯人有了积极性,不用催不用骂,人头儿反而闲下来。老朱等人天天轮流找茬往队里跑,打听过年的事儿,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能让队里兴奋一阵子。
    狗子兴冲冲跑回来宣布:“这次女监的犯人也过来,听说那边组织了个模特队要来个走秀,一水儿大个漂亮娘们,哥儿几个能开斋啦!”“我就喜欢大个儿的娘们!”鹰子悲愤地叫嚷道,“谁跟我抢我他妈砸死谁,到时候我坐头一排!”
    “不用头一排,让你看得更真!”老朱过来笑着补充,“大队里商量了,咱们这边条件不错,女监出女模,咱们大队也出个男模队。咱们中队出仨,星星你不是模特吗?你算一个。鹰子个高也算一个,李刚你也不矮,也上一个!”
    “鹰哥这次能看美了,走台上,弄不好还能摸一把!”刀疤脸在旁边咽着唾沫说了一句,被狗子在旁边抽了一个嘴巴子,摸着脸还是一脸神往。
    “还有啊,星星,你有任务。从今天起下班得带着李刚和鹰子走台步,当教练。怎么得让他们俩有点样儿出来。李刚你行吗?我看你有点二五眼。”老朱说。
    “放心吧朱哥!”李刚爽快地答应了。星星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谦虚一下,被李刚在旁边一捅咕,急忙也点头答应:“我就怕教不好!”
    “星星,你要能教会我走模特步,我,我他妈给你磕头!”鹰子激动得差点真磕头。从此一得空就拽着星星走猫步,走得狗子不胜其烦,痛骂:“疯逼一个!”
    其他人也有节目。小崽子报了个杂技《顶碗》,我才知道,他家在吴桥,杂技之乡。老铁犹豫了一阵,经不住众人怂恿,报了个山东快书《武松赶会》,一有空也抓紧排练,让小三和魏老西儿几个当观众:“闲言碎语不多讲,表一表英雄好汉武二郎。那武松,学艺到过少林寺,功夫练到了八年上……”声情并茂,小三儿说听得都上瘾了。
    大伙都兴高采烈,我却轻松不起来。黑虎说要“静观其变”,但孙国明的事儿堵在我心口,总像个大疙瘩。我不能静等着这个大疙瘩自己变没了,更何况,孙国明确实在针对我有意地捣鬼。
    “洪哥,刚才我从水房回来,孙国明又在门口站着,侧着耳朵好像在往里面听,看见我过来才躲开。我进来看,你正跟二亮胡扯呢。”趁着没人的时候,老铁偷偷跟我说。
    我点点头,我故意甩了两句闲话,就是看看这个家伙有没有动作。他听声儿时被我看了个满眼。
    “操他妈的,这小子跟我飚上了。”我恨恨地说。
    “我没敢和李刚说这事儿,他性子上来,非把孙国明打了不可,到时候你又是麻烦。”老铁对我说,“要不,你去跟老茂说说这事儿?”
    我摇了摇头:“我跟老茂走得不近,这事儿说不好,会弄得老茂跟虎哥不得劲。”
    老铁点点头:“万事自己小心吧。”
    混劳改,打架拌嘴是常事儿,结糊涂仇也不稀奇,但我和孙国明无怨无仇,他处处针对我,实在让我想不明白。
    我不敢大意,偷偷又让梁子去打听消息。梁子跑了几天,并没有捞到什么确实的信儿:“这小子是大学生,跟咱暴力犯没话,刚进来时挨了狗子好几顿好的,才算板过点臭毛病来。他在里面没嘛信得过的朋友,自己的案子说得也少,就知道是大学生,经济案进来的。”
    “他为嘛跟老茂铁?”我问。孙国明是老茂提名的,老茂或许知道他的事儿。
    “我跟老茂问过了,老茂说,这小子进来跟他一个组又一个号,一直拍着他,没少给他上贡。到现在老茂给家里写信都是这个孙国明代笔。他看那小子是大学生,也想让他少摸活。别的,他也说不上太多。”
    “中队里面,谁是他门子?”我担心孙国明是中队里哪个民警的关系。
    “也说不上。他有几次找苏丹红去‘汇报情况’,苏丹红挺照顾他。不过苏丹红那小子你也知道,给钱就收,有便宜就沾,估计孙国明给了他些甜头。还有就是董队挺看重他,但也是看他是大学生。你也知道,董队这人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看得起读书人。”
    “这人在队里和外面有什么朋友没有?”
