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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赖活》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第2页] |
| 作者:qinyizh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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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杂志其实是打了个擦边球，借助《体育画报》的名气，搞了个《泉州体育画报》半月刊，内容有一些倒是装模作样的介绍一些体育赛事、名人动态、花边新闻等等（基本都是网络查找再重新编辑）；然后就是介绍一些“著名”企业的专门版面——少则两三页，多则五六页，这就是公司收入的主要来源；还有一些不想花太多钱，但又想在这本杂志露脸的企业，也会买一些边边角角的版面打个广告，这些客户有时也会转向软文广告，所以虽然收益较少，也会尽力维护。 廖虹岚出去跑业务好几天了，虽然每成一单有5到7个点的高提成，可跑了十几家鞋服厂，连个意向客户都没有，更不用说成单了。 没赚到一分钱，油费倒搭进去不少（之前已经说好的，没有任何报销），精力也快耗尽，全凭一口气撑着。 2010年11月20日，早上10点30分。 这已经是今天她来的第三家工厂，前两家从开始到结束都不到十分钟，其余时间都花在赶路及等待了。如果这家还是这样不了了之，廖虹岚准备下午在家好好呆着，调整下心态，太累了。 这家工厂叫顺畅鞋业，正好在HL，离家很近，也就一千多米路程。工厂以前产品大多做出口，这几年有注意到国内的变化，开始注重国内的销路，正在慢慢进行市场拓展。 好不容易等到公司副总（相应负责人），廖虹岗简明扼要介绍了这份杂志，开始一个劲地强调它能提升公司品牌形象，能提高产品销售额及市场占有率，等等等等，过不过分先不管，先吹一波再说。 这位副总很有耐心，静静地听着她述说，偶尔会问点问题，得到答复后继续聆听着，这让廖虹岚有点不习惯。因为之前很多客户都会和她热烈讨论甚至争吵，有些不争吵的则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她难堪，而今天这个客户话虽不多，但各方面礼数很到位，让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尊重。 整个交谈过程也就持续十几分钟，但廖虹岚感觉很有可能会成单，于是在例行留下杂志的各种相关介绍材料后，她特意跑到车里，拿出几本往期的杂志送给那位副总参详，最后才开心地告别。 回到家时，因为张沁意还没下班，她又急于分享这份喜悦，所以破天荒地和公婆聊了很多很多，以至于张沁意回到家，看到这个场景，满脸一副惊讶小表情。 事后还是为她感到高兴，毕竟在HL这个地方，确实是委屈了她，张沁意表面不说，内心还是有愧。既然现在她能有事情做，又能赚到钱的话，何乐而不为。 聊了一会儿，留下意犹未尽的廖虹岚好好在家休息，张沁意带着宝宝到瑞积广场玩了近一小时。 等把宝宝送回家，准备去上班时，廖虹岚难得一次午睡醒来，心情大好，和他惬意聊着天，真是短暂的美好时光。 他仿佛受到感染似的，上班的路上轻飘飘的，心快乐得飞起。 大概下午快五点，张沁意接到廖虹岚的电话。 “成了！”手机里响起她兴奋的声音，“戴总真是爽快人，三点打电话给我，四点合同就签了，顺利得不可思议，两页的版面，半年，四万！我最少能拿两千！”其实“戴总”的真实头衔是副总，但去掉一个“副”字，显得更好听些。 “真的吗？那太好了！回去再聊。”张沁意真心为她高兴，乐得合不拢嘴，把一旁准备拿复印件的顾客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在发什么神经，赶紧付完钱走人。 回到家，和廖虹岚聊了好一会，他最终大概明白她的提成也不是一次性拿完，要按合同每个时段给的金额得到相应的提成。 但不管怎样，好歹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加油，努力！ 相隔不远的老人会里，一群老年人乐队正在演奏一曲耳熟能详的闽南歌，旁边几个卖力哼唱的似乎是老年合唱团成员，也许是心理作用吧至少今晚，张沁意感觉平时那么刺耳的声音现在听起来都舒服多了。 《爱拼才会赢》，音调不错，歌词也不错。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哪怕失去希望 每日醉茫茫 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 有时起有时落 好运歹运 总嘛要照起工来行 三分天注定 七分靠打拼 爱拼才会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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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好久不见 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接下去的十几天，廖虹岚干劲十足，跑了五六十家工厂（有的工厂去了好几次），但最多只留下两三个有一丝希望的客户能继续沟通联系外，其余基本上可以放弃了。 其间那辆二手车还小问题不断，搭进去不少修车费。 唉，钱真的没那么好赚。 2010年12月5日晚。 看着累瘦了一圈的廖虹岚，张沁意还是有些心疼。 “累的话，好好休息，宝宝今天我来照顾。” “好，那我上去了。”廖虹岚也不客气，直接上了三楼。 他真不太会关心人，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有些迟缓地牵着宝宝的手，带着去瑞积广场散散步，顺便也散散心情。 广场上已经很多人在一圈又一圈地慢步或快走，这让张沁意产生联想，脑中不禁浮现出毛毛虫绕圈圈的情景。 两个露天篮球场挤满了打半场比赛的好几支队伍，好像都是擂台赛制，也吸引不少人观看。 跳广场舞的队伍好像又增加了一个，四支队伍分得很开，音乐一个赛一个响亮。 晚上还有一些老年人在打气排球，打得激烈，观众自然也不少。 还有沿广场跑道摆摊卖玩具甚至摆放游玩设施的，都有很多人上去消费。 再加上广场外围卖各种小吃什么的，热闹极了。 这就是瑞积广场，有人气自然会有魅力。 张沁意都不知道从内心几次夸赞这个地方了，反正就是喜欢。 宝宝也比较好动，得注意跟着，各种小心看护。 当然，广场上也有一些认识的人，能避就避，不能躲开最多也就点个头或者打个招呼，然后假装要干嘛的迅速离开，绝不给对方讨论自己话题的机会。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左右，宝宝走累要抱抱的时候就可以回家。 “沁意，好久不见！这是你儿子？”身后一个大嗓门把他吓了一跳。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挤出笑容，回道：“是啊，都两岁多了。”然后认真的看了看对方，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是谁。 “李景然，真的是好久不见，好像有八九年了，真巧。”张沁意这才认出对方是以前在心桥中学教书的同事。不熟，好像是教数学的吧，嗯，应该是。 “自从你从学校辞职后，也没听到你多少消息，没想到你竟然结婚了，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宝宝，恭喜恭喜。”对面的李景然话里有话的说着。 他也听出一丝异样，也不太在意。 现在的自己确实很落魄，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自由，任人评论，不然还能怎样？ 他想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局面，奈何这个李景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专门聊他不喜欢的话题，什么学校最终要成为省二级达标重点中学，老师的待遇越来越好，诸如此类，听得他一阵反胃。 “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孩子困了，改天再聊。”眼瞅着越聊越上头的李景然，张沁意只能有点生硬地找了个借口，准备开溜。 “啊？要回去了？好吧，有空去学校找我聊聊。” “一定一定，再见。”张沁意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在想：“找你聊？放心，我闲得蛋疼都不会去。” 回到家里，看到廖虹岚正在认真地整理这段时间来的业务记录，忍住了想把今晚的烦心事一吐为快的心理，自觉地给宝宝洗漱一番，哄他睡觉。 剩下的时间，精神还很足，于是无聊地打开电脑，上上网，顺便看看自己花了近一万块钱买的股票有没有涨。结果大失所望，隔了大半年，股票跌得惨不忍睹，自己的股票市值已经不到五千块，心情郁闷，直接关闭炒股软件，继续当一头“缩头乌龟”。 突然想起老婆之前好几次提醒自己要换工作，于是打开几个本地的人才招聘网，一页一页的搜索、浏览着，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当然，也只是看看而已，纯打发时间。 人人都说三十而立，他不但没立，反倒躺平了。虽然偶尔会翻翻身，但也只是动几下而已，然后继续着他的黄粱美梦，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除了家人，又有谁会在意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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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失落 2010年12月31日。 前几天，廖虹岚总算又成了三万多的一单，但扣除七七八八的开销，实际拿到手的没多少。 年底比较忙，张沁意有时还要加班，累得够呛，回家后廖虹岚又不给他好脸色，每天都过得很不爽，却又无能为力，憋屈得慌。 今天是2010年的最后一天，又一年将要结束了，中午又和廖虹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一架，心情差到极点。 突然想到这一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的，好像很忙很累的样子，但收入和去年一样的可笑。自己的生活感觉没有方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随风飘荡，落到哪算哪。 每天都是这样碌碌无为，加上廖虹岚一和他吵架就拿这份工作奚落他，一直累积到今天，受不了的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换份工作。 刚好下午比较闲，不用出去，他同时打开大泉州人才网和好工作人才网，把以前的简历稍做修改就发布了上去，然后慢慢搜索起企业招聘信息，遇上感觉有戏的就记下来。 他应聘的选择面有点窄。首先排除了做业务的可能，因为他也尝试过很久，自认为不是那块料；其次他不想去再从事教书这一行——凭他现在的条件也只能去一些中专学校或条件比较差的私立校，又排除了很多选择；室内设计即使他想重新开始，因为隔了好几年，加上以前最多只有实习设计员的经验，厚着脸皮重新开始也没人要，直接放弃。他想找的是什么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他理解得很简单，就是坐办公室，活轻松，钱好挣。实际除了少数一些公司，谁会养这样的闲人，就算是有，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他。 