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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生死牢路[第2页] |
| 作者:浅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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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岁月 2021-10-16 08:32:28 每一个作品都会有他的亮点，但没有一部作品引起所有人的共鸣——把作品像对孩子一样精心。等作品长大了，即使无法回报物质，也会用其他形式给你报答。 ----------------------------- 嗯，你说得很对，同时也给我们后人留一点我们这个时代的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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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这条黑色的牢路，经过挣扎的痛苦，灵肉的煎熬和死亡的折磨，一路血肉模糊踉踉跄跄地走到今天，现在仅从身处犯人环境的地位来说，我已经并不怎么象是在坐牢了，所有犯人见了我都是规规矩矩地谦卑恭让，无论他是何处的流氓恶棍，也无论他是哪里的团伙老大，一概要唯我是令！ 可是我却也从来不敢有一丝的自我感觉良好。 一样都是身陷牢狱没有自由的囚犯，一样都在服刑改造，所有人的终极梦想也一样都是走出大墙重获自由！从这个角度来说，犯人没有等级差别。 已经无所谓改造的环境，好坏都是在为向往自由而煎熬，熬过一天就是一天的胜利！ 我事务室左面有一扇宽一米多的窗，窗外两米远就是北新泾监狱的围墙，上面电网密布。围墙的转角处是武警哨兵的岗亭，我斜过脸就能看得见哨兵走动的身影。 和虹口看守所牢房后门看出去一样，围墙外面也是一块一块种着各种各样蔬菜的菜地。春天的油菜，夏天的玉米，秋天的胡萝卜，冬天的青菜，什么时候看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色。 平时这扇窗我都是大窗帘拉着，一方面我写东西需要遮挡太阳光线，另一方面这扇通向自由的窗很容易让进出事务室的犯人驻足凝望。只有每天一清早我才会拉开窗帘打开窗，让清新的空气随风一起飘进来，看着大墙外的绿色田野，也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影发一会呆。 犯人触摸到外部世界最接近的那一刻就是家属的接见日。 我们一大队的犯人接见日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 北新泾监狱的接见大厅是1997年新建的，分上下两层，底楼又一分为二，后面是家属休息等待区兼小卖部，前面是大红色番号卡的一级犯人接见区。接见区放有十几张小圆桌，犯人和家属可以坐在一起说话聊天，也可以握手拥抱等。接见时有免费茶水供应，夏天还免费发放冷饮汽水。队长大部分时间一般都不在现场，只是偶尔进来走走看看，所以这里接见的气氛很是宽松，只要后面没有等待位置接见的人，时间半小时一小时都随意。 如果犯人接见完还想和家属一起吃午饭的，说一声登记一下就可以。然后等十一点钟接见结束，犯人有我带队走监区，家属有队长带队走外面，一起到五大队的车厢式小食堂汇合后点菜吃饭，时间一小时。 和提篮桥监狱15分钟的短暂式接见相比，北新泾监狱的一级家属接见堪称豪华。 二三级犯人的家属接见在二楼大厅，大厅中间隔开一分为二，下面木板放有椅子，上面是打了孔的玻璃，犯人和家属不但互相看得见，还可以坐着直接说话，不象电视里看的那样还需要拿话筒传声。 但互相不能触碰，上面的玻璃孔很小，同时还有队长在走来走去巡视，家属如果要塞一张100元的人民币进来，可以是可以但估计比较费劲。 接见时间每半小时一批，时间差不多了就会响铃，队长也会来催促。 小卖部就一些常用的食品日用品，明码实价供所有家属给犯人购买，也可以直接给犯人存钱，收据联到时与购物单会一起交给我，记入该犯人大帐。 家属接见于犯人来说，那就是一次过节，也是一次与外面世界沟通联系的机会，为此接见前人人都很兴奋，有的犯人甚至在接见几天前就已经激动的睡不着了。 犯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希望或者心情在等待着和自己家人的见面，可是一旦接见完，各种各样的情绪就都会展现出来。 大部分人都很高兴，喜笑颜开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和家属见面的那股兴奋劲还洋溢在他们的脸上没有褪去。 