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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暗黑地牢(多人联合作品)[第2页]

作者:黑金蜘蛛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尾页[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黑金蜘蛛:

    接下来三天,我基本上都在酒馆及其周边度过,训练场的训练已经对我没什么提高作用了,我也不高兴去荒野和地牢进行无谓的战斗,因此我不是在酒馆吃饭睡觉就是在周边闲逛聊天,该买的物资都已经买好了,再好一点的武器和装备这儿的武器店里也没有,我倒是挺希望能再看到那个ACK商会的黑市贩子,但他并没有出现。
    斯芬里克和奥赛罗这两天一直和老古斯他们混在一起,他们除了训练还会去荒野帮助圣骑士一起清剿怪物,据说那里的怪物变异得很厉害,不过由于各方势力几次大规模的清剿,荒野怪物的数量已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现在地牢第一、二、三层已经被清理,几乎没有怪物能再“千里迢迢”补充到荒野里来。
    艾莎没事就往心理医生那里跑,阿蒙森更是天天泡在酒桌和妓女的床上,我真有点担心到了出发的那一天他还是否直的起腰。
    在领主的授意下,驿站也已经正式开始接受汇款业务了。我只给自己留了两枚金币,其余所有的钱都寄了回去。虽然我内心并不想替那个赌鬼父亲还债,但一想到母亲和弟弟妹妹那绝望无助的眼神……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左右自己的感情。
    晚上,我们照例一起共进晚餐,斯芬里克告诉了我两个消息,一个是我们的船已经快要修缮改造好了,最晚后天就可以出发。另一个消息是领主府又到达了一批人,大约一百来个,其中一半是全身穿戴银甲的骑士,一半是披着黑色熊皮的战士,带领这支队伍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血红色重甲的骑士和一个戴着面具、打扮古怪,还背着一把手琴的人。格瑞提出面迎接了他们,由此可见他们应该是佩德罗家族的人。
    “佩德罗家族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武装力量?”我不禁有些好奇。
    老古斯回答我说:“佩德罗家族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他们的势力实在太过庞大,武装力量多不胜数,在战争时期甚至国王都会来请他们借兵帮忙。这次来的队伍看旗幡图案还有士兵装束应该是‘银蛇’和‘黑熊’,这两支队伍属于他们的嫡系近卫部队,战斗力非常强。”
    “那两个带队的又是什么人?”
    老古斯叼着烟斗想了想:“那个穿着血红色重甲的骑士应该是被称为‘血骑士’的克洛迪厄斯,佩德罗家族里实力可以排在前十位的一员战将,他的战斗特点是力量大,速度快。他身上的重铠甚至能抵挡住长戟的穿刺,而他的阔身重剑却能屡次将披着重甲的对手一斩为二,他盾牌上的族徽是一头红色的狮子,因此他也被称为‘血狮子’。”
    “那另一个呢?”
    老古斯皱了皱眉头,摇头道:“那个人打扮很古怪,面具挡住了他的脸,武器是一把圆柄长匕首和一把镰刀一样的东西,还背着把手琴,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是谁符合这么一个形象。”
    “看来佩德罗家族也开始重视这里的事情了。”奥赛罗说道。
    老古斯却“嗤”的一笑:“如果你看到他们派到这里来的是金龙团和眼球魔,那才代表他们是真正的重视了。”
    “眼球魔?那是队伍的番号吗?倒是很特别……”
    “不不,佩德罗家族具有豢养少量魔物的能力,眼球魔是他们豢养的最厉害的魔物,能够从眼球中射出光线将对手石化,而且它们的感应也非常敏锐,能很远就发现偷偷摸进的敌人,它们和金龙团还有巨大的猛犬一起交织组成了保护佩德罗家族主城堡最严密的守护网。”
    我撇了撇嘴,他们再厉害也和我没关系:“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斯芬里克摇摇头:“恐怕我们还要等上一两天,因为其他四条船还没有完全改装好,依领主的意思最好是等五艘船的工程全部完成后一起出发,这样能够互相照应,会安全很多。”
    我们正聊着,却看到有个领主的仆人走进酒馆朝我们走了过来。
    “尊贵的领主大人诚心邀请理查先生和古斯先生明天早上去一趟,有要事相告。”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领主这个时候会要我们去干什么,难道还要和我们开个动员大会激励士气?
    不过不管怎样,拒绝领主的邀请终归是不妥当的。第二天一早,我们和老古斯两人就来到了领主府。
    领主府门前的大草坪上那些大小船舶还架在那儿,一清早就有很多工人在赶工了,晨曦的阳光密密播洒下来,看上去是那样的平和。
    管家谢尔顿引我和老古斯来到了一个侧厅,打开厅门,看到里面摆放了一张很大的方的桌子,领主自然是坐在顶头首席,他的两边坐着格瑞提和一个银发碧眼,五官和提诺尔颇有些相似的青年骑士,再往下依次坐着德尔玛、“金石之誓”的领队导师,还有一个留着一头瀑布般的披肩黑长发,却用黑纱蒙着脸的女人,她眼珠的颜色不属于任何一种色彩,而是有一圈圈万花筒一般的花色在眼瞳内不断的转动。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有点诡异的女人居然是那支名为“黑棘”的佣兵队伍的首领。
    领主看到我们,微微点点头:“两位请坐。”
    管家谢尔顿将我们领到最末边的位子上坐下后,径自走出去并关上了门。
    “人到齐了,”领主对德尔玛比了比下巴,“你可以开始了。”
    德尔玛点点头,说了一句:“进来吧。”
    厅里的另一扇小边门被打开了,“大力神”古斯塔夫和“双刀”斯科特一左一右一起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认出那人正是前几天被德尔玛他们带回来的幸存者——威廉?桑德尔,他脸上敷着伤药,一条手臂包着厚厚的绷带,面色有点苍白,但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把你们所遭遇到的一切都告诉他们,威廉。”德尔玛对他说道,“不要遗漏。”
    以下就是这位威廉?桑德尔的叙述。
    ……………………
    我们一行五人在冒险者团体里并非无名之辈,我们曾经去过不少危险的地方:骷髅悬崖,死亡岛,女妖森林……我们在那些地方杀死过不知多少恶人、强盗、猛兽和怪物,因此我们对自己的能力抱有很大的自信。
    当我们听说第四层的血色沼泽只能坐那来自于城堡楼上层的五艘船时,心里并不以为然,因为艾迪,他是我们队伍中非常优秀的咒术师,在女妖森林也是他破解了女妖的催眠与诅咒。于是我们自己出钱叫工匠做了一条船准备向第四层进发,可能我们的举动影响了其他人,又有两支队伍来找我们,希望能够一起合作,我们同意了。
    原本我们还想多准备几天,但……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都是贪婪与自大害了我们……
    那天,不知道什么人传出来消息,说地牢第四层的沼泽下面透出了宝物的光芒,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贪念就像魔鬼的欲望在我们每个人心里疯狂生长。
    所幸,出发前艾迪多长了个心眼,在我们自己的船上拴了一根长绳,这样万一我们遇上对付不了的事情还能够循着原路把自己拉回来。
    开始的时候很顺利,虽然有些从沼泽地里窜出来的怪物想袭击我们,但对我们这种等级的冒险者来说并不难解决。我们坐着船一路深入,终于,我们看到了那一片从沼泽底下映射出的光芒,我们欣喜若狂的以为找到了宝藏,却不料那却是死神的召唤……
    当我们的船驶入那光芒的区域后,我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随即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在脑海中模模糊糊感觉到一只血红的眼睛,就在一只巨大的、正在不断跳动着的心脏上面陡然睁开……
    接下来我们船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疯狂中,他们用匕首割断彼此的脖子,有的甚至还挖出对方的眼睛……我当时也陷入了这种疯狂中,更可怕的是我当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毫无控制自己的能力,甚至还迷醉在那种血腥疯狂的感觉中,乐此不疲。
    直到船上其他的人全都死了,我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却已经就像被抽干了全身的精力一样连根手指都举不起来,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恐怕我也很快就会因失血而死去。
    …………
    听完了威廉的叙述,德尔玛挥了挥手,古斯塔夫和斯科特又将他扶了回去。
    “第四层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想法?”领主问道。
    “看来第四层果然是不能随便进去的,那些血红色的沼泽和那只巨大的心脏应该就是能让人致疯的原因。”第一个说话的是“金石之誓”的领队导师,“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从地牢城堡得到的船,那些已经不是威胁。”
    “但谁也不敢保证第四层里除了这些,还有没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待着我们。”现在说话的是“黑棘”的女首领。“我们还是需要加倍的小心。”
    第三个说话的是那个银发碧眼的骑士,我注意到他的胸口有一枚火焰十字的纹章,“代表着光明与荣耀的圣骑士永远不会惧怕邪恶与危险。”他的手掌轻轻按在桌面上,“明天,我们就会作为前锋先行进入第四层。”
    领主似乎想劝劝他:“尊敬的阿卡迪亚骑士,我知道您急于寻找您失踪的弟弟,但目前船只还未完全改装好,还是等……”
    银发骑士打断了他:“船只已经可以使用,我在来的时候已看过了。至于我弟弟……我可以向您保证,领主大人,我明天的行动纯粹就是想尽快铲除邪恶,与他的失踪毫无关系,失陪了。”
    说完,他起身行了个礼,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提诺尔所提到过的哥哥,也是教廷三位炽天骑士之一的阿卡迪亚?阿瑞罕!
    这队圣骑士的领队原本就是他,塞拉迪昂只是副领队。之前一直没见到他,现在可能是弟弟的失踪迫使他要亲自出动了。
    “那……其他人呢?有什么打算?”领主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等船修缮好后一起行动,现在少了圣骑士的一条船,剩下的我们更需要团结一致。”

    黑金蜘蛛:

    接下来三天,我基本上都在酒馆及其周边度过,训练场的训练已经对我没什么提高作用了,我也不高兴去荒野和地牢进行无谓的战斗,因此我不是在酒馆吃饭睡觉就是在周边闲逛聊天,该买的物资都已经买好了,再好一点的武器和装备这儿的武器店里也没有,我倒是挺希望能再看到那个ACK商会的黑市贩子,但他并没有出现。
    斯芬里克和奥赛罗这两天一直和老古斯他们混在一起,他们除了训练还会去荒野帮助圣骑士一起清剿怪物,据说那里的怪物变异得很厉害,不过由于各方势力几次大规模的清剿,荒野怪物的数量已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现在地牢第一、二、三层已经被清理,几乎没有怪物能再“千里迢迢”补充到荒野里来。
    艾莎没事就往心理医生那里跑,阿蒙森更是天天泡在酒桌和妓女的床上,我真有点担心到了出发的那一天他还是否直的起腰。
    在领主的授意下,驿站也已经正式开始接受汇款业务了。我只给自己留了两枚金币,其余所有的钱都寄了回去。虽然我内心并不想替那个赌鬼父亲还债,但一想到母亲和弟弟妹妹那绝望无助的眼神……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左右自己的感情。
    晚上,我们照例一起共进晚餐,斯芬里克告诉了我两个消息,一个是我们的船已经快要修缮改造好了,最晚后天就可以出发。另一个消息是领主府又到达了一批人,大约一百来个,其中一半是全身穿戴银甲的骑士,一半是披着黑色熊皮的战士,带领这支队伍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血红色重甲的骑士和一个戴着面具、打扮古怪,还背着一把手琴的人。格瑞提出面迎接了他们,由此可见他们应该是佩德罗家族的人。
    “佩德罗家族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武装力量?”我不禁有些好奇。
    老古斯回答我说:“佩德罗家族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他们的势力实在太过庞大,武装力量多不胜数,在战争时期甚至国王都会来请他们借兵帮忙。这次来的队伍看旗幡图案还有士兵装束应该是‘银蛇’和‘黑熊’,这两支队伍属于他们的嫡系近卫部队,战斗力非常强。”
    “那两个带队的又是什么人?”
    老古斯叼着烟斗想了想:“那个穿着血红色重甲的骑士应该是被称为‘血骑士’的克洛迪厄斯,佩德罗家族里实力可以排在前十位的一员战将,他的战斗特点是力量大,速度快。他身上的重铠甚至能抵挡住长戟的穿刺,而他的阔身重剑却能屡次将披着重甲的对手一斩为二,他盾牌上的族徽是一头红色的狮子,因此他也被称为‘血狮子’。”
    “那另一个呢?”
    老古斯皱了皱眉头,摇头道:“那个人打扮很古怪,面具挡住了他的脸,武器是一把圆柄长匕首和一把镰刀一样的东西,还背着把手琴,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是谁符合这么一个形象。”
    “看来佩德罗家族也开始重视这里的事情了。”奥赛罗说道。
    老古斯却“嗤”的一笑:“如果你看到他们派到这里来的是金龙团和眼球魔,那才代表他们是真正的重视了。”
    “眼球魔?那是队伍的番号吗?倒是很特别……”
    “不不,佩德罗家族具有豢养少量魔物的能力,眼球魔是他们豢养的最厉害的魔物,能够从眼球中射出光线将对手石化,而且它们的感应也非常敏锐,能很远就发现偷偷摸进的敌人,它们和金龙团还有巨大的猛犬一起交织组成了保护佩德罗家族主城堡最严密的守护网。”
    我撇了撇嘴,他们再厉害也和我没关系:“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斯芬里克摇摇头:“恐怕我们还要等上一两天,因为其他四条船还没有完全改装好,依领主的意思最好是等五艘船的工程全部完成后一起出发,这样能够互相照应,会安全很多。”
    我们正聊着,却看到有个领主的仆人走进酒馆朝我们走了过来。
    “尊贵的领主大人诚心邀请理查先生和古斯先生明天早上去一趟,有要事相告。”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领主这个时候会要我们去干什么,难道还要和我们开个动员大会激励士气?
    不过不管怎样,拒绝领主的邀请终归是不妥当的。第二天一早,我们和老古斯两人就来到了领主府。
    领主府门前的大草坪上那些大小船舶还架在那儿,一清早就有很多工人在赶工了,晨曦的阳光密密播洒下来,看上去是那样的平和。
    管家谢尔顿引我和老古斯来到了一个侧厅,打开厅门,看到里面摆放了一张很大的方的桌子,领主自然是坐在顶头首席,他的两边坐着格瑞提和一个银发碧眼,五官和提诺尔颇有些相似的青年骑士,再往下依次坐着德尔玛、“金石之誓”的领队导师,还有一个留着一头瀑布般的披肩黑长发,却用黑纱蒙着脸的女人,她眼珠的颜色不属于任何一种色彩,而是有一圈圈万花筒一般的花色在眼瞳内不断的转动。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有点诡异的女人居然是那支名为“黑棘”的佣兵队伍的首领。
    领主看到我们,微微点点头:“两位请坐。”
    管家谢尔顿将我们领到最末边的位子上坐下后,径自走出去并关上了门。
    “人到齐了,”领主对德尔玛比了比下巴,“你可以开始了。”
    德尔玛点点头,说了一句:“进来吧。”
    厅里的另一扇小边门被打开了,“大力神”古斯塔夫和“双刀”斯科特一左一右一起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认出那人正是前几天被德尔玛他们带回来的幸存者——威廉?桑德尔,他脸上敷着伤药,一条手臂包着厚厚的绷带,面色有点苍白,但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把你们所遭遇到的一切都告诉他们,威廉。”德尔玛对他说道,“不要遗漏。”
    以下就是这位威廉?桑德尔的叙述。
    ……………………
    我们一行五人在冒险者团体里并非无名之辈,我们曾经去过不少危险的地方:骷髅悬崖,死亡岛,女妖森林……我们在那些地方杀死过不知多少恶人、强盗、猛兽和怪物,因此我们对自己的能力抱有很大的自信。
    当我们听说第四层的血色沼泽只能坐那来自于城堡楼上层的五艘船时,心里并不以为然,因为艾迪,他是我们队伍中非常优秀的咒术师,在女妖森林也是他破解了女妖的催眠与诅咒。于是我们自己出钱叫工匠做了一条船准备向第四层进发,可能我们的举动影响了其他人,又有两支队伍来找我们,希望能够一起合作,我们同意了。
    原本我们还想多准备几天,但……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都是贪婪与自大害了我们……
    那天,不知道什么人传出来消息,说地牢第四层的沼泽下面透出了宝物的光芒,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贪念就像魔鬼的欲望在我们每个人心里疯狂生长。
    所幸,出发前艾迪多长了个心眼,在我们自己的船上拴了一根长绳,这样万一我们遇上对付不了的事情还能够循着原路把自己拉回来。
    开始的时候很顺利,虽然有些从沼泽地里窜出来的怪物想袭击我们,但对我们这种等级的冒险者来说并不难解决。我们坐着船一路深入,终于,我们看到了那一片从沼泽底下映射出的光芒,我们欣喜若狂的以为找到了宝藏,却不料那却是死神的召唤……
    当我们的船驶入那光芒的区域后,我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随即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在脑海中模模糊糊感觉到一只血红的眼睛,就在一只巨大的、正在不断跳动着的心脏上面陡然睁开……
    接下来我们船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疯狂中,他们用匕首割断彼此的脖子,有的甚至还挖出对方的眼睛……我当时也陷入了这种疯狂中,更可怕的是我当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毫无控制自己的能力,甚至还迷醉在那种血腥疯狂的感觉中,乐此不疲。
    直到船上其他的人全都死了,我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却已经就像被抽干了全身的精力一样连根手指都举不起来,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恐怕我也很快就会因失血而死去。
    …………
    听完了威廉的叙述,德尔玛挥了挥手,古斯塔夫和斯科特又将他扶了回去。
    “第四层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想法?”领主问道。
    “看来第四层果然是不能随便进去的,那些血红色的沼泽和那只巨大的心脏应该就是能让人致疯的原因。”第一个说话的是“金石之誓”的领队导师,“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从地牢城堡得到的船,那些已经不是威胁。”
    “但谁也不敢保证第四层里除了这些,还有没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待着我们。”现在说话的是“黑棘”的女首领。“我们还是需要加倍的小心。”
    第三个说话的是那个银发碧眼的骑士,我注意到他的胸口有一枚火焰十字的纹章,“代表着光明与荣耀的圣骑士永远不会惧怕邪恶与危险。”他的手掌轻轻按在桌面上,“明天,我们就会作为前锋先行进入第四层。”
    领主似乎想劝劝他:“尊敬的萨拉席恩骑士,我知道您急于寻找您失踪的弟弟,但目前船只还未完全改装好,还是等……”
    银发骑士打断了他:“船只已经可以使用,我在来的时候已看过了。至于我弟弟……我可以向您保证,领主大人,我明天的行动纯粹就是想尽快铲除邪恶,与他的失踪毫无关系,失陪了。”
    说完,他起身行了个礼,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提诺尔所提到过的哥哥,也是这队圣骑士中实力最强的人!
    这队圣骑士的领队原本就是他,塞拉迪昂只是副领队。之前一直没见到他,现在可能是弟弟的失踪迫使他要亲自出动了。
    “那……其他人呢?有什么打算?”领主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等船修缮好后一起行动,现在少了圣骑士的一条船,剩下的我们更需要团结一致。”
    一案竹马:

