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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一出下乡知青与美丽村姑的爱情故事——《青萍之末》[第7页] |
作者:陈沫2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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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为支持文化大革命想任务 第二十二章 抓土匪 第二十三章 某癸之死 第二十四章 风云又起 第二十五章 去北京见毛 第二十六章 用帅哥忽悠美女 第二十七章 美女出山 第二十八章 让你嘚瑟 第二十九章 接见 第三十章 连锁反应 |
第二十一章 为支持文化大革命想任务 要是杨秀兰对于二勇几个下条命令说:“你们把牛圈里的那头牛强奸了。”估计于二勇几个当下脱裤子抡胳膊就上,几秒钟就能把老黄牛搞定。让这几个人费脑子为文化大革命想个任务出来,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就如让老黄牛对着于二勇说“我爱你”一样难。 “秀兰,要不你给想一个罢!”于二勇的大脑袋往前凑,好似嗅到了杨秀兰身上的香味,就又往前凑。 “我叫你们想,你们却让我想,不知道要你们这么多人有什么用?”杨秀兰看见于二勇脸上的几个毛孔很大,大到都能爬进去一只跳蚤,未了加了一句,“窟窿眼倒是长了大。” “我这眼睛是大了点,生下来就这样,没办法。”于二勇误会了杨秀兰的意思,高兴的心花怒放,咧开大嘴,露出了一口金灿灿的大黄牙。 “你们赶紧走。”杨秀兰捂了嘴,往后退。 “怎么啦?我说错话了?”于二勇不理解杨秀兰为何变脸这么快。 “你们想不出个主意,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快回去想主意去。” “要是我们想出了好主意,秀兰你怎么办?” “想出来就想出来呗,继续支持文化大革命呀!还能怎么办?”杨秀兰话没说完,人就回了家。 于二勇和于三勇回到自己的家,蹲在炕上想办法,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 “你想出来没有?”于二勇先泄了气。 “没有。”于三勇回答。 “真笨。” “你想出来了?” “没有。” “我们是一个妈生的,你想不出来,我怎么能想得出来?” “你想让杨秀兰认为我们兄弟俩都是笨蛋吗?!”于二勇急了。 这句话有压力,逼得于三勇扣脑壳,揪头发想任务去了。真正的特务自己是想不出来了,只能冤枉好人了,该冤枉谁呢?于三勇想到了孤山村最老实的一个人——刘成利。 因为刘成利老实,平时又低调,所以于三勇下意识里认为,冤枉了刘成利,包括杨秀兰在内的孤山村人谁都不会在乎,也没有人管。人是有了,可是还得为刘成利想出一顶被抓的帽子名称来——因为杨秀兰说不再抓特务了,那么这个特务的名称就用不成了。对于三勇来说,这真是个难题。 于三勇花了多半夜时间,终于想出了这么一顶好的帽子名称——他是这样认为的——很骄傲,一个人兴冲冲地跑去向杨秀兰报告。哼!老二你想占我的便宜,我想出的好主意,你拿去邀功,门都没有。 杨秀兰听于三勇说这次要抓的人是刘成利,很是意外,问:“刘成利怎么啦?他也是特务?” “不是,他应该是资产阶级的黑老鼠。” “资产阶级的黑老鼠!”杨秀兰为于三勇说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名称而惊讶,“刘成利怎么和资产阶级的黑老鼠挂上了钩?你是怎么想的?” “你看啊,刘成利平时不大和人说话,老鼠也是这样!而且张发财不是领着我们还抓过老鼠的。” “那资产阶级呢?刘成利可是贫民。” “资产阶级、资产阶级不是人人都在说嘛。” “那……黑呢?” “老鼠不是黑夜才出洞的吗?”于三勇觉得杨秀兰有点笨,心说,连这都不理解,还要我解释半天。 |