    “也不清楚,就听说他家里是农村的,进来之前有个媳妇,还生了个小子。好像他进来之前,还有个相好,不过这都是荒信儿,未必可信。”
    以梁子的能力只能打听到这些,其他人也未必能知道更多了。我谢了梁子两盒烟,重新自己想主意。就算不能摸清他的底,我也得找机会让他吃点苦头,省得他总觉得我是好惹的。
    
    机会很快来了。快到三十的时候,老朱找到了我:“今天董队和我说了,过年那天女犯过来走模特秀,到时候秩序肯定得乱。监狱里加强了警力,各个中队也要抽人手帮忙维持秩序。老高,孙国明一个人镇不住场子,到时候你得配合。男女模特换衣服的棚子归你们俩看着,出了乱子可不行。”
    “放心吧朱哥,错不了。”我笑着答应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三十那天,我们赶着上午就清了订单,中午吃的是米饭土豆炖牛肉,七大的拿手菜。过年这顿吃得最饱最舒服。午休之后,全监犯人都以中队为单位,由民警带领着到大操场集合观看文艺表演。犯人按中队分片坐好,领导讲话,来宾讲话,走过程序之后才开始上节目,足拖了一个多小时。
    西关有文艺队,主要的节目是他们出,主持人是文艺队的一个高个带眼镜的,说话一惊一乍,看着好笑。文艺队年年演的都是那几段,要说好看,还是中队里的节目。小崽子的顶碗一般,老铁的山东快书《武松赶会》倒挺好,除了开始“武二郎”一紧张说成了“二五郎”,惹得下面一阵起哄之外,整体效果还是不错。黄大头相当满意,节目演完之后还兴冲冲地跑过来表扬了几句。细一打听,原来监狱长老家山东,自小听着高元均的《武松传》长大的。老铁这回也算踩在点儿上了。
    黑虎的节目,给文艺汇演掀起个小高潮。这次黑虎也报了个节目,唱了首刘德华的《再生缘》。大伙以前都没听过他唱歌,兴致勃勃地想一睹虎哥的风采。没想到,黑虎上台一张嘴,“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彼此之间的真实……”跟刘德华一个味儿,立刻掌声雷动,满堂彩把文艺队的那帮人都压下去了。到最后那句“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黑虎还玩个花儿唱了个高腔,惹得下面的犯人开了锅一样,“虎哥虎哥”喊得震耳朵,民警们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下台时挥手致意,那风度做派极有明星气质,几个年轻的民警都赞叹:“不演电影糟蹋了。”
    压轴戏就是模特走秀。女模还没进场,民警和四犯杂务们都已经绷紧了弦儿。操场上几千个犯人,都是论年见不着个娘们的暴力犯,平时见个女警也要起一番哄。等会对着台上一群美女,谁也不知道这群人会干出嘛事儿来。因此,女模们还没进场,民警们便如临大敌,在棚子外面站成了两排,各个中队领导和中队杂务四犯,也全部站起来巡视,随时戒备。操场周围提前站好了带枪的武警。昨天晚上老朱通知,说这次来看演出的不光是监狱长,还有市司法局的人和市委的人,各个中队都下了死命令,谁出事儿办谁。
    我和孙国明的任务是守着台口,负责盯模特换衣服的棚子,我盯女模的棚子,孙国明盯男模。这紧张的当口,我们俩反倒轻松。女模特进场后,棚子口是带队的女警守着,外面又是男警围成人墙,一直通到台口,我离开棚子足有十米左右,基本上就是站着。至于男模的棚子,根本不用人盯,孙国明只负责往里搬要换的衣服。
