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原创小说《滴答河传奇》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原创小说《滴答河传奇》[第22页]

作者:祁健
首页 上一页[21] 本页[22] 下一页[23] 尾页[2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好!下面,俺还要说清一点……”
    这时,人群中有人叫:“姓田的,你他妈真隔应(烦人),少胡嘞嘞(胡乱说)两句好吗?!”
    田义富一怔,费力地咽了口吐沫,又说:“哥们,你这人咋回事,一说话就急头掰脸地,等俺把话说完,好不好?!”
    不料,下面叫得更凶:“白(别)听这小子胡嘞嘞(胡乱说)!咱们走!”
    “对!快走!”
    巷道里出现了骚动。
    田义富急眼了,脚板在车皮上一跺,厉声喝道:“谁敢得瑟,老子毙了他!俺再说一遍,咱们不是战俘了,是军人!是军人!弟兄们,给俺瞅一瞅,看看谁在那旮旯支棱毛儿(起刺儿)?”
    那些急于逃命的家伙不敢乱动了,小小的骚动转眼之间平息了下来。
    于是他得要立即抉择。
    人生里,常常有这种抉择。
    佛经里有一则故事:一位心底善良的王子,面对神和魔的化身,神是要救他的,魔是要害他的子民的,他不知哪一位是神?哪一位是魔?他拔出了剑,始终犹豫,不敢取决,没有祈下去,结果,神帮不了他,魔却把他吞噬了,他的子民也因他的迟疑而受到祸害。
    是的。无论对错,不管神魔,总是要作出抉择。
    可以选错,但不可以不选择。
    因为不选择,有时候要比选错了付出的代价更可怕。
    田义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道:“现在,俺不打锛儿(不说废话),地面的情况,咱们不知道,抗联游击队来了没有,来了多少人,都没有把握!如果地面情况有变,拼命也得冲出去!看守风井口的日本人不会多,充其量十几个。出去以后,趁黑往四平山后撤,进了山,日本人就没辙了!”
    有人大声问:“不是讲好地面死定有人接应嘛?”
    田义富被迫解释道:“是的,是有人接应!咱们是怕万一!万一他们不来,咱们也得走!事情都闹到了这一步,咱们没有退路了!现在,突击队前面开路,出发!”
    107
    端着三八大盖在泥泞陡滑的回风道上爬的时候,赫荣森还在回味着捅死暖泉巷的那个日本兵时的感觉。
    那个日本兵真他妈的傻逼,他都走到面前了,枪刺横过来了,那王八还没回过神来。
    那时不知咋的,他竟一点儿也不害怕,脚没软,手没抖,抓着枪的手向前一送,那是种奇妙、冷酷、冰凉的感觉,那个从东洋倭国来的大日本皇军——回家向天皇陛下报到去了。
    号称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身子骨也是父精母血肉做的,也那么不经扎哩!
    他把刺刀捅进去的时候,觉着像扎了一个麦袋子,软软的,绵绵的,又重重的——那王八挣扎着用手抓住枪管的时候,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枪上。
    他拼命往下拔刺刀,还用脚跺了那王八一下。一股血溅到了他脸上,热乎乎,挺疹人的
    他当时就用手揩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没揩净。抬起手,又在汗津津的脸上揩了一下,而后,把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没有血腥味,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用刺刀杀人,而且,是杀一个日本人。
    杀日本人,也是第一次。
    被俘前,他原是勃利县农民,因为土地被强占,便参加了当地农民游击队,专门袭击日本移民开拓团。
    被俘时,他有些糊涂,第一次参加战斗,大腿就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昏过去了,眼一睁就落到了日本人手里。
    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后来被送往牡丹江战俘营,被俘的东北军李医官给他胡乱换了几次药,伤口竟好了,而且,没落下什么残疾。
    从此,他对属于自己的生命就倍加爱护,倍加小心了,为了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他对许多弟兄的生命都不那么负责了。
    他向日本看守告过密,这事任何人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他早就没命了。
    三月里,原副队长贺老大和战友戴同江伙他逃跑,他想来想去,觉得这逃跑计划等于是肥猪拱门,飞蛾扑火。
    他害怕了,畏缩了,瞅着空子,把信儿透给了日本看守立花小一郎,立花小一郎报告了。
    龙川这个阴险的坏蛋,有意不去制止这完全可以制止的逃亡事件,有意给了一个空子让他们逃。
    结果,骁勇剽悍的贺老大让狼狗咬死,奔跑能手戴同江立即逃向电网,准备爬树跳出去。
    可惜树太小,树身柔软,越向梢部越软,他脚踏上去,它便向一边谦让。最终失败了,被电网电死。
    他好一阵子后悔、难过、自责,暗地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太不是东西了。
    龙川从此便瞄上了他,觉得他有利用价值,动不动提他去问话,要他把战俘中的情况向他报告。他再也不干了,只说自己不知道。
    开初,龙川还信,后来,龙川不信了,每次被提出去,总要挨一顿打。
    这就是告密的报偿。
    同屋的弟兄们见他挨打,对他都很同情,好言好语安慰他。弟兄们越是这样,他的心越不踏实,越是觉得欠下了一笔沉重的良心债。
    暴动前的这几天,龙川又提了他两次,他一问三不知。龙川的指挥刀架到他脖子上,还是一问三不知。
    越有利用价值的人,可能就越麻烦;越麻烦的人,就越难利用。
    世事往往就是那么一回事。
    龙川终于不耐烦了,说道,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如果还不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就把三月份告密的事向全体战俘公开。
    直到这一瞬间,他几乎垮了。
    这比指挥刀和狼狗更可怕!
