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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连载《茧——在性都成长记》（已完稿，寻出版）[第17页] |
| 作者:章望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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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惠惠醉得像团烂泥，几个小时没有睁开眼睛。醒来时，叶洪成正在床边望着儿媳，眼神中满是悲伤与心痛，更多的是怜爱。与叶安酷似的五官在恍惚间合二为一，寇惠惠伸出双手，捧着叶洪成的脸颊抚摸，轻轻唤道：安安，我的宝贝，你终于来了，我想你了…… 叶洪成局长自老婆六年前就因癌症切除了子宫，再没有男女性事。夫妻早就分床而睡了，叶洪成五十岁不到，正值壮年，除自慰缓解性欲外，再没有碰过女人。此刻，在美丽的儿媳妇寇惠惠怀抱中，止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后，公公与儿媳这种怪异的关系保持了下来，公公成了媳妇眼中的“宝宝”和“小安安”。 叶洪成离开惠惠房间时，说：天狗街九流三教，江湖气重，什么人都有，很是不安全，你还是住到新街小区去吧，每月过来收一次房租就是了。 寇惠惠摇头，叹道：我这心里寂寞得很，空空的。天狗街虽然脏乱，但闻得到人味儿呢。爸爸，以后遇到天狗街的人违点小法，你网开一面吧，每个人的活法不同。 叶副局长难得的笑了起来：你也学黑社会收保护费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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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夕阳收了最后一抹余晖，河滩上，几羽白色鹭鸟还在嬉戏着。新河的渔船都收了网，敲打着船帮，准备返家了。黎冰呆呆的望着河对岸，那边青草如茵，两个汉子呜呜的吹着牛角，召唤大群吃草的牛儿回村。农家屋舍淡蓝的炊烟袅袅飘荡，古老的麻石渡口上，老杨树长长的枝条垂在水面，拂动一轮轮水波。停泊着的黝黑木渡船一动不动，仿佛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每个周末，黎冰都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等待什么，或者守候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死党同学汤英想陪着她，她总是婉言拒绝，说想一个人静静。 那个高高的青松一样挺拨的家伙，再不会从河对岸大步走过来，鹭鸶一般的长脚跨上渡船，夸张的吼着叫她：小梨子，又来望夫崖！引来一船的乘客艳羡着起哄。 李喊的家就在河对岸大约十多里地，隔两个星期，都会回家一趟，帮母亲干点农活。黎冰家在山里面，离学校远得多，所以一学期都很少回家。每次她都会送他到渡口过河，送是借口，青涩的爱情哪有那么缠绵。主要是自己想到河边看看风景，放松下紧张的学习压力。周日傍晚，她就会到渡口边去接她，李喊戏称渡口是黎冰的“望夫崖”。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李喊的口袋，每次总是等他一上岸，就翻开他那只黄色的布口袋，从里面“缴获”李喊母亲准备的茴片、炒花生、黑米糊等吃食。好呷婆娘！给我留点！李喊就笑骂，用指关节佯装用力敲打她的头顶。 学校政教处把李喊叫过去问话的时候，黎冰也在班主任周勇强房间里接受“调查”。周老师结婚不到一年，戴着黑框眼镜，长发披肩，喜欢穿花衬衫，一副文艺青年打扮。 周勇强先是和颜悦色跟她谈学习，然后轻松的说，学校听说你跟李喊关系不正常，希望不要因为个人感情影响学习。周老师年青时尚，平时跟同学们并无多少代沟。黎冰虽然羞红了脸，但并不觉得害怕。再问她两个人到底到了何种地步，黎冰轻描淡写道：无非是写个纸条，交流一下文字啊。再问：身体有过接触没？她爽快的回答：有啊，无非是牵着手在河边散步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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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冰撒腿疯狂地朝码头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见他！一定要去见他！ 乡村月色孤寒。蝙蝠绕着屋檐低飞，瓦房里灯光暗淡，李喊越近家门，心情越是莫可名状。无法想象，从学生堕落成流浪汉，如何面对望子成龙的母亲。痛楚袭上心头，眼睛酸涩起来。老黑狗“憨婆”冲出来，两只前爪扑到他身上，久别的朋友一样拥抱着，然后，咬着他的裤管往前面带。到了门口，忽然前面有个人影，黑色的裙子在夏风中飘荡，即便在昏暗的夜色里也是如此婀娜。这影子太过熟悉！李喊擦擦眼睛，怀疑自己得了臆症。 李喊！ 影子叫出声来，接着就剧烈摇晃着，呜呜的哭起来。 真是她！那个自己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的人儿。 两个人紧紧拥着，不顾汗水像胶汁一样粘在一起，仿佛连蒂的两只桃儿。“憨婆”摇起尾巴围着他们打起了转转，像跳舞一样。 母亲正在蚕房里铺桑树叶子，听到动静，打开门，笑着哭了，抹一把泪道：进来吧，傻孩子们。 爱着的人，想着的人，心灵真的有感应！这个奇妙的见面，一下冲淡了所有的伤感。 母亲煮了腊肉粽子，斟了甜米酒，看两个孩子吃，脸上并没有太多伤心，对李喊道：我娃，当皇帝老子是过一辈子，讨米叫花也是一辈子，人只要快活，哪里不是活命？ 李喊长长地松了口气，抚摸着母亲那双被桑叶染绿的手掌，快活地冲黎冰道：我母亲是地道的哲人。 李喊断然不知道，母亲接到学校书面通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学校，跪在“木乃伊”汪精华校长面前求情撤销处分！但“木乃伊”老僧入定般没有为之所动。母亲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在家神面前烧香，求菩萨保佑儿子平安。如今李喊安全回家，她心满意足，不再有任何奢望了！ 母亲瘦了，灰白头发仿佛披散的苎麻，李喊抑了悲伤，说：妈，宽心些，就算读书，我也顶多还有两个月书命。考不上大学还不是得回家？ 以李喊的成绩，其实考上大学的概率，一半一半。 乡村之夜梦幻般美好，蛙鸣唱响热烈的恋歌，夜莺尖叫声悦耳动人。