但有些人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在接见时就会当场情绪失控。 二中队有个叫高平的犯人，平时做人做事都很高调也很张扬，一直吹嘘自己家里多有钱，老婆多漂亮对他有多痴情，还会把老婆写来的信显摆给人家看，也有人在接见时看见过高平的老婆，说确实漂亮他还真没有吹。 半年以后高平在一次收到她老婆的信后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每天心事重重的长吁短叹，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直到接见时她老婆带了离婚协议书来让他签字，并说不签字的话就要通过法院判决离婚，态度十分强硬。 高平彻底崩溃，在楼上接见室跟老婆大喊大叫，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老婆把协议书扔给赶过来劝的队长，然后背上小包扬长而去！ 高平最后还是离了婚，此后再没有见他高兴过。 在亲情面前人是最软弱的，很多犯人在接见面对亲人谈起家事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会神情黯然泪眼模糊，无论这人平时再多么蛮横无理。 我也是这样，每次接见回来，那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和忧郁心情，总要几天的时间才会慢慢平复下来。见不到亲人的时候非常的想见，真见了又总有无尽的感触在心头。 为了走出这座高墙电网的监狱，在刑期一眼看不到头的绝望中，也有犯人会有逃跑的念头在内心燃烧。在看守所时我也曾想过逃跑，但终因机会绝无可能而放弃。判决后倒心死了，刑期也并不算太长熬得过去，心也便渐渐定了下来。 我刚进北新泾监狱那年，二大队有一个判了十年，余刑还只有四年多的河南籍犯人，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事，突然间就萌发了要越狱逃跑回家的念头。 这个犯人的劳役岗位是在监狱的钢管露天堆场，每天就是把拉过来或者运出去的钢管堆放整齐或者给客户来拉货的卡车吊装钢管。堆场负责收单发货的是监狱生产科的警官，验单和行车司机是监狱“老厂头”，干活的是两个犯人，一个在底下起吊另一个在车上摆放。 想逃跑的犯人这天就负责在卡车上把行车吊过来的钢管摆放好。 这天天快黑时客户开来了五辆卡车来拉4寸直径的粗钢管，装完一辆验车完就把车开到旁边停好再装下一辆，前面三辆装完，这个犯人在摆放第四辆车的钢管时，就在车厢的前面留了一个勉强能挤进去一个人的空隙，然后上面再用吊过来的钢管盖住，等五辆车装完，大家都在堆场办公室抽烟喝水办交接手续时，他偷偷从办公室后边绕过去爬上这部卡车，钻进那道空隙后躲在了里面。 那段时间进进出出来拉钢管的卡车特别多，这五辆卡车到了二大门，门卫一部车一部车的爬上来检查，天也暗了他又躲藏在钢管堆里面，于是顺利出了二大门，出了二大门一大门的门卫基本就不怎么看了，他又顺利出了一大门成功逃出监狱。 30分钟后，卡车开到虹桥西路就要转弯进入沪青平公路的时候，一辆面包车突然从对面抢道直行过来，卡车为躲避碰撞的危险紧急刹车，钢管重量因惯性由后一下前移，居然把他当场活活挤死在车上。 可怜可悲，才出牢笼又入地狱！ 正应了一句五进宫老官司的忌言：凡非常手段出狱的，必死路一条！ 大墙外那片广阔自由的天地，大墙外那群熙熙攘攘的人群，对大墙内失去自由的囚犯来说，那种无时不在的吸引和向往，那种魂牵梦绕的憧憬和渴望，是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所难以体会的。 当法院判决的时候，绝大部分罪犯都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很多罪犯会当场痛哭，只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将要为此付出失去自由和远离亲人而又难见终点的巨大代价。 自由和亲人是活在人世间最为珍贵的人之根本，没有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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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岁月 2021-10-18 09:05:06 自由和亲人是活在人世间最为珍贵的人之根本，没有之一。 ----------------------------- 再次感谢你的一路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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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998年年底，施总被调到监狱狱政二科做了个一般科员。不要说升职连平级调动都不算，很像是退休前的闲职工作，可施总才四十多岁，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二中队的管教中队长王中被提拔顶替施总做了大队总管教，由王中变为了王总。 王总是一个很严肃的队长，脸永远板着从来没有见他笑过，但我总觉得他的这种严肃与刘大让人敬畏的严肃完全不一样，说不清楚。后来吴大告诉我说他是狱政一科科长的小舅子。 原来是这样！看来施总的调走好像更像是在让位。 1999年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明年何时释放回家的问题，以前施总在我很放心，现在换成了王总，关系又没有施总那么熟悉和亲近，谁知道会怎么样！ 我还没有从施总离开的忐忑中安定下来，没想到两个月后吴大也调走了。 吴大是高升，调任市监狱管理局政宣处副处长。三中队管教中队长梅中升任管教大队长，就是当初那个不肯借工具给我的梅中。这让我心里更没了底。 怎么办呢？没办法好想，还是自己小心点吧。 和吴大施总相处久了也熟悉了，现在他们两个一下都走了，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和陌生感。 我原本计划是1999年争取一个市劳积，这本来好像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这如意算盘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一个大队的市劳积总共只有七八个名额左右，一般来说大队劳役事务组每年都是一个市劳积和一到两个监狱劳积，这已经是远超大队犯人的整体比例了，但因为这里都是大队的关系户，又是大队直接管理，下面虽不服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大队事务劳役组连我在内一共是六个犯人，这一年紧盯着市劳积名额的除了我，还有刘寻东和一个叫张建方的劳役犯。 别以为张建方一个普通劳役犯跟我和刘寻东没有竞争性，错了，据说他是王监狱长的关系，因为没有文化才放到一大队来，这关系真是够牛了，所以张建方平时一向目中无人，对我也有点爱理不理，但还没到敢跟我拎不清的地步。施总曾跟我说过，对这个人眼开眼闭算了，不好弄。 杠着监狱长这杆大旗，谁敢说张建方今年的市劳积会没有他的份？ 刘寻东是刘大的人，身居大队事务犯，又是梅大三中队出来的人，也根本不比我弱势！ 可是大队事务劳役组是不可能同时出三个市劳积，两个都绝无可能！ 更为诡秘的是，王总上任总管教两个月以后，从他原来的二中队里调了一个叫黄晓刚的犯人到大队事务室来，让他跟着我和刘寻东做一些杂务。 准确的说王总不是给我们派来了一个杂务，而是在大队事务室安插了一个他的耳目。耳目就耳目吧，这也就算了，要命的是黄晓刚是王总在二中队时就已经决定今年要给他拿市劳积的人。 事情变得越加的复杂和令人难以捉摸！ 黄晓刚确实是王总的耳目，他的最大爱好和“杂务”就是三天两头给王总写思想汇报。把他在事务劳役室看到听到的，有的没有的，加上自己猜想的通通汇报给王总，小到谁晚上几点睡觉，聊了什么天，大到哪些人昨天买了什么菜带进来，哪些人今天抽了几根烟，真是活脱脱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告密的人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队长用什么样的人，王总欣赏重用这样的人，其人品也已可见一斑！ 我曾认认真真地跟黄晓刚谈过一次话，希望他不要做这种下三烂的事，做人总要有点人品有点底线，哪怕你是一个犯人！ 但没有用，黄晓刚我行我素，事务劳役室的人都很讨厌他，天天有人跟他吵架。“大头”周勤山几次要揍他都被诸新抱住，尽管这样第二天“大头”还是被王总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 我也很想抽他，但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对我又很识相，考虑到自己今年的市劳积，想想还是算了。黄晓刚还才来大队事务室没多久，便已在整个大队臭名昭著，走到哪都被人骂“垃圾”。但黄晓刚我行我素只当没听见。 监狱这种地方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大概对自己市劳积的评选越来越没底，紧张之余，刘寻东的思想汇报也开始写得频繁了起来，他要汇报的队长就是梅大队长。