下班回家，张沁意难得认真地打了好几个电话，一沟通，对方稍微问了几个问题，基本上就对他没啥兴趣，直接敷衍一句“等通知”，把他对未来美好的期盼全部清空，一腔热情瞬间熄灭。 廖虹岚在旁边听得可是清清楚楚，开始抱怨他眼高手低，做人不踏实，还是去做教书的老本行比较适合等等之类的话。 听得他实在心烦，饭随便吃几口，宝宝也不看一眼，就出门去散步，缓解缓解郁闷的心情。 HL不大，漫无目的地逛完镇上的几条街道，最终还是到了那个热门依旧的瑞积广场。 躲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盯着来往的人，表面平静，想痛哭一场，却挤不出一滴眼泪，内心无比难受，就这么干坐着，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人渐稀少，才浑浑噩噩的回家。 已是晚上快11点，父母看着沮丧的他，甚至连安慰的话也不敢说，因为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话，都会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张沁意就这么走到三楼，像一具行尸走肉，廖虹岚有点被吓到，呆呆地望着，沉默不语。他仿佛没看到她和宝宝似的，木然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关紧房门，打开电脑，登录QQ，酸楚地看着各个群里满屏的新年祝福。 终于，他哭了。 他在哭造化弄人，为什么别人那么好命，自己却过得一年不如一年；他在哭自己没用，又不知如何去打破这藩篱。很多不如意的往事，在此刻，一一快速浮现，最后，一股热泪终于流了下来，然后止不住的抽泣，持续了好几分钟。 最后，眼泪实在是流不出来，心变得更加冷漠，索性关上电脑，倒头就睡。 电脑旁有一张床，也有棉被，他累了，什么人都不想见到，也许明天他会“恢复”如初吧，但今夜难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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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又是一天 2011年1月1日。 新的一年，没啥好盼头，一切照旧。 听杨真珍讲，要干到农历二十九才能休息，张沁意反应很平淡。他在这家店上班到现在，除了清明节，每天都在上班，从来没请过假，习惯了。 况且，虽然在网上找工作不顺利，但也打定主意，过年后一定要辞职，就更加无所谓了。 昨晚伤心过度，眼里有点血丝，眼圈也有些发黑，精神不是很好，好在不久之后，忙忙碌碌的琐事冲淡了一切，他开始努力完成老板娘和杨真珍交待过的所有事情。 在店里正给顾客打印一份租赁合同时，又被叫去镇外一家工厂贴什么宣传栏或招聘海报，不然就是店里刚闲一会儿，又被派去一个快装修完的店面贴个KT板、玻璃字帖，有时还要门头招牌广告，顺便放个广告灯箱，实在自己一个人干不来才会叫个师傅帮忙。 累是累点，时间过得快，一天下来，倒不觉得无聊。 回家时，心里哼着歌，心情略微好了些。 “宝宝呢？”没看到平时一到点就下来玩的儿子，张沁意顺口问道。 “虹岚带出去，说是要去广场走一走，一会就来。”母亲回答着，一边准备着晚饭。 张沁意知道廖虹岚又在生他的气，因为她这几天一直叫他换工作，但张沁意每次都是随口应付，也不见实质性的行动，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起来很欠，让她火大，整天绷着一张脸。 估计得等张沁意吃完晚饭后才会回来。 父母有些习惯两夫妻俩的不着调，只是催促张沁意吃快一点，吃完再打个电话叫母子俩回来。 饭毕，张沁意直接去瑞积广场。HL镇那么小，大概率也只能那边可以呆久点，实在找不到再打个电话问清楚。 果然，刚到那，就看到心事重重、一脸茫然的廖虹岚牵着无忧无虑的宝宝在沿着跑道绕圈圈。 廖虹岚现在十分讨厌吃他妈妈做的饭菜。早餐大部分是稀饭，配个水煮蛋、腌菜，有时好一些，加上一些鱼肉，吃都吃腻了；午餐基本上是干饭，一荤加两三素，固定那几个菜，有些还是隔夜菜，没多少胃口；晚餐有时稀饭有时干饭，菜就更随意了，有时甚至是早餐和午餐剩下的，稍微加热就端上桌。 也就坐月子前后的那段时光伙食好，其他日子除了过年、佛生日或者其他什么祖先、先人祭日外，基本都是这样的伙食。 对廖虹岚来说，简直是折磨。她以前一个人在外面吃的不敢说太好，但至少讲究，像这样枯燥乏味的饮食对已经深陷婚姻樊篱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会带着宝宝一起，到镇里，找个还过得去的小吃店，满足一下味蕾，或者去超市买些零食馋馋嘴，在这里过得实在是有多委屈。 叫了几声“虹岚”后，才让她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又是例行的“聆听”,什么要好好找个工资待遇还可以的工作，不要再这么随便的过了；宝宝快三岁了（虚岁），开销越来越大，再不努力拼搏的话，怎么能让宝宝提供一个好的成长条件。然后又是一顿批，大体还是说张沁意不思进取、没出息之类的话。 按平时在家里，廖虹岚刚讲出开头，张沁意马上会回怼，两人立马会吵起来。不过这次张沁意不知道是累还是有所愧疚，难得没发脾气，连声说“好好好”,然后开始好言相劝她和宝宝回家吃饭。 廖虹岚抹了抹嘴，擦掉了宝宝脸上残留的零食痕迹，回家去了。 张沁意知道她晚饭顶多也就吃个半碗应付一下公婆，毕竟还是要待在公婆家很长的一段时间，总不能由着性子，不守基本的规矩。 HL镇他感觉快待不下去了，还是回到以前熟悉的QZ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张沁意有离开的想法，也有了找工作的行动。但他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招聘公司，而是每天把他的简历在网上重新发布，偶尔也会接到一些看到他求职信息的公司打过来的电话。 大多是业务方面的，他直接以各种理由拒绝；也有少部分是室内设计的，但他连以前掌握的初步软件操作及设计应用都忘得一干二净，加上年纪也偏大，感觉没办法从头再来，也一一推辞；最有希望的是QZ几家中专学校打过来的电话，要他去教设计软件，感觉工作对头，可行，只是工资不高——一千五六百的基本工资，就算加上一些补助，想多剩点钱都难，所以，一直在犹豫，只给对方答复说自己要好好考虑考虑。 就这么在HL镇耗着，窝虽不安乐，但勉强可居。 父母现在还有余力为他遮风挡雨，但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他自己走。 唉，谁叫自己没用，到现在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张沁意常常会想到这么痛苦的事实。“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此时的他，也只是想到自己的为难，真的没考虑到廖虹岚和宝宝以后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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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倒霉与希望 2012年1月12日。 农历的十二月十九，春节又快到了。 张沁意从心桥中学辞职后到现在，已近十年没有过一个好年。 年关将至，车流和人流显著增加了许多，还好，活基本都在本镇，不用像之前要跑太远的路，轻松了不少。但张沁意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想到要忙到二十九，而那天刚好还是除夕，烦躁不安，心情特别糟糕，做事也老是心不在焉。 在被找出好几个设计上的失误之后，杨真珍有些生气，有些生气的说道：“也就这十天，忍一忍就过去了，精神点，不然，事情做不好，老板娘那边不好交待。” 道理他也懂，只是真的提不起精神，但又不好跟着她发火，只能频频点头，表示一定做到。 好吧，他其实一点没改，最终惹了点麻烦。 中午快下班时，他刚去给一家工厂贴一些广告海报，顺便把老板娘交代要和厂方结账的账单交到厂方的财务手上。 名义上是半年结一次，实际上拖着拖着变成一年，有时有些账目还会被厂方的财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扯皮，有时扯着扯着，变成一笔糊涂账，总有收不完的时候。 当然，这和张沁意无关，他把老板娘要求的事做好就行。 也不知道是哪个顾客干的“好事”，把一扇玻璃门向外开着没再关上，正好遇到回来准备下班的张沁意。抱着“关我屁事”的心态，加上仍然不爽的心情，他丝毫没注意到那扇横亘在走廊外、突出来的玻璃门。 只听“咣当”一大声响，张沁意的前额和玻璃门来了个重重的亲密接触，如果只是撞到门还没啥，关键当时他手上还拿了些钳子、玻璃枪之类的工具，下意识地要用手扶好玻璃门，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结果坏事了，这些工具不轻不重地碰到玻璃门左上角，“哗啦”一声，上面的玻璃变成大大小小的碎片纷纷掉落，下面连着门把手的大块玻璃眼看也要跟着要倒下来。 张沁意赶紧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扶好，一边看着闻声而来、目瞪口呆的杨真珍，无奈地说道：“王晓霞还说这是钢化琉璃做的，怎么一点也不结实。” “巧了，算你倒霉，我打电话和老板娘说下。”杨真珍掏出手机，按了按号码，拨通后，大概说了下情况，没多久，老板娘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王晓霞有点埋怨道。 “真不好意思，真的没注意。”张沁意弱弱地说着，“不知道是哪个顾客把门向外开，我走得太快，不小心就撞到了，没想到玻璃门就碎成这样。”他扯了点小谎，不敢说主要是他手上的工具把这扇门给干碎，这样感觉内心的愧疚就会小点。 看到老板娘还没作声，就心虚地继续说道：“不然多少钱，我赔。” “不用，不用，不要有下次就行。周围再看仔细些，把旁边那些小块碎片清理掉，过几天我叫人再换一扇。”王晓霞是有点斤斤计较，但碍于张沁意的父亲和她的公公是故交，加上张沁意在这家店做事还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得大度了一回。 也好，自己身上也没几个钱。张沁意暗暗想着，也就没再坚持，默默地清理边角处的几块碎玻璃渣后，趁着下班时间已到，赶忙回家了事。 回家后，还心有余悸地告诉廖虹岚，想多多少少求句安慰，结果遭来她的一个白眼。从她的眼神里，张沁意品出了不屑的意味，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诉苦。 想逗逗宝宝缓解下心情，结果竟然还在睡觉。 心里的苦，无人知晓，干脆上个网，随便下下棋，打打牌，消耗着无聊无趣的时光。 离下午一点半还有十分钟，他准备关上电脑，去上班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你好，是张沁意张老师吗？”对方声音有些苍老，说话很客气。 “嗯，对。请问你是……?”张沁意迟疑地问道。 “这里是QZ农业学校，需要一名教平面设计软件的老师，看了你在网上的简历，觉得你很适合我们的要求。你工作找到了没有？” “哦，我还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不过过年会辞职。”张沁意半真半假的说着。 “那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你之前教过书，也做过设计，经验肯定很丰富，在我们这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对方循循善诱，令他心动。 张沁意赶紧晃了晃脑袋，不再瞎想，小心地问道：“你们要招也是招下学期的吧？应该也不急，我有空再过去看看，行吗？” “随时欢迎，星期一到星期五，我都在学校。