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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长篇武侠小说《烟雨?山河?剑如歌》[第21页] |
| 作者:尺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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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笑道：“棋道于我只是闲暇时的玩物，但这天道一理，却是穷尽了我大半生的精力，你一时听不懂，也不足为怪。刚才你与我推演的那盘残局，你有甚么感受？” 李文成道：“那残局布局巧妙，简单看来，红方似乎极易制胜，实则陷阱四伏，每一步棋子必然要有讲究，否则一步下错，定输无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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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点点头，说道：“与你在杏林中的感受相比却又如何？” 李文成吃了一惊，想起在杏林中的遭遇，每一眼见到的幻象便似这残局里的陷阱一般，不禁大汗淋漓，似乎若有所悟。 那老者道：“那谷口的杏林便是依‘九宫八卦’的奇门遁甲术而列，原是一个高人所布，一日我云游到此，觉得这里是个好去处，只是那杏林的杀机厉害，因为想在此长居，便将那杏林作了些变化，除去了不少煞气，如今阻些野兽闯入，倒是有极好的用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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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李文成暗自心想，他接着道：“老仙人一个人在这谷中生活，会不会觉得孤独寂寞，会不会有凡人的烦恼？” 他开口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头子我也是一介凡人，非是神仙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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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心道：“原来他不是神仙，不过以他的气度风姿，却与神仙无异。” 这时老者又道：“偶觉孤独倒是有，寂寞无聊却不会，老头子我每日沉迷这易数之术，倒没有时间升起这些念头了。” 李文成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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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闻言一下子陷入沉思，片刻后叹道：“尘世如烟，姓名不过是俗世间的一个符号，也许太久了，世人早将它忘却了，你就叫我老伯吧!” 李文成心中暗想，以他这般的神姿，从前必是一个名动天下的人物，忍不住又道：“那老……老伯在这谷中呆了多久了？” 老伯抬头思忖，过了一会说道：“想来快有三四十年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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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最初精研这些奇门异术，却是为了行杀戮之事，后来发觉天下之势已易，非强力所能改变，又从中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便索性抛却凡尘琐事，四处云游，才到此地。” 老伯说完，朝屋中四处望了望，李文成这时也不禁四处张望，这一望却令他吃了一惊，只见屋里只有屋门与一些容易灌风的地方用草木装点，其余的地方都是用石板铺垫，刻了不少图符，有日月星辰，山川大泽，花鸟虫兽，排成各种图案，连墙上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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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看了一会，直看得头昏眼花，刚才进屋时，全神贯注都在棋局上，倒没留意这些。 悠悠数日过去，李文成没事便往石屋里钻，其实老伯下棋的次数并不多，那石屋里除了墙上的图案，里面一处房间里还藏着许多书简，老伯大多时都是在钻研《周易》《黄庭经》《抱朴子》等道家典籍。 李文成与老伯相处日久，了解渐多，也不禁对他越来越崇敬。除了奇门遁甲的异术，老伯也精通驭兽之术，谷中的山羊，黑牛，蜜蜂，还有谷外飞来的鸟雀，都能随时听他指挥。老伯胸中包罗万象，天文地理，经史算术，无所不通，当得上是一个旷世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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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文成在谷中从未见老伯使过武功，但时常见他养气打坐，也常见他徐徐缓行间足不沾地，看似悠闲却瞬间数丈开外的本事，实在是惊世骇俗，若不是老伯自承不是神仙，只怕任何一人见了，都会奉之若神。 倘若老伯使用武功，必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高手，有时他心中也会拿以前曾经见过的所有高手与老伯相比，发现这根本是天与地的差别，无法可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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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进出石屋，墙上刻着的那些图案，李文成渐渐也能辨得清楚，最能引起他兴趣的便是石墙上的一副人体图，图中是一个赤裸的人形，全身上下刻有密密麻麻的小点，用细细的箭头标注了名称。之所以能引起他的兴趣，是因为这些名称中有一些他倒是有所熟悉。 李文成请教老伯，才知是人体经络穴位图。