李喊和黎冰在床上搂了，窃窃说着情话，时不时亲一下嘴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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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李喊树皮般粗糙的手掌，抚摸着他肩膀上残留的老茧，黎冰禁不住泪花闪烁，抽泣道：你个呆子，脾气臭得要死，倘若当初不跟陈主任来硬的，也许只会给个记大过处分了。李喊笑道：你没看他当初的表情，说话的语气极尽污辱，简直比流氓还不如！ 黎冰也将自己在学校的遭遇跟李喊讲了，只是隐瞒了周勇强老师耍流氓一节，李喊听完，愤怒得双拳紧握，眼睛血红，口中连骂学校领导卑鄙无耻。黎冰安慰一番，道：结果已经这样了，忘记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亲爱的。 李喊摇头叹道：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弄人，幸好，还有你在！ 黎冰吻了他的嘴唇，乖猫一般甜蜜地倦在他长长的臂弯里。 喊哥，你说如果我考上大学了会不会不要你了？黎冰揪了他的耳朵，故意问道。 李喊裂裂嘴：肯定会把我丢到九霄云外了呀，大学里面帅哥如云，你就是一枚鸡蛋，也要叮满了苍蝇罗。 黎冰就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怕啥？ 李喊脸上现出坏笑：嘿嘿嘿嘿，问题是，你是有缝的蛋呀。 黎冰不解，问我哪有缝嘛？李喊手一指，她又羞又恼，捉住李喊一顿乱挠，结果，手就揪到了那枝硬硬的东西，吓得赶紧住了手，脸红得秋柿般。 李喊蓦然脑海里闪出了寇惠惠丰满的胸脯，红红的乳头，一下冲动起来，擒了黎冰嫩嫩的乳房，探出嘴唇亲吻起来。黎冰哪受得了，胸脯起伏着，喘得像匹发情的小母马儿，手却捉了李喊的那东西…… “梆梆梆”，外面却敲起门来。母亲思想封建，怕他们做“出格的事”，喊道：快鸡叫了！休息啦。叫黎冰过去跟她一块睡觉，两人相对苦笑，吐吐舌头，黎冰只得恋恋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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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天狗街狗头巷子是巴城人流量最大的集市，往年乌江钢筛厂红火的时候，菜价比市中心都要买得高，只是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了，物价低，商品自然上不了档次。露天市场延绵约一里路长，里外三层车水马龙。临街门面经营各式生意，中间是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子，最外面是就地摆设的小摊位。地面永远流淌着黑色脏水，烂菜叶子废旧塑料袋垃圾横行堆在道中，腐败酸臭的气息永远在弥漫着直钻鼻孔。太阳从路边树荫下射下来，灰尘在光线里飞舞着。 天狗街的租户八成都寄生在狗头巷子里。 刘次保的猪脚摆在案板上堆成了小山，有客人来谈成一单生意，就挥起屠刀剁将起来，注入的自来水喷出来溅在路人身上，刘次保一个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猪脚骨髓儿多，新鲜！您买一只怎样？给你个笑脸称。旺逃的卤菜锅子热气腾腾的，香味儿直冲鼻孔，一个老妇人夹起一截猪肠试味，不料粘在牙缝里扯不下来，旺逃拿把小刀去割，吓得老女人慌不择路撒腿就跑，那截儿猪肠在胸前甩来甩去。路上的人停了脚步，哈哈大笑着看把戏。 狗肉贩子李喊也被这滑稽场景逗笑了。 涂海生一个劲鼓动李喊自己做点生意，商量来商量去，狗头巷子里唯独没有贩狗的摊子，于是清早就陪李喊到梅溪桥批发市场进了一条狗子，买把杆秤，在路边找棵树将狗吊了。 狗肉哇，乡下土狗，喷喷香的，便宜卖喽！涂海生脆声喊道。没有人看一眼，涂海生又喊：子曰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啦！狗肉哩，伏狗大补，壮阳哇！ 别人摊子都生意不错，邻近的牛肉摊都排成了小长队，李喊半天没开张。涂海生叫卖的声音就越来越无力，气若游丝，最后消失了，跟李喊打声招呼，兀自回家睡觉去了。 李喊自己鼓足了勇气，想亮开嗓子叫喊，可声音就是堵在喉咙里出不来。脸憋得通红，终究一个字也嘣不出来。吊着的死狗烧得焦黄的，抬嘴向天，无声控诉世间冤屈。路上人往来穿梭，李喊反而怯了场，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一个穿格子衬衣的眼镜老头，年纪应该六十不到，白，瘦，在李喊的摊子面前往返几次，贼贼的偷瞄一下狗子，又若无其事一样走开。第八次上来终于摸了狗皮，李喊问：师傅，您要狗肉啵？ 老头左右看看，低声说道：狗肉倒不要，能不能把狗鞭让给我？李喊愕然，这东西也有人要？但狗肉一刀未动，割了狗鞭雌雄莫辨。于是拒了他，说，狗肉买完了你再来取吧。 老头见央不到，咬牙掏出十块钱，道：我买了，行吧？连两个狗蛋一起，十块！ 李喊用刀细细掏了狗蛋狗鞭，递给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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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卖了狗蛋，总算是开了张！ 一个胖胖的女孩走过来，格外眼熟，李喊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对！是她，高一的同桌刘大梅！这胖妮儿肥得小猪一样，成绩差得要死，却是刁钻得很，天天嘟着个嘴巴嫌这嫌那，经常怨声载道，说李喊穿胶鞋的脚臭晕她的脑壳，害得她读书不进，要老师换同桌。李喊几次气得几乎想在她鼓鼓的胸脯上擂几拳！幸亏一学期不到她就转学到了巴城。 刘大梅迈着企鹅一样的步子走了过来，李喊连忙躲到树后面，心里突突狂跳，脸上着火一样发烧。幸好企鹅并没有觉察到他，腆着肥肥的肚子走过去了。 直到傍晚，再没有在狗身上割一刀。 擦鞋的菊妮儿背了鞋箱，一颠一拐走来，仰了脸，青白色的眼睛里满是同情，声音细细的，道：李喊哥，收摊吧，没人来了，你不是做小生意的人，样子不像呢。再说，哪有夏天多少人吃狗肉的？餐馆里有时候是需要，但都去批发市场卖，不会到你这个小摊子来的。 晚上，李喊叫涂海生把狗肉交给旺逃帮忙卤了，把四邻叫在一起，刘次保两口子、铁结巴、甜酒胡满、“天师”算命戴宗保、菊妮儿、涂海生四平等几个鸡头，倒是围了一大桌子。旺逃又拎来一塑料壶老谷酒，众人吃着狗肉，吹起牛皮来，吆喝喧天。 涂海生绘声绘色描述着李喊卖狗肉的样子，边夸张的比划着，道：你这做生意的，比买东西的还抹不开面子，幸好有条狗卵子，你才开了个张，以后倒是有个好歇后语了，喊哥做生意——只卖狗卵。众人捧腹大笑，旺逃尿都流出来了。 刘次保道：李喊，你哪里是做小生意的料，这人是有面相的，你看街上大腹便便之人，多是非富即贵。什么人做什么事，你再看看我们几个。他指指旺逃、胡满等，说：一脸市侩，眼色低迷，手指粗短，才是注定吃这碗饭的人。而你不同，眼高于顶，挺胸抬头傲如公牛，即便现在落了魄，也似那虎死不倒威，哪里能做得了市井小贩？ “天师”戴宗保抿了口酒，捻着山羊胡儿，慢慢吞吞道：我今天帮一家新生小娃儿取了个名字，你们猜，人家给我打多少包封？大家都猜十块二十，涂海生猜了五十，戴宗保竖起食指中指，道：二百块！整整两张嘎嘎新的老头票儿！ 大家不信，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做，取个名字，写几个字的事，戴算命在街头抽个签儿才一块钱，嘴巴唠叨出浓痰算个八字，也只挣得了三五块钱罢了。 戴宗保急了，掏出两张大票子摆在桌上，手指蘸了白酒在桌上写字，叫道：骗你们就是婊子养的！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一阵我专门研究了易经，这取名字有讲究的。这家姓魏，孩子五行缺木，是女孩儿，家长要求文雅古典，且要求天、地、人、外、总之五格趋吉避凶，我挖空脑壳，取名为魏笙梓，客人是格外满意，才给了大赏。 众人也觉得不错，夸赞戴天师有本事，菊妮儿却轻蔑地挪开了凳子，呛道：好，不错，她叫卫生纸，她妈再生个弟弟，干脆叫了卫生巾。 大家一愣，突然轰笑起来。刘次保老婆细妹把菜呛得从鼻孔里出来，好一阵咳嗽流眼泪。 戴宗保也笑，脸上不自然起来，道：谐音是讲不得的，曹操的名字还叫操呢，蒋干的名字还叫干呢，未必人家本意是骂人？菊妮儿就是喜欢钻牛角尖。 直到大家不再哄笑，戴宗保才说：我讲这个话的意思，是李喊是读书之人，读书人挣钱要用脑子，不用体力。新街前段开了个点子公司，听说一些老板遇到难题，去讨一个点子，就要收几千甚至上万的钱，好比孔明的锦囊般值钱，知识决定成败呀。 涂海生道：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天师说得有理，喊哥，和尚不是要你去找什么高总联系的呢？你何不去试试？ 李喊猛然想起佛衣写的推荐信，自己一直放在枕头下面压着，于是决定明天去找找高总，也许会有个柳暗花明亦未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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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输钱，顶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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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巴城到底是湘楚名城。这几年经济蓬勃发展，经开区工业园已经有数十家外企率先进驻了，城市规模越来越大。GDP上升速度每年以翻番计，市民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很大改变。购物也从计划经济的供销社，到南北货商店，再到私营的小卖店和集市，如今大型购物广场更是雨后春笋般到处开了起来，也最受市民青睐，环境舒适，商品配套齐全，一站式购齐。不过蛋糕只有一块，竞争也就白热化。上个月，东城湾广场居然连国际零售大鳄沃尔玛超市也进驻了，外来和尚品牌效应更强，一口“虹吸”，所有的本土超市顿然失色，营业额直线下降，有几家就快撑不住了。 高泰平的佳运购物广场总店在新城区土木桥，是巴城最繁华的街区，毗邻本市中心城区的五星级邕湖酒店。佳运购物广场算得上是巴城的商业地标，最早开业的时候，主管副市长都到场剪了彩，甚至还请了一位亚洲小姐前来助阵暖场，神龙寺佛衣大师率了众法师前开祈福，为广场揭幕开光。本地媒体整版整版的报道，一时间轰动整个巴城。高泰平被媒体评为当年年度经济人物，一时风光无限。 李喊从佳运购物广场一楼逛到四楼，又从四楼逛到一楼。上午十点钟不是高峰期，所以顾客不算多，中央空调温度十分舒适，穿着马甲的服务员们慵懒的靠着货架扎堆儿聊天，生鲜区一位络腮胡的汉子脸上呲牙裂嘴扭曲着，居然拿把水果刀在挖脚板上的鸡眼。专柜的人更少，鞋区一位大姐子，干脆趴在柜台上睡起了觉来，亮晶晶的口水扯起一条丝线垂到地上，穿裙子的双腿门户大开，粉红的内裤灼得人眼睛生疼。间或几个顾客经过都窃窃的笑。 看看表，李喊快速走出商场，乘电梯到六楼办公室。早在电话里，约好了高总是十点一刻面谈。电梯不锈钢的壁板镜面一样，照见人的影子，李喊有些自恋，新剪的头发上打了摩丝，白衬衣在王婶的裁缝铺子熨了筋，看着还挺精神。紧紧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掌心的老茧还有点硌手。 前台穿制服的女孩挺漂亮，脸上却有些星星点点的雀斑，问了李喊来意，把他带到接待室。推开门，里面竟然有五个小伙一个姑娘坐在里面。李喊轻声问了一个小伙子，才知他们也是来应聘面试的，佳运购物广场在报纸上电视上都登了广告，招聘策划经理一名。人人手里都拿着装帧精美的个人简历，女孩的简历甚至喷了淡淡的香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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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泰平在办公室打电话，咬牙切齿一口一个“丢”。 他是广东梅州人，世世代代海上打鱼为生，九年前，他拿着800块钱从家里出来，带着老婆到巴城做小生意。先是批发了卫生纸牙刷牙膏洗发香波等货物，骑着三轮车沿街叫卖，后来在步行街搭了个棚摆起了摊子。六年前，在土木桥租了二十平方的门面，开了间小卖部，叫佳运超市。别人的小卖店都是老式宝笼铺子，他的店子不同，商品摆在货架上贴上标价，任由顾客走进来选购。高泰平长得牛高马大，说话高声大气，喜欢跟顾客聊天说笑，是个讨人喜欢的“广佬”。顾客要什么货物，只要打电话报过来，高泰平就骑了车子送货上门，服务到家。他性格耿直，也从来不卖假货，因此生意出奇的好。赚了钱后，他一家一家开店，面积也随大随小，有几百平米的，也有一千多平米的，一直到开了这家6000平方的佳运购物广场，拥有了八家商场，巴城有三家，下面的镇区也有五家。生意越做越大，麻烦事也越来越多。供应商、仓储、防损、专柜招商大小事情没一件能放得开手的，幸好财务总监是自己老婆，不用太操心。 这一次更烦，大河镇分店的徐店长刚打电话说消防部门检查没过关，要停业整顿。刚挂了电话，西塘店姚店长又来电话，说对面的大兴超市恶意竞争，营业高峰时叫员工故意拿大钞在收银台排队，店里备用零钱几分钟就用完了，很多顾客买单不成都跑到其他店里消费。 丢！这些都搞不定，你当个鸟店长！高泰平吼了一句，呯的挂断电话。 抹抹黝黑脸上眉头间的“川”字皱纹，高老板平了怒火，走到接待室面试。 求职者们纷纷站起身，高泰平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坐下，并不接有人躬身递上来的简历，直接问道：诸位，谁是城里长大的？有两位举手示意，高泰平做个请的手势，说道：对不起，不合适，做超市是做苦力活，城里人吃不消。两位摇头而去。 再问：你们都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小伙子们争先恐后回答着，我是湖大（湖南大学）！