受恶劣风气之影响，我知道事务劳役组还有人也在写思想汇报。 自改造以来，我连一份这样的思想汇报都没写过，天生就厌恶这种行为！除了满嘴假话和告密，不知道他们还能写什么！ 我们大队事务劳役组犯人的奖分都是大队总管教给的，以前是施总现在是王总，大队奖分不同于班组，每月可以一次性给足10分。今年的七月份以前我、刘寻东、黄晓刚和张建方每月的奖分都是满分。其他不拿劳积犯人的奖分都是9分。 但从八月份以后，黄晓刚的奖分突然变成了9分，这好像意味着他将有可能要被淘汰出今年劳积的资格评选。 这让人感觉很奇怪，不满120分那是连监狱劳积都没有份了。 但黄晓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沮丧灰心的神情，除了一如既往的思想汇报不断外，对我的态度却突然变得更加殷勤了，我一下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果然，刚一进入9月份，梅中和黄中就同时到事务室来宣布：黄晓刚是下一任的大队总事务犯人选，从现在起跟着我学习熟悉大队各项事务，其他犯人要积极予以协助配合云云。 这条消息立刻在全大队犯人群里炸开了锅，几乎是一边倒的反对和愤怒。 但还能怎么办呢？犯人除了议论两句骂骂人外，也只有听天由命摇头苦笑了。 苦笑的还有刘寻东，他一直都在希望能接替我的位置，包括我也是这样想的。大队其他人如“大头”张建方等，不是文化水平太低，就是处事能力太差。 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刘寻东和一大队所有犯人一起瞠目结舌 难怪黄晓刚丢掉一个劳积名额还能如此心平气和，他的思想汇报没有白写，王总的大腿也抱对了，他的刑期还很长，得到这样一个大蛋糕，以后他拿劳积市劳积减刑的机会多得是。 只是苦了一大队的这些犯人们，也许一个比王德强品行更差的大队总事务犯将横空出世！ 然而这于我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我今年市劳积人选有望，大队不是已经在为我明年开春的减刑回家安排好了接班人了吗？否则何必如此呢？ 事实也正如我所愿，2000年年初，我被评为1999年市监狱管理局犯人劳动改造积极份子。刘寻东和张建方被评为北新泾监狱犯人劳动改造积极份子。 此时我总的刑期还剩一年三个月不到，这个市劳积已经完全够减去余刑了。 漫长的黑色牢路，走到今天终于离尽头已经不远了。 黄晓刚在我台子对面也放了一张台子。现在他的人品怎么样，已经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了，我现在只想脱身出来把手里的事最好都快点交给他。好在这种人虽然品行欠抽，但脑子基本都还不错加上也有文化，春节前一些大队总事务犯要写写算算的事情基本都已经交接完了。 但“大帐”的领取发放，犯人奖金分配和奖分的奖罚，与监狱其他部门关系的协调，怎么处理解决犯人的困难和矛盾。诸如这些事只能靠良心和人格的导航去做，这怎么交接呢？恐怕我连跟他说都是多余。 我现在的思绪每天都会飞到大墙外面去，心情既激动又不安，不安的是不知道王总给我的减刑材料做了没有？什么时候做的？换了吴大和施总我早就问了，他们也一定会告诉我，可现在物是人非，我心里再想知道也不愿意问。 大队每次等待减刑回家的犯人心情都一样，一直到法院来监狱开庭前一天，队长才通知你做好明天释放回家的准备，你才知道自己真的要走出大墙奔向自由了。 没有接到队长通知的，只好再继续等，等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三中队有个犯人是1998年的监狱劳积，过完1999的春节他就开始等法院来开庭，这时他的刑期还有10个月，等了一批又一批，但每一批开庭的犯人名单里总没有他的名字，一直等到八月底都已经把他给等疯了，才终于等来给他减去余刑当庭释放的法院裁定，算一算他的余刑已经只有三个多月了。 新千年的除夕夜，大队犯人都在各自中队的活动室打牌下棋看电视，也许在这一刻他们会暂时忘记思念自己家人的痛苦，监狱这天破例晚上12点关封。 过年了，这是我自踏上牢路以后过得第五个年。 关封以后，整个监区立时安静，大队事务劳役组的人都睡在对面劳役室，我关上事务室的门也关了灯，拉开西边的窗帘坐在桌前抽烟，看着大墙外的除夕夜，无尽的思绪和夜空里时不时闪亮的焰花一起在不停地升腾飞舞。 2000年3月23日，这天我终于走完了将近五年的黑色牢路被释放出狱！ 知道我要走了，监区里没有出工的犯人都站在楼道里为我送行，出了三大门经过生产车间，“680”“530”机组的很多犯人也都挤在车间门口向我挥手告别。 