冤枉了晏富,杨秀兰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为了伟大的革命理想,不管是谁,只要于三勇能给出一套合理的说法,杨秀兰都会答应去抓人。可于三勇给出的这套解释太牵强了:不大和人说话,老鼠也这样,张发财要人抓过老鼠,资产阶级人人都说,老鼠黑夜才出洞,这是哪里和哪里呀? 资产阶级的老鼠就可以了,还来个黑老鼠,真是笨蛋笨到极致就成他娘的天才了。杨秀兰这个气呀! 对于于三勇这样的笨蛋,杨秀兰想骂一顿?可是不行,这可是自己队伍里的栋梁之才,栋梁之才啊,真不能骂。可是不骂,自己的这口气实在难平,最后杨秀兰捂住胸口蹲了在地上。 “怎么啦,胸口疼?要不让我给你……”于三勇险些说出给你揉一揉这话。 “你是不是觉得刘成利好欺负,所以才选了他?”杨秀兰在地上蹲了有一分钟,然后问。 “总得抓个人哇!”于三勇回答,“不抓个人回来,在孤山村谁会看得起我们。” “你想引起公愤,让刘老大领着全体社员反对我们?” “这跟刘老大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张金玲为什么去了杨柳渠不敢回来?最后嫁给了城里一老……”杨秀兰停顿了片刻,跳跃到了下一话题,“想其它的任务去,总之别打刘成利的主意。” “想不出来!”于三勇也生了气,这个主意己可是自己一天一夜没睡觉熬出来的,话没说两句,你就给否了,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想不出来,那我们就解散红卫兵小分队,我可不想当你们的头了。” “为什么?”于三勇很惊讶,心说还有不想当领导的人,“你看我们现在多好,看谁不顺眼抓起来是一顿揍……” “我们这是在支持毛 的文化大革命,不是为了揍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支持你的文化大革命,我们揍我们的人,都不耽误,多好。” “这话你别对其他人说。” “为啥?” “别问为啥,你回去吧!”杨秀兰挥手让于三勇赶紧走人。 “秀兰你这是怎么啦?要上厕所?”杨秀兰气得肚子疼,于三勇却以为杨秀兰是屎憋的。 杨秀兰舍得让红卫兵小分队解散,解散后继续做自己的大美女,等着白马王子赶着一头头顶红布的小毛驴娶她做新娘,可于家兄弟几个却舍不得。 在没有成立红卫兵小分队之前,于家两兄弟在村里是谁都看不起的笨蛋,是健壮得能拉动梨的牤牛;有了红卫兵小分队,他们不仅让社员们另眼相看,而且还能接触上美女杨秀兰,近距离放心大胆仔细地观察杨秀兰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红卫兵小分队,无论如何都不能解散。 可是于二勇和于三勇实在为文化大革命想不出个好任务来,怎么办?有个好办法,找人帮忙,他们终于想到了被他们排挤走了的景荣耀。景荣耀曾经说过:“我这脑袋瓜,用手一摸就是一个好主意;要是被大力气敲一锤子,说不定能有伟大的科学发现!” 于二勇和于三勇找到了景荣耀,先说恭维话,什么我们孤山村的红卫兵小分队离不了你了,之前是我们兄弟不对,不应该和你闹别扭。 景荣耀心安理得地受用了这些话,然后表态:“我听明白了,没什么,都是哥们儿嘛。”景荣耀一宽宏大量,于二勇马上就说出了他们此行来的真正目的,让景荣耀为孤山村的红卫兵队伍想个任务出来。 要不是为了杨秀兰,就你们这些傻帽,我话都不想和你们说一句。景荣耀像动画片里的一休哥那样,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的脑袋上画圈,画了有十几个圈,想出了一个好任务,他得意洋洋地说:“秀兰不叫我们抓特务,这没什么,我们可以抓土匪呀。” 这个任务想得太绝了,要是秀兰听了,不定对我怎样呢?所以,说到秀兰两个字的时候,景荣耀的脸上荡漾上一层意淫式的微笑,把于二勇和于三勇看得一肚子酸气。 受《林海雪原》小说的影响,现在的我们只要一说到土匪,脑中马上就出现了一群骑着高头大马,手拿盒子炮,大天白日闯进村子,杀光男人、小孩和老人,抢了粮食财宝,把漂亮女人往马鞍上一搁,一声“扯呼”就消失在茫茫雪原的经典土匪模样。 在没解放之前,孤山村也来土匪,不过来孤山村抢东西的土匪与小说《林海雪原》里的土匪的差别非常大。 来孤山村抢东西的土匪往往只有五六个人,他们会在天刚黑摸到村边埋伏下来观察:哪户人家没有狗?哪户人家有钱?哪户人家好下手?综合考虑后,他们会在后半夜偷偷摸进选好的人家,一般的情况是先绑了主人,然后拿了钱财粮食就走。 在这个过程中,要是那个土匪能顺手摸一把女主人的奶子,回去得幸福好几个月;那个土匪要是能顺手劫掠一个花姑娘回去,那得跪在观音菩萨像前磕半年的头。当然不管你怎么跪?跪多久?为什么跪?观音菩萨一直会保持一动不动的冷漠状态。也许观音的心里会骂吧,奶奶的,你们怎么不把我抢了做压寨夫人,让老娘一直守寡至今。 这些土匪来自哪里?大洼山过去北面的几个村庄。 那个年代的孤山村人是怎么对付这些土匪的?天天夜里有一户人家值班。比如今夜轮到张三家了,张三就一夜不睡觉,拿了破盆和棒槌,坐在自己家的房顶上敲,敲一声,喊一句:“土匪来了!” 土匪到了村边,一听见这话,就可能打道回府了——没行动就被发现了能有好果子吃?要是来的土匪实在不甘心,后半夜真的摸进了某户人家,张三看见了,就会把破锣敲得震天响,并且大喊:“大家起床了,土匪真的进村了!”于是乎全村人都提了裤子,拿了菜刀、铁锹或者镐头出来和土匪拼,直到把土匪赶跑了事。 |