对了，我姓林，你到时提前给我打个电话，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这份工作！”对方又说了句很受用的话，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 “好的，谢谢，我现在要去上班了，到时联系。” “好的，再见。” 张沁意挂上了电话，在网页上找到好工作人才网，登录进去后，查看自己的个人会员管理，发现收到了好几份邀请函，其中一份就是QZ农业学校的。 比对了刚才那个电话号码，果然是一样的，这个学校的相关信息也大致了解一番后，心里不禁得意起来：老子终于有机会重回QZ了！ 再也不窝在这小地方混日子！希望一切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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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另一种逃避 2012年1月22日，上午。 不知不觉，就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九，这天刚好是除夕，老板娘在他们上班后不久也到了。 今天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两个人就是来等老板娘发工资的。 老板娘先到二楼，和杨真珍聊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 看着杨真珍心满意足的表情，张沁意心中暗想：是不是给她发红包了？ 没等他开口问，杨真珍随口对他说道：“老板娘叫你上去。除了这一个半月的工资外，还可以多拿几百块的奖金呢！” 其实老板娘今天亲自发到他手上的报酬也不多，也就上个月加上这个月15天的工资（剩下天数的工资压到过年后的第二个月再一起发），再加上一个讨彩头的700块钱的红包。但张沁意还是挺开心的，没办法，他也就这么点出息，遇到一点蝇头小利就激动得不得了。 老板娘和他没啥话聊，主要是他太闷了，听完他憋出来的中规中矩的吉利话之后，笑了笑，说了几句假意关心的话，再三叮嘱他过完年后一定记得来上班后，就不再说话。 张沁意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知趣地下楼，把楼下稍微收拾整理一遍，和老板娘道了个别，回家了。 回家自己留了300块，剩下的1600块全给了廖虹岚。 廖虹岚虽然接得有点嫌弃，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涨工资了？” “没有，没有。”张沁意得意地说，“也就给了一个半月的工资加700的奖金。” “哦。”廖虹岚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内心再无波澜。 而张沁意，也习惯这样的情况，牵着一旁求抱抱的宝宝，到处闲逛去了。 最终目的地还是瑞积广场。 一到这里，他就放心地让宝宝四处探索，只在后面紧紧跟着，防止宝宝因为走或者跑太快而摔倒，有时宝宝累得不想动了，才抱着他在一旁休息休息。 也只有和宝宝呆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感觉自在一些——一种逃避现实的舒服感。 这一点不像一个成家的男人该有的状态，但他觉得既然无力改变，就顺其自然好了。 廖虹岚看不惯他这个臭毛病，经常因此嘲讽甚至打击他，奈何他就是改不了。久而久之，两人之间嗝阂越来越大，有时就连宝宝着了凉或者受了点小伤就大吵大闹，大有不离不休之势。 原本两个陌生人，只因父母紧催婚，一拍即合网上遇，相聚而分皆是缘。 当然，他们想分开各过各的想法受到很多束缚，所以，尽管痛苦，但日子还是苟且地过下去。 就像刚才和现在，他把微薄收入中的大多数交给老婆，没换来任何一句哪怕是虚假的暖心话语。而她，没认识他之前，过着快乐的单身生活，结婚近三年，却几乎在这个公婆的家里受尽委屈（她认为在这样的家里没有自由），而宝宝出生后，更是身心俱疲，感觉自己都快得抑郁症了。 在广场上，宝宝一直玩到肚子饿了，就吵着要回家吃饭。 张沁意收起他天马行空般的想法，抱起累得走不动路的宝宝回家。 走着走着，他终于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正好有个QZ农业学校的工作，接受就是了。 一打定这个主意，如释重负，心底腾起一个越来越坚定的信念：过完年就去那学校找联系他的林老师，尽快确定这份工作。 如果能在QZ工作，最多一个星期回一次家，也不必整天面对这么多烦心人和事。 或许，这是另一种逃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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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春节琐事 张沁意最不喜欢的春节又到了。 小时候，盼过年，盼压岁钱，盼好吃好喝，有小伙伴一起玩耍，无忧无虑，全然不知大人的苦；长大后，怕过年，先催婚，再催生，聊工作，或事业，家长里短，烦不胜烦。 更何况，他现在这种落魄样，更不想过这种痛苦的年。 虽然脸皮也算厚，但也没到厚颜无耻的程度，在亲戚朋友面前还得强颜欢笑，保持虚假的自尊——所谓的面子。 正月初一早上去了几个堂哥家以及三个好友拜年，本来还想去一个算是比较熟的初中同学家里坐坐，后来想到这几年这个时候去找他都找不到人，索性也不去了。 回家睡个回笼觉，醒来之后，无聊地上了上网，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正月初二，和廖虹岚回丈母娘家，一如既往地受到岳父母的欢迎。 因为这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连带着也越来越喜欢这个没啥出息的张沁意——尽管廖虹岚时不时的在电话里抱怨张沁意的种种不是。 张沁意对亲情还是很淡漠，所以就算当了两年多的女婿，还是不习惯这种热情，只是礼节性的回应着，好像他不属于这里似的，没法融入其中。 在丈母娘家里待了一会儿，廖虹岚说要去大哥廖聚金家里坐坐，张沁意只能不情愿地跟着。 免不了要被问工作，坐了不到五分钟，廖虹岚就抱着牵着宝宝，说是要到处走走。 其实是炫耀去了，毕竟她也不容易，这么晚才结婚，但马上又生了个儿子，不去熟识的亲戚朋友家展示她的成果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惜时间不允许，不然加上她争强好胜的性格，她真会去村里绕几圈，把认识的人走个遍。 农村就是这样，总要比来比去，老公没出息，老婆出息也不是不行。 张沁意此时就比较尴尬，对面的廖聚金也真的和他聊不出什么天，照例问道：“还在那广告店工作？” “嗯，不过过年后可能会换工作，到时再看看。”张沁意还没告诉廖虹岗他要去QZ农业学校的事情（因为冷静下来后，他认为获得这份工作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说得有点模棱两可。 廖聚金愣了一会儿，看了看他，想了想，然后接着缓了缓口气：“也该换了，呆在那种小地方,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换成张沁意发愣了，他猜不透这句话是否有嘲讽的意味，当然真有的话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被看不起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他虽因此体会到种种痛苦，但也习惯了这种场面。 “我很有可能会去QZ工作，那里机会多，待遇也比这里好。”张沁意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受不了这种轻视，做出了自己该有的哪怕非常无力的反击。 虚荣心强、不甘居人后，但现实如此不堪，唯有倔强能维持他最后的“体面”。 “已经和对方谈好了，只等过完年后就过去。”为了表示自己在努力争取，张沁意大言不惭地撒了一个谎，心里却想：只联系过一次，能不能成真的没底。 “那挺好，等你好消息。”廖聚金才不管张沁意话有几分真假，漫不经心地应着。 两个又尬聊了一会，实在没话讲，张沁意随便找个借口，先回丈母娘吃午饭去了。 饭后，陪着廖虹岚的傻二哥（是真的傻，听说是小时候头脑烧傻的）看了一整个下午的电视，到了傍晚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廖虹岚。 张沁意不快的表情全都写在脸上，廖虹岚难得讨好地笑着说道：“和朋友聊得太投入，没注意看时间。”这样子很难让他借故撒气，只得一再表示“没事没事，不急回家”。 看来不能当天回HL，只得留在这里过夜，明早再回了。 晚上睡得特别不踏实，一直到快十二点才迷迷糊糊地入眠。 第二天早上八点，匆匆吃完饭，就催着廖虹岚开着那辆不知道几手的夏利车回家。 谁知，“天不遂人愿，人不遂人心”，越想快点回家越没办法实现。 还没走完一半路，车坏了，准确地说是发动机烧坏了。 这辆破车，小修小补十数次，终于搞了一次大的了。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苦苦等待，终于盼来了汽修厂的师傅来拖车，顺便也坐上他们的车回到了HL镇。 这几天过得真折腾！ 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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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两手准备 又过了几天。 2011年2月9日，正月初七。 HL好歹也算是一个商业重镇，正月初五的时候，店铺大多数都开门营业。 这家广告店也就拖了两天。 这天早上，张沁意和杨真珍互道“新年好”之后，闲聊了起来。 张沁意已有了离开的念头，但还没最终下定决心，而杨真珍则因为工资还是1200，也有点不想干了，两人正一起探讨如何让老板娘提高他们本来就不高的工资，哪怕一个月加个两三百也好。 “你好歹也是十几年工作经验的设计师，又为老板娘做了这么多，HL这地方虽小，但2000一个月也不算过份。”张沁意一开始就为杨真珍鸣不平。 “嗯，我也有问过一些同行，不过如果王晓霞能给我1500一个月，我至少还能在这里凑合过下去，待个两三年没问题。”杨真珍表示认同，接着反问道：“你呢？你来的时候，我都认为你撑不过一个月就会走人的，毕竟工资那么低，没想到都过一年了。” “是啊，我比较没啥追求，混日子。但今年工资最低也要1200，不然真的不想干了。”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老板娘如果连这也满足不了，他一定会立马走人，一刻也不会多待。 “那……，怎么和她提这事？”杨真珍和老板娘相处十几年，有点放不下面子。 “我没啥顾虑，先和她说吧，顺便连你的要求一起说。然后你自己看要怎么和她讲。” 张沁意有些得意，索性装了起来：“我一开始说你的工资要求是2000，我的1500，等她还价，说不定能超过我们的预期呢！” “行，那就麻烦了。” 本来以为王晓霞早上会到店里烧香拜神的，结果还是杨真珍代劳。 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老板娘才出现在他们俩面前。 向老板娘道了个“新年好”，张沁意略显紧张，颤颤地说道：“老板娘，能不能跟您说个事？” “什么事？” “我们想加工资。”一说完这句话，他内心反而平静下来，就好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样。 “哦，说说你的想法。”老板娘语气平和，仿佛她早已意料到这件事会发生一样，没有丝毫惊讶。 “是这样子，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过，好好工作，三个月之后看表现。