    女模们来了,都是女监的女犯,女警带队。六个高个女人,最高的那姐姐足有一米八多,一个赛似一个的漂亮。化妆、换衣服、上台,一个集体亮相,好像一杯凉水泼进烧红的热锅里,立马炸开了。台下几千个犯人,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那声音估计盖过了印尼海啸,文艺队来的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嗓子都快喊劈了,依然是一点儿声儿听不着。民警和四犯们大声呵斥一番也效果不大。万幸,并没人闹出乱子来。
    走秀的时候还好,下台的时候出事儿了:那个一米八多的高个姐姐临下台前突然回身,极富挑逗性地随着音乐扭了扭屁股,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台下情绪刚刚稳定下来的犯人们被这么一挑逗,“差点射出来”(事后梁子原话)。坐着的全站起来发疯一样起哄,几个胆大的哥们蹦到高处恶狠狠几个动作,坐在最前排的犯人们蠢蠢欲动就要往起站。干警四犯见势不妙一齐出动,拳头脚尖加嘴里的骂,有几个还上了电棍,才算把一场骚乱压下去。
    女警带女犯们出来,最丢脸的就是女犯冲男人发骚犯浪。高个姐姐引起这么大乱子,女警们脸上都挂不住了。几个年轻的脾气暴躁,不等女模下台就上去把那姐姐拽下来一脚踹翻在地上。一五十来岁胖胖的女民警带着电棍,通上电冲地上那姐姐屁股就是一下子,戳得那姐姐直叫唤。
    “叫,叫,我叫你浪!收拾不了你我他妈是你生的!”胖女警破口大骂,发誓回去要找几匹马来轮流操她。
    台上台下乱起来,我们这些台边帮忙的犯人躲在一边瞧热闹。孙国明也被引过来,在旁边看得嘿嘿直乐,被周围的男警一通呵斥骂了回去。正准备换衣服的星星和鹰子几个从棚子里探出头来。
    机会来了,我看看四下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了男模的棚子里……
    
    虽然有点小风波,演出总体而言还是相当成功。结束时,监狱长足足总结了有一个多小时,其他领导“补充几句”又补充了不到一小时也差不多,才依依不舍地退席离开。集合之后,黄大头又过来训话,说监狱领导对我们中队“成绩是基本肯定的,表现是基本满意的”。总之,还算得上皆大欢喜。
    犯人们也兴高采烈。狗子一回号里就痛快得大叫:“终于看见女的啦!”傻巴高声宣布,明年自己一定要报节目,准备拉人上台走鹰步摔硬跤扔石锁。鹰子虽然出了丑,倒走上了瘾,进了号还扭扭着学模特步,嘴里哼哼唧唧地打拍子,烦得老朱咆哮起来,说要找人摘了他的腰子。
    看看孙国明耷拉脑袋一脸倒霉相,我也暗暗得意,心里充满了打击小人的快活。
    
    晚上照例是组织给家里打电话,包饺子。电话排队打,我用不着。包饺子是每个人一份馅儿一份儿面,自由组合。我叫上李刚,老铁,星星,小三和魏老西,馅儿和面都凑在一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星星和李刚俩小孩不会包只会吃,我让他们俩排队打电话去。我擀皮儿,小三和老铁包饺子。魏老西不会包也不打电话,坐在旁边跟我们瞎扯。
    小三手巧,饺子包得一朵花一样,花边捏得漂亮精致,看得老铁不住赞叹:“三儿还有这一手,不错!”