我是武大（武汉大学）！我是吉大（吉首大学）！ 女孩也脆脆的说：我波大！ 高泰平哈哈大笑起来，李喊和其他几个男人也笑，盯着女孩的胸看。女孩红了脸，说：宁波大学的。 李喊无“大”可报，惶惶递了佛衣手书的信笺过去，高总扫一眼，点了点头。 气氛轻松起来，高泰平道，我没读过什么书，斗大的字不识几箩筐，也不懂你们的鸡大波大，只知道做事就得用脑筋，这样吧，我出两个动脑的题目，你们做出来就留下，公平合理。大家面面相觑。 高泰平从包里拿出一张指头宽的条儿，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念道：一个桌子四个角，砍掉一只还有几只角？他广东口音很浓，四念作死，只念作鸡，李喊听着想笑，又不敢。 五个角！别人抢先答了，几乎异口同声。 李喊慢半拍，道：五个角，或者三个角。 三个角？高泰平看着他。李喊在茶几上沿对角线一划。高总恍然大悟的“哦哦哦”点头。 高总又念：一根针掉到下水道里，怎么办？ 针在他嘴里变成了金，李喊又想笑。 女孩先回答说：用线拴了磁铁去吸上来。几个小伙子也附和，懊恼自己嘴慢让人抢了先。 李喊倒没忙着回答，略一思索，才抿笑着，道：是我的话，再买一根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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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泰平站起身夸张的鼓掌，伸出手来握了李喊，笑着说：恭喜加盟我们佳运。又指指波大的杨瑶，道：你也留下来，一起组个策划部。随后叫了人事部主管过来，让两人签了劳务合同。李喊的职务是策划经理，波大杨瑶是策划专员。杨姑娘看着比自己小了几岁的李喊，满脸不服气。暗暗发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咱走着瞧！ 李喊瞟了一眼自己的试用期工资，居然有一千六！着实吓了一跳，要知道，自己在工地上日晒雨淋一个多月，还挣不到一千块。不过，狂喜过后更多的是惴惴不安，自己实在孤陋寡闻，不知道策划经理应该干点啥？黑狗咬刺猬，从哪儿下嘴。 高泰平再次单独把他叫到总经理办公室，客气的叫秘书倒了茶。 李喊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办公室，足有二百平方的房子里，铺着猩红的地毯。宽大的真皮座椅后面，镜框里裱着佛衣题写的八个大字：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高泰平吸了一口雪茄，道：今日招聘，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大师说先生天资颖悟，有大智慧，我是深信不疑的。 李喊愈加诚惶诚恐，手足无措起来，嗫嚅着：大师是错爱我了，我学无所成，年幼无知，真不知道如何做事，以为您随便安排干个服务员就满足了，这个位置，只怕有更合适的人选最好。 高泰平呵呵呵笑起来，说：我是极服佛衣和尚的，他不会诓我，没有谁从娘肚子钻出来就会做事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你的工作，目标只有一个——帮我把佳运的生意做好做大。 李喊连连点头，心下感激不尽。 高老板又道：我现在有八家店子，你先不忙出主意，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只需到处看看，看自己的店，更要看别人的店，知己知彼嘛。 回天狗街时，李喊绕道到新街永正书店，乱七八糟买下了几本企业形象设计、商场营销策划等方面的书籍。自己本是门外汉，恶补或许会有用。 李喊如老范进中了举人，想马上写信告诉亲爱的黎冰，转念间，又否了自己，高考已经不到一个月，他担心扰乱她的思绪。不过，也莫名其妙的慌乱，也许，黎冰考上大学，盯蛋的苍蝇只怕真的会多起来，彼此间也就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 走到门口，却见涂海生和一个黑汉子撕打在一起。郑半能不怕事儿大，端个茶壶在边上干喊着加油鼓劲。黑汉子往房里冲，涂海生往外推，两人同时一撞，都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我日你娘！汉子在地上骂道。 我干你奶奶！涂海生也骂，昂起头像只翻了身子的王八。 李喊快步拉了两人起来，原来湖北的黑汉子是莫娇的哥哥，要带妹子回家。莫娇却不肯跟着走，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你要娶婆娘，就想把我卖了钱去换，没良心的！呜呜呜……莫娇边哭边骂。 天狗街的鸡头带鸡，都有规矩。妹子坐台的收入，一分不少的交到鸡头手里，吃、住、穿、化妆的费用，都收鸡头负责，当然也包括安全，比如姑娘卖淫让公安逮了，罚款由鸡头交。接月结算，鸡头得一半，姑娘得一半。约成俗定，没谁觉得不公平。 李喊拉涂海生到一边，耳语一番，涂海生就到房间取了四千块钱，塞到黑汉子手里，道：你妹子上个班不容易，赚些辛苦钱，子曰男子汉顶天立地，你做哥的没本事，反倒要妹子贴钱你用，羞与不羞？ 汉子接了钱，脸上慢慢转了晴天，扭捏的说：四村八邻谁家不是妹子赚了钱贴家里用？又不是我一个人。从编织袋里取了一包芝麻、一包落花生、一袋鸭脖儿塞给妹子，欣欣然告辞去了。郑半能没有了戏看，怏怏回到房间把录音机里的《打虎上山》开得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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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去看望一个得了绝症的朋友。你比别人好得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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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喊把涂海生叫到自己房间，说了今天跟高总会面的事情。 涂海生欣喜道：我就说了，今天怎么老子点儿这么背罗，原来真有好事降临，否极泰来，果然如此！我喊哥绝对不是凡种，子曰虾兵蟹将，宁有种乎？ 李喊笑岔了气，纠正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管他王侯还是王八，今晚要搞酒！涂海生蹦跳着。寇惠惠正好看到，骂道：猴儿崽，你一天到晚大闹天宫，屋里吵外头也吵，老娘要赶你滚蛋才好！ 观音姐姐莫恼莫恼，今天可有喜事，天狗街出了文曲星！涂海生手搭凉棚，做个猴子造型，逗得寇惠惠笑起来。今日漂亮妇人着了淡青旗袍，胸前高耸，大腿开叉处雪一样白得耀眼，头上绾个发髻，古典性感美丽之极。 李喊把自己到佳运超市当经理的消息说了，寇惠惠也很高兴，揪了他的耳朵，说：看不出啊酸秀才，昨天的狗肉贩子今天也做了经理。