    当天我们就去市场上随便逛了逛,不过市场上实在没什么我看得上眼的东西,唯一买的就是两把额外的铁质长剑,让我有点烦的是...为了防止长剑受损,我便准备把三把全带上,背三把长剑对我来说有点重了~
    孤舟被统一安排,不过教廷的那艘已经在前夜就被送往了第三层的营地,船舟们由各方派人负责监管,我们倒也放心,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第四层那庞大队伍的规模了,由萨拉席恩领导的骑士队伍,德尔玛带头的佩德罗家族队伍,金石之誓大导师带领的二世族队伍。
    孤舟有五艘,实际上后来参与活动的却只有四只,缺的那支队伍当然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棘了,之前我也听过一些这个组织的传言,唯一得知的消息就是这是一个以杀人为业的佣兵组织,领头人是一位颇具异域风情的女人。
    当然,我见过她一次,确实挺有异域风情的。
    “连点名气都没有?这样的垃圾货是怎么被分到船的?”当时的阿蒙森啧啧嘴,鄙视道。
    “这可是以杀人为业的组织啊,年轻人。”古斯长吸一口烟,“对于杀手组织来说,首先的就是保密工作,闻名天下的杀手组织才是你口中的垃圾货,真正恐怖的杀手组织是不会被人耳闻的。”
    这段对话来自于我们当晚小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团队的职责分配,以及分析一下有资格前往第四层的几大势力,古斯似乎很忌惮黑棘这个组织,不过我们其他人担心的倒是别的~
    比如佩德罗,我们和德尔玛多多少少有点过节,虽然他本人说不会使绊子,但实际上还是小心点为好。
    至于艾莎,她向我们分享了一些在领主宅邸内听到的,关于教廷队伍的传言。
    “千万不要小瞧了教廷的队伍,那个萨拉席恩可是阿卡迪亚·阿瑞罕的亲生子,你们可能想象不到他的父亲有多强,即使是在威震各国,强者云集的教廷里,他也是最强的执行者之一。”
    “我在帮教廷清剿怪物的时候听说过。”奥赛罗补了一句,“在教廷的等级里面,炽天使是天使的最高等级,而萨拉席恩的父亲...他被冠以了炽天之名,意思应该是'神的最高执行者'。”
    “没错。”艾莎点点头,“现任的炽天骑士一共有三位,称号分别为'光','片翼者',和'万军',有'光'之名的洛坎长期驻扎在斯坎迪亚大教堂,'片翼者'的行踪被教廷所保密,剩下的就是阿卡迪亚了,他被赋予了'万军'之名,正受教廷的命令驻扎在地牢附近的营地里。”
    “万军指代的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匹敌一支军队吗?”萨拉尔达开口,作为参与这次行动的参与者,古斯麾下的他当然加入了会议。
    “对。”艾莎点点头,“你们知道提镇血战吗?”
    说实话,不知道也不行,因为教廷的那群家伙整天都在宣扬那场'正义'的战斗,当年我在蜘蛛巷的时候都能一天听三次。
    这个事件发生在教廷东征的时候,当时教廷派出了自己的大部分军队,导致内部空虚,而就在这个时候,西边的国家与东方串通,进行了叛变,眼看着内部空虚的教廷就要被背叛的盟国淹没...
    而就当叛军抵达一个名为提镇的地方,他们被仅仅一个男人拦住了。
    他就是阿卡迪亚·阿瑞罕。
    “传说那场战斗进行了三天,教廷这边分明只有一个人,但附近的居民却好像听见有万军在和背叛者厮杀,最终的结果也很匪夷所思,人数上千的叛军最终仅被一个人击退,后来的居民说他们看见地上居然满是直径十几米的巨坑,那些都是阿卡迪亚用战锤轰出的痕迹。”
    “那他岂不近乎无敌?”阿蒙森大喜。
    “作为亲生子的萨拉席恩岂不也强到没边?”
    “不,目前还不确定。”木匠奥吉说,“和他的父亲相反,萨拉席恩几乎没有任何战绩,实力很难判断。”
    “我记得提诺尔那小子提过他哥很强。”我插了一句。
    “光是强也不行。”古斯抽着他的烟,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的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地牢这鬼地方,还需要有经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男孩能有什么经验。”
    “实力强的还有金石之誓,你看看他们都折损多少人了。”
    “也是...”斯芬里克淡淡的说,“如果真的有脑子,就不会做出独自出发的决定。”
    “总之先静观其变吧。”
    ~~~~~~~~~~
    第二天,地牢内。
    领主的劝解无效,我们当然无能为力,总不能把作为一霸的教廷强行扣留吧?所以我们只能目送教廷的离去了。
    “有蠢货想为我们试水不是好事吗?”阿蒙森阴笑。
    不过我总觉得教廷的队伍可能...没那么好出发,因为一路上我没看到另一个教廷骑士的身影。
    塞拉提昂。
    这个家伙绝对不是蠢货。
    教廷的人马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走下了地牢,径直前往了第四层,金石之誓和佩德罗家族的人也来围观了,我还看到了那个有被称为血骑士的人,那一身重甲和教廷的人马其实挺像的,就是色调不太一样。
    我们跟着教廷的队伍,在抵达第四层之后当然也看到了被他们改造的孤舟,那叫一个'教廷范',前前后后都被颜料涂成了教廷那种琉璃彩绘的风格,上面画着教廷的几个守护大天使,不过真正有用的应该还是那些铭文,第一眼看上去就充斥着一种玄奥的感觉,甚至有隐隐的光轮从上面发散出来,我其实有点遗憾,如果朵丽丝在身边,大概能讲解一下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必死。”古斯望了眼那群萨拉席恩的年轻骑士兄弟们,摇了摇头。
    阿蒙森这个贱货居然还在旁边拍手送别,还附上几句刚学的宗教祝福语。
    船只缓缓开动了,我抱着胸,就着火把的光芒看着他们渐渐离开,心里其实有些小小的伤感,因为不知怎么的,提诺尔那个小骑士的身影老是出现我的脑海里。
    圣骑士里面虽然蠢货居多,不过他们人都挺不错~
    而就在此时,浓烈的光芒在我的身后炸开!
    我条件反射的回看,却又因为一股莫名的威压而不敢笔直的投出视线。
    “萨拉席恩!给我回来!”
    雄厚的男音...
    厚重的铠甲摩擦音紧接着发了出来,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一步步的往下走,我也终于在光辉散去之后看清了他的身形,那分明是一个强壮而魁梧的中年圣骑士,身上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势。
    “看他的武器。”奥赛罗说,“我听教廷的人说过,那样子绝对是耀晶之锤,那是阿卡迪亚,是炽天骑士本人!”
    真是个贴切的名字...当我看向那个男人的武器之时,这样的想法不由得浮现上了心头,那真的是一把由水晶铸造的战锤,通体透明,却又显得坚不可摧,一抹肉眼可见的光明被这水晶包裹在正中央,隐隐的闪耀让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微弱,却又带着一股不可比拟而无法形容的力量。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德尔玛就像一柄危险的利刃,而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座大山!
    而就在他的身后,塞拉提昂微微弯腰,恭敬的站着,看来是他叫来了萨拉席恩的父亲。
    阿卡迪亚的呼声虽然浑厚而清晰,却没有传太远,萨拉席恩没有听到,他的船往远方逝去,渐行渐远。
    于是那个骑士踏步向前,他看都没有看致敬的领主,一脚直接踏进了危险的沼泽之中,然而却紧接着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感觉到了这水里有什么奇怪的力量,于是撤了回来,他走向前几天被我们捞回来的,威廉那伙倒霉蛋乘坐的木舟。
    “还不去帮忙!”
    领主对自己的侍从们命令道。
    “不用!”阿卡迪亚低声言道。
    接下来的一幕吓到了我!那个家伙独手抓住木舟的边缘,将它轻而易举的拖到了浅滩的边缘!要知道那一般可是需要好几人来搬动的!可我觉得阿卡迪亚那个怪物甚至能单手把它举起来!
    那个重甲的骑士坐了上去,他拿着船桨划行,我能看到一股肉眼可见的光芒随之而升腾,某种力量携着他向前,最终因追随萨拉席恩而遁入了黑暗。
    十几分钟之后,萨拉席恩所乘坐的孤舟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范围内,只不过这次站在船头的不是萨拉席恩了,而是他的父亲,阿卡迪亚。
    就在船只靠岸之时,一个身着铠甲的银发骑士直接被押送了下来,那明显就是萨拉席恩,阿卡迪亚紧跟身后,那个强大的骑士径直步向塞拉提昂,走到他身边放声。
    “我以教廷的名义,撤销萨拉席恩的指挥权,从此以后,教廷在此的事项由塞拉提昂全权代理。”
    说完,他转身,朝地牢的出口行去。
    “你这个叛徒!骗子!”
    而就在阿卡迪亚离开的同时,他的儿子突然暴起,萨拉席恩挣脱了骑士们的押送,径直向塞拉提昂冲了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的击打在了那个骑士的脸上。
    冲上来的骑士马上就把萨拉席恩抓走了。
    而塞拉提昂从始至终都只是沉默的站着,就算挨了一巴掌也一言不发。
    接下来三天,我基本上都在酒馆及其周边度过,训练场的训练已经对我没什么提高作用了,我也不高兴去荒野和地牢进行无谓的战斗,因此我不是在酒馆吃饭睡觉就是在周边闲逛聊天,该买的物资都已经买好了,再好一点的武器和装备这儿的武器店里也没有,我倒是挺希望能再看到那个ACK商会的黑市贩子,但他并没有出现。
    斯芬里克和奥赛罗这两天一直和老古斯他们混在一起,他们除了训练还会去荒野帮助圣骑士一起清剿怪物,据说那里的怪物变异得很厉害,不过由于各方势力几次大规模的清剿,荒野怪物的数量已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现在地牢第一、二、三层已经被清理,几乎没有怪物能再“千里迢迢”补充到荒野里来。
    艾莎没事就往心理医生那里跑,阿蒙森更是天天泡在酒桌和妓女的床上,我真有点担心到了出发的那一天他还是否直的起腰。
    在领主的授意下,驿站也已经正式开始接受汇款业务了。我只给自己留了两枚金币,其余所有的钱都寄了回去。虽然我内心并不想替那个赌鬼父亲还债,但一想到母亲和弟弟妹妹那绝望无助的眼神……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左右自己的感情。
    晚上,我们照例一起共进晚餐,斯芬里克告诉了我两个消息,一个是我们的船已经快要修缮改造好了,最晚后天就可以出发。另一个消息是领主府又到达了一批人,大约一百来个,其中一半是全身穿戴银甲的骑士,一半是披着黑色熊皮的战士,带领这支队伍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血红色重甲的骑士和一个戴着面具、打扮古怪,还背着一把手琴的人。格瑞提出面迎接了他们,由此可见他们应该是佩德罗家族的人。
    “佩德罗家族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武装力量?”我不禁有些好奇。
    老古斯回答我说:“佩德罗家族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他们的势力实在太过庞大,武装力量多不胜数,在战争时期甚至国王都会来请他们借兵帮忙。这次来的队伍看旗幡图案还有士兵装束应该是‘银蛇’和‘黑熊’,这两支队伍属于他们的嫡系近卫部队,战斗力非常强。”
    “那两个带队的又是什么人?”
    老古斯叼着烟斗想了想:“那个穿着血红色重甲的骑士应该是被称为‘血骑士’的克洛迪厄斯,佩德罗家族里实力可以排在前十位的一员战将,他的战斗特点是力量大,速度快。他身上的重铠甚至能抵挡住长戟的穿刺,而他的阔身重剑却能屡次将披着重甲的对手一斩为二,他盾牌上的族徽是一头红色的狮子,因此他也被称为‘血狮子’。”
    “那另一个呢?”
    老古斯皱了皱眉头,摇头道:“那个人打扮很古怪,面具挡住了他的脸,武器是一把圆柄长匕首和一把镰刀一样的东西,还背着把手琴,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是谁符合这么一个形象。”
    “看来佩德罗家族也开始重视这里的事情了。”奥赛罗说道。
    老古斯却“嗤”的一笑:“如果你看到他们派到这里来的是金龙团和眼球魔,那才代表他们是真正的重视了。”
    “眼球魔?那是队伍的番号吗?倒是很特别……”
    “不不,佩德罗家族具有豢养少量魔物的能力,眼球魔是他们豢养的最厉害的魔物,能够从眼球中射出光线将对手石化,而且它们的感应也非常敏锐,能很远就发现偷偷摸进的敌人,它们和金龙团还有巨大的猛犬一起交织组成了保护佩德罗家族主城堡最严密的守护网。”
    我撇了撇嘴,他们再厉害也和我没关系:“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斯芬里克摇摇头:“恐怕我们还要等上一两天,因为其他四条船还没有完全改装好,依领主的意思最好是等五艘船的工程全部完成后一起出发,这样能够互相照应,会安全很多。”
    我们正聊着,却看到有个领主的仆人走进酒馆朝我们走了过来。
    “尊贵的领主大人诚心邀请理查先生和古斯先生明天早上去一趟,有要事相告。”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领主这个时候会要我们去干什么,难道还要和我们开个动员大会激励士气?
    不过不管怎样,拒绝领主的邀请终归是不妥当的。第二天一早,我们和老古斯两人就来到了领主府。
    领主府门前的大草坪上那些大小船舶还架在那儿,一清早就有很多工人在赶工了,晨曦的阳光密密播洒下来,看上去是那样的平和。
    管家谢尔顿引我和老古斯来到了一个侧厅,打开厅门,看到里面摆放了一张很大的方的桌子,领主自然是坐在顶头首席,他的两边坐着格瑞提和一个银发碧眼,五官和提诺尔颇有些相似的青年骑士,再往下依次坐着德尔玛、“金石之誓”的领队导师,还有一个留着一头瀑布般的披肩黑长发,却用黑纱蒙着脸的女人,她眼珠的颜色不属于任何一种色彩,而是有一圈圈万花筒一般的花色在眼瞳内不断的转动。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有点诡异的女人居然是那支名为“黑棘”的佣兵队伍的首领。
    领主看到我们,微微点点头:“两位请坐。”
    管家谢尔顿将我们领到最末边的位子上坐下后,径自走出去并关上了门。
    “人到齐了,”领主对德尔玛比了比下巴,“你可以开始了。”
    德尔玛点点头,说了一句:“进来吧。”
    厅里的另一扇小边门被打开了,“大力神”古斯塔夫和“双刀”斯科特一左一右一起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认出那人正是前几天被德尔玛他们带回来的幸存者——威廉·桑德尔,他脸上敷着伤药,一条手臂包着厚厚的绷带,面色有点苍白,但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把你们所遭遇到的一切都告诉他们,威廉。”德尔玛对他说道,“不要遗漏。”
    以下就是这位威廉·桑德尔的叙述。
    ……………………
    我们一行五人在冒险者团体里并非无名之辈,我们曾经去过不少危险的地方:骷髅悬崖,死亡岛,女妖森林……我们在那些地方杀死过不知多少恶人、强盗、猛兽和怪物,因此我们对自己的能力抱有很大的自信。
    当我们听说第四层的血色沼泽只能坐那来自于城堡楼上层的五艘船时,心里并不以为然,因为艾迪,他是我们队伍中非常优秀的咒术师,在女妖森林也是他破解了女妖的催眠与诅咒。于是我们自己出钱叫工匠做了一条船准备向第四层进发,可能我们的举动影响了其他人,又有两支队伍来找我们,希望能够一起合作,我们同意了。
    原本我们还想多准备几天,但……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都是贪婪与自大害了我们……
    那天,不知道什么人传出来消息,说地牢第四层的沼泽下面透出了宝物的光芒,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贪念就像魔鬼的欲望在我们每个人心里疯狂生长。
    所幸,出发前艾迪多长了个心眼,在我们自己的船上拴了一根长绳,这样万一我们遇上对付不了的事情还能够循着原路把自己拉回来。
    开始的时候很顺利,虽然有些从沼泽地里窜出来的怪物想袭击我们,但对我们这种等级的冒险者来说并不难解决。我们坐着船一路深入,终于,我们看到了那一片从沼泽底下映射出的光芒,我们欣喜若狂的以为找到了宝藏,却不料那却是死神的召唤……
    当我们的船驶入那光芒的区域后,我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随即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在脑海中模模糊糊感觉到一只血红的眼睛,就在一只巨大的、正在不断跳动着的心脏上面陡然睁开……
    接下来我们船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疯狂中,他们用匕首割断彼此的脖子,有的甚至还挖出对方的眼睛……我当时也陷入了这种疯狂中,更可怕的是我当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毫无控制自己的能力,甚至还迷醉在那种血腥疯狂的感觉中,乐此不疲。
    直到船上其他的人全都死了,我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却已经就像被抽干了全身的精力一样连根手指都举不起来,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恐怕我也很快就会因失血而死去。
    …………
    听完了威廉的叙述,德尔玛挥了挥手,古斯塔夫和斯科特又将他扶了回去。
    “第四层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想法?”领主问道。
    “看来第四层果然是不能随便进去的,那些血红色的沼泽和那只巨大的心脏应该就是能让人致疯的原因。”第一个说话的是“金石之誓”的领队导师,“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从地牢城堡得到的船,那些已经不是威胁。”
    “但谁也不敢保证第四层里除了这些,还有没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待着我们。”现在说话的是“黑棘”的女首领。“我们还是需要加倍的小心。”
    第三个说话的是那个银发碧眼的骑士,我注意到他的胸口有一枚火焰十字的纹章,“代表着光明与荣耀的圣骑士永远不会惧怕邪恶与危险。”他的手掌轻轻按在桌面上,“明天,我们就会作为前锋先行进入第四层。”
    领主似乎想劝劝他:“尊敬的萨拉席恩骑士,我知道您急于寻找您失踪的弟弟,但目前船只还未完全改装好,还是等……”
    银发骑士打断了他:“船只已经可以使用,我在来的时候已看过了。至于我弟弟……我可以向您保证,领主大人,我明天的行动纯粹就是想尽快铲除邪恶,与他的失踪毫无关系,失陪了。”
    说完,他起身行了个礼,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提诺尔所提到过的哥哥,也是这队圣骑士中实力最强的人!
    这队圣骑士的领队原本就是他,塞拉迪昂只是副领队。之前一直没见到他,现在可能是弟弟的失踪迫使他要亲自出动了。
    “那……其他人呢?有什么打算?”领主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等船修缮好后一起行动,现在少了圣骑士的一条船,剩下的我们更需要团结一致。”
    按照领主的计划,等到所有的船只和物资全都准备好,其实也只需要两天时间就够了,我想这也是阿卡迪亚没有允许萨拉席恩提前私自出发的原因之一。此外,按照一些不怎么厚道的猜测,提诺尔毕竟只是他的私生子,他又怎么可能要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为这个私生子冒险?
    当天地牢里发生的这件事被当成了一场闹剧在酒馆里谈笑散播着,我吃过晚饭后感到百无聊赖,便想出去走走。
    不知道寄出去的钱是否已经到了家里呢?不过应该没那么快吧……这些天不知道妈妈怎么样,嫁给那个赌鬼加醉鬼恐怕是她一生中最大的不幸……杰里米和珍妮应该又长高了吧……他们应该去上学,以后离开蜘蛛巷做个体面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
    我一路胡思乱想着,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坟墓的铁栅门外面,夜晚的坟墓格外阴森,远处还有点点鬼火,隐隐约约还有几个人影站在墓碑前默默伫立,也许是在悼念他们的亡友。
    我不愿在这个徒增伤感的地方多待,转身往回走去,刚走了没多远,却听到从路边的森林里传来一阵阵悠扬的手琴声。
    “不要问我的名字,因为我从未拥有过;”
    “不要问我从何方来,因为从小我就学会了流浪;”
    “不要问我爱过谁,因为我只是贵妇小姐们的玩具;”
    “当镶金边的幕布渐渐放下,当稀稀落落的掌声终落平息;”
    “我依然只是我,一个独孤站在舞台上的卑微小丑……”
    沙哑的歌声伴随着手琴声飘扬在空气中钻入我的耳朵,听上去似乎在吟唱着一个悲伤的故事,但不知为什么,这歌声却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我多日来积累起的压力与烦闷竟在这并不能算动听的歌声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走在幽静的乡间小路上那般的安宁与平静。
    我循着歌声一路走进森林,穿过重重葱茏,终于看到了那琴声与歌声的源头。
    在一棵高高的大树的粗壮枝丫间,一条修长的人影正坐在上面悠闲的弹着手中的琴,他的身后是一轮偌大的月亮。
    我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的坐到树下听着他的演奏,这时我才发现这位弹唱歌者的打扮有点奇怪,他戴着一幅像是木制的面具,面具上除了眼睛和嘴吧处开了三个洞外什么都没有,两只眼洞的地方是往两上斜勾起的愤怒表情,而嘴巴却是两边嘴角往上翘的喜悦表情,组合在一起倒有点像是在狞笑。
    在他的两腰间还分别佩了一把圆柄的长匕首和一把镰刀一样的武器,这样的装扮让我想起老古斯曾经说过的那两位佩德罗家族此次的带队之一,难道就是他?
    没想到这个打扮古怪的人还有这样的才艺。
    他依然还在不停的弹着唱着,时不时还抬头望望夜空中的明月,渐渐的,我感觉到又陆续来了很多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围拢在大树边上一圈席地而坐,静静聆听。其中我还看到了艾莎、奥赛罗和提诺尔的哥哥萨拉席恩,另外还有好几张有点熟悉的脸孔,但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听着听着,我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忧虑,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完全的放松了下来,我仰天躺倒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的繁星,轻轻闭上眼睛,任由那治愈魔法般的琴声与歌声在我脑海中生成一幅幅美好的画面……
    我看到了那一望无际的麦浪,看到了远方那幢虽然简陋但却充满了温馨气息的木屋,看到了那个站在木屋前晾晒衣服的窈窕身影,还有那些正围绕在她裙下转圈玩耍的孩子们……
    是的,那是我的梦境,它们对我来说是那样的真实却又遥不可及……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很沉,浑然忘了那些要杀我的人,当我懵懵的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大树上早已没有了那个修长的身影,昨晚围在大树边上的许多人也都已经走了,除了艾莎和奥赛罗。
    “你别看我,要不是这傻小子硬要陪在你身边,我早就走了。”艾莎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也难怪,守在一个睡过去的人身边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肚子里没有怨气才怪。
    奥赛罗却是一脸严肃:“有人要杀你,昨晚那个吟唱者离去后,很多人也都走了,但我们看到有几个人影在偷偷向你靠近,我扔出回旋镖吓跑了他们。”
    我揉揉后脑勺,苦笑了一下:“连我这种人都会有人肯花大钱要我的命,这世界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
    终于到了出发的那一天,这次领主却没有像出征第三层那样大张旗鼓的致誓师词,只是在领主府第二层的大阳台上匆匆露了个面就走进去了,看上去似乎有些急事要处理。
    在管家谢尔顿的安排调配下,工匠们将大小不一、改装得面目一新的五条船只拉上滑轮车,草坪的另一边早已开了一道金蓝相间的高级魔法门,两边也早已站了满两排全副武装的领主府私兵,在他们的护卫下,五辆大滑车先后被推拉进了魔法门。
    由塞拉迪昂带队的一组大约三十个人的圣骑士率先进入了魔法门,接下来是由格瑞提带队的佩德罗家族武装,这个强势的女人一身银甲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她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别跟着“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和昨晚那个戴着面具的歌者。
    果然是他。有机会真想再听听他的琴与歌,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们的后面跟着戴了骷髅面具的德尔玛和他的几个手下:“大力神”古斯塔夫、“双刀”斯科特和那个小矮子舒密特,藤井没有来,可能他上次受的伤真的挺重,也难怪一向深沉的德尔玛上次会在酒馆里失态。
    最后就是三个身覆银铠,手持长戟的高大骑士和十五个身披熊皮,肩扛砍刀的强壮战士,也许是因为船上不适合带上马匹,所以他们只带了三个战技出众的银蛇骑士下马同行,另外都是些看上去像蛮族一样的黑熊战士,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体格粗壮,我看到他们唇齿间似乎寒光闪闪,仔细一看,原来他们竟在满口牙齿上全都安套了精钢利齿,配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嗜血的野兽。
    因为船舶容量的问题,佩德罗家族还有很多银蛇骑士和黑熊战士没能一起去,他们站在两侧外目送自己的上级和同伴陆续走进了魔法门。
    排在佩德罗家族后面的是“金石之誓”,他们的导师领队走在最前面,他的身旁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同样华丽的贵族式打扮,同样的趾高气昂,他们的腰间佩着镶满彩色宝石的细剑,那种剑更像是工艺品,而不是用来上战场的。
    后面跟着的有男有女,基本上都是年轻人,一边走一边还在互相交头接耳,时而发出阵阵轻笑,我看到他们中间有的人甚至还带着水果和鲜花,让人感觉这不像是一支出征地牢的队伍,而是一群准备去郊游野餐的学生。
    难道在第三层所流的鲜血还没让他们吸取足够的教训?我也真有点佩服他们的心智了。
    排在第四批的是十来个装扮各异的人,听说也是由两支颇具名声的冒险者团体拼凑成的队伍,带头的有两人,一个是身穿长袍,头戴包头巾的小胡子,看上去应该是阿拉伯人,还有一个是个身材并不算高大的棕发青年,身后背着一把长弓和一个箭筒,他的肩上蹲着一只眼神极为锐利的金雕,这让我想起老古斯豢养的乌鸦,看来弓箭手们似乎都很喜欢用驱使鸟类的方法来观察周围地形与环境。
    让我感到讶异的是我居然没看到“黑棘”的女首领,也没看到自称是“黑棘”的成员,难道他们就隐藏在这第四批人中间?
    不过这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懒得多想,“轮到我们了,走吧。”我整理了一下背在身后的三把长剑,转过头对老古斯说道,老古斯点了点头,带着他的人走了过来。
    我带头走进那个魔法门,眼前一明一暗后,入目所及已是一片血色的沼泽。
    五艘船已在沼泽中一字排开,圣骑士和佩德罗家族已经全体上船待发了,“金石之誓”的效率有点慢,但在导师领队的督促下也差不多好了,我们最后两支队伍因为规模小,所以累赘物品也少,再加上都是江湖老手了,所以很快就全体登上了船准备就绪。
    “荣耀即吾命!出发!”塞拉迪昂拔出腰间银剑高声喊出了出发的命令,圣骑士那艘最大的船已在两排船桨的划动下缓缓向前进发,我们其余四艘船也逐一跟上。
    我们不敢跟得太紧,怕一旦遇上大范围的陷阱全都陷进去,也不敢离得太远,怕万一被围攻没有照应。
    五艘船就这样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前行了约十分钟,一只乌鸦盘旋着回到了老古斯的肩上,他神色严肃的站起了身子,摘下身后的黑色大弓:“前方有情况!准备战斗!”
    也就在同时,前方圣骑士的船只也打出了“危险”的旗语,大家立刻拔出武器,奥吉和安德森扑到船头新安装的固定大床弩后面,熟练的配合安装上粗如人臂的铁弩箭,并拉紧了铰盘,蓄势待发。
    一些法师打出了几团耀眼的光弹,照亮了前方大约五百平方米处的范围,我看到了一条条硕大粗壮的黑色蝾螈正朝着船队迎面游来,放眼望去竟是一片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每条黑色大蝾螈的背上都站着一个浑身惨白并围绕着水草的蜥蜴人,和上面三层看到的蜥蜴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耳边都有一层层的腮叶。而且他们的身上长有一块块像纹青一样不规则的斑点,眼神也要凶戾得多,他们就像坐滑板一样站在大蝾螈上,手里挥舞着砍刀、手弩或长叉,边往前冲边从边腮里发出两栖动物特有的嘶声。
    “嗖嗖嗖”一连串的箭矢破空声。
    每条船上都射出了凌厉的箭雨,同样密集的箭矢在半空中汇集成一片乌云,然后陡然倾泄向冲过来的怪物群。
    “卟”“卟”“卟”“卟”……
    一些蜥蜴人中箭后纷纷栽落沼泽,那些大蝾螈却是皮糙肉厚,有的虽身中好几箭也依然不死,就算背上的蜥蜴人已被射死,也依旧悍不畏死的往前直冲。
    “看那个!对准他射!”奥吉指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蜥蜴人对安德森喊道,只见那蜥蜴人要比其他同类大出一圈,挥舞着长柄大刀似乎正在嚎叫,背后还插了面长旗,他脚下的大蝾螈同样也是特大号的。
    安德森对准那蜥蜴人扣下了大床弩的扳机,“嘣~~”粗大的铁弩箭脱弦而出,那巨大的反弹力甚至震得整艘船都微微一晃。
    “噗——!”铁弩箭毫无悬念的穿透了那看似蜥蜴人首领的身躯,接着还余劲不减的接连穿透了好几个蜥蜴人,这固定式的大床弩果然是远程的利器。
    蜥蜴人首领虽已被消灭,可他脚下的大蝾螈仍不知死活的冲来,老古斯举起大黑弓,几乎连瞄都不瞄,振臂就是一箭,一道黑芒穿入大蝾螈的眼睛直透脑髓,那大蝾螈在沼泽里扑腾扭动了几下终于翻了肚子死去。
    纵然还没靠近就损失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蜥蜴人穿过了箭雨屏障冲到了船下,一个蜥蜴人怪吼着跳上船舷,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我一剑削去了半个脑袋,一脚踢下船去。
    “大家防守好自己的这一边!”老古斯又接连抬弓射倒了好几个接近的蜥蜴人,斯芬里克和萨拉尔达也连连射箭,几乎都是百发百中,奥赛罗的大回旋镖在这个场景更是发挥出了大用处,他每次扔出去都能斩获十几个蜥蜴人,就算在近战时也能毫不费力的将对方斩成两段,相对而言艾莎和阿蒙森倒显得没啥事做了。
    这些骑着大蝾螈的蜥蜴人似乎并不难对付,我还可以在战斗的隙间看了一下其他几艘船的情况,发现那些蜥蜴人根本连靠近他们都不可能,他们船上的法师都使出了魔法屏障,那些蜥蜴人一撞上去就被弹掉,配合着弓箭和攻击魔法,那些蜥蜴人只有送死的份。
    被杀死的蜥蜴人和大蝾螈不计其数,可他们还是源源不断的从无边无际的血色沼泽中冲出来,更让我感到有些不妙的是,他们好像也发现了无法靠近其他的四条船,转而都朝着我们这条船涌过来了!
    “喂喂,古斯。”我垂着第一柄长剑,往古斯身边凑过去。
    “船不是你们改造的吗?别告诉我就只加了一张床弩。”
    一只蜥蜴人在我搭话的同时把手搭在了船缘上,一撑想要跳上来,我在它起跃之前就上前一计横扫,只见它的上半身在被剑刃触碰的瞬间上下分崩,那颗丑里丑气的头更是掉在了我的身边,看上去一阵反胃。
    不过我也注意到这些蜥蜴有些古怪,和第三层遇到的那些不太一样,这些蜥蜴...该怎么说呢,有些歇斯底里,它们的眼睛是红色,行动的速度更快却也更加拼命,还有一些在身体上出现了许些变异,比如多张了一只脚之类的,身体也很松软,像是被泡胀了。
    不过最为奇怪的还是它们的血液吧,粘稠而充斥着一股恶心的味道,看上去就像是这血海中的血水,我看着血液从那颗被斩落的头上落下,渗入了孤舟的木料之中。
    “有办法。”古斯气定神闲的抽箭,上弦,一发箭矢直接贯穿了两只正在游来的蜥蜴人,虽然比不上那床弩的威力,但也确实惊人。
    “嗯,也确实差不多该用了。”
    古斯扫视一圈,大概是确实觉得敌人的数量有点多。
    “给你这个。”我只见他垂下自己的长弓,用另一只手在自己身上翻找着,最终拿出来的是一个黑色的盒子,他用手指抵开盒缘,里面是几颗黑色的药丸。
    当然了,在他拿东西的时候,我至少帮他解决了三只靠近过来的蜥蜴。
    “把这个吃下去,否则等会要中毒。”
    在我拿过一颗药丸之后,他往堆在孤舟中央的那堆大木箱走了过去。
    那堆木箱是出发前搬到船上来的,阿蒙森猜测里面装的是酒,我估计是食物,可当古斯打开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们两猜的大概都有点不对,起码古斯打开的那个箱子不是酒也不是食物,而是一叠叠紫黑色的干草。
    “古斯,我想你最好快点。”
    在蜥蜴们围攻而来之后,我的姿态就由攻变成了守,船上其他人的状况更是惨烈,斯芬里克和奥赛罗还算凑合,其中一人甚至还有心护住了艾莎,但阿蒙森是着实是在抱头鼠窜,而且是往同伴身边窜,他每次向我冲过来的时候都会带着起码三只蜥蜴!
    “你的拿手伎俩呢!”我狂吼。
    “没办法,也不知道为什么,水里的召唤出来就不听使唤了。”阿蒙森一边说着,一边从我的剑下钻过去,他引的蜥蜴人则笔直朝我而来。
    不过那架在舟顶的床弩倒确实射的很爽,我猜那应该是由某种鱼叉改造而来,每次发射都会带走很多蜥蜴人的性命,也理所应当的成了被重点攻击的对象,不过古斯队伍里的人大多都守在那床弩的附近,倒也能应付。
    “搞定了。”
    古斯在此时,终于从箱子里翻出了两块打火石,慢悠悠的点燃了那堆草。
    浓烟...一烘而起!
    点完古斯就闪人了,大概是给船员们一个个发药丸去了。
    也是直到点完那堆草,我才知道这药丸的用意何在,那堆草所散发的是一种紫色的浓烟,凡是有蜥蜴人闻到这股烟,身形立马就恍惚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喝醉了的阿蒙森,扩散的烟势很猛,很快就笼罩住了整艘船,这也就一下子轮到了我反击的时刻,船上盘踞的几只'醉酒阿蒙森'被我两剑就收拾掉了。
    真的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古斯事先给的解毒药的话,我会怎么样。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挺烦的,因为烟还是很呛人。
    那坨紫黑色的干草在燃烧了几十分钟后才渐告熄灭,此时已经几乎没有蜥蜴人来围攻了,整艘船也终于得以休息,我喘着粗气靠在船的边缘,顺手把那把砍出豁口的长剑扔进了血海。
    剩下的剑还有两把,那把玻璃大剑和另一把铁质长剑。
    整只孤舟的队伍仍然在有条不紊地前进着,说实话,在刚才释放出的干草毒雾中,驾驶孤舟跟上船队还是稍稍有点困难的,毕竟那烟雾也遮住了视野,可就在那时,教廷的大船上突然冒出了一团格外明亮的光,哪怕透过烟雾也能看见,现在想想应该是塞拉提昂那个家伙在有意的为我们指路吧。
    “虽然不用他们指路我也有办法,不过之后有机会的话还是稍稍回报一下他们的好意吧,俗话说受人于恩,不报为耻。”
    古斯一边抽烟,一边淡淡的说,一有空闲他就又拿出了他的烟。
    船上的其他人也在修整,奥吉和安德森正在调试床弩,阿蒙森仍然不死心的想从血海中召唤出什么,但召唤出的鱼儿们却始终不受控制,有一次还差点把他咬一口,斯芬里克则正和奥赛罗一起对艾莎说着些什么,但是距离有点远,我没听清。
    除了船上人们的行动之外,这里就没有其他声音了,这血海似乎能隔绝声音,我们甚至不太能听见从其他船上传来的响动。
    那是一种死寂的感觉,不止是没有声音,甚至连周边的场景似乎也是死的,往远方看只能见到血海的边缘消失在了无尽延伸的黑暗之中,那该死的海甚至连涟漪也没有,如果不是船舟前进带起水纹,我甚至会认为我们一直在原地没动。
    一股很诡异的感觉笼罩着我,似乎有一只潮湿而腐朽的手正捏着我的心脏。
    “起雾了。”
    古斯突然说。
    起雾这个词说的有点不对,准确地说,是我们正在驶向一团迷雾,那团迷雾就盘踞在不远之处,等到教廷的盈盈圣光照射上去的时候我们才反应过来,眼前居然静立着这样一团东西,有船打出旗语提议绕过,可当我们沿着这团雾的边缘前进许久也没发现它有缺口,就似乎...它是朝左朝右无限延伸的。
    最终无奈只得硬闯,教廷的船只带头,他们努力把围绕船体的那抹盈盈圣光催动到最大,以试图作为进入迷雾后,船队的道标,两艘大船紧跟其后,他们缓缓驶入那迷雾,看上去又有一种被迷雾吞噬的错觉,我们的船当然是最后的。
    也是直到进入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这团雾气的不对劲,远远看上去它虚幻而又飘渺,但当它撞到脸上的同时我才发觉它呈现的其实是一种暗暗的红色,里面还充斥着一股腥味,就好像我们是进入了某只生物的肚子。
    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教廷那伫立依旧的光芒了吧,其他船只的火光都在进入雾气的瞬间消失,就连金石之誓的魔法光辉也不能幸免,唯有教廷的光芒不灭。
    我突然想去教廷那边学两招了,哪怕用来照明也是不错的。
    雾气越来越浓郁,我们明显正在深入这团血海迷雾的中心,大剑早已被我握在了手中,船上的其他人也是满满的备战姿态,而且...怎么说呢,这情况有点诡异,之前还是五艘船并肩通行,互相照料,可到现在迷雾把我们隔开,世界上似乎就只剩下了我们这一艘孤舟,我们似乎在世界的中心,在一个一切都已灭亡的世界里孤独的前行,追随着一抹隐隐约约的光。
    这下可真的是'孤舟'了。
    我苦笑。
    而就当我这样想的同时,诡异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蜗,那是...划桨的声音!就来源于我们的身后!
    身后?身后!?怎么可能,身后怎么可能还有船?分明我们就是跟在最后的船!
    古斯也听到了这声音,那确实是木浆划动的声音,就似乎有一艘载着十几个人的独木船正从我们身后划桨追上来,弄出的水声溅开在辽阔而死寂的血海之中,最终传到了我的耳边,我的汗毛简直都快竖起来了,该死!在这种鬼地方,会有一艘怎样的船与我们并肩通行?
    简直不寒而栗!
    古斯大概没想那么多,他抽箭上弦,抬弓就射,箭矢没入几米开外的雾气中,最后传来了命中木料的声响。
    已经这么近了吗?我想......
    我走向船尾,将长剑架在身前。
    而那艘幽灵似的船,终于也出现了...
    最先看见的是它的船头,看上去并不精致,甚至有点粗制滥造,像是临时赶工出来的,但却有暗红色的纹路参杂在里面,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渗入木料之间的血海之水,说是水似乎有点不对,更类似于某种...腐蚀之物,它像是触须一般渗入了那艘船的每一个部分,无声而又致命。
    “还记得有人在我们之前偷偷驾船进入血海吗?”斯芬里克凑到我身边,轻声言道。
    “那应该就是他们的船。”
    “可是驾船的人不是应该都死了吗?”我的声音带着点紧张。
    “难不成是他们的幽灵在驾驶着这艘船?”
    而就在我说着的同时,那艘船也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船头一点点的驶出雾气,船身紧接着暴露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
    关于“幽灵船”的故事我不是没有听说过,不外乎就是水手们在航海途中看到一条破旧的船,上面空无一人,然后会出现幽灵之类的,但我并不很害怕这个,能够来到第四层,大大小小的怪物都不知杀了多少,还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何况我们在二层就已经见到过一个幽灵了,那个叫“加里”的鬼魂并不可怕,还请求米兰达帮助他解脱。
    所以当看到这条破船的船头时,我虽然紧张,但并不害怕,大不了上面都是幽灵,如果他们攻击我们无非就是大战一番罢了。但当偌大的船身传出迷雾时,我们所有人都不由得被那“粘覆”在船身上的东西给惊呆了。
    那是一层层叠加起来的血肉糊状物,就像一大团一大团的血粥覆盖在整张船身上,然而光凭这些还并不能让我们感到惊骇,更令人感觉恐怖的是那一层层血糊糊上不单单有血肉内脏,还有一张张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那些大嘴就像地狱之门一样张张阖阖,时不时还将那些破碎的内脏一股脑儿吞嚼下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明显感到连一向淡定的斯芬里克此时声音都在发抖。
    “快!往左边划!”还是老古斯最早恢复了冷静,不管那些是什么,自然是尽快离它们越远越好。
    可还是来不及了,不管我们怎么使劲划桨,脚下的船依旧纹丝不动。
    “看!那水里!”萨拉尔达指着船下喊道,我们低下头一看,只见那些血糊糊的黏状物已经延伸到了我们的船下,将我们的船给牢牢的“拽”住了。
    奥赛罗回身一甩手投出大号回旋镖,“呼呼呼”它的威力甚至可以将那艘船劈成两截,可就在它快要触及船身时,两大团由血糊肉块拼组成的“触手”从甲板上陡然窜起,“呼啦”一声将回旋镖紧紧裹住收了进去。
    在两团“血肉触手”窜起的地方,一大堆“血糊糊”正在慢慢凸起,接着就从中冒出了两颗圆圆的球状物和一大串白惨惨的不知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人头、一个猪头和一副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脊椎骨!
    那人头和猪头都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里面的牙床和神经都清晰可见,可没有眼珠的眼窝中偏偏还带着种难以言状的狰狞,而那根大脊椎骨就像蝎子的尾巴一样高高翘起不断的摆动,上面粘挂满了碎血肉块和内脏残骸,在雾气中显得既恐怖又诡异。
    我们已经无暇再去想这到底是什么魔物了,反正这肯定不会是来为我们夹道欢迎的仪仗队,抄起武器大干一场就是了。
    斯芬里克率先射出一箭,箭矢准确的穿过两团血肉触手的阻拦射中了那个猪头,“轰”燃起一大团火球。
    “射中了!”
    然而我们显然高兴得太早了,猪头边上的人头转过脸“哇”的张口吐出一大团粘液覆盖在猪头上面,将燃起的火球瞬间浇灭。
    那被烧得略微有些焦黑的猪头看上去似乎异常愤怒,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呜~~!!!”的一声猪嚎,一团团外形像巨蛋一样的椭圆形球体从这“两头一骨”的周边血肉糊里上升冒出,里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蠕动。
    “用床弩!射穿它!”老古斯大声喊道,奥吉和安德森忙试图去转动床弩,可这固定式的床弩威力虽然大,却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调整射击方向,而此刻我们的船和那艘被魔物占据的船是并行的,要想把固定的大号床弩完全折转过来并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需要拆掉旁边的紧固件重新安装才行。
    那怪物像是看穿了我们的意图,摇晃着的大脊椎骨突然抖了一下,三根连在上面的肋骨就像射出的劲弩一样“呼”“呼”“呼”的直飞过来,其来势和力度竟丝毫不比我们的床弩差上半分!
    “砰!”第一根肋骨就像一发炮弹一样的将床弩的木制基座部分给击得粉碎,奥吉被倒下的床弩一起带倒在地,却因此侥幸躲过了射向他的第二根肋骨,安德森就没那么幸运了,第三根肋骨将他利落的穿了个透心凉,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只被串在烤签上的麻雀一样倒地死去。
    失去了床弩和奥赛罗的回旋镖,我们能攻击到怪物的就只剩下了弓箭。老古斯、斯芬里克和萨拉尔达不断寻找角度和机会向那两个“头”连连射箭,可那些“巨蛋”却像有感知力一样能够每次在箭矢射到之前档在那两个“头”前面,“噗噗”被射穿的巨蛋迸裂开来,里面爬出一只只碧绿色的类似于蜒蚰一样的怪虫子,这些虫子没有腿也没有眼睛,但遍身长满了嘴巴,嘴巴里的利齿密密麻麻相互交错磨砺,发出刺耳的“嚓嚓”声。
    这些怪虫子沿着船身上的血肉掉下血海向我们的船游过来,“不好!”老古斯脸色大变,“它们是想吃掉我们这艘船!”
    这下形势可是相当不妙,船要是被这些虫子给吃掉,就算没有这个怪物,我们在这血海上也是有死无生!
    没办法!只能再次拼命了!
    我拔出玻璃大剑,“艾莎,你能不能把我送到那艘船上去?”
    艾莎脸色苍白的看了看我,怯怯的点点头。
    “那就快点证明你的作用!否则我会把你第一个扔下船去喂那些鼻涕虫!”我向她吼道。
    阿蒙森满头大汗的撕下一张他那本古旧小本上的黄纸,嘴里低声不知念叨着什么一掌拍到了甲板上。血海里开始“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泡泡,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食人巨蟹从血海里陆续冒出,迎向了那些正往这边蜂拥游来的怪虫群。
    “你们最好动作快点,我可支撑不了多久。”阿蒙森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谁都看得出他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艾莎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堆杂物,我也不敢催促她,趁此空隙低头望了一下那些已和怪虫接战的食人巨蟹,它们撕裂并吞噬着怪虫,但怪虫的数量比他们多出太多,它们蜂拥爬上食人巨蟹的脚和背,虽然食人巨蟹有着坚固的甲壳保护,但也架不住层层叠叠爬上来的怪虫噬咬,有的食人巨蟹已被咬得头脚分离沉下了血海……
    看来阿蒙森的确坚持不了多久,我刚想回头看看艾莎准备得怎么样,就感到后背一热,一股热乎乎的气流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并推了出去,我被这股气流高高地抛了起来落到了对面的船上。
    这满地的血肉糊糊异常滑腻,好在我早有准备,脚一踏到甲板就将玻璃大剑深深的插入脚下的血糊糊里,一直钉入甲板,同时借助着惯性往那两个“头”快速滑行过去,途中有两张血盆大口要凑过来咬我,被我一剑一个劈成两半。
    那两个“头”也发现了我,其中那人头又张嘴“哇”的吐出一大团黄绿相间的粘液,我一个仰身,将整个背脊贴在了地面血糊糊上,两个膝盖着地继续往前滑去,那团粘液从我鼻尖上方喷溅而过,我听到了后面传来了类似于肉块被硫酸腐蚀的“嗤嗤~”声。
    有一只“巨蛋”挡住了我的去路,一只长有一对蓝色大眼的怪虫正要爬出,被我拦腰一剑,连同它和“巨蛋”一起斩成两段。
    那根朝天晃动的大脊椎骨再次抖了一下,两根肋骨“呼呼”对我劲射而来,我翻身躲开了一根,另一根躲不开,只好横起玻璃大剑一挡,“铛!!”剑身巨震下,我的手臂一阵酸麻,好大的射力!然而更让我心里一颤的是经这一挡,手中的玻璃大剑剑身上明显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
    这把剑很可能经不住第二次同样的攻击,必须速战速决!我拔出背后剩下的最后一把铁剑,用力向那两个“头”抛甩过去,那把铁剑在我的蕴力下就像一轮疾劲的风车一样卷向目标。
    不过它们当然不可能击中目标,因为那根大脊椎骨已经亲自钉下来一把将那抛甩的铁剑钉在了血糊堆里。
    我当然也不指望这把甩过去的铁剑能够奏效,只要能把那蝎尾一样的大脊椎骨引下来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我从那大脊椎骨下飞一样滑了过去,剑光过处,“嚓嚓”一颗人头和猪头高高飞了起来。
    一剑奏效,我立刻一个就地翻滚躲过了大脊椎骨的一记横扫,刚想集中精力对付它,却听到原来突起的血糊堆积处发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蠕动声,居然又有一人一猪两颗头颅冒了出来!虽然看得出它们不是原来的那两个头,但也都是同样的腐败与狰狞!
    我原以为之要干掉这一人一猪两颗头,占据这条船的魔物至少就会失去一大半战斗力,可我很快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船上所有的一切依旧在继续,只不过换了两个“头”而已。
    那只猪头“嗷~~呼噜噜噜”的怪嚎一声,又是一圈“巨蛋”从它们周边血肉中生长出来。
    我不由感到有些懵:这可怎么办?就算我把它们再砍掉一百次也没用!它们耗也能耗死我!
    就在这时,三团柔和的白光在船头散开,我转头望去,只见三个全身白光的圣骑士落在了船头,他们见此情况,毫不犹豫地举剑冲了过来,其中一个还投出手中的短矛,化作一道银芒直射那人头。
    看起来是前面船上塞拉迪昂带领的圣骑士听到了这里的厮杀声,派人过来照应我们了。我不由得心中一暖,看来这些圣骑士还很有人情味阿,虽然平时看起来讨厌了点……
    “噗!”投出的短矛被一颗“巨蛋”拦住,短矛穿透了“巨蛋”,但也被卡在了里面。那人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团淡黄色粘液球,“快躲开!”我大声警告着,可惜已经晚了,那团粘液正中投出短矛的圣骑士面门,“啊~~!!”那倒霉的圣骑士发出痛苦至极的惨嚎手捂脸面仰天倒下,一股股黄烟从他指缝间冒出,他的整张脸面正以极快的速度腐烂下去,当他停止惨嚎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成为了一张骷髅。
    剩下的两个圣骑士见状大惊失色,再也不敢大意,忙一边举剑采取守势一边往后方打出了一颗圣光弹,应该是在向大部队求援。
    一案:
    这怎么打?
    我微微向船角挪步,一边小心警惕着眼前的肉块,武器几近全损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该死,这还是我带了三把武器的情况下,要是只带一把我不早就死了?
    斯芬里克和奥赛罗仍在进行着远程的援护,不过他们射了这么久,也足够证明那些小弩小刃对眼前这家伙没什么威胁了,倒是圣骑士们挺威武的,一进入就用武器对那怪物迎面砍了几刀,看那刀刃上冒出来的圣火我就知道绝不是提诺尔那种来实习的货色。
    不过他们也死了一个~
    盘旋远方的光芒逐渐靠近了过来,塞拉迪昂的孤舟明显已经收到了求援信号,所幸直接把整艘船开了过来,即使隔着雾气我也能看见光芒在靠近,那艘整整比我们大几圈的孤舟逐渐露出了它的一角。
    该死,每次看到大孤舟的时候,我心里总有种不平衡的感觉,这种船内部空间很大,大多被改造成了双层,金石之誓那群家伙直接来了个豪华三层艇,和我们的穷酸小舟相比简直就是豪宅类比茅房。
    幽灵船在教廷靠近过来的同时开始退缩,我能听见它发出了一种介于婴儿啼哭和妇人痛嚎之间的嘶鸣,与此同时,教廷的孤舟则直接...
    “控制!转向!躲开!”
    古斯大喊。
    教廷的孤舟直接朝我们的船碾压了过来,巨大的船头径直与我们的相撞,我能听到木料发出了不堪重压的呻吟,看到我们的船首直接被压的半边进入了水里,所幸古斯的反应速度极快,他的手下听到他的呼喊赶忙调整了船的角度。
    教廷这群王八蛋!我对他们的好印象一下子落了一截。
    肉块开始了退缩,把它驱退的是刻在教廷孤舟上的古奥铭文,在靠近幽灵船的同时它们就散发出了越发浓烈的光辉,隔着雾气我才免了因晃眼而闭上眼睛,与此同时,肉块的前端冒出了浓烟,某种神圣的力量正在将它的身体灼烧,教廷的孤舟则路线不改,笔直朝幽灵船撞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教廷的铭文也爆发出了灿烂的光辉!
    肉块退走了!它直接滑下幽灵船,落进了血海里,血海对我们来说很可怕,但对它来说却像鱼入大海,庞大的教廷孤舟则从中间碾压而上,整艘幽灵船支离破碎,像是在狮虎蹂躏下的兔子,不过...有点良心的是,教廷没忘掉给我们抛过来一根绳索。
    “终于见面了,理查先生。”
    让我意外的是,在我狠命往教廷孤舟上爬的时候,拉了我一把的居然就是那个塞拉迪昂本人。
    ~~~~~~~~~~
    航程很愉快的确定了,在通过这片迷雾之前,塞拉迪昂邀请我们的孤舟与他们并行。
    说白了~教廷看我们险象环生,愿意帮我们一把。
    此外,就是他们还愿意在附送我一把长剑。
    “能帮就帮吧,不只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们。”
    当我问起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塞拉迪昂这样回复道。
    一位圣骑士已经被他派去拿长剑了,在此之前我就在教廷的船上稍等片刻,至于古斯他们驾驶的孤舟,则就跟在教廷船只的后面,我偶尔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理查,回来的时候给我捞两瓶酒!”
    其中吼的最大声的就是阿蒙森。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也终于弄懂了教廷究竟是怎么弄出这足以照亮迷雾的光芒的,原来有一把小巧的短剑被贡在船只第二层的顶端,那股朦胧的光辉就是从它的周身散发出来的,不是太耀眼,却稳定而温暖。
    “算是教廷的圣物吧,我们称其为纳萨之刺,红衣主教纳萨就是用它自刎的,主教的圣力也随之灌注入了它,整艘船的铭文也是靠它驱动的,阿卡迪亚大人将它借给了我,助力地牢的净化。”
    “你们教廷的圣物是真的多啊。”我抬头望了望那把被贡着的短剑,带着点调笑的语气。
    “之前赠给你的血手圣徒,在它被鲜血洗礼之前也是教廷的圣物之一。”塞拉迪昂没有看我,只是直视着前方的雾气。
    “对了,你知道朵丽丝吗?”提到血手圣徒,我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遍体鳞伤的女孩,顺口就问了问,“她说那把剑同时也是什么...拜血教的圣物,还有什么教宗的证明~”
    在提到拜血密教的时候,塞拉迪昂微微回头,向我的位置看了过来,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打量我。
    “我没有参与过对拜血教的清剿,也没有听说过教宗和拜血的圣物,在当初,拜血密教只是教廷内部兴起的一种新的祭祀方式罢了,另立教宗一般是不可能的,那可是与教皇对等的位阶,除非他们想另立教派。”
    我愣了愣,没有把朵丽丝称我为教宗的事情说出去。
    “至于朵丽丝,她是拜血密教的成员吗?”塞拉迪昂的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一股敌意。
    “怎么说呢~”我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的想转开话题,“以前算是吧,现在的拜血密教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
    “剿灭?”塞拉迪昂摇了摇头,“拜血教义的诞生在教廷内部被称为'血之堕落',理查先生,堕落这种事情,一旦出现,就会变的不可抑制,有人的地方就会诞生堕落者,这种事情是无法剿灭的,只会愈演愈烈。”
    “不是还有教廷吗?”我笑了笑,“天塌了有你们顶着。”
    “不,理查先生...教廷的情况比你想的要严峻,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要陷入黑暗,那么...”
    “那么教廷一定会是初堕者,是第一个堕落的存在。”
    当塞拉迪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股无形的东西从他的身侧袭来,他站在血海的中央,站在孤舟的前端向前远眺,白金色的披风无风自动,在向后拉开的同时露出了他那紧握短剑的右手,塞拉迪昂的表情也是凝重的,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风暴在他的视野极远处酝酿。
    我突然想到...在塞拉迪昂露面的那么多次里,他似乎一直都没有笑过。
    “你可是教廷的人,听说教廷里面挺严格的,如果被他们听到这些话,你会被逐出教廷的吧~”
    我半是嬉笑的接话,与面部轻松表情不同的是我的内心,我不清楚塞拉迪昂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是因为身边无人可以诉说所以有点寂寞?还是说在这样的鬼地方,总想找人聊聊天?
    我记得我和他并不是太熟。
    “逐出?不…我大概会被当做异教徒被施火刑吧。”
    塞拉迪昂一脸认真的回复。
    我的表情也逐渐凝重了下来。
    “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我在寻找盟友,理查先生。”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话吧。”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正在被拉入某个深坑,“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信任的理由,当然也就做不成盟友,你就不怕我把那些话告诉教廷?”
    “是的,没错,我并不信任你。”塞拉迪昂垂了垂自己的眼帘,肯定道,继而他抬起头,凝视而来,我和他都直视着互相的眼睛,“但提诺尔信任你,他将你称为朋友,理查先生,而我……我信任提诺尔,他曾救过我,是我的……兄弟。”
    在提到提诺尔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都陷入了短短几秒的沉默之中,也怪不得塞拉迪昂在之前说’终于见面了’,原来他早从提诺尔那里对我有所耳闻。
    “你想告诉我什么?”片刻之后,我开口,问道。
    “理查先生,要小心教廷,它可能比这地牢更加危险,这也是我没有向内部祈求帮助,而是转向于你的原因,炽天骑士之中,片翼者已经被教廷秘密派出,他一直是教廷的刽子手,是阴影中的行刑者,具有'光'之名的骑士,名为守卫圣都,实则被软禁,'万军'的阿卡迪亚更是被外派到距离邪恶最近的土地,而且很有可能,我们这次的行动...实际上是为了拜血密教而服务的。”
    我微微一惊。
    “什么意思?”
    “理查先生,你了解'圣杯'吗?”
    我果断的摇了摇头,对于教廷的那些玩意,我一向不太有兴趣。
    “教廷里的杯,都是用来盛酒或是盛水的,唯一在教廷内被允许的酒是葡萄酒,而在古老的传说之中,葡萄酒实际指代的其实是'神的鲜血'。”
    塞拉迪昂解释道。
    “所谓的圣杯...其实是'用来盛神灵之血的金杯'。”
    莫名的感觉从我心底涌出来,塞利迪昂说的没错,我也能感觉到这圣杯和拜血的教义之间有着某种关联。
    “塞拉迪昂,你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要......”
    “当你拿到了敌人想要的东西,你便也就掌握了主动权。”
    塞拉迪昂淡淡的回复道,同时又在句末补充。
    “但…光靠我,是拿不到圣杯的,既然我仍是圣骑士中的一员,就仍处于教廷的监视之下,就算我拿到了圣杯,也会被第一时间送到圣都,但你不同,理查先生……”
    “你……”我停了停,“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在教廷之前拿到圣杯,将它藏起来,如果必要,将其毁掉!”
    真的很难想象居然会从一个圣骑士那里听到’毁掉圣杯’这样的话,我低头沉思,这些棘手的情报冲昏了我的头,让我没法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该死!这我怎么回应?我就一出身贫民小巷的佣兵,何德何能担此信任?也……也没必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吧?
    而就在此时,被塞拉迪昂派下去取剑的圣骑士已经返回来了,在教廷人员的面前当然不适合谈这样的话题,我也就暂时没有给出自己的回应,不过塞拉迪昂似乎也没想要我的回应,他只是一个人兀自凝视远方,视线直入血海的极深之处。