    “外面自己做饭惯了。”小三儿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直在外面一个人?”老铁问。
    “嗯,在张家口劫车那阵子也一个人住,作案的时候大伙聚一块,完事分了钱走人。一个人过惯了,什么都自己来。”小三儿笑着说。
    “三儿别看年轻,还是主犯呢!”魏老西在旁边插嘴说。
    “这有嘛光荣的,不就是比别人多判好几年?”小三说得很轻松。
    “这么多年一个人过,也不成个家?”老铁问。
    “嗨,咱吃这口饭的哪能成家呀?”小三说道。
    老铁自己也笑起来:“看我这话问的,哈哈!”
    “老铁,干脆你出去别找老婆了,就娶小三儿吧。跟你老爹就说你找了个小婆儿,脸黑点儿。”魏老西打趣道。
    “净胡扯。”老铁笑着骂了一句,回头问我,“傻哥呢,不跟咱们一块吃?”
    “我刚请了,他说朱哥叫他过去,三十晚上人头们聚聚,虎哥也过去。”我说。
    正聊着,李刚回来了,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大伙都好奇:“这么快回来,星星呢?”
    “星星傻,还排队呢,我自己夹个排前面,先打完了。”李刚说着懒洋洋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帮我揉面。
    “嘛事儿耷拉着脸儿?过年还不乐呵乐呵?”小三问李刚,“想家了吧?”
    “呸!当我头一次进来?”李刚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三龙正哭呢,家里出事儿了。”
    “嘛事儿?”大伙问。
    “嗨,别提了!那小子不是盗窃案进来的吗?他有个闺女上中学,寒假前些天孩子早起第一个到了学校,买了个面包。下头节课刚要吃,正好班里有学生丢了个面包找不着。大伙说是他闺女偷的,老师也说让人孩子交出面包就算了。孩子委屈得把面包扔土箱子里了,回家哭了一场。女孩,脸儿薄,说以后就算死也不上学了。孩子奶奶为这事儿犯了心脏病,年前差点办了白事!三龙在我前面打的电话,扔下电话净剩下哭了,狗子气得直骂街也骂不停!”
    屋里的人情绪都低落下来,好半天没人说话。
    “唉,他爸爸做贼,闺女也不是贼。这也太……”老铁使劲嘬了嘬牙花子,也说不清太什么。
    “哼,你是劳改犯,你家里人在别人眼里,也都是劳改犯。这玩意世袭!”李刚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为嘛进来?小时候我爸爸打了人,伤害进来的。其实就判了一年半,可那班里同学老师看见我都躲着走。八十里外有人打架,我在班里坐着,所有人眼光都看我。操他妈的,我爸爸是伤害,我就得是伤害!不为这个,我也不开逛混起来!当年我在外面混的时候就想好了,这辈子就不结婚,不要孩子。万一进来,不少一个跟我遭罪的吗?哎,洪哥,想嘛呢?”
    李刚的话,触动了我的心事,一出神儿,手里的擀面杖停了下来,被李刚在旁边一捅我胳膊,擀面杖差点掉地上。
    “没嘛,没嘛。三龙也是,这玩意哭顶用吗?早知道你别进来多好!”我说着,用力擀着饺子皮。
    “谁说不是呢,哭这个有嘛用?”李刚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话却不由自主又往回勾,“要我说,以后定好别弄这个劳改队,犯罪就枪毙,少几个活受罪的!”
    “话不能这么说,劳改队里谁不受罪?”魏老西说,“能在世上捱,不在土里埋。”
    “其实,你犯罪,还就你不受罪。”小三儿平时话不多,说话却总比别人多着一层见识,“在监狱里,你见不着外面的人,天天睁开眼看的除了警察都是犯人,谁也别说谁。可家里人呢?天天顶着犯人家属的帽子过日子,让人背后戳脊梁骨还得给你寄钱呢。”
    梁子和星星进来了。梁子今天换了班,端着分到手的馅和面,跟着星星凑我们一堆里。坐下来包着饺子,大伙又说起三龙的事情来。
    “三儿说得对。我进来时,我媳妇刚怀上,说生下来,不离婚。我做主让流了,还是离。多生一个受罪的干嘛?要不说咱们都是缺德加三级哪,祸害完别人,祸害自己,还祸害家里人,哈,哈哈!”梁子笑得很不自然。
    “这话在里面的时候都明白,出去半天儿,两盅酒儿一进肚儿,都忘!”魏老西笑着叹了口气,“劳改命就是劳改命,要不然怎么有人出去还进来?”