又道：房间还租不租呢？李喊说公司并没有安排住房，暂时还住天狗街吧。寇惠惠说那上班有蛮远哦。转身就回了家。 一会儿，寇惠惠向李喊招手，走过去一看，妇人面前停了一辆小型嘉陵摩托，盖满了灰尘。妇人道：这辆叭儿车应该还能骑，以前我家那人上班用的，你看看能用就拿走，方便些。 李喊喜得推到水池边一遍二遍擦洗，开了光一看，这车子还有八成新，好得很。 涂海生在边上笑道：喊哥喊哥，一个二手车子还当个女人样宝贝着？ 李喊道：那当然，摩托车跟女人一样，都是骑的，不同的是，车子要加了油才能骑，女人是骑了再加油。 寇惠惠一听，指了李喊：你个坏东西，三句不离本行，就是个天才的流氓！ 李喊笑道：人坏，东西不坏。妇人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旗袍里面白花花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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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自那天从李喊家回校，黎冰再没有到周勇强老师房间寻求过“保护”。高考马上就来了，高三年级黑云压城，学生们铆足劲上了发条的钟似的，女生更是澡都来有及洗，浑身酸臭地看书做题，一个个月经紊乱。有个理科班的女生宿舍，在熄灯后点蜡烛看书，不小心烧到了被褥，四个学生严重烧伤住进了医院。黎冰文学社主编早已不做，她强迫自己必须每天加紧复习，一天睡觉不能超过五个小时。 静心不是容易的事。那天握了李喊身体，某种情绪就像捅开了一扇天窗，时不时撩拨她一下，晚上竟然有好几次做了羞羞的春梦。汪精华校长的“扫恋行动”半点效果都没有，学生们更逆反了，高三年级反正呆学校也就那么点儿时间了，恋人们儿女情长，依依不舍。黎冰下铺的李静常常深夜带了那个满面青春美丽痘的男朋友到女生宿舍同居，晚上摇晃得铁架床犹如海浪中的孤舟。黎冰就愈加思念在外流浪的李喊，心里疼痛不已。休息不好，白天眼圈就黑黑，熊猫一般。 可笑的是，周勇强还找过她，要求她必须晚自习到自己房间接受“保护”。黎冰瞪大眼睛看着这张可耻的脸，仿佛看一堆呕吐物，说：周老师，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周勇强气急败坏，叫道：你写出保证书，出了安全事故完全自负，与学校无关！她鄙夷地写了丢到他面前。 有时候挺苦恼，跟李喊谈恋爱的事曝光后，她在学校走到哪里都似乎有人背后指指点点，还有些低年级的男生专门到教室窗户外看她，狗崽队盯明星一样。大美女自然光芒耀眼，自从李喊离开学校，黎冰还收过几封男生写的情书，她拆都不拆，直接撕了丢到垃圾里。李喊，你的蛋，苍蝇围着嗡嗡叫呢。想起那晚跟李喊的对话，她就暗自发笑。 如果自己考上大学，跟李喊的关系，还会走多远？她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天各一方，地位悬殊，冲破世俗的爱情到底凤毛麟角。以前跟李喊讨论路遥的《人生》中高加林与巧珍的爱情，都觉得他们在一起肯定不会幸福。考不上自然就没什么，只是父母会伤心难过。万一考上了呢，对于家庭是个无比荣耀的事儿，可是以李喊的性格，会主动提出跟自己分手，这是个外表孤傲其实自卑得不得了的男人。 要不，干脆不参加高考！她让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又摇了头，怎么可能？自己十年寒窗，父母含辛茹苦，爸爸前几个月时，还在校领导面前苦苦哀求才保住自己学籍。主动放弃高考，疯了差不多。 李喊在做什么呢？太阳晒得地面起泡，还在工地上做苦力？可怜的家伙，你自己注意身体别中暑啦。唉，不管这么多了，先扎扎实实把功课复习好！她甩甩头发，强迫自己认真看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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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摩托车在马路上奔驰，身后尘土飞扬。 “波大”毕业生杨瑶紧紧的搂住李喊的腰，偎在他背上，柔软的乳房贴在身上，李喊心里特别受用。这种心思其实有点龌龊，他前面故意开得飞快，惊得她连连尖叫，后来干脆不声不响，直接搂了任其驰驱。 杨瑶是湘西土家女孩，长得小巧玲珑，圆圆的苹果脸上，皮肤吹弹欲破。最醒目的是两道浓密的眉毛，又长又黑。几乎连在一起似座双拱桥。她是专业舞蹈系毕业，身材舒展有型，该凸的凸，该收的收。 摩托车进入西塘主街，人流密集起来，李喊放慢速度。杨瑶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李喊，你以前学过市场营销没？ 李喊实话实说：没有，我没读大学，前几天才买了几本书看看。 杨瑶心里特别不服气这个小家伙，道：那天应聘的，有一个姓关的男生，是武汉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的，高总居然看都没看，倒录了我们俩，真不可思议。 其实她心里对录取李喊且做了其上司特别是不以为然。 李喊自然知道她心思，说道：我想讲个故事你听，你愿意听不？ 当然听！杨瑶道：声音大些，有点吵，怕听不清。 李喊干脆在路边支了摩托，点了一枝白沙烟儿，慢吞吞的说：从前，有一个富豪想找个美女当太太，三个漂亮女人前来应征，富豪给每人一千块钱，要求她们把一间房子装满。第一个女人用钱买了棉花，结果只装了三分之一；第二个女人买了气球，充满气，结果也只装满了半个房子；第三个女人买了几枝蜡烛，结果，整个房间被光照得亮堂堂的。你猜，富豪最后选了哪位当太太？ 杨瑶道：这故事很有意思，显而易见，肯定是选了最聪明最阳光的第三个女人做老婆呗。 李喊笑笑，盯了她胸前挤眉弄眼，道：不，他选了胸脯最大的那个美女做了太太。 你？坏人！杨瑶挤了两条长眉，扬起手来做出打人的姿势，望着李喊美目盼兮，脸上飞了红霞。 李喊以前从来没研究过超市行业，这几日抱书恶补，豁然开朗，倒真琢磨出了些门道儿。科特勒的《市场营销原理》他用三天时间一字不漏的看完，这真是一本神奇的商业圣经，从企业形象、整合营销、差异化竞争，完全给他带来全新的思考。莱恩凯勒的《战略品牌管理》中，大量的品牌资源管理案例让他深受启发。做生意，原来根本不是天狗街小贩们这种斤斤计较与投机取巧，而是一个宏大的系统建设工程，一种智慧的升华！与杨瑶美女每天到各门店调研时，他是带了眼睛看的。佳运超市连锁虽然规模在巴城排得上号，商品售价也较其他超市有优势，配套也还合理，但管理其实非常原始，店面形象也差，员工服务态度特别需要改进。他想把最后两个店调研完后，具体细致写一份报告给高总，必须要做几个大动作，才能让自己稳稳的立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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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塘分店姚金刚店长见了李喊他们，紧紧握了手猛摇，热情得有点过剩。