第二十二章 抓土匪 看过前面全村人围剿麻雀故事的人现在明白了吧!张发财用敲锣打鼓这招累死麻雀这事是有来由的。所谓风有头、债有主,我们之所以觉得某些事情奇怪,是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就像十多年前的人根本想不到,现在的我们可以拿着电话摇个女朋友出来一样。 面对着景荣耀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地意淫杨秀兰,于二勇和于三勇心里特不爽,不过俩兄弟的脸上依然挂了笑容,问景荣耀:“谁是土匪?我们到哪里抓土匪?” “这个……等我们见了秀兰领导再说吧。”景荣耀不愧是聪明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就告诉你们,那我不就成了和你们一样的傻帽。 “你就先说说吗?”五大三粗的于二勇突然像狐狸精附了身,竟然用上了半个世纪后美女迷惑有钱男人的腔调。 “话太长,得说半天,见了秀兰一并说多省时间。”景荣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让他停止了意淫。 于二勇和于三勇没了说词,于是乎只有大家同去。 五六个红卫兵簇拥着景荣耀去了杨秀兰家。杨秀兰见一次性来了这么多人,问:“你们来这么多人做啥?难道人数多就能想出好主要了?” “就是,人多没用。”景荣耀不仅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同时心里也在得意地想:人多没用,人长得高大就有用吗?人之所以成为动物之王,不是因为长得威武雄壮、生着尖牙利齿、力大无穷,而是因为人有脑子。 看着其貌不扬景荣耀那得意的笑,杨秀兰猜测:难道这其丑无比的家伙有了好主意? 大家快要走到杨秀兰面前的时候,于三勇突然搂了景荣耀的肩膀,咧开大嘴对着杨秀兰“咯咯咯”一乐:“秀兰,我和我景哥为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想出一个好任务来。” “那你说呀,什么任务?”杨秀兰嘴唇边蕴着一丝冷笑。 于三勇暗地里让景荣耀说话,景荣耀闭了嘴不说。于三勇尴尬笑了笑说:“嗯……嘿,还是让我景哥说吧!” 杨秀兰的秀目盯上了景荣耀,希望景荣耀快点把想到的任务说出来,说实话,她可不想和这些不是蠢就是丑的男人多呆片刻时间。 景荣耀推开于三勇,整了整衣服,一本正经问:“秀兰,你听说过没有,解放前经常有土匪来咱们村抢东西?” “这谁没听说过,都是大洼山那面村庄里的人干得。” “特务我们谁都没见过,但是仙地村的人来咱们村抢东西那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抢东西的就是土匪,我们不抓特务就去仙地抓土匪去。”仙地村坐落在大洼山北坡,是北面距离孤山村最近的一个村庄。 杨秀兰听了,平身第一次对着景荣耀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景荣耀看见了,心里那个美呀,觉得今天的空气真清新,阳光真他娘灿烂,鸟二展开了歌喉,花儿还不知吝啬地散发着香味。 没见着杨秀兰的面,景荣耀就能对着几个大傻子面情不自禁地意淫,现在面对着灿烂笑容的杨秀兰,景荣耀能控制得住?要是旁边没有其他人,估计景荣耀能把裤衩脱了当五星红旗挥舞。 “这算是个主意好!”看见景荣耀一脸的淫荡样,杨秀兰的笑容突然冻住了。 不仅是杨秀兰,孤山村所有的年轻人都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土匪来孤山村抢劫的事。这些人自然痛恨那些土匪,所以现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非常棒!