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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长篇武侠小说《烟雨?山河?剑如歌》[第20页] |
| 作者:尺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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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便要迎敌，却见屠人魔转身与李怀安打斗起来，原来刚才李怀安也跟了过来，见屠人魔正要发起攻击，于是运劲向屠人魔刺出了一剑。 屠人魔如此可怕，李怀安竟然冒死来救他，李文成不由大是感激，他早已横下了心，屠人魔必定死追着他不放，他打定主意边打边逃，这时见李怀安来救，当下毫不犹豫，运剑攻向屠人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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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片刻的功夫，李怀安便险象环生，屠人魔显然打算先杀李怀安，再擒李文成，汹涌的攻击直向李怀安奔去，李怀安正面接了数爪，被逼得踉跄后退。 对于李文成刺向后背的剑，屠人魔根本置之不理，李文成见李怀安势危，当即喊道：“李师兄，别跟他硬拼。” 同时闪到屠人魔身侧，飞快一剑刺向屠人魔双眼，屠人魔抬臂挡住，稍稍解了李怀安的危势，李文成又道：“李师兄，绕到他背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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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安闻言往屠人魔背后绕去，屠人魔便要追击，李文成身形飞闪，同时轻喝道：“屠人魔，你往哪里看？”手中剑向他双眼飞刺，李文成这剑实在太快，连屠人魔也不敢大意，连忙使臂抵挡。 待屠人魔向他攻来时，他又开始左右闪避，剑式含而不发，一招也不硬接。他几次在屠人魔手下逃生，这闪避的本领也越发纯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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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怀安已绕到屠人魔身后，他的剑势大劲沉，有时刺出一剑，竟能将屠人魔刺得身形晃动，向前跌出一两步。 屠人魔欲要转身对付李怀安时，李文成便出手飞刺他双眼，令他一时分神不得，气得他哇哇大叫。 三人相斗半会，屠人魔一时间竟没能奈何得二人，李文成这时灵机一动，想起梅云婧曾说过的话，喊道：“李师兄，这怪物的硬功呼吸有强弱，趁弱时攻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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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人魔拥有如此强横霸道的外壮硬功，李怀安还从未与这样的对手过招，而且还是生死对敌，自然不懂此理，且以他的功力，此时也无法辨出屠人魔呼吸时的强弱之别。 又斗一阵，二人边打边退，李文成的主意李怀安终也无法施为，二人的攻击终究乏力，无法对屠人魔造成致命伤害，可屠人魔的攻击实在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要丧命，如此下去，必定危险，此时二人都生出了一般的心思，趁着李怀安攻击的空挡，李文成喊道：“李师兄，快跑，我有办法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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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安刺了一剑，转身便走，口中道：“李师弟，跟着我。” 李文成尽力避了几避，晃过屠人魔，朝李怀安身后追去。李怀安奔上山坡，不一会李文成也奔到山坡间，屠人魔这时尖啸着凌空飞扑过来。 正在此时，李怀安至上而下，向屠人魔击出一剑，只听“咔”地一声响，长剑断成两截，这一剑李怀安运足了劲力，他长剑折断，此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自他手臂涌向胸口，直震得他气血翻腾，往后倒退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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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人魔也被这一剑击得凌空倒飞，翻身落地，这时李文成已飞快登上山坡，二人一齐快跑。不一会，山林间传来一阵厉啸，二人跑得更快。 在山林间穿行一阵，二人跑入一条山路，山路的一边是一段陡峭的悬崖，此时天色已全黑。 二人在山路上疾奔，可屠人魔越追越近。李文成多次逃生，这一个多月里，对山间环境已是熟极，他奔行一会，突地跳下悬崖，虽然悬崖下方黑乎乎地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可他凭着感觉，知道下面一定有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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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崖下一丈多的地方有棵大树，他双腿一曲，已落到树上。此时李怀安在李文成跳崖的地方停住，喊道：“李师弟！” 李文成道：“李师兄，跳下来。” 