我在这店里任劳任怨，自认为做事情还算认真。这都一年了，工资还是800，这么一点钱，自己都养不活，每次都被我老婆骂，说我怎么还不离开。” “嗯，那你可以说说你的要求。一个月多少合适？”王晓霞神情镇静，不紧不慢地问道。 “在HL这个地方，至少也得1500吧。”张沁意也不再废话。 一旁的杨真珍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以为张沁意真的会替她说出她的要求。 但张沁意一激动，忘记这一茬，在被老板娘看了几次后，她忍不住插了嘴：“我都跟了你十几年了，2000您看行不行？” 王晓霞沉默一会儿，头略微低下，也就让他们两人等了一分多钟，好像也没想好要怎么回话，就淡淡地应道：“晚上我回去和我老公商量商量，明天早上给你们答复，行吗？” “好！”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回家后，张沁意把这事告诉廖虹岚，期盼获得哪怕一点的赞赏。 没想到廖虹岚一以贯之还是冷漠对待，连嘲讽的话都懒得说出口。 这让他觉得更加难受，感觉再待在HL这个小地方憋屈得很，更迫切的想重新回到QZ工作。 莫名其妙地又走出家门，寻得一处比较安静的场所，拿出手机，查找那个半个多月前联系的那个林老师的通讯记录（张沁意竟然没把那号码存进手机联系人里）。 好不容易找到后，赶紧拨打过去。 也就煎熬的几秒钟后，接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我是上个月你联系过的小张，你还有印象没？”张沁意此时再没有上次和他联系之后的天真幻想，生怕对方已经找到适合的应聘者。 “是那个在广告店上班的小张？”毕竟隔了这么久，对方印象有点模糊。 “嗯，是的，明天你有空吗？我想去应聘。” “明天有事，后天比较有空，我家离学校不远，你到的时候给我电话。” “好，谢谢。”张沁意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老板娘同意加到1500最好，当然最低1200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无论如何，他在这家广告店肯定不会再待多久。 现在他最希望的是，能去学校工作。 在学校里，除了钱不宽裕外，能真正地远离家人，自由自在。 后天，得赶紧找个理由请假一下，去QZ农业学校争取这个难得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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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啼笑皆非的面试 2011年2月11日，早上八点多。 张沁意坐在开往QZ方向的班车上，感慨良多。 昨天傍晚快下班时，鼓足勇气才和杨真珍说有事要请假。 杨真珍也没多嘴问原因，叫张沁意多等一会儿，得向老板娘请示一下。 不一会，杨真珍叫张沁意到楼上来接听电话。 原来是老板娘想问他几句话。 心虚的他接过电话，就听到王晓霞有些着急的语气：“请什么假？！不要闹情绪，提工资的事过两天跟你们俩说说。” “不是的，老板娘，我是真有事，和工资高低无关。”张沁意平静地扯着小谎，心里倒是完全放开了。 “那你能不能说下，是什么事？”电话那头满是狐疑的声音。 张沁意迟疑几秒后，迅速回答道：“最近这段时间老是失眠，精神很差，尤其是这两天，时不时感觉头很疼，想去QZ一院检查检查，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 “嗯，如果这么严重的话，真的要好好看看了。行，我同意了。”王晓霞还是半信半疑，但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好的，谢谢。”张沁意松了一口气。 请个假真费劲，苦笑一声，张沁意沉浸的思绪拉回现实，心里对自己默默鼓劲：莫慌莫慌，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成功。 9点30多分，新车站到了，换乘一辆公交车，终于抵达QZ农业学校。 到了门口，跟保安说明自己是来应聘的老师，登记之后就放行了。 张沁意也不着急联系林主任（他最后总算搞清楚林老师挂着一个招生办主任的头衔），在校内随意逛着，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学生不是很多，有些说着方言，有些还是藏族长相，估计因为离家比较远，提前到学校来，免受春运之苦吧。 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张沁意才想起要联系林主任。 “林主任，我是前天和你联系的小张，现在已经在农校了，不知你是否方便？” “好巧，我刚到不久，就在学校正大门靠右边那幢五层高的一楼里面。现在还没开学，这里就我一个门开着，你过来泡泡茶吧。” 张沁意又走向大门保安处，确定林主任所在的办公位置，径直走到招生办公室，手轻轻地敲着开着的门，朝向一个60多岁的老者，轻声问道：“请问，您是林主任吗？” 唐突得让对方一愣，但很快又恢复慈善的神情，微微一笑：“张老师，是吧？请坐，请坐。”一边熟练地撕开一包铁观音，同时烧起了开水。 张沁意好久没有这么正式应聘过，有些忐忑，又极力不想让对方觉察出他的紧张，于是刻意地假装自来熟：“老师不好招啊，都快一个月了。” 对方也不尴尬，随口应着：“过年嘛，不急。” 然后又道：“你简历带了没？” “啊，忘了，不好意思。”张沁意脸不红，心不跳。 林主任从旁边抽出一张简历表，递了过来，随口说：“你填一下。” 大概花了五六分钟，张沁意填完后马上交给林主任过目，一边抿着泡好的茶掩饰紧张的心情。 “你教过初中和中专，电脑看着也不错，在我们这里任教应该没问题。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这就过关了？也不问一些问题什么的？”张沁意感觉有点意外，很快调整心态，从容答道：“广告店那边还有些事要交接一下，可能要五六天时间，我总不能事情没给人家做完就直接走人，大概十五过后就行。可以吗？” 这故意立起来的人设，对方也没想去辨真假，认真说道：“学校十七正式上课，你十六过来。对了，你大学毕业证有没有带，大专还是本科？在这当老师的话，基本工资1700元，如果是本科毕业的话，每个月工资还可以多一百。” 简历上不是写着吗，记性有那么差吗？张沁意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说：“可以，我来报到时一定会带上。对了，宿舍在哪？” “等你来的时候自然会给你安排。” 由始至终，林主任都没问过他为什么想来农校任教，对这学校或者工作有什么看法，如何教好学生之类的常规问题。这让张沁意准备的一肚子话都没能说出来。 这次面试顺得一塌糊涂，让他连怀疑的时间都没有就结束了。 “好，那我先回去，家里还有事，到时联系。”张沁意目的已达，不再闲聊（其实也是不会聊天），只想走人。 林主任也不勉强，“呵呵”笑了几声，挥手和他道别。 住宿免费，吃饭控制在300一个月，其他开销尽量控制在100以内，这份工作至少比目前的收入提高不少。 掏出破旧的功能手机，坐在回家的班车上无聊地浏览网页，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毕竟多了一种有把握的选择。 他想离开HL的决心已定，就是不知道抠门的老板娘会不会给一个月多300甚至更多的工资，但这已不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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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旧的终点，新的起点。 2011年2月12日,正月初十，上午。 本来今天还想问问杨真珍，看老板娘有没有给她加工资。 但一是不善表达的心理暗示让他说不出口，二是经过昨天的面试，感觉待在这里可有可无，无所谓的心态让他干脆闭口不言。 他心里叹了口气，没有舍不得，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状态。 缓个两三天再辞职吧。 进店的顾客不多，挺悠闲，张沁意心不在焉地上着班。 直到十点多的时候，他看到王晓霞进了门为止。 张沁意连忙假装在电脑上“忙”着——下载一些素材资料什么的。 王晓霞难得主动的和他打个招呼，然后又破天荒地走到楼上把杨真珍叫下来，说有事要商量。 三人在一楼的泡茶区一坐下，王晓霞还没开口，张沁间就意识到她要聊涨工资的事情。 “昨天，我老公正好从厦门回来，我跟他说起涨工资这事。小杨做了十几年，店里大部分事情都是她在负责，我们决定给你提高到一个月1500块。” 王晓霞说完，顿了顿，望向杨真珍。 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期相处的感情因素，抑或是对今年每个月能多加300块工资感觉还不错的心理，杨真珍笑了笑，应了声“好”就算是默认下来了。 王晓霞很满意她的表态，继续说道：“小张你虽然在我这也一年了，但还有很多要学习。不过你做人实在，做事情认真，今年工资给你一个月900块，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沁意心里愤怒地想着，连带着声音也微微颤抖：“1200块一个月，不然真的做不下去了。”一下子把自己所能接受的最低工资给说了出来，并且竟然不自觉地幻想：1100块一个月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因为被轻视感觉受到侮辱，面子过不去而据理力争，完全忘了他本来的打算：过几天就一定要走人。 我好歹也不止那个价！太欺负人了！ 被代入到氛围里去，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店里效益本来就不高，这些年生意也是一年比一年难做，你也要考虑我们的情况。”王晓霞开始在找一些理由来搪塞，试图让张沁意接受这个不高的工资要求，其实就是认为张沁意只值900块一个月，再高一点纯属浪费钱。 张沁意此时也平静下来，想通了许多，语气不善地坚持道：“没1200块，没法做。” 王晓霞又说了很多理由，还一直给他灌输要懂得感恩，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比工资更重要等等一些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越这样说，张沁意越烦躁，也越发坚定要去QZ农校的决心。 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他随便敷衍一声：“让我好好考虑，晚上给你答复。” 王晓霞自感无趣，多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眼瞅着再过半个小时就下班，杨真珍干脆也不去二楼，而是对张沁意问道：“你也准备离开了？” “嗯，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QZ那边上班。” “已经找到了？”她虽对他昨天所谓的请假有所怀疑，但也没想到他能这么顺利的找到新工作。 “是的，QZ农校，教平面软件设计，至少1700块一个月，到时有时间还想找个兼职，多赚点。”此时的张沁意，壮志凌云，踌躇满志，仿佛过不了多久，他就是响当当的人物似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工作，得瑟什么。杨真珍心里暗笑，表面却恭维道：“真羡慕你，不用再待在HL这小地方。” 张沁意听得那是一阵得意：“那是。”回味一下，感觉不对劲，自己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 不能再乱讲话。张沁意也开始尽说杨真珍好话：“这么低的工资，你还会做多久？凭你的能力，现在自己开家广告店都没问题。为什么不去试试。” “其实这两年我们也一直在商量要不要自己开，但时候未到，主要是我老公在外地上班，他如果不能回来帮忙，我可不想那么累。”