    他被迫答应考虑。
    不料,偏偏在几小时之后,暴动发生了,那令他胆战心惊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了!
    他毫不犹豫地投身到暴动的行列,田义富一声令下,大秧子和汪大鼻子两人按倒了监工周驴子,他一镐刨死了那汉奸,紧接着又杀死了那个日本兵。
    愧疚和不安随着两条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了,他的心理恢复了平衡,这才觉得不再欠弟兄们什么东西了。
    端着死鬼刘磕巴的三八大盖在回风道爬着,他心里充满了一个军人的自豪感。
    他心中的秘密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用勇敢的行动证实了他的忠诚。
    就是这当儿,他心里那个最初不明不白的一丝芽草儿,在一冷猛的瞬眼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轰轰隆隆长成了一棵参了天的摇钱大树了。
    他决定誓死御敌,报国为民,光复河山,驱逐敌寇!
    回风道里的风温吞吞湿漉漉的,却又很大。风是从下面往上面吹的,仿佛有一双手推着他的后背。
    是人总有许多不得已的时候,是人也总有踏错脚步的时候,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你,推着你去一个你不喜欢去的地方,推着你走上一条你不喜欢走的路,智者能很快的摆脱那双手,愚者就可能被那双手一步步推向悬崖,最后踏错的脚步已收不回来,于是只有死亡。
    他被风推着向前、向上爬,每爬一段距离,就停下来四下看看,听听动静,他不知这段通往地面的回风道有多长,对地上的情况,他心中也没有数。
    他爬在最头里,身后三五步,就是突击队的队员,突击队后面十几米处,是没有武装的逃亡者。
    他和手下的那些突击队员手中的枪,不仅仅担负着保护自己生命的职责,也担负着整个行动成败的职责,担负着保护五六百条性命的职责。
    他不能不谨慎小心。
    他总觉着得快到井口了,井口却总是不出现,面前的回风道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似的。
    他想:也许在夜间,井口的位置不好判断——地上、地下一般黑,走到井口也不会知道的。万一他突然冲到了井口,而井口上又有日本鬼子守着,事情可就糟透了。
    就是这当儿,他心里那个最初不明不白的一丝芽草儿,在这冷不丁的瞬眼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轰轰隆隆长成了一棵参了天的摇钱大树了。
    他决定誓死御敌,报国为民,光复河山,驱逐敌寇!
    回风道里的风温吞吞湿漉漉的,却又很大。风是从下面往上面吹的,仿佛有一双手推着他的后背。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许多不得已的时候,每个人有踏错脚步的时候,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你,推着你去一个你不喜欢去的地方,推着你走上一条你不喜欢走的路。
    赫荣森被风推着向前、向上爬,每爬一段距离,就停下来四下看看,听听动静,他不知这段通往地面的回风道有多长,对地上的情况,他心中也没有数。
    他爬在最头里,身后三五步,就是突击队的队员,突击队后面十几米处,是没有武装的逃亡者。
    他和手下的那些突击队员手中的枪,不仅仅担负着保护自己生命的职责,也担负着整个行动成败的职责,担负着保护五六百条性命的职责。
    他不能不谨慎小心。
    他总觉着得快到井口了,井口却总是不出现,面前的回风道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似的。
    他想:也许在夜间,井口的位置不好判断——地上、地下一般黑,走到井口也不会知道的。万一他突然冲到了井口,而井口上又有日本鬼子守着,事情可就糟透了。
    他又一次扶着歪斜的棚腿,举着灯向巷道上方看。
    一个突击队的弟兄跟了上来:“老赫,还有多远?”