这时屠人魔渐渐逼近，李怀安顿时跳下，只听咔嚓两声，李怀安踩断两截树枝，落到树上，李文成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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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啸响彻山谷，屠人魔已恼怒至极，这时二人只见一道黑影落下，知道屠人魔也跳了下来，齐齐运剑向黑影刺去，黑影身在空中，哪里躲避得过，顿时中剑。 只听咔嚓咔嚓一连数声断木声响起，屠人魔被二人双剑阻截，身形斜落，压断了树枝，往树下掉去，又一连压断了崖间数根树木，往下滚落。二人舒了口气，大觉侥幸，也不知那屠人魔是生是死，二人不敢停留，沿着崖间树木往上攀爬，爬了一阵爬上悬崖，二人赶紧钻入树木中疾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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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行了许久，二人终于累倒，躺在一处山坳里休息起来。二人早已累极，这一躺便躺到次日早上，二人才惊醒过来。 李怀安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分了一半递给李文成，二人吃起来，李怀安道：“那屠人魔实在可怕，也不知昨日他摔死了没有？” 那崖下深不见底，但树木繁多，李文成也不敢确定，顿时道：“那怪物本事极大，只怕难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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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安顿了一会道：“李师弟，昨日我见你使的剑，虽然没甚么章法，可是却极快，想来李师弟定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人。以前就听人说起过，秦师伯的女儿，秦熳师妹青睐一个名叫李文成的外门弟子，像秦师妹那般聪明美貌，青睐的人定有过人之处，今日见了李师弟，果然聪明机警，天赋过人。” 李文成一时默然，李怀安叹了口气，又道：“不似我这般笨拙，我若有李师弟你一半的聪明，师父也不会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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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不禁大感惊讶，说道：“想不到李师兄竟这般气馁，我一直觉得，师兄你的剑法在当下所有师兄弟中，几乎没有对手，就算是大师兄，也未必一定能胜过你。” 李怀安失望地摇摇头道：“我被选入‘秀剑士’之后，师父和师伯们教我七十二式‘奔狼逐鹿剑法’，那剑法变化繁多，我总学不好，一招半式练了许多日也不得要领，气得师父好多天都不想说话。我与人动手过招，脑中总想着什么时候使‘伏牛剑法’，什么时候使‘奔狼逐鹿剑法’，结果剑法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感觉退步了不少，那日在‘万剑会武’的比武上，我只过了一轮，便落败了，比起大师兄，我还差得太远。昨日遇到屠人魔，他实在太过厉害，我一心只想拖住他，随手使出来的都是‘伏牛剑法’，却觉得并不比以前差，想来是我太笨，只能练会这套‘伏牛剑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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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见李怀安神色暗淡，也不知如何安慰，却又忍不住说道：“我读书的时候，曾见书上有圣人说：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他说着见李怀安神色迷惑，顿时又道：“圣人的意思是说，即便是千里马的飞身一跃，也到不了十步，而老马走一步虽然没多远，可只要坚持不舍地走下去，最后定比千里马走的更远。李师兄现在练不好‘奔狼逐鹿剑法’，大概是练得时日不多，如果多下苦功，我想李师兄一定可以练得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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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天下纷乱，读书之人极少，非富裕人家的子弟，能识几个字的也都极难得，李怀安自是半点书也未曾读过，这番浅显的道理一般人未必不懂，只是李文成此时说出来，好似大有名堂，更令李怀安觉他见识不凡，听了他的话也大感欣慰。 吃完饼，二人小心翼翼在林间搜寻，那屠人魔也不知是生是死，二人不敢冒险沿原路返回，但昨日夜间在林中胡乱穿行，来时的路早已辨不清楚，便在山林里兜兜转转，辨识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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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在山林里搜寻了数日，绕了一大圈，继续向西行进。这日来到一处山涧，二人喝了几口溪水，正要动身，突听后方远处传来一阵呼喝声，接着又是几声厉啸。 二人听得面色大变，这厉啸声再熟悉不过，便是那屠人魔的声音，二人起身便跑，那呼喝和厉啸声自身后越来越近，其间还夹杂着兵刃交击之声。 