    “洪哥,”星星小声试探着问我,“你说,咱们还算好人吗?”
    愣了片刻,我抬手轻轻打了星星后脑勺一下:“这傻小子,大年下的问这个干嘛?好人你能进来?”
    饺子统一在八点半煮,煮饺子有中队领导和干警一起维持秩序。吃着饺子的时候,监狱领导和各大队大队长也来了。这也是西关的惯例,逢年过节,监狱长带队给犯人们拜个年,问候几句,叮嘱一些“认真学习,加强改造”的套话。送走监狱领导,饺子也煮得了,董队和黄大头安排了值班的警力,和其他干警们也出了号筒,说让我们好好“放松放松”。
    管教走了,时间才真正是我们的了。大伙刚才都留着饺子没吃完。看民警出了号筒,我们把饺子拿出来,纷纷找出自己存的烧鸡肠子酱牛肉之类的体己,各自找平时不错的朋友,仨一群俩一伙,就着刚才的饺子又聚一顿。这才是犯人们真正的年夜饭。有钱的犯人,提前托人带吃的进来,没钱的,存几个月的工资,也要买点午餐肉之类的。甭管好坏,这是年。
    几个人头都聚在老朱屋里,黑虎让傻巴招呼我也去。我想了想,还是推了。
    “屋小坐不开,再说,屋里就我没有职务,朱哥那也说不过去。”我说。
    傻巴也不勉强:“说实话,我还乐意跟你们凑合。那一屋子人说话,都不贴心,不如自己弟兄。”傻巴冲我们几个道一声“过年好”,转身进了老朱的号子。
    临进屋前,老朱在楼道里嘱咐了一句:“有酒的都少喝啊,撒酒疯让民警抓住现行给我找不素净,自己仔细着!”
    “放心吧朱哥!”各个号里纷纷答应着。
    
    我们几个包饺子的又凑在了一块。菜不少,光我一个人就拿出四五个牛肉罐头,都是二鹏送进来的,其他人烧鸡肠子都有,星星家里还送来一大饭盒的红烧肘子。酒却不多,只有李刚的一袋直沽高梁。大伙不好意思分李刚的一袋白酒,李刚却有主意。我们几个都买了不少大瓶的可乐和雪碧,李刚动手把几瓶雪碧倒在塑料桶里,掺上白酒,给我们几人一人舀了一大茶缸子,算是人人都有了酒喝。
    开饭前,大伙端起茶缸子来碰个杯。
    “明年顺顺当当的!”李刚说。
    “顺顺当当的!”一句话里,每个人各怀心事。
    喝着聊着,我问梁子,“那孙国明干嘛呢?”