    迷雾,依旧还是那么浓郁。
    四周除了迷雾,就是那无边无垠的血海,偶尔会看到一些不知什么残骸突出在血海上,很难相信这居然是在地牢里。
    由于地牢里没有日出日落,所以我们只能根据自己的生物钟来判断船只行驶了几天。
    “可能……两天吧。”老古斯的话语里也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他的眉宇间充满了担忧与悲伤,“不过,这种迷雾和弥漫在我们灰鸦岭的迷雾太像了,数不清的怪物隐藏在雾中,它们就像地狱之手一样时不时伸出来,夺走了我们很多人的生命,包括孩子。”
    我嘴巴张了张,想安慰安慰他,临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认为那些怪物真的是从这里出去的吗?”我叹了口气,试图岔开话题。
    老古斯吐了口烟,“不一定,我刚来的时候就问过那个大胡子酒保,他说那些怪物最多也就盘踞在荒野,而不会踏出荒野范围一步,到了后来那些怪物似乎也有会冲出荒野的趋向,但那个时候地牢的第二层已被攻破,圣骑士和佩德罗家族的人也已经开始清除上两层的怪物,那些怪物根本就没机会能再跑出地牢的范围。”
    我心中莫名的一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不止地牢这一个地方会出现怪物,就算我们能够将地牢深处的地狱之门成功封印,还是会有怪物通过这世界上的其他入口源源不断的来到各个地方?”
    老古斯叼着烟斗眯起双眼:“这是最坏的可能,也许事实并没有我们所猜想的那样糟。”
    老古斯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我,还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我们都不约而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船上已经少了一个人,安德森的尸体已在老古斯的授意下被抛入了血海。包括灰鸦岭自己的人在内,没有一个人埋怨老古斯对同伴的无情,因为谁都无法预料自己的船还要在这茫茫血海上漂多久,而腐烂的尸体留在船上很容易引发危险的瘟疫。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将目光移向迷雾的深处,似乎那里隐藏着无数不知名的怪物,“你所说的最坏可能变成了现实,你准备怎么办?”
    老古斯抬眼对我望望,脸上的表情像是我问了一个极为好笑的问题:“死,或者活下去,你又会选哪个?”
    我陷入了沉默。
    是啊,我的问题太可笑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还会有选择吗?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这是我来到这里以来的第一次失眠,就算以前经历再大的危险都没有过。
    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的父母,虽然我的父亲是个混蛋,但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她不幸嫁给了一个赌鬼,却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担负起了全家人的生活……还有我的弟弟和妹妹们,他们从小就那么懂事,和我不一样……可是在那些凶恶至极的怪物面前,他们将毫无反抗的能力……我的家,将变成一片废墟,而我的家人,也只会活在我的记忆中……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望向窗外那些隐藏在迷雾中不断觊觎并且嘲笑着我们的怪物,“我绝不会让那一切发生,你们唯一可以出现在地牢之外的只能是你们的尸体。”
    ………………
    “事情有些不对,理查!”艾莎和奥赛罗两人急匆匆走了过来,“我们这两天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你看那里!”我顺着艾莎的手指望去,只见那处的血海上竖立着一截残破的类似于桅杆一样的残骸,上面还趴着一具不知什么生物的骸骨,由于它的形状比较特殊,再加上那具怪异的骸骨,所以我敢确定自己昨天肯定见过它!
    就在我们感到疑惑不解之时,侧边圣骑士的大船打来了旗语:就地抛锚修整,并要我上去一趟。
    当我被引领进塞拉迪昂的舱房时,房间里除了塞拉迪昂,还坐着一个高冠白袍的法师,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约三四十岁左右,长得很普通,但从他胸口的纹章标志来看,他在魔法领域的等级似乎颇高。
    “这位是我们教廷的艾格博德牧师,也是目前埃拉西亚法师联盟排名前十位的高级法师。”塞拉迪昂为我介绍道。
    埃拉西亚法师联盟?我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
    一个披着玫瑰色斗篷的金发少女,脸上挂着貌似纯真却又暗藏阴毒的微笑,“哥哥,你不是从小到大一直很疼我,很照顾我的吗?这次你就算最后再疼我一次,回到你的坟墓里去,好不好?”……
    ——米兰达!
    对!就是米兰达!艾莎曾说过她是埃拉西亚排名前十的法师之一,她那威力恐怖的风刃术至今都让我后怕不已,而眼前的这位相貌平平的牧师居然也能排到那听起来高手如林的法师联盟前十位,甚至有可能排名比米兰达还要高,这不禁使我立时对他肃然起敬。
    “相信你也已经发现了,理查先生,我们的远征队伍目前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困局。”塞拉迪昂说道,“我们的船被一种奇怪的力场所牵制,不管我们怎么划,都只会在原地绕圈。”
    一案:
    “我们也发现了。”
    我又想起了艾莎提到的的轨杆和骸骨,现在看来,我们大概真的是在原地转圈,该死,就不能早点发现早点解决吗?我有点急躁,这压抑到连时间都分不清的鬼地方真的让我很烦。
    “魔法?”我问。
    “不是魔法。”塞拉迪昂否定道,“我们和金石之誓的大导师确认过,附近的水域没有被施加什么致幻的法术。”
    大导师?我愣了愣,想起了那个在第三层和白蛾女王进行了短短数十秒交手的那位,就法师而论,我和艾莎接触的最多,如果她算是法师的话...不过要真说的话,艾莎在幻术发方面的造诣还是很高的,既然艾莎和那位大导师都没感受到,那应该确实是没有。
    “是某种邪恶的生物。”艾格博德牧师发话了,“从刚驶入这片水域的时候我就能隐隐感觉到它的力量,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他口中的这片水域,指代的就是我们迷路转圈的迷雾区了,在击败幽灵船后我们又航行了一段时间,接下来就抵达了这里,作为标志的就是艾莎所提的桅杆和趴在上面乘凉的骸骨。
    “那么...这怪物在哪?”我对这个怪物的存在半信半疑。
    “桅杆,你应该见过吧,我们每次都会经过那里,就是上面趴了具骸骨的那个。”塞拉迪昂接话。
    “当然记得。”我回答,毕竟艾莎才给我提过。
    “你觉得那桅杆下面是什么?”
    我微微一愣,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没想过。
    “那下面是一艘沉没的船。”塞拉提昂揭露了答案,“那只怪物,就在那船里面。”
    “你的意思是...它在水下?”
    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想碰那诡异的血海,更别提钻下去和什么怪物来一场大战了,那水光看着就很反胃,钻下去估计会直接疯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塞拉迪昂没有直接回复,“不用担心,艾格博德牧师会陪同你们一起。”
    “是的。”艾格博德说,“虽然时间不长,但我能用圣力免于让你们受到这血海的侵蚀,而且……我猜测这只怪物就是这片迷雾的源头所在,击败它,迷雾也许就会散掉,我们也就不用再兜圈子了……”
    “等一等...”我的身心都起了鸡皮疙瘩,“你们真的想让我潜下去?”
    塞拉迪昂有些不解,“我们已经和其他的三艘船商量好了,每个船派出一个人,如果你们想派出其他人的话也没问题...”
    我想了想我们这边的人员...靠谱的几个几乎都拿着下水无用的远程武器,估计人选八成就是我了~
    “那其他船上派出的人呢?”我问。
    “已经通知,应该马上就到了。”塞拉迪昂回复。
    塞拉迪昂的马上指的大概是...两个小时以后。
    在此期间我甚至还回了一趟自己的船,告诉了他们我要下水的事情,他们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毕竟我确实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就别拿教廷送你的大剑了。”
    古斯向我建议,“也把盔甲脱了吧。”
    古斯提到的大剑,是塞拉迪昂之前送我的那一把,他将其称为'圣像',看上去也当真像是一尊圣像,厚重的剑身上居然有石料雕刻出的圣母圣父雕像,剑的正反面各一个,都在瞑目祈祷,身体则是微微前倾,像是要从剑身上跑出来,剑身也是石制的,而非常见的铁剑。
    “不是圣物,但也仅次于圣物了,算是我们结盟的礼物吧。”塞拉迪昂说,“虽然是石剑,但不是普通的石料,不用担心它粉碎,必要时甚至可以用剑背拍出去,威力不亚于锤子,就是重量有点惊人,但我想理查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说实话...还是真有点介意的,抡着这玩意就像是真抡着一尊神像,塞拉迪昂还说这剑对至污之物会起反应,要注意'圣像'上圣母圣父哭泣下血泪的那一刻...
    “看来你的信仰越发坚定了啊。”当我把这把大剑抬回去的时候,阿蒙森如此嘲笑道。
    这样的重武器确实不适合下水,为之替代的是古斯借给我的一把匕首,加上我自己的那把AFK商会赠予的乌兹钢匕首,这下就有两把了。
    “在水下最好用这样的武器。”古斯如是言道。
    等我再返回圣骑士们的孤舟之时,人员也就差不多聚齐了,那艘佣兵船,也差不多就是黑棘人员藏身的那艘船,派出来的是先前露相过的小领队,是那个身着长袍,头戴包头巾的小胡子,他的武器是两把短刀,左右别在两侧,有着弯曲的刃形和修长的血槽。
    “兄弟,我叫阿巴拉,接下来就多照顾了啊。”
    当我上船的时候,他笑着迎了上来,看上去是个挺随性的人。
    至于金石那边,送过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健壮的少年。
    他赤裸着胸膛,卷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戴在头上,肤色如古铜,一看就是水下的好手,值得一提的还有他的武器,那是一柄三叉戟,略带锈色却完全不影响锋利。
    “卡曼。”
    他向我点点头,简易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有点疑惑,按理说这群贵族子弟不是见人必报家门姓氏的吗?怎么没听见他说出自己的姓氏,也是直到阿巴拉凑上来才解答了我的疑惑。
    “这小子是怀特莱特家族的的人,就是那位海军上将怀特莱特的私生子,啧啧~那家伙在外面搞了不少女人,他的正妻也是厉害,男人在外面搞上一个,她就弄死一个,不过这小子倒是命大,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跑到金石之誓里面避难来了,他的家族也就成了他不想提的耻辱。”
    卡曼·怀特莱特,我了解到了他的全名。
    至于佩德罗那边...说实话,我本以为来的会是德尔玛,毕竟他的锁链在水下很方便,可实际上却是...
    '血骑士'克洛迪厄斯!
    此时的他也脱下了那一身盔甲,露出了本人的面容,看上去冷峻而又带点阴冷,扫视间的目光让我有一种微微的战栗,他的武器则是短剑小盾,虽然是血骑士,但他的装备上还是带着点骑士的影子。
    我没见证过他的实力,但能在佩德罗家族出名的,能力应该都不差,毕竟有两个人的实力已经摆在了那里。
    “这是导师大人让我带给各位的礼物。”在人员都到齐之后,卡曼站了出来,言道,“用炼金术浓缩的气泡,只要把它吞下去,就可以在水下闭气半个小时。”
    那真的是个小水泡,卡曼将它分给了我们,人手一个,用手一捏就像是个小豆子,我将它吞了下去,与此同时,一股气流凭空从我的腹腔中慢慢释放。
    “我们老大托我带过来的是这玩意。”在卡曼之后,阿巴拉说话了。
    他拿出来的是一段黑色的丝绸,很细,却有一种额外的坚韧,看到它我立马想到了黑棘的那个女领队,她身上似乎也用着类似的东西,那不成是她的贴身衣物?
    “如果有紧急情况,或者搞定之后,我们可以直接用这东西把你们直接拉上来,当然,时机是我用法术通知的。”
    也是人手一个,绑在腕处,不过'血骑士'却拒绝了这个礼物。
    “我不习惯被什么东西绑着。”他冷冷地回复道,“而且这次,歌者将会在舟上进行协助,至于他的实力...我想在坐的应该有人已经感受过了。”
    我微微一愣,歌者?在下地牢之前,我确实在一个不知名的人那里听了一首歌谣,在那次经历中,我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催眠一觉直达第二天。
    那位会在岸上进行协助吗?我心里一下子放心了一点,顺带还有着微微的期待感。
    “在下水之后,我会撑起一片光幕,半径大概十米,只要你们不超出这个范围,就会受到我的庇护而免于侵蚀。”艾格博德牧师在最后说道,“不过由于我要极力维持光幕,所以无法帮助你们太多,请你们务必小心。”
    其余四人点点头,表示明白,倒是我心里略带失望,那些排名前几的法师实力的,我可是见识过的,要是他能全力出手,我们也能轻松很多,可惜他不能。
    而接下来...
    所有人都把头转向了我~?
    我一愣,突然反应过来,金石之誓提供了水下呼吸的气泡,黑棘提供了黑色的救命丝绸,教廷负责维持让我们免于侵蚀的光幕,佩德罗的歌者将会在岸上提供支援,那么...你呢?你所在的队伍呢?
    该死!光是派出我似乎还有点不够啊。
    “我所在队伍的射手会在舟上提供掩护射击。”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道。
    其实在这一片血海里,从岸上提供掩护射击基本不可能,水的颜色太深了,岸上的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如何掩护?
    不过...他们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说法。
    用来压场的,是塞拉迪昂的发言。
    “在其它层的地牢里,或许我们是竞争关系,但在这里不一样,我们彼此的命运相连,受苦与共,茫茫血海里的五艘孤舟将连为一体,请各位务必同心协力,克服试炼。”
    临时组成的小队就此准备出发,来自黑棘旗下佣兵的双刀阿巴拉,金石的三叉戟卡曼,教廷的艾格博德牧师,来自佩德罗家族的血骑士,还有我~双匕理查。
    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然而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在确认我们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之后,艾格博德牧师举起他手中那杆白色的长柄法杖,杖头上那颗如鸡蛋般大小的水晶球渐渐亮起一团柔和的光幕,这光幕在茫茫血海中就像撑开了一片孤独的舞台。
    光幕扩大到了十来米之后就停止了,“记住,千万、千万……不要离开这个范围,否则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明白了吗?”临下去前艾格博德再一次强调。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克洛迪厄斯不屑的冷哼一声,看来这位“血骑士”还真不怎么合群。
    虽然身为法师联盟排名前十的强者,但这位艾格博德牧师却是一副难得的好脾气,克洛迪厄斯的无礼言语只是让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那好吧,我们出发。”
    踏着船上放下的梯板,我们一步步走入了血海。
    我们的头顶上方很快就被一片猩红所覆盖,并略微感到了一些气闷,好在那浓缩气泡的作用,除了略微感到有些胸闷不适外呼吸还算是比较顺畅的。
    血海并不算很深(毕竟怎么说也是在地牢里,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血海的底部铺着一层层污秽不堪的垃圾,不时有一只断手断脚或是一截残躯漂浮过来穿入光幕,由于光幕并不像气盾那样有隔绝实物的功能,所以那些令人有些感官不适的垃圾穿进光幕后会直接掉落在地上,当我们所在的光幕移动过去后,又再度在血海中漂浮起来,这情景颇为诡异。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除了因为彼此之间不熟外,更是怕交谈话语声会惊醒那只桅杆底下的怪物。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艾格博德抬起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那只怪物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我感觉到它似乎正在休息,大家做好准备,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它还没有醒来就解决它。”
    这次就连傲慢的克洛迪厄斯也没有表示异议,他说得没错,没人愿意主动面对一个清醒发狂的怪物。
    我们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往前行去,亏得我们都没有穿戴盔甲,否则难免会发出金属的摩擦声。
    又走了大概三十来米,那只桅杆底下的怪物终于出现在我们的可见视野中。
    那是一只硕大的、乍看上去有点像乌龟一样的怪物,不同的是它的头更像是一只巨蜥,长满了乌黑闪亮的鳞片。而它的背甲上面全都是一根根圆锥形的尖刺,甲壳边缘更是锐利如刀。这只怪物此刻正在呼呼酣睡,一股股白色的浓雾正从它的鼻孔里袅袅升起,在血海中居然也毫不消散,想必这正是上面浓雾的来源。
    “那怪物的鳞甲看上去很厚,我们的武器能切开它那该死的喉咙吗?”阿巴拉看着自己手中的短刀低声质疑道。
    克洛迪厄斯又是冷笑一声:“胆小的阿拉伯人,惧怕不需要寻找借口。”说完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兀自手持剑盾向沉睡的怪物走去。
    他这鲁莽的举动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但大家也不敢出声喝止他,只好一起快步跟上。
    “血骑士”果然非常勇敢,当走到离那怪物不到十步之遥时,他突然大吼一声纵身跃起,手中短剑夹带着由上而下的巨大坠冲力如一道闪电般的劈下,准确无比的劈在了那怪物的脖子上。
    剑锋过处,划出一串刺目的火星,可怪物的大脑袋却没有如预期中的那样应声落地。
    怪物颤动了一下,两只和车轮一样大的眼睛“刷”的张开了,亮出黄澄澄的眼珠和竖线般的瞳孔。
    “不好!”艾格博德大声喊道,“快回来!”
    克洛迪厄斯充耳不闻,又是一剑反撩,意图切开怪物的咽喉,可再度冒出的火星告诉了我们这一剑依旧还是徒劳。
    当然,这一剑的作用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它把这怪物给完全激怒了。
    “呜~~~!!”那怪物闷吼一声,四条粗壮的前后爪从背壳里伸了出来,举起前爪对准克洛迪厄斯狠狠拍下。
    这力贯千钧的一爪要是拍实了,非把他拍成一堆肉酱不可,所幸这位“血骑士”的反应也是极快,两剑无功,马上往右边一个侧移,怪物的巨爪重重拍在堆满垃圾的海底,震得污物迸射四溅,饶是克洛迪厄斯动作再敏捷也不免溅上了好些。
    “我们的刀果然破不开它的鳞甲!”阿巴拉嘴里说着废话,脚步却是一动不动,倒是那位私生子卡曼毫无畏惧的冲了过去,冲到半途振臂一挥,手中那杆略带锈色的三叉戟脱手飞出,目标是那怪物凸出的大眼!
    那怪物虽是暴怒,但反应倒也是不慢,略微将头一低又一顶,“铛!”三叉戟被远远的顶飞了出去。
    克洛迪厄斯趁这机会一个纵跃飞到了怪物的背壳上,壳上的圆锥形尖刺刺穿了他的左脚,鲜血立时浸湿了他的整个脚面,但这位“血骑士”却像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又是一个弹跳跳到了怪物的后颈部,扔掉盾牌腾出一只手,抓住怪物后颈部的背鳍就往上攀去。
    那怪物也感觉到了脖子后面有人,拼命甩头想把这只讨厌的小蚂蚁甩出去,可克洛迪厄斯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甩掉的,更何况……还有我们呢!
    “双匕”理查——对,就是我,紧跟在卡曼身后冲了过去,在私生子投出手中三叉戟的时候我继续往前冲,几个箭步就超过了卡曼冲到了怪物面前,那怪物正在使劲甩动脖子没顾得上我,我趁机对准它的咽喉投出了手中那把黑市商人送给我的匕首!
    一案:
    出乎我的意料!那柄匕首居然只是堪堪扎破了那怪物的外皮!
    该死!那个AFK商会的商贩明明给我保证过它无坚不摧。
    不过就算是轻伤,也足够那个怪物朝我给出注意力了。
    只见那只怪物缓缓的移动了起来,它那庞大的身躯在血海中摆动,蜥蜴般的脖颈慢慢伸长,我眼见着模糊的阴影浮现在被血海阻隔了视野的原处,像是一截攻城锤对我横扫而来。
    “闪开!”卡曼大喊,硕大的气泡从他的口中冒出来,每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都会冒出这样的气泡。
    我也想闪开,可水下的情况实在比陆地上要复杂,我拼命的在水里摆动手脚,可事实上才动了几米,反而看清了那截拍过来的庞然大物,那分明是那只怪物的尾巴!
    反观它的头却移到了血海的红色之后,应该仍在和血骑士缠斗。
    而就在此时,猛烈的踢击袭向我的腰侧,发出这一脚的是卡曼,那小子果然水性了得,他像一只鱼一样窜上来,一脚踢在我身上,再借力反转,游向远处。
    硕大而包裹着鳞片的巨尾在我面前扫过,看上去不快,却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真不知道如果没躲开会发生什么。
    卡曼在水里再次加速,他蹬住水底的岩石,像是长矛般射出,抓住水里的三叉戟,朝那怪物接近而去。
    这血红色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更麻烦,像是浓雾遮挡了视野,能看见的一切都是红的,那该死的怪物也比我想的要大,我朝他脆弱的头部游过去,远远的能看到仍然顽强缠斗的血骑士,只可惜他身上多出了几处肉眼可见的伤痕,血从伤口中流出在血海里。
    艾格博德的光幕突然耸动了一下,似乎释放了某个法术,一股格外的滋润感通过光幕涌入了我的身体,这应该就是牧师承诺过的'有限的帮助了',事实上直到现在那个牧师仍然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苦苦支撑着。
    该重振旗鼓了。
    我和阿巴拉几乎在同时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双匕理查变成了单匕理查,我游上去抓紧了怪物的脊壳,举起另一只手用匕首狠扎,这把匕首显然不如上一把,这次连外皮都没切开。
    这怎么打?我在心中恶寒。
    在我愣神的时候,血骑士和怪物的撕扯已经到了最高峰,那个家伙真的从头到尾都抓在了怪物的头部,怎么都没放手,不断的劈砍间怪物也明显的越来越烦躁,伸头啃食间虽然没有直接咬下血骑士的胳膊,但也弄出了越来越多的伤口。
    卡曼从旁侧冲了过去,我意识到那个小子不止是靠着自己优越的水技,还在依靠着某种法术,我能看到那截三叉戟正在从底端喷射出强大的气流,推着卡曼在前进。
    怪不得他能在水里这么快的移动!
    随着气流的喷射,三叉戟被重重的刺进了怪物的身体,卡曼也不恋战,抬手就刺,刺完就跑,真的像一只鱼在怪物面前游动,怪物也抓不住他,每当它张口的时候,卡曼总会游到它咬不到的地方。
    至于卡巴拉和我,我们几乎插不上手,只能在怪物的背上磨刀。
    “他们两还挺厉害的哈。”卡巴拉半笑着打趣。
    而还没等我回复,一股异常的感觉就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感觉到了怪物的变化!它停止了对卡曼的追击,也无视了趴在头上的血骑士,一股强大的吸力继而猛的爆发在它那张开的嘴里。
    那只怪物正在吸水!似乎要酝酿某个强大的法术!
    整片血海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扭曲的洪流带着庞然的拉力把我们拉扯过去,这让我想起了阿蒙森挖通了地下河的那次,水流狂暴而凶猛的扑过来,即使我拿着那把名为'血手圣徒'的强大武器却仍然无法抗衡。
    我和卡巴拉马上采取了应对措施,抓紧了怪物的背部,可...就在下一秒,这种吸力却又消失了,像是怪物被什么...噎住了?
    “哼~”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冷哼一声,似乎他清楚发生了什么,眼神里满是对这怪物的嘲讽。
    我看向那怪物的头部,那场景让莫名的熟悉感一下子爆发在我的脑海里。
    凝固的血矛从那怪物的嘴里捅出来,大概连它的大脑都摧毁,那是凝固成固体的血液!那是血骑士克洛迪厄斯被击伤后流出的血液!他在等待着这一刻,这怪物吸水的一刻!
    他的鲜血随着涡流被吸入怪物的嘴里,血骑士就在它们被纳入口中的同时开始了攻势,流出的鲜血在他的意识下膨胀而凝固,最终成为了坚固的长矛,怪物的外壳虽然坚不可摧,但嘴里的嫩肉却能被轻易贯穿!
    这...这分明是朵丽丝的手笔!那操控鲜血的能力...
    '血骑士'...我突然想明白克洛迪厄斯的称谓了......
    ~~~~~~~~~~
    等我们被卡巴拉提供的布绳重新拉上教廷孤舟的时候,血海中的迷雾就已经开始消散了,教廷用清水清洗了我们身上那粘稠的红色,艾格博德牧师则被直接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真没想到抗衡血海的侵蚀力居然这么耗费精力,要知道他可是能抗衡那个小妮子的法师。
    剩下的人也都纷纷穿上了自己的装备,就要返回自己所属的孤舟,看上去卡曼那个年轻小伙有些恼怒,大概是在纠结为什么不是深喑水性的自己击杀掉那只怪物,卡巴拉倒是欢乐多了,还占了那个为他冲洗的,教廷小修女的便宜,弄的旁侧的几个圣骑士满脸青筋。
    我犹豫了几秒,在血骑士克洛迪厄斯离开之前,叫住了他。
    “你是?”
    “理查。”我下意识的收敛了以往的举止,大概是觉得他和德尔玛是一个层次的恐怖人物。
    克洛迪厄斯本来是满脸的不耐烦,却在听到我的名字后提起了点兴趣,他转过身,面对我,饶有兴致地把我上下扫视。
    “你就是让德尔玛吃瘪的那个家伙?”
    我愣了愣,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谁料克洛迪厄斯倒是很热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个看上去很倨傲的人似乎只对自己有兴趣的人才会表现出热情。
    “干得不错,找我有什么事?”他问道,看出来他和德尔玛关系不太好。
    “我想打听一下...”我沉默了几秒,在犹豫该不该直说,顺带转头扫视一圈,确定了没有圣骑士在附近,“想打听一下朵丽丝和拜血密教的事。”
    朵丽丝毕竟和我一起行动了一段时间,姑且算是我的同伴,时至现在,其实我仍对没有在地牢搜寻她而有些过不去,至于密教...密教关于教廷,而我又刚刚被告知了很多关于教廷的事情。
    “朵丽丝?自从被逐出教廷之后,我倒是很久没见她了。”
    “至于拜血秘教...你是在警惕教廷吗?”看着我蹑手蹑脚,左顾右盼的样子,克洛迪厄斯微微一笑,“不用如此,拜血在教廷并不算是不能提的禁忌,算是教廷里比较狂热的一个分支,是教廷的黑历史罢了,要知道当初加入拜血的可都是最忠贞的信徒。”
    “可是...不是被教廷肃清了吗?”我反问,“你们和教廷不是敌人?”
    “只是被遣散而已,因为密教在之前...做了点蠢事,事实上这艘船上就有前拜血的信徒,真正被教廷施以火刑的就只有教宗一人,活下来的人中甚至连被驱逐的人都很少,更多人重新回归了教廷的怀抱。”在说着的同时,克洛迪厄斯抬手指了指守在孤舟第二层的一个圣骑士,“你看,他就是前拜血的骑士。”
    “那你呢?”我看着克洛迪厄斯,他似乎知道拜血密教的很多情况。
    “我?”克洛迪厄斯看着我,“我被驱逐了,毕竟我姑且也算是拜血密教里的主要人物之一,是密教的三位护教骑士,对了,朵丽丝也是主要人物,如果密教没有被遣散的话,她可是圣女级别的角色。”
    克洛迪厄斯的语气里带点唏嘘。
    “在被教廷驱逐之后,我就被佩德罗家族招募过去了,怎么?朵丽丝在和你一起行动?”
    “没有,我们失散了,她似乎进入了地牢的更深层,我之前还委托德尔玛...先生,帮我找过。”
    我回答道。
    “原来藤井那家伙受伤是为了这件事。”克洛迪厄斯轻笑,“朵丽丝你倒是不用担心,别看她有点疯狂,其实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很小心,有这功夫,你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担心自己?”我愣了愣。
    “朵丽丝曾发誓只效忠那剑的持有者,如果她和你一起行动过,那说明你曾持有过那把剑吧,持剑者即为教宗,你知道上一任教宗是怎么死的吗?他被'片翼者'亲自猎杀,将尸体放在架上施以火刑,听说那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血手圣徒'?”我惊了惊,克洛迪厄斯不是第一个提醒我那把剑有多么危险的人,“我已经把它弄丢了。”
    “血手圣徒?你们现在以这个名字称呼那把剑?”克洛迪厄斯皱了皱眉头,“罢了,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你小看了那把剑本身,那把剑是会自己选择主人的,就算你丢弃了它,它也早晚会回到你的手里,除非...”
    “除非你死去。”
    克洛迪厄斯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把剑...这么诡异?”我撇了撇嘴角,有点不信。
    “等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你就信了。”克洛迪厄斯带着点神秘地说,这次连他都凑了过来,似乎这的确是被教廷明令禁止外传的秘密,“你知道'大血祭'吗?”
    我摇了摇头。
    “也叫千人血祭。”克洛迪厄斯面不改色的阐述着,“说白了就是一千位信徒在神像面前集体自杀,这把剑就是在血祭之后,从血液中浮起的,啧啧,我还能回忆起那场面,汇聚成河流的血全都顺着法阵往中央流动...”
    “你...”我看着克洛迪厄斯,“你参与过?”
    “不仅参与,而且还和朵丽丝成了仅有的几个幸存者,当时带着她一路杀出来可真是费了我不少的力气。”克洛迪厄斯轻笑,似乎在叙述别人的事情,我能看出点和朵丽丝类似的疯狂盘踞在他的脸上,数千人的血祭在他眼里似乎就只是一段'有趣的回忆'。
    “'带着她一起杀出来...'。”我反复咀嚼着他的话,“你和朵丽丝的关系是...?”
    “怎么?你对朵丽丝有兴趣?”克洛迪厄斯再拍我的肩膀,“那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和你抢女人,我是她的弟弟,他是我的姐姐,只不过我俩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在那处荒野之中,我被佩德罗家族的人所搭救,而她则返回了那处血祭之地。”
    姐弟?也是直到说到这里,我才静下心来仔细打量这个血骑士,看上去他的身上的确有朵丽丝的影子,无论是那白皙到有点病态的皮肤,还是那种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人外,将其他人都拒绝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我从未听朵丽丝提到过你这个弟弟。”
    “她如果提到,那才奇怪呢,毕竟我这个弟弟...对她来说应该是耻辱吧。”克洛迪厄斯低了低头,似乎是在回忆,“我在'大血祭'的当天叛逃了密教,当然也顺便带上了自己的我那老姐,但我老姐毕竟是忠诚的信徒啊,所以我还给她下了点睡觉的药,一路扛着她杀了出来,可问题是老姐她不领情,一醒来就给了我一耳光,独自回到了仪式场,在她看来...应该是我导致了仪式的失败~”
    “你口中的那场仪式...”我逐渐对这场千人规模的自杀起了好奇之心,“究竟是什么?”
    “等等~等等...”克洛迪厄斯慢悠悠的把我打断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交换一下情报吗?我说了这么久可不是因为我想找人倾诉,这么多年没见我那亲爱的姐姐了,其实还挺想她的...”
    我犹豫了几秒,把关于朵丽丝的事情给他剪短的说了一遍。
    “我老姐仍然执着于密教倒在情理之中,不过...密教仍未覆灭,甚至还把爪牙伸到地牢就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也罢~正好我还有些账要找密教那些还没死的老家伙们算。”
    克洛迪厄斯说着,也在轻笑着,我能感觉到旧日的仇恨和杀戮的欲望在这个骑士的眼中酝酿。
    “对了!”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说,“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仪式究竟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个...
    “祈求天国降临的仪式。”
    ~~~~~~~~~~
    “别分心,理查,水流的速度加快了。”
    也是当斯芬里克催促我的时候,我才从发愣中回过神。
    距离我回到自己的孤舟,已经过去了半天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血骑士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放在以前的话,我应该会觉得这些事情距离我很远,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可渐渐的...
    古斯的家乡被奇怪的雾气笼罩,他前来地牢寻找答案...
    塞拉迪昂说教廷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正义,他前来地牢,要挽回一切...
    克洛迪厄斯说曾发生过一场灾难,他和朵丽丝都是幸存者,而我和他们两个都已在地牢邂逅...
    关键的人物都在这里汇聚,我能隐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那是一场巨大的风暴,我们无人能够逃脱...
    斯芬里克说的没错,水流的速度确实加快了,我也终于能感觉到水的流动了,我们似乎...正在驾驶往血海的中心,那是整片血海之水的汇聚之地,而在迷雾消散之后,我也终于看清了其他的四艘船,看上去金石之誓的船似乎受到了点袭击,整个侧翼有着一个巨大的缺漏,不过人员的伤亡似乎不多,能远远地望见他们正在拿什么东西去修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方会有一个瀑布或者向下的激流。”古斯坐在船头,照例抽着他的烟,“还好我早猜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相应的准备其实已经开始了,拿出来的是一串串的绳索,奥吉和苏珊着将它们从船的右缘拴到左缘,让它们一条条拉直在船面上。
    “如果船只航行颠簸起来,抓住这些锁链就行了。”奥吉对我说。
    “不...我想......应该用不到这些锁链了。”一旁帮忙的萨尔达拉却突然言道。
    事实上不止是他,我们整船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出现在五艘孤舟面前的...是盈盈的火光,那火光在空中飘浮,如同有人在举着火把巡逻,下面则是一层看不清的阴影,像是一道...城墙!?
    “那是一个水上的城寨,或者说是一处严加防守的水坝。”在古斯说话的同时,黑色的乌鸦降临在了他的腕处,在我们愣神的数分钟里,他已经用自己的乌鸦侦查过了,“那处城寨是木制的,建立在一趟激流的入口之处,光是巡逻的火把就不下百个。”
    “守卫那里的是什么?”奥赛罗问,“人类?或者是某种怪物?”
    “不知道...”古斯皱着眉头,“乌鸦不能靠近,如果靠近,就会有箭矢射出来,我看不清在城寨上巡逻的到底是什么,人类?怪物?或者都有吧...”
    “那我们怎么办?”阿蒙森有点歇斯底里,“攻城战吗?就像是那些领主打城堡一样,搭着梯子爬城墙?用人命一点点的填?该死!我最喜欢这种了!我还忘了我们没有攻城梯...驾着小破舟打水上的城堡,真有意思!”
    “各位...各位...我想......我们没时间讨论这些了...”艾莎弱弱的插话道,她指着逐渐加快的水流,“谁能先让这艘船停一下...这样下去我们连休整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会直接撞上那木墙的。”
    艾莎说的没错,越距离那水上城寨近,血海的流速就越快,那城寨应该兼具水坝的功能,用巨大的木栏控制着水流和船只的进出,那坝的后面大概真如古斯所言,是一道巨大的,向下的激流!
    “没法停。”斯芬里克盯着越发靠近的水上城寨,“就算把水面冰住都没用,这血海会推着我们撞过去,顶多还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我们就会进入他们的射程。”
    “那就准备打一场攻城战吧。”我说。
    那把教廷赠予我的圣像大剑早已被我拿在了手里,此情此景即使是我也不免有些紧张,我曾想过会在血海中遭遇各式各样的水下怪物,但没想到会有一个水里的城寨挡在我们的面前,更没想到水流会推着我们撞过去。
    我侧头看向其他几艘孤舟,好奇他们会作何反应,会由教廷召集来一场简短的作战会议?还是径直冲过去?五艘船各凭实力占领那座水上的城寨?
    开作战会议当然只是一个玩笑,这么短的时间里开不了任何会。但教廷还是在第一时间打出了旗语。
    “圣骑士要所有的船把最勇敢的战士都聚集到船头甲板上。”懂旗语的萨拉尔达说道。
    “听上去像是要别人去当炮灰啊。”阿蒙森撇了撇嘴,身体很自然的往后缩去。
    我们正在揣测教廷的意图时,艾格博德那浑厚的声音通过扩音魔法传到了每艘船上:“各位勇士,前方的战斗已不可避免!我将用我的气流魔法将一部分最精锐的战士飞送到城寨上夺城,这是一份危险的荣耀!有敢去的就站到船头上来!”
    我想也不想扛起圣像大剑就径自走到了船头甲板处,跟在我身后的还有斯芬里克、奥塞罗和拿着钉头锤的奥吉。
    我皱眉看了看手里只拿了把轻剑的奥塞罗:“回旋镖都没了还逞什么强?你给我留在船上,小子。”
    这孩子倔劲又开始犯了:“我绝不可能当一个懦夫,理查先生。”
    我刚要发火,斯芬里克赶紧抬手制止了我,转而将手搭在奥塞罗肩上劝道:“你没明白理查的意思,奥塞罗,夺城靠的不单单只是勇气,还需要顽强的体能和高超的战力,你体能不行,何况还失去了趁手的武器,就算跟着一起来也会成为我们的负担,明白吗?”
    奥塞罗虽然有时候脾气和驴子一样倔,但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道理,听了斯芬里克的劝说也不禁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轻剑若有所思,我们顾不上再和他多说,凝目望向那在视线中越来越大的水上城寨,那一团团的火光若隐若现。
    眼见已快进入城寨的射程范围,就听见艾格博德大喊一声“各位准备!”然后就感觉自己被一团气流给包裹着“飞”了起来。
    我们越飞越高,就像一颗颗被投石器抛出的石头一样向黑乎乎的城寨上飞去,城寨上也发现了我们,一支支利箭破空疾射而来,有两支紧紧擦着我的耳边飞过,这高空贴近到极处的“嗖”“嗖”声听起来竟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我看到不远处有个黑熊战士中了一箭,在空中爆出一蓬血雨,惨叫着直坠下去,这种时候就看谁的运气好了。
    我的运气似乎还不错,一直飞到了城寨的最上方那一层,我看到了那一个个正在朝空中放箭的除了我们之前刚进血海时碰到的蜥蜴人外,还有一个个牙齿直露出腭外的海象人和肥头大耳的猪魔!
    海象人出现在血海中倒也算是正常,但猪魔是出现在地牢第一层的怪物,它们的首领也就是把守第一层的大猪魔,居然还能在这第四层看到倒是让我也小小吃了一惊。
    艾格博德的魔法操控力果然强,就在我快要飞撞到城寨上时,裹住我的气流也随即减弱了下来,将我稳稳的送到了城寨的一座箭塔顶上,我脚下一用力,“啪”的破开箭塔顶跳了下去。
    箭塔里有两个蜥蜴人正在举着十字弩射击,见我突然从天而降下了一大跳,急匆匆刚想回身,就被我一剑横扫将它们两颗蜥蜴脑袋给削了下来。
    我捡起一把十字弩走出箭塔沿着阶梯走下,一个猪魔看到我,发出尖利的嚎叫声举刀冲了上来,被我一脚踢在胸口,骨碌碌的像只球一样倒滚下去。
    猪魔是一种低级的魔物,战斗力并不强,但它们却会发出一种极尖极响的叫声来震慑敌人,有些经验并不丰富的人往往会被它们的叫声给吓住。
    我冲下阶梯,又有一个蜥蜴人挺着叉子迎上来,我单手举起十字弩一箭将他射了个通透,这时又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刀将一个躲在暗处准备放冷箭的蜥蜴人劈倒,我转头一看,居然是德尔玛的手下——“双刀”斯科特!
    一个身高体壮的海象人上前对他一刀砍下,他左手刀一挡,同时右手就是一刀横斩,将那海象人拦腰斩成两截。
    斯科特的速度极快,干掉海象人后一路直往城寨中心那最大的箭楼冲去,途中的蜥蜴人和猪魔纷纷被他一刀砍倒,有的更是被他一刀砍得倒翻下城寨,惨叫着坠入血海。
    我刚想跟着一起冲过去,却突然被一双粗如象腿的巨臂从后面一把箍住,并从地上拔了起来不断左右甩动!
    这双手臂力量惊人,我感到自己就像被一只巨大的钳子牢牢的钳住一样动弹不得,纵使经过黑市商人秘药的力量强化后也挣脱不开,手中的弩和剑都被甩了出去,视线也开始有点模糊起来,我知道不好,情急之下一个头锤往后撞去,“砰!”我感到我撞到了他的鼻子,身后痛吼一声,粗壮的手臂似乎略微放松了点,我趁机使出全身的力气撑开一丝空隙,抽出乌兹钢匕首反手连插三刀,对方这才痛吼着松开了手。
    我马上回身,一看原来是个身材巨大的食人魔,食人魔是丑陋而又贪婪的大型人型怪物,通常会有三米多高,力气很大,我们在第二层也看到过一些,在当时也属于不敢轻易招惹的家伙,只不过在如今的我眼里他和一个块头大些的猪魔没什么区别。
    那食人魔捂着流血的腹部正踉踉跄跄的往后退,我弯腰捡起圣像大剑,追上去一剑就将他开了膛,那食人魔哀鸣一声倒在了自己肮脏滑腻的肚肠里。
    这时又有一个食人魔、一个海象人和三个猪魔向我包围过来,猪魔张大了满是黑齿的大嘴开始尖声嚎叫,虽然我并不惧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三个猪魔叠加起的尖嚎声还是不免令我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一团骤然燃起的火焰很快就把三个猪魔变成了两个。
    是斯芬里克!我抬头,看到他正在上方一个箭塔里举着他的烈火之弩。
    一个食人魔对准箭塔投出了手中的大棒槌,斯芬里克抬弩一阵连射,被射中的大棒槌顷刻化成了一团火灰,随即第二支连射的火箭也准确的穿入了食人魔的眉心。
    在食人魔变成团火球的同时我也上前两剑解决了剩下的两个猪魔,那披着蓝色外皮的海象人浑身散冒着浓烈的腥气,凶恶无比的冲上来想要扑住我,我转身躲过回手就是一剑把他那颗硕大的海象头砍得飞下城寨。
    我顺便观察了一下下面那两层城寨的战况,也已是打得不可开交,“大力神”古斯塔夫就在下一层,几乎没有一个怪物能够挺过他的一拳,就连大块头的食人魔也是被他一拳一个打爆脑壳,脑浆迸裂。
    还有那些佩德罗家族的黑熊战士也是勇猛得惊人,有时甚至会像野兽一样用装满了钢齿咬断对方的脖子,普通的猪魔、蜥蜴人之类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唯有力大无穷的食人魔和海象人能和他们匹敌。
    除了古斯塔夫,我还看到了“金石之誓”的那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手中的细剑虽看上去有些华而不实,但在他们手中使用起来却是锐利得惊人,两人的出剑方式既快又刁钻,还讲求配合,往往同时出剑,在对方防不胜防的同时刺穿他的要害。
    不远处,我们的那五艘船已被激流带得离城寨越来越近,一些还没有被牵制住的蜥蜴人已开始对准靠近的船只频频射箭,有些甚至还点燃了火箭,好在船上也已做好了准备,很多人都躲在了竖起的盾牌和船板后面,就算是射中船板的火箭也被及时扑灭,而船上的一些弓箭手也开始反击,虽然在地形上占了劣势,但能够入选勇闯地牢的弓箭手在箭技上自然也不是庸手,不少蜥蜴人被他们那由下往上的箭枝给射倒。
    “快!理查!我们去那里!”斯芬里克从箭塔上一跃而下,朝着不远处的中心箭楼奔去。
    我和斯芬里克一路杀向中心箭楼,途中到处都是混战成一团的人类和怪物,我亲眼看到一个杀红了眼的圣骑士将一个海象人一矛钉死在地上,但他紧接着就被一个食人魔从后面砸扁了脑袋,而那食人魔又被一个黑熊战士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我们杀开一条血路终于冲到了中心箭楼的门前,只见门口已横倒了好几具怪物的尸体,且看伤口全都是一刀毙命,看来双刀斯科特已经攻入了这里。
    我们刚冲进箭楼,就看到一条人影从上面坠下,撞坏几处木阶梯后“砰”的摔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了,看头发和装束正是斯科特。
    我们抬头一看,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出现在箭楼最上方一层的扶栏口,他的装束和之前偷袭我们的那些邪教徒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胸襟处似乎多了一道血红色的曲边。
    他的脸蒙在黑巾后,一双细长的绿色眼眸正闪烁着妖异的光。
    拜血密教!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有两道迅捷的身影从他身后一左一右的窜出来,一个腾身跃过扶栏往下直飞下来,同时两道凌厉的银光在阴暗的箭楼内划出两条笔直的银线贯向我和斯芬里克!
    我们赶紧往两边一闪,那两条银线堪堪擦过我们的手臂射到了地板上,“啪!”“啪!”两块粗长坚韧的厚木条地板应声断裂,斯芬里克眼明手快,躲开攻击后抬手一弩就射向其中一个落下的身影。
    斯芬里克的射击落点算得极准,这一弩正中那人胸口,可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枚烈火箭矢在火星迸射中随即被弹飞了出去,弹射到侧上方的壁板处,炽烈的火焰立时在木壁板上燃烧起来。
    那两条人影一落地就分别向我和斯芬里克冲了过来,那是两个同样脸蒙黑巾的人,只是身上却没穿那种略显累赘的黑袍,而是一袭紧身的黑色劲服,两人都是一手弯刀一手短匕,速度奇快无比。
    我知道斯芬里克不擅近战,马上一连两下重剑逼退冲上来的黑衣人,转身就往斯芬里克靠近过去,好在另一个黑衣人也被斯芬里克射出的连环弩箭滞碍了半晌去势,使我也来得及堪堪在他的弯刀劈到斯芬里克头顶前的一刹那及时举剑挡住。
    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斯芬里克面不改色的对准我的肩后射出一箭,我的身后传来急促后退的脚步声,我知道他也在同时帮我逼退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背后偷袭。
    必须速战速决先解决一个!我也不管后面,上前一个横斩要将攻击斯芬里克的黑衣人拦腰斩断,那黑衣人动作极为敏捷,像只猴子一样往后一个倒纵,手一扬又是一道银线向我迎面袭来,我竖剑一挡,那道银线被径直弹飞击穿了一处阶梯的连接桩脚处,“轰隆”一声整段阶梯一起坍倒下来,扬起一大片尘土木屑。
    这时在我背后的黑衣人又扑了上来,弯刀闪电般劈向我的后脑,我只好放弃继续追击的打算回身挥剑挡住,斯芬里克又在近距离射出一箭,却也被那黑衣人躲过,一连几个后翻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而斯芬里克射空的那一箭钉在了箭楼的底层壁板上,又燃起了一团火焰。
    而那原本侧上方的火焰已经愈燃愈烈,并正在迅速蔓延扩大,已有燃烧着的木板焦块在陆续的掉落下来。
    几次袭击无功,那两个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突然一前一后同时冲向我和斯芬里克,我大吼一声率先出剑向眼前那个黑衣人斜劈下去,那黑衣人也知道自己没法硬挡这力大势猛的一剑,因此赶紧往旁边一闪,我的剑劈空后顺势往旁边奋力一拍,圣像大剑那宽大厚实的剑身重重的拍在了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就像只被拍中的苍蝇一样飞了出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我原以为会倒地不起的黑衣人就在快要撞到壁板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技巧,两条腿在壁板上一蹬一弹,竟毫发无伤的蹲伏在地,此时身后的斯芬里克发出一声痛吼,我顾不得想太多赶紧回过身去帮斯芬里克,只见他右臂上已被划了很长一道口子,渗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半边身子。
    我一连两剑逼退黑衣人,问斯芬里克:“你没事吧?”
    “暂时没事,”斯芬里克满头大汗的往自己伤口上倒着伤药,“不过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妙,理查,你看看上面。”
    我抬头,只见箭楼上方的火焰已经扩大到了整个天顶处,应该很快就会被烧穿了,而下方壁板上的火也已经渐渐蔓延到了四周,再不走的话我们很有可能被火焰和浓烟困死在箭楼里。
    可眼下有这么两个异常难缠的黑衣人,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逃出箭楼,而他们看上去也丝毫没有要撤离的打算,还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的样子,难道他们不怕被一起烧死?
    我脑中闪过那个献祭自己召唤出“狰魔”的拜血教徒被活生生吞吃的场景,心中不由一阵寒栗。
    两个黑衣人再次挥舞着弯刀与匕首同时扑上,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后谁也奈何不了谁,由于怕再增加更多的火源,斯芬里克也已不敢再随意发射“烈火之弩”,但眼见火势已越来越大,浓烟也已经快要覆盖到我们所站之处,情势已经变得十分危急!
    就在我们已经准备孤注一掷不计伤害代价的硬拼冲出死地的时候,“啪啦啦~~!!”一个从上方跃下的人影踏破已烧成一片金黄的箭楼天顶,夹在破碎坠下的焦砾木板中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正义天使一样飞身而下。
    那人影身著板甲,脸上覆着阴森的骷髅铁面——德尔玛!
    那两个黑衣人反应也快,各自退开一步同时一扬手,两道银线交叉射向落下的德尔玛,人在下落的途中是最难躲闪的,此刻就连我都担心起这位老冤家的安危来了。
    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也不见德尔玛有什么动作,他腰间的锁链已自动划出一轮炫目的银弧,两道银线即刻被弹飞击穿了两处支撑的横梁,粗大的横梁“轰隆”坠下,本已火情严重的箭楼又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德尔玛的锁链击退银线后去势不减,仿佛化成了一条灵活的银蛇一样卷向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那黑衣人动作不可谓不敏捷,一连几个后手翻企图躲开锁链的范围,可德尔玛的锁链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最终还是准确无比的绕到了他的脖子上。
    “噗——!”一声闷响,那黑衣人的脑袋脱离了他的脖子被锁链高高的卷起甩到了侧壁的火焰中。
    余下的那个黑衣人见状竟丝毫没有怯意,上前挥起弯刀和匕首交叉切向刚落地的德尔玛胸腹处。
    可他的双臂才挥到一半,德尔玛的圆柄剑就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左眼,又从他的后脑勺穿透了出来。
    这两个差点把我和斯芬里克拖死在燃烧箭楼里的黑衣人,在德尔玛面前居然连一下攻击都经不起就已双双毙命,我仿佛又进一步了解了德尔玛真正的实力……
    德尔玛一脚蹬开穿在剑上的黑衣人尸体,这次他没有再嬉皮笑脸的问我要“救命赏金”,而只是用骷髅铁面后的眼睛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一把挟起还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斯科特,转身就往箭楼外跑去。
    我和斯芬里克赶紧跟在他身后,刚冲出箭楼大门,就听到身后“轰隆隆”一阵巨响,那熊熊燃烧的主箭楼终于轰然坍塌。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我们刚进箭楼时看到的拥有绿色妖异眼眸的黑袍人,忙向德尔玛问道:“你跳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上面站着的那个穿着黑袍的人?”
    德尔玛就像没听到我的问话一样,他将昏迷的斯科特平放在地上,从腰包里取出一瓶药水给他小心翼翼的灌了下去。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德尔玛说话了,“刚才除了你们和那两个死去的人,我没看到有其他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但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感到不安。
    其实说起来他除了跟我们抢赏金外,其他方面也并没有对不起我们。相反他还救了我好几次,在第三层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光凭我们根本不可能杀死白蛾女王。
    也许他要求所有的赏金是有点过分,但就算看在他救过我命的份上我个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他也给了我们一定的金币补偿,甚至还答应我们下地牢寻找朵丽丝和“血手圣徒”,从而导致了藤井的重伤,同时也导致了他和我的彻底反脸……
    “德尔玛,其实我……”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由对这个刚才又救了我一次的赏金猎人有些愧疚,刚想说几句意在缓和矛盾的话,却听见一个大嗓门已经喊开了。
    “头儿!”古斯塔夫挥着粗壮的手臂兴冲冲的从下面一层的阶梯蹦跶上来,“全都解决了!哈!城寨里的怪物没想到那么废物!”
    我望了望周围,果然已经看不到一个还活着的怪物,只有几个圣骑士和黑熊战士在补刀。
    德尔玛点点头:“很好,告诉大家放下阶梯,让我们的人上来。”
    古斯塔夫答应了一声,转身正想去下令,却听站在我旁边的斯芬里克忽然低喝一声“不对!”
    “嘿!你这混蛋说什么!”古斯塔夫大怒,气冲冲的上前几步看样子差点就要对斯芬里克挥拳动手了,我赶紧拦在他们中间,不管怎么样,我可不会坐视我的朋友挨揍!
    德尔玛也抬手阻止了古斯塔夫,“有什么地方不对?斯芬里克先生能否解释一下?”
    “你们难道没有觉得……这一切都太容易了吗?”
    “容易?”我感觉得到德尔玛在面具后的冷笑,“别忘了刚才要不是我,你们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两具冒着黑烟的焦尸了。”
    斯芬里克对德尔玛的嘲讽置若罔闻,他脸上的表情此刻严肃无比:“可还是太容易了,把守这么大的城寨,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些低级的怪物?而且……刚才我们进入主箭楼前看到我们的船队已经离城寨很近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感觉到船撞上城寨所发出的震动?”
    我们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惊,连德尔玛也变了脸色,一脚跨过已经缓缓在醒转过来的斯科特,几步就来到了城寨护墙边往下望去。
    我看到他的背影微微一颤,知道情势不好,赶紧奔到了护墙边往下方一看,登时冒出一身冷汗!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在这里,在位于地下的世界里看到这么一幅景象!
    一条条粗如水桶的触手将我们的那五条船舶紧紧的缠住,一个个巨大如山的海辉魔从血海的海平面下浮现了出来。
    海辉魔是一种形似巨型章鱼的魔物,和一般章鱼不同的是它们还拥有两排共八只血红色的小眼睛,八条长长的触手顶端部都可以张开,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令人见之胆寒的利齿。这种只存在于诡异神话中的魔物此刻竟如此真实的出现在我们眼前!而且海辉魔应该只可能在深海中出现,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深入地下的地牢第四层啊!
    位于血海的中间,有一只比周围同类还要巨大上一倍的海辉魔,在它宽阔如广场的背部中央安了一张镶满了宝石绿钻的宽大“王座”,一个体格瘦小却满脸奸猾的老蜥蜴人坐在“王座”上得意的遥望着被海辉魔们缠得丝毫动弹不得的五条船,他的周围除了那些站得密密麻麻的蜥蜴人战士外,还伫立着一个个身形壮硕得看上去几乎要爆炸的鲨鱼人。他们中间大部分裸露着灰白滑腻的皮肤,少数身着轻甲,脖颈处长着一排排可在水中换气的腮,个个手持长柄锯齿砍刀,神态凶残狞恶。
    五条船上此刻早已激战成一团,一个个蜥蜴人和鲨鱼人沿着那五个海辉魔的粗长触手源源不断的爬上船沿,尽管他们中间起码有一半爬到中途就被船上的人打了下去,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从上面看下去简直就像一股股灰白与淡绿色夹杂相间的潮水般涌上船舷和甲板。
    而五条船上最勇敢的战士此刻差不多已全都在城寨上了,尽管还有艾格博德牧师和老古斯等人,但面对数量多到简直可以把孤舟淹没的怪物,恐怕舟覆人亡也是早晚的事。
    没想到怪物在血海上竟然还有伏兵!我们这条船上的艾莎、阿蒙森都是没有近战能力的人,失去了螺旋镖的奥赛罗也比他们强不了多少,几乎全都要靠老古斯他们这些人抵挡住如此汹涌猛烈的攻击,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怎么能够撑到现在的。
    我和斯芬里克心急如焚,正要沿着城寨的阶梯拾级而下,却突然感到头顶一阵风声掠过,抬头一看,只见德尔玛竟已像只飞翔的大鸟一样直接一跃而下!这里离血海的海面至少有五百多米的高度!
    “大力神”古斯塔夫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一看他们的头儿跳下去了,仗着自己刀枪不入,竟也举起双臂大吼一声一个纵身笔直跳下,很快就和德尔玛一起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我和斯芬里克自问还是没这个本事,心里虽是着急但也只能一层层台阶的往下赶,途中碰到了奥吉和“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只是此时此刻大家都没心情打招呼,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援孤舟。
    就在我们已经快跑了一半时,整座城寨突然轻轻一震,并略微有些摇晃起来,我们差点被晃得摔下阶梯,忙拉住扶手往下一看,居然看见了之前那只被圣骑士赶走的巨大“血肉”渐渐从城寨脚下的血海中浮现出来,看来这家伙是要来趁火打劫啊!
    然而事实证明它将要做的比“趁火打劫”更为恶劣!两团“血肉触手”挥起“啪啪!”两下,两根粗大的城寨支撑柱立时被它抽断,同时它那根竖起的大脊柱再次射出两根肋骨,又有两根底部的支撑柱应声而断,整座城寨竟有了微微摇晃的感觉!
    “不好!”我和斯芬里克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恐惧:这些怪物竟然是想把城寨连根拆毁,将我们这些还在城寨上来不及赶回去的人一股脑儿全部埋葬在血海的巨大旋涡急流中!
    难怪城寨上的怪物那么弱,原来他们只不过是把五条船上的精英吸引上去的诱饵罢了!
    “快跑!”克洛迪厄斯的大喊声将我们从短暂的震惊中拉回了现实,我们沿着已经开始有点晃动的阶梯几乎是用跳跃的方式在往下奔跑,然而让我们心里再度一凉的是,城寨的底部两段又各浮出了一只巨型海辉魔,它们用带有利齿的粗长触手绞住城寨的支撑柱,支撑柱在它们强大的绞缠力下很快弯折扭曲,进而被绞断。
    两个海辉魔一共十六根触手,绞断支撑柱的速度比起“血肉”来更是效率倍增,这下城寨摇晃的更厉害了,甚至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而我们尽管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但离血海海面还是有着一百多米的高度,我们没有德尔玛的本事,也没有古斯塔夫的铜头铁臂,就这么跳下去无疑是死路一条!
    眼看着支撑城寨的木柱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都不到,整座城寨都已经岌岌可危,时时刻刻就可能全面坍塌下来,跑在我们前面的几个人已经顾不了许多,纵身就跳了下去,刚落到血海海面就被巨大的反冲力给震昏了过去,海辉魔的触手一卷,顶端的利齿张开,瞬间将他们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跳,是死,不跳,也是死,怎么办?
    事实上我们此刻已经根本来不及考虑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念头都汇集成一个字:“跑!”
    跑到城寨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再跳!是生是死就看运气了!
    下方血海中的“血肉”仿佛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一个人头和一个猪头齐齐抬起望向我们,似乎还咧开腐坏的嘴角嘲弄般地笑了笑,随即又挥起两团“血肉触手”卷住了两根支撑木柱。
    只要它再弄断这两根支撑柱,整座城寨就会彻底崩塌,而我们的命运……也只能寄托给那时有时无的运气了……
    好在我们的运气不错,真的很不错。
    一道黑色的轻烟无声的划开远处的海平面。
    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包括正在生死关头挣扎的我们。
    这道黑色轻烟从一只海辉魔身上一掠而过。
    那只海辉魔的动作刹那间停滞了,一道平滑整齐的切口竖直出现在它庞大的躯体中央。
    “哗~~!”
    切口颤抖着绽裂开来,这只海辉魔就像一条被划开的破布袋一样,“袋子”里的一切污黑肮脏的内脏零碎东西全都连着粘液倾泻出来,铺满了一大片血海海面,其腥臭的气味之大甚至连远在城寨上的我们都能闻得到。
    那道黑色的轻烟继续朝着城寨的方向飞飘而来,所有挡在这道黑烟飞驰轨道上的怪物无一例外的像那只海辉魔那样被一分为二,我们终于有点看清那道黑影其实是一个正在快速接近的人影,那顶黑色的宽檐皮帽纵使在如此快的疾驰中也没有飞掉。
    “看!理查!那是……”斯芬里克指着那条已快要冲到城寨下的人影张大了嘴,竟有些激动的说不下去了。
    “Q!”我兴奋的喊出了斯芬里克没能说出的那个名字。
    Q!那个3S级的赏金猎人!他竟然能够就这样直接在血海海面上飞奔!
    “血肉”和那两只正在破坏城寨支撑柱的海辉魔也发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强敌,它们放弃了继续破坏城寨转而向Q迎了上去,刚才吞噬掉好几个人的那个海辉魔抡起几根触手就向他抽了过去,可别以为只要不被这些触手抽中就没事了,它们还会趁你躲闪的时候张开触手顶端的利齿口把你一下子吞下去,绞得连肉沫子都不剩。
    Q没有躲闪,他的方法简单而粗暴。
    他挥动了两下手中那柄很细很长的刀,第一下,那些对着他抽过去的触手全都断了;第二下,那只海辉魔也和它的同伴一样变成了一口被划成两半的破口袋。
    他每挥出一刀不仅仅是刀身带来的伤害,似乎还有着可以延伸出的无形刀气,可以发挥出范围更广威力更大的攻击!
    “血肉”的大脊柱挥动着对准他连连射出肋骨,那些曾经威力强大得令人胆寒的肋骨此刻在Q的面前就像小孩扔出的石头一样,被他那把细长刀轻轻一挥就不知飞哪儿去了,Q随即反手就是一刀,“血肉”的一半身体连同那颗猪头就已经没有了,剩下的那颗人头绝望的痛吼着,张开嘴“哇!”的吐出一大团淡黄色粘液,我曾亲眼见过“血肉”上次就是吐出这种令人恶心的粘液球将一个圣骑士的脸腐蚀成骷髅,而这次它吐出的粘液球似乎比上次更大,看来它这是要做垂死一搏了。
    Q这次倒是没有硬挡,但我也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闪躲的,风衣闪动间就已经来到了那颗人头的侧面,反握刀柄一刀刺出,就像刺穿一颗煮鸡蛋一样将那颗人头穿了个通透!
    人头表情痛苦而又扭曲的张着嘴,在刺耳古怪的哀号声中渐渐化为一团消融的粘浆,“血肉”是拥有再生能力的,而Q的刀却无疑附加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这种神秘力量能够破除魔物的特质与能力,因此上次那能隐形的“狰魔”在这把刀面前同样也是不堪一击。
    剩下的那只海辉魔见势不妙,转身正要逃遁沉入血海,却见Q抬手一指,那只海辉魔立马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给束缚住一样浑身发抖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两刀切成三段。
    解决了破坏城寨的“血肉”和那两只海辉魔后,Q转身又径直冲向血海中央那只最大的海辉魔!坐在上面的那老蜥蜴人大惊失色,边嘴里呜哩哇啦大叫着边慌忙要从“王座”上跳下来,紧张慌乱间一不小心在“王座”下摔了个狗吃屎。
    Q的速度实在太快,靴尖点在血海上几个起落已经跃到了那只海辉魔身上,几个胆子大的鲨鱼人一拥而上想要围攻他,被他只用了一刀就全部拦腰斩断。
    那老蜥蜴人吓得亡魂皆冒,直往“王座”底下爬去,Q上去就是一刀劈下,将那老蜥蜴人连同“王座”一起劈成两半!
    老蜥蜴人一死,其他所有正在攻打孤舟的怪物和海辉魔们也立时因为首领的死亡而失去了斗志,纷纷逃回血海中沉了下去,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间就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飘满海面的尸首。
    可失去海辉魔束缚的那五艘孤舟又在激流的作用下向城寨急速冲去,此刻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寨是绝不可能挡住孤舟的,五艘孤舟冲撞到城寨上的唯一后果就是:城寨连带着孤舟一起坠入后面那深不可测的瀑布激流!
    就在我们的心要再次提到嗓子眼时,圣骑士所在的那艘最大的孤舟上响起了艾格博德牧师的吟唱声,那是我们无法听懂的复杂咒语,但配合着他浑厚的嗓音,却让人感觉十分好听。
    伴随着他那抑扬顿挫的吟唱声,那五艘孤舟竟神奇的在距离城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案:

    等我和斯芬里克返回教廷孤舟的时候,五艘船的主要人物就已经到齐了。
    让我们前来教廷孤舟的,当然是教廷发出的旗语,不知不觉间…教廷似乎已经成了会议室一类的地方?不过其他人倒是也没意见,毕竟教廷走的最前面,承担了最多的攻击,还负责照明。
    至于这次会议…应该是来商讨接下来的对策的。
    佩德罗的克洛迪厄斯和德尔玛,黑棘的...阿巴拉?话说那个女杀手头头怎么还不亮相?金石之誓的大导师,教廷的塞拉迪昂和那个牧师,以及我和斯芬里克,另外一提的是古斯也来到了这艘船上,不过却一个人抽着烟站在角落里,似乎是不准备说话。
    当然了,'Q'也在。
    “又见面了,小剑士。”我一上船,他就向我搭话道。
    我不知道是否该受宠若惊一下...
    “虽然很感谢你出手,但还是想问一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德尔玛照例有无视我的倾向,直接向Q发问,他那握住武器的指关节有点发白,也不清楚是敌意还是恐惧。
    “我?”Q笑了笑,“一路跑过来的。”
    沉默...
    也倒不是Q的实力震住了我们,只是...这对话有奇异的脱节感,如果说德尔玛的实力算是理解范围内的,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么相比之下的Q就有点超乎理解了,我们和他的视野不在一个位面上,非要比喻的话...
    我们像是在和某个非人的东西讲话。
    或许我该受宠若惊一下~
    “Q先生,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协助你的吗?”塞拉迪昂开口问道。
    “有。”Q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我需要你们的船,接下来的激流虽然也能应付,但挺耗费体力的,乘船就方便多了。”
    “荣幸之至。”塞拉迪昂躬身,做了一个简易的教廷礼。
    “请问Q先生对于接下来的激流有什么了解吗?”这次轮到了金石的大导师发话,“我们将会面对什么?”
    “恩...”Q沉默了几秒,他侧过头看了看艾格博德牧师,后者正很费力的引导着一卷玄奥的卷轴,正在释放卷轴上的魔法。
    “看来我的卷轴,叹息之墙似乎还能维持一段时间,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船上一些人在'叹息之墙'这个名词前略略一惊,尤其是教廷的人马,他们听说过这个法术,传说这是只有红衣主教以上才能释放的教廷禁忌法术之一,就算以艾格博德的实力也无法使出,只能通过Q的卷轴来维持,但...Q随手就甩出了这样的一个卷轴?
    原来五艘船的突然停滞也有Q的功劳...
    船上有几个圣骑士的脸色有点难看,按理说他们应该立马逮捕这个拥有教廷禁术的异教徒...
    “关于这一层?”Q看向了是塞拉迪昂,“我以为教廷的人应该比我更熟悉这里。”
    塞拉迪昂闻言,稍顿,似乎是在整理语言。
    “事实上不只是这一层,关于地牢前几层,教廷的文典中都有相关记载,只不过这种记载很...杂乱,提取出的信息也很破碎。”
    “那么关于这一层的情报呢?”阿巴拉问。
    塞拉迪昂犹豫了一下,也许是那些情报的内容涉及到一些教廷的禁忌,不过最后他还是释然了,于是开口言道,“关于这一层的记载主要分布在两本教廷古典之中,分别是《圣咏调》以及禁典《恶祭》,《圣咏调》曾提过,在世界之初,诸神乱战时,主的天使曾杀入一片血海之地,而在那血海的极深之处,神圣的军团们所见到的...”
    “是一个胚胎。”
    “胚胎?”古斯皱了皱眉头。
    “《恶祭》中对此有描述,但并没有描述胚胎本身,而是描述了孕育它的东西,那片血海又被称为查玛特的腐化之池,在腐化之池中央的东西被比做子宫,名曰:孕育之血肉。”
    “那么...孕育的究竟是什么?”这次是金石的大导师发话了。
    “不知道,没有任何直接的记载,根据《圣咏调》的描述,天使们在那胚胎孵化之前就已经将它诛杀,因此没有见到它的真容,在那场战争中有五位高阶的天使就此牺牲,为了纪念天使们的牺牲,那五具天使的棺木上刻有这样的一句话。”
    “我们已诛杀这罪恶的末裔,已将升格断绝。”
    没有人再说话了,只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笼罩在我们的身上,神话的洪荒感压的我们有点喘不过气,因为我们现在正处于那古老的神话之中,几乎能想象那成千上万的天使从我们的头顶翱翔而去,它们的光辉照亮了这片腐化之池,神圣的长矛直指血海的极深之处,如今我们也来到了这里,面对着天使们曾面对过的敌人,却没有那神圣的力量...
    进行着曾进行过的战争,要诛杀一个已被诛杀的怪物...
    “时间不多了。”Q打断了我们的沉默,“该进行最后的准备了,所有人准备进入船舱,切忌不要被这血海之水沾染。”
    “进入船舱?”我微微一愣。
    “是的。”塞拉迪昂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激流可不比这平静的海面,我们的孤舟会在水中颠簸,血海之水会溅到每一个敢在夹板上站立的人,我们必须进入密封的舱内,唯独少数人除外。”
    “比如我。”Q微微一笑,“我会留在甲板上以应对意外的情况,每艘船最好都留几个人,艾格博德牧师会为你们撑起光盾的。”
    我看了古斯一眼,所幸古斯没有露出和我一样惊讶的表情,看来他对此有准备,只是...他的表情有点凝重。
    ~~~~~~~~~~
    “我们的船没问题吗?”
    斯芬里克问。
    “有预先的准备,但是...”
    古斯的回答有点让人胆寒。
    等我和古斯回到船上,向众人传递消息之时,斯芬里克和古斯之间便有了这样一则对话,事实上密封的船舱确实有,古斯他们在改装的时候凿开了船底的一部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挤进去,不过得蹲着或者躺着~
    “问题在哪?”斯芬里克望着古斯。
    “你知道的,我这边在此前损失了一个人,他负责了一部分关于船的改造,就是关于这里的改造,我们的船在此前有过几次冲撞,多多少少的削弱了船体,因此我有点怀疑密封性。”
    “加固一下,而且...沾染一点血水应该不成大碍。”奥德罗言道。
    “但愿没问题吧。”古斯还是皱着眉头。
    经过一致决定之后,留在夹板以应对意外情况的人由我担任,古斯他们在下舱之前用几个粗长的锁链拴上了我的腰部,以防我在颠簸之中摔下孤舟,与此同时,艾格博德牧师释放的‘叹息之墙’也开始渐淡了,我能感觉到船有一种将要出发的趋势。
    下一秒,光幕消散,血海开始流动,原先的吟唱也转换了调子,隐隐的光幕紧接着出现在我们的周身。
    “出发了。”我轻声说。
    “要小心。”在我的脚下传来了艾莎的声音,虽然他们在舱中,但那层木板并没有厚到能影响我们交流。
    教廷的孤舟率先往城寨冲过去,那处城寨的水闸闸门已经预先被我们打开了,我眼见着几艘孤舟从拉起的木栏下驶过,舟身适应着向下的激流而缓缓倾斜。
    这是我第一次从这片静寂之海中看到波澜的水流。
    五艘孤舟正先后行过那处已经被我们拆了一半的水上城寨,我能感觉到船速在不受控制的慢慢加快,城寨的黑色阴影随之从两边向我挤过来,最后通过城寨的是我们和‘黑棘’的船,我同时也注意到那艘船上站的人终于不止是阿巴拉一个了,还有一个裹着黑色面纱的人,但距离太远,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值得一提的是,每艘船放在甲板上的,应对意外情况的人都有所不同,我们这种小舟就放了我一个,教廷有Q把守,同时也充当了船队的先锋,佩德罗那边我至少看到了血骑士和德尔玛两人,金石之誓也尽量精简了人数,我看到了他们的大导师和擅长水性的卡曼。
    虽然有Q提供的协助,但人数一多,就算是艾格博德那种等级的牧师也撑不住,一旦没有光幕,我们这些留在甲板上的人全都得完蛋。
    Q除外,也许德尔玛也有自己的办法,反正我死定了~
    而就在我们经过闸门的同时,我注意到...有黑色的阴影从水寨的废墟上一闪而逝。
    残党吗?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先前我们是以风卷残云的姿态攻下这座城寨的,别说全灭敌人,其实有很多隐蔽的角落我们都没来得及探索,毕竟时间有限,必须在船舟撞过来之前清理了这里,有残党也是理所应当的,但...那些残党似乎不是太好对付。
    他们潜行在废墟中,锁定了船队最后的,也是最小的两艘船,这不像是那些蜥蜴人的作风,应该是邪教。
    在船只驶过的瞬间,黑色的人影和箭矢一起向我和‘黑棘’的船袭出,我早有准备,侧身躲开了那枚暗箭,然后举起圣像,面对跳到船上的邪教徒。
    黑色的披风...苍白的手腕...对方一共三人,没拿什么大型武器,应该只是匕首。
    而他们的目的...是破坏船只!
    两个人上前一步,拦在我的面前,然后另一个人举起手掌,对准夹板,某种紫色的火焰轰然冒出,他想破坏船舱的密封性!
    “理查!”
    这是古斯的声音,看来船舱中的人也能意识到不对劲,这次连他都有点急了。
    圣像横扫而过,这次我直接把大剑拍了上去,那样的匕首是无法承受如此攻势的,他们被我逼退一步,然后一左一右再次冲了上来,我抡开大剑再次横扫,罡风推开了右侧的信徒,但左侧的那位已经将匕首对准了我的腹部。
    而远处,信徒的火焰仍然烘烤甲板。
    我的右手松开大剑,一脚向那个信徒踢出,这意料之外的一脚直接将他蹬开了数米,与此同时还紧接着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挥手投掷间对准了那个正在攻击船身的信徒,轻而易举的贯穿了他的脖颈。
    “接下来就不急了。”我笑了笑,重新用双手举起了圣像,“让我们慢慢玩玩。”
    船只已经开始进入激流了,倾斜的程度越来越大,我身上挂着锁链还好,但那两个信徒明显已经站不稳了,他们对视一眼,后退几步,在真正进入激流之前跳下了船只,我追上去,却只见他们在漂浮血海的废料上几跳就往城寨的方向而去。
    看来...之后有空的话,需要再来一趟这个城寨了,我下意识的觉得这里面藏着很多东西。
    “搞定了。”我在船舱的位置跺跺脚,告诉甲板下的人。
    “别乱踩,你一踩就掉灰。”甲板下的艾莎抱怨道,“另外,谁把阿蒙森这个混蛋拉开,别让他蹲在我旁边。”
    看来甲板下面还挺热闹的。
    我收起大剑,朝那个信徒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准备调查一下他的尸体。
    就目前来看,地牢下的邪教似乎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放狰魔袭击我的那个邪教,至于拜血密教,这个教廷分支出来的组织...就朵丽丝之前告诉我的消息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和地牢直接相关的教派,不过据德尔玛所说,地牢里似乎也有他们的人,也许这两波人都同属于密教也说不定~
    毕竟他告诉我那个教派居然阻止了他的追猎,他眼睁睁的看见朵丽丝抱着我的血手圣徒前往了更深的一层。
    而就在我走向那个尸体的同时,锁链之音居然破空响起,我条件发射的回头,居然见德尔玛驾着锁链从佩德罗的船上几次跳跃而来,他似乎注意到有邪教徒跳上我的船。
    他一步落定在船上,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而后两步上前,先一步查看起了尸体。
    “怎么?大名鼎鼎的德尔玛也开始关注我这艘小船的生死存亡了?”我随口调笑道。
    其实...只要不在德尔玛的狩猎名单上,这家伙就基本不会动手,从这方面来说,德尔玛其实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我在口头上挑衅几句无伤大雅。
    在调笑的同时,我也同样在关注着那具正在被德尔玛解开面纱的尸体,他一把扯开黑色的斗篷,一脚把尸体蹬得正面朝上,在看清尸体面庞的同时我微微一愣,那具尸体呈现一种很奇怪的状态,皮肉...皮肉上面有很多褶皱,像是伤疤,但有点扭曲,像是之前狰魔出现时,被献祭的邪教徒。
    “拜血密教...”德尔玛皱了皱眉头。
    不光是德尔玛,就连我也能认出那就是密教的人,密教的人都有些脸色惨白,据朵丽丝所说,那是因为他们教派的人常常需要为自己的信仰放血,以血祭祀,死在我们面前的人就是这样,他面色惨白,满满的缺血症状。
    “开始关注邪教了?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德尔玛什么时候变成教廷的异端审判官了?”
    我丝毫不放嘲讽他的机会,反正之前的事已经让我们的脸皮撕破了~
    “这个教派可不是普通的邪教,那群人能躲过我的追猎,还能击伤我的人。”德尔玛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我,又在最后补充,“另外,理查,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欠我钱,你就已经列入我的死亡名单了。”
    他淡淡的说,锁链在下一刻鸣响,他带着牧师为他撑起的光幕远去,活像是天使升向天空。
    这次我没敢再回话了~只是上前一步,默默的取回了还在教徒脖子上的匕首。
    在远离城寨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东西来袭击我船只了,唯一的问题是...水流越发湍急,似乎在往一个点汇聚,就似乎...我们要驶向一个漩涡口,中途阿蒙森吵着要出来尿尿,也幸好水花还没有溅湿船体,我看着阿蒙森那个贱货一边哼唱一边对着血海排泄...
    决定了,等杀完这一层之后,我也要对这血海来一尿。
    接下里的...就是船体的彻底倾斜了...
    我能感觉到越发接近那个漩涡的中心,水流扭转,视野变黑,稀稀拉拉的水花溅在我的身上,光幕虽然净化了它的邪力,但水仍然是实实在在的,我的头发不过一会就湿透了,不时还能听见其他几艘船发出的吱吱呻吟,尤其是金石的船,我甚至怀疑快解体了。
    不过隐隐的紫色屏障笼罩着那艘船,我猜是那个大导师正用什么法术保护着船体。
    而就在下一秒,我微微一愣,因为那艘散发着柔和光亮的教廷领头舰...消失了!
    真的是消失了,像是沉了下去,被什么东西忽然抽离。
    是暗流!是血海的漩涡!
    我大惊。
    教廷...金石...佩德罗...黑棘...一个接一个,周围的光线太暗,我看不清究竟是我们航到了漩涡之处,还是被什么怪物袭击,一股猛然的吸力轰然而至,我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孤舟也随着往下沉落,要不是绑在身上的锁链,我大概已经落入了这红色的海。
    水流吞没了我,我抓紧锁链,咬牙硬撑。
    空气在大约几十秒后重新涌入了我的肺,而就在视野重新清晰的那一刻...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们...进入了某个下水道?不,不是下水道,那更像是肠道,放眼望去我只见血肉,它们柱状展开,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个血肉组成的洞穴,半深的血水在肠道中汹涌激荡,连带着我们的船也像是遭遇了风暴般颠簸,我甚至能看见那旁侧的血肉在蠕动,像是跟随着某个东西在缓缓的深呼吸!
    难道...这所谓的第四层,其实是某个超巨型生物的器官,之前我们都在它的体内航行?就像塞拉迪昂所说,我们航行的地方...或许真的是一个巨大的子宫!
    而我们现在正沿着它的血管或者肠道急转之下,直入这子宫的最深之处!
    “发生什么了?”古斯的声音。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我愣了半晌才回神,抽出了背后的圣像大剑。
    而就在此时,我注意到...大剑上的圣像正在哭泣,左侧的圣母正留下鲜红色的血泪。
    船只开始了猛烈的颠簸,有什么东西正从这血肉肠道中出现,我转头扫视,入目只是一片血红色的水和肉,甚至能看清那肉上的褶皱,出现的东西很快就冒出在了正前方,那是一个从血水中抽出的巨大触须!
    它扬起在我们所看不见的水下,然后猛烈抽出,就要把领航的教廷孤舟打个粉碎。
    但一道黑色的刃光悄无声息的出现了,那是Q的刃光,在接触触须的同时将它左右分断,半截触须抛起空中,掉落在我的身侧,砸出的水花溅湿了我半身,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晓这触须是多么庞大,它的半截就大过我的整艘船。
    “小心!”有人喊。
    触手...更多的触手,它们原先潜伏在血肉的肠壁上,在我们到来的这一刻又纷纷苏醒,有大有小,大的粗过数米,瞄准了那几艘大船,当然也有几条小一点的触须向我的船抽了过来,它们的根须链接在血肉墙壁上,自身带着满满的吸盘,以及吸盘之下的獠牙。
    五艘孤舟都开始了对触须们的防卫,我能看见德尔玛的锁链又一次开始了狂舞,黑棘的船上冒出了奇怪的黑雾,金石正用法术射击抽过去的触手,教廷孤舟上的Q则正在一一斩杀那几根最粗的家伙。
    我舞开大剑,迎着抽下的触须上挑!
    那根触须粗不过几十厘米,被我的大剑轻而易举的切开,另一个触手从正面横扫而来,我转步挪移,这次用以一计竖斩将它打断,可对方的数量太多了,我抬头看向肠道的上空,只见密密麻麻的触手在缓缓的蠕动,像是海底的海草,远处甚至还有几个巨大的阴影正在缓慢的抬起,所幸即将正面碰上它们的是教廷。
    下一秒,肠壁开始收缩挤压,血水的水位一下子因为空间收缩而被挤了上来,汹涌的水浪猛地拍上我的头,与此同时,那些停留在稍远处的触手群也因此而靠近过来,我面对着那些让我头皮发麻的触须,一时竟然愣住了。
    光辉爆发在教廷的船上,强烈的光圈一轮轮的发散出去,看来教廷使用了某个大招。
    收缩的肠道舒展开来,附在肠壁上的短触须群不再能触及到我,但几根长长的家伙还是趁机甩了过来,水流的波动让我没能站稳,匆忙间只能送出大剑格挡面前,有力的重击让我后退了数步,最终靠锁链的拉扯才停下,而另一个触手则竖直的拍向船体,我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孤舟的红木被它拍中,出现了一道不大的窟窿。
    “船甲板裂了!”艾莎的声音。
    “理查你在干什么!?”奥赛罗的大喊。
    “那是...什么东西?”古斯大概透过那窟窿看清了我们所在的肠道。
    “闪开!”下一秒,一个手掌堵住了孔洞,那是斯芬里克的声音。
    “我先撑着,你们拿木料来!堵住!”
    可是已经太迟了,随着船只深入,血海越发颠簸,孤舟的几次摇晃间我甚至以为船就要翻过去,血水当然也又一次溅满了甲板,也当然弄湿了斯芬里克的那堵住窟窿的手掌,他可没有光幕的护佑,不过我也没时间关心他,只是挥开大剑,又斩开了几个伸过来的触须。
    几艘大船的战况远比我们要艰难,就连德尔玛也使出了浑身的力量,他的锁链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空中飞舞,本人的身影也随着那链条而在几根粗过三米的触须间辗转,就连他的柱柄剑也无法一次切断那触须,只是在人影飘过时增添出更深的伤口。
    金石之誓的护罩在闪烁,以那位大导师的实力,虽然不至于崩溃,但也确实几入险境,他放出的魔力块对这触须进行轰炸,不是斩断,而是直接被炸的粉碎,持着三叉戟的卡曼则负责收拾靠近过去的小型触手。
    同时Q也在支援着四艘船,这些触手对他来说就像是面条,每一次刃光飞舞都像是割麦子般横扫出去,但奈何触须太多,即使是他也需要集中精力去干掉那些最粗壮的触手。
    而就在此时,血肉肠道又一次开始收缩挤压,水位上涨,船只颠簸,肠壁迎向我们,其上的短小触须群原本距离我们很远,但却因为肠道的收缩而迫近,正如一双双的手向我们抓过来!
    这一次却没有教廷的大招了...
    金石的紫色护盾猛然扩大,强行撑过了这一劫,黑棘孤舟冒出来的黑雾似乎有某种腐蚀性,靠近过去的触须都缩成一块,佩德罗由德尔玛把守着,他的锁链像是有意识一样的辗转,将短小的触须们成片割下,教廷孤舟的光辉依旧,那股神圣的力量让触须退避三舍。
    可我却愣住了。
    关键时刻还是Q伸出了援手,他挥出的刀光呈三道冲过来,将我左右和上方的触须齐根斩断,整个肠道在此时才又缓缓舒展,总算是撑过了这一次。
    如果没有Q...这次我大概就死在这里了吧...
    整个肠道又一次的舒展开来,真的像是某个器官在跟随着生物呼吸,腔壁上的密麻麻小触须曾一度抓紧孤舟的边缘,现在终于退了回去,我拄剑喘息,这样高的战斗强度加上颠簸船身连我也够呛,顺便在心里埋怨了一下甩给我一把超重大剑的教廷。
    在肠道舒展后,那些藏在血海下的长触须紧接着冒头。
    而就在我准备举剑的同时,一股异常的感觉突然让我愣住了,本来一直顺着肠道向下的孤舟偏离了原先笔直的路线,以教廷为首,开始了侧向打转,那种感觉...如同水下升起了一个漩涡......
    不,不是感觉!是水下真的有一个漩涡!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血肉肠道中的血水!
    我三步走向船边,扒着船缘向下凝视,真的见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那是一根触须,极长,极粗,却没有攻击我们,而是缓缓在我们正下方的血海中搅动,那一刻就连肠壁上的小型触须们也跟随它开始了起舞,如同风中之草。
    那是一种喧闹的感觉,像是这些触须都感受到了我们的死亡,都在欢呼庆祝。
    如果跟着这个漩涡走,我们的船会被卷到一起,翻船是必定的!
    佩德罗的船对那血海深处的大触须发动了第一轮攻击,那是由德尔玛驱使的锁链,锐利的尖头随着德尔玛的甩出而扎进了水里,即使是血海,它的速度也依旧不减,如同利箭般奔向那搅动血海的巨大阴影,那锁链命中了!
    可那根触须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影响...
    卡曼想从金石的船上一跃而下,潜入水底,但被他的导师用一个魔法气泡强行又抓了回去,黑棘则往血海里排放了某种物质,大概是毒药之类的,它们在水下漫溯开来,但生效太慢了,船只所在的流域正在被越来越大的漩涡所携带,我们能感觉再过不久,整个孤舟都会翻过去,扣在血海之中。
    那时候,除了Q,其他人大概必死!
    而就在此时,Q...出手了!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脚从教廷的船上踏出,却没有落在血海之中,而是滞留半空,右手后扬,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那一刻他的服装无风自动,他的身体无地而浮,肉眼可见的某种力量围绕着他环环而来,我几乎能目见空气中有黑色的气纹流淌,血红色的肠室在瞬间被另一种颜色所笼罩,像是被抹上了黑色的阴影。
    而就在他的手中,一把纯粹由能量构成的长枪正飞速形成,那是一种如同迷雾的姿态,虚妄,却带着令人惊愕的不详。
    Q大呵一声,在它酝酿到顶点的同时,挥手扔出!
    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长枪的投掷而剥离,如同附在这世界上的一层薄薄的膜,它钩挂着长枪的尾,牵动间形成了黑色的韵,我眼见着长枪穿行之处的触须们纷纷死去,就连血海也让出了无形的风道,而在那风道的底端,在长枪瞄准的地方。
    是那根大到惊人的触须!
    长枪命中!即刻融逝!分明是那样声势浩大的攻击,在射中的时候却无比寂静,只见黑色的波纹从那触须周身散出,它本身即刻死去,但溢出的力量甚至影响了整个肠道,本该是红色的海在一瞬间化成了暗了下去,肠壁上的触须们一个又一个碎裂而砸落,掉在水中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Q已经回到了教廷的船上,他一言未发,直接步入了船舱。
    会议在五分钟之后召开,就在教廷的孤舟之上。
    安全性倒是不用考虑,虽然我们仍在极速航行,但肠道内的水流现在极其稳定,还呈现着一种死了般的黑色,触须更是一个都没冒头了,Q的一击清空了整个肠道,我们只需要等船驶出这里就可以。
    会议要讨论的是两个问题,一是接下来的最终之战,此战中,Q表示他的身体会虚弱一段时间,之前的攻击耗费了他许些精力。
    “我一个人能慢慢解决它,用代价更少的方式,但你们撑不到那时候,以那触须搅起的波浪,你们的船在几十秒后就会翻掉,因此我要尽快将它击杀,你们还不能死,至少暂时不能。”
    在会议上,Q如此言道。
    另外一件事...就更麻烦了。
    斯芬里克晕过去了...
    在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塞拉迪昂首先表示了关心,紧接着就是疑问。
    “身体不适?还是别的原因?如果需要的话,教廷可以派出几个牧师。”
    “不...是沾染了血海血水。”
    我有些犹豫,旅程进行了这么久,似乎还没有对付那血水的办法,除了这木舟和Q那个怪物,我说这话也是希望Q能帮帮忙,毕竟他能在这血海上奔跑。
    至于斯芬里克沾染血水的原因...有我的错,也有船只改造不坚固的错,要是我当时更快一点,更强一点,那触须就不会有机会拍碎船仓,也不至于需要斯芬里克伸手堵洞,不过也多亏了斯芬里克的牺牲,否则被血水沾染的就不只是他,而是整整一船的人了。
    而后…而后不久,斯芬里克就晕过去了,这是古斯告诉我的。
    “晕过去了?”金石的大导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沾染血水可不会晕过去!我的学生沾染过,他只是越来越亢奋,最后失去理智!”
    “我们这边也一样。”阿巴拉说,“确实不会晕过去,只是越来越兴奋。”
    “唉!?”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唉唉!?”
    “Q先生有什么头绪吗?”塞拉迪昂及时打开了场面。
    Q先是沉默着,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和德尔玛所不同的强者,德尔玛自傲自负,但Q不一样,我不清楚这是他对于我们这些弱者的怜悯,或者单纯是更有耐心。
    “我不惧怕血海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我有一些强大的道具,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我的精神,血海里蕴含着侵蚀理智的力量,与此相对应,只要你的精神足够强大,便不再惧怕这血海,不过恕我直言,这种人在这世界上决不会超过二十个。”
    “总之...”Q站了起来,“让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吧,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跟随Q一起起身的,还有几乎房间内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德尔玛,看来这下我那艘小孤舟就要热闹了~
    而就在我们抵达孤舟之时,斯芬里克仍未从昏迷中苏醒。
    “情况如何?”我走向了古斯,他是主要负责照料斯芬里克的人。
    “身体稳定,没有发烧,但精神状态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还说了些...不像是斯芬里克会说的话。”
    Q半蹲在斯芬里克所躺的简易稻草床边,他凝视昏睡中的后者,其他人则等待一旁,等着Q给出结论。
    他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在半晌的沉默之后,一抹说不清的笑意竟然从他的嘴角流露了出来。
    “虽然我能猜到你还活着,但却没想到你居然在以这种方式延续生命。”Q凑到斯芬里克的耳边,轻声说,语气像是故人相逢。
    “醒来吧,我的朋友。”随后,他用手指轻点斯芬里克的额头。
    我的脸色则一白。
    因为在Q的轻轻一点过后...斯芬里克居然真的醒了,但...醒的好像不是斯芬里克,那分明是另外一个人!那不是斯芬里克的眼神!
    '斯芬里克'的表情很沉寂,如水如海,眼睛中含着一抹异样的悲伤和深沉,而不是往日的神采,就连那股气势也变了...
    “Q?是你?我...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斯芬里克'仍躺在稻草上,但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看着Q,也看着漆黑色的肠道。
    “这是哪?”
    “第四层,血海,我们正在航向那块'孕育之血肉'。”Q回答,又在言语的末尾一把拉住'斯芬里克'的手,将他拉得坐了起来。
    “欢迎回来,阿兰。”
    他说。
    在Q说出阿兰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船的人都微微一愣,尤其是我们这边的几人,艾莎、奥赛罗、还有我,我们曾见过那个男人最后一面,也看到了那个名为阿兰的英雄死在自己的妹妹手下,可现在...
    这个名字却出现在了Q的口中。
    这是什么意思?斯芬里克的身体内有另一个灵魂?
    我看向'斯芬里克',后者在意识到我的视线后也毫不退缩的看了过来了,那...那的确是阿兰的眼神。
    “我记得你是...理查吧?”阿兰说,纵然他顶着斯芬里克的肉体,我也能体会到阿兰特有的气场,“抱歉占据了你朋友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我喊道,有些歇斯底里。
    “斯芬里克的精神不足以抵挡血海的侵蚀,但他的体内还有另一个人的灵魂,那就是阿兰的灵魂,在斯芬里克因侵蚀而临近崩溃之时,危机也让阿兰苏醒,所以他站了出来,操控了身体,以阿兰的精神来直面血海的侵蚀。”
    Q也看向了我,向我解释道。
    “斯芬里克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阿兰的灵魂?”我追问。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理查。”阿兰正用斯芬里克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在巫婆的房间之中,在你因失血而昏过去的时候,我向斯芬里克发起了一项交易,让他拯救了我那被巫婆抽出的灵魂。”
    “真没想到你会败在第二层。”Q把阿兰一把拉了起来,也把注意力重新转回了阿兰的身上。
    “Q,这所地牢比你想的要危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二层是地牢专门为我设计的,而这一层...可能是专门为你所设计的。”
    阿兰在甲板上站定,活动着自己的身体,也在适应着这具身体。
    “有佩德罗家族的人吗?”阿兰转头,扫视。
    “有。”德尔玛当即踏出一步。
    “把人召集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Q,你也一起来吧。”
    “乐意之至。”Q说。
    “对了。”阿兰又临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我说。
    “我要借用一下你朋友的身体了,他的意识正在我的保护下沉睡,也因此免遭侵蚀,等这血海退去,侵蚀不再之时,他就会重新取回控制权。”
    数十分钟后,佩德罗的孤舟,临时拼凑出的会议室内。
    格瑞缇坐在座位上,看似神情淡然,但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能够看出她的紧张。
    因为...她的对面正坐着佩德罗家族的领袖之一,同时也是她的效忠对象—阿兰。
    “辛苦你了,格瑞缇,我知道我的任性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也把家族托下了这摊浑水。”
    虽然阿兰正顶着那个名为斯芬里克的弩手的肉体,但格瑞缇还是能从他的言语举止习惯中轻易的认出阿兰的身份。
    毕竟她已经跟了阿兰很多年。
    其实格瑞缇本该是与阿兰一起,作为第一批的探险者前往地牢的,但问题是当时的家族并不支持阿兰的决定,为了阻挠阿兰前往地牢,甚至还中断了家族对他的支援,扣下了他的装备和武器,可坚定的阿兰竟然叫上了自己的朋友,凭借一些临时的装备踏上了前往地牢的道路。
    “我对家族这边不放心。”阿兰在临走之前对格瑞缇说,“你要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而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信,只有你能在我危难之时说服家族,带着家族的力量来援助我,不过...依我对家族的了解,大概只有我战死,他们才会开始重视地牢吧...”
    而之后阿兰战死,等格瑞缇匆匆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的尸体。
    “那么,现在的情况如何?”
    阿兰很快就把话题拉到了正题上。
    格瑞缇微愣回神,又变回了之前的凌然而高效的姿态。
    “目前我们正在地牢的第四层,血海,血海之水对精神似乎有某种侵蚀力,因此只能借助孤舟航行,联合起航的队伍一共有五支...”
    格瑞缇用最简洁的语言讲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因此...变数就只剩下最终的守门者了吗?”阿兰低头沉思。
    “是的,根据教廷的神话来说,那应该是一团血肉。”
    “恩,我听过那则神话。”阿兰点点头,“但重点不应该是那团血肉本身。”
    “你的意思是?”Q疑问道,会议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在旁边慢悠悠的清洗着他的长刀,哪怕长刀本身一尘不染,德尔玛和他的手下们都带着略略的警惕盯着Q,他们了解过他的名讳,知道他有多么危险。
    “那团血肉名为孕育之血肉吧?重点应该是它所孕育的东西,单凭一团血肉是无法对Q造成威胁的。”阿兰笃定道。
    “威胁到我?”Q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含着点轻蔑,“第六层或许第七层的东西或许有能力能威胁我,但在这第四层...”
    “血肉本身或许是第四层的实力,但它所孕育的东西呢?”阿兰一脸严肃,“Q,我曾警告过你,这地牢比你想的要更加危险。”
    “阿兰,看来你在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变得胆小了。”Q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阿兰也摇了摇头,“我胆小不仅仅是因为经历了死亡,还因为我了解了更多...我对这地牢的了解,比你们更多。”
    “举个例子。”阿兰说,“你们知道教廷神话的详情吗?知道那五位战死的天使的名讳吗?知道我们乘坐的孤舟实际上是什么东西吗?”
    沉默,一片沉默,就连Q也一言不发,甚至轻轻皱起了眉头。
    对于实力的极端自信或许蒙蔽了他对于情报的收集...从阿兰的话中,Q多少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的旧友龙格尔告诉过我一些关于地牢的事情,他是一名十字军战士,在讨伐地牢时感受到了很多和教廷神话相关的东西,继而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我,虽然他的知识因为战死而丢失在第二层,不过...我出现在了这里。”
    “他当然也提到了和血海相关的神话,教廷神话中,那场爆发在血海当中的战斗名为'罪初的葬礼',率领天使军团的大天使名为阿萨切利,又称黑炎之天使。”在谈到这里的时候,阿兰有意无意的瞥了瞥Q,他那黑衣黑服黑刀或许正如那传说中的黑炎之天使。
    “最终阿萨切利与大敌同归于尽,至高之神为了褒奖他和他手下的牺牲,便为那牺牲的五位强大天使亲自准备了棺木,传说那五具棺木是红色的,象征着天堂圣炎的雄浑与炙热,也让棺木保有永不受侵蚀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德尔玛终于忍不住了,他从阿兰的话里听出了很多东西,听出了...教廷有意无意隐瞒下来的情报。
    “我们乘坐的红木孤舟,其实是...天使的棺木?”
    “你们之前的想法呢?难道认为乘坐的,只是某种不知名的高档红色木料?”阿兰对在场的所有人反讽了一句,继而看向了格瑞缇,“格瑞缇,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居然连情报都没收集,看来我的死让你慌了阵脚。”
    “大人,抱歉。”格瑞缇低头。
    “那么,然后呢?”,Q开口,“你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很简单,要谨慎行事,要知道我们正乘坐着棺材,奔赴棺材主人的葬身之地,尤其是你,Q,我感觉地牢意有所谋。”
    “你还是认为地牢想在这一层杀了我?它做不到的~”Q看着阿兰,阿兰也直视了回去,反驳道。
    “我当初在讨伐第二层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阿兰露出了点落寞的神色,“然后我死在了第二层。”
    “我一直很好奇,阿兰,你到底是怎么战败在第二层的?那个巫婆?我觉得她并没有杀你的实力。”Q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要知道我们两可都是接近那个等级的存在,由那巫婆来挑战你还差不多。”
    “巫婆?”阿兰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二层是一个傀儡之层,里面到处都是沙之傀儡,或许...连那个巫婆也不例外,详细的过程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当时所面对的...或许是另一个人,一个巫婆之外的敌人,我想...那个人应该也是将我们指引至地牢的那个人...”
    “阿兰大人,您的妹妹在前往地牢之前,也曾提到过有人曾邀请她,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格瑞提适时插了一句。
    “或许吧...”阿兰沉默了两秒,“我有种感觉,感觉地牢在有意识的布置着什么,它派出信使引诱强者,应该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与其现在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最后那团肉吧。”Q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需要我借你武器吗,阿兰?”
    “不用了。”阿兰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我自己的武器,你把它带来地牢了,对吗?”阿兰看着格瑞缇。
    “是的,大人。”格瑞缇微微点头,“在您死去之后,这把您专属的武器就失去了对家族的意义,于是我将它带到这里,本来准备一路带着它,作为对您的复仇,见证整个地牢的破灭。”
    “既然我回来了。”阿兰站了起来,“那就由我带着它打穿这地牢吧。”
    水流逐渐变缓了,血肉之壁的空间越来越大,就像是我们正驶入一个广阔的空间,航行了这么远,Q那一招的效果也在丧失,我能见到一些触须重新回归了血色,不过还没有余力来攻击。
    我坐在船头,摆弄着圣像,神情有点紧张和忐忑。
    一方面是为了接下来的决战,另一方面就是斯芬里克的事情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其实...斯芬里克在此前也确实有过端倪,比如他曾在和白蛾战斗的时候射出了惊为天人的一箭,说不定那就是在阿兰的影响下射出的...
    又或许是我单纯的想安慰自己?关于阿兰的事情我还是别多想了?
    “这也不是个坏事。”奥赛罗的安慰就更笨拙了,“想想如果没有阿兰的灵魂,那么斯芬里克已经因为血海而疯了吧?”
    “应该没问题吧...”艾莎也有点担心,“阿兰也说等血海失效,斯芬里克就回来了,想想也是,从灵魂类法术的角度讲,就算强大如阿兰,也不能占据别人的身体太长时间...”
    “啧啧,这些重要?”阿蒙森打岔,“我倒是一直看格瑞缇那家伙挺不顺眼的,你们说阿兰会不会和她有一腿?然后阿兰复活,顶着斯芬里克的身体...嘿嘿...”
    艾莎踢了阿蒙森一脚。
    短暂的平静让我们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些紧张,奥赛罗在摆弄他的镖,阿蒙森蹲坐在角落活像个流浪汉,艾莎捧着书却没心情看,只有船上的火把火光在不厌其烦的扰动着,当然了,教廷的指路之光也从未熄灭。
    “我倒是好奇...”古斯也在我们的身边,他的手下正忙着整理船,自己抽闲溜了出来,照例抽拿着烟斗抽着烟,“为什么阿兰会灵魂魔法?”
    “他只是有魔剑士的传闻罢了,而灵魂类的法术...别的不说,单是死前转移灵魂,这就应该是某种很强的死灵术吧?”
    古斯的话一下子让我们一愣,在目睹第二层的巫婆之战后,我们都下意识的认为阿兰正直伟大无污点,却忽略了某个一直很明显的问题...
    “是啊!而且...灵魂类法术,教廷那边不是一直...”
    艾莎刚想说些什么,可突然的震动一下子打乱了我们的思绪。
    旗语!教廷的船上传来了旗语,我看不懂,但古斯一眼看出了他们的意思。
    “激流!”古斯说,“应该是最后一段激流。”
    这激流实际上比我们想的来得要更快,航行在前的教廷孤舟毫无征兆的'塌陷'了下去,接下来是其他三艘船,等轮到我们的时候,躲进内舱已经来不及了,只是急匆匆的抓紧了最近的扶手,然后...
    坠落!
    世界...由灰红相间重新被血肉的红色所占据,我们的船只经历了三四秒的坠落才重重的砸在水上,而就在我们所到达的地方...
    那是一片由血色肉壁所纳含其中的,圆形的大湖,湖顶湖侧湖四周都是那血色的壁,它们由下而上,汇合最顶处,构成了一片拱形的壁。
    而就在这湖的中间...那是一座孤岛吗?或者是一团...奇大无比的血肉?
    金石之誓释放了越来越多的照明魔法,也终于让我看清了现在的状况,这是一片巨大的血湖,血湖被血红色的肉团所包,形成了一处拱形的封闭空间,我们五艘孤舟就停留在这湖的一侧,都面对着湖泊正中央的,极为巨大的肉团。
    那团肉很奇怪,堆积在血海的正中央,像是死了,却又以极小的幅度蠕动着,就像是有无数只蠕虫在上面爬,它很安静,似乎没有感知到我们的到来,又似乎正在苏醒...
    “旗语!船只分散!”
    古斯念出了教廷所发的指示。
    五艘孤舟各自开始了行动,教廷带着黑棘往右边绕,只不过教廷跑的稍微有点快,金石和佩德罗的船围绕肉块向左侧绕行,我们还没从震撼中回神,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团逐渐舒展和蠕动的巨大肉块。
    那就是神话中的,孕育之血肉吗?
    我握着圣像。
    在我们行动的同时,那肉团也在舒展着,它摆脱了平静的状态,越来越大,似乎正从血海中站起,又或者如山拔地,我们眼见着有几根硕大的触须从肉块之下抽出来,在空中缓缓的扰动,目前为止还没有哪艘船发起攻击,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惊动这山一样的东西。
    而就在此时,我们却被别的东西惊动了。
    古斯和我同时听到了那声音,不是来自肉团,而是来自四周那拱形的壁,那是纯粹由血肉组成的墙壁,就像被剁烂的肉,而就在刚刚,那一周的肉似乎从自己的内部...挤出了什么东西?它们掉落在血海之中...
    我看到了!看到了那血肉外壁正在做的事情!它们正挤出一个个小小的,胚胎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掉进血海里,无声无息,却又充满活力!
    “啧!”奥赛罗一言不发,却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古斯上步站前,抬弓射击,朝准了胚胎落下的位置,可胚胎太多了,像是鱼籽般被吐下,那些东西孵化的速度也极快,不过几秒,我们就看见了几只初成的鱼人正歇斯底里的朝我们的船扑来。
    这些玩意到此还没有威胁,古斯在它们上船之前就搞定了。
    “得找个人操纵船,我去找我的人,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古斯解决完小鱼人,撂下一句话跑了,我刚想追问,却终于知道了古斯的意思。
    船必须动起来,因为那团肉动起来了!
    巨大的触须从肉块的身上抬起,伸直之后大概有几十米的长度,它们缓慢,沉重,缓缓瞄准,然后锁定船的方向拍下,第一个被看重的就是佩德罗的船,但他们的船以船手的操纵技术躲过了这一轮拍击。
    如果没人操控船,让船动起来,等那触手盯过来的时候,我们必死!
    至此为止,Q仍未出手,大概是在回复之前那一招的后遗症。
    水里的怪物越来越多了,不只是小鱼人,各式各样的怪物也一并攻击了过来,唯一的好事来自于阿蒙森,他终于想办法弄出了点小东西来参与战斗,只不过那些小东西诞生于刚被我砍死的鱼人。
    这种情况下比较得心应手的是奥赛罗,他那回旋镖和我手里的剑可不一样,每一次飞出都能收割一圈的鲜血,直接被扔向海里的家伙,反观我却要等着它们攻上来再反击,总不能提着大剑跳下去海战。
    而且我的动作也小心多了,毕竟少了斯芬里克的远程精准支援。
    古斯和艾莎也在努力,艾莎扔着自己刚学的小火球,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希望她那引以为豪的幻术能有点作用,至于古斯就给力多了,他的黑矢发发必中,而且还几次掩护了我,再加上船顶的鱼叉,我们守住绰绰有余。
    在看到那潜游水底的怪物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那是一只很特殊的怪物,它第一下亮相的时候,袭击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黑棘的船只,它有着硕大的尾巴,持着某种武器,像是生锈的鱼叉,看上去有着高过三米的身躯,在水里高速游动间甚至看不清它的身影,那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就潜伏在这湖中的某个东西...
    它的第一发攻击也很狡猾,没有直接爬船,而是在水里对着黑棘那边,喷射出了一道水柱,说是水柱或许并不合适,因为它直接贯穿了一个人的胸膛,而那个人...是黑棘那边的掌船者。
    阿巴拉他们有危险了!
    还没等我想到救援的办法,一个硕大的阴影就从天而降,那是由中央肉块所举起而砸下的触须,硕长的黑棘孤舟在这一击下顷刻断裂,紧接着就是沉没,我甚至还看到了阿巴拉的身影,在船只沉没的同时,那只一直潜藏在水里游曳的生物瞄准了他,摆动尾巴觅了过去,以三叉戟收了他的性命。
    我也终于看清了那玩意,那分明是一个高过三米的强大鱼人!
    “海妖...”在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略显熟悉的女声。
    我猛地回头,发现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黑棘的领头人,是我曾在会议中见到的,面裹黑色面纱的女子!
    她的手里握着两把半弯的短刀,如同阿巴拉的武器,却更加诡异,我能发现在它转动间留下了虚幻的剑影,那个女人也含着某种诡异的气息,她的身形有点虚幻,如烟如影,我突然想起在黑棘孤舟沉没前冒出了一阵细细的黑烟朝我们而来,难道这个女子就是靠这能力逃了出来?
    “它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她握紧短刀,提醒道。
    “这艘船可不能再沉了,以我的能力也只能逃一次。”她说。
    唉?唉唉?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她挥舞衣袖,突然冒出了一段黑色的纱带,那黑色的纱带本身是她的外衣,在挥出之后就展现了她那曼妙的腰肢,不过重点在于纱带缠绕过去的对象,正是那只从水里游曳而来的海妖!
    海妖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袭击,居然被女人成功拽了出来,砸落在我们的船板上。
    “别让它重新下水!”
    黑棘的女头领大喊。
    我们这边当然也有反应,古斯第一个搭弓瞄了过去,但黑色的箭被海妖硬抗,只堪堪扎入了皮肤,反而是海妖忍痛用三叉戟弄断了束缚它的黑纱,然后是奥赛罗,他也目睹了黑棘孤舟的沉没,知道不能放任这个家伙,于是直接举着回旋镖跳劈,只可惜被三叉戟反手一扫打了出去,接下来就是我了,我挥动大剑冲过去,从海妖身后拍击,它无法躲避,只能在嘶哑的叫声中回过三叉戟格挡,仓促间的防御没能抵挡我的力量,我那一剑让它往前滑了几米,那粗长的尾鳍在甲板上托出了湿漉漉的痕迹。
    而那黑棘的女人,就在此时出手了!
    真不愧是刺客组织的老大,她的身影分明是化作黑影飘过去的,等出现的时候,她踏着海妖的尾巴跳起,两把弯刀径直挥向了海妖的脖子,但海妖却反而仰头,无声的震波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女人受影响最大,倒也消失的最快,转眼间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似乎知道我是这船上唯一一个近战战斗力,足以掩护她不受攻击。
    说白了就是把我当肉盾。
    而海妖的这一吼...影响的可不只是我们。
    周围的血海生物全都躁动了起来,无论是刚孵化的幼鱼,还是成长起来的怪物都纷纷朝我们的船涌过来,海妖的那一喊是在召集支援!
    海妖本身也回过了神,它摆动鱼尾,挺直身体,朝我们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嘴,很明显我们的攻击惹恼了它,而且这次它似乎也没有再退回血海的打算了,愤怒加上刚刚召集的援兵,它准备用这些把我们屠杀殆尽。
    “一声咆哮就把你吓跑了,你刚才要直接解决它,现在什么事都没了。”
    我朝黑棘的女人微微抱怨了一句。
    “要不你去试试硬抗那咆哮!?”她当即踹了我一脚。
    没想到她谨慎,又或者说是胆子小,但性子还挺烈的。
    奥赛罗转而去对付海妖召唤的援军,针对海妖本身的第一波攻势还是由我和古斯这边发起的,二连发的黑矢转瞬而至,海妖打飞了那个冲着它头去的箭,硬扛了射入躯干的剑,转而就要面对我的迎头斩击。
    我对自己的力量还是蛮有信心的,因为我持有的可是超重型的大剑。
    海妖抬起三叉戟硬抗,我的一斩直接把三叉戟压在了地上,砸破了船舱,那个女人紧接着出现,虚幻而又突然,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她的双刀就已经在空中转开了,瞄准的仍是海妖的首级。
    但一段粗长的尾巴从后面甩开,海妖用自己的尾巴把那个女人打飞了出去...?
    不,不是打飞,而是拍散了,拍散了那个女人的幻影!这就像是艾莎的幻术伎俩!
    我显然低估了作为刺客组织的黑棘,她们的障眼法很多,比如此时,那女人的真身就出现在了海妖的身后,两把弯刀一左一右从它的腹腔贯穿而出,我则抓住时机上前一步,就要趁势斩下海妖的头!
    但...哭喊声?像是一个...婴儿?来自中央的那团肉……
    恍惚感,眩晕感,以及剧烈的呕吐感一下子冲进了我的脑袋,本来斩杀海妖的那一剑也没递出,只见那个怪物挣脱了女人的弯刀,扭曲身体跳回了血海,我当然也没空追杀它,因为...我的目光正被场地中央的那团血肉所吸引。
    那团血肉开始耸动,一股格外的热量从它的中心释放出来,甚至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红色,像是烧红的铁块,而就在它的中心之处,我见到了一个迥然不同的东西,它不是暗红色的,而是一团黑色,像是一个蜷缩着的婴儿,静静的在母体中孕育,只不过那婴儿实在是太大了,孕育它的母体是一个小山般的血肉!
    孕育之血肉,查玛特的腐化之池,罪恶的末裔...我又想起了塞拉迪昂所提到的东西,那是天使的圣战,它们飞入一片血红色的海洋,要诛杀一个即将孕育而出的婴儿。
    教廷率先对那团血肉发起了攻击,我听到了从教廷孤舟上传来的,齐声的吟唱,紧接着就是一束耀眼的光束,它从那被称为纳萨之刺的圣器上迸发,在照射到血肉的同时灼烧出了神圣的火焰,却没伤到其中的婴儿,只是收获了触手们的疯狂反击。
    第二波的攻势来自佩德罗,德尔玛站在船头,扔出了他的锁链,而在此之前,他和他的手下们已经至少宰了两只让我们苦战的海妖,他的锁链扎入了血肉的表面,德尔玛接力将自己甩过去,他拉着锁链,踩着血肉的表面在上面倾斜着奔跑,顺便用他的圆柄剑割出冗长的伤口。
    可这也没伤害到孕育的婴儿。
    金石之誓和我们都指望不上,他们也陷入了对海妖的苦战,看来这玩意还不止一只,真正的第三波攻击...来自于一道黑色的刀光!
    Q,终于出手了!
    等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奔跑在了血海的海面之上,斜摆开的黑刀轻点水面,拉着波纹向前,在那一瞬间,孕育之血肉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危险性,于是立马调回了围殴教廷的触手,但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Q的一刀斩开了迎面而来的第一根触须,侧身躲过了从天拍下的第二根触须,高跳闪开了横扫而来的第三根触须,此时他已经抵达了血肉的身前,那个男人双手持刀起跃,黑色的波纹随着刀光拉开在空气里,他再一次使用了那诡异的,曾剥夺触须们生机的招数!
    黑色的裂隙绽放在血肉的表面,黑色的血液像是喷泉般飙射而出,黑色的'疫病'随着斩痕蔓延至血肉的全部,Q屈膝落地,摆开黑刀震落了沾染其上的血迹。
    那被斩开的裂隙在下一秒突然裂开!Q来不及后退!竟然被那只从裂隙中伸出的大手紧紧抓住!
    是...是那个婴儿!Q虽然杀死了孕育之血肉,却没能伤到它!反而为困在母体中的婴儿划开了一道口子!那个婴儿就从那里伸出了自己稚嫩的手,将Q紧紧的攥在了手里!