二人不由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现出两个人来，那二人正一边打斗一边奔行，其中一人正是屠人魔，另外一人却是“毒手赤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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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赤练”已远远瞧见了李文成，不由桀桀怪笑起来。李文成不觉心头一沉，向李怀安道：“李师兄，你向左，你向右，咱们就此别过。” 二人分别朝着相向的方向疾行而去，原来二人早已商量好了，倘若再遇屠人魔这等厉害对手，无法相抗时，便分开奔逃，以防二人俱遭毒手。 李文成运尽全力，越过溪涧，发足一阵狂奔，见前面有座乱林岗，便钻了进去。待出了乱林，眼前是一道开阔的斜坡，斜坡尽处，两支石柱岳立，中间有一个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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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疑片刻，便朝坡上跑去。跑了一阵子的功夫，快到入口处，才发现两支石柱极其巨大，左右两边柱子三丈高的地方各刻着四个大字，合起来便是“玄门禁地，生人勿近”八个字。 他顺着入口朝里面张望，一条狭长的小道连着入口这一边，直通另一边，似乎有数里之远，一眼望不到头。小道两边的树木青翠茂密，郁郁苍苍，排列颇为齐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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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两个黑点一前一后从坡下的乱林中窜出，不时合在一起，顿又分开。李文成赶紧闪入石柱后面，向黑点望去。 黑点分分合合，起起落落，朝入口移来。李文成又斜头向石柱上刻着的大字望了望，犹豫了片刻，终于踏步朝小道另一头奔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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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穿过小道，一片杏林横在面前，他朝后望了一眼，脚下却不停歇，飞快地窜入杏林中。刚跑出数步，突地觉得眼前飘起一阵白雾，头顶的天空变得一片暗淡，杏林里面也变得迷蒙起来。 他心中暗喜，只希望林中的烟雾越是迷蒙越好，这样身后那二人追踪他也越发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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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林中又奔行了一阵，渐渐心里却觉得奇怪起来，明明见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滩明晃晃的湖沼，可是他朝湖沼方向奔跑，那湖沼却总在他不远的前方，怎么也无法抵达。他心中迷惑，转过头向后望去，身后那团白色迷雾朦胧缭绕，辨不清方向，他轻轻转身，退了几步，当他再转身前望时，那湖沼也消失不见了。 他大吃一惊，不由揉了揉双眼，定睛再看，却见一座山峦横在眼前的一片杏树后，哪里有甚么湖沼。山峦顶端烟雾袅绕，似乎如此真切，却又如此飘渺，犹如幻象一般。 这是甚么鬼地方，当真邪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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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在杏林中，仔细聆听，杏林里一片静谧，静谧得听不见一丝声音，显得极为诡异，但想到“毒手赤练”与屠人魔二人似乎并没有追来，心下稍安。 他担忧二人来追，也不敢停留太久，便在杏林中快步前行，可很快他便发觉，无论他走得有多远，似乎却总在同一个的地方绕来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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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顿时了然，必是这杏林作怪，不禁暗想道：“我若是爬上树顶，一棵树一颗树地跳跃过去，这样应该不致于迷路吧。” 他走近一棵杏树，爬了上去，当他到达树顶，突觉头顶的天空豁然明朗，脚下杏树林列，哪有甚么迷雾。他小心攀爬，到了树枝边缘，便要跃起跳到旁边另外一棵树上，突觉眼里晃过一个身影，他心中一惊，赶紧朝那身影寻去，只见那身影离他约莫数十丈远的样子，在空中跃起，又落入林中，消失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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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赫然便是“毒手赤练”，李文成急忙缩回身子，藏在树枝间。过了一会，林中又弹出一个身影，在空中高高跃起，也没有落在树上，却是掉入林间。两个身影在空中此起彼伏，又过片刻，再也没见二人跃起，林中全没了动静。 李文成心中直感奇怪，这二人莫非变傻了不成，怎地不断跃起又落入林间，却不往树枝上跳，白白耗费力气。 这里面定然有些古怪，他留了心眼，想起刚才在林中的幻象，便小心翼翼地攀上一根长得极长的树枝，双脚盘在枝丫上，匍匐向前爬行，这时树枝开始摇晃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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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爬到树枝末端，树枝已开始上下剧烈晃动起来，他双手放空，用劲一沉，身形便向就近一棵杏树的枝丫垂去，待那枝丫已近在眼前，他便伸手抓去，眼见触手可及，突地枝丫消失不见，霎时便觉天旋地转，好似探入一片云雾之中，他大吃一惊，双脚不由缠得更紧，丝毫不敢放松。 