    “嘿,刚才回来时,我看孙国明那个傻逼正让朱哥骂呢,鹰子在旁边过去要打。朱哥没让,罚他盯灶。估计这会儿正一个人吃凉饺子呢!”梁子说。
    三十晚上煮饺子,每个中队有个煤气灶,按组轮流煮。盯灶的最早忙活最后吃,是犯人最不乐意的苦差事。敌人遭罪,我本来该高兴。可三龙的事儿堵在我心里,让我没有了报复的快感。
    “唉,也不容易。”我感慨了一句。
    “洪哥,您可怜那个怪逼干嘛?”李刚不满地问我。
    “过年了,都顺顺当当的吧。”
    吃饱喝足聊够了,我们收拾东西散了桌。星星和李刚挤进电视房里去看春晚,梁子出去找人打牌,我和老铁几个坐在屋里抽着烟闲聊。监狱里的新年,比平时反而安静。犯人逢年都能勾起不少心事,闹腾的人也少了。
    快到十一点时老朱那屋才散,众人陆续回了自己号,祁二亮让人扶着去厕所吐去了。老朱过来进了我们屋:“老高,八点多那阵,老驴头临走时跟我说,让你熄灯之前去值班室一趟,今天他的班。”
    监狱里的民警,每个中队天天晚上都有人值班,三十晚上也要留人。老驴头是出了名的爱值班,三十也是他。
    “卢队找我嘛事儿?”我正躺在床上打盹,被老朱叫醒,迷迷糊糊地问。
    “不知道,可能有话得跟你交待吧?早点去别耽误了。”年下,老朱说话的语气也和缓起来,临走跟屋里人道一声“过年好”,又去斜对面鹰子号里,嘱咐他盯住了三龙,别让他大年下闹出事儿来。
    
    我来不及想老驴头为嘛找我,用凉手巾擦了把脸就奔了值班室。大概天晚犯困,进了值班室,我才想起自己忘了喊报告。刚想解释,抬头看时,屋里只有老驴头一个人,正在办公桌后面背靠着椅子打盹。暖气不太足,屋里凉飕飕的,只开着台灯。黯淡的灯光照在老驴头带着警帽的脑袋上,衬得平时精神头十足的老头显出了几分老态。
    正犹豫要不要喊报告,老驴头猛地睁开了眼。我吓得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一身冷汗,刚才的盹儿全醒了。黑魆魆的屋子里面,这老头眼睛居然直冒光,怎么这么亮?
    看见我,老驴头仿佛才想起来,低头拍拍自己的脑袋:“嗨,老了!”
    再看时,又是那个土里土气农民一样的老警察。我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觉。捏捏手心,湿漉漉的,吓出来的冷汗还在。
    “报告卢队,今天我值夜班,来领钥匙。”我小心翼翼地说。
    老驴头一愣:“你值班?”旋即想起来:“哦,不是值班,是我让你过来的。唉,脑子都记不住事儿了,坐吧。”老驴头指指眼前的椅子。
    坐下来,老驴头问我:“头一年在里面过年,想家吗?”
    我乐了:“卢队,我是二进宫。再说,家里也没人。”
    “跟你一拨的新收呢,有想家的没有?”
    “还行吧,中队里头次进来的少,我们屋就星星是头次进来,李刚陪着他看电视呢,这会估计也要睡了。”我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老驴头笑了:“你们犯人怕过年,其实我们警察也怕过年。以前每年过年都有哭的,一个人哭带着一个号筒都哭起来。”
    “还有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以前只听说女监的女犯爱哭。那边有纪律就是不准随便哭。
    “别看你二进宫,在监狱里呆的日子,你赶不上我一零头。”老驴头破天荒地笑了笑。
    我也笑:“卢队您跟我说笑话呢。”
    “这没外人,你还叫我卢队?”
    我一愣,老驴头这话嘛意思?
    老驴头缓缓站起来:“高洪,你真不认得我?”
    “卢队,我不明白您嘛意思?”
    “你看看,仔细看看。”老驴头自己摘下了帽子,把台灯调到最亮。
    台灯照在老驴头花白的脑袋上,灯光下,眼前的人影一点点高大起来,仿佛也熟悉起来。像,真的像,都是不高的个子,都是农民一样干巴巴的,都是一副土气却不随和的模样,难道,难道……
    “你师父孙有德没提过我?”
    一句话,仿佛晴天一个霹雳。我猛然间想起来了,对,对,是他,一定是他!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他有点熟悉,怪不得!
    我站起来,声音有点发颤:“您,您是……”
    老驴头点点头:“对,就是我。”
    仿佛一盆清水,把我从头到脚重新洗了一遍。一下子,我重新活了过来。多少过去的人和事涌现在我的眼前:枪,监狱,挨打,练武,狗笼子,铁镣,老炮,关公,雷子,师父……看得清,仿佛又看不清。我想起来老驴头是谁了,我都想起来了!
    “师叔!”我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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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13 17:56:14  更:2021-10-13 18: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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