    赫荣森摇摇头:“不知道!”
    “咱们爬了有千把米了吧!”
    “不止!”
    “看光景该到了!”
    赫荣森抹了把汗:“俺也这么想!”
    “上面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哩!若是那帮人不来,咱们就叫坑了!”
    赫荣森道:“白(别)瞎说,不管上面是个啥情况,咱们都得小心!给后面传个话,让后面的弟兄们和咱们的距离再拉开一些!”
    “好!”
    待身后突击队的弟兄都跟了上来,赫荣森又摸着一根根棚腿,向上攀,攀了不到二十米,一道紧闭的风门出现在面前了。
    原来,回风道上还有风门哩!这倒是赫荣森没想到的。
    ——只是他们会推开这道门吗?
    人人心里都有很多的门。有的门常出常进,也出入平安。但也有许多神秘的、未知的、尘封的、锈蚀的门。
    有些门,谁也不敢开,谁也不想开,以致久而久之,它成了不开的门,开不了的门,它把你自己锁在门外或里面。
    ——只有打开的门,才明白内里乾坤;只有打开门,才能了解门外的天地。
    可是世上偏有许多不开的门:许是生怕门开了,外面涌来的是洪水猛兽;许是恐怕把门推开后,进入一个自己所措手不及的世界。
    是以人人关紧了门,保护自己的权威。
    所以世上有门。
    你心里有没有这样的门?
    赫荣森一推,没有推开,再使劲,还是没有推开。
    几个弟兄一拥而上,个个使力扛,终于扛开了。
    举灯对着风门里一看,上面还有一道风门。
    弟兄们又要去扛那道风门。
    赫荣森将弟兄们拦住了:“小心,这道风门外面,大概就是井口,成败在此一举!大家都把灯灭了,轻轻把风门扛开,扛开后,都守在门口不要动,俺先摸上去看看。情况不好,俺把灯点上,你们就准备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弟兄们纷纷把手中的灯火拧灭了,继而,把身子贴到了第二道风门上,暗暗一使劲,将风门慢慢推开了。
    前面上方二十米处朦朦胧胧有些亮光——井口终于出现了!
    赫荣森跨出风门时,又作了最后一次交待:“把枪准备好,看见灯光就准备打!若是井口被咱游击队拿下来了,俺会下来告诉你们的,注意,千万不要莽撞!”
    说毕,他端着枪猫着腰,靠向旮旯儿(角落)。身子几乎贴着泥泞的坡道,悄悄向上爬了。
    他爬得很慢,很小心,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发出什么声响。
    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一步,两步……五步……八步……
    他在心中暗暗数着。
    数到第十步时,他的眼睛已能看清井口边的东西了。
    他发现了一道障碍物,障碍物有半人多高,好像是装满了沙土的麻袋。他心中一惊,忙卧倒在地,又睁大两眼看,支起耳朵听。
    地面的风机嗡嗡响着,什么都听不见。
    井口周围很黑,也没看到有什么人影。
    他想:也许是一场虚惊。汛期到了,码在井口的麻袋大约是为了防水的——防备雨水、洪水灌入井中。
    他仍不敢大意,依然小心防范。
    他站起来又向上爬。一步,两步,三步……
    一路平安无事。
    ──这是平静无波中的暗潮汹涌?
    ──更大的伏袭在前面?
    突然,麻袋后面飞出了一些什么东西,那东西将他击中了,他身体剧烈一颤,跌倒在地下。
    没听到枪声,轰轰作响的风机声把枪声遮掩了……
    身子像是被撕裂了,四处都痛,却不知道哪里中了弹。赫荣森脸色涨红、额暴青筋,咬紧牙,试图站起来。
    可挣了几次,也没挣起来,他暗骂道:真他妈的点儿(运气)高(背)。
    突然间,赫荣森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他将手伸到了腰间,在腰间摸到了那盏电石灯。
    电石灯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血,他顾不得分辨了,曲着腿,勾着身子,紧紧护住灯,而后,哆嗦着手从灯盏旁的卡子上抠出油纸包着的洋火。
    他得把危险告诉弟兄们。
    手抖得厉害,他划了五根洋火,才将面前的灯点着。
    他将灯拧到最大亮度,举起来,对着身后下方的巷道摇晃着,喊出最后一句话:“弟兄们,打……打呀!”