待树枝弹回原处，眼前云雾又消失不见，他赶紧缩着身子往回爬，待他再向那近处的杏树望去时，只见那杏树立在原处，一切都没有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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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甚么古怪的地方，莫非这眼前的杏树都是幻象，难怪那二人跳来跳去，始终无法落到树上，他心中直发毛，想起入口石柱刻着的“玄门禁地，生人勿进”那八字戒言，顿时一惊，难道这里当真是甚么“玄门禁地”。 “玄门”之说已在民间广为流传，李文成倒也听过，据说魏晋时期，世人崇尚玄学，热衷于修道成仙，许多聪明绝顶之士往往避世山林，辟谷修仙，一些得道之士为防止俗人扰其修行，便在清修之地设置法障，阻其进入。直至唐代民间也常有听说“陆地飞升”的传闻，但谁也曾未亲眼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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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踏入仙人禁地，被仙人施法禁锢在此地了！李文成心中惶惶，他爬下杏树，不敢在林中乱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中烟雾袅袅，头顶一片暗淡，他坐了许久，渐渐便觉肚子咕咕叫起来。这日他还未曾吃过东西，早在昨日李怀安的干粮便已被吃光，二人还准备打些野味来填饱肚子，哪知突遇“毒手赤练”和屠人魔二人，他疲于奔命，此时饥肠辘辘，又累又饿，只觉头昏脑花，再也忍不住，从地上拔出一把带着泥土的青草，放到嘴里嚼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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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原本苦涩难咽，此刻也被他硬生生吞进肚里，吃了一把草，他迷迷糊糊便要睡去，突然一阵惊叫声将他惊醒，他睁开眼睛，只觉暗淡的天空变了颜色，刹那间，似乎有万点星辰从天空坠落，光芒四射，映亮了整个杏林。 又一声惊叫响起，便听见一个飘渺虚无的声音道：“念你们一身修为不易，今日对你们略施惩戒，以后这方圆百里之内，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快些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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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赶紧爬起身，心中暗道：“难道这便是仙人的声音？” 一时间惶惶激动，不禁振声道：“不知哪一位仙人在此，晚辈鲁莽，遭恶人追杀，一时不慎，误入仙境，扰仙人清修，还望仙人见谅。” 林中一片寂静，根本无人应答，他心中又是一阵惶然，接着道：“晚辈误闯仙境，此刻出去不得，还望仙人指点迷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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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仍是一片寂静，他虽心中惶然，唯恐失了礼，却又怕惹恼了仙人，也不敢再出声相问了。 过了一会，林中烟雾劈破，走进一只全身雪白的山羊，山羊额前长长的绒毛几乎将眼睛全都遮住。 那山羊走到李文成身边，便停下脚步，调转身子向回走去。李文成见过方才那幻象，再见到这奇特的景象，便觉好似做梦一般，那山羊向前走去，他不敢怠慢，赶紧跟在山羊后面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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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奇怪，随那山羊走了几步，突地烟雾消散，头顶也放亮起来，再四处张望，身边的杏树林林立立，与寻常的树林没什么两样。 一羊一人在林中兜折四转，走了半响，突然眼前一亮，遍野都是绿草鲜花，一片姹紫嫣红，烂漫至极。 他回头再望，便见此时已经出了杏林。这是一片谷地，几间房屋点缀其间，四周山峰环绕。李文成生怕这也是幻象，亦步亦趋地随在山羊后面，不敢跟丢了。那山羊走到一处草地，不再走动，自顾自吃起草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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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山羊身后，呆立良久，见那山羊不再理会自己，顿觉有些无助。过了一会，见山羊仍无动静，心中暗想：“这山羊能将自己引出杏林，定是通灵的神物，说不定能听懂人言。” 顿时忍不住出声问道：“山羊老兄，你能带小子去拜见仙人吗？” 那山羊自顾自地吃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站了许久，他本不敢妄动，但那山羊全然不理他，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四处行走，还好这谷地不是幻象，眼望到哪里，便能走到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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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了一阵，便向谷中的几间屋子走去。