其实总部经理跟分店店长，在职级上一样的。姚金刚人如其名，北方彪形大汉，一脸横疙瘩肉，笑声爽朗，声振屋瓦。 我的个天！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泰哥说派来两位高参帮我出点子，这下我放心了！这几天可烦死老子了。姚金刚急切的喊着，他们一帮佳运公司的元老，称老板高泰平为“泰哥”，显得亲近，也显出自己得宠。 姚店长你高看了，我们是来学习的。李喊客气着。进了店，首先就看到出口收银台排成了长队，仿佛生意火爆异常。李喊说：姚店，生意这么红火，你还操心啥？ 姚金刚苦笑，道：李经理再仔细看看，排队越长越麻烦。 李喊就跑到收银台边上盯着，果然有些不正常，那些排队的顾客手里都只拿瓶一块钱的矿泉水或一只口香糖，手里都攥着一百块的大钞买单。这些清一色的青年人显见彼此熟识，边排队边嘻嘻哈哈相互打闹。可怜那些收银员妹子们，个个忙得满头大汗，整钱找不开的时候，只得嚷嚷着相互调节，才卖几单，又卡壳儿了，每个钱箱里都没了零钱！收银一停，心急火燎的顾客骂骂咧咧起来：开个鸟店！零钱都搞不到，没了张屠夫还要呷猪毛不成？走，到别的店去买，以后再不来了！ 于是，陆续有顾客都放下购物篮，走了出来，嘀咕着：怪事，这几天天天没零钱，难道银行不发小票子了？ 可恶的是，那些买只口香糖或一罐可乐的顾客，还要求用个购物袋装着，不给，就吵吵得凶巴巴的。 李喊看出端倪，问：都是竞争店搞鬼？ 姚店长答道：是啊，前两个月街道斜对面开了一家大兴超市，面积比佳运要大些，开业时他们为了吸引顾客，摆出不少特价商品，比如鸡蛋才五分钱一个，可乐一块钱一听，每人限购一点点，目的嘛，很明显，无非是拉动消费。当时我们叫了些员工，一整天专门买他们的特价商品，结果真正的顾客倒没买到，引起顾客吵闹，骂他们骗人，嘿嘿。后来他们生意一直没做起来，营业额还不到我们三分之一。结果，这几天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了这些龌龊招数，叫了人来，冒充顾客，扰乱我们收银台，这招真的毒啊，没哪条规定不能用大票买单吧？我这些天脑瓜都痛死。 哦，原来你不仁在先，他不义在后。李喊笑道：这是报应啦，欠下的，终究要还，谁叫你做出不厚道的事呀。 姚店一脸无辜：怪不得我呀，以前总部领导一直要我们执行这种策略，竞争嘛，哪有多少光明正大的手段，无非是暗里捅刀子的伎俩罢了。 李喊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收银台停止工作呀，那还不如关门，省些电费。 姚金刚说：不会，我已经派了办公室人员和休息的员工，到各银行去换零钞了，估计一会儿会有些效果。 哦？这办法有点笨。李喊道，直言不讳。姚金刚作为一店之长，对困惑了好几天的这个小问题还解决不了，着实让他有些惊异。 姚金刚倒是没有对他的指责生气，只是红了脸，谦虚道：李经理请指教。 李喊道：你现在马上去找一家就近的银行，直接跟行长谈，以后你店里所有的现金流账户、某些关系好的供应商账户、员工工资发放全部在他们银行里开户，条件是，他们必须配合你们的零钱兑换，而且紧急时候必须上门服务。 这？行吗？ 保证行！马上去吧。李喊真心为这个大个子的智商着急！只得自己陪了他，找到银行当班的行长，结果，人家高兴得很，客气地说，马上合作，现在就送零钱过去。 姚金刚欣喜欲狂，一把拥着李喊肩膀，说：中午老子请客，兄弟开心，好好喝一个！ 回到办公室时，却见两个保安捉了位獐头鼠目的小偷，正在用橡胶棍子抽打着，姚金刚也怒不可谒，冲上去用脚踹。杨瑶没见过打人，吓得用手捂了眼睛。李喊连忙拉住姚店，说：打人不好吧？打死打伤了怎么得了。 姚愤然道：打断狗日的贼手才解气！你不知道，一个月盘点，这些耗子至少要偷上万元商品，害老子月月防损指标不过关，次次都得挨老板一餐臭骂！ 李喊说：以后不要打人，解决不了问题的，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偷儿，就叫他们通知亲属带五十倍罚款赎人，八小时不赎人，送治安队就是了。 证据倒是确凿的，一般我们先要小偷自己写陈述书后按指纹。姚金刚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经理，你足智多谋，就是梁山上的吴用，刘备面前的孔明！这个兄弟老子是交定了，呵呵。 |
| 今天是女生节，跟妇女节只差一日，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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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调研完所有的佳运分店，李喊心里抑制不住兴奋，仿佛拨开层层黑色迷蒙，看到初升的太阳般。他心里已经完全有了自己清晰的思路，而且自信能让佳运超市顿然生色！对于商品结构、营运管理这些他还未登堂入室，不得要领，但是，对于企业形象，对于营销策划，他觉得自己想法特别好，甚至暗暗得意，心中默念：李喊李喊，策划天才。 敲了半天才敲开高泰平的办公室，秘书阿阮脸红红的走了出来，白色衬衣钮扣斜扣着，李喊对屁股后的杨瑶使个眼色，示意她提醒一下阿阮。 高泰平老板脸上有些不自然，虽然开了空调，脸上还有层油汗。叫李喊坐到沙发上，自己点了雪茄，问道：李经理，调研归来，应该成竹在胸，说来听听。 李喊谦恭的笑了，道：我本来想写份调研报告，再跟您谈些不成熟的想法，毕竟是门外汉，怕怡笑大方。 高总脸上已经恢复了常态，半倚在沙发上，道：丢！读书人说话酸不拉几，孔夫子上茅厕尽是文章，报告个屁，有什么就说，莫搞那些虚架子，形式主义。 李喊叫杨瑶拿出纸笔来，说：我跟高总谈话，你记一下，有个备考。 高泰平笑了，说：气氛倒严肃，呈堂证供，你呀鸡贼着，无非是怕我答应了你不认账罢了。 李喊道：老板莫冤枉在下，我只是人笨，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李喊将自己看到的店里情况跟高总作了简单汇报，然后提了自己这些天缠绕在脑子里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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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必须创建佳运超市特有的企业识别系统。你看到街头大写的红色M首先就想到啥？对，洋快餐麦当劳。这个标志如此深入人心，这就是企业的识别系统。而我们佳运超市，每个店面的招牌除了名号是相同的，没有统一字体和颜色，更别说统一其他细节的东西，比如购物袋、货架、标价签POP，甚至卖场内音乐播放曲目都要统一起来，这样，顾客只要看到某些元素，就会第一联想到佳运，这是做大企业的首要特点。以后还要统一行为系统，比如前台服务专用话语、收银员收银专用话术、保安服务专用动作等，甚至统一到企业理念、精神等。 你说的这个东西，我也想过，只是有的招牌花了几万，还是八成新的，我就没放心上，想用坏了再做一个更好看的，以后慢慢的统一起来。高泰平插话道。