去抓曾经祸害过孤山村的人,谁不赞成? 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只剩下怎么个执行的问题了。傻帽有傻帽的好——爽快,于家兄弟几个没矫情,把各自的胸脯擂得“砰砰”响,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舞,向杨秀兰表决心说:“我们今晚就去。” 杨秀兰擦了脸上于家兄弟的口水,忍住呕吐,像是驱赶烦人的蚊子臭虫一样说:“好、好……你们去吧,去吧,赶紧去呀——呆在我这里是抓不住土匪的。” 于是大家簇拥着往外走,走了没几步,于二勇突然回身问:“秀兰,你不领着大家去?” “我去干什么?” “你不去我们不知道怎么……” “什么不知道,我不去,你们就办不成个事了?抓张国华和晏富用我去了吗?”杨秀兰蹙紧了眉头。 “不是,那么远……”于二勇实在想和杨秀兰一块去了。 “你在电影里见过毛 拿着枪打过仗吗?哪有叫领导亲自出马抓人的?”景荣耀瞅空子讨好杨秀兰。 |
景荣耀这样一说,于二勇就没话好说了。当天夜里,于二勇和于三勇一共八个人真的从仙地村抓回来一个男人。 他们是怎么抓回来的这个男人?基本上仿照当年仙地村的人来孤山村抢劫的方式抓回来的。后半黑,八个人偷偷摸摸进了仙地村,他们摸进了位于村口的一户人家家里,先控制了家人。接下来和当年土匪的抢劫不同了:当年的土匪控制住户主,然后开始搜罗钱财粮食;于二勇他们几个是把女主人和孩子绑在一起,然后扛了绑着的男主人就走,东西的不稀罕。 这里面有个问题,于二勇几个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去抓土匪?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没有执照。 当杨秀兰宣布说“我们孤山村的红卫兵小分队成立了”,它就成立了,他们可没有去工商管理局或者国家的什么行政机构领个执照。即使他们真的有这个想法,也没有领的地方,因为当时的公检法都全部被砸烂了。 红卫兵是有史以来,世界各国没有出现过的最奇特的一个组合,是伟大领袖大手一挥鼓动起来的队伍。只要你有热血、有干劲,谁想成立都可以。 既然谁都可以拉起一支红卫兵队伍,那于二勇几个就怕仙地村也有一支红卫兵队伍。要是去了人家的村里和人家的红卫兵队伍发生了遭遇战,那受伤的可是自己,因为谁都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那个被抓来的男人什么模样?抓回孤山村的牛圈里后,刘顶峰从牛圈的门缝中看过,那个男人个子不高不矮,年纪不超过三十岁,整体形象不算英俊,但也不算难看,属于掉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那种类型。 以于二勇为头的几个审问过的红卫兵问起过那个男人的名字,那人也说了,不过一年后他们就把那个名字给忘了,或者说是故意忘了。 改革开放后的一个冬日,孤山村人在街中心晒着太阳,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当年闹红卫兵的时候。 “你们当年抓回来的那个人叫啥?”晏富问于二勇。 “什么那个人?”于二勇不想回答。 “就是从仙地村抓回来的那个,最后突然失踪了。” “你问这干吗?管你什么事?” “怎么不管我的事了?我可是和他一样,都被你们抓了起来——不过可不一样,我可没有突然失踪,现在好好得站在这里。” 于二勇柱了拐棍要回家,可是被晏富堵在了前面:“你就说说呗。”于二勇急了,拿起拐棍就打晏富,晏富躲开了,于二勇放下拐棍,晏富又围了过来。于二勇生气了,拿着拐棍追着晏富打,最后被一块石头绊倒在了雪地里,拐棍摔成了两截。 晏富跑了,之前站着看热闹的村民都躲了,最后,于二勇爬了起来,扶着石头墙壁回了家。 那是于二勇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发威。三天后,于二勇的侄儿——于喜雀发现自己的二伯多日没出来晒天阳,就去了于二勇住的窑洞。于喜雀看见于二勇佝偻着身子躺在冰冷的窑洞炕上,好像一条冻僵了的蛇。 于喜雀把父亲于四勇叫了来。于四勇来了后,把于二勇扶得面朝上,他看见自己的二哥双眼瞪得溜圆,双腿和手臂卷曲着,怀里搂着两截木棍。 光棍、光棍,一跤就摔折了! |