走到屋前，见屋门紧闭，也不敢冒然推门，当下恭恭敬敬地揖首道：“敢问哪位仙人仙居于此！晚辈李文成，匆忙中鲁莽闯入仙居，多有冒犯，还请仙人恕罪，刚才幸得仙人指点小子迷津，这才脱困，晚辈在这里多谢仙人大恩。” 轻风徐徐抚过他的脸面，四周仍是一片悄然寂静，他轻吸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突见身后远处走来一人，那人缓缓而行，衣袍飘飞，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般无声无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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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近前，李文成才瞧清那人面容，是个老者的模样，但见他须发皆白，眉目轩朗，形相清癯，徐行间姿态卓然，犹如踏风而立，那老者这时也向李文成瞧来一眼，刹那间，好似光华流转，湛然若神。 李文成胸前一阵热流上涌，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这便是天上神仙么？他激动不已，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当下拜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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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从李文成身边轻缓行过，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径直向茅屋走去。 过了许久，李文成才止住内心的激荡，从地上爬起来。他心情已然平复，见老者进了屋，也无甚动静，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他呆立在地，无人问津，好似刚才那老者从未曾出现过一般，他不由向谷地边沿走去，想找到一个出口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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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声音像似在他耳边说道：“小娃子，不必费神了，那边的杏林是这谷里唯一的出口，其它地方都是悬崖峭壁，上面光溜溜的，无处可攀爬。” 李文成吓了一跳，那声音不急不徐，甚是温和，他立刻明白，是那老者在说话，连忙转身走到屋前下拜道：“仙人可否教我，如何走出那杏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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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道：“那杏林是按‘九宫八卦阵’的阵势排列，结合天地自然之道形成的‘迷魂阵’，寻常人等若是不知其中玄妙，贸然踏入，不是失魂而死，便是困饿而亡，所以我在谷口刻了一番戒语警示，倒不是为了恫吓于人，只是我闲云野鹤，时常不在谷中居住，若是有人偶然误闯进来，便要冤死在这里了。” 李文成揖首道：“还请仙人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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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露出笑容，瞧了李文成一眼，说道：“刚才那二人是你的仇敌吧？我瞧他们还颇有些本事，你若是出谷，再遇上那二人怕是不妙。” 李文成道：“那二人也不是晚辈的仇敌，只是晚辈拿了一些东西，那二人一心想要抢去，所以对晚辈穷追不舍。” 那老者道：“俗世的恩怨我也懒得去管，你若不嫌这里鄙陋，可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待那二人离开此地，我再教你出谷之法，那二人我已略施惩戒，并告诫过他们，他们应当不敢在这附近呆得太久，相信过些日定会自动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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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大喜道：“多谢仙人收留，晚辈怎敢嫌弃。” 那老者淡然一笑，飘然离去。 李文成呆在谷中良久，再也未见那老者身影，便在谷中四处闲逛。好在谷中有一片桃林和梨林，果实正当丰熟，他早已饿坏，连忙爬上树，摘了一堆果子吃了个饱。夕阳西斜，谷中渐渐天黑，几间屋子门房紧闭，他见老者还未回来，也不敢擅自闯入，便在房屋外打坐一番，才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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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万法归宗 次日醒来，只见微露沾衣，便站起身，抖了抖衣物，打了趟拳法，他正活动筋骨，那不急不徐的声音这时又在耳边响起道：“你怎么不进屋里去睡？” 李文成转身望去，只见那老者正站在身后，忙道：“仙人未曾吩咐，晚辈不敢鲁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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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哈哈一笑，沉吟片刻，说道：“老头子我久不理凡尘俗世，倒是有些不通人情了。