李喊并不接话，也不管杨瑶牵扯衣角，只顾说自已的。 第二，要培养顾客忠诚度。一个企业，应该有自己死忠的“粉丝”，固定的客户，信徒一样非你不可！这次西塘店出现的问题，就是顾客不忠实的表现，当然，主要问题在我们自己，要值得顾客依赖和忠诚。现在有一种磁卡，能充值，能积分，我们必须马上发行这种会员卡，不但会员价格有优势，而且定期给予积分奖励，或者，某些商品只能会员享受。或者干脆充现金到卡里，只要刷卡就能买单，备用零钱的问题也解决了。假如佳运公司有了几万自己的会员，您想想，还怕竞争吗？ 这一回高泰平没插话，正襟危坐，定定的看着李喊说话。 还有，我想马上办一份企业内部的报纸，派发给顾客，十天一期或者半月一期。 办报纸？还得请一帮编辑记者？跟我们商场有什么关系呢？高泰平摇头。 李喊这次说话强硬了一些：有关系，必须办！我们针对不仅仅是员工，还能作为对外宣传载体。编辑记者倒不用请，我以前做个小刊物，编辑没有大问题，记者更好办了，到各分店聘请喜爱写作的员工兼职，我们不是办专业的党报党刊，不会要求那么严格。你想想，如果我们报纸办得好，顾客从上面能了解到我们的公司新闻、商品促销信息，如果还能读懂我们企业的精神，那就功莫大焉！ 高泰平半天不作声，转头问波大杨瑶美女：小杨，你觉得呢？ 李喊抢话，说：这些方案，是我们策划部商议过的，并不是个人意见。 杨瑶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的，李经理当时跟我商量过，我个人认为，佳运公司要有些革命性的动作，才能出奇制胜。 高老板眼睛放了精光，亮闪闪的，朗声笑道：佛衣大师是我的福星，想来你们也是福将，那就定了吧，做个时间表，一步一步实施。 走出老板办公室，杨瑶笑着对李喊道：小李子，你这家伙真会扯蛋，你这些想法哪里和我说过？ 李喊一本正经道：团队永远比个人力量大，懂不懂？再说了，夫唱妇随，天经地义。 你？坏家伙！等杨瑶反应过来被占便宜时，追上去想打李喊时，坏家伙已经跑回办公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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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年级时，李喊在《巴城晚报》发表了自己第一首诗歌。那时候，痴迷于文学的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背着一叠自己乱七八糟的稿件，直接找到了巴城晚报社。不巧的是，当时周末，办公室里根本没人值班。正当他在楼道里徘徊懊恼之际，一个戴厚厚眼镜片子，穿白背心的中年人路过，问：你是什么人？ 李牛犊傲然答道：我是作者，前来投稿的。 中年汉子瘦如老竹篙子，一笑，两弯括号现在腮边，牙床腥红夺目，道：呵呵，这么小的作者倒不多，你有什么大作发表过？ 李喊摇晃帆布书包，道：我的文字都在这里，没有投过稿，但写的东西，自认不比那些变成铅字的差好多。 竹篙汉子打开一间办公室，唤李喊道：同学，你进来，把你觉得可以发表的东西挑一些出来，我看看。 李喊才知道这瘦子是巴城晚报社编辑部的人，认真选了一些用方格纸填写工整的几首诗歌、几篇散文，仿佛卖菜的乡下妇女摆地摊，小心翼翼的将卖相好看的茄子辣椒放在面上显着。 瘦汉子认真擦了眼镜上的蒸汽，细细读了一两篇李喊的文字，连连点头，道：写得不错，有前途，我叫梁述，晚报编辑部的，这样吧，你这几篇稿子我认真看看。以后你没必要自己到报社来送稿子，有什么好作品邮寄过来就是，直接写我收。 李喊心里嘀咕，早就知道可以邮寄，只是以前邮寄的大多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十天不到，李喊收到巴城晚报编辑部来信，打开看时，是梁述亲自用毛笔写的。原来瘦子梁述是编辑部主任，他夸奖李喊文笔清新，文字鲜活灵动，鼓励李喊多观察生活，勤奋练笔，并附了两张载有李喊诗歌的报纸。李喊当时欢呼雀跃！到邮局问稿费单，拿到手一看，六块钱！ 六块就六块，李喊领稿费时，心脏突突的狂跳着，手都有些发抖，仿佛旁人都用崇敬的眼光盯着自己看，头上罩了一圈光环似的。 隔几日，梁述主任又发了一篇李喊的散文，但没再写信来。那一年，李喊的文字隔三差五经常见诸《巴城晚报》，在学校里锋芒毕露，他能做到文学社长，大部分归功于此。只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再寄稿子，倒发得稀少了，大部分是泥牛入海。受了打击，李喊干脆不再寄，与梁述主任也就断了联系。 李喊这一次流落巴城，也有过想见一见梁述的想法，但自己落魄潦倒，又没了勇气，打消了念头。这一次要创办企业报，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梁述，请教也罢，联系也罢，他直觉这个人应该会给到自己不少帮助。 巴城晚报社还是在那个绿荫如盖的小胡同里，院子里的香樟散发着浓浓的清香。还是以前那栋二层旧楼，李喊轻轻敲开编辑部，梁述的位置上却坐了别人，一问，原来梁述做了总编辑，搬到了东间独立的办公室里了。 见了李喊，梁述居然稍稍迟疑就认了出来，笑道：李喊同学，又来送什么大作上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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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述较以前更瘦，鬓间已然染霜，偏留了花白相间的长发扎起，仿佛不食烟火的老道儿。李喊握了手，道：我已经不是学生了，老师以后叫我李喊就行了。 哦？梁述一顿，也未再问缘由，只说李喊今天来有什么事？李喊把自己在佳运超市做了经理，想办一份企业内部报刊的事情给他说了。 梁述道：你这想法可好了，在巴城办企业内部刊物的，只有经济开发区的台资厂申兰机电的《申兰人》，四万多人的大厂，总编叫徐勇，是我朋友，有时间你找他取一下经。 李喊高兴非常，知道自己果然找对了人，诚恳的说：老师，我们跟他们还是有些不同的，我们的报纸主要是针对顾客，起到为销售服务的作用，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东西？ 梁述道这倒不难，到新闻出版局申请个内部刊号就行，这个我可以打招呼，你们高老板其实跟我是熟人，以前打广告找过我的。 李喊十分感激，没想到梁老师如此热情，道：如此最好，我们聘请您担任我们报纸的特别顾问，那就万事无忧了。 梁述并不推辞，想了一想，道：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份量更重，巴城作协 胡作为，此人是名家，国家作协都排得了号的，找个时间，你们搞个创刊研讨会，让他找一些热门作者提提意见，也显得你们重视，将来报纸影响力也大一些。 李喊大喜，与梁述商定了时间，告辞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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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得公司，李喊叫了杨瑶，向老板汇报了开创刊研讨会的事宜。