穿过二大门，北新泾监狱的一大门旁边有一扇小门，门卫打开这扇小门，我一步跨了出去，血雨腥风八千里路云和月的牢路就此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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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浴火并不重生 写完此书已经是我出狱20年以后的今天了，也许是年代的太过久远，也或许是生活的过于沧桑，一些细节的记忆已经有了一些模糊，但我在这条刺心泣血牢路上走过的每一个阶段的每一步，却都早已清晰地印刻在了我的心里，此生再也难忘！ 出狱后曾想为自己的案子找检察院申述和说明，也为此专门去咨询了律师，律师告诉我，你要做好旷日持久耗费大量财力精力的思想准备，但最后申述成功的希望一定还是零。退一万步就算申述成功，你又能得到什么？还不是一样吗？ 这是一个有良心的律师在劝我醒醒别做梦。 家人早已被我的官司弄得胆战心惊，平时我都不敢提起就怕再触动到那些苦悲，现在不要说我没有财力精力，就连生计的问题都还没有办法解决。 于是只好算了，既然早已经认命了，那就继续认命！ 走出大墙，我自以为这条牢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所有的一切也通通可以结束了，可是…… 邻居和熟人的白眼，家人的难堪和连累，刻印在人生履历中的黑色印记，留在我内心深处的心灵伤害……这些都不会随着牢路的终止而自行消失。 为生活而找工作奔忙的过程很是艰难，脱离社会将近五年，什么都很陌生了。过去的一切离我似乎都很遥远，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似乎再聪明，学的再快也弥补不上这断裂掉的近五年时光。 再不要指望原来亲如兄弟，三天两头一起推杯换盏的朋友，现在路上遇见了，立刻转过脸当没看见，我看了都觉得好笑。有的电话打过去幻想能得到一点帮助，但对方口气和态度生硬的可以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人生！ 世态本就很炎凉，现在除了穷困潦倒身无分文外，仅凭这段黑色的牢路经历，就可以让这世态更炎凉，所以人人避之尚唯恐不及，一切都显得冷漠而陌生，没有帮助也没有依靠，更没有一个人可以坐下来听你倾诉和你交流。 然而最令我无奈的是，几年以后儿子大学毕业考公务员，中国海关，虽然考者如云，但儿子书面考试依然顺利通过，眼看要应聘成功却最终倒在了家庭政审的这道关口。 让我仰天长叹也让我低头无语。 这条黑色的牢路已经没有了终点，它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没有更多的其他选择，儿子只好远渡重洋去了国外，所幸那儿没有政审一说，令我欣慰的是儿子现在也终于有所成就。 有人劝我是不是可以再去做生意，我听了不禁胆战心惊，有没有本钱先不去说，却绝对再无此胆量和勇气。 于是多年来，只能在他人的公司里仰人鼻息地聊以度日。 幻想中的浴火重生，那是梦的呓语，离现实相差一个星球的距离，浴火于我们真的绝难重生！ 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不再去想那近五年牢狱的日日夜夜，因为实在不堪回首，但有时又会不经意间不自觉地想到，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旦想起便再也挥之不去…… 那段人生沉沦命运错位的不归牢路，岂是此生想忘就能忘得了的！ 出来后除了苟且偷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书，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写点什么，以此来抒发和安慰自己无奈的苦闷和情感，也可以暂时让自己的内心能得到一丝片刻的安静。 在里面曾写过十几篇抒情散文，包括在解放日报副刊登载过的《女儿的冬天》和《晚秋》，都是我漫漫牢路上真实心路历程的印记，也是当时自己内心情感最真实的流露和抒发，可惜都没有带出来，也再无处查找。现在想回忆复原，却是无论如何再也回忆不出来了。因为没有了当时的那种心境和环境，也没有了自己边写边流泪，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心灵触动。 此后很多年里，我一直都在服装纺织品这个领域里和品牌一起艰难地求生存，也和自己所经营的品牌一样苟延残喘聊以度日。 在写作和连载这本《牢路》的过程中，曾不止一次的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写呢？如此的黑暗和伤痛，忘记了不好吗？ 