这些茅屋你随便住便是，不用听我吩咐。” 说完又指着其中一间茅屋道：“这间屋子是个柴房，里面有些稻谷和青菜，你可以做熟了来吃。” 李文成愣了一愣，暗想道：“都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为什么神仙屋里竟还存着粮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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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径直走进屋内，里面厨具倒是齐全，他洗了米和菜，又生了火，忙活一阵，便将饭菜煮熟。他刚想出门，去叫老者来吃，那老者好似未卜先知一般，飘然进屋，端着碗盛了饭便吃起来，他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下来，也自个盛了碗饭吃起来。 山谷方圆约莫数里，其中高大的树木不多，鲜花遍地盛放，因四面环山，挡去了不少烈日，因而谷中甚是清凉。他呆了数日，山谷里的情形已摸熟了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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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除了那只白色的山羊，还有一只黑色的大水牛，谷的南面有一块田地，那老者每日早上，必在那里耕作一番。谷的西面，养着一大群蜜锋，李文成只去过两次，不敢久留，他怕一不小心惹得蜜蜂群起攻之，那就糟了。 那老者有时也会去西面放蜂，当他放蜂时，嘴里不时会放出“呜呜”的声音，谷中蜜蜂似乎立刻便会变得通晓人性，随着老者的指引，在谷内起伏飞舞，很是壮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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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那老者便会行去山谷边沿的一间屋子里，一呆就是半天，待到晚间，才从屋里出来，几乎日日都是如此。那房屋也与其它屋子不同，其他屋子都是以茅草结庐，那间屋子却是靠近山脚，依山石而筑。 李文成很是疑惑，难道仙人修仙都是如此这般的吗？这与他想象中修仙方式大为不同，不免心生好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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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超然淡泊，极易相处，每日吃了些饭菜，便呆在那石屋里一直不出门，偶尔也会从屋里传来淼淼琴声，悠扬箫鸣。 这一日，李文成终于忍却不住，推开门，见那老者正坐在一张木椅上，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有一副象棋棋盘，他手里捏着一个棋子，正凝神思索。李文成走进来，那老者头也未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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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正值无聊，见那老者独自思索，便走到棋盘边，瞧着棋面。以前读书时，教书的老夫子极好下棋，若有空闲，李文成也常陪夫子下棋，棋艺上他虽然未曾花过太多心思，但在学堂里却也算是下得极好的。 此时棋面是一个残局，红黑双方各有七子，红方双车三兵一炮一帅，黑方一车四卒一象一将，四卒已兵临城下，红方先行，须以一着连绵不绝的攻击致胜，否则必然落败。乍看之下，红方似极有胜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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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瞧了一会，顿时被棋局迷住，这一局构思精巧，陷阱四伏，若一招不慎，便被会被黑方扭转乾坤。 看起来似乎那老者推演了几盘，均已落败，此刻手中拿着“炮”子，正犹疑不定，李文成一时心痒，说道：“仙人，晚辈可否试上一试？” 那老者抬头微微一笑，说道：“你也精通棋道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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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道：“以前读书的时候，夫子曾经教过我，晚辈只是略有涉猎，算不上精通。” 那老者饶有兴趣瞧着地李文成，抚须微笑道：“如此甚好，我一个人下棋，没有对手切磋，倒也无聊，你来试试。” 李文成接过棋局，下了几步，突觉自己所预想的局势完全错误，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他一连又下了几局，均以落败告终。那老者兴致甚好，与李文成你来我往一步一步推演起来，到了日落之时，二人终于将棋局破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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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大是高兴，不禁一阵哈哈长笑。