    可另一道刀光紧随而来!那是一道红色的光,与Q的斩击不同,它无声的掠过婴儿的手臂,像是一阵风,但被风刮过的手臂却在几秒后突然膨胀,而后炸裂,被抓住的Q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红色的刀光,来自于...阿兰!
    他站在佩德罗孤舟的船头之上,以斯芬里克的身躯穿上了红色的战甲,手提红色的长剑,离得太远,我看不清那剑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一股不逊色于Q之黑刀的强大气息。
    Q落水,摆刀,俯身再冲,但那个婴儿也不是什么善茬,它...就要完全出生了!
    婴儿的嚎叫震撼了整个场地,它就在此时顶破了作为母体的孕育之血肉,像是恼怒的人掀翻了桌椅,继而露出了肥嫩而又布满鲜血的上半身,其上的初生双目中更是闪耀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暴虐,还有手臂!
    刚刚被阿兰炸掉的手臂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着!
    Q同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靠近着,他躲过婴儿的拍打,避开了由海妖发起的偷袭,再一次跃起在了空中,这一次斩下的是婴儿的另一截手臂,婴儿本身无瑕反击,它的动作笨拙而愚蠢,巨大的体型反而成了弱点,再加上由教廷和阿兰发起的掩护,那些攻击把它的侧身和后背打得强疮百孔。
    但它的左手也即将再生完毕了!
    但那只左手却并没有用来攻击,而是伸向了它自己的嘴...
    那一幕无疑有点恶心,那不是普通的把手伸进去,而是把整个手臂都塞入了婴儿自己的嘴里,然后缓缓掏出了什么,掏出了一段...
    灰白色的骨锥!
    那是它!是那个婴儿的武器!那是它自己的某段骨头吗!?
    那骨锥大概有十几米长,Q在它完全抽出之前几步踏上,斩下了正掏出骨锥的左手,但婴儿却往前倾斜,以呕吐的方式将它吐了出来,人类是用不了这种长度的武器的,但婴儿也失去了双手,但它以另一种方式捡起了那把骨锥!
    它身体弯下,用嘴叼了起来!
    然后!整个甩向Q!
    我不知道骨锥和Q的黑刀到底谁更强大,但从力量上看,确实是Q陷入了绝对的劣势,这一下直接将Q扫了出去,他飞过血海湖泊,撞在血肉凝铸的外壁上...
    而后!婴儿用再生到一半的右手,堪堪拿起了叼在嘴里的骨锥,回头对着教廷整个劈下,纳萨之刺撑起的光幕仅仅支撑了不到三秒,三秒后那骨锥如铡刀般把教廷的船劈为两截!虽然没有像黑棘一样直接沉没,但也算是废了。
    仅剩的船还有三艘!
    而其中,佩德罗的船直接朝婴儿撞了过去!
    反应过来的巨婴挥锥横扫,但站在船头的阿兰挡下了这一击,某种虚影徘徊在他手中的大剑上,又像是被放大了数倍的那剑本身,剑的虚影和白色的巨大骨锥撞击在血海的海面上,掀起了有两三米的波浪!
    阿兰似乎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踏入血海,不过Q也回神了,他重新摆开黑刀,从远方直奔而来。
    完全恢复的婴儿一边嚎哭着,一边用骨锥胡乱的挥向冲过去的佩德罗船只,阿兰挥舞着虚影巨剑与它对拼,却越来越吃力,眼看着剑的虚影越来越模糊,其他两艘船的战况也不容乐观,金石的船只被水生生物围攻着,至少三只海妖瞄上了他们,我能看到五光十色的魔法从船体里轰出来,我们这边则更惨!
    虽然有黑棘领袖的助阵,但还是难以应付越来越多的怪物,更别提还有藏身海域的,来自海妖的袭击,自从被那女人重伤后,海妖似乎就没准备现身正面了,所见的只是一道道的水柱。
    至于我...我手上的圣像大剑正以奇怪的方式变得越来越重,自从那婴儿脱离母体,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后,大剑的圣像上就流下了越来越多的血泪。
    而那婴儿,也在流下与此相似的血泪。
    就在阿兰扛不住巨婴的乱砸,剑影消失的同时,Q也抵达了婴儿的身前,他以反重力的姿态垂直着奔跑,沿着婴儿的脊背冲向它的头部,那巨婴倒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先是伸出手抓挠,但被Q一刀撕碎,紧接着就是放口大喊的一声嚎叫,我也终于见识到了这玩意有多强。
    在婴儿张口的瞬间,仿佛有一股冲击波在它的口处炸开,Q的身影一顿,继而不受控制的被吹了出去,受到影响的还有几艘船只,掀起的波浪裹挟着我们后退,尤其是一路靠近过去的佩德罗船,此时就连德尔玛也无法影响战局了,他借用锁链回到了自己的船,刚回去就险些被血浪拍中。
    “Q!”就在佩德罗的船首,传来了阿兰的大喊。
    “如果你再不用那一招!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是Q干掉触须们的那一招吗?我在想。
    但Q却没时间回应,他正在应付着巨婴那急风骤雨般的乱砸,第一下用黑刀成功挡住,第二下让他的半截身体都被砸入了水里,第三下实在扛不住了,于是Q开始了飞速的后退,但在后退的同时,Q的双脚也在离地而起,无风而动,无翼而起,轻闭双眼,这正是Q要释放那一招的表现!
    整个世界再一次灰暗下去,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盘绕在空气中的某种东西圈圈汇聚而来,那是关于'枯死'的某种力量,不只是我们感受到了这力量的强大,就连那近十米高的巨型婴儿都在这力量面前不安了起来。
    它挣扎着想要反抗,可是已经太迟了。
    黑色的波纹环绕在Q的手里,那漆黑色的虚幻线条再一次构筑出枪的形状,我能看出这一次的黑枪比上一次更大,蕴含着更多不详的气息,此时的Q终于也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用手虚握那无形的长枪,再一次摆出了投掷的姿态。
    他的眼光盯紧了那巨婴,巨婴也在咆哮着,在举起自己的骨锥,准备硬抗。
    但就在片刻之后,Q的眼神下移了,他所瞄准的不是巨婴!而是巨婴身下的血肉!那孕育它的子宫!
    投掷的那一刻很慢,不只是枪,一切都慢了,空气在逃逸,光明被吞噬,仿佛就连时间都枯死,那枪一路向前,带着气息,带着某种不可抵御的力量,巨婴的骨锥竖劈在黑枪之上,但纯粹由能量体构成的后者并未受到影响,而是目标不改的射向婴儿身下的血肉。
    那枪轻点在血肉之上,无声无息,然后缓慢的破碎和消散,像是灰色的雨滴融入了大海,时间在下一刻开始加速流动,世界也恢复了颜色,但被命中的肉团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
    巨婴大哭着想要反击,可是它的身体变的不稳定起来,就像是要陷入到某个漩涡之中,真正萎缩下去的其实是它屁股下面的血肉,是那孕育之血肉,婴儿只撕开了它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在婴儿的屁股下压着,可那血肉行将枯死,连带着整片血海也受到了影响。
    那一幕场景,如同盛满的浴缸被拔掉了水下的水阀,简直是某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孕育之血肉的正下方,出现在了整片血海的中央,如果说血海是子宫的羊水,那么它的死去就一并带来了血海的终结,可那婴儿却没有受到影响,它只是咆哮,挥手,拼命的想从这漩涡中摆脱,不想跟着血肉一起跌入,可它仍然无法反抗那大势,只是用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Q,在不甘中落入了地牢的更深层。
    而我们的船,当然也随后跟着漩涡被一并卷入了进去...
    “抓好!小心掉下去!”
    仓促之间,我只听见古斯在大喊。
    万幸的是,随着孕育之血肉的死去,血海也终于失去了它应有的效果,在被卷入漩涡的时候,满满的血水溅满了我全身,但我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
    片刻之后,我在火把的殷殷光芒中转醒。
    “你醒了,理查。”
    奥赛罗的声音。
    我睁眼,摸着很疼的头从地上坐起来,转头扫视。
    “被卷入漩涡的时候你的头在船上撞来撞去,昏了两个多小时了。”
    古斯在一边悠悠的补充道。
    “不过运气倒是好,没像很多人一样被血水卷走。”
    阿蒙森的声音,该死!你怎么没被卷走!?
    “这是哪?”我问。
    眼睛熟悉了黑暗,我看向四周,所见到的是为数众多的人,有佩德罗的士兵,当然也有教廷的鹰犬,黑棘的女人倒是不知道跑哪去了,到最后还是身边的艾莎为我解释了状况。
    “我们跟着激流,一并掉了下来。”她指了指头顶,在那里有一个闪着隐隐光芒的洞,似乎就在天花板上,“那里就是第四层,是我们掉下来的地方,目前金石正在和佩德罗与教廷商量,准备先架一个梯子之类的,先回去休整。”
    “等等!”我一惊。
    “我们从第四层掉下来...?这么说,我们正处于第五层!?”
    “不清楚,”古斯摇了摇头,“有可能在第五层,有可能只是通往第五层的隔断或者夹层,总之,我们目前还不准备组织队伍探索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想着先架梯子回去。”
    “那个...”我揉了揉头,回想起那个巨人般的婴儿,“那个巨婴呢?”
    “估计是跟着水流一起被冲走了吧~”古斯说,“我们是最后被卷下来的,孤舟在落地的时候就摔碎了,还有不少人被水带走,你的运气不错,又或者是你的剑太重了,才没让你被水冲走。”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居然一直都抱着剑,也才看见摔在岩壁上,已然粉碎的几架孤舟。
    “那么...斯芬里克呢?”
    我问出来自己憋到最后的问题。
    老古斯没有回答,只是叼着烟斗用手指了指上面。
    我的心放了下来,斯芬里克没事,没事就好。
    只是……那还是斯芬里克吗?
    ………………
    我的头依然很疼,而且还有点犯晕,我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再次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老古斯也没有再说话。
    我们就这样在黑暗中沉默了不知多久,隐约听到了从上方传来的喧哗声,我睁开眼抬头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软梯被人抛了下来……
    再次见到斯芬里克是在领主府邸二层的一间偏室里,当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一白一红两团耀眼的光芒霎时充斥了我的瞳孔。斯芬里克就坐在这两团光的中间,他的精神看上去很不错,面带微笑看着我,从这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中我感觉得到,“他”依旧还是阿兰,而不是斯芬里克。
    “请坐,理查先生。”
    他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我点点头,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那两团白红炫光的来源,那分别来自于架竖在他身后的铠甲和剑。
    一套造型古朴、擦得光可鉴人的银甲和一把长约一人高、手柄处密密麻麻镂刻着无数怪异文字的血色长剑,在它们所散发出的光芒中我甚至能够感受到蕴含在其中的生命。
    “那是我的魔龙甲和血精灵王剑,”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微笑着给我解说道,“分别是我从魔龙骑士莫迪和血精灵王凯尔萨斯那里得到的,它们跟随着我去过不少的地方,这次格瑞提把它们给我带了过来。”
    我曾经在阿兰与米兰达对决时看到他使用过一把也是略带血光的剑,当时我还以为那把剑就是传说中阿兰的血精灵王剑,如今对比一看,才发现那把剑和这把真的比起来简直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然而阿兰接下来的那句话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我把它们交给你了。”
    “别误会,只是请你暂时替我保管它们,”他看出我脸上的震惊,脸上也挂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你知道,你的朋友斯芬里克,他是个弩手,这些装备对他来说只是累赘,你是他最亲密的朋友,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能够在我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以最快的时间把它们交给我。”
    我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要我做他的移动武器库啊!
    “当然,作为回报,你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随意使用它们,另外……”阿兰的笑容略带神秘,“格瑞提会额外提供给你和你的团队更多的帮助。”
    事实上,就算没有后面的那些“回报”我也绝对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反对的理由。开玩笑!传说中阿兰的正式装备!那是什么概念!平日里就算给我摸一下我都会高兴的几天睡不着觉,如果是让我穿戴着……那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就在我快要陷入兴奋至极的迷幻恍惚中时,阿兰的话又将我拉回现实:“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提一提。”
    “请……请讲,阿兰大人。”
    阿兰的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Q,他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我很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样。我之所以提醒他要在第四层地牢里加倍小心是因为我能感受到那里有着专门为他设置的陷阱,而那陷阱绝对是致命的,就像第二层针对我的陷阱一样。”
    “可是……尊敬的阿兰先生,我们已经打通了第四层……”
    阿兰摇了摇头:“不,理查,那个孕育在子宫里的魔婴……对Q来说并不是很大的威胁,虽然他当时抓住了Q,但就算没有我的帮助,凭Q的实力一样能够脱困,只不过要单凭他一个人除掉魔婴的话的确很困难。”
    “可是,我们在第四层并没有见到别的更厉害的魔物啊,而且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曾经的血海都已经全部干涸了,也可能是随着那巨婴一起冲漏走了。”
    “不,没那么简单,”阿兰的脸色此刻变得异常严肃,“我依然能感觉得到它……那个能够威胁到Q的存在,并没有消失。”
    我感到了一股从心底里冒上来的寒意。
    第四层都已经打成这样了,难道还有更可怕的魔物隐藏在暗处继续窥探着我们伺机而动?
    “我想拜托你,在那个危险的因素被消除之前,看好Q。”阿兰凝视着我继续说道,“Q是我多年的朋友,我了解他,他很强,但他也是一个有点刚愎自用的人,而且很多时候会很冒失的单独行动,我不希望看到他步我的后尘。所以,理查先生,拜托了。”
    “当然,我很荣幸,尊敬的阿兰大人,可是……为什么是我?不是我自卑,您也知道,我那点本事实在也太……”
    “可是你打败了米兰达,不是吗?”微笑又回到了阿兰的脸庞上,“理查先生,你拥有着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强大力量,你之前的那把‘血手圣徒’已经无意中将约束你能力的锁给打开了,而你现在也已经正在慢慢的把它们释放出来,相信我,理查,如果说我们这里只有一个人能够打穿这九层地牢,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你。”
    …………
    走出领主府,我仍然感到脑子有点晕乎,阿兰的话语犹在耳边。他居然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真的假的?就在前不久我还在想着离开这里。我真的不敢相信,如果这话是出自别人的口中,我绝对会当成是无聊的酒后疯语。
    “不用担心你的朋友,理查先生,时间不早,你可以先回酒店休息,我还有些事要交代格瑞提,之后我就会把这副身体的行动权交还给你的朋友,格瑞提也会把你的朋友还有我的武器装备一起送到酒店。”
    …………
    我自嘲的一笑,正想往酒店方向走,却感受到有道目光正在注视着我,我循着感觉望过去,却见是那个曾经吸引多少人前来倾听他琴声的“小丑”,他此刻正双手抱臂倚靠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面具后的眼睛透着不可捉摸的光。
    我朝他走了过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格瑞提手下的人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很喜欢你的琴声。”
    小丑微微颔首,“你可以叫我班德拉。”
    “很高兴认识你,班德拉先生,请问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我走到了他的面前,发现他人其实很高,只是很瘦,甚至让人感觉有点孱弱。
    “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理查先生。”风吹过,将他的长发拂到了面具前。
    “嗯?”我不由一愣。这个之前从未打过交道的人居然会有事求我?
    “如果你们哪一天和Q先生一起进入地牢的话,请叫上我。”小丑班德拉说完之后也不等我答应,点了点头就径自转身走开了。
    这个人……有点怪啊。之前出征血海的时候他也去了,不过可能是因为人太多了的关系,几乎没见到他发挥作用,倒是他的同僚克洛迪厄斯表现出色。
    现在他突然找到我提出这么个突兀的要求,这不禁让我感到非常奇怪。他是佩德罗家族的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组队去地牢?难道这就是阿兰刚才说的要格瑞提提供给我们的帮助?那为什么还是要Q在的时候?……不过不管怎样,如果队伍里多了这么一个能够用琴声舒缓压力的同伴倒也不错……
    回到酒店,发现所有去过第四层的同伴已无一例外的全回房间休息了,只有大胡子酒保和几个新到的冒险者坐在吧台边喝酒。
    “给我拿点吃的。”我也感到了慢慢袭来的困意,想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好的,理查先生,要点什么?”大胡子酒保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随便,快点就好。”
    “你就是理查?”吧台边一个有着金色卷发的背剑大汉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累得都有点懒得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笑了:“听说你很能打?”
    我就像没听到一样,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嚼大胡子酒保端上来的一盘熏鸡肉沙拉。
    “我叫西恩,西恩.马歇尔,熟悉我的人都叫我‘西恩王子’。”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次不齐的牙齿。
    西恩.马歇尔?我倒是听到过这名字,曾经是B级赏金猎人,听说他有苏格兰王储的血统,不过这个人在他们这一行里的名声非常臭,几次拿了订金不办事,早就已经被赏金猎人公会除名。
    “你找我有事?还是纯粹想找我聊聊?”我放下叉子,喝了一口麦酒。
    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们可以合作,理查先生,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们可以加入你们的队伍,而你只需要给我们在冒险中所得报酬的五分之一。”
    他又咧开了嘴:“怎么样?”
    对于这种名声的人我一向是敬而远之,“对不起,西恩先生,我们的队伍已经满员了。”我将酒杯放回桌上,拿餐巾抹了一下嘴,“晚安。”
    我回身沿着楼梯走向二楼的卧房,我能够感受到西恩那投在我背后的目光,充满了恶意,不过我才不管那么多,德尔玛我都敢得罪,还在乎多一个他?
    刚睡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几声轻轻的叩门声,“嗨~~,大块头,你回来啦?”
    我很快就从脑海中翻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温秋!那个曾经和我有一夜鱼水之欢的大胸部女人!
    天啊,刚从血海回来的我可没有这份心情和她搞那事!
    “抱歉,温秋,我很累,想休息一会儿。”
    她轻轻笑了起来:“那你就更需要我了,大块头,我会让你比现在放松一百倍……”
    我叹了口气,这女人不就是要钱吗,干脆给她一枚金币打发她走得了。
    不过我可不会傻到去把门打开,那样的话她就会像团胶泥一样粘到我身上甩之不去。
    “先去喝一杯吧,温秋,我待会儿就来找你。”我将一枚金币从门缝里塞了出去,我实在叫不出“甜心”之类的昵称,那样会先把我自己给恶心死。
    金币几乎在伸出门缝的同时就被收了去,“谢谢啦,大块头,待会儿可别忘了过来哦,呵呵呵~……”
    甜腻的轻笑声远去,我松了口气,回到床上继续蒙头大睡。
    才刚睡了没几分钟,“笃笃笃”门又被敲响了。
    被再次惊醒的我勃然大怒,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我要把她的头给拧下来!
    “滚开!婊子!你别想再从我口袋里得到一个子儿!”我对着门怒喝道。
    “嗨,理查,是我。”是斯芬里克!
    我就像一只兴奋的猫一样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跳到门前打开了门,斯芬里克身着轻甲,背着他的烈火之弩站在门外,从他脸上那熟悉的表情与神态可以证明,他真的回来了!
    “你回来了!兄弟!”我上前给了他满满的一个拥抱。
    那是属于男人之间有力的拥抱
    “是的,我回来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事实上……我一直没有离开过。”
    “什么?”我放开他,错愕的看着他黑色的眼睛,“你的意思是……”
    斯芬里克点了点头:“没错,理查,虽然阿兰控制着我的身体,但我的意识,一直很清醒,我就像阿兰自己一样看着你们穿过那布满触手的通道,看着你们最终打败那子宫中孕育出的魔婴,当然,我也听到了阿兰和你的谈话。”
    “是的,真是意外的惊喜,斯芬里克,我做梦也没想到过这辈子能有机会穿上传说中阿兰的魔龙甲!”
    “不,不,理查,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斯芬里克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魔龙甲和血精灵王剑自身都带有很强的魔法属性,对于没有魔法基础的你来说可能非但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而且还会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你需要一定的时间与磨练来适应它们,不过我相信阿兰对你的评价,我也能感觉得到,理查,你正在慢慢释放体内隐藏的力量,你和我们都不一样,将来的你也许会超过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和斯芬里克一起坐马车到达酒店的还有格瑞提派来的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和几个黑熊战士,他们搬来了阿兰的装备放到了我房间里,并且邀请我们晚上去领主府参加庆功会,同时还会有赏金发放。
    庆功会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兴趣,我讨厌那些装摸做样的贵族和表面高冷、暗地淫荡的贵妇人,但赏金对我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上次汇回去的钱尚不能完全偿还父亲的赌债,只希望这段时间他没有再欠下新的。
    晚上领主举办的庆功宴一如往昔的丰盛,一些自认有身份的人开始互相搭讪攀交情,更有不少狗男女眉来眼去、借着跳舞勾勾搭搭,有的干脆跳着跳着就不见了,也不知躲到哪个房间或角落快活去了。
    摘下铁面具的德尔玛依然是宴会中的闪光之所在,贵妇们几乎是排着队来勾搭他向他示好,可他却像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一样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一婉拒,我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这方面有点不正常……
    他的两个手下却和他不一样。“大力神”古斯塔夫不知什么时候和一个同样身高体壮的北欧女战士勾搭上了,两人靠在墙边喝酒聊天,时不时爆发出能把周围的人耳朵都震聋的大笑。“双刀”斯科特正给一个金发蓝眼的贵妇人观赏他的双刀,那贵妇面带微笑,伸出纤白的手指轻抚着雪亮的刀锋,似乎是在传递一种强烈的性暗示。
    这次我还注意到了“小丑”班德拉,他并没有坐在席间享用美味佳肴,也没有混迹人堆攀谈勾搭,而是独自一个人双手抱臂默默依靠在一根方形大立柱的背光处,面对着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饮食男女,他仿佛只是一个孤独的看客。
    “嗨!干杯!伙计们!”阿蒙森早已喝得面色通红,其活跃兴奋程度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截然相反,“为我们的再次凯旋归来!为我们钱包里多出来的金币!为我们……”
    “你给我坐下!”坐他旁边的奥赛罗一把将他按回了座位上,“这里可不是酒吧,别再让大家看不起我们了。”
    “看不起?”阿蒙森仰起脖子哈哈大笑,“我们现在可是为数不多的从第二层打到第四层的队伍,就点算是德尔玛那个小白脸也不如我们!”
    这个不知轻重的混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实在响了点,德尔玛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古斯塔夫和斯科特闻言却是脸色一变,抛下正在勾搭的女人一起朝我们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该死!”我暗骂一声,倒不是怕这两个家伙,而是在这里打起来的话会很难看,毕竟领主对我们还不错,我可不想给自己落下个“斗殴混混”的称号。
    就在这时,宴客厅内恰到好处的响起了管家谢尔顿的声音:“尊敬的各位女士与先生们,请暂时安静一下,佩德罗家族的格瑞提大人有话要说。”
    偌大的宴客厅霎时安静了下来,毕竟领主是所有冒险者的金主,古斯塔夫和斯科特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停下了脚步,只是用凶狠的眼神瞪视着我们。
    我暗松一口气,放下了偷偷按上匕首柄的手。
    “各位英勇的战士,想必今天大家心里一定很高兴,因为我们齐心协力征服了看似无边而又令人恐惧的血海,当然,更让很多人高兴的是领到了慷慨的领主大人的赏金,相信很多人都已经打算拿着赏金去花天酒地甚至养老了,但我在这里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那就是圣杯。”
    “圣杯?那是什么?……”很多后来者都没有听到过圣杯的事情,一时响起了阵阵交头接耳的讨论声。
    我心里却是打了个寒颤,我们在第四层也没有找到圣杯,原本以为既然血海消失,可以让我们以后仔细搜寻,难道……现在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圣杯是用于收集血液并将之净化为圣血的圣器,它可以切断死去的勇士亡魂通往地牢深渊的献祭,阻止地牢里的怪物源源不断的冲出地牢来到地面,如果没有圣杯,我们的世界将很快被怪物所占领,我们的家人也将成为怪物口中的骸骨!”格瑞提提高了声音,“原本我们的巫师已经预测到了它的位置,它就在第四层血海的中的某一处,可我们并没有发现它,而现在……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下面顿时一片寂静,以佩德罗家族的声望,绝不可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哄骗大家,可既然这事是真的,那……就算拿到再多的赏金又有什么用?
    “啪!”那个身背长弓、“黑棘”组织的棕发青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我们还等什么?明天我们所有的人都去搜索第四层,总能把圣杯搜出来!”
    “是啊是啊”底下一片附和赞同声。
    这个“黑棘”组织的弓箭手我有印象,当时和阿巴拉一起进入的第四层的两个“黑棘”头领之一,箭法好像很不错,我曾见他一箭射穿过一只海妖的眼睛,平时他肩上还站着一只金雕,今天可能是要赴宴所以没带来。
    格瑞提沉郁着脸摇了摇头:“不,来不及了,据我们巫师的推测,最晚在后天的傍晚,怪物潮就会冲出地牢来到地面,而之前,会有大批怪物从第五层涌出占领第四层。”
    底下登时轰然乱成一团。
    “那怎么办?”
    “难道我们要等死吗?”
    “我看我还是现在就回家乡吧,至少能和家人死在一起。”
    ……………………
    “安静!”格瑞提断喝一声,重重的一拍案台,一架烛台应声而倒,翻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大家肃静了下来,目光一齐注向台上这位佩德罗家族目前最高职务的人。
    “的确,我们已经无法阻止这一轮的怪物爆发,但我还想告诉大家的是,这是第一轮怪物潮,也是相对来说最容易能够守住的怪物潮。”
    “第一轮?难道还会有第二轮?”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没错,”格瑞提继续说了下去,“地下的怪物并不会一次性全部涌出,它们会每隔一段时间冲出一波,但是那些怪物会一波比一波强,一波比一波多,而且其中间隔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防住这一波怪物潮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圣杯,否则后面的怪物潮将无穷无尽,当我们全线失守的那一天,也就是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
    “那如果我们打退了这一轮怪物的攻击,中间会有多长时间的间隔才会迎来第二轮?”斯芬里克适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这是阿兰的第二具“躯体”的缘故,格瑞提对斯芬里克的态度十分客气,甚至有点恭敬:“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斯芬里克大人,一个月后第二轮怪物潮将来袭,如果我们有能力再次击退它们的话,会在半个月后迎来第三轮,以后的间隔时间也会每次呈一半的缩短。”
    “所以我们还有最多两次的机会找到圣杯,否则就全完了?”艾莎补充式的问道。
    格瑞提面色沉重的微微点头:“严格来说,是这样。”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但当务之急是必须先要打退后天第一轮的怪物攻击,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总之,想要活命,大家就必须团结一致尽自己最大的力,不要再各怀心思,要知道在那些怪物眼里你们全都是一样!”
    格瑞提最后的这些话可能有一定的份量,很多人都频频点头,但那也许只是表面,我估计今晚就会有不少怕死鬼离开。
    “我的私人卫队也将会参加这场战斗,”坐在最上方的领主也站起来说话了,“另外,我将额外拨出两万枚金币来奖励战斗中有出色战绩的十位勇士,希望大家努力。”
    领主的金钱诱惑显然要比格瑞提的“煽情”来的更有效一些,我发现有些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今晚逃走的人估计会少一大半。
    坐在领主身边的炽天骑士阿卡迪亚也适时的站了起来:“我们圣骑士也会对这场神圣的战斗全力以赴,但是我希望各位勇士能够听从我们的调配,毕竟要防住从各个方向来袭的大群怪物需要大家的配合,并非个人的勇武所能办到。”
    有了这位传奇圣骑士的坐镇,大家的心也放下了不少,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一个人干掉一支军队的炽天骑士啊!
    (也许……这一轮的怪物潮也没那么可怕。)
    “我们会召集附近的圣骑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佩德罗家族和赏金猎人公会也将调集离这里最近的人手尽快支援,另外,我还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勇士。”阿卡迪亚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人影就像从空气中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宴厅中央,他身体外面裹着黑色的紧身衣,内里却穿着一袭银闪闪的锁片甲,身后斜背着一把尺一样的短刃。
    居然是藤井!看来他的伤已经养好了。
    “这位勇士是来自东方岛国的藤井先生,他非常擅长设置各种机关与陷阱,但需要大量的人手协助,因此明天请大家在加固防线的同时也要尽量配合他,也许这是帮助我们挡住怪物大规模来袭的关键。”阿卡迪亚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开始凌冽起来,“我并不指望在座每位都是英雄,今天宴席结束后,害怕的人可以自由离开,但你一旦选择了留下,就必须听从我们的命令,因为后天我们即将面临的是一场战争,而不是你们平日里的捞金冒险,有些话我必须现在就说清楚,如果有哪位在战场上不听指令甚至临阵脱逃的,那么迎接他的将是斩首之刑,他会带着懦夫的称号耻辱的死去!”
    ……………………
    当天晚上有不少人离开了,毕竟从炽天骑士阿卡迪亚口中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是虚言恫吓,一些原本打算在战场上观望捞好处的两头草都打消了那种念头准备跑路,但……想跑路哪有那么容易,德尔玛和他的几个手下早已在酒店外守株待兔,身上没有悬赏的“懦夫”一律放走,至于那些本身就有案底赏格的亡命之徒,全都步了唐龙的后尘,无一能够活着走出小镇。
    第二天一早我们走出酒店的时候,看到德尔玛和他除了藤井之外的三个手下在大树下搭了张桌子,边吃早饭边聊着天,地上垒着一大堆人头,每个人头上都用血粘着一张悬赏通缉令,这一堆人头乍一眼看下来怕不有二三十个之多!
    “嗨,收获不错啊!”我笑着向德尔玛打招呼。
    他淡淡向我点了点头:“早上好,理查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欠我的报酬偿付给我呢?”
    昨天我刚从领主那里得到了讨伐第四层的报酬:三百个金币,今天他就来要债了。
    不过说实话,他除了当初给我的两个肉罐头是纯粹敲诈外,其它的倒也不算多,毕竟他救了我两次命,况且我也不是赖账的无赖,明日一战结果殊难预料,我可不想死了还顶着个“耍赖鬼”的名头。
    “我会先给你两百金币,”我点点头承诺道,“还有一百金币我要寄回去,抱歉。”
    他见我态度诚恳,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端起手中的咖啡:“祝你好运,理查先生。”
    来到地牢外围的荒野,这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曾经的荒野如今已被清理铲平,一眼望去那幢高耸的城堡以清晰可见。
    已经有人在地牢城堡的入口外围处挖了一圈壕沟,藤井和一些人正在壕沟里埋头布设着什么,同时很多人正在挖第二道壕沟,老古斯和他的人赫然也在其中。
    “理查先生?”就在我们准备加入帮忙的队伍时,一个刚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正是昨晚慷慨陈词的炽天骑士阿卡迪亚,他的那身镜面银甲外罩了一袭红丝绒大氅,他的儿子萨拉席恩在他身边按剑而立。
    面对这位拥有“万军”之名的传奇英雄我可不敢怠慢,忙弯腰行礼:“很荣幸能够见到您,尊敬的阿卡迪亚骑士大人。”
    “不必多礼,理查先生。”阿卡迪亚骑士的双眼中带着友善的暖意,“我听到过一些关于你的事情,能够在这极度危险的地牢里几度进出而安然无恙,一次两次或许是运气,但一直能够坚持到现在靠的一定是实力,而且就连阿兰都已经把他的剑与甲交托给了你,看来你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您过奖了,阿卡迪亚骑士大人,我只是一个来赚赏金给父亲还债的穷鬼而已,真正打通前面几层地牢的是阿兰和Q这样的勇士,我只不过捡了几只无关轻重的小虾米聊以糊口而已。”
    阿卡迪亚笑了笑,语气突然一沉:“听说提诺尔最后一次进入地牢是和你们一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之前我也预想过阿卡迪亚肯定会询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事先准备过几十个看起来可以将自己责任减轻到最小的回答,但现在……我已经明白这是一个不能逃避的问题,既然无法逃避,那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勇敢面对。
    我低下头长叹了口气:“我承认,阿卡迪亚先生,这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能照顾好他,我们当时也没有在他失踪的第一时间里下去寻找他,导致现在的他很可能已经遇到了不测,您如果要追究我的责任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保证只要我还没有死,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找回他,不管死活。”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无形而又庞大的气势将我死死的压住,无法动弹。
    只一瞬间,我的全身就已冒出了点点冷汗。
    好在这股压力并没有持续多久,“我相信你。”一只有力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无形而巨大的慑魄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当我抹着额头上的汗滴重新抬起头的时候,阿卡迪亚已和他的儿子转身走远了。
    “你没事吧?”斯芬里克关切的问道。
    我如卸重负的吐了口气,回过头微笑道:“没事,而且我从没像现在那样感觉到轻松过,其实有些事面对它永远要比躲避它来的更容易。”
    斯芬里克也笑了。
    “走,我们帮忙去!”
    ……………………
    藤井果然是个设置陷阱的天才,首先他在地牢第二层的入口处就已经设置了好几道陷阱:一行火药粉沿着阶梯一路洒到入口,入口围了一圈涂满火油并且只留了一个出口的带刺铁栅栏,上方还悬着一把巨大的犹如断头铡一样的大铡刀,大铡刀的两端绑着两束并不牢固的火把,铡刀另一头的绳子隐秘的安在铁栅栏的出口,只要有怪物绊动绳子那悬挂在头顶的大铡刀就会立时落下,将下方的怪物铡成两段,同时掉落的火把将会引燃铁栅栏上的火油和地上的火药粉,整个入口处将变成一片火海。
    然而藤井的陷阱还远不止于此,当后面的怪物冲出火海时,会带动铁栅栏和大铡刀上的拉索,紧接着布设于两边与头顶的机弩会如雨般射出淬有剧毒的劲矢,当怪物们冒着箭雨冲过廊道来到大门口时,迎接他们的还有悬挂于头顶上方的一大兜网带刺铁球,届时会有神射手射断兜网顶端的索结,所有的铁球会滚入廊道一路碾压过去,当这些陷阱都一一结束后,神射手还会射出火箭引燃同样涂满火油的廊道,将它变成一条火廊……
    而这些仅仅只是从第二层入口到大门的这段距离。
    布置在城堡外围的陷阱更是数不胜数。
    一出城堡大门,就是一圈深深的壕沟,壕沟里竖满了淬毒利刃,这样的壕沟里里外外最起码挖了五道,每道壕沟后面都布设了粗重的铁拒马,这样可以延缓怪物群越过壕沟的速度,而在壕沟与壕沟之间的空地上布满了钢圈铁嘴、弹簧标枪……甚至有的草丛里都附沾上了一根根极为细小的毒针,这种毒针上的毒是藤井亲自调制的,毒性极为强烈,稍微划破点表皮就能迅速渗透到全身,我们曾拿一头健壮的公牛做过试验,只在它表皮轻轻划了一下,才过了五六秒钟这头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公牛就一声不吭的软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浑身发紫的死去。
    然而最最厉害的是那个范围更大、威力更为可怕的大陷阱:一根粗如拇指且周身已被切成锯齿状的钢缆,两头分别固定在城堡的两端,然后用绞盘将它拉长,一直拉到最后一道壕沟后面,用铁扣在一根插入地面很深的铁棒顶端固定住,只要打开这个铁扣,那条锯齿钢索就会迅速弹回去,届时除了那些会飞的或者个子非常小的怪物,所有在钢索回弹范围之内的怪物全都会被干净利落的勒成两截!
    当然要完成这些大大小小的机关陷阱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极大,更何况除了这些,还有正式的防御工事需要修筑,镇里的铁匠铺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停歇过,采购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几乎所有的人(包括德尔玛一伙、大胡子酒保甚至部分妓女)都加入了劳动队伍,虽然陆续有几个零散到来的赏金猎人也临时投入了劳动,但工事完成的进度还是有些来不及,好在到了傍晚时刻,先后有两支队伍到达了镇子。
    一支是应命而来的圣骑士,虽然同样是衣甲鲜明,武器锃亮,但从精气神和整军面貌上来看比起阿卡迪亚亲自率领留守在这里的圣骑士还是差了不少,领队的骑士年纪不小,连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另一支却是支杂牌军,这支大约百来人的队伍穿着不一样的盔甲,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的甚至拿着农民叉草用的叉子,他们中间只有十来个人骑着马,其中一人手里歪歪扭扭的举着杆幡旗,上面的族徽是一头灰褐色的犀牛,领队的是个留着金色齐耳发的青年,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很怀疑他是否了解明天那场大战的危险性。这支队伍应该属于佩德罗家族的武装力量之一,但很明对于这支临时征召的杂牌军显格瑞提也不怎么把他们当回事,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一个格瑞提的手下看到他们后不耐烦的挥着手直接叫他们过来干活,也许在他们眼里这支队伍也只能派派苦力的作用。
    “哦,不不不,先生,我可用不来这个。”那金发青年面对递过来的铁锹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非常抱歉,请相信我这并不是有意的推托。”
    “你就是犀牛城的城主塞瑞斯?”克洛迪厄斯肩上扛着丁字镐走了过来。
    金发青年单手放胸弯腰微微行了一礼:“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克洛迪厄斯骑士大人。”
    克洛迪厄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传闻中‘血骑士’的铠甲极为沉重,而你的肩颈部及其腿部肌肉比一般的人强健粗壮了至少一倍以上,没有这样的肌肉是支撑不起血骑士重甲的。”
    克洛迪厄斯嘴角往上挑了一下:“就凭这个你就断定我是血骑士?那他似乎应该更像。”
    他单手举起丁字镐指了指远处正在搬动一大块条石的“大力神”古斯塔夫。
    “不不不,尊敬的克洛迪厄斯骑士大人,”金发青年摇着头笑了起来,“虽然我对您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您身上那种从小就在骑士家庭培养出来的修养与气质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卖苦力的粗汉能够模仿出来的。”
    克洛迪厄斯也笑了:“你的马屁拍得很成功,年轻人,回领主府找间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庆功宴。”
    “庆功宴?什么庆功宴?”
    “当然是打退怪物之后的庆功宴。”
    金发青年再次摇头笑了起来:“不不不,血骑士大人,如果您真的为我好的话,请允许我今晚就离开这里,因为明天不可能会有庆功宴,如果有,那才可能是个意外。”
    “哦?”克洛迪厄斯邹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失败?”
    金发青年环顾了一下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群:“请恕我直言,克洛迪厄斯骑士大人,如果你们所谓的防御工事仅仅只是这些的话,恐怕是挡不住那些怪物的。”
    克洛迪厄斯用手拨弄了一下金发青年胸口那漂亮的领花:“很漂亮,不过我很难相信一个看上去还没有上过战场的书呆子能对我们的努力成果作出正确的评价。”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说我没有看出来你们在那里布置的陷阱吗?嗯,我不否认那个全身包着黑布的矮个子东方人的确是个中高手,他布置的陷阱也是非常高明,特别是那根具有大范围杀伤性的钢缆……只不过,你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人力去布置足以阻挡那些怪物的陷阱和机关,当这些都被消耗殆尽的时候,你们就要正面硬扛那些像海啸一样涌上地面的大小怪物,你觉得你们能扛多久?”
    克洛迪厄斯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会到这种程度,小城主先生,要知道这只不过是第一波怪物。”
    “呵呵,您可真是个乐观的人,骑士大人,尽管这有点……嗯,怎么说,请允许我用这个词,盲目,盲目的乐观。”
    克洛迪厄斯似乎已经想结束这场无趣的对话了,“很抱歉,塞瑞斯城主先生,想离开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觉得我们挡不住的话,那就请你先命令你的部下赶快过来帮忙筑防吧,没有证据的危言耸听如果传到格瑞提大人的耳朵里,可会对你的仕途很不利。”
    金发青年塞瑞斯苦笑着喃喃道:“我想她应该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吧……”
    夜幕降临。
    飘扬着黄金双头龙幡旗的巨大城堡。
    两具覆盖着佩德罗家族徽旗的棺木被并排摆放在城堡地下层的秘密议事厅正中,熊熊燃烧的壁炉前,佩德罗家族的次子佐伊正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着那两具棺木,王座边上站着那个戴着星辰面具的人,璀璨的星河就像旋涡一样不停的在面具上盘旋流动,仿佛那是一个移动的宇宙。
    “你确定有用吗?托比亚斯。”佐伊终于将目光从那两具棺木上挪开,他感觉眼睛似乎有些刺痛,可能最近有点太累了……
    “有了傀儡之书,成功的概率很高,”面具人回应予空灵的声音,“但我认为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成功的问题,佐伊,而是你确定自己能够掌控得了她吗?”
    “复活之后的她只不过是具傀儡而已。”佐伊轻轻一笑。
    “你不该小看她,佐伊,如果傀儡复活成功,站在她身后的就是傀儡女魔卡桑德拉。”
    佐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沉默了好半晌后终于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开始。”
    星辰面具人也不再多言,点点头,摊开手掌慢慢抬了起来,他的掌心上赫然站着一只黑色的布傀儡,这只小小的黑色傀儡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却有三只水平并列、大小不一的眼睛,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阴暗深邃的议事厅中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黑傀儡在雾气中竟离开了面具人的掌心慢慢旋转着腾空舞动起来,它翩翩起舞穿过缭绕的薄雾,悬浮到了其中一具棺木的上方。
    佐伊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的观望着这一切。
    “咯咯咯咯……”舞动的黑色傀儡突然发出了一阵低哑的干笑声。
    佐伊目光一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
    “砰!”厚重的棺盖被一条猛烈的风龙高高掀起,一只苍白的纤手从棺材里慢悠悠伸了上来,反手搭在了棺材的边缘上。
    接着升上来的是一头金色的长发。
    此刻就连佐伊脸上也露出了些微紧张之色。
    再下来,是光裸的肩与背,丰满的腿与臀,圆润优美的曲线与滑如凝脂的肌肤,只是这近乎完美的背部却赫然在后心处有着一处被线缝合起来的伤口,伤口已呈青紫色,仿佛魔鬼的嘴唇。
    “啊…………”她仰起头,双臂交叉抱住自己裸露的胸部,仰望向高高的天顶,“原来是你,我的哥哥佐伊,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是的,你已经死了,但是你又活了,”佐伊面有得色,“是我赋予了你第二次生命,米兰达。”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了起来,这笑声从浅浅的轻笑竟渐渐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佐伊的瞳孔开始收缩:“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在继续,只是这笑声已不单单再是米兰达的,而是又多了一重更为放肆、更为骄狂且略带沙哑的笑声。
    一个偌大的人形黑影出现在米兰达的背影前。
    佐伊勃然变色,就连站在他身边的面具人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傀儡女魔卡桑德拉!”
    米兰达终于止住了笑,缓缓转过身来,除了胸口那个同样被缝得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穿透伤口外,整个人依旧是那个看似美貌纯真的少女,只是她原本那蓝宝石般的眼瞳此时却已变成了血一般的殷红。
    “佐伊,我的傻哥哥,你以为光凭一本《傀儡之书》就能复活我?这世界上能够赋予我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无数次生命的只能是我的卡桑德拉女王!”
    佐伊悄悄松开披风下握住黑白双刀的手,想再仔细去看米兰达身后的那偌大黑影,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嗯?”米兰达眼角一扫,扫到了旁边那另一具棺木,一股强烈到令人胆寒的杀意霎时从她的血红双眼中狂喷而出,两条暴烈的风龙自她身体两侧冲天飚起!
    佐伊的嘴角微微往上一牵,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诡笑。
    可接下来的事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米兰达的杀意竟奇迹般的渐渐消失了,那两条能轻易绞碎另一具棺木的风龙也逐渐减弱、消融于空气中。
    “你还是那么喜欢逗我,佐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再次出现在米兰达的俏脸上,“只是……我已不再是那个曾经任性的小女孩了……”
    第二天一早,当我们吃过早饭,来到城堡荒野外的防御工事时,发现这里已经连夜搭起了五座木制箭塔,可能由于时间仓促,这些箭塔都搭得比较低,而且看上去很单薄,似乎一阵狂风就能把它们刮倒。
    我看到昨天那个叫塞瑞斯的金发青年也在其中一座箭塔上,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似乎正跟一个手下说着什么。
    “呦,这不是理查吗?”塞瑞斯远远地就看到了我,远远地就很亲切的打了招呼。