    又飞来一片弹雨,他高高昂起的脑袋被几粒子弹同时击中了,脑袋上的破柳条帽滚到了地下,又顺着坡道滚到了风门前。
    手中的灯跌落了,灯火在巷风中跳了几跳,终于灭了。
    赫荣森死了。
    一盏生命的灯火熄灭了。
    连同那生命的灯火一齐熄灭的,还有与这生命有关的许多秘密。
    没有人想到他曾经是个告密者!
    没有人相信他会是一个告密者!
    守在风门口的弟兄们立即明白了自己和自己身后那几百名弟兄的处境,绝望地开了火。
    瞬时间,在从风井口到出井口的二十几米长的斜坡巷道里,一场激烈的争夺战打响了。
    交战双方都无法使用更多的人和更多的枪,恶劣的自然条件,限制了战斗的规模,井上的日本兵架着一挺机枪向井下打;井下,十余个战俘用手中的三八步枪抗击。
    战俘们的劣势是很明显的,交火没有几分钟,就被迫退到了后面那道风门里面。
    头一道风门外抛下了十八具尸体。
    这时,田义富听到交火的枪声,带着断后的人马赶了上来,狂暴地发布了命令:“打!拼着一死也得打,不打下这个井口,咱们通通完蛋!”
    断后队上下肃杀着气氛,大伙身上的血性也都上来了,杀气腾腾的。 在田义富的带领下,人人冒着机枪的强大火力网,拼命向上冲。
    又有一些弟兄送了命。
    田义富自己也受了伤,一粒子弹将他的胳膊打中了,腥湿的血糊了一身,直到中弹倒地时,田义富才明白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暴动体登(失败)了!
    108
    是夜四时十分,拥在风井回风道里的五六百名弟兄被迫放弃了攻下风井口的幻想,绝望而愤怒地返回了暖泉巷……
    暖泉巷被一片阴冷而恐怖的气氛笼罩着。
    聚在暖泉巷的人们处于骚动不安之中。
    弟兄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面前这严酷的事实:他们无路可走了,或者饿死,或者被日本人杀死!他们觉得这不合情理!他们的暴动最初不是成功了吗?不是说上面有游击队接应吗?这些混蛋都跑到哪去了?日本鬼子咋会用机枪堵住风井口?哪个王八蛋向日本鬼子告了密?
    弟兄们用最恶毒的字眼咒骂起来,骂李延禄,骂赵尚志,骂那些将他们置于绝境的人们。有些人一边骂,一边还大声号啕。
    死亡的恐怖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那轮曾经高悬在他们心中的希望的太阳,一下子坠入了无底深渊。
    事情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几个持枪的弟兄冲到关着矿警和鬼子的工具房门口,睁着血红的眼睛大叫:“毙了这些狗娘养的!毙了他们!就是死,也得拉几个垫底的!”
    更多的人反对这样做,他们拥在工具房门口,拼命保护着工具房里的十九名矿警和五个鬼子,对着那几个持枪的弟兄吼:“不能杀他们!不能杀!咱们得用这些家伙来和井上的日本人谈判!”
    “对!不能杀!”
    “不能杀!”
    “绝对不能杀!”
    平时咋咋呼呼的跟吃错了药似的,有点儿狂躁并且神经兮兮的一个大个子,干脆拍着胸脯说:“他奶奶的!要杀他们先杀俺!来,冲着这儿开枪!”
    “砰”的一声,竟然真的有人对着他的胸脯打了一枪。
    大个子倒下了,再也不咋呼了,反而嘴越张越大,气越喘越短,唾沫在上下牙之间扯出一根线,线也渐渐干涸冷却。
    “揍!揍死这王八羔子!他打咱自己人!”
    “揍呵!”
    “揍死他!”