杨真珍这话半真半假，搞得张沁意也只能半信半疑。 下午下班之前两人又聊了一会。 似乎感到张沁意明天很有可能不会再来上班，杨真珍笑道：“你刚来时，我都以为你贵为一个大学生，还当过初中老师，肯定受不了这种苦，一个月之内会走人。没想到你竟然能坚持一年，真不错。”其实这也是由衷之言，真诚不做作。 “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么低的工资，我能做这么久，真是不可思议。”张沁意自嘲道。 “再见，祝你好运！” “谢谢，也祝你好运！” 回家的路上，张沁意就打电话给王晓霞提出辞职。对方当然不同意，说要提前一个月才行，不然她怎么去找人接替。 “工资我不要了，我等不了一个月，不好意思。”张沁意觉得再这么扯皮下去，人会发疯，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说了这么一句。 又觉得不妥，他连忙补充道：“其实我做的事情你请别人来做很快就能上手的，你应该很清楚。” 对方沉默了一会，最终无奈的声音传来：“那就这样子吧。”也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回HL之后最长时间的一份工作到此结束。 等待他的将是未知的考验，抑或是无聊的循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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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初来乍到（一） 过年前后也就多上了几天没有工资的班，张沁意倒是想得开。 离正月十六还有几天的时间，他就帮着带宝宝四处闲逛——一般是瑞积广场那边。 虽说感觉怪怪的，但自认为又无法改变什么，也就不再多想，心情十分惬意。 2011年2月18日，正月十六，上午七点多。 把家里的台式电脑拆开，每个部分都重新包装好后，放进一个纸箱，再加上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就是他这次QZ农校之行的全部家当。 简单地和家人告别后，走到洪梅路口，准备搭乘MS到QZ的专线班车。 等待的时间里，他突然想起在广告店干了一个月就走人的王标致——标准的QZ农校毕业生。 张沁意细细回想以前对他不好的观感，感觉QZ农校里的中专生很有可能比较难教。 之前在MS工程中专学校虽然待遇差很多，但学校表面工作到位，很规范，学生也比较守纪律，校风还可以。 这个QZ农校，没认真去了解就冲了进去，虽是生活所迫，但也看得出来他够胆。 班车很快出现，还好车上人不多，他干脆把行李全带了上去。 找到一个单座，行李箱塞进座位前的空隙，纸箱放上面，用手扶着，稳当。 目光瞥向窗外，看着不断移动的景象，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待在HL了，看能不能在QZ混出点名堂吧。他不自信地想着，也不自信地给自己加油。 到了新车站，再搭乘公交车（那时的公交车还允许带大件行李），好不容易到了农校。 一进大门，所有的顾虑皆抛却，至少现在，他再无退路。 此时已近九点，已经有很多学生在校园内外活动，倒是热闹。 深呼吸了几口气，他拨通了林主任的电话。 “林主任，我到了，你在不在办公室？” “我还在外面，办公室我叫宿管的陈叔开一下，你在里面坐一下，大概十点我会到。” “嗯，好的，谢谢。” 办公室门口不耐烦地等了二十几分钟，才看到一个瘦高的四十几岁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一看到张沁意，就笑着问道：“张老师？” “是的，你是？……陈叔？”张沁意有点迟疑，但最后还是生疏地说出“陈叔”两个字。他不太习惯亲密地叫一个人的昵称，更何况是陌生人。 对方边开门边应说：“等林主任这边和你聊完，来找我,给你安排住宿。就在大操场边那幢五楼的楼房里，我在一楼正大门那一间。” 听口音像SS那一个地方的，张沁意保持微笑，对他表示感谢。 陈叔和他寒暄几句后也就离开了。 些许不安中，他坐了下来，无聊地拿出破旧的诺基亚功能手机，浏览着网页。 也不知多久，听到一阵脚步声，恍惚中他关掉了手机，下意识的朝门口望去，走进来的正是一脸笑意的林主任。 张沁意连忙递出早就准备好的自考本科毕业证，心想：每个月可以多加100了，真不错。 林主任拿过去看了看，然后到旁边的复印机上复印出一份，就还给张沁意。 “我们每个月的15日会发上个月的工资，直接打到工商银行的卡号上。你如果没办的话，等会找个银行去办下，再把卡号发给我。”对方也不废话。 张沁意正好随身携带几张不同的银行卡，找出工商银行卡，抄了抄卡号，双手奉上。 林主任把那张纸放在一个专用文件夹里，接着说道：“明天学校正式上课，你负责2009级和2010级的美术设计与制作专业的理论和软件教学，这是功课表，教室在三楼，门牌上都有写着班级。周老师是那两个班的班主任，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沟通。” “好的，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张沁意有点慌，这个软件教学好歹能上手，理论怎么教？自己对美术设计的理解可能都不如学生，那些理论书籍能看得懂？ 他还来不及思考，林主任就在旁边的一大堆书里找出几本，递了过来。 “这是你明天上课的教材，好好准备！” 张沁意把书放到纸箱里后，头皮一阵发麻，害怕自己应付不来这么专业的教学，到时闹出笑话事小，失去工作，灰溜溜回到HL那可就真丢脸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宿舍？”此时，他只想逃离现场，缓解下心情。 林主任点了点头，张沁意就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着放在行李箱上的纸箱，缓慢地走到大操场，寻找着陈叔口中说的五层高楼房。 目标很显眼，位置有点偏，好像不属于学校的房子。这是他一眼看去的印象。 艰难抵近之后，张沁意才发现，房子周围还砌上一层低低的围墙，正好和操场的围墙连接起来，但之间还是可以看到衔接的痕迹。这让他刚才的想法更加确定，掺杂着一些疑惑。 “来啦！”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是陈叔。 “嗯，我住哪？”来不及多想，张沁意随口问道，一边提着行李，踏着台阶走进这幢楼房。 陈叔在一旁找了找几把钥匙，对着他说了声：“跟我去三楼。” 尽管有些疲惫，张沁意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三楼，陈叔拿出一把很小的钥匙，打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门鼻子锁，一“间”房就展现在张沁意的面前。 “这层楼连你算进去有四个老师住，楼梯口那间我儿子住，卫生间可以洗衣服，阳台在那边。”陈叔把那把钥匙交给他，然后用手指着前面的亮光处表明那是阳台。 “那三位老师都还没来吗？”张沁意小心翼翼地问着。 “都教了好几年的，一般下午才会到，到时你们互相认识一下。有什么问题找我，我的手机号一楼门口那边贴着。” “好的，谢谢。”张沁意道完谢，把行李搬了进去。 他对面那间房是正常的墙壁，正常的门，看样子好像还是主卧，不知道是哪位（或者几位）有福气的老师在住。 相比之下，这边这几“间”房全是用木板隔成的，且不说隐私性差，空间还特别狭小，住得有些压抑。 盯着房间看了好一会儿，只见到一张简易的铁架床，再加上一张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旧书桌，以及天花板上一盏老式灯泡。 他又走到阳台看了看，阳光很充足，有很多条晾衣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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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初来乍到（二） 稍微整理下房间，就已经快中午12点了。 学校食堂已经开了，但不用想也知道贵又没什么好料。 张沁意就走出校门，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校门口这条路叫坪山路，来往的车流特别大，不好随意穿行。幸好不远处就有人行天桥，张沁意反正时间有的是，就慢悠悠地走上去，不时浏览着四周。 一直走到湖心街，之前在QZ好歹也生活了四五年，最经常来的就是这里了。 虽然有做过室内装修公司的业务员，也认识没几家建材店的老板，至于里面的店员更是因为人员流动性大，过了这么几年，早就没一个认识的了。 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建材一条街，他心里默默念道，然后继续前行。 找了家沙县小吃，八块钱点了份拌面和扁食，勉强吃了个半饱。 出了店门突然想到要赶紧办个宽带，就在学校附近找了家电信营业厅，出示并复印身份证，填写申请表，交上钱，就等着对方在三天之内上门安装了。 路上看到一家小超市，顺便去买了一些洗漱用品、碗筷、一个电热水壶，再买几包泡面就回到了宿舍。 时间也就下午两点不到，门一关，什么也不管，倒头休息。 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直到四点多时被陈叔的敲门声叫醒。 “都到齐了，认识一下。”陈叔笑着说道，不由分说带着有点迷糊的张沁意先到那间正常的主卧门口。 敲了几下门，门开了，探出一个圆润的脑袋，随即开口道：“陈叔，有啥事？” “新来一个同事，张老师，认识一下。”陈叔指了指张沁意。 “你好，贵姓？”张沁意到现在还不太习惯这种礼节，有点生涩的问道。 “免贵姓沈，叫我小沈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继续玩游戏了。”沈老师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也就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说话也不太讲究。 张沁意倒也不觉得受到什么冒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打扰了，不好意思。” 连房间都没进去看一下，就跟着陈叔到另外一间继续敲门。 “等一下。”两种不同的女声同时混合响起。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门才打开。 两位女老师倒是客气，请陈叔和他进门。 入眼所见，倒是干净整齐的模样，似乎有刚刚收拾过的痕迹。 “这位是林晓燕老师，和你一样，教那两个班的3DMAX渲染；这位是陈茗萱老师，负责2010级服装设计专业两个班的软件教学工作；这位是新来的张沁意老师，教CAD制图和平面设计软件。都认识一下。”陈叔半闽南话半普通话介绍完之后，三人彼此寒暄几句草草了事。 陈叔回到一楼，张沁意索性到阳台洗衣池处洗下新买的电热水壶，然后装满水，烧了起来。 今晚就省点，吃包泡面吧。 烧水的同时，把电脑也组装起来，虽然现在还没网络，但自带的扫雷、空当接龙（一种纸牌游戏）也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玩着玩着，忽然想起，明天要上课，连忙把林主任发的那些教材书都拿出来。 一本CDR设计软件教程，一本PS设计软件教程，开篇都是从认识界面开始，然后介绍一些基本功能的使用，这倒不难。 另外一本《室内设计·思维与方法》让他头大。纯理论教学，里面的CAD和3D效果草图没有一定的设计功底真的画不出来。他虽然几年前有做过一段时间的设计实习师——名头好听，其实就是一打杂的，能学多少全凭本事，可当年真的连皮毛都没学会，何况事隔多年，更显生疏。 再加上草图考验更多的是手绘能力，想靠电脑绘图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事。 