    “你认识他?”艾莎在我身边小声的问。

    “不,根本不。”我果断地否认了。

    不知道为何,我...有点讨厌这个所谓的塞瑞斯城主,不过从他带过来的那些虾兵蟹将上也看得出他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这种人还是不认识为好。

    就像我不该认识阿蒙森一样,这个家伙从早上起床就抱着酒在喝,等我们走到防御工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了。

    “你们是在干嘛?”奥赛罗上前几步,问道,“修筑瞭望塔?”

    “没错没错。”塞瑞斯回应道,带着一副令人讨厌的笑意,“第一天的时候,领主大人和佩德罗大人的队伍就把我们招募过来了,说缺少劳动力,虽然我个人倒是很不想做个工人的...不过也不能枉费了大家的盛情邀请。”

    嗯...我果然讨厌这个人。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塞瑞斯说,“格瑞缇...亲爱的格瑞缇女士说要在中午开一场战前的会议,就在今天中午,正在四下通知其他人,我想,以理查先生你的声望,肯定也接受到邀请了吧?”

    并没有,但是...我果然讨厌这个人。

    “是的,没错,中午时我会去的。”

    斯芬里克带着奇怪的眼神望了我一眼。

    在告别塞瑞斯之后,我们几个人就来回把那所谓的‘防御工事’浏览了一次,其实严格来说,我觉得...这东西似乎简陋到不足以被称为防御工事。

    根据领主,佩德罗以及教廷三伙人的商讨,最终的防线计划被确定了下来,防线本身依附带最近的一处小丘修筑,小丘本身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只有两个出入的山口,墙壁以及防御塔就在那里拔地而起,不过每个山口倒也不算狭小,平均都有近乎百米的空旷地带,也许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冲刺。

    当然了,重点不是这些小墙小塔,重点是来到屏障前的那一大片旷野和沼泽,以及从地牢三四层一路到地表的路。

    有多危险...这么说吧,现在前往地牢的路已经被完全封闭了,谁去谁死。

    具体的陷阱由斯芬里克和半路上遇到的古斯给我讲解了个大概。

    “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那棵树的表面插满了钢钉,就是陷阱之一。”古斯抽着烟,指着前方的沼泽处,他和他的人就跟在他的身后,看面相都是些年轻的猎人,此外他还带了他那只鹰,就歇息在他的肩膀处。

    “那有什么用?期待怪物撞上去?”我笑了笑,不觉得在树上插钢钉有什么用。

    “不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树干内部应该被灌满了炸药...”斯芬里克在仔细观察几分钟后如是得出了结论。

    古斯难得给出了欣赏的眼神,“没错,只需要一发火箭,那棵树就会化身为一颗巨大的炸弹,插在树干上的钢钉会被推出去,半径百米内的怪物估计都会非死即伤。”

    “......”我沉默了几秒,想象了一下那凶残的场面,“所以...类似的陷阱还有多少。”

    “我只识别出了二十个,大多都是触发形的。”斯芬里克说。

    “四十多个,还有几十个不确定是什么陷阱。”古斯从口里吐出一口烟,淡淡的说,我差点就忘了,这群灰鸦岭猎人也是布置陷阱的大师。

    “不过...那个叫塞瑞斯的领主说这里布置了二百多个大大小小的陷阱。”

    哼...那家伙说的话也值得相信。

    我在心头辍之以鼻。

    直到...中午。

    我们一伙人最终还是得到通知了,就在我们正在四处看防御工事的时候,领主派出的使者恭恭敬敬地将一封包装看上去无比精美和正式的信件交给了...

    斯芬里克。

    没错,里面的内容还是格瑞缇亲自写的,内容诸如...亲爱的斯芬里克...大人?能否?邀请您?参加这次的...

    啧啧,这就是爱屋及乌吧,连带着对斯芬里克也这么小心,那个女人在我心里的印象已经崩坏了大半。

    这次的战前会议就开在防御线后面的一处弃屋内,参与者包纳了教廷,佩德罗以及领主这个地头蛇,其他参与者就多是一些著名的团体了,诸如金石和黑棘,没见到黑棘的那个女人让我有点失望,上次她踹我的那一脚还没还呢。

    此外就是一些佣兵或者赏金团体了,就我的了解,出名的几个有西城盟,鹰之眼等等,那两都是有名的组织,西城盟是西边几个城邦的联盟,据说那里曾兴过一段时间的恶魔,领主们为了对抗恶魔便组成了个小小的联盟,到最后恶魔成功被清理,这只队伍也借此而壮大,甚至有了屠魔者这种夸张的称号。

    鹰之眼是一只游侠团体,也带着点身体轻盈的刺客或者潜行者,他们大多身穿绿色的服饰,体型修长,还据说...他们的老大是一个精灵。

    不过这次没看到他们那精灵老大。

    据来参加这次的人所说,还有几支更有名的的队伍还没有到达,甚至还有排行榜上有名的人物。

    “各位请坐吧,这次邀请大家来的原因,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是关于这次的防卫战。”格瑞缇待所有人都到齐后首先说。

    “先请教廷的各位说一说关于地牢反攻的事情吧。”

    这次前来的不是炽天骑士阿卡迪亚,否则以他的存在感,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等他发号施令,当然了,Q也没有来,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之前的地牢之旅受伤还是怎么了...

    “明白。”塞拉迪昂站了起来,他一身银色的铠甲,倒也是格外显眼,看来他已经从炽天骑士那里接管了不少指挥权,深受信任。

    “根据教廷和佩德罗家族的古预言,以及我们对于地牢的实际调查,一支巨大的虫群正在地牢的底部集结,也就是地牢的第五层,我们也有侦察者在地牢的第三和第二层目击了少量的虫,目前具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它们正要向我们这里进发。”

    “也就是地表。”他又补充道。

    “具体的数量呢?”有人发问,看上去像是西城盟的盟主,那是一个重装的男人,不像是骑士,倒像是奔跑在竞技场中的游骑兵,我听到私下里有人叫他隆,就是这个男人有着屠魔者的称号。

    “成千上万。”塞拉迪昂回答道,言简意赅,“事实上我们已经在布置陷阱的过程中击杀掉不少侦查的虫子了,请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这些虫子有半米多高,它们的狡猾程度和危险度不亚于在场的各位。”

    “那么这次的赏金呢?要如何计算?”又有人发问,“总不可能让我们取拿虫子的尸体领赏吧。”

    “不会的。”这次轮到格瑞缇回答,“这次的赏金由我们具体安排,具体看各位愿意接受的任务了,比如如果你们愿意守护最为危险的一部分城墙,自然会得到相当高的赏金。”

    “还有什么问题吗?”她在言毕的同时四下扫视,只是目光在斯芬里克身上短暂停留,“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就直接宣布接下来的安排了。”

    “我想大家也都知道,这次的守卫战,分为两段城墙,需要分为两拨人分别负责,目前已经确定分别由教廷和我们佩德罗家族分别负责,教廷负责北侧,而我们负责南侧,两边的赏金都是按照统一标准进行计算的。”

    人群又是一阵讨论,对他们来说,两边可都不是善茬,教廷自然不用多说,他们那严格的戒律,死板的作战方式都是问题,至于佩德罗这边...如果没有那个赏金猎人的话,自然不错,来这里的可都是些亡命之徒,难免有不少人登上赏金的列表。

    “领主大人,我还有问题!”

    而就在大家四下讨论的时候,一个人率先站了出来。

    是塞瑞斯!

    那个身材稍稍有些矮小的领主显然对众人畏惧的格瑞缇没什么感觉,甚至还直接站到了她的对面。

    “格瑞缇大人难道对目前的防御工事没什么意见吗?”

    “你是什么意思?”格瑞缇挑了挑眉毛。

    “教廷那边我不清楚,但我们这边的外墙是用土砌的,瞭望塔使用的是木头,就连外面的陷阱也很小家子气。”

    “小家子气?”阴冷的声音冒了出来,藤井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会议桌上,等我们都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存在。

    “简单点说。”塞瑞斯,“现在布置的陷阱,就像是防盗墓贼的陷阱。”

    “针对一两个溜进密室,溜进地底的小贼还有点用,但我们要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虫子,请问你打算如何对付它们,一两次爆炸?一根锯子?一个地刺陷阱?这次的防线布置就应该全权交给我,以我的能力,你们只负责站在城墙上看就可以。”

    “你的名字?”格瑞提问。

    “塞瑞斯。”他微微倾身,如贵族般行礼,又在最后补充道,“您的忠实追求者之一。”

    格瑞缇眯了眯眼睛,另外附带的还有一股莫名不善的,从更远处传来的杀意,想必是不知道待在哪里的德尔玛。

    “滚出去吧。”

    格瑞缇阴着脸说。

    计划之中的防御战最终在几天后正式的拉开了序幕。

    在经过和斯芬里克的商讨之后,我们最终还是决定跟随佩德罗的队伍,驻守在南侧的防线,原因有很多,比如教廷的战士居多,远程火力始终过少,跟着教廷可能陷入艰苦的近战;也比如我们都不在赏金猎人的榜单上,说来或许我们还和德尔玛有点交情?又比如古斯一伙人也选择了南侧,我们之间也方便互相照料。

    南侧的城墙,重点部分都被佩德罗的亲兵控制着,留给我们的都是些不太关键的部分,战线和古斯也是相邻的,说来这道防线倒真的比我预料的要长很多,来回一共甚至有千米,墙壁间设置有不少的拐角。

    而大概是塞瑞斯的吐槽多少起了点作用,在开战的最后几天,佩德罗终于还是决定把墙壁加固一下,因此我们的脚下除了纯粹的泥土之外,还多了些木料,重点区域还有石料,虽然还是比不上那些有名的巨城,但也有三四米的高度,也颇具威势了。

    奥赛罗曾经和斯芬里克大概估计了下参与这次防御战的队伍,除了教廷和佩德罗的正规军之外,另外还大概有几百近千人,这一波可比之前地牢第四层时的水寨登陆战强多了,就是不知道那群所谓的虫子有多强...

    佩德罗的巡查士兵远远地从城墙远处小跑而来,他们受命检查所有接受任务来驻守城墙的队伍,以防他们临阵脱逃或者放水。

    “起来了,醉鬼,被那群家伙看见可是要扣钱的。”

    艾莎正死命的拽着靠在城垛上喝酒的阿蒙森。

    “别叫了,没希望的,把他藏起来吧。”奥赛罗皱了皱眉头。

    城墙很宽,实际上那些佩德罗的士兵都是四个人并排奔跑的,城墙之间还有垛台相接,只需要把阿蒙森拖到那里就行,再有两个人往他面前一站,完全就挡住了。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一起把那个醉鬼拖到了墙角。

    而就在此时,士兵们也刚刚视察完古斯负责的区域,正向我们跑来。

    “预计虫群会在几十分钟后到达,如果箭矢不够,或者城墙出现缺损,一定要提前上报。”

    士兵们如是向我们告诫着。

    我能看出他们还只是些新兵蛋子,有的人看上去满脸通红,想必是第一次经历战斗。

    轻轻一笑表示明白,同时在心里期待这群家伙能多活几个。

    但愿吧~

    在我们之后的,是一个不知名的队伍所负责的区域,再远一点就是那传说中的鹰之眼了,凭借斯芬里克的眼里,从这里甚至还能瞅见几个身着绿袍的身影,至于西城盟和金石,他们去教廷那边了,虽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但显然我已经没有空闲担心了。

    因为远远地虫鸣已经传到了这里。

    从城墙上望出去,先是一片旷野,旷野的原处就是一片沼泽,我们也称那里是死亡沼泽,佩德罗似乎花了血本,往那沼泽里灌了不少毒药,整个变成了一片毒沼,更别提潜藏在那沼泽枯木间的各类陷阱了。
    就在我们眺望旷野关注情况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阵“骨碌碌”轮子滚过土地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只见赛瑞斯率领着十几个犀牛城的手下正推着五架床弩车匆匆赶来,其中一架床弩车特别大,由两头牛拖着,它的弦上同时安着六根粗长的弩箭,看上去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刺猬。

    “嘿!哪儿弄来的?这里的铁匠铺可做不出这个!”问话的人一身黑甲,手里提着一把漆黑的乌钢长剑,看面目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来之前就已经叫人去钢球城购买了,感谢上帝,总算在今天大战之前送到了。”赛瑞斯抹着额头上的汗珠笑道。

    这家伙倒是有点小精明,不过这玩意儿对付起那些怪物来到底能起多大作用却是令人怀疑……

    赛瑞斯指挥着手下刚将那些床弩车在墙头设好,就听到“轰隆隆”一声仿佛雷鸣般的巨响自那地牢城堡中传出,随即又是一连串短促的炸响连绵直至城堡门口,甚至将洞开的大门都炸豁开了一个口,一股股魔影般的黑烟从城堡的门和窗口冒出,升上蓝蓝的天空。

    “来了!”站在箭塔上的一个弓箭手紧张而又兴奋的大声喊道,刚才的爆炸无非就是藤井设在地牢出口到城堡大门那一段的陷阱被触动了,也不知道消灭了多少怪物。

    “准备上弩!”赛瑞斯身边站着的指挥手高高举起手臂,犀牛城的士兵们七手八脚的开始扳弩上箭,看上去动作颇为熟练,似乎是久经训练。

    第一个冲出城堡大门的怪物是一只浑身覆盖着坚硬铁甲的巨大锹甲虫,除了一对巨大如镰刀的锹齿,它的头顶长着一根战刀般锐利的犄角,漆黑锃亮的甲壳上还有好几处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看来城堡里的那些陷阱似乎并没有对它形成什么伤害。

    接着“滚”出门洞的是一个个如马车轮般大小的步甲虫,这些步甲虫除了个子比那个大锹甲小了不少之外,身上的甲壳也是坚硬异常,它们团起身子从布满陷阱的荒地上一路飞滚过来,很多被触发的毒针、地刺、利刃和火焰竟伤害不了它们分毫,有的滚入铺满铁蒺藜的壕沟后马上再次弹跳而出,而且它们的飞滚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滚到了那处毒沼泽前。

    “该死!”斯芬里克握拳狠狠的捶了一下墙头,这一切都出乎我们意料之外,那些辛辛苦苦布置的陷阱在这些硬壳甲虫面前竟不能奏效,平白就被消耗掉不少。

    与此同时,从那些还在冒着黑烟的城堡窗口(包括那个曾经被撞破的大洞)里也飞出了一只只和成年人躯体一般大小的蜂虫,这些蜂虫五颜六色、长相怪异,在半空中形成一团团的蜂云迅速往四周扩散开来。

    “弓箭仰射!”终于听到了通过扩音魔法传来的指令,所有会使弓的人全都张弓搭箭,“嗖嗖嗖嗖……”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箭雨正面迎头兜上飞来的蜂群。

    “卟卟卟……”一只只中箭的大蜂如雨般落下,但还是有不少漏网之蜂向防线飞来,“再射!”第二轮箭雨过后,扑面而来的大蜂已近在咫尺,我们再也来不及射出第三轮箭,只好正面硬刚飞扑下的大蜂。

    这场比我们预期中早得多的肉搏战就此开始。

    我一剑将一只大蜂削成两段,斯芬里克抬弩将一只大蜂射成了坠下的火球,奥赛罗的大号回旋镖在此刻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作用,他每一次飞出收回它都能打下一大片大蜂。

    对我们来说这些大蜂的战斗力并不强,但对于那些从未和怪物作战过的新兵来说却是场艰难的考验,不少新兵因被大蜂的尾针刺中而毒发倒地。

    就在我们和那些大蜂肉搏时,那些大锹甲虫和步甲已经趟入了毒沼泽中,原本我以为它们会趟过来,可没想到它们在毒沼泽里划出一段距离后居然一个个浮了上来,那只巨型锹甲也竟然翻了肚子,死了!

    没想到这些刀枪不入的甲虫竟然畏毒!还好佩德罗家族不惜花费巨资布下这毒沼泽,否则我们就算消灭这些大甲虫也肯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这些甲虫和大蜂只是怪物潮的先锋,随后陆续冲出城堡的有成群的兽人、牛头人、大地精、猪魔和食人魔,它们就像传说中的蛮族大军一样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高声咆哮着直冲过来。

    余下的陷阱终于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余下的陷阱终于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噗噗噗……”遥望过去满眼尽是一蓬蓬的血肉飞溅,那些兽人之类的怪物或被铁叉叉起,或被利刃刺穿,有的被大钢夹夹得支离破碎,有的被钉锤砸成肉饼,还有的被火焰烧成焦炭……

    而第一批飞袭过来的蜂群也已被我们逐一消灭,看似我们已经堪堪守住了这一波,但情况依然很不乐观,源源不断的怪物还在不断地从城堡里涌出,除了刚才的那些兽人、食人魔之类外,又出现了很多硕大的昆虫,其中有一人多高的螳螂和蝎子,还有在第三层出现过的铁甲地虫此刻也冒了出来,它们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耗着陷阱的数量。

    “弓箭仰射!”同样的指令再次传来,又是一轮箭雨覆向正消耗陷阱的怪物群,可并不怎么奏效,这些皮糙肉厚的怪物只要没被射中要害,往往身上连中十几箭都依然生龙活虎。

    这时,塞瑞斯对身边的指挥手点了点头,指挥手会意,高高举起右手,“瞄准!角度往上45!准备无差别发射!”

    弩手们很快就调整好了床弩的角度,锐利的铁制箭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放!”指挥手高举的手臂狠狠落下,“嘣嘣嘣~!”伴随着厚重的机括弹弦声,一排要比普通箭矢粗一倍、长两倍的劲矢高高飞起至半空,然后夹带着自由落体的坠重力洒落在快要冲出陷阱范围的怪物群中。

    一个出奇强壮的黑毛兽人身上已扎了五六支箭仍然发疯般的往前冲着,此刻一支床弩劲矢由上往下贯穿了他的胸膛,只一下就让这个方才中五六箭都没事的黑毛兽人当即仰天翻倒毙命。

    另有好几个兽人和一个牛头人、两个食人魔也在同时被床弩射中倒地,甚至还射穿了一只刚要腾空跃起的铁甲地虫,但无奈只有五具床弩射出的弩矢实在太少了,面对层层涌来的怪物群实在是杯水车薪。

    一道黑色的箭光迅疾掠过,挂在城堡门口之上的那一大兜带刺铁球顶端的索结被射断,所有的铁球重重的滚压了下来,将在下面的怪物砸成了稀饼,有的还滚入了廊道一路碾压过去。从那黑色的箭影上来看,射出这一箭的应该是老古斯。

    在塞瑞斯的手下们正抓紧时间重新装填弩箭时,我听到了几声似曾听到过的凄厉尖啸声,抬头一看,却见一只只曾在地牢第三层见过的鹰身女妖正从城堡的各扇窗户中袅袅飞出。

    “大家小心!这些鹰身女妖会发出火球!”这是德尔玛的声音。话音刚落,就有一只只燃烧的火球划过炙热的空气向两侧防线袭来。

    这是防御工事第一次遭受怪物的远距离攻击,“轰!”“轰!”刚筑起的城墙虽不致被轰塌,但也被轰出了一个个凹陷的火坑,有的人不幸被火焰击中,顿时惨嗥着变成了一团火人从墙头翻落下来。

    站在墙头的弓箭手们纷纷还击,但由于距离鹰身女妖太远,普通弓箭就算勉强射到她们跟前也已经软绵无力,她们能够很轻松的躲避或扇落箭支,就算号称以弓箭武器见长的“鹰之眼”也没能奈何她们,只有斯芬里克、老古斯和那个“黑棘”的棕发弓箭手射落了几只。

    “轰!”那棵暗藏炸药与无数钢钉的大树终于被不知谁射出的火箭所点燃,崩裂的树干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钢钉在荒野中狂烈四溅,但这看似猛烈可怕的陷阱也只不过将在它周围近距离范围内的几个怪物炸射成了筛子,离它稍微远一点的怪物就算中了几枚钢钉也不致命。

    至于藤井费尽心思布置的那些毒针陷阱,此刻看起来却是白费工夫了,倒不是说这些怪物对毒免疫,而是这些吸如牛毛的毒针根本无法刺破它们哪怕一丁点儿的表皮。

    眼见布置的陷阱已经快要被消耗殆尽,而城堡里还在涌出看似无穷无尽的怪物,终于又传来了通过魔法扩音放大的指令:“打开钢索铁扣!”

    终于要启动这个威力最大范围也最广的陷阱了!指令刚下,同时就有两支劲箭先后命中那个在铁棒顶端紧紧固定住的大铁扣。

    可这个能够牢牢固定住大钢缆的铁扣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射断,射中它的两箭全都徒劳无功的被弹滑了开去。

    床弩!我陡然转头望向塞瑞斯,却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别看我,床弩也发射不出这么大的劲道,要解开那么重的铁扣,除了用铁锤砸,没别的办法。”

    必须要有人过去用铁锤把它砸开!

    时间紧迫,我二话不说,一把操起搁在城墙边原本用于修筑工事的木柄大锤就从城头上跳了下去。

    一落到地上,我就将大锤背在身后,双手持玻璃剑(阿兰的血精灵剑我还不敢用)朝着大铁扣的方向直奔而去,一路上我看到北面防线也有几个影子跃下墙头并迅速朝着铁扣的方向移动过来。

    已经有一大片怪物冲过了铁扣所在的位置,我正面迎上了一个高大的牛头人,它嚎叫着举起双面长柄斧正要对着我劈下,“嗖”一道红色的箭影正中他的胸口,瞬间将它变成了一只“火牛”。

    斯芬里克,他永远会在我冲锋陷阵的时候为我助攻掩护。

    我飞步跨过倒地哀嚎的“火牛”,一剑斜劈将两个鬣狗人砍倒,又一个矮身躲过两支射向我的弩箭,回身一撞将一个半兽人撞到,并迅速补上一剑。这时我发现头顶上快速掠过一道阴影,抬头一看,原来是奥赛罗站在他的回旋镖上已飞到了我的前头。

    这个大号回旋镖对奥赛罗来说已不单单是件武器,更是情感上的伙伴,我清楚的记得当他在已枯竭的血海中找回它时,脸上那种几近于喜极而泣的表情。

    回旋镖很快就飞到了大铁扣上方,奥赛罗控制着回旋镖直接就往铁扣上撞了过去。

    “小心!”远处传来一声急促而又响亮的警告,话音刚落,奥赛罗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食人魔打横里一棒从回旋镖上打了下来,“啪!”血沫飞溅中,奥赛罗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面朝下趴着不动了。

    我一见奥赛罗遇袭生死不知,心中大急,赶紧想冲过去救他,却又被一只站立起来和我一样高的大螳螂缠住。

    这只大螳螂的速度奇快无比,两把大刀左右开弓就像两面风车,竟一时把我逼得左支右绌抽不出身来。

    眼见那个食人魔已大摇大摆的走到昏迷的奥赛罗跟前,高高抡起大棒,一棒捶下……

    但下一秒,巨大的伤口崩裂在食人魔的腰处。

    那是我扔出的玻璃大剑。

    本来应当把奥赛罗捶成肉泥的大棒因而偏斜,却还是打中了他的脚部,奥赛罗猛然苏醒,紧接着一声惨叫从他嘴里传出来,即使是几米开外的我都听到了骨头的断裂之声。

    我没时间问情况,只是斜过身体,躲开了螳螂的巨镰,来自城墙上的远程掩护紧接而来,看来奥赛罗的那声痛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斯芬里克的烈火弩箭及时将那只大螳螂射成了“火螳螂”,我也能趁着这个关头向着奥赛罗支援而去。

    我几个大步靠近,右手抓起奥赛罗,往肩膀上一扛,却没能力再带着他一路杀出,只能用尽力气把他往城墙那边扔过去,还好距离城墙并不算远,我经过强化的臂力足够让他落在墙边,接应者是古斯,他已带着绳索从墙上翻身跳下,大概是要把绳索缠在奥赛罗身上,拉他上去。

    “掩护!”我大喊。

    敢杀下城的人不多,怪物在朝伤员涌过去,墙上的火力也在朝那射过去,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大的球体落在了奔行的怪群中,却爆发出了令人侧目的粉红色烟尘。

    是艾莎!她正站在墙上,高声对那堆粉尘吟唱着什么!

    几个虚无的人形在那堆粉尘中凝聚,四下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开,怪物的利爪抓上去却无法伤害到它们,只是抓散了一小团粉尘。

    冲向奥赛罗的怪物明显减少,我也抓着玻璃大剑,再次攒足力气冲向铁扣,沿路的怪物或避开或冲撞,用于触发陷阱的铁扣就在前方不远之处!

    但...地面突然裂开了!

    我伫剑于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从土里钻出来的庞然大物,那是一只大型的虫子,全身披挂着厚重的虫铠,前肢上的尖刺几乎就从我的眼前划过,我凝视它,它那三对复眼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只虫子几乎有三米高!

    我二话没说,举起玻璃大剑就斩向它的下肢!

    那虫子居然也向前顶了过来,我这一剑只斩到它的铠甲,划出一道不深的印痕。

    有意思!以玻璃剑的硬度分明可以斩开大多数的甲具。

    滑步,侧身,大剑从右下角挑上来,那虫子看不到几乎透明的剑身,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向我甩出了它的前肢。

    ‘唧!!!’

    顷刻之间!前肢被玻璃剑整个斩下!

    我握剑稍撤,摆正身体,那虫子却一步未退,反而出乎我意料的再次顶上来,我仓促间斩出一剑,却没能使出全力,整个人被那虫子顶着在地上急退,来自城墙的掩护火力零零散散的打中了它的背部,可那时连我都斩不开的厚甲,床弩或许有用,但那虫子冲撞的实在是太快了。

    该死!一定要拿它的素材做个铠甲!

    我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随着一声闷响,那虫子居然一路把我顶在了一棵大树上,我索性放开长剑,抽出匕首,径直捅向虫子的复眼,那虫子仍未退缩,而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分明是要迎着我的攻击撞上来!

    咔嚓!

    虫子的头掉了。

    德尔玛站在旁边,一挥手里的圆柄剑,上面的鲜血一下子打在我的脸上。

    这家伙是故意的!

    “你又欠了我600金币,活下来的话就赶紧还钱。”他说。

    也许我该多欠他点钱?

    德尔玛没等我回复,而是一伸手将我身后背着的木柄大锤拔出抄在了手中,随后身形一跃,拉着抛射在树上的锁链飞出,笔直向铁扣荡去。

    看来他是想要夺取这份“战功”多赚点赏金了,我当然不会拿命去和他争,而且我也没时间等了,我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虫尸,抓起武器,径直向城墙跑过去,斯芬里克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早就扔下了绳索接应我。

    而就在我抓紧绳索,大步攀上的那一刻,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厉至极的刺耳尖啸,这叫声就像利刃一样刺入了我的耳膜,剧烈的刺痛中,我的眼前一黑,脑海中登时陷入一片死寂。

    当我的意识再度恢复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倒在护墙下,而斯芬里克和旁边的人也是捂着双耳跌倒跌撞撞的刚从地上爬起,其中有些人的双耳中甚至流淌出了鲜血!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居然能让人暂时失去意识而昏迷?好在那些怪物们似乎也被这尖厉的怪啸所影响,虽没有像我们这样短暂昏迷,但其动作和反应也慢了不少,因此并没有能趁此机会攻击我们。

    我骇然从地上站起,回首望向声音的来源,却见那巨大城堡高处的一座瞭望天台“轰”的一声被撞得由内向外爆裂开来,石土飞扬间,一个偌大的黑紫色鸟状影子已飞纵到了空中。

    “是乌鸦尖叫者!它们是地狱的使者!快拿东西堵住耳朵!”老古斯急促的嘶吼道。

    那偌大的鸟状黑影在空中略微盘旋了几圈,突然对准正飞奔向铁扣的德尔玛凶猛的笔直俯冲而下,也许它也看出了德尔玛的企图。

    不行!虽然德尔玛是个有点让人讨厌的家伙,但我此刻不能让他一个人单独面对如此凶险的怪物!更何况这还关系到整个防守战局!

    我撕下一小团布草草塞住双耳,回身就往德尔玛那边冲去,这时,我看到又有两条人影从城墙上跳了下来,正是“大力神”古斯塔夫和“双刀”斯科特!

    古斯塔夫一跳下来就将一只铁甲地虫踩得稀烂,一只大螳螂偷偷窜上来从后面偷袭他,两片锯齿刀臂同时切在了他的脖颈上,不出所料,它的攻击只溅起了两团火星,毫发无损的古斯塔夫用粗壮如柱的胳臂反手圈住那只大螳螂的脖子,怒吼着一使劲,竟将大螳螂的整只脑袋给扳了下来。

    古斯塔夫就像甩口破布袋一样甩掉手中的虫尸,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冷厉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略微的杀意,不过他很快就不再看我,而是和斯科特一起向他们的老大飞奔驰援而去。

    那“乌鸦尖叫者”越冲越近,只见它外形虽像乌鸦,但在长长的鸟喙上方却长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眼睛,这些眼睛都完全没有眼白,看上去就像一团团墓群中的鬼火,闪烁着阴冷渗人的寒光。

    德尔玛临危不乱,一个后空翻避开“乌鸦尖叫者”自上而下的一记啄击,带有利钩的长锁链反手就往这只大乌鸦的脖子上飞卷缠去,以往很少有怪物能够避开他的这根锁链,可这只大乌鸦的反应与动作极为迅速,一击不中立刻扭头盘旋飞起,德尔玛的锁链落了个空。

    大乌鸦盘旋至半空张开巨大的双翅一抖,一根根黑紫色的羽毛雨点般向德尔玛袭落下来,就连德尔玛也无法完全躲避如此密集的攻击,几番躲闪下左臂和右腿上各中一根紫羽,好在他的骷髅板甲似乎异常坚固,紫色羽毛只扎入了很浅的一段羽梗,未能伤到他的皮肉。

    这时“双刀”斯科特已比古斯塔夫快一步赶到,怒喝一声飞身而起化成一道旋转的刀轮漩涡直卷“乌鸦尖叫者”。

    大乌鸦再次灵巧的躲开,同时大力扇动双翼,两道激厉狂烈的旋风自它的双翼间卷腾而出,将来不及收住去势的斯科特瞬间卷起至空中。

    德尔玛一个腾挪躲开袭向他的另一道旋风,扬手甩出链子抖成一条直线拦腰卷住斯科特一把将他扯了下来,也使得斯科特堪堪躲过了差点被大乌鸦的翅膀一扫为二的厄运。

    大乌鸦一个盘旋后正要再次俯冲,古斯塔夫也已赶到,跳起一拳就对准“乌鸦尖叫者”的脑袋锤了下去。

    这位“大力神”的攻击方式似乎很单调,要不就是当头或迎面一拳,要不就是扭住对方把骨头折断,这种攻击方式虽然能够比较快速的解决对手,但要是碰上了灵敏性极高的对手却很难奏效,比如这只“乌鸦尖叫者”。它一扭身就避开了古斯塔夫的铁拳,回身一翅扫在了古斯塔夫的肩背上,饶是这位“大力神”刀枪不入,也被它这力度足以将普通人扫割成两截的一翅给远远扫飞出去,正好撞在一个冲过来的兽人身上,直把那兽人撞了个屁滚尿流一起滚倒在地。

    德尔玛救下斯科特后,再次甩出锁链,“乌鸦尖叫者”这次又是敏捷的闪过,但这回德尔玛显然在他的锁链上使用了某种怪力,只见那长长的锁链划至半空竟又扭转了一个异常刁钻的角度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仍然缠绕住了大乌鸦的一只脚。大乌鸦一惊,德尔玛已经像只猴子一样拽住链子借力飞跃了上来,同时他身后的圆柄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要像在第三层解决那只大鳄鱼一样干净利落的除掉“乌鸦尖叫者”!

    大乌鸦挣了一下,却没料到这看似并不粗的链子竟是缠得异常牢固,眼见这个戴着骷髅面具、手持圆柄剑的强悍人类就要沿着锁链飞攀而上,大乌鸦也觉得有些不妙了,于是它再次张开了长喙发出了一声能撕裂人耳膜的凄厉尖啸!