    聚在工具房门口的人都被激怒了,怒吼着向开枪者面前逼,一盏盏发昏的灯火晃动着。
    不料,没等他们逼到那开枪肇事者面前,那弟兄已将上身压到枪口上,自己对着自己胸膛搂了一枪。
    另外几个持枪的弟兄被扭住了,一些失去理智的家伙在拼命打他们。工具房面前的巷道里乱成一团。
    田义富听到枪声,从里面的巷道里挤过来,对着那些兽性大发的人们吼:“住手!都他妈的住手!咱们是军人,是军人!就是死,也得死出个模样来!”
    一个小兵竟将枪口对准了田义富的胸脯:“滚你娘的蛋吧,老子们用不着你教训!”
    田义富冷冷地命令道:“把枪放下!”
    “放下?老子毙了你,不是你,弟兄们走不到这份上!”
    “老子再说一遍:把枪放下!”
    那小兵反倒把枪口抬高了。
    黄毛听到那粒子弹一路尖叫着,穿过黑暗,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只听小三子惨叫一声:“啊——俺没有头啦——啊——俺没有头啦——”
    黄毛一愣神,踢了小三子一脚,说:“你娘个蛋!没有头还会说话!”
    黄毛用灯照射,看清了小三子因恐惧变形的脸,腮上有一股深蓝色的东西在流动。
    黄毛伸手摸去,触了一手粘腻发烫的液体。
    “黄毛,你看看俺的头还在脖子上长着吗?”
    “在!长得好好的,就是耳朵被子弹擦过,流血啦。”
    田义富上前一步,在那小兵脸上猛击一拳,一把将枪夺到手上,那小兵被两个弟兄扭住了。
    田义富将缴下的枪顺手抛给了身边的一个弟兄,镇静而威严地道:“弟兄们!咱中间有人没安好心!他们想拿咱们的脑袋向日本人邀功领赏,保自己的狗命!这帮混蛋是一群吃人的狼,咱们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今日暴动体登(失败),就是他们造成的!一定是他们中间有人作妖(叛变),向日本人告密,日本人才在风井口架上了机枪!”
    不过世事很残酷。一个人败了就是失意者,成功的就是得势者。一般俗人都不管他如何取胜,怎么失败的,却只晓得奉承、羡慕胜利者,而蔑视、凌辱失败的人。
    其实这种人才真的可耻。
    他们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邪恶进攻正直的心灵,从来不是那么大张旗鼓的,它总是想法子来偷袭,总带着诡辩的面具,还披着道德的外衣。有人振振有词地大声问:“那么,咱们现在咋整(怎么办)?就窝在这地下等死吗?你姓田的有啥高招?你他妈的不是说对这次行动负责,对弟兄们负责吗?”
    一种自责、一种歉然,更有着过多的惶恐,田义富急得差点掉泪:“俺是说过,现在,俺还可以这样说!该俺老田担起的责任,俺是不会推的,要是砍下俺的脑袋能救下几百名弟兄,俺马上让你们砍!俺也想过和日本人谈判……”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暗中,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姓田的说得好!弟兄们,你们还愣着干嘛?上呵!快上呀,把姓田的捆起来,咱们去和日本人谈判!暴动不是咱们发起的,咱们是在他的胁迫下参加的,日本人不会不讲道理!”
    “对!把姓田的捆起来!”
    “上!上呵!”
    七八个人叫嚣着,一下子拥到了田义富面前。
    世上本来不可能人人活得长、活得好,但有些人为了自己可以活得长一些、好一些,而不惜使别人活得少一些、更坏一些。
    田义富心中怒火已烧至眉毛,却没有动,只定定盯着他们的脸孔看。
    他已冷静下来,并且镇定得像一座雕像。
    因为他不得不冷静,不得不镇定。
    人最难做的是始终如一,而最易做的是变化无常。
    这七八张脸孔中,有一张竟是他异常熟悉的,一瞬间,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不是美德。
    ──该说话时不说话,或等别人开口,那绝对是一种懦弱。
    田义富冷冷的目光,就像两把利剑一样直瞪着那张熟悉的脸孔,终于开口了:“汪……汪大鼻子,你也想把俺捆起来交到日本人手上吗?”
    汪华喜垂下头,喃喃道:“不……不是俺要捆,是……是你自己说的!俺……俺……俺也是没办法!”
    田义富凄惨地笑了笑:“汪大鼻子,还记得那桩事吗?”