没办法，来都来了，难道要立马打道回府？真这样的话多没面子！ 张沁意打开那本理论书籍，看了看前面一小节，做了一些笔记。 当作备课好了，他想了想，又在书上写了一些关于自己对室内设计的理解（都是以前的“经验”），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水壶里的热水降温了许多，他懒得重新烧开，直接把碗里的干泡面加满温水，然后泡了两三分钟，就勉为其难地吃了起来。 没泡开的泡面半软半硬，口感实在差，但能充下饥总好过饿肚子，不一会儿，他就连面带汤，一点不剩的干光了。 时间过得很快，把电脑上的CDR和PS软件打开，熟悉一下操作后，都晚上八点多了。 洗漱一番，正准备休息时，廖虹岚电话打了过来。 “学校怎么样？今天顺利吗？” 张沁意是有点不近人情，不是傻，也怕麻烦，所以早上一到学校，他就打电话向廖虹岚报平安，不是怕她担心，而是怕不打电话，她就会打过来怪他为什么不在乎她和宝宝，或者会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瞒着她，等等等等。 “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吗？学校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学生好不好教。”张沁意不耐烦地应道。 “关心一下不行吗？你可舒服了，我还要待在HL守着宝宝，还得小心翼翼地看公婆的脸色。难受的是我，你懂不懂？！”廖虹岚忍不住就发了脾气。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不管心里怎么想，张沁意还是难得缓和了口气，说起了言不由衷的话。 廖虹岚可能气消了一些，嘱咐了他一些话就把电话挂掉了。 张沁意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睡觉，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打开手机一查，今天星期五！明天星期六，要上课？ 他精神一振，匆匆穿好衣服，跑到一楼。 陈叔还在房间里看电视，张沁意敲了敲门，问道：“陈叔，明天星期六要上课吗？” “对啊，上个学期学校开会的时候决定的，补星期一的课，后天休息。”为什么要补课，对方也没准备要告诉他。 这就足够了，安下心来，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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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初来乍到（三） 2011年2月19日，早上八点二十多。 张沁意很快就找到上课的班级——2009级美设（美术设计专业）。 二楼，刚好在林主任办公室（招生办公室）的正上方。 门半掩着，依稀看到几个学生的身影。 张沁意看着门牌，停顿了一会，深呼吸了好几次，伪装出来一脸的冷静，推开门，走了进去。 时隔一年半又回到这种熟悉的环境，张沁意不禁感慨起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 “你是新来的老师吧？！”一位学生好奇地问道。 张沁意遐想被迫终止，望向在场的所有学生，故作深沉道：“是的，我姓张，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这学期，我负责教你们《室内设计·思维与方法》以及CDR和PS软件……” “报告！” “报告！” “报告！” …… 迟到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站在门口，一声又一声的“报告”，实在令人心烦。 张沁意没心思去想这些学生是否有意为之，无奈地等待着。 感觉人来得差不多了，他故作严肃的问道：“人都来齐了？” “是的，老师。”一个女生回答。 “你是班长？”张沁意迟疑地问道。 “嗯，我们班本来有三十多人的。去年有两个同学上了一个多月就没来，后来又有三个同学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这学期又有两个同学没来。” “就这二十五人？”张沁意认真的数了一下，有点意外——这是他教过的人数最少的班级。 “是的。” “好吧，那我们就开始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张沁意本来想随意一点的，结果因学生们突然的举动分了神，愣了一会儿才说：“同学们好，坐下。” 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这让他很不自在，所以他想了想，说道：“以前我在MS工程中专学校也没这么正式，我们以后就省掉这环节。” “好，同学们把书本打开，我们来讲一讲……” …… 中专生也就那样，少部分认真学习，有追求，这部分人最终大多数能考上他们理想中的专科院校；还有一些得过且过，谈不上认真，但也会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或者任务，中规中矩；有极个别学生，吃喝嫖赌，多少都有沾染，在学校已经是渣渣，在外面也危害极大。 QZ农校听说之前有几年就是那些学生小团体搞得太多，太过，经常打架斗殴甚至在外面惹是生非，学校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开除一批，又配合公安干警，抓了一批送到少管所，这才把校风扭转了过来——虽然学生大部分还是不爱学习，但好歹没像以前动不动就干架了。 本来理论课就不好上，加上这种专业知识对张沁意来说有些勉强，讲得吃力又不讨好，底下除了少数几位同学有在认真听之外，剩下的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有的好像是情侣，虽不明显但也能让人感觉到是在当众撒狗粮。 上一所中专学校比这里的学风好多了，张沁意边动着嘴巴边想，盼望下课的时间赶紧到来，以摆脱内心的煎熬。 “叮铃铃……” 一下课，张沁意马上叫班长过来，他想了解一下班级同学。 因为第二节没课，所以他打算待到上课铃响才回宿舍休息。 这个班级一半是HA人，剩下一些是NA、SS、JJ、YC、DH那边的，都属于QZ，所以方言和普通话自由切换，沟通无障碍。 中专一、二年级还是要学语文、数学和英语的，只是难度降低不少。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同学学不好——毕竟底子很差，现实如此。 班级主要有三个班干部：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还有所谓的各科目收作业的组长，实际上作业也不多，个别同学甚至连应付都懒得应付，老师也是无可奈何。 知道得差不多了，第二节上课的铃声刚好也响了。 张沁意收了收教材，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位老师，戴着金色边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一脸笑意，学生见了他都很有礼貌地说道“周老师好”、“班主任好”。 张沁意不习惯握手，礼节性地跟着说道：“周老师，你好，我是新来的张老师。” 对方对他微笑示意，他也知趣地离开，毕竟人家要上课，要聊的话，有的是时间。 他得回去休息一会儿，因为等会就要去多媒体教室，给2010级美设上一节CDR软件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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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初来乍到（四） 在学校正大门左边的一幢建筑的第三层，全部都是多媒体教室。 其中有一间是美设专业专用，张沁意10点40就到了教室，比上课时间早了五分钟。 打开电脑，调试了其它设备，都还可以用。 2010级美设听说全部都是贵州班，好像都是毕节那边来的，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去那边招来这三十多名学生。 “我们开始上课了。”张沁意看着安静坐着的同学，有些不习惯地说道。 “起立！” “老师好！” 又来了。 “同学们好，坐下。” 无奈之下，张沁意又把“以后上课不必这一套”的言词又强调一番，才开始上课。 “同学们打开第一页，今天我们要来认识一下Coreldraw的界面，这里是菜单栏……” “这里是工具栏……” 然后依次介绍绘图区、控制面板、属性栏之类的界面及简单使用，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他还算是尽自己所能，很认真地教学，至于底下的学生能否听懂，吸收多少知识，这也没办法确定的事。 事后，有两三个学生主动留下来，和他聊了几句。 张沁意才知道除了极个别同学家里有给买笔记本电脑，大部分同学都是到学校的机房学习。 所谓的机房，相当于外面的网吧，网速比较慢，但上网费用便宜，所以，每天晚上还是坐得满满当当。 机房虽然打着让学生学习更方便的名义，但大部分同学和外面上网的没啥区别，就是不能大声喧哗、不能抽烟、随便吃外卖。 下午安排在二、三节，3点25才上课。 张沁意去外面溜达一圈，找了家餐馆花了五块吃了顿便宜的午餐：一份不知道鸡身上哪个部位的肉，两元；一份豆芽，一元；一小份豆腐，一元；加上一元的可续米饭。 淋上点肉汁，多添半份米饭，所有的配菜全部吃光，打了几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宿舍。 还没进宿舍门，就看到陈叔的儿子还在房间里玩游戏。 而陈茗萱正在阳台洗衣服，张沁意打了声招呼就把门关上了。 在这所学校，除了那些老教师（农校属于公办职校，正规入校的老师都吃公家饭），其他被招聘的老师流动性很大。 也就周老师待了7个年头，剩下的短则半年，最长的两三年，就会走人。 所以，大家都谈不上熟，更谈不上热络，只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这正合他的口味，他本身就不善交往，也有借口与他们保持疏离。 宽带还没装起来，破旧的功能手机也只有一个月50MB的流量，除了看些文字新闻，实在没啥用处，张沁意难得好好地睡了一次午觉。 3点，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他懒懒地洗了把脸，喝了些水，就去上课。 下午两节刚好都是2009级学生的软件课，PS软件。 这款软件张沁意比较不熟，只能说基本操作勉强还可以，但灵活运用真的不行。 好在，教材基本上看得懂，加上之前在广告店里也做过一段时间，存了一些作品，应该可以教一学期吧。 “让我们来学一下这个软件，首先认识界面……”有了上午一节课的经验，这节课讲得比较顺利，学生好像也比较感兴趣，相比理论课，认真听讲的人数有所增加，张沁意讲课也更加投入一些。 …… 上课到一半后的时间，他还装模作样地在底下游走，时不时纠正不熟练的学生的实际操作。 第二节课很快结束了，很多学生还意犹未尽地问他问题。 张沁意有些吃惊和不习惯，但还是尽自己所学回答。 “你们去年没教这些吗？” “本来一入学就有这个课程的，但有些是老师待不住，有些是他们不会教，被我们闹走了。那个时候都换了好几个软件老师，等到了第二个学期，周老师干脆把软件课全改成手绘课。”班长回答到。 “那今年为什么又招了？” “我们又闹了，周老师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好歹也要学，至少能学会会应用也不错。”有个同学抢着插嘴，也有点期盼地望着张沁意。 这让他压力有点大，因为他会的也不多，也不知道能教给他们多少有用的知识。 “我懂的也就皮毛，尽量，也希望你们能学有所成。”张沁意也不想夸大其词，对他的学生坦诚相见。