    虽然我离他们还有段距离,而且还塞住了耳朵,但也被这尖啸震得一阵头晕眼花,差点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而离“乌鸦尖叫者”如此近的德尔玛等三人就更不用说了,正要再次挥刀扑上的斯科特当即倒地昏迷,刚一拳打爆兽人脑袋的古斯塔夫也捂着双耳痛苦的跪倒在地,德尔玛戴着面具,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原本迅捷如豹的动作也像中了麻痹咒语一样停滞住了,手一松,脱开锁链就往地上直坠而下。

    大乌鸦俯冲追下,伸出尖尖的长喙对准德尔玛的脑袋“呼”的一下直啄过去。

    这一下要被它啄中,德尔玛的脑袋估计也就没有了。我强忍着耳朵的刺痛将手中的玻璃大剑对准俯冲直下的“乌鸦尖叫者”飞掷过去,玻璃大剑旋转夹杂着那锋利到极点的剑锋划破空气的锐鸣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飞切向大乌鸦。

    大乌鸦不得不收势再次扇动双翼升上半空,这时又有不少人从城墙上跳了下来与冲过来的怪物们撵战到了一起,其中包括“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和那个一身黑甲、手持乌钢阔剑有点眼熟的人。

    这些敢冲下来的人个个战技出色,与那些怪物战成一团,堪堪挡住了它们。

    同时,土下也爬出了五六只食人巨蟹,加入到了牵制怪物的战阵中,看来阿蒙森这酒鬼总算是醒过来了……

    大乌鸦往上飞升的同时正要抖落还缠在脚上的锁链,我已飞身窜上一把抓住锁链的另一端,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拽,大乌鸦惊叫一声被我拉下了半空,原本还躺在地上的德尔玛突然像头豹子一样腾身跃起,我还没来得及感到惊讶他就已经沿着锁链飞窜而上,动作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圆柄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冷电,“嚓”,血光爆现。

    当他重新跃回地面的时候,“乌鸦尖叫者”那颗血淋淋的鸦头已被他拎在了手里。

    “我刚才只是想把它引下来。”他转过头缓缓对我说道。而“乌鸦尖叫者”那无头的尸身此时也在他身后“嗵”的一下坠落至地。

    我这时也懒得跟他多说废话,上前一把从他背后夺回木柄大锤,继续向大铁扣的方向奔去。这次他也没有再跟我抢,而是守护在了尚未恢复状态的斯科特和古斯塔夫身边。

    我背上铁锤捡起玻璃大剑,一个转身斜劈砍倒一个企图偷袭我的狗头人,由于不断有人冲过来掩护,我一路上遇到的阻力也减小了很多,很快就跑到了离那个大铁扣不到十米的地方。

    地面再次隆隆震动,不好!那种巨大的厚壳甲虫又要钻出来了!

    冲过来的怪物已经越来越多,我可没有时间再和这种极难对付的大甲虫多纠缠,我顾不上许多,继续往前直冲,此时地面上已渐渐凸起了一个大土包,两条黑黝黝的粗大的虫足已伸出了土包之外。

    我一咬牙,一把将背后的木柄大锤抄在手里,飞步跳上正隆隆升起的大土包,借着土包升起的高度再次飞跃而起,并朝着大铁扣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投出了木柄大锤。

    木柄大锤在空中打旋飞舞着,飞舞着……

    地面上的怪物越来越多,成败在此一举,我的目光紧紧盯着飞行的大锤,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已快要停止……

    而在我身后,那只巨大的厚壳甲虫已经破土而出……

    “铛!!”

    锤头的棱角终于砸中了铁扣顶端……

    呼啸的风声从沼泽中迸发!

    半天后,我和斯芬里克已经疲惫但又满足的坐在酒馆里喝着魔羊胎酒。

    “那群家伙放了什么玩意?”我听见有人在酒馆中问。

    “你想像一把几十米长的刀,在沼泽里呼的一下切过去就行了!”

    有人狂笑道。

    “锯齿大钢缆,在锁扣打开的瞬间弹出,横扫范围内的一切!哈哈,那场景,真是太壮观了!可惜你没能亲眼看到!”那额头上缠着绷带的冒险者得宜无比的吹嘘着。

    右手拿着朗姆酒,赤裸的左胳膊同样也缠着绷带,在战斗结束时我才发现横贯在上面的孔洞,大概是撞击间被那个虫子伤到了。

    不过还好,我的惯用手是右手。

    横扫而过的大钢缆几乎将所有范围内的怪物割成两截,德尔玛也将那只从土包里钻出的大甲虫解决了,另一边的圣骑士也骑着战马冲出了城墙,甚至连有些弓箭手也冲了出来加入战团,他们中间当然也包括斯芬里克。

    大钢缆扫过后,从堡垒中也不再涌出无穷无尽的怪物,在我们高昂的战意下,很快就将剩下的怪物悉数解决……

    战死的人数有不少,但虫子和怪物就更多了。但我们终于打退了这一次的怪物潮……

    斯芬里克倒还好,凭借他的眼力,能伤到他的攻击不多,只是有几处擦伤。艾莎的头上缠着绷带,不知道是撞在哪里了,而阿蒙森,此刻无非也是在大声吹嘘自己的行列中。

    踢踢跶跶的声音传过来,有人从酒吧的二层走下来,是老古斯,他刚刚安顿好了队伍内的伤员,顺带着就坐在了我们的旁边。

    “你知道教廷那边的战况吗?”

    斯芬里克问。随着之前战况的白热化,我们都不知道圣骑士那一边是什么情况。直到最后他们也冲入了战场,我们才知道他们总算也是守住了。

    古斯刚去教廷那边了一趟,毕竟要请牧师来疗伤,他的人和奥赛罗都在病床上躺着,为了疗伤我们双方都出了不少钱。

    “他们那边...比较凶猛。”古斯说。

    听他的讲述,倒像是骑士们攻击地牢的怪物们,一支骑士团带着西城盟跳下城墙,身后的牧师们撑出强化的光幕,差点就反攻到地牢口,结果一只格外巨大的朽虫从山上冒出来,释放出的毒雾差点葬送了过半的攻击者,最后还是退回牧师团的身边才勉强维持住防线。

    恩...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还有一个消息。”古斯点了瓶烧酒,一口喝下一半。

    “教廷那边正在召集一个会议,似乎要借助这次打退怪物潮的高昂士气,组建一支远征队反攻地牢,并且去第四层寻找圣杯。佩德罗家族的人好像也赞成这次行动。”

    圣杯?这可太重要了!有了它才能遏制住接下来的怪物潮!我和斯芬里克一下子坐不住了,我和他都有极高的概率参与其中,作为阿兰宿体的斯芬里克自然不必多说,至于我...我有哪次大型活动没拉上我?虽然我自认为不是什么强者...过去估计就是给阿兰背剑的~

    “有Q吗?”我问,我在衡量自己的生存率。

    “没有Q的消息,不过...炽天骑士阿卡迪亚似乎会亲自带队。”

    阿卡迪亚啊...说实话,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虽然也并不差,但愿这位最强的骑士能够如其他骑士一样愿意傻傻的牺牲在前吧。

    但当回忆起阿卡迪亚的时候,我知道这样的希冀并不太可能,他的眼神不是狂信者的眼神,而是一个战士的眼神。

    “还要下去?”艾莎似乎打了个哆嗦。

    我大概能想象上一层里那些恶心玩意给这个姑娘留下的阴影。

    “这次能扯上关系的应该就只是他们两。”古斯抽着烟,又在句末补充道,“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招募不是以小队形式,而是只招募特定的人。”

    “比如?”斯芬里克问。

    “血骑士...德尔玛...小丑...斩首者...魅纱...”古斯吐出了一口烟。

    小丑?对了,我想起上次小丑和我的单独对话,他说如果要和Q一起在一次下地牢的话,一定要叫上他,那么这次Q……

    “听这些名字就明白了吧。”

    “等等。”我扣了扣头,“前面那些名字我都知道,斩首者和魅纱是谁?”

    “黑棘的人。”斯芬里克抢过话柄,“斩首者我听说过,听说以前是某个混乱王国的行刑人,负责在刑场用巨斧斩下犯人的头,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斩上百人,后来...”

    “后来这个行刑人在某一天,走进了暴君的皇宫,一斧头砍下了暴君的头,然后又走了出来...我以为那是传说。”斯芬里克皱着眉头。

    “我也听过这个人。”谈到这里,我也想到了一些趣闻,“斩首者的那把斧头似乎也是邪教的什么玩意,不过听说那人虽然名讳挺可怕,却是个仗义的人,教廷不仅没肃清他,还让他帮忙控制拿把斧头。”

    “感觉和血手圣徒差不多啊。”艾纱补了一句,“那魅纱呢?有什么传闻没?”

    “至于魅纱...魅纱好解释,就是在黑棘的女头头,记得她在对抗海妖的时候帮了点忙,恩...好像还踹了我一脚。”

    “沾花惹草的家伙。”艾纱白了我一眼。

    “别急,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这些只是目前公布的人而已。”古斯突然打断道,“这次...可不比上次,也许比上次更难。”

    “什么能比在一片血海中划舟更难。”我大笑道。

    “如果你们再去第四层,请务必让我和你们一起去。”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只见是那个之前曾和我们并肩战斗的略有点眼熟的黑甲乌钢剑战士。

    “你是……”我记得他在方才的战斗中表现很勇敢,而且实力也不错。

    “你是之前在血海失去所有同伴的威廉?桑德尔吧?”斯芬里克说道。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位曾经私自组队进入血海,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被人救回来的威廉?桑德尔,德尔玛还就血海的情况向他问过话,只是当时他那样子实在太凄惨狼狈,以至于现在披了甲拿了剑都认不出来了!

    “哦,是你啊,伙计,没想到你有着过人的身手和勇气,我敬你一杯!”我向他举起酒杯。

    他严肃的摇了摇头:“在我还没有给我的同伴们报完仇之前,我不会再沾一滴酒。”

    “你是说那只巨婴?”我想起了那只落入地牢更深层的魔婴。

    “不,不是他。”他继续摇头,神情开始慢慢激动,“当时导致我们全体失智互相残杀的绝对不是那只魔婴,而是……而是那个出现在我意识中一瞬间的怪物,它的外形就像一颗跳动且长满滑腻触手的巨大心脏,心脏正中睁开的是一只血红的充满了邪恶的眼睛!”
    凤凰:
    ——————————
    数日之前,黑暗地牢第三层,白蛾女王葬身之处。
    朵丽丝大吐了一口水,猛地惊醒,首先闯入眼睛是她的熟人——阿米列,前任拜血教宗最信任的心腹手下。他很年轻,和圣骑士提诺尔一样的年龄,也和提诺尔一样有着一颗单纯炙热、忠于信仰的心,就连少年明亮的眼眸和脸上不时冒出的温暖笑容也如出一辙的明亮耀眼。
    不同的是,提诺尔是在守护被屠戮的无辜者时露出他坚定温柔的笑容,而阿米列则是毫不留情刺死对拜血教有敌意的人家中孩童时也能露出坚定温柔的笑容。就像提诺尔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有保护无辜弱者的责任,阿米列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有杀光所有对拜血教有敌意的人的责任。
    朵丽丝对阿米列是很信任的,他们有着同样忠诚于拜血教的心,阿米列视她为自己人,以前对她也颇为照顾。但要说朵丽丝对阿米列没有丝毫恐惧,那是不可能的。阿米列是前任教主从小养大的十二个教徒之一,他对前任教主的忠心是融入血液、刻进骨髓的。
    至于他会不会对下任教宗大人也这么忠心,朵丽丝就不敢保证了,因此她并没有透露她心中已经认了一个新的教宗大人。
    好在阿米列看她死死抱着血手圣徒,对她的忠心还是挺满意的。阿米列集结了一队二十多人的拜血教徒,他们在计划去地牢第四层寻找圣杯。在第三层遇到了被水冲走的朵丽丝,就救起了她。朵丽丝便和他们一起开始寻找圣杯,在地牢里艰难下行数日,他们才到达第四层。
    很不幸的是,朵丽丝和阿米列等人在地下遇到了血婴,恐怖的巨婴吞吃了他们队伍中的一半人,剩下的人四散逃逸。阿米列和朵丽丝也走散了,朵丽丝被洪流中冲没,在浪潮的裹挟下独自漂泊到了一段漆黑无光的地下河洞中。
    洞壁上栖息的蝙蝠群察觉到生人气息,纷纷躁动不安,睁开狰狞的红色眼珠在洞里乱飞。
    朵丽丝潜在水中,偶尔冒出水面匆匆呼吸几下,马上被闻声而来的蝙蝠群轮番扑击。
    她在这里看不到任何东西,越来越来稀缺的氧气和逐渐流失的体力,让她在水中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慢慢沉入了水底。
    一双如骷髅般干瘦的手将她从水里拖了出来,随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被抛到了漂浮在空中横置而飞的盾牌上。蝙蝠群接二连三嚎叫着袭击而来,却被盾牌展开的半人高椭圆形保护圈挡在了外面,每当有蝙蝠妄图穿破保护圈,就会被猝然闪烁的电光击落。
    朵丽丝在蝙蝠惨叫声和闪烁的电光中看到救自己上来的是两个眼熟的人,这两个人——实际上她们已经衰老的不能称之为人了,她们的皮肤像宽松起皱的麻袋布一样垂在骷髅骨骼下方,摇摇欲坠。脊椎骨早已无法挺直,佝偻弯曲成诡异的形状,而头却下垂到胸前,肩头高耸,活像只低头贪食的鸟。牙齿早已脱落干净,头发也寥寥无几。丑得辨不出男女,老得五官不分家。
    她们就是有名的“海狸老姐妹”,传说她们两个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依朵丽丝猜测,这个数字还可以再翻个倍。还有传言说她们年轻时得到过幸运女神和长寿木神的亲吻,因此获得了深入险境却能全身而退的运气,以及不死的特殊体质。朵丽丝觉得,这个传说还不如说和恶魔签署了某种契约更靠谱。
    幸运常伴吾身,冒险永无止境,这是她们两人的人生箴言。
    朵丽丝所知道的关于她们的真实信息,也仅仅是知道她们从十五岁开始就决意双双离开故乡,去探索很多人都无法抵达的恶龙巢穴、海妖之岛等地,她们豢养着一群奇异的蓝色蜻蜓,那些蜻蜓能在她们的操控下记录下沿途的影像。而她们则将记录影像的蓝蜻蜓售卖给那些对这些地方感兴趣的人,售卖得来的钱财则用以优化防护和逃命装备,用以下一次的冒险旅行。
    朵丽丝之所以认识她们,正是因为拜血教前任教宗和她们有过几次交易往来,她的前任教宗出手付钱极其阔绰,想必是给这对姐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她们对忠心耿耿的朵丽丝也有点印象。
    “嗨!我说她还活着吧!”
    “活着就丢在这里吧,我们已经耽搁太多的时间了。晶甲盾也被那只血糊糊的婴儿打碎了大半,再不返回地面,遇到稍微厉害点的怪物,现在的晶甲盾可护不了我们了。别忘了,我们的宗旨是只记录,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沿途的东西一概不碰,只带着我们的命和记录出去。”
    “如果能带她出去,我想她的教宗会乐意付一大笔钱的,咱们修复晶甲盾的钱就有着落了。”
    “拜血教早就溃散,教宗大人也没了,没人会乐意付我们钱的,丢了吧。”
    两个难分谁是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朵丽丝听到她们又开始说话了。
    “那好吧,听你的,丢了。说起来,刚才我看到一个闪亮亮的杯子,忍不住拿了,也一起丢了吧。”
    晶甲盾已经飞行到一片光亮处,她们两个动手打算把朵丽丝和圣杯一起扔下去,朵丽丝爬起来抓住圣杯,焦急的大声道:“再带我一段路吧,我有了新的教宗大人,他比前任的教宗大人更加慷慨,等到我们出去了,我敢保证他会付给你们比前任教宗大人更多的钱财的。这个杯子,如果给我的话,我的教宗大人也会另付一大笔钱的。”
    海狸老姐妹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同意了,如果在地牢中碰到了朵丽丝的教宗大人,就把她留下现在就再带她一程。
    海狸老姐妹不知道的是,朵丽丝的新教宗大人穷得一批,都已经把自己卖身到地牢里搏命赚钱了。
    朵丽丝把圣杯藏进怀里,四下看去,时不时有蓝蜻蜓飞回晶甲盾上,被老姐妹收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朵丽丝看到了阿米列带着幸存的几个拜血教徒,她再三向老姐妹俩保证将来新教宗大人一定会付钱的,老姐妹才把她放了下去,而后就乘着晶甲盾离开了地牢。

    一案:
    几十分钟后,黑暗地牢第四层,秘密岩道内。
    朵丽丝抱着血手圣徒,跟随着阿米列,行走在阴暗的岩石之路中,只有火把的炎苗偶尔一闪,照亮了那刻满不详咒文的岩壁。
    岩壁外轰响着水流的咆哮声,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怪物正在挤压着这里。
    “这里是...你们修建的?密教被驱逐之后就应该失去了...”
    “不,我们是跟随血海秘典的指引找到这里的。”阿米列举着火把,走在队伍前列。
    岩道的入口位于血海上的一处暗礁之上,他们乘坐一艘木舟出发,在木舟被侵蚀之前就抵达了这里,这海十分强大,就算是邪教也免不了在触碰海水后疯狂。
    能抵达这里全凭那本预言书...朵丽丝没看过它的内容,只远远的从前教宗那里一睹它的外观。
    “对了,朵丽丝。”阿米列突然回头,“在我们分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德尔玛的赏金猎人,他好像正在寻找你。”
    “我们付出很多同伴才甩开他,以后不要惹麻烦的人,否则你就是密教的敌人了。”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阿米列半转回头,像个大孩子般灿烂一笑,可朵丽丝分明没有从那笑容中感到一丝温暖。
    让她感到温暖的是前一句话,是德尔玛正在寻找她的消息。
    是教宗大人派来的吧...她又抱紧了点手中的剑。
    秘密岩道向下延伸,在朵丽丝误以为它不存在尽头的时候,新的火光终于从前面又传了过来,豁然开朗间可以洞见远远飘飞的星火,也是直到靠近,朵丽丝才发现...
    那居然是一座城堡!
    它伫立在层峦的岩柱之中,本身也与它们融为了一体,恐怖的岩锥从深红色的城墙上戳出来,犹如恶犬的獠牙,城堡的主峰很高,简直和这处地下空洞一样高,象征着主神的血火在它的顶端燃烧不息,将整个地方照射的犹如黄昏。
    “你们将血继之火转移到了这里?”朵丽丝惊呼。
    血继之火是密教曾经的圣物之一,它足以在任何地方燃烧,只需要以血作为原料,血骑士们在出征间都会把自己的武器放在上面灼烧片刻,以获得神的赐福。
    “圣女大人,您离开太久了,没想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突然的苍老声音,朵丽丝抬头看过去,不由自主的又重新低头。
    血色主教?恩德。
    他是大血祭的主要主持者,是前教宗的左膀右臂,只可惜在片翼者将前教宗压上火刑架之后,他就失去了踪迹,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欢迎来到血铸堡,朵丽丝圣女,教宗大人正在等待你的驾临。”
    朵丽丝猛地抬头,目光里充满了震惊。
    —————————
    朵丽丝跟随着恩德,一路走向血铸堡的顶层,一路上都有着披戴斗篷的教众给他汇报着当下的情况,看来他才是这里的掌权者。
    “领主正在组织人手,准备进军第四层,有人从哪里带了孤舟给他们。”
    “教廷已经坐不住了,那位伪教皇重新派出了片翼者,虽然不知道他到达了哪里。”
    “传说有人发现了Q,那位杀神正在往这里慢慢靠近,正如预言书所说的那样...”
    血铸堡越往里走越黑,虽然明明在靠近顶上的血继之火。
    那火的特性就是这样,越靠近反而越黑暗。
    “主教大人,以及...”
    几人最终停在了一扇巨大的房门前,门前徘徊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巨人,他居高临下,笑嘻嘻的看着朵丽丝。
    “叛逃的圣女。”
    拜血密教,三位护教骑士之一,屠龙的阿坎尔。
    阿坎尔天生高大,据说在他出生之时,母亲就死于难产,从小时候就能与猛兽搏杀,成年之后更是拥有了近乎三米的身高,他挥舞的武器也巨大无比,是一把恐怖的锤子,朵丽丝曾亲眼见到他一锤击杀一只巨大的怪物。
    “或者说是前圣女才对,现在的密教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阿坎尔和三骑士之一的血骑士互看不顺眼,所以也看她这个姐姐不顺眼。
    但朵丽丝懒得理他。
    “打开大门吧。”恩德说。
    阿坎尔后退一步,大门随之而缓慢洞开。
    这里是血铸堡顶层的房间,也是最接近血继之火的地方。
    恩德率先一步,踏进了那个因圣火而暗无天日的房间,而就在他踏入的同时,挥手间抹开了这黑暗,阴阴的光亮从外侧火把之上投射而入。
    朵丽丝松了一口气。
    “教宗大人。”她单膝跪地,恭敬地说。
    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是一个瑟银铸造的十字架,一架骨骸正被钉死在上面,略略发黑的骨骼上还带有被烧伤致死的痕迹。
    这就是教宗...或者说是前教宗,隆,他所掀起的大血祭让教廷再也无法容忍其存在,于是由炽天骑士片翼者,将他亲自钉在了十字架之上,并施以火刑。
    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朵丽丝想起之前的心惊。
    可跟随至此的其他人却好像并不这么认为,恩德一震自己的权杖,低声言道。
    “圣杯!”
    朵丽丝从来没指望能够从血色教主面前掩藏自己怀里的圣杯,只是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上前的阿米列,他将圣杯递出给了那骸骨...前教宗?隆的左手中,而那只骷髅之手,居然还真的把圣杯抓住了!
    “圣剑!”朵丽丝还没顾得上惊讶,恩德就已经下达了另一个指示。
    血手圣徒紧接着被递送出去,同样由阿米列接手,同样由阿米列递出,同样的被骸骨的手抓住,朵丽丝不敢说话吗,一股莫名的压力施加在她的全身,她感觉前教宗...似乎并没有真正死去。
    那...教宗大人算什么?她遵从的教义,那让她去寻找新教宗的神之低语又是怎么回事?
    冷汗从她雪白色的鬓角流下,在前教宗被施以火刑之后,拜血密教的其他人被放逐,同时作为教廷和密教圣女的她却被留下了,虽然那时的她早已被革去了圣女的殊荣,教廷将她软禁,也要让她赎罪。
    因此,她与拜血密教的残部失去了联系,远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又崛起到了如此程度。
    “三件圣器,还剩其一,教宗大人,还请您稍事等待。”阿米列跪倒在地,衷心言语。
    三件圣器,圣杯、圣冠以及圣剑,圣杯和圣冠早已存在,圣剑,也就是血手圣徒,则由前教宗通过仪式召唤而出,也就是大血祭,传说同时被这三样东西认可,就将上升到全新的维度,成为世间唯一之教宗。
    可惜前教宗在握住血手圣徒之前,就已经被片翼者所击败。
    而就在此时,清脆的落地声震响在寂静的房间之中!
    是血手圣徒!
    被誉为圣剑的它居然从前教宗的手中脱离而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惊,继而马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恩德的目光朝朵丽丝锁定,低声问道。
    “是不是还曾由其他人,成功使用了这把剑?”
    “是的。”朵丽丝后退半步。
    沉默...片刻的沉默,只有阿米列略微发抖的背影,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的情绪,恩德在很久之后才继续说话,他言道。
    “阿米列,我以教宗之名,任你替代血骑士,成为新的护教三骑士,朵丽丝和阿坎尔都交由你指挥,负责去追猎那个曾亵渎圣剑的人,让圣剑重新回到教宗的手中。”
    毒吻:
    “咚!”我将一大袋金币放到了德尔玛面前的咖啡桌上,“现在我不欠你了吧?德尔玛先生。”
    打退第一波怪物潮之后的第二天,领主就给我们所有参加战斗的人颁发了不菲的赏金,作为砸开铁扣、取得决胜关键的我自然获得了本次战役最多的赏金,而击杀“乌鸦尖叫者”的赏金我和德尔玛各得一半,虽然最后是德尔玛割下了它的脑袋,但这次德尔玛并没有计较这些,就连古斯塔夫和斯科特也没有为此多说半句,估计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是我在他们(包括他们的老大)被“乌鸦尖叫者”的尖啸震晕之际救了他们。
    德尔玛放下咖啡杯,斜眼瞟了一眼桌上的金币:“理查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坐下聊聊。”
    聊?我和你有什么好聊?
    “关于提诺尔。”
    我那转到一半的身子停住了。
    “请坐。”德尔玛面露微笑,用手比了比他对面的靠背椅。
    “来杯咖啡吧,这是著名的猫屎咖啡。”我坐下后,他又给我倒了杯咖啡,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会以为我们是关系多好的老朋友。
    我没有喝,只是直着眼睛盯着他,提诺尔的线索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这孩子是因为我们而下去失踪的,前不久我还向他父亲——炽天骑士阿卡迪亚承诺过,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昨天晚上藤井已经下地牢去刺探过了,”德尔玛拎起那袋金币在手里掂了掂,又把它仍回到桌上,“虽然他并没有发现提诺尔的踪迹,但却找到了这个。”
    他从衬衣的内兜里取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子,放到了桌上,瓶子里有两只蓝盈盈的蜻蜓飞来飞去,时不时还撞一下玻璃瓶壁。
    “虽然当时我并不清楚这些蜻蜓是什么品种,但也能感受到它们身上那隐隐渗出的魔法气息,藤井同样也感觉到了,所以他抓了两只带上来,并由我交给了教廷的艾格博德牧师。”
    “那果然是两只不一般的蜻蜓,艾格博德牧师从中取得了意外的收获。”德尔玛用手指敲了敲玻璃瓶壁,那两只蓝色蜻蜓感受到了些微的振动,纷纷飞近过来。
    “这种蜻蜓可以记录下它们沿途飞经地区所发生的影像,也就像德鲁伊能够和他所操纵的鹰、狼、熊共享视角一样。照理说它们记录下的一切只能被它们的主人提取,可这对艾格博德牧师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我目光一紧:“他在蜻蜓的视线里看到了提诺尔?”
    “没错,就是提诺尔,但他只在视线中出现了很短一瞬间。”
    我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紧:“他在哪里?”
    “他好像是身处在一个非常黑暗非常隐秘的城堡里,这个城堡的顶端像是有一团血红色的火焰在燃烧,我们之前从未探索到过这么一处地方。”
    “他是被抓进去的?”
    “不,他身边没有其他人,而且还佩着他自己的剑,感觉他更像是自己潜入了这么一个地方。不过请恕我直言,我感觉他现在的处境肯定十分危险,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那个城堡……它在哪里?”我的声音已经急迫的有些颤抖。
    “这正是现在我和你谈话的目的,理查先生。”德尔玛又从内兜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放到桌上摊开,我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绘制了各种犬牙交错的地形与弯绕重叠的路线,还标识了不少怪物或是陷阱的符号,其中有一条路线标成了红色。原来那是一张地图。
    “艾格博德牧师很快就凭借着蜻蜓身上的魔法残留找到了它们的主人,让人感到惊讶的是那是两个老得像鬼一样居然还没死的老太婆,她们也正好从地牢下出来,同时令人感到高兴的是这两个老太婆也和大多数人一样爱财如命,于是佩德罗家族很容易很愉快的就和她们达成了交易,交易的成果也就是你面前的这幅地图,提诺尔,他目前就在地图上所标注的这座城堡里,这条红色的路线也就是能使我们到达这座城堡最快最安全的捷径路线。”
    我抬眼望向德尔玛:“你想要什么?”
    “别误会,理查先生。”他摇了摇头,“根据那些蓝蜻蜓提供的影像,盘踞在那座城堡中的正是拜血密教,而现在……那些邪教徒已不单单是你的事了,我这里自然有一笔帐等着和他们算。”
    我想起了差点被邪教徒害得没命的藤井,看来德尔玛对他的手下还是很在乎的。
    “那你的意思是……”
    德尔玛伸手将桌上的地图收了回去,“我们会和你们一起进入这座隐藏在第四层秘密岩道中的城堡,你们救人,我们杀人,当然,里面的财宝谁得归谁,但教廷的赏金全归我们。”
    他用那琥珀色的漂亮眼睛看着我:“成不成交?”
    “你没有骗我?”我瞪着他。
    他笑了,笑得那样不屑。
    这笑容中的潜台词是:我骗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骗?
    “成交。”我说道。
    “很好,今天半夜出发,我们会在地牢城堡大门口等你们。”
    “就我们?还有别的人吗?”
    “阿卡迪亚和格瑞提大人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将作为重新探索第四层寻找圣杯的先行者,阿卡迪亚大人和血骑士、魅纱他们会在一天后到达。”
    “Q呢?”
    “不知道,这些人没有人看到过他。他的马也不见了。不过我怀疑他可能已经潜入了第四层。”
    我想起了小丑曾经在领主府外对我说的话,他再三强调如果Q要下地牢,一定要带上他。可现在Q如果在第四层的话,肯定是一个人下去的,这会不会有问题?
    暂别德尔玛后,我回到酒店,召集了所有队员来到我的房间,告诉了他们今晚的行动。
    “什么?今天晚上就去?我还约了蒂丽丝……”阿蒙森埋怨到一半,看到大家正对他注以鄙夷的目光,不由低头一闷脑袋,不说话了。
    “那现在大家分头去整理补给与装备,今天半夜出发。”
    —————————
    正如德尔玛所料,现在的Q正在地牢第四层那一片肮脏狼藉中骑马而行。
    由于血海已经退去,留下的是大面积腐臭的垃圾和极其复杂的高低地势,还有……依然数不清的各种怪物。
    他这一路上已经不知杀了多少怪物,不过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走着走着,他看到了前方隐约的火光。
    那是一摊篝火。
    两个邪教徒正坐在那里烤着火,当Q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身后时,他们一无所觉。
    当其中一个邪教徒在火光中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同伴的脑袋竟已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翼而飞,而他无头的尸体仍然还保持着原来烤火的姿势盘坐着。
    他刚张开嘴还来不及惊叫,一把狭长的刀刃已伸进了他的嘴巴顶住了他的咽喉。
    邪教徒中有不怕死的,但更多的是怕死的,包括这位。
    Q虽然没能从他口中得到有关于圣杯的消息,但却知道了血铸堡的存在与位置。
    “谢谢。”Q将手掌按在这邪教徒的头顶,双目陡然闪射出金绿色的光芒,那感到不对的邪教徒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经整个人瞬间化成了一大篷酷似萤火虫一般的火点,并被悉数吸入了Q的手掌心。
    “吸收”了这个邪教徒之后的Q满足的吁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曾经在第四层大战血婴时损耗的精力又回复了一部分。
    在召回了在黑暗中待命的高头大马后,他那已褪去金绿色光芒的黑色眼瞳转向了那隐藏在高处的秘密岩道……
    凤凰:
    威廉?桑德尔整个下午都躺在他的房间里,他白天夜里都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出生入死的同伴惨死在他的剑下。
    时钟指向七点时,他从床上离开去了妓院。
    温秋站在妓院门口,她穿着一件短小紧绷的蓝色睡裙,整个人像是被蓝色丝带紧紧系着的奶油蛋糕。乳白的奶油香甜诱人,似乎随时会溢出蓝色丝带,白花花得晃人眼睛,勾得人蠢蠢欲动,既想动手又想动口。
    “金钱能买到快乐,希望也能买到一晚安眠。”威廉把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奶油蛋糕中心圆润的双峰间,埋进奶油的快乐已经从手背升起。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可令你夜夜安眠。”奶油蛋糕扑在他身上,被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融化在床上。最原始的快乐只持续短短一小时,即使是怀抱着温秋丰腴年轻的肉体,威廉也没在睡梦中流连多久,就被噩梦逼回了现实。
    他还枕在温秋白皙的大腿上,温秋的臂弯圈住他的侧脸,说不清是故作怜悯还是真实嘲笑,她说道:“你做噩梦了,天啊,一定很可怕的梦,你的脸全是汗。既然如此害怕,何必还要下去,地牢是给无畏生死的人准备的。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应该带着死者无法挽回的生命活下去,我的温柔乡才是你的归宿。”
    威廉刚从惨叫震耳的梦中醒来,温秋的话并没有让他立刻感觉到愤怒。这个女人不能感知痛苦的蠢样使他觉得安全,如果对方能够理解他此刻心中翻滚淤堵的情绪,他才会感到无法回避的刺痛和耻辱。
    “使我入眠,别忘了我付钱的目的。我需要睡眠恢复精力,再下地牢复仇。”威廉冷冷的说。
    温秋低头在他脸上连连吻着,说道:“当然,我的宝贝儿,要听个美丽的睡前故事吗?”
    “随便。”威廉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曾经是古老庄园主人唯一的女儿,我和我的家人住在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庄园中。那是座非常非常壮观的庄园,湖水环绕,绿草坪连绵起伏铺到天边,树丛点缀在草坪上的房舍间。我住在庄园中最奢华的房间中,优雅的社会名流和顶尖的艺术家是那里的常客,他们为那里提供新的壁画和收藏,也视那里为灵感来源和度假天堂。我们在那里举行聚会,就连仆人们准备宴会餐的厨房都是我最喜欢的布置风格……”
    威廉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叙述:“如果你真的是庄园主的女儿,你尊贵的身份,是不允许你踏进仆人干活的地方的。那些地方,自诩上等人的人看一眼都会觉得玷污了他们高贵的眼睛。我猜你即便在过那里,也只是个在厨房打杂的女仆吧。”
    温秋没有丝毫谎言被戳穿的羞惭感,她咯咯笑道:“好吧,那就给你讲讲我那个总爱双手叉腰骂人的厨娘领班吧,她长得又高又胖,鼻子灵得像狗一样,每次我煮好汤她都要凑过去闻闻,好像单凭闻闻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又少放盐了。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她就会单独惩罚我晚休前把厨房地板再擦一遍。我敢打包票,她是在嫉妒我,嫉妒我比她瘦得多,胸却比她大几倍,腰比她细,屁股却比她还要丰满。你不知道,她每次看到我擦地板,都会跟在后面更加生气,因为她觉得我跪在地上擦地板的样子也像是在故意勾引男人看我的胸和屁股,虽然我每次擦地板,别人都回去睡觉了。但是嫉妒呀,使人浮想联翩、咬牙切齿。”
    “你的父母呢,也是那里的仆人吗?他们知道这些事吗?”威廉被她的话逗笑了,随口问了一句。
    温秋依旧挂着她招待客人的迷人笑容,说道:“他们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事了,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染了瘟疫死去了,母亲被诬陷是女巫,差点被绑去烧死。她靠着美色搞定了关押我们的人,我们逃了出去,渡过海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她很快就再婚了,我们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她也患病死去了。于是,我那个色批继父和他的儿子开始为了争夺谁能娶我而争风吃醋。跟着他们两个无能之人,没什么前途的,我找机会进了庄园做女仆。当然,美丽的容颜确实起了一点小小的助力。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短暂的爱情,他是来庄园做客的客人,也是一位有身份的人。
    “他是个相当英俊的人,如果他不是那么人渣的话,我真想称他为文质彬彬的少爷。他给我写过诗,许诺会带我回家,让我做他心爱的太太。他约我夜里去他的客宿的房间,我偷偷去了,带着开心和甜蜜回来。第二天收到的却是他离去前和朋友的嘲笑,以及十枚金币,‘看吧,庄园女仆中隐藏的最美丽珍珠被我采到了,你们输了’,还有那句‘你也就值十枚金币,一点经验都没有,即使是路边的妓女,也比你要好得多’。”
    威廉睁开了眼睛,问道:“是什么使你信任了他?身份?许诺?容颜?”
    温秋摇摇头,食指竖在威廉唇间,不让他打断她的话,“我那时还是个满怀浪漫的少女,当然是被最无用虚假的东西骗到的,是那首情诗,他单写给我的。他是个人渣,但那首诗确实使我心动。即使现在,仍是如此。

    “我为我爱的人而启程

    在落日夕阳的沙漠边缘
    在矗立骄阳的仙人掌脚下
    在阴暗燥热的酒馆里
    在怪物四伏的巢穴中

    我为她
    我的爱人

    嘶嘶嘶
    危险垂涎我的胸膛
    嗤嗤嗤
    重剑刺穿它们的胸膛

    喷射的鲜血是我的情书
    它们在空中化作令人激动的模样

    她是时间荒野中永不枯萎的艳烈玫瑰
    她是唤醒万物的第一缕阳光
    她是永远令我着迷的存在

    我永远为奔赴到她面前而启程
    她是我永远的爱人

    我的爱人
    我已穿山过海
    来到你的面前”

    温秋用她少有的柔美憧憬语调念完了这首陈年旧事里的诗,她沉浸在这首诗带来的回忆中,没注意到威廉看她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古怪。温秋移开停顿在威廉唇上的手指,继续说道:“他走后,我带着十枚金币离开了那里。就当那是我第一次做妓女得到的酬劳吧,既然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以这个为业好了。轻松、快乐,钱来得快,再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赚钱方法了。”
    威廉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逐渐沉稳平缓,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松弛,温秋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睡着。半夜的时候,她向窗外看了一眼,她的常客阿蒙森和他那伙同伴聚集在楼下,严整待发,似乎又要启程下地牢了。
    连续几个小时没有动弹,温秋的腿已经被威廉枕麻了,她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温秋叫了威廉几声,威廉没有醒,她尝试把他的头移到床上去,威廉直接醒了,温秋指了指外面,说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提醒你一下,阿蒙森那伙人要下地牢了,我听说你似乎想和他们结队下去。”
    威廉立刻起床,带着自己装备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对温秋说:“今晚你可以留在我这里睡,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会再去找你的。”
    温秋搜罗的看了一圈他的房间,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你死了的话,你屋里值钱的东西我能拿走吗?”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呢。”威廉最后看了她了一眼,关上了房门。
    他有一个秘密没告诉温秋,温秋念念不忘的那首诗,是他写的。
    当初他热恋了一位贵族小姐,大胆地在报纸上登了写给贵族小姐的情诗。不知道是哪个看到报纸的人将这首诗据为己有,拿这首诗念给了温秋。
    现在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他要赶在阿蒙森那伙人走之前追上他们。
    一案:
    入夜时分,城堡边缘,尸体之中。
    我把手上的玻璃剑甩了甩,我真是越来越爱这把剑了。
    以及我背上那把...魔剑。
    与德尔玛的约定时刻即将到来,集合的地点就是这城堡外的荒郊野地内,想夸夸德尔玛选的地方是真不错,作为虫兽的涌出点,这里有不少互相践踏致死的虫子,我们几乎是一路踏着黏液而来,阿蒙森...艾莎...斯芬里克...还有威廉。
    没了那个板着脸走在一边警惕的奥赛罗,我还真有点略微的不习惯。
    很快,德尔玛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阴影里。
    “出发吧。”他停了停,扫视一圈。
    古斯塔夫...双刀斯科特...以及早就回复的七七八八的藤井,
    此外还有两个让我有点意外的人。
    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和小丑班德拉。
    “嗨~”血骑士朝我挥手,有点漫不经心。
    “你们换人了?”我和德尔玛日常打着嘴炮。
    “彼此彼此。”德尔玛眯了眯眼睛。
    “之前多谢关照了,德尔玛先生。”威廉微微躬身。
    说来威廉在从血海被救起之后,似乎是由德尔玛他们代为照顾的,依他们一伙的性格...被拉去审讯也没什么不正常,怪不得威廉在朝德尔玛搭话的时候会带着点火药味。
    德尔玛没有理会,转身朝地牢走去。
    地牢第一层...藤井消失了,似乎提前到前路去侦查了,艾纱一开始还畏畏缩缩的,但走到一半就开始和小丑说话。
    地牢第二层...血骑士搂着威廉,笑着问他是不是也和德尔玛有仇;阿蒙森边走边喂着自己的小动物,中间德尔玛突然停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三层...小丑的琴声回荡在岩洞间,奇异的是这琴声居然没有吸引来任何一只飞蛾,那玩意本应杀不干净一样,一只接一只冒出来。
    地牢第四层...血海。
    在这里,我终于见到了藤井,他身上背着一些道具,在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随手把几把绳子扔了过来。
    “准备吧。”
    他说。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绳子是干嘛的,在血海已经干涸的现在,深达几十米的河床随之露了出来,我们得绑着绳子,从血海的出发平台上慢慢把自己放下去,我们几个人各自把绳子绑在了自己的腰上。
    “又回来了。”我听见威廉小声说,似乎和这片血海久别重逢。
    几根火把被点了起来,藤井率先挂着绳子溜了下去,他身形灵活,一路把火把插在了岩壁上,德尔玛几人继而出发,我们几人跟在后面,脚踩着斑驳的沉红色岩壁。
    我突然有点好奇了...第一层的地牢和第二层的地牢都带着点人造的特征,第三层和第四层就不一样起来,岩石...小路...怪物,那么接下来呢?越往地下,超乎人类的东西就更多,在下面,我们又将目见什么?
    踩至地面,我们终于抵达了血海的河床,此时的德尔玛一行人已经在那里站定了,他们抽出武器,原地站定。
    “怎么了?”我一同拔出武器,四下扫视。
    “要来了。”小丑说。
    我也听到了那阵希希苏苏的声音,像是什么...正在游曳而来!
    是鱼人怪物!
    一根鱼叉飞射而来,钉死在我头边的岩石之上,但它很快被斯科特一刀斩下了首级,可鱼人的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哇哇声像是海潮般涌过来,远处还闪现着魔法的光芒,那些鱼人似乎会魔法。
    德尔玛几人面色不变,稳如泰山,仿佛在说‘看来又得杀几个小时了,好麻烦’,这对我们几个就有点够呛了,我和斯芬里克一行人从来都是且战且退,遇到这阵仗的话,已经在寻找撤离路线了。
    “这...这边撤?”事实上阿蒙森已经找好撤离路线了。
    斯芬里克硬着头皮射出了第一支箭,我们正式开始面对这伙鱼人。
    威廉和我冲在前面,至于大力神...古斯塔夫,他正抓着两只鱼人,把它们的脑袋撞的稀巴烂,最令我惊讶的还是旁边那个人,威廉居然和嗑了药,经过数次强化的我不相上下,他的大剑像风一样在鱼人群中横扫,本人...
    就是样子有点奇怪,一边杀在一边哈哈大笑,血海的疯狂诅咒似乎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点痕迹,我则和斯芬里克照例合作,我则始终守在艾纱的旁侧,以往这个任务一般是交给奥赛罗的。
    “注意,魔法要来了!”艾纱偶尔会大喊。
    鱼人那边抛过来的是巨大的水箭,应当是鱼人祭祀般的存在,血骑士一个人在往那边缓缓突破,我们几个人也一并加入了进去,德尔玛那边的战阵有点分散,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汇聚,实力摆在那里,杀的开心就好。
    阴影在角落中一闪而逝,我顿时一愣,但一股冲出去的琴音让那些黑影整个一顿。
    我看清了!是海妖!
    那些拿着三叉戟,靠尾巴在地上徘徊的怪物很快就出现在了视野里,之前在讨伐血婴的时候我们遇到过,那时的它仗着水的优势,实力要强于我,但现在可不一定了,艾纱呼唤出火球,和斯芬里克的箭矢一起射过去,海妖一尾巴把那些东西拍开,但我的大剑接踵而来,迎头劈下,海妖以三叉戟扛住这一下,要往阴影里撤退,但威廉注意到了这一切,他远远的投出自己的大剑,它旋转着掷来,呼扇间砍死了一片鱼人,最后把海妖拦腰截断。
    但那把大剑也差点把我撕碎。
    我瞪了威廉一眼,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心了。”小丑突然说道。
    “它们正在召唤什么东西。”
    空中辗转的德尔玛最先意识到了这一切,他的反应也最快,顶着鱼人的剑矛朝着法术的释放点杀了过去,但那已经太迟了,法术完成,旁侧的岩壁被瞬间打破,一只巨大的怪兽冲了出来,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型章鱼,它以触手在地上爬行,也以触手向着空中的德尔玛扇了过去!