他想起每日练习的内功心法口诀中，有不少处都有提及，只是他依照澄风道人的指示练习，不须明其义理，这些日见到这张图解，心中的许多疑问也渐渐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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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他惊异的是，“血影魔经”里的经文中也有不少地方提及了这些经络名称，两相印证，原来那些生涩难懂的经文，竟然有许多地方也可以豁然贯通了。 可自他见了那人体经络图，对“血影魔经”领悟更多后，每每行功炼气时，那些经络穴位常在脑中交织反复，一会儿是澄风道人教给他的内功心法，一会儿是“血影魔经”里内功心法，扰得他心中烦躁无比，难以回到从前胸无杂虑、物我两忘的境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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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李文成实在忍不住心中困扰，便向老伯请教其缘由，老伯道：“以前你练功时，心中纯净，是以能够静下心来，现在脑中杂念太多，炼气时刻意引导，因此分了心神，这时需平心静气，不要强行运功，否则容易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那就危险了。切记，以后练功，须得摒弃一切杂念，不要为外物与意念所扰，自然而然即可。只有你功力达到一定境界，才能气随意动，运转自如。” 李文成道：“晚辈也想摒弃一切杂念，静下心来练，可始终无法静心，是不是因为我同时练了两种心法的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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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道：“你练的那两种心法，你给我说说看。” 李文成毫不犹豫，便将澄风道人教给他的内功心法和“血影魔经”的经文给老伯说了，又将魔经里的隐晦之处与老伯讨论了半日，老伯便道：“你主练得这内功心法应属龙虎山‘天一道’一派，许多年前我曾去龙虎山与其天师论道数月，有所了解，你所练的似乎是‘天一道’的基础心法，那魔经上的心法倒有些类似‘释仙宗’一脉，年轻时我曾与这派的门人打过交道，不过看这经文上的记载，大概后人有所变化，已非原来的全貌了。那龙虎山的内功心法你练了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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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道：“已有两年。” 老伯伸手搭在李文成的头顶，霎时李文成只觉一股暖气自头顶流来，顷刻间便觉全身无比舒畅，过了一会，那老者松开手，说道：“适才我探你的内气，倒是十分奇怪，若以内气的密度来计，你不像只练过两年的样子，似乎已练了有十年之久，但以内气的精纯来论，四肢百骸间却又疏密不均，又不像是练过如此久的样子，你必是有一些特别的境遇，才会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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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想起曾与黑衣人搏斗，以及“毒手赤练”在他身上施加“搜魂指”时那一番奇怪境遇，他一直心中疑惑，这时便如实相告，以证心中所想。 老伯道：“嗯，这就难怪了，那种情形之下便如人们在某些危机时刻，便会迸发出不同寻常的力气一样，那危机的情形刺激了你体内蕴藏的潜力，而你在那逆境之下竟能保持心头没有妄念，正合了内气修习时无为的要旨，这反而助了你的内气修习，你是因祸得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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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饶了饶头，又道：“老伯，请恕晚辈愚钝，那内气的密度与精纯却是何解？” 老伯哈哈笑道：“内气与外力虽在表象方式上有所不同，却可作同一理解。譬如砍柴，倘若一个人从未砍过柴，但他力气够大，一斧子砍下去，也能将柴劈开，这便是指的厚密。倘若一个人砍柴十年，他无须多大的力气，只须劈到点上，轻而易举便能将柴劈开，这便是指的精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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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将这深奥的道理说得如此明了易懂，实在有非凡的见识，李文成心里不禁又添了一层崇敬。 这时老伯又道：“那魔经上所载的心法确实另辟蹊径，有其独到之处，各家各派的内功修习虽各有不同，但都是以练十二正经中的经脉为主，循序渐进，而这魔经上的心法却是以修炼奇经八脉为主，以老头子我对经脉的了解，这种练法违反常规，有逆天道，道法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门内功心法虽然有其厉害之处，但其中也必然藏着极大的隐患，不过万法归宗，如果能裨益其不足，也能化险为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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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忍不住道：“这心法中的不足之处，如何才能弥补？” 老伯哈哈笑道：“世间万物，阴阳变化，有损有余，若要趋利避害，这心法你不练便罢，若偏想要领略其中奇峰异景，只能自己攀爬，世间万法，最终都需自证其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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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性子既谨慎又胆大，当下心有所感，这时又听老伯接着道：“现在你之所以无法凝神静气，应是由于这两种内功心法练法相逆，而你所练魔经心法的功力已有超越‘龙虎山’心法之势的缘故，若要想凝神静气，你可暂且将魔经心法停练一段时日。” 