听得他开怀爽朗的笑声，此时李文成似乎只觉脑中那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也禁不住长笑起来。 自那日在河边与屠人魔相遇，李文成被迫逃亡，这两个月里他一直神经紧绷，说话行事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慎便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这时候终于可以开怀大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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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心神敞开，李文成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晚辈一直以为这些棋道的胜负博弈只是俗世小技，世俗之人才会喜爱的，实在想不到老仙人也热衷于此。” 那老者哈哈笑道：“小娃子，你这番话倒是有些见地，不过认知却有些肤浅，象棋源于上古伏羲从先天八卦中推理出来，深含天地运合之道的要理，怎能说是俗世小技呢？” 李文成忙请教道：“晚辈妄言了，不过晚辈还是不懂，象棋的棋理又怎么会跟天地之道的要理相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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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道：“何为象棋，象者，演象之棋也。易经有云：‘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两仪有七说，其中一说即是阴阳之说，而象棋的红黑双方，相互博弈，意味着有死活之分，活为阳，死为阴，可应对两仪之说。” 他顿了顿，向李文成道：“阴阳之内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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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道：“易经曰：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道，要这么说，确实也有些关联，不过晚辈对于阴阳的理解只是流于表面，其中深意，却不甚了然。” 唐朝科举考试中，进士科和明经科往往最为推崇，进士科从初唐的策问取士，到武则天时开始考杂文诗赋，再到盛唐时期单纯考试诗赋甚至律诗，到了后期，多是以诗赋取士，以至于后代读书的学子们均重诗赋而少策论，所以李文成所学也是偏重诗赋，对于《诗》《书》《礼》《易》《春秋》等经学的掌握也只是熟记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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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又道：“阴阳之内为九宫，数用九而不用十，正是棋局变化之所由来。直走者有卒五、炮二、车二、将一，十成数在形而下，分内外为九外一内，得之者内也，而变化者九也，含五与四。斜走者有象二、马二、士二，三才也，六者居阴位守四象，逢变则展阴阳。阳，走气路，象太极，故斜，形而上之道。阴，走力路，象器，故直，形而下之路。比如棋子运转，阴阳可往来变化，其二阴在形而下显为阳，其三阳在形而下显为阴，棋子纵横变化，可正可奇，故阴阳者，万物背后的变化也。” 李文成有些不解，只说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读书时夫子也只教晚辈下棋，晚辈思考其中运棋的布局变化，下得痛快，在晚辈看来，只有道之阳，没有器之阴，原来象棋里的阴阳是这样理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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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抚须点头，含笑道：“小娃子，你是不是觉得，说了这么多，这又与那天地之道有甚么关系？” 李文成点点头。 那老者道：“这九宫易数即是对天地之道的析解，而象棋棋路，正合九宫八卦易理。两人对弈，棋路运转，往来变化，均逃不脱形而上与形而下的转变。两人对弈如此，两人对战是如此，两军对垒也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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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成立刻来了兴趣。 那老者道：“常言道，兵者诡道也，两人对敌，局势相若，若要制胜，需出奇招。” 这句话深合李文成之心，他不禁连连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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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又道：“对弈也是如此。但是若布局相左，则态势难为，任你正道诡道，也难有所为，这时便需借势，那么何为势，势，即是营造之局也。通盘的局面，黑红的对比，乃全局变化之势，实将帅心力之比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人我环境，均涉微妙，故棋道也赖天道。” 李文成又听得一阵茫然，顿时道：“刚才这番道理实在过于玄妙，晚辈一时难以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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