    黑金蜘蛛:

    这只巨型章鱼和之前看到的海辉魔有所不同,海辉魔拥有八只眼睛,它们的的触手顶端部都可以张开,里面是绞肉机一般的利齿,可以将一切被卷入其中的物体绞成碎末。而眼前的巨型章鱼的外表虽然看上去还比较正常,没有那么狰狞可怕,但其体型较之海辉魔更为肥硕巨大,浑身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黏液,它的触手要比海辉魔的粗壮一倍有余,上面覆满了圆嘟嘟凸起的吸盘,吸盘中间凹陷下去,仿佛一只只粉红色被吸瘪的乳头。
    德尔玛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触手扇到,他的锁链早已在巨型章鱼的触手准备扇出之前已飞绕到了另一处凸起的岩石上,在抓住锁链借力躲开触手的同时一挥手打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有点眼熟,之前藤井曾用它将一只魔化蜗牛炸成稀糊糊,看来德尔玛也从藤井那儿学会了用这东西,想把这只巨型章鱼一举炸碎。
    只是他这凌空一转弯,投出的方向也就偏了一点,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投到了巨型章鱼滑腻腻的躯体上,被滑弹飞开出去,眼见就到弹到我们这里,艾莎和阿蒙森两人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往两边闪避,好在藤井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伸手就将那团东西收了回去。
    藤井一现身,马上就有三四个鱼人怪向他合围过来,他的动作极为迅速敏捷,挥手一刀就将一个鱼人怪脑袋砍飞,紧接着一个侧身躲过另一个鱼人怪刺来的鱼叉,反手持刀对准那鱼人胸口连刺三刀,在血柱狂飙中又是一个二段跳躲过两个鱼人的鱼叉扫击,雪亮的刀光过处,两颗鱼头脱离颈腔飞出足足十来米远。
    藤井的刀法虽然不及斯科特那样势猛力强,但他的出刀又快又刁钻,往往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将对手一刀致命。
    眼见越来越多的鱼人向他们包围上来,藤井见状也并不慌乱,而是像曾在第三层那样双掌捏成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默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大吼一声“地牙!”后一掌拍在地上,“噗噗噗噗噗……”一根根尖锐的石笋再次像魔鬼的獠牙一般自土下窜出,将冲在最前面的鱼人全都串成了烤鱼串。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用来对付围攻上来的敌人非常奏效,这给艾莎和阿蒙森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烈焰!火墙!”一道金黄色的火墙点燃了枯槁的河床,看来艾莎的法术有所提升,此刻的这道火墙要比之前她施展出来的更为炽烈灼热,燃烧范围也更宽更长!
    阿蒙森也撕下了一张黄色旧纸,一把拍在地上,从河床的稀泥下又钻出了四五只沾满腥臭黑泥的食人巨蟹,对那些鱼人发起了极为凶猛的攻击。
    而我和威廉这时分别对上了第二第三只冲上来的海妖,这种怪物的确比鱼人危险很多,力量奇大无比,攻击速度也快,就连已经被秘药强化过的我都不愿意和他们硬拼,而威廉刚刚扔出了手中的乌钢阔剑,手无寸铁更是难以抵挡。
    “阿蒙森!快叫你的大螃蟹过来!”我转过头对貌似已经在袖手旁观的阿蒙森急喊道,有食人巨蟹的帮助至少可以帮我们挡住这两只海妖的大部分攻击。
    “我能控制住它们不胡乱攻击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你还认为我有这本事指挥它们?”阿蒙森无奈的一摊手。
    指望这家伙原本就是一种错误的奢望,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面对越来越近的海妖我双手握紧玻璃剑正要上前咬牙硬拼,却听到从身后传来一阵柔绵悦耳的手琴声,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残酷搏杀环境中听到这么不应景的琴声,我们都不由一愣,却见眼前的那两个原本狰狞可怖的海妖全都表情一滞,转而变得恍惚起来,行动速度也明显开始变得缓慢。
    是小丑班德拉!他的琴声竟然对怪物还有这种作用!
    “快!趁现在!”是斯芬里克的声音,同时一支红色的弩箭穿过我和威廉的中间,准确的射中了威廉面前那个海妖的额头。
    就像当年第三层的白蛾女王一样,璀璨夺目的火光刹那间自海妖的额头蔓延到了它的全身,偌大的海妖在凄厉刺耳的惨嚎声中渐渐化为一团灰烬。
    原本以海妖的反应速度是可以躲开迎面射来的箭矢的,但小丑那蛊惑般的琴声使得它们一时变得像树懒一样迟钝缓慢,这才让斯芬里克一击得手。
    我当然也不会白白浪费这大好时机,上前一剑就将另一只还未恢复过来的海妖脑袋削飞,威廉也赶紧冲上几步拾回了自己的大剑。
    “以后别随随便便把自己手的家伙飞出去,”我想到刚才他甩出的剑差点把我也一扫为二,就是一肚子的没有好气,“下次可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威廉拾起大剑后又马不停蹄的和围上来的鱼人战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另一边,“血骑士”克洛迪厄斯也在和德尔玛他们一起大战巨型章鱼。巨型章鱼的触手扬起一抽,将正冲过去的古斯塔夫抽飞出去老远,好在这家伙铜皮铁骨,否则早就全身骨折而亡了。克洛迪厄斯撩起一剑将同时抽向自己的触手自下而上斩断,巨型章鱼痛吼一声三根触手齐出分别卷吸住了克洛迪厄斯的手腕、大腿和腰肢,正要使力将他拉裂成几段,德尔玛的剑和斯科特的刀也已经到了,圆柄剑和弯刀就像热刀切牛油一般利落的切断了缠住克洛迪厄斯手和腰的触手,手部脱困的克洛迪厄斯低头一剑又将缠住自己脚腕的那根触手斩断。
    原本八根触手的巨型章鱼转眼间就失去了四根,顿时气急交加,也许它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类居然如此难对付,头足动物的本能促使它做出了喷吐墨汁的反应。
    “咕咚”“咕咚”,随着一声声吞吐式的闷响,一大团一大团浓稠腥臭的墨汁从巨型章鱼利齿密布的的大口中喷涌而出,如果换了在水中,如此大量的墨汁足以将周边两公里范围内的水域全部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盲区,而在目不可视的黑暗中要面对巨型章鱼这样的魔物是极为恐怖的,但此刻血海已经枯涸,这些墨汁在陆地的效果远没有像在水中那样奏效,但就算如此,浓稠滑腻的墨汁也迅速在地上扩散蔓延,很快漫过了德尔玛等三人的脚踝,斯科特当即就滑倒在地,汹涌而来的墨汁随即将他整个人全部淹没,德尔玛和克洛迪厄斯虽还能勉强站立但也无法迈步,只要稍稍移动就会像斯科特那样滑倒,而一旦滑倒被吞没在墨汁中的后果不堪设想。
    巨型章鱼得意的扬起了粗壮的触手,它要把这两个逼得它狼狈不堪的可恶人类砸成肉酱!
    就在此时,藤井又像幽灵一样悄然出现在巨型章鱼的头顶,他脚步之轻竟让巨型章鱼毫无所觉。
    他反手举起刀,一刀对准巨型章鱼的头顶笔直扎下,“噗!”深深的扎进章鱼那黏滑晶亮的外皮里。
    巨型章鱼痛喝一声,四根触手反向卷绕上来,藤井拔出反手刀,化作一蓬白烟又不见了踪影。
    巨型章鱼卷了个空,四根触手又往周围胡乱挥舞了一阵没发现目标,正要回过头来继续攻击德尔玛和克洛迪厄斯时,却发现这两个可恶的人类不见了……
    克洛迪厄斯疑惑的看着眼前那停滞下动作环顾四周的巨型章鱼,“它……怎么了?”
    “小声点。”德尔玛低声道,“是藤井的障眼术,它一时看不到我们,但这维持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克洛迪厄斯急声道,“被这该死的墨汁裹着,我们还是动不了!”
    “给我点时间。”面具后的德尔玛看不出表情,他幅度很小的抬起左手在剑锋上轻轻一抹,随即将流血的手掌按到了自己腰间的锁链上。
    克洛迪厄斯诧异地听到那锁链竟发出“喀嚓”、“喀嚓”的低微咀嚼声,还没等他往深层次细想,那条原本围在德尔玛腰间的锁链竟“嗖”的一下自己飞了出去!
    长长的锁链破空而出,此刻它的样子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顶端处的钩子已经变成了四片张开的刃牙,原本光滑的链身也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根根细长而又锐利的倒刺,在巨型章鱼完全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准确的“咬中”了它的一只眼睛并迅速往内里深深钻去。
    巨型章鱼痛苦的咆哮起来,“抓住我的手!”德尔玛将血淋淋的手伸到克罗迪厄斯面前,“血骑士”也来不及考虑更多,他刚一把抓住德尔玛的手就感到手臂一紧,耳边风声疾疾,整个人已经被腾空拽拉出了浓稠如浆的墨汁。
    德拉玛一手拽着长锁链,一手拉着克洛迪厄斯,“过去宰了它!”说完用力一甩,将全副铠甲的“血骑士”抛到了巨型章鱼上方。
    全甲全装备的“血骑士”怕不有三百磅之重!德尔玛一只手就能将他抛出如此之远,其臂力恐怕就算比起“大力神”古斯塔夫来都不遑多让,看来他的真正实力还远不止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些。
    “喝~~啊~~!!!”克洛迪厄斯借着下落之势双手举起阔身重剑一剑斩下!他的脸肌也因过度用力而略显扭曲。
    “噗~~!!!”“哗啦!!”巨型章鱼庞大的身躯从头至尾被“血骑士”这力贯千钧的一记重剑给开了膛,一团团臭气熏天的硕大内脏夹杂着污秽不堪的墨汁倾泻而下,好在德尔玛及时抽回锁链将克洛迪厄斯拉了回来,否则被埋在下面就算不压死也要被熏死了。
    巨型章鱼一死,那些正和我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海妖和鱼人们也开始纷纷退却,我砍杀了几个跑得慢的鱼人后,正要再追上去杀掉几个,却听到斯芬里克在后面喊我:“理查!别追了!快回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德尔玛和藤井两人正费力的将完全淹没在墨汁里的斯科特拉出来,而此刻的斯科特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墨汁浸透的“黑人”,一动不动。
    我心里一沉,赶紧调头奔了过去。
    “他怎么样了?”我看了看已被平放到干净地面上的斯科特,低声问道。
    “他的身体里面已经全部都是墨汁,”小丑叹了口气,“恐怕……没救了。”
    接着,我看到蹲下的藤井松开了搭在斯科特颈部动脉的手指,对伫立在一旁的德尔玛微微摇了摇头。
    这位曾经叱咤地中海的双刀英雄,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地牢第四层。
    已摘下面具的德尔玛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虽然他的表情并没有大变,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那愤怒中夹杂着些许愧疚的内心正如海啸般撕裂一切。
    当他再次戴上骷髅面具的时候,站在我们面前的德尔玛已经不再是彬彬有礼的赏金猎人,而是一个透着无穷杀意的复仇杀神!
    “这笔帐……现在只有杀光他们才能了结了。”
    一案:
    黑暗地牢第四层,干涸的血海,城堡地下,藏宝室内。
    作为新晋的护教骑士,阿米列已经于昨晚正式加冕完毕了,作为司祭的朵丽丝在此目睹了仪式的全过程,并亲自为阿米列祷告。
    所谓的施洗,和教廷流程性的施洗有着相似之处,都是把新晋的教徒带到水面上,让其身心都浸泡入水中,但拜血密教的施洗可并非流程性的,用来施洗的并非一般的水,而是血红色的粘稠液体。
    “那是神的血液。”前任教宗?隆,曾这样告诉朵丽丝。
    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主教恩德的主持下,被后者整个按进了红色的池中,阿坎尔还有一众信徒都在旁边低声宣唱着圣歌,待时机成熟之后,朵丽丝便也缓步上前,高举双手,咏唱那本该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祷词。
    “我们向下沉沦,埋葬于血色之中,却也往天上而去,在那云上的国里,你要奉那具久坐的尸骨为名!”
    血池开始异动了,先是颤抖,再是收紧,上下左右都向着阿米列的方向挤压,朵丽丝微微一愣,露出了点震惊的神色,她作为圣女已经曾给无数人施洗过了,那段祷词也早已了熟悉于心,可阿米列与血池的共鸣无疑是有点太夸张了。
    拥有屠龙之名的阿坎尔,他施洗的时候,整片血池都凝固了,仿佛如磐石,因而阿坎尔也拥有了刀枪不入的肌肤以及夸张的力量。
    被称为血骑士的,朵丽丝的弟弟,当他赤裸的踏入池沼之时,整片血池开始了飞速的运动,像是刀刃乱舞,所以他拥有了高超的剑技。
    朵丽丝甚至还记得自己施洗的时候,圣女施洗是没有主教帮忙的,她是一个人踏进了血池,在整个人沉下去的时候,血池的温度随之急剧上升,像是被煮沸了,从那以后,她就拥有了控制血液的能力。
    那么阿米列呢?他所获得的能力是什么?
    朵丽丝在等待着。
    可她没有等待到自己的答案。
    从血池中走出来的阿米列并未兴奋的尝试自己的能力,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瞥了眼四周,继而就穿好了恩德递上去的服饰,并将于第二天可以去宝库中选取一件自己的武器。
    朵丽丝的内心稍有躁动,却又被她很快压制下去了,自从前任教宗被教廷镇压,她被教廷软禁之后,朵丽丝的宝物就也被拜血密教的人收缴了,现在它可能也正躺在拜血密教的宝库之内。
    早就听说拜血密教在教廷的清剿下,转移了自己的资源,没想到转移到了这里。
    阿米列,血色主教恩德,以及朵丽丝,在一扇黑暗的门前逗留。
    “去吧,阿米列,记得只允许拿一件,否则会被我神惩罚。”恩德将手掌轻轻抚在阿米列的脸上,以此算作祝福。
    朵丽丝也做了同样的事,作为圣女,她在这祝福方面的权威其实要高于恩德。
    “朵丽丝你也进去。”恩德看着朵丽丝为阿米列祝福的动作,低头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回归了密教,那么密教就会重新把恩典赐给你,但切记只能拿回本就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明白,主教大人。”
    朵丽丝合掌缠指,俯身回应。
    随着主教把权杖往地上一点,宝库的门扉随之洞开,阿米列先行一步,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拜血密教的宝库并非是财宝名物的汇聚之地,与此相反,这里储存的都是教廷内的禁忌之物,那些人惧怕缠绕在这些武器财宝上的诅咒,并将其封存,却在很多年前被拜血密教全都拿了出来,前教宗?隆施术,从圣灵那里借来神血用来施洗,受洗着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免疫缠绕在武器财宝上的诅咒。
    但这种免疫是有限度的,一般都只是一件,一旦拿多,被抑制的诅咒就会很快显现。
    黑色的地窖中摆放着很多黑色的柜子,阴冷的暗红色火焰闪烁在墙壁的火把之上,借着那火光,朵丽丝可以透过柜子表面的玻璃看清封印在里面的武器装备。
    【枉死的刻印】:在五十多年前,一位嗜血的领主屠杀了自己小镇的镇民,他当时所使用的就是这把武器,一柄生锈的大镰刀,据说拿上它的人会发疯。
    【黑滴】:黑色的流星锤,为名匠所打造,打造完这位名匠就自杀了,这把流星锤也流转出去,最后握住它的是一个山贼王,他一人歼灭了上百人的讨伐队。
    【受难者】:巨大的盾牌,当武器砍在上面的时候,盾牌表面的人脸就会开口发出尖锐的嚎叫,但这种嚎叫对持盾者也会产生影响。
    “圣女大人?”阿米列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他正游曳在最远的那排器物柜处。
    “听说我们尊敬的血骑士,您的弟弟,也就是我亲爱的前辈,他还未回归密教,对吗?”
    朵丽丝顿了顿,她没有立刻回答,她能听出阿米列话语中的怒意。
    “是的,就像我一样,他在大清洗后,也怀着迷茫在大地上游荡着。”
    朵丽丝的话中有两个意思,其一: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并未背叛,其二,他正等着响应血教的号召。
    虽然以她的了解,她那亲爱的弟弟大概会把前去号召的教徒全剁了。
    “是吗?我还挺期待和他交手的。”
    阿米列叹气。
    朵丽丝则长舒了一口气。
    她在刚刚的一瞬间,其实有对阿米列出手的冲动,一根红色的长鞭正在她的意志下如蛇般穿梭在阴影之中。
    朵丽丝其实已经拿到了她的武器。
    【血蛇】
    这是一把暗红色的长鞭,鞭毛下隐藏着小小的锯齿,轻轻一划就能让人鲜血淋漓,更何况朵丽丝还能控制那些离开了活体的鲜血,与此同时,这根长鞭也是曾在刑场的鲜血中被长久浸泡过的,血液已经渗入其中,朵丽丝天生就能凭借意志控制它。
    想必现在的自己,能够助教宗大人一臂之力吧。
    朵丽丝抚摸着手上的武器,感受着那熟悉的纹路。
    “好了,朵丽丝,我们该走了。”
    阿米列也选好了自己的武器。
    朵丽丝没有看清他选择的是什么,那把武器又究竟具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唯一瞥见的,只是一把通体漆黑的细剑。
    教主恩德和阿坎尔正在门外等着,朵丽丝不敢再犹豫了,于是和阿米列一起走了出去。
    “既然做好了准备,那就事不宜迟,准备出发吧。”
    高大的身影在阿米列走出宝库的同时,便已经开口言道。
    那是阿坎尔,此外,一大群教徒还在不知何时聚集到了他们的身后,他们都是拜血密教的狂信徒,大概有百来人,每个人都是不错的战力。
    “我们不需要这么多的人。”阿米列皱了皱眉头。
    “这里的防御会空虚。”
    “你多虑了,阿米列。”恩德缓缓的言道,“这里有我,还有圣物,此外,第一骑士?不死者雷德应该也就快完成任务,回到这里了。”
    雷德?朵丽丝微微一愣。
    她对这个名号很熟悉,但本人其实非常神秘,他就像是教廷的炽天骑士?片翼者一样,充当的是黑暗中的杀手,是一个...不死的清道夫。
    “明白了。”阿米列也不再反驳,只是微微颔首。
    “接下来把这个给予你们。”恩德又紧接着递过来三张卷轴。
    “我从圣剑上面提取到了一些血液,用它们能追踪到先前的持剑者,但时间仓促,仅仅制作了三份,请谨慎使用。”
    与此同时,同是地牢第四层,无名的洞窟内。
    在藤井的引导下,德尔玛和我们两伙人决定在这里小憩一段时间,突然觉得藤井这里角色在团队中真的很有必要,兼具刺客、探路人、陷阱大师等多个岗位,有这样的一个人想必能够让团队减压不少。
    可惜我们中没有一个能担此大任...
    那个酒鬼自不必说,斯芬里克其实算是高大的,潜行什么就算了,至于艾莎...
    她那幻术造诣再深一点,能够隐形,到那时候还差不多。
    德尔玛到休息的时候,便拿下了他的面具,我们也就能再一睹他惊为天人的容貌,只不过此时此刻那张脸有点狰狞,想必是正在计划着自己的复仇吧,他团队里的人也都个个严肃,看来在德尔玛也多多少少的有点领袖的天赋。
    不过我团队中要是有人死了,我也会扑上去为他复仇的吧...也许某个酒鬼除外。
    他一进洞窟就睡着了,现在还打着鼾。
    也不怪他,先前的战斗很激烈,我们其实都很累。
    密密麻麻的鱼人首先不说,单是那个巨大的章鱼怪物就让人心中发怵,还好我们之前在血海航行的时候没有遇到,嘛...不过那时候有Q那个怪物,估计也就是他一刀的事。
    在杀死那大怪物之后,鱼人群便哄闹了起来,先是外围的鱼人巫师悄悄退去,然后是整个鱼人群落的崩盘,它们呜哇哇地叫着,抛下了几百具尸体之后,就匆忙的退回了黑暗之中,怒火中烧的德尔玛趁乱追上去还杀了几十只,不过他还算头脑冷静,没有愚蠢的追上去。
    接下来就是举着火把,在黑暗中继续探路了,知道藤井为我们找到这处休息的地方,说来倒也不错,洞窟不过几十米的深度,里面没有潜藏什么棘手的东西,就是虫子有点烦,还有就是两支队伍的气氛比较僵,谁让他们死了人了。
    “喂,过来,讨论下接下来的事。”
    是大力神古斯塔夫,他一脸冷漠的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还未从队友的死中回神,还是单纯的不待见我们。
    “啊哎哎?来了来了。”
    阿蒙森被古斯塔夫的嗓门吵醒,急忙爬了起来,他看上去有点畏惧这个巨人。
    要不我以后也对阿蒙森严厉点?
    当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德尔玛几人正围坐在一份绘制一半的简略地图面前,看上去绘制者正是藤井,他在四下探路的时候还记住了地形,弄出了这份地图,估计还能在之后大规模探索第四层的时候派上用场。
    “前往目标地点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柱,像迷宫一样,第二条要往下走一个隐蔽的河道,我怀疑那里潜藏着什么东西。”
    所谓的目标地点,自然就是圣杯的所在地了,我们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那个玩意,还让德尔玛的手下丧了命,我有时候甚至会担心那个杀神一个不爽,把我们全都宰了,毕竟现在的德尔玛确实有那个气场。
    “圣杯真的在这里?”克洛迪厄斯挠了挠头,他现在已经脱下了沉重的铠甲,“这个...鬼地方?”
    “是已经确定的消息。”小丑班德拉说,“另外,我有办法可以感知到河道里的怪物。”
    说的也是,一路上我们都见识到了小丑的厉害。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选择?”艾莎弱弱的说。
    “我们可以等教廷的援军来,然后一起前进?此前在这里...画画地图什么的也不错哈哈...”
    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还挺喜欢的,就是...德尔玛背后的势力,和教廷的势力,似乎隐隐是一种夺利的态势。
    不过话事人德尔玛还是没有开口,他只是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那张简陋的地图。
    “我们走这里。”就在我们的耐性已经快要被消磨光的时候,德尔玛终于发声了,而他落指之处,却是那条布满了石柱、像迷宫一样的路线。
    小丑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威廉大声质疑道,“那里的石柱可以隐藏无数的怪物,而且迷宫会让我们走不少弯路,万一失散我们还将面临迷路的风险!走那条路线会耽误掉我们很多时间!”
    “大力神”古斯塔夫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被德尔玛抬手止住,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对威廉笑了笑,“我选的路,我们会走,没必要跟你解释为什么,至于你们是否跟着我们一起行动也完全可以自己选择,我不会强迫你们。”
    威廉还要继续他的质疑,我已一把搭住了他的肩头将他扳了回来:“我们既然是答应了一起来,就要一起行动,你选择这条路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德尔玛先生,我相信你。”
    德尔玛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口不对心的地方,但他并没有找到。
    “那好,现在藤井和班德拉两人守夜,其他人休息,三小时后我和理查两人换班。”他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在我们身上一一扫过……
    我却从这微笑中感觉到了杀意,现在的德尔玛绝对有可能对稍有悖逆他的我们大开杀戒,所以最明智的选择还是不要再去惹怒他,哪怕一丁点。
    —————————
    送走了朵丽丝和阿米列他们之后,血色主教恩德又回到了血铸堡顶层那个因圣火而暗无天日的房间,他闭上双眼跪倒在房间正中央的瑟银十字架前低头默默祷告了好久,上方那架被钉死的骨骸默然无声,略略发黑的骨骼上居然爬动着蠕虫般的幽幽磷光。
    当他结束了复杂冗长的祷告再度睁开双眼时,看到了一双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漆黑长靴。
    他并没因此而惊慌失措,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以异常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你来了。”
    “你很聪明,提前把朵丽丝她们打发了出去,”长靴的主人——赫然正是黑衣黑帽的Q!此刻的他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跪倒在地的恩德,黑色的眼瞳中满是猫戏老鼠的谑笑,“虽然那样做也没什么用,他们走不出多远,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恩德默然无语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没了?”
    Q的笑容竟然划过一抹狰狞:“你该知道我的手段,恩德,我的叔叔。”
    叔叔?
    “那你现在还在顾忌什么?难道你还会念及我是你的叔叔而饶我一命?”恩德冷笑道。
    Q的笑容在脸上慢慢敛去,“交出我要的东西,你可以继续以主教的身份活下去,甚至我可以帮你把上面的那些人全都干掉,包括阿卡迪亚。”
    “那包括阿兰吗?”
    “阿兰?阿兰已经死了。”Q的脸肌肉眼不可见的微微抽搐了一下。
    “哼哼,阿兰有没有真正死去,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Q的脸色开始渐渐阴冷:“交出来。”
    “圣杯就在上面,对你来说唾手可得。”恩德眼珠扫了扫上方的黝黑骸骨,骸骨手握的圣杯闪烁着暗金的光。
    黑帽子下的眼瞳开始隐现出血色红芒:“你是知道我的,叔叔,我从小就不喜欢废话。最后再问你一次,我要的东西,你、给、还、是、不、给?”
    恩德笑了,那是一种得到最后胜利却又带着些微凄惨的笑:“你永远也得不到它,小雨果……”
    “唰~!”
    冷光闪过,恩德那颗枯瘦的脑袋远远的飞了出去,“唰唰唰~!”刃芒交错间,他尚跪倒的身躯瞬间四分五裂变成几大块血肉残躯洒落在地。
    雪亮狭长的刀尖在一堆内脏碎肉中翻找了几遍,果然一无所获,“这顽固的老东西……”Q嘟囔着抬起左掌,双目再次闪射出金绿色的光芒,“轰~!”地上的血肉内脏全数化成了一大篷光点被吸入了Q的掌心。
    闭目消化片刻后,Q满意的睁开了双眼,此刻他黑色的眼瞳中似乎有一条更为黑暗的蛇状物在游来游去,它从右瞳游到左瞳,又从左瞳游到右瞳,“这老东西的营养果然比那些垃圾好多了……”
    他风衣一甩,转身走出了黑暗笼罩的房间,甚至连看都没看前教宗手中的圣杯一眼。
    墙角,恩德的脑袋孤独的滚落在那里,无神的眼睛仰望着空中的圣火与黑色骸骨……
    走出房间的Q就像闲逛一样在血铸堡的各个地方转悠起来,沿路全都是断头缺腿、横尸在地的拜血教徒,鲜血、碎肉和内脏就像不要钱的涂料一样铺满、洒满了地面和四壁。
    在其中一间藏书室的书柜后,有一只充满了惊惧的眼睛。
    那只眼睛属于一个孩子——提诺尔。
    他躲在书柜后的密室中通过隐蔽猫眼亲眼目睹了这位闯进藏书室的黑衣杀神像切牛排一样切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还不知用了什么魔法将看守藏书室的小头目化成了一大蓬光点子吸进了手掌心,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拳头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发出惊叫声。
    自从他偷偷跟着邪教徒潜入第四层以来还从没这么害怕过。
    在第四层,他曾经逃离过巨婴的追击,也曾经和恐怖至极的“血肉”博斗过,在他杀死一个邪教徒换上他的衣服混进巡逻队混进血铸堡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的胆量已经在同龄人中可以数一数二了,可当他看到Q杀人的手段时还是差点被吓得小便失禁。让他骇怕的并不是刀锋切割开躯体的血腥,而是Q杀人时候那种完全无视生命的态度与气势,在他眼里,人的生命甚至连猪羊之类的都不是,活生生的人体对他来说似乎就是一块块积木,他切开人的身体就像是在拆开一块块积木一样,而他也恰恰有能力办到这一点,他的刀快得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肉眼的捕捉速度,而且他每出一刀的角度都是精确的恰到好处,甚至有点给人感觉是被杀者自己把身体送上去给砍成几段一样。
    在这种气势下,他都不敢肯定自己一旦被发现,是否还有拔剑反抗的勇气,在Q的面前,他就像是一只遇见猫,不,是遇见老虎的老鼠。
    好在Q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再次走进他已经杀过一遍的藏书室,他只是粗略的翻找了一遍层层叠叠的书架后,就走返了出去。
    在确认这个恐怖的黑衣人已经远去之后,提诺尔才像一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浑身的冷汗让他看上去就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接着,他的小便终于因膀胱的突然放松而宣告失禁……
    在兜遍了血铸堡的每一个房间后,Q终于来到了一扇高高耸立的黑暗大门前。
    宝库。
    两道弧形冷光划过,看似沉重厚实的黑暗大门就像被热刀切过的牛油一样四分五裂轰然碎下。
    当Q的黑色靴子踏过当初恩德法杖所点之处时,黑暗大门两边的石壁突然就像翻滚的岩浆一样扭曲虬结起来,并发出像爆发泥石流般的巨响。一条由巨石组成的粗壮手臂从扭曲的墙壁里伸了出来。
    Q不以为然的一笑,“石巨人?用来守宝库不觉得废物了些吗?”
    巨响声中,两个足足有五米多高的石巨人从石壁中“钻”了出来,它们的眼睛是两枚血红的宝石,从中透射出的两道红光在Q身上扫过一遍之后,马上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挥动着巨大的拳头朝着他气势汹汹的直冲而来。
    Q只出了两刀,一横一竖。
    两道十字形的耀目刀光隔空就将两尊石巨人一横一竖切成了规则的两半,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被他切开的石巨人并没有倒下,而是“轰!”的一声整体爆裂开来,无数条火蛇从中窜出,就在他躲避窜来的火蛇时,一蓬无色的细小飞针悄无声息的覆盖向他的后背……
    —————————
    佐伊最近有些烦。
    在他原本的料想中,被他复活后的米兰达将成为他的“傀儡”,他可以利用她操控她的余党势力,甚至将“她”扶上家主的王座,而实际的权力将落在他一个人的手里,成为佩德罗家族幕后真正的掌权者!
    可现实很丰满,理想却很骨感。没想到最后真正复活了米兰达的竟然是傀儡女王卡桑德拉,因此,他这个生前就已经野心毕露的妹妹理所当然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在复活的第二天就直接了当的和他摊了牌:“我迟早有一天会执掌佩德罗家族,而你,我野心勃勃的二哥,将成为家族中仅次于我的二号人物,但那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必须完完全全的服从于我……”
    条件?哼,我佐伊什么时候跟人谈过条件?
    想到这里,佐伊不由暗自冷笑。
    就在他拿起小刀,继续开始雕刻手中的蝠魔像时,戴着星辰面具的托比亚斯领着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鹰钩鼻中年人走了进来。
    “佐伊,劳林来了。”
    佐伊依旧专注着手中的木雕,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认识劳林,也算是很早就已经在佩德罗家族效力了,原本是米兰达的党羽,米兰达死后他也曾经在佐伊和家族第三继承人——长女派翠西亚中间摇摆过一阵子,但随着米兰达的“复活”,他很快又回到了米兰达身边,并且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诚,把之前他所知道的米兰达死亡期间其他人的动向全部都禀报给了他的主子,就像一条希望重新得宠的狗。
    “有事就说吧,我很忙,给你一分钟。”
    劳林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个礼:“尊贵的佐伊少爷,米兰达大人有要事请您过去一下。”
    好家伙,从“小姐”变成“大人”了?居然还要叫我过去?好大的架子!
    佐伊暗自冷笑。
    “回去代我问候亲爱的妹妹,我很高兴她复活之后精力还是那么充沛,希望她以后能够像个从未死过的活人那样……”
    一道凛冽而又带着利刃般凶意的旋风打断了他的废话。
    佐伊脸色一变,终于放下手中的木雕抬起了头。
    旋风散去,双眼血红的米兰达已经端坐到了佐伊对面的座位上。
    “佐伊,我的哥哥,你还是像以前那么悠闲,要知道,懒惰的个性可不利于野心的实现。”
    佐伊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米兰达。这些天你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城堡里不见任何人,关于你的流言已经在整个佩德罗家族遍地开花。”
    “散播流言的人总有一天会付出自己的代价,但这并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佐伊,我只是想问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米兰达血红的瞳仁倒映着桌上的蝠魔木雕,脸上再次浮现出让佐伊熟悉而又毛骨悚然的凛笑……
    —————————
    血铸堡,宝库门前。
    炽热的火焰已经汇合成了半面熊熊火墙,火墙前Q持刀而立,不远处的地上仰天躺倒着一个正用双手无助的捂着喷血不止的咽喉、兀自抽搐不已的黑袍异教徒。
    “真搞不懂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种手段对我来说完全是徒劳,却还要自己的手下来送死。”Q对着火墙另一面那空无一人的拱券下慢悠悠说道。
    拱券下的影子突然扭曲、伸长,并慢慢凝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胸襟处那道血红色的曲边就像一道凄惨的刀口。
    黑巾上方的那双细长眼眸此刻正闪烁着绿盈盈的妖异之光。
    “不死者,雷德?”Q试探地问道。
    “Q?”绿眼黑袍人反问道。
    Q微微一笑,没再说话,而是举起手中的刀指向了火墙对面,那黑暗中的绿色眼眸……
    一案:
    长刀斩开火海,Q率身突进,奋起一刀,自上而下斩开了雷德的身影,却毫无斩中实体的感觉,只有雷德的一身黑袍被一刀两断,兀然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落地的还有段被斩落的胳膊,Q倒也不惊讶,只是一甩自己的长刀,转头默默的环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雷德的小伎俩了,这两人之间素有旧怨。
    “你怎么没陪你的教宗大人一起被烧死?”Q冷笑。
    雷德的身影出现在了几十米开外,逡巡在那火光所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他的右手被斩断了,却又在飞速的生长和再生,隔着影子看不清那手臂生长的模样,只看见一截东西从黑袍下冒出来,在空中扭转,最后突然凝结成手臂的模样。
    不死者?雷德,时至今日还没有人摸清他的实际能力,只知道他神出鬼没,还具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
    对Q来说,最接近杀死雷德的那次是在数年之前,他们在一处废弃的堡垒中相遇,或者说...是Q在那里中了雷德的埋伏,削弱的法阵突然发动,一大群红衣的信徒吼叫着冲出,而就在几十分钟之后...Q把藏在堡垒里的雷德切成了十几段,结果一个不留神间,那十几段碎肉像是蚯蚓般游走了。
    二人时常在某些地方偶遇,Q怀疑雷德在和自己寻觅着同一个东西,不过两个人都还没能找到,一路上二人也都在互相算计着对方,虽然雷德往往是见到Q就转身逃跑。
    所以对Q来说...今天的雷德也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绿色的双眸并没有消失在黑暗之中,雷德凝视着Q,眼睛眯成一种诡异的笑感。
    又有埋伏?Q想,不过他不在乎,而是一同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因为那个雷德...正向他靠近过来。
    真是令人恶心的武器,Q想。
    雷德在前进中弓下了自己的腰,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喉咙之中,从肚子里硬生生的抽出了一段骨头,那段骨头并不长,不过半米多的长度,却通体布满诡异的倒刺,被雷德短棍似的握在了手里,这场景让Q想起了他对阵血婴时的场面,那个怪异的婴儿也是从喉咙里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Q想。
    他抬自己的刀,再度冲了过去。
    雷德扬起黑袍,提骨格挡,但二人的战技终究还是相差太多了,那柄黑色的长刀划出了诡异的曲线,绕开了那段骨头,从左下方挑起,再次把雷德一刀两断,黑色的波纹并未就此平息,Q转刀再斩,雷德的尸体由二变四,由四变六,由六变九,然后只剩一颗完整的头颅,在它即将落下的时候,Q伸出了自己的刀,让它掉在自己的刀身上。
    “本来还想听听你的遗言,但我觉得...这次你应该也死不了?”
    “Q...那你呢?你有什么遗言吗?”
    那颗落在刀背上的头,竟以沙哑的嗓音反问,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一枚细细的银针以难以洞察的速度被一口吐出,就要正中Q的眉宇。
    但它却并未命中,Q微微侧过头,银针擦着他的皮肤飞过,射入了肉眼不可见的黑暗之中。
    “真可惜。”Q冷笑。
    “是有点可惜。”雷德叹气。
    “不过一针应该也够了。”
    “愚蠢者啊,这便是...你忤逆神灵的惩罚。”
    Q眯了眯眼睛,微震刀锋把雷德的头向上抛起,又在空中将其一刀斩断。
    ——————————
    “嗡~”
    一柄飞刀飙射而来,它扎入我头上的岩缝里,刀柄还在不断的震动着。
    还在做美梦的我突然惊醒,警惕的翻身蹲起,扫视一圈后正准备发怒,却看到德尔玛在手里抛弄着另一把飞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起来值班了废物。”
    我突然想起来,先是藤井和班德拉守夜,然后是我和这位杀神...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夜,而且就我个人而言,极为不想和这个杀神共处,但...还是别忤逆吧,在我能打过他之前。
    我打了个哈欠,跟着德尔玛走出了岩洞。
    这片干涸的河床仍然是那么的诡异而安静,红色的岩石、红色的地表、还有血海退去后死去的植物以及新生的植物,不知何处的滴水声仍然回荡在这里,更远点还有某种生物摩擦过岩壁的声音。
    德尔玛随处找了块合适的岩石,坐在了上面,照例抛弄着他手里的飞刀,然后在某个我没意识到的一瞬间,那飞刀再次化成了一道光,钉死了某个正从地面上爬过的赤红色小蜥蜴。
    “漂亮!”我随口夸赞着。
    德尔玛没有理我,他跳下岩壁,走了过去,在那柄拔起的飞刀上,刀身已经漫溯了一层浅浅的黑色。
    那柄刀镀了银?那蜥蜴有毒。
    这地方什么东西没毒?毕竟在那片血海中泡了那么久。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那条路线吗?”德尔玛蹲在那里,背对着我,似乎正在轻车熟路的肢解那具蜥蜴尸体。
    “更...隐蔽?”我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本来想告诉你,但突然没有兴趣了。”德尔玛撇过头,看看我,“你们队伍就是这么守夜的吗?”
    我挠了挠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与其说来地牢冒险,现在的我更像是来地牢度假,全身上下仅有一身松松垮垮的布衣,铠甲和大剑都放在洞窟里了,忘了拿,或者说...没必要拿?有德尔玛在,冒出来的怪物哪轮得到我对付?
    随意地耸耸肩,我不予置否,在又坐了几秒后不好意思的抠了抠头,决定站起身去穿好铠甲,拿上武器,于是又往众人休息的洞窟内走去。
    德尔玛仍然坐在那块岩石上,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或者说问我?
    “你有没有想过。”
    在我即将走入洞窟的同时,他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你会在前方重新遇到你那走失已久的队友。”
    “朵丽丝?”我微微一愣,“怎么可能?”
    “几天前这里还是一片海,我能在这里见到的,怕只是她的尸体。”
    “藤井告诉我。”德尔玛随口言道,“前方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你觉得那里的是谁?血海...拜血密教,不觉得很合得来吗?”
    德尔玛的话让我认真的思考了起来,之前我们不是也在航行时遭到了邪教徒的袭击吗?说不定...这能在这里遇到前教徒朵丽丝?
    当然也是我的前同伴,那个一头银发皮肤惨白的女孩...我仍然有印象。
    那是一个敢望着你的眼睛,说绝不会背叛你的人。
    “我应该会考虑接纳她。”我若有所思的想着。
    “不不,理查先生,你好像弄错了什么。”德尔玛笑吟吟地说,“重要的不是你打算怎么做,而是...我打算怎么做。”
    “以我赏金猎人的身份...密教的人可都有不错的悬赏价格;以我教廷盟友的身份...她可是个邪教徒;更重要的是,在我之前帮你寻找她的时候,她的教众们将我的同伴打成过重伤,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放过她?”
    我一下子愣住,看着德尔玛,突然意识过来,眼前的这位可是个赏金猎人,事实上...他已经做出了一副敲诈的姿态。
    “理查,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杀她的理由,这个理由需要你给我。”
    “......”我眯着眼看着德尔玛,没有说话。
    “你想要什么?”
    良久之后,我开口问道。
    “你们两位,未经允许,就在这里谈论我姐姐的生死,怕是不太合适吧?”
    略显怒气的声音从洞窟内传来,一下子打断了我和德尔玛的谈话,一个通体赤红色铠甲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全副武装,而又居高临下。
    是血骑士。
    “理查,你的剑,我帮你拿出来了。”
    随着他随手一抛,一柄长剑被我紧紧的握在了手里,这柄武器一下子让我有了底气,不再躲避德尔玛的眼神,原来这厮之前一直仗着我的弱势和我谈话。
    血骑士的意思也很简单,拿起你的剑,然后再和德尔玛对话。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我和血骑士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你会同意这笔交易的。”
    德尔玛看着我,轻蔑一笑。
    我还没有问是什么东西,一旁的血骑士已经一跃而起跳落到了德尔玛所坐的岩石上,上前一把抓住了德尔玛的肩膀。
    “我说过不许再拿我的姐姐做交易!”
    德尔玛转过脸凝视着自己肩膀上的大手,淡然道:“如果下一秒你的手还在我肩上的话,恐怕你就会永远失去它了,尊敬的血骑士先生。”
    血骑士的脸涨得通红,他并不是不知道德尔玛的厉害,可姐弟之间的亲情使得他实在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
    一只更大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相信我,克洛迪厄斯,我永远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你的姐姐,我发誓。”
    血骑士的瞳仁中映出了我刚毅诚挚的面庞,他脸上那因愤怒泛起的红晕渐渐褪去,他重重点了点头,将抓住德尔玛肩膀的手收了回去。
    “对于这件事,我不会和你做任何交易,德尔玛。”我冷冷地盯着德尔玛,“不要以为你能够随意摆布朵丽丝的生死,朵丽丝是我的同伴,如果你要伤害她,那你就是我的敌人,我们的人会和你不死不休。”
    “还有我。”血骑士铁青着脸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胸甲,“你可别忘了我是效忠佩德罗家族的骑士!而你只是我们花钱雇来的猎狗!”
    话音刚落,德尔玛就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旁“砰!”的一声闷响,那是肉体被拳肘击中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到血骑士“啊~!!”的一声痛吼。
    我赶紧转过头一看,只见他壮硕的身躯此刻就像一只扔进油锅的虾一样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捂住腹部,其状痛苦万分。
    而这时我才感到脖子左侧传来一阵阵刺痛的凉意,德尔玛手中那柄飞刀已经抵在了我的颈动脉上,只消他的手轻轻一划,我就会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最后与这第四层的污秽泥土融合在一起。
    “也许是这些天我的宽容使得你们对我产生了一些误解。”德尔玛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但我却从这平静中听出了凛冽的杀意,这是在之前的德尔玛身上从未感受到过的,我相信这个时候我哪怕冷哼一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切断我的颈动脉。“我也曾经想做到简妮所说的那样,不滥杀一个无辜,不动一块不属于我的蛋糕,我的每一个铜子儿都要赚得干干净净就像清澈的山泉水一样,但自从我的兄弟——斯科特离开之后,我经常听到我的心里,会时不时多出一个声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倾听什么。
    血骑士仍然浑身颤抖的蜷缩在地上,显然刚才的拿一下挨得绝不轻。
    “我听到那个声音对我说……德尔玛,你为什么会失去你的兄弟,为什么你出生入死那么努力,杀了连自己都数不清的恶棍罪犯,可直到现在你还只是一个靠着那些王公贵族的赏赐才活着的赏金猎人?那些只会执着酒杯和香扇的手连最轻的剑都握不稳,你要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可现实中你却还是恭恭敬敬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叫你杀谁就杀谁,他们高兴了会丢给你一块肉,不高兴,会把你一脚踢开。因为,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他们的一条狗。谢谢你,血骑士大人,今天你竟然把这话从我心里说了出来。”
    他睁开了琥珀色的双眼,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声音还对我说,德尔玛,如果你不想再失去跟随你的兄弟,如果你不想再做那些废物的狗,首先就要除去禁锢住你的那道枷锁,你内心的枷锁。”
    “放开他,德尔玛。”
    斯芬里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洞窟口,他手中的烈火之弩遥遥瞄准了德尔玛的脑袋:“否则下一秒你就会成为一具烧焦的尸体。”
    德尔玛笑了,“是吗?你可以试试,斯芬里克先生。”
    我闻言不由往洞窟口瞥了一眼,这一瞥顿时差点让我的心都要从口中跳出来,只见一身黑衣的藤井就像一个黑色幽灵般无声的站在斯芬里克身后,他手中反握着一把通体漆黑没有一丁点反光的直身短刀,此刻这把短刀正横在斯芬里克的咽喉前,更可怕的是看斯芬里克的表情竟对此近在眼前的致命危险丝毫没有察觉!只要他稍有异动,藤井手中的短刀就会立刻割断他的喉咙!
    “斯芬里克!你别动!千万别动!我没事!”我拼命对他挥手示意,“快回去,德尔玛和我只是有些事要谈!”
    斯芬里克此刻也似乎从我急切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不对头,但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端着的弩:“这不是同伴间的谈话方式,他必须先把刀放下!”
    德尔玛没再理会斯芬里克,而是继续在我耳边轻轻问道:“你知道这内心的枷锁,是什么吗?”
    我深深呼了口气,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道:“德尔玛,我知道斯科特的死让你很难过,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曾经失去过共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但这并不是能让你改变自己的……”
    “闭嘴。”德尔玛的声音依然轻柔,可却让我感到莫名的战栗,“你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就杀了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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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15:02:26  更:2022-06-08 19:4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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