第二十三章 某癸之死 由于孤山村没有一个人能记得仙地村那个男人的名字,我们就把他叫做某癸吧!为什么不叫做某甲、某乙、某丙,而非要叫个某癸呢?因为他是个普通的农民,社会最低的一个阶层,按照甲乙丙丁……排下去,他只能叫个某癸了。 某癸就藏在我们普通民众中间,你我他,不期然我们就可能遇到一位。如果社会不稳定,或者建立的秩序不太有效,我们不期然成为某癸的概率就会加大,加大到,在睡觉的时候,我们会睁着一只眼睛警惕别人来抓的时候,我们的幸福感就荡然无存了。 由于是从外村抓来的,杨秀兰特意交代向他汇报的于四勇:“告诉你那两个哥,这次一定要认真审,审不出结果来不算。” 审张国华和晏富,除了于二勇和于三勇好意思外,其他红卫兵都有点不好意思;审从外村抓来可能抢过孤山村人东西土匪的儿子辈,就没有一个红卫兵不好意思了。 抓来的第一天,于二勇几个带头的审,审了一白天,晚上于四勇向杨秀兰报告说:“那家伙嘴硬得很,打死都不说自己来孤山村抢过东西。” “笨。”杨秀兰上下牙齿一碰,碰出一个字来。 第二天又接着审,到了晚上,没有人向杨秀兰报告审问结果,接下来一个白天,杨秀兰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一个手下,晚上,杨秀兰叫了兄弟杨秀青和自己去牛圈。 |
那个牛圈所在的饲养院没有一个人,院里养的牲畜安静得很,连个屁都不放,院内唯一变化是,拴在牛圈外面的老黄牛不见了。杨秀青推开牛圈门,杨秀兰看到了那头老黄牛,老黄牛看杨秀兰,两只眼睛个掉下了一滴红黄的泪水,传说中的某癸没了踪影。 “某癸呢?”杨秀兰找到了于三勇问。 “跑了。”于三勇眼神躲闪,支吾着回答。 “跑了?!”杨秀兰弄了个大睁眼,“你们是怎么让他跑了的?” “就是昨夜跑了的。张国华也不是跑了个不见人吗?” “你们真是没用,他妈的一群笨蛋,我们解散算了。”杨秀兰骂。 于三勇没有言语。 回家后杨秀兰冷静下来想,觉出了这事不对,张国华明显是被人使了个调虎离山计救走了,可是孤山村有谁会去救某癸呢?仙地村来人了?不可能,要是仙地村来人把某癸救走了,于二勇他们早告诉她了,何必等到现在。再一个,仙地村的人还没想到孤山村的人会翻山过去绑人吧,找某癸的家人可能还在北面的几个村庄转悠呢。 不行,我得去问问,杨秀兰找于二勇几个,走到半路,又返了回来,可能她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没有揪着不放。 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没有谁来问过一句! 过了一个星期,从大洼山方向来了一个神情悲苦的女人,女人还领着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大两小从孤山下来,像是过街老鼠一样,瑟瑟缩缩地进了村,看见村口坐着一个没了门牙的老太婆,那个女人就凑了过去,眼泪汪汪,语带哭腔问:“你们村有没有抓回一个叫某某某的人?” 那个女人重复了好几句,老太婆终于听清楚了,回答说:“没有。我们村的人怎么会随便抓人呢?!”又说,“我老了,耳朵聋,儿女们都不大愿意和我说话。” 女人往村里走,又问了村里另外的两个老女人,那两个老女人都说不知道,然后躲开了,那个女人在村里站了半天,见人人都像躲问一一样躲着她,就领着两个孩子从原路往回返。出村的路上,那个女人一步三回头,走到村口,她看见了一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 孤山村的大人,即使知道,也不会和她说个实话,只有小孩会了。那个女人正要问问那个小男孩,小男孩的母亲出来了,“回家吃饭,瞎跑什么?”于是小男孩就被喊回去了。 一个领着两个孩子的女人来村里寻过某癸这事杨秀兰听人说过。不过当时的她正为一伟大行动激动得昼夜无眠,哪里还顾得上多想这事。不过杨秀兰一直没有忘记某癸,在她油尽灯枯,快要见马克思的那段日子里,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只要眼睛一打迷糊,某癸就会出现在杨秀兰的面前,用幽怨的眼睛看着她,某癸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泪眼汪汪地站在某癸的身后。 他们一家三口人形象模糊,在杨秀兰的眼前晃来晃去,临到咽气的前一刻,杨秀兰突然对她的儿子张聪说:“我想知道……那一双儿女后来……怎么啦?” 张聪说:“他们都好着吶!您老放心。”