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后是好是坏，但围绕在他周围的学生沉默了一小会之后，反倒和他聊得更多了。 聊着聊着，第三节课就开始了。 “老师，我想上厕所。” “老师，我也是。” “我也是。” …… 按规定，学生都得忍着一直到下课。 “分批吧，不要一下子太多人。”张沁意连丝毫的坚持也没有，笑着说道。 学生三三两两地出去，又慢吞吞地回来，耗了五六分钟。 这节课他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讲。 其实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就是Coreldraw软件设计的作品。 这个作品大部分都是从网上找的各种素材拼凑而成，很多都是PS素材。 张沁意主要是想让底下的学生明白，有些软件可以互通有无。 PS软件里的设计作品分成各个图层，图层里面的内容可以直接拖到Coreldraw界面进行二次加工设计，再加上一些合理的文字排版，一个简单的广告设计就可以成型。 名片、海报、店内外招牌设计等等等等大大小小的广告设计皆适用。 当然，素材和字体有点侵权，但只要不是大范围的应用，也没人理会。 所以，他教的这点内容书上不可能讲，但很实用。 学生也很现实，虽然大多不爱学习，但有用的东西多少还是想听的，课堂气氛相对上节好了许多。 课很快就上完了，这次有更多的同学问平面设计相关的问题，有一些张沁意实在不懂，只好尴尬地说等下回宿舍操作一下再说。 17点20分，学生终于都回去了。 张沁意把多媒体教室微微检查一下，锁了锁门也回了宿舍。 晚上不想再出去外面吃——主要是想省着点钱，就随便泡了包方便面，加了根香肠应付空空如也的肚子。 虽然明天不用上课，但因没办法上网，无聊得很，于是干脆备一下课，把周一准备要上的内容看一看，顺便在电脑上把下周要给学生讲的一些作品熟悉一下。 不知不觉间，竟然备了好几节。 看一看时间，九点多，简单洗漱下，也懒得换洗衣服，打开带过来的收音机，随便调到一个频道，听了可能不到五分钟，就深深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又在幻想着，在农校，周围都是滥竽充数的教师，而自己是多么耀眼的存在，对教学是如此擅长，深受学生欢迎。最后还深得这所学校校长赏识，直接通过关系弄到一个公办教师编制，重新拿到了铁饭碗。 梦里什么都有，现实却一无所获。 梦醒时分，一切如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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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第三天 2011年2月20日，早上九点多。 张沁意刚刚吃完简单的早餐——一杯冲了开水的麦片，两块小包装的面包，就接到一个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张沁意先生吗？” “是，什么事，您说。”他也跟着客气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是宽带安装的。已经到了农校，就是不知道你具体是在哪幢，你有空吗？方便带一下路吗？” 帮！一定得帮！他兴冲冲地应着，问清那人所在的位置后，匆匆跑下了楼。 找到了，就一个人。只见那人带着一些工具和材料，肩膀上还扛着一部铝合金人字梯，笑眯眯地望着他。 “跟我来。”张沁意也没多废话，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 “我姓胡，叫我小胡好了。”对方竟然还能腾出手，夹住口袋里的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张沁意顺手接着，听他一路喋喋不休，其实无非是希望以后如果他有朋友要装宽带都可以直接找他“帮忙”。 总不能碍人家面子，他满口答应，心里却想：我这么不善交际又冷漠的人，怎么可能带给你生意呢。 带着小胡来到三楼的房间，让他开工后，张沁意跑到学校外面的小超市买了几种不同的饮料请他喝。 结果小胡却乐呵呵地说道：“谢谢，不用，我喝我自己泡的养生茶。”说完就从放在墙角边的大工具袋里掏出一大保温杯，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最后还示威性的打了几个饱嗝，弄得张沁意拿出饮料递在半空中的手伸出不是，缩也不是，尴尬地悬浮着，好一会儿才放在桌上。 这个小胡做事还算麻利，附近正好也有装电信宽带的，就近的点接了过来，一条光纤入户，然后再通过光猫连接路由器，再装上网络线，连接到电脑，调试一番后，终于可以上网了。 当然号称网速可达1M/s-3M/s不等，实际只有200-300K/s，但张沁意已经非常满意了。 填签了一些表格，再次表达感谢后，他迫不及待地上起了网。 先是打开QQ，一堆消息扑面而来。粗略浏览一下，重点回复廖虹岚的问候，告诉她，他在这里适应得很好，不用担心，好好照顾孩子之类的话。 然后就下载一些自己爱看的喜剧电影。以前，他觉得自己很好笑，为什么最爱看喜剧片；现在，他明白，生活的不如意，除了喜剧能暂时让自己沉醉在短暂的欢乐中不能自拔，其他类型的电影只徒增现实的伤悲。 因为下载电影需要好几个小时的等待，无聊的他就盲目地浏览着网页，有时竟然还会特意找下下一周上课能否用得到的素材。 好几天没上网，憋得慌，张沁意午餐和晚餐全都用泡面应付，其他时间就一直在上网。 对他这种人际关系简单又不求上进的人来说，这就是最省钱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他不停地下着象棋，偶尔会看下载完成的电影。 很快就到了晚上8点多。 明天又要上课了，快速洗完澡并洗完衣服后，把衣服一件件的晾在阳台上，在好奇心驱使下，看了看那些女老师晾晒的衣服。当然，仅此而已，再有其它行为就和变态沾边了。 他回过神，晾晒完最后一件衣服赶紧走人，有了种做贼似的心虚。 草草刷牙洗脸后，继续上网，直到睡意来袭，都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 他早没想起来QZ之前立下的“豪言壮语”，更忘了在家里在廖虹岚面前说的一些漂亮话。 他只想自己过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所谓的承担，所谓的责任，通通置之脑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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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找兼职 2011年2月21日。 2009级学生上午第一节课讲到一半，他竟然上了一小段思想课。 源于张沁意看到除了四五个认真听讲的学生，剩下的大部分学生心不在焉，要么神游发呆，要么干脆趴着睡觉，还有后面几个更过份的，默默地在打牌！ 头脑一时发热，他临时起意，在这些学生面前讲起了人生大道理。 “你们这么混下去，除了一张文凭外还有什么？”说得是那么的掷地有声、正气满满。 开小差的坐直了身子，睡觉的人懒懒地抬起了头，打牌的人饶有兴趣地收起了牌，静待下文。 张沁意很满意被瞩目的感觉，继续说道：“虽然同学们读中专有点不情愿，但你们也要好好想想，除了文凭，还能学么什么？” “再过四个多月你们就要出去找工作（大多数中专生，读满两年就可以出去找工作，第三年再到学校拿毕业证）。你们以前的学哥学姐们找的大多是和本专业无关的工作，你们难道要步其后尘？ 多学点技术，少吃一些亏。理论我可能教不了你们太多，但软件你们一定要好好学，总会有所收获的！” …… 学生估计听他们班主任讲过许多遍这样的大道理，直到张沁意心里认为的完美演讲结束，也没人附和。教室里又恢复原样，看来理论课确实不好上。 他心里苦笑，但水平有限，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让课上得生动有趣。 最终，他接受现实——理论课尽力就行，学生愿意听的就听，不愿意的也勉强不了。 软件课倒是有一大半的学生尽力跟着他的操作和思路，有时他还会拿他在广告店里的一些范例来讲，提供学生一些广告素材，让他们设计作品，师生关系相对融洽许多。 下午是2010级学生的课。 这些新生只教软件课，对他来说就轻松许多。把之前教老生的那些内容稍微更改一下，就可以上得更加从容。课中学生们偶尔也会问一些比较不理解的问题，整节课上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一晃就到傍晚。 因为不像其他中专院校，不用晚自习，张沁意觉得有些无聊，干脆在网上浏览几个人才招聘网站。 他已经准备好买辆自行车，找份兼职，赚点外快。 翻了好几页招聘信息，看到一家名叫宝氏商盛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要招兼职平面设计人员一名。 他有些激动地拨通上面的手机号码：“你好，是戴总吗？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公司在招兼职，对吗？我有一些作品，发到你的邮箱，你有看到吧？” “是的，你现在要过来吗？”对方的语气好像比他更着急。 “嗯，现在快六点，不然我七点过去，行吗？到时再详细聊。” “好，七点我正好有空，就这么定了。” 这么简单？！这份工作太容易得到，让张沁意反倒有些迟疑，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一下。 那家公司就在金帝商厦二楼，那地方他去过好多次，熟悉得很，去一下应该也不会有啥损失。 草草在一家小吃店应付下晚饭，匆匆在附近隐蔽的巷子里找到一个买卖二手自行车的据点，花了80买到一辆八成新的车，再花20买了把锁。 慢悠悠地骑到金帝商厦，向保安说明情况，登记后，车子停放到楼下，开始找那家公司的位置。 在其中的一个楼梯口处发现“宝氏商盛”四个大字，往上一看，二楼上果然也写着同样的字，上面的灯开着，应该有人在。 按了按门禁，对上两句话，电子门就开了。 到了二楼，发现门已半开，推开一望大厅，就见几处隔断，摆放有六台电脑，感觉就算每个位置都有人，公司规模也不大。 戴总是一大高个，挺严肃的脸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威严，挤出一丝微笑，道：“小张是吧，来，请坐。” 张沁意就和他在泡茶区聊了起来。 一聊才感觉这公司比他想像的更小，或者说，更糟糕。 之前呆在这的员工只剩下一个文员（就只上白班），其他人员都辞职或者离职了。原因是啥他也不想问，只知道这个老板还算实在，不藏着掖着，能告诉他这些有点失望的事实。 也就不满了一小会，张沁意就重新振作精神，毕竟他只是来兼职的，这个公司办得怎么样关他啥事，有钱拿就成。 于是，他不想再听戴总唠叨，直截了当的问怎么工作，兼职待遇如何？ 诉苦还没尽兴的戴总也不生气，直接给出答复：“你周一到周五的每天晚上7点到9点来上班，有没有事情安排都要来。如果事情比较重要又做不完，就得加班。” 戴总也不想公司的所谓机密被带到外面，所以，规定公司员工不得带U盘或其它能存储电脑内容的产品。（一看到就要没收） 不过这也难不倒张沁意，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早在广告店上班的时候，他通过邮箱里的文件中心复制很多公司的作品（包括自己的作品），这才有给学生上课时信手拈来的范例讲解。 在这家公司没有限制上网，虽然很有可能电脑里有设置监控软件，但一般也很少有哪个老板会专门盯着看，所以，他还是有很多机会“拿”走一些有用的文件。 当然，首先是能待得下去。 “不管公司效益好坏，一个月一千，可以吗？”这是一种商量的语气，虽然还是讲得没有一丝感情，冷冰冰的，但张沁意心动了。 毕竟这活不累，收入对他来说也不错。 “周五我要回HL，能不能改为周日到周四？”张沁意最终还是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这个没问题，不过如果客户要求的话，你周五该过来帮忙还是要过来，到时另外算钱。” “好，可以。”