高总大手一挥：你尽管去搞，要我出面的时候你通知就是了。于是李喊又把报纸名号定了，叫《家人》报。巴城方言“运”“人”同音，即取了佳运超市店名，又暗寓企业员工、顾客亲如一家。高泰平连声说这名字中意！小秃头当和尚——正好，念着顺口，贴切得很。 到了那日，公司会议室居然挤了三十余人，除了公司经理级干部外，各店都派来一名文字较好的员工参会，作协 胡作为热情有加，居然联系了十多位文学爱好者前来捧场。 胡作为年近五十，脸上寡骨无肉，雷公嘴尖尖的突起，穿着一袭白衣，颇有秀士气质。见了美女却是挪不开眼珠，探照灯似的一个劲往杨瑶身上扫。说话语气异常夸张，见了李喊大声称赞：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青皮后生办出这么辉煌的事情，叫我们一帮老头如何活得了？这是巴城文艺界创举性的大事嘛！ 这胡作为本是县剧场二胡手，喜好舞文弄墨，后来调到市公安局做了宣传干事，剧本写得好，作品拿过一个文化部的银奖，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在巴城放了卫星，渐渐做了专业作家。不过不知为何，至今仍是孤家寡人，没有讨老婆成家。 高泰平到了会议室，与梁述握了手，又与各位文人一一打了招呼，笑道：我是个粗人，呆在这里反而不自然，貌似水牛进了黄牛群，哈哈，不如撤退。又大声安排李喊好好招待贵客，到隔壁五星级邕湖酒店定几桌，标准按高的来。李喊诺诺。 李喊对大多与会者不熟，梁述总编在巴城文艺界浸淫多年，一般文人没有不认得的，此次又是特别顾问，自然算不得喧宾夺主。梁述示意大家依次自我介绍。文人间相互熟悉，即便以前不认识，彼此间读过作品，也是自来熟，大家说话倒不拘束，气氛倒还活跃。一圈下来，李喊倒是吃了一惊，客人中，倒真有几个经常耳闻的“名人”。 湖北口音的圆脸青年叫徐勇，鼓鼓墩墩，一笑却现出细碎的两排白牙，他是《申兰人》内刊的总编。虽然只是一个企业报，但申兰厂是巴城第一外资企业，人多，老板重视企业文化建设，所以报纸影响力大，许多大型文学刊物选登他们的作品。徐勇个人也写诗歌，因此更是声名雀起，加入了省作协，担任巴城作协的理事。身边带着个明眸善睐的美女，是他们报社的编辑李仪。 这名字取得好！李仪？你爷？你大爷！胡作为开起了玩笑，大家哄堂大笑起来。李仪羞红脸，眼睛一瞟胡作为，倒是风情万种。 被胡作为唤做荷包崽的是“打工诗人”何明宗，他是个胖乎乎的肉球，皮肤白得扯了无数道的面粉样，此人一直在工厂做底层员工，出版过一本《打工诗抄》的集子，让巴城无数流水线上的女孩奉为白马王子。今年，他的一首21行的短诗《纪念碑》获得一个国家级文学大赛特等奖，听说奖金就是一万块！号称“中国最贵的诗”，省内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何诗人也是辛苦遭逢起一经，聘用到某交警支队做了文书，专门为人民交警歌功颂德去了。 另外，还有长得像女人一样嘴唇血红的青年评论家柳雪妩，原名其实叫刘喜富，说话细声细气，动作妖娆温柔，倒是妩媚动人。此人惯常将别人的文字开膛剖肚细细研究，然后写评，巴城许多作家都让他剖过一刀，最善抬人，人亦抬他，所以在文艺圈中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吃香喝辣。青年儒商、集报家、作家曾凡，来自瑶族大山，听说是靠一双大脚板走遍巴城各个厂区跑印刷业务起家，出版了自传《大脚量天》，现在已经自己有了公司了，专业承接印刷活儿。 还有一位客人西装革履，相貌堂堂，自我介绍时并不说话，径直走到会场中间，双手抱拳左右作了揖，腾挪辗转，长臂舞动，打了一套拳法，站定后气不长舒，道：各位见笑，此为本人原创励志拳，常常习练，能激发斗志，走向成功。此人名叫邹一宏，广东韶关人，长于励志演讲，据说在香港创立了“成功学”，已经成为第一代成功学大师，且出书立著，畅销各企业。 李喊暗暗默神，这几位小有成就的名人，居然没有一个正规大学毕业生，都是从社会底层上挣扎着爬起来的英雄，起点比自己并不高，不免平添了几分自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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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毕，梁述总编请胡作为 发表重要讲话，无非是勉励青年作家们要细心观察生活，作品要言之有物，弘扬正能量，服务社会云云。此次参加《家人》报研讨会后，要积极向报纸投稿，支持企业文化建议等。 在大家的建议下，基本定下来报纸做对开四版，四个版面的结构为：第一版为佳运超市简讯和行业新闻，第二版为企业文化建设探讨，第三版为文艺副刊，第四版为佳运营销政策和新商品介绍。 梁述鼓动胡作为 为报刊题写刊名，李喊亦态度非常诚恳，道：胡老师，你是本土大家，读者心目中的巴城第一笔，您的题名，当为报纸增添无限光彩。胡作为开始尚有些推辞，称已老已朽字丑不堪，梁述向李喊眨眼，李喊领会，找财务取了一千块润笔费悄悄塞了。胡作为铺开宣纸，笔走龙蛇，“家人”二字行书写得入木三分，颇有风范，胡作为又题了款识，众人啧啧称颂不已。 梁述总编给在座的与会者真真假假下达了任务，说：今天既然大家聚一块，即是缘分，希望大家每个月至少提供一篇稿件，供选用。文人们纷纷表态没问题，一定把自己的精品第一时间给《家人》用。 大脚作家曾凡主动承接了报纸的版面设计，说道：既然众位老师都热心，我们公司尽点绵薄，每期免费为《家人》设计版式，而且以成本价格承接印刷业务，保证做好服务，质量请放心，《申兰人》也是我们承接的设计印刷。 徐勇不干了，说道：曾老板一样生意两样做，有了新欢忘了旧人，要不得吧？曾凡故作后悔顿一顿44码的大脚板，道：什么新人旧人，都是我的妇人，你那一期几百块的设计费，也免了罢。 然后大家交头接耳插科打诨，文人间互相调侃，再无研可讨，于是李喊给梁述老师打了红包，其他与会者每个送了一只纪念保温杯，一起到对面的邕湖酒店中餐厅用餐。李喊挨个儿敬酒，把个脸孔喝得煮熟了的虾一般。胡作为 听说杨瑶是舞蹈专业科班出身，死活要她现场表演一个。杨瑶换了服装，跳了一曲傣舞《孔雀》，舞姿灵动欢快，又带些忧伤，既性感又美丽，这一刻竟然光彩夺目，仿佛一只轻盈敏捷的鸟儿。看得客人们掌声不断，胡作为更是笑声震天，说一定要推荐她到市歌舞团去！人才不能浪费。 李喊也看得痴了，想不到波大杨瑶平日里斯斯文文中带点二愣子，竟有这么绝的舞技在身。学校文艺晚会时，黎冰也跳过舞，舞台上的她同样美丽动人。想起伊人，他忽然才记起今天是高考日第一天，一忙，竟然忘记了，自责一下涌上心来，仿佛是个负了心的家伙。当下就冲动了，想马上到雅德高中去看她，为她加油。转念一想，不妥，自己去看她，反而扰乱黎冰的专注，影响考场正常发挥，那就罪莫大焉。只得闭了双眼，默念着：宝贝，加油！加油！你一定要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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