张聪说的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当时张聪的儿子和女儿,一个上大学;一个在外面打工,都没回来。 年轻的时候,我们会为了理想、钱财、激情或者荷尔蒙等等而做错事,在死的时候能想起这些事和自己对不起的人,说明这个人的心中还有善念,没有被这个世界伤害成非人。 杨秀兰虽然做过很多错事,从法律的角度看,她即使不是杀人主使者,至少也是个帮凶,不过她还是个人,只因为在她死的时候,想起了那一家人。 那个女人领着两个孩子离开孤山村后,于二勇几个抓了某癸这事就算过去,好像是一场沙尘暴过后,地上人的脚印,了无踪迹。 农村人最喜欢说个闲话,对于某癸,孤山村人没有几个愿意提起,特别是在那个女人领着两个孩子来过之后。人心都是肉长的,想想,那个女人,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该是多么的凄惶和无助。 |
第二年的夏天,一场大雨过后的一个早晨,刘老大背着闺女刘泉水到大南山上摘蘑菇。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大地草绿花红,蝴蝶双双对对在刘老大的周围飞舞翻滚着,微风像婴儿的嫩手不停地拂过人的脸,让刘老大父女惬意极了。 刘老大心情不错,背着刘泉水爬完一个长长的坡,上了一道坎,远处地里锄草的杨秀山见了,喊着招呼:“领导,这是干啥去呀?” “摘蘑菇!”刘老大喊着回答。 刘老大喊话一两秒之后,他的“摘蘑菇”声音又返了回来,刘泉水听到了,问:“爸,这是谁在答应你呢?” “不是谁?是大山在答应。” “大山?你骗人!大山怎么会回答?” “不信?你喊大山也会答应的。” “真的?” “真的。” 于是刘泉水开始“吆嗨,吆嗨……”地喊开了。 当刘泉水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前方的深沟里“扑棱棱”惊起了四只黑色的鸟。那四只鸟在飞起的上空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好像留恋着沟里的什么东西。 刘老大以为沟里死了什么动物或者家畜,就绕路走到了黑鸟飞起的沟边。站在沟边,刘老大往下看,他悚然看见沟底的一个土渠里立着一条人腿,那条腿直立着,皮肤和血肉还没有脱落干净,脚尖森森的白骨直指天空。 “那是什么?”刘泉水看了一眼,赶紧把脸埋伏在了刘老大的后背。 “死人。” “我好怕,我好怕呀!” “不怕,”刘老大定了定心神说,“是个人就都会死的。” 孤山村死了人,即使那个人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村里也会想办法把他给埋了,不会像这样暴尸荒野。外村有的人想自杀,翻山越岭过来,然后一头栽进面前的这道深沟里,那此人也太有创意了。这么有创意的人应该是国家的栋梁,毛 邀请进中南海吃过几次饭了都,自杀个什么? 刘老大想不出最近孤山村有谁死了,就想到了某癸的身上。于二勇那几头猪说某癸跑了,可是他的妻子儿女却不畏辛苦翻山过来寻人,也就是说某癸根本就没有跑回家,那么某癸去了哪里呢?合理推断,沟里的死人只能是某癸。 某癸是个这样的人?我们只能根据已知的情况做个大概推断: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某癸年纪不到三十,也就是说某癸是解放前出生的,出生没几年全国就解放了。从年龄上说,某癸可能没当过土匪,自然也没有抢过孤山村人的东西,当然这排除不了某癸的父亲做过土匪。 如果现在有人说,某癸父亲做过土匪,那他就应该得这样的下场,我们无言! 再说了,按照现行法律,某癸真做过土匪,即使杀过人,他也不应该是这种死法。不是说杀人者不该死,而是因为我们用这种随意的方法处死一个人,就可以用这种方法随意处死另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人。你我他都有可能,即使我们本人实在幸运,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亲人、朋友、老师、同学和曾经暗恋过的人。那么多的人不见的都能幸运。 法律没了程序上的正义,也就等于没有法律。 某癸很幸运,那么年轻就娶了老婆——在农村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某癸真的是很幸运,结婚不久,老婆就给他生下了一儿一女。搁到现在,应该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家子。 |