李文成不由稽首道：“今日听老伯教诲，晚辈受益匪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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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中藏书极丰，他见老者钻研道家典籍，也跟着将里面的道家典籍读了不少，道家讲究道法自然，他熟读儒家经典，心中自是疑问甚多，这一日，他忍不住道：“老伯，道家讲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晚辈自幼也读过不少书，儒家先贤讲究积极入世，教化世人，以礼安天下，我总觉道家这种主张，用来治世，怕是有些不妥。” 老伯哈哈笑道：“有什么不妥，你不妨说来听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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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道：“我看如今的世道，恶人横行，倘若无为而治，恶人无人制衡，追随从恶者只会更多，那天下岂不是更乱了。” 老伯点点头，抚须道：“小娃子，你有如此想法，实属难得，那你觉得何为恶？” 李文成顿时一愣，说道：“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此为四恶，只是圣人之言寓意深远，饱谙世故，晚辈一时也领会不得，以晚辈之浅见，以强凌弱是恶，盗抢财物是恶，暴戾好杀更是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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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道：“人吃猪肉，于人为善，于猪来讲，那即是恶，那虎狼吃人，于虎狼来讲是善，于人来讲便是恶。别人帮助你，你一定觉得是善，不管帮了你什么，或许你与人有怨，厌恶其人，当别人帮你训斥于他，你也会觉得他是善，反之，别人与你作对，你一定觉得是恶，所以，善恶皆因对待而生。道者，化生万物，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 李文成听得沉思一阵，暗想：“这似乎是形而上之论。”于是道：“以晚辈的修为，无法超脱心中所见所感，这番道理一时领会不得。假使在路上，有强横的土匪抢劫手无寸铁的妇孺，在晚辈看来，这如论如何都是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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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道：“倘若你遇到此种情形，你又打不过那强横的土匪，那你会如何做？” 李文成暗自想：“倘若我真打不过，或许……或许……我未必一定就敢上前阻拦。”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惭愧，这时老伯哈哈笑道：“道家虽讲究顺其自然，也有除魔卫道，讲究无为而治，也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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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顿时迷惑道：“老子曰：‘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这不是让君子自费武功么，如何除魔卫道？” 老伯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神色，说道：“小娃子，你很有求实的劲头，不迷信权威，与我年轻时，倒有些相似之处。我修研道法，却是为了超越肉身极限，探求究极之道，其中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也未必全然赞同，你保持本心，顺势而为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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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说完，微微叹息一声，又感慨道：“我幼年读书，曾师从杨公南老师，那时正值热血澎湃的少年，自以为身怀经纬之才，总想着做出一番大事业，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唉……” 这番话听得李文成暗觉惭愧，心想道：“我自小读书，只是为了登科及第，步入仕途，从此光宗耀祖，却没有如此远大的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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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便听老伯接着道：“我那时一腔热血，数次上书朝堂，力陈时弊，可惜无人重视。后来公南老师官至宰相，启用我的方略，眼见大事可成，却不幸得罪宵小，遭奸佞陷害，身死狱中，我的至亲也受此牵连，被除官入狱。我自以为有安邦定国之能，却不仅保不住我的老师，连身边的至亲之人也保护不了，从此便远离朝堂，精研技击之道，不曾想倒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头。唉，世事难料，人力始终渺小，我又研习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之术，想要洞悉天地，改天换命，随着我修为越来越深，便知这终究有违天道，即使当真如我所愿，也未必万世太平！” 老伯说完，顿时陷入沉思之中，一时间李文成也不知如何是好，在一旁默默无言。 |
| 这周有事要外出，下周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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