张沁意很满意。 如果这个兼职能稳定的做下去，一个月有将近三千的收入，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开始，行吗？”戴总很急的样子，让张沁意难以淡定。 他怀疑是不是要做很多事，心里有点慌，但程序都走到这了，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索性回答：“没问题，明天就来。” “好，我会叫文员小王等你过来再下班。如果九点之前我还没来，你可以直接把电脑关机，门关好就行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这次诡异的求职面试。 回去的路上，张沁意越发感觉不可思议：对方只是看他发过去的作品，再见面谈这些有的没有，就成了？这有点不符合职场逻辑啊。 感觉有蹊跷，又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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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难得认真 2011年2月22日。 教完一天的课，稍事休息。 张沁意六点半不到就出发，天黑得快，车流也多，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骑行，白天只要10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变成20分钟。 到二楼的时候，只见前台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女孩，冲着他笑道：“小张是吧，我是小王。你坐那边，那台电脑性能还不错。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回去了。” 即使张沁意心中充满很多疑惑，很想一吐为快，但最终还是抑制住心中那股冲动，点了点头，应道：“好。”就再无二话，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是个有问题的人吗？不，他没问题。 一阵轻微的关门声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慢慢消失，整个办公场所安静极了。 张沁意虽然比较喜欢独处，但也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连忙坐在他的办公桌旁，打开电脑里的音乐播放软件，随便搜索几首喜欢听的歌曲，播放起来。 音量适中，不影响周围邻居的休息，终于缓解内心的小紧张，张沁意开始认真的完成戴总交待的工作。 设计要求在网上和戴总沟通交流过了，也接收到他发的一些相关设计素材和文字说明。张沁意在网上又找到一些相关素材后，就开始忙了起来。 其实平面设计大多没啥技术含量，无非就是找素材，精排版，顶多有时还得修改到老板或者客户满意就行了。 张沁意习惯用CDRDRAW软件，辅以PS软件的图层应用。第一个任务是设计一个60cm×160cm第四代魔术锅展架，把“宝氏”两字及商标放在左上角，再在旁边设计一种比较灵动的字体，分成三行，分别写上：魔术锅 最新研发第四代 免火再煮锅，突出卖点。展架的中上部分从PS软件的图层中拖出一个大美女放在左边，右边则展示魔术锅的全貌，并再次用一句话概括卖点：不用电，不用火，一锅多用。旁边再用小一号的字体展开说明。中下部分则是产品部件示意图，强调产品的专业及高科技属性。底下则是三行字，全国免费订购招商热线 400-366178 商城网：www.366178.com。 对张沁意来说，真的很轻松，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他也不急于发给戴总，怕做太快到时对方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先压着再说。 继续看第二个任务:华纳易佰智能电子笔。 这个任务比较麻烦，除了展架之外，还要做一张正板两面的宣传单。 看时间已经八点半，就先把内容比较简单的宣传单做完。 添加一张产品高清图，三张中小学生认真学习的图片，再加正反两面的清爽背景，剩下的就全是文字的排版问题。 文字说明中有很多令人心动的广告宣传语，比如：远离近视 远离驼背 身姿挺拔 一手好字；一笔改变人生 魅笔创造未来；高科技智能芯片 效果当场检验……等等等等。附上详细的使用说明，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就是价格有点高，298元。这笔也就那个智能芯片有些高科技，相比魔术锅的398元，贵得有些离谱。 当然，张沁意也只是想想，能拿到他该得的钱就行了，卖得好不好关他啥事。 宣传单设计完成后，都九点多了，戴总始终没有出现。 他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关上电脑，关闭所有电源，关上公司大门，轻快地回到农校的这宿舍。 这一天的兼职还算不错，明天再努力一下，这周的任务就算完成，后天就可以在公司心情的放松放松了。 吃点宵夜犒劳自己，愉快地和对门刚玩完电脑游戏准备出门吃晚饭的小沈打了声招呼后，他竟然感觉有些疲惫。 于是，简单洗漱之后，破天荒没有再上网，躺下不久就呼呼大睡起来。 或许，生活还是要过得充实比较好；但愿，这种美好能维持久一些。 一切顺遂，希望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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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别扭的结束 接下去的日子就变得很简单了。 白天学校上课，晚上去那家公司兼职，生活好像变得美好了一点。 然后，周五傍晚匆匆回了趟家，简单地和父母、廖虹岚聊了几句，也算是有了交待。 周六一整天帮着照看宝贝儿子。 儿子好奇心很重，很喜欢说话，适合逗，也让他感觉到做父亲的快乐。 父子俩除了三餐之外，白天都在瑞积广场玩乐。 当然，晚上还是免不了老婆恨其不争的唠叨，张沁意难得安静，默默地忍受这种痛苦折磨。 星期天一大早，找个要赶紧回学校备课的借口，又溜到了学校。 不知不觉间，上了一个大白天的网，又到了兼职的时候。 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行进着，一路欣赏着形形色色的人流、车流，突然间顿悟，产生了一种悲观的情绪：人，活着，就是为了等死。 好在他尽量骑在非机动车道，走神了好久也没撞到什么人或车，顺利地到达公司。 戴总也在，笑着对他说，前几天的工作让他很满意。 张沁意心中满满的成就感，再也掩饰不住得意。 依照惯例，戴总给他交待接下去五天的工作量。 看起来也很轻松，张沁意有信心三个晚上就可以搞定。 文员小王今晚竟然还没走，有点奇怪。戴总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按道理应该也要离开的，怎么还坐着？真奇怪！难道要观察他的工作能力？ 张沁意做着今晚的第一个工作，故意放慢了速度，一边思索着。 习惯了一个人做事的他，现在却多出这两人，还时不时地看着他，心里特别不舒服。 还没容张沁意细想，戴总突然站立，朝着他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 就这么冲着他笑着，说不出道不明的瘆得慌。 张沁意再也没心思做事，故作镇定地问道：“戴总，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戴总汕笑道。 “我能帮得上忙？”张沁意因为猜不透对方的想法而心烦意乱，试探性地问。 戴总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笑容：“其实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最近资金真的很紧。” “嗯，就是想问下，你有没有四千块借我周转周转，三天内一定还你！”戴总像是很为难似的，实则有些强迫的意味。 张沁意一听都懵了。啥意思？他本想一口拒绝，又觉得不好意思这么直接，只好委婉地说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卡在宿舍那边，等我回去再给你答复，行不？” “你没有手机银行吗？可以直接转账的。”对方迫切地问道，好像今晚借不出钱来他就没办法生活的样子。 “没办过那种业务，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手机银行。再说了，我这种手机配置太差，装不了。”碰到这种厚脸皮的，张沁意也不想装客气，生硬地回答着。 “那等会转账给我也行。” 这是最后的挣扎吗？算了，先假装答应，摆脱这种尴尬再说。张沁意心里揣摩着戴总的话，最终无奈地应道：“可以。” 得到满意的答案，戴总变得和善起来，闲聊了一会儿，再三嘱咐不要忘记借钱的事，愉快地离开了。 关门之前，还瞥了文员小王一眼，好像也在奇怪为什么小王今天还不回家。 直到楼下响起一阵汽车发动的声响，小王才如释负重般地松了口气，朝张沁意走了过来。 今天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想向我借钱？我浑身上下也看不出有几个钱的样子，怎么一个个要找我借？ 张沁意无比烦躁，脑子一团糟，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小王，语气略有不善：“怎么啦？” “也没啥，就是提个醒。在你之前有招了一个网页设计，也是兼职的，做了半个月，然后戴总向他借钱，第二天就没来了。当时我也正好也在场，具体情况和你刚才经历的差不多。” 张沁意这下彻底明白过来，这个戴总人品不行。 “你在这公司多久？他心这么坏，你还待得下去？” “我也就来了大半年，和之前的员工做交接的时候对戴总也有所了解。他不敢拖欠我的工资，也没好意思向我借钱，毕竟我们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 小王没细说她和戴总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能叫他注意防备也让他感激不尽。 “该不会他经常用这招吧？把想兼职又有点真本事的人招来，等事情做得差不多，开始向对方借钱。能借给他，他也不会还；不借给他，就不好意思待下去，大多也不会提工资什么的？”张沁意试探性地问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这人精于算计，又很小气，这大半年的时间断断续续招了十几个兼职，也就两个要到了一点钱——还是打了折的报酬。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说完，小王终于把心里堵得慌的话说出来，笑了笑，朝张沁意挥了挥手，也离开了公司。 这算是碰到好人了吧？他心里有些感动，但也就持续几秒，就快速做出决定：走人。 走之前还是克制住冲动，关好电脑门窗，没动公司任何物品，安静地回到学校。 至于打电话向戴总说明不借钱或者不干之类的话，他不想浪费口舌，就当从来没有去过那家公司，见过那个人，一切从来没有发生。 那天晚上十点多，那所谓的戴总竟然还打电话问他，钱能不能借，还假惺惺说他为什么不来上班？他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更不会无聊地告诉他，其实他银行卡里的钱其实不到一千块，根本满足不了他小小的胃口。 这几天白干，还不如在宿舍悠哉游哉上网舒服。在满脑子的抱怨中，他慢慢地进入梦乡。 2011年2月28日，星期一，早上7点，闹钟响，睁眼，新的一天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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