除了忘记不了和我在前言里表述过的意思以外，触发我写作这本书灵魂的还有下面这件事： 2015年的秋天，我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一篇回忆在上海女子监狱服刑改造的帖子，其中也提到了那次我们监狱间犯人互相参观的事，文章写得如泣如诉情随笔走，令我感触至深。语气和文风都不像是于琴，我不知道这个作者是那次她们女子监狱十个犯人里的哪一个，但我一定认识。 引我感触和深思的是她文章最后的一段话：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有一天终要被这个世界所埋葬，因此我只想给后人留下点我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的印记，虽然这个印记是如此地灰暗！ 是啊，灰暗的印记也是印记，黑色的人生也是人生，写出来了就是这个时代的一段历史，好与不好都会刻印在这个时代，留给读者的同时也留给了我们的后人！ 从这时起我就有了《牢路》的构思和创作动机，但此后因为一直犹豫写还是不写及一些其他的原因，直至2018年春才开始真正动笔。但期间又因为要照顾母亲和岳母等，写作的心情总不能静，只能抽空写写停停，停停写写地如蜗在行。 同时在写作此书的过程中，边写我就边在想这部书的结局，一直深感信心不足，几度想放弃却又几度再捡起来。此生从来没有为做一件事如此犹豫过，不知道是老了还是被岁月侵浊的已经变得谨小慎微了。 那时的冲动和血性，似乎已渐行渐远…… 但无论结局如何，无论有没有读者，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能够写完我已经很欣慰很欣慰了。 原本有很多话在这一章节里和读者叙说，写完了又觉得不好，想了想还是都删了。 踏着岁月沧桑的脚步，洗净了人生的铅华，当流逝的岁月凝集成年轮向前滚动的时候，留在我们身后的一定是无尽的回忆和思念，悲苦或者欢乐…… 我们终将老去，这生无论悲喜都要被岁月的长河所彻底地淹没，淹没时我们所泛起的一点涟漪，不是荣华也不会是财富，一定是我们的短暂人生中，灵魂里仅存的遗憾或者依恋的那一丝记忆…… 或许到这时牢路也才算是真正地走到了它的尽头! 全书完！ 于2020年11月1日 |
| 向在本文发帖的过程中，给过支持的朋友们真诚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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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岁月 2021-10-23 10:07:59 周末支持佳作！ ----------------------------- 再次感谢朋友的支持！ |
| 帖子总算坚持发完，我已经很欣慰了，只想给我们的后人留一点这个时代的记忆，无论这个记忆是黑色的还是灰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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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级游客 2021-11-02 16:33:39 先看了一段，感觉文笔很好！计划要把这篇文章全部看完…… ----------------------------- 谢谢朋友的欣赏和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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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级游客 2021-11-04 14:25:12 全文阅完，感触颇深。熬过炼狱，必有大成。对人性的认知，有独到之处！苦也好，乐也好，不枉了人生一场！ ----------------------------- 朋友过奖了，万分感谢你的支持和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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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憨宝宝 2021-11-08 14:34:09 好看 谢谢欣赏 |
| 帖子是不是被和谐了，搜不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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