    汪华喜怔了一下,抬起头,与田义富对望一眼,似大日如来遇上不动明王,打了一个星火四溅的交锋,但又似是同一家、同一门、同一血脉的唇亡齿寒,首尾呼应。
    汪华喜想起,去年八月,李华堂军长叛变,成为日本狗腿子。为组建伪军集团,李华堂到战俘营招兵买马,他曾和田义富肩并肩站在一起,做了一回颇具英雄气的选择。
    那时,他们还没到滴道来。一天早上,哨子突然响了,日本人招呼集合,弟兄们站在战俘营广场上,听李华堂训话。
    李华堂首先把国民党和共产党大骂了一番,夸赞了汪精卫雄才大略、经天纬地,又大讲了一通中日亲善、同心同德,共存共荣的道理,然后说:“愿跟老子干的,往前一步,不愿跟老子干的,留在原地不要动。”
    大多数人向前一步,他看了看田义富,见田义富没动,自己也没动。
    为此,他一直后悔到今天。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忘了是幸运之故,却在失败的时候,老是归罪于不幸;正如人在得意的时候就忘了朋友,失意时却说是别人牵累。
    后来,他无数次地想,他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他不应该留在原地,而应该参加李华堂的伪军队伍。他本来就软蛋,慑于田义富营长的威严,居然逞一时的硬气,失去了一次逃生的机会。
    是田义富害了他。
    人世间做事,不外天性加环境,命运密码,凸显其中,但人受环境影响最大。所以这一回,他不能再这么傻了,暴动已经体登(失败),不把田义富交出来,日本人决不会罢休的,为了自己,也为了这几百号弟兄,必须牺牲田义富!
    他怯怯地看了田义富一眼,吞吞吐吐地说:“过去的事,还……还提它干啥!”
    田义富却道:“你小子曾经是一条汉子!现在, 俺还希望你做一条英雄好汉, 不要突鲁反仗(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不能背离家国大义。因为生命终将逝去,而英名万古流芳!”
    田义富的话像是一根鞭子,一下子就抽裂汪华喜心中的老疮疤,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汪华喜脸色大变。
    本来黑口黑面的大鼻子脸,变得象一堆大便。
    他尖啸了一声,粗野地骂道:“去你吗的英雄好汉!去你吗的家国大义!去你吗的万古流芳!你他吗的少教训我!不是你,老子不会到这儿做牲口,不是你,老子不会走到这一步!明说了吧,地面上究竟有没有人接应,俺他吗的都怀疑!”
    他语音如丧考妣。
    “对!这比养的该死!”
    “这小子真能白呼(能说),白(别)和他扯淡了,先捆起来再说! ”
    “捆!”
    “捆!”
    汪华喜和他身边的人如雷般呼应一声,将田义富扭住了。
    他们不顾他一只胳膊已经受伤,不顾他痛苦的呻吟,硬将他按倒在黑乎乎的地上。
    田义富被这侮辱激怒了,气的血压爆表,本能地挣扎起来,身子乱动,腿乱踢,咬牙切齿的喊道::“弟兄们,白(别)……白(别)上他们的当!这里当中有……有人 鼓动(煽动)告密!”
    有人用脚狠狠踢他脑袋,有人用手捂他的嘴,他怎么挣也挣不脱那些牢牢压住他的手和脚。他大口喘着气,被迫放弃了重获自由的努力。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和这帮人交涉。
    “放了老田吧!这事也不能怪他,他不也没逃出去嘛!”
    “是呀,应该怨李延禄他们游击队,与老田没关系!”
    然而,交涉者的声音太微弱,太微弱了!他们已很难形成一种威慑的力量。
    他该怎么办?
    一一人生,不是常有这等情状?
    他的精神一下子垮了,突然明白了人的阴险可怕!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人,实际上都是狼!在某种程度上,比狼还要凶!还要狠!还要毒!
    忍痛远比忍辱难忍,但忍辱绝对比忍痛更难受。
    这给了田义富深深的刺激,在他的后脑勺、在他的脊柱-----就在那儿,锥心刺骨、不依不饶。
    人如皓月当空,命如残阳似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帮王巴蛋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惜把自己的同类全剁成肉泥!他是上了他们的当了,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们做什么牺牲。
首页 上一页[21] 本页[22] 下一页[23] 尾页[2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8-06 20:59:18  更:2022-01-24 12:00:59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