事实是,和同时代的中国家庭比,某癸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傍着大山,地广人稀,想来在饿死许多人的那三年里,他们一家三口都没这么饿过肚子吧。 要是顺利度过了文化大革命,迎接他的将是中国人民的好日子——改革开放。 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大地上发生了什么?逐渐向好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不再愁吃和穿,收听新闻娱乐节目的收音机;能随时随地播放甜美歌曲的录音机;几千年来,人坐在家中第一次能看到这个世界真实面目的电视机……一件一件被般进了普通人家。不过说这些也没用,对于某癸来说这一切都没了意义——从于二勇的大手捂上他嘴的那一刻。 由于日日和土地打交道,农民的感情一般很粗狂的,对于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美好事物,他们没能像艺术家、学者、玩政治的那么细腻、敏感地去感受。 白天忙着和土地做斗争,也只有在万籁寂静、月光皎洁的晚上,农民的感情才会细腻起来。 我们不晓得那个晚上某癸有没有力气与他老婆温存片刻。但是在睡觉之前抚摸儿子、女儿小手的力气还是有的,说不定他还和他们玩耍过一阵,在儿女睡熟后某癸还轻吻过他们娇嫩的脸蛋。 饥荒过去了,听说现在正在闹什么文化大革命,某癸或许有些担心,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可是出去抢过人东西的,文化大革命会不会闹到村里来?想到仙地村这么偏僻,某癸又安心不少。某癸用手指数了一阵儿子、女儿的手指头,又想了阵美好的未来,然后沉沉睡着了。 在某癸睡得正酣的时候,依稀听见有响动,他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于二勇的大手就捂上他的嘴,某癸开始挣扎,于三勇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棍子,某癸就昏迷了。 于二勇扛了某癸走出他家的院子,走过某癸天天要走好几个来回的地埂,走过某癸家的自留地,过了大洼山……这个过程中某癸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苏醒过来的某癸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牛圈里,他想要发声说话,嘴里却被塞了双臭袜子,他试着把自己的双手拽出来,但是绳索帮得太紧,加上他被打了一棍子,脑袋晕晕乎乎,身上没有力气,所以努力了半天没有一点松动。 牛圈的门开了,外面的好空气冲了进来,某癸看见外面有头缺角的老黄牛在看着他。某癸觉得老黄牛一定很好奇他为什么被绑着,其实他猜错了,老黄牛是留恋它的家,或者说老黄牛在怪怨某癸为什么平白无故占了它的家。 进来了几个大块头,某癸希望他们把他嘴里的袜子取出去,有什么冤仇大家好说个明白,可是进来的人没有这样做,他们直接开打。 打到他们累了,打到某癸再一次头脑发晕,他们中一个年级小的才拽出了某癸嘴里的袜子。 “你有没有来孤山村抢过东西?”打人中的一个问;“你有没有做过土匪?”打人中的另一个问。 我这是在孤山村?这个猜测在某癸的大脑里一闪而过。“没有。”某癸只吐出了两个字,他还没来得及对这两个字做出进一步的说明,他的脑袋就又挨了几拳。 他们打累了,就问某癸抢没抢过东西。做没做过土匪。想起自己一双儿女那柔软的小手、稚嫩声音、柔软的肩膀,还有老婆那容易被人欺负的性格,某癸就坚持说没有,后来再想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只能晃动脑袋了…… 对于幸运的人来说,感叹的是时间都去哪儿了,对于某癸来说,是时间突然间就没了——在于二勇的大手捂上他嘴的那一刻,而且是以他绝没有想到的方式没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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