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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一粒微尘飘过(中篇连续)[第2页]

作者:雁度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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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应该接着一个,煤气罐,汽车,木料......玉镯,瑞士军刀,名包儿,大大小小的流入霞子囊中,那个家搬到郊区五环,一百多平米,闪光的红木家具,不大书柜也有些厚部头,秦皎月恭贺乔迁之喜,还看到自己几本旧书在里面,这也有故事。
    一只硬木圆凳,正好和自家一个乳白瓷瓶相配,秦皎月开玩笑道,找也没这么巧合的颜色形状。
    霞子老公说,那就提留走吧,看看霞子一声不吭,秦皎月岔开话。
    她想起老太太说的一件事,霞子扔了只旧沙发,楞让儿子从垃圾堆又搬回来。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些人怎么把钱财看的这么重要,且对别人一毛不拔。若不是房战里,霞子的卑劣言行,秦皎月也不会衔接了这么多往事镜头,一个长长纪录片,拨开霞子内心真实,人性不经考验,认识一个人必须经历一件事。
    她甚至感到,事情发生的一开始,自己就是对牛弹琴,她的成长环境与他迥然不同。不由得可怜起身边人了,于大龙啊,你真不易!
    茜纱窗,红绡帐,是那年回故乡的老话儿,那年二人烟花三月下江南,着实让秦皎月感叹了一回,江边于庄,宛若一留守老妪,清冷,败落,拔地而起的二层小楼,见证着纷纷外出打工者们的大功绩。二叔家老小在外,撇出一份清净,让秦皎月领略一番人间烟火。
    她对着一张宁式老床端详半天,雕花有雀梅,踏板老漆几乎磨尽,泥地的凸起印着稻田的浅痕,于家老太太年轻时一把好手,插秧,打场顶个男人,几厘水田,一亩旱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自然晓得人生艰难,血汗钱一句话出自她口,再自然不过。
    而秦皎月压底儿的箱子,有她母亲给的几块绫罗绸缎,一个纺绸手帕,一把象牙柄团扇,如物所显,哪儿跟哪儿呢。
    她开玩笑道,独缺了一顶红绡帐子,真是辜负了这一片朦胧月色下的竹影婆娑,不由想起自己母亲讲的,故乡老宅的长廊,牌匾,茜纱如碧的门扇窗牗。
    水田不再,老屋坍塌,这都不重要,老祖宗留下的唯有读书高论,却深入芸芸众生,于大龙记得武圣庙里的关公,青龙偃月刀,赤兔千里马,人就要讲一个仁义,即使于庄这么一个年年江岸坍塌,土地渐渐少去的小村,庙拆了,有瓦缸,供奉的是一种信念,一种做人的原则。
    带他长大的祖父如是,祖父的祖父如是,老爷子也如此教育他们几个,为什么自己能做到,蛤蟆于和霞子就违和。
    他始终感觉,弟弟的雅号里有一份轻蔑,蛤蟆于!?
    原名小龙,眼角下撇,黑豆粒儿似的很亮,形若小蝌蚪,不知谁逗弟弟,蝌蚪变蛤蟆,心闲着无所事事,从不读书看报,馒头塞多了,不该凸出的肚子圆了绰号。怪谁呢。
    他羡慕秦皎月家,她的弟弟妹妹们对他一直的尊敬,关爱,自打和秦皎月相恋,到成家,更多的融入另一类家庭氛围。
    比如对待书籍的态度,老丈人家自不必说,书架满当当,小舅子,小姨子家,随便坐坐,也有顺手可翻阅的书册。
    秦皎月鼓励他自考,找资料,辅导,甚至督着他学习,连获两个毕业证书,自家老爷子老太太都不知晓,在秦家这太平常了,人家有好几个高职。还有她和他的低调行事原则。
    不知从何时起,他从一个粗人变了细人,这是交往几十年的朋友所言。还有更羡慕的,你受秦皎月影响,日后磨出个诗人也可能。
    不经意言谈举止,让蛤蟆于嫉妒也嫉恨,他认为大哥一反以往对他们的索要不拒,就是大嫂挑唆的,霞子更是将姑嫂交恶的范例,套在自家,用一个控制狂的心态欲以左右一切。
    她也是长媳妇,婆婆早过世,没有验证真情假意的平台,这平台给了大嫂给了她亲姐姐,两个人截然不同,明知环子受气过,不公过,她瞧不起她的懦弱,更不帮,反在冷漠里生恨,为什么,老于家的媳妇不这样,尤其大嫂。
    机关日子悠闲,八卦多,从中受益的有,也有汲取负面者。霞子更贴近后者。

    八爪鱼的触手缩回来,又伸出去,又一说,干脆不提,那一万是干啥的,只说,那年的一万现在值多少钱,还引经据典,专家算了,就十五万,大嫂怼她,风马牛不相及,这是王二麻子借钱给他妈买房,我们是借的吗?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昧着良心说瞎话。
    任何事都有两面,她不敢承认全部的事实,但起码认了一万之事,焦点还是有力的证据。老太太调解员只提她说了,要一间房的补偿,那么最坏预测,一是继续抹杀一万元的实质,但赠与和借给,她有什么证据,或者依照逻辑推理成立吗。二是即使勉强认可事实,也要在反悔自己同意一万合购给大哥他们老宅的事实。
    这就要看小律师的了,大哥对大嫂的分析是,合购事实有历史依据,从拆迁房的公祖性质转化为商品房的私产,这是一个质的界限。
    有一段日子,秦皎月陷入一个纠结,关于房子的纠结,不是指老宅,而是,普遍意义上的,京城的远郊房山, 有一处名胜,周口店,她初次旅游京城周边,就选了那个远古时代,老祖宗栖身之地,火,是引导人类进步文明的明灯,展点里,那座模拟的山洞,有灰色余烬的火堆,眉棱颧骨高高的猿人,黑暗的洞穴,遮风避雨......。
    房子二字的象形文字也有声有色,置地盖房,何时牢牢的占据人心,尤其国人芸芸众生,秦家祖产里,最引以为傲的老宅,是一座称之为堡的一片建筑,秦皎月写家世查过,亭台楼阁有的,花溪流瀑鲜有,几代人诚信为本起家发家,五代弟兄不分家,讲一个仁义,合购的一万就是,被公社生产队拆了的堡子的补偿,一块大匾额做了大食堂的面板,外祖母从故乡返回,给几个女儿分了最后的遗产。
    一万元,六十年代压在母亲箱底,九十年代给了秦皎月,为女儿还原一个有房子的家。这个愿望是一个母亲深深的爱,那时她有慢性病,长期卧床不起,治病营养都要钱,然,她给了长女,了了一份无时无刻不遥寄牵挂的心愿。
    她为感谢亲家一番好意,飞针走线,忙出一件黑色绸子棉袄作为答谢礼物。
    天堂聚会若有灵,两家老人还能知晓这人间,后辈人的一番纷争吗?为房!
    循着秦家的家训,做人要诚实守信,这本不是一码事儿,但,偏偏就幺蛾子连连,老于家的忠厚传世呢。
    秦皎月觉得幼稚二字,很可笑,自己就可笑,竟然一厢情愿的,给霞子一则微信,善意提议道,我家诚信为本,你家忠厚传世,一定会和谐谈拢,然而,如今,被他们的一连串的龌龊言行,打破对人性,亲情的美好幻影。
    自己秉持的人之处心本善的理念,动摇了,亲情的温馨撕破了。
    也许冥冥之中,上苍给一个解读,钱财何物,引得众生飞蛾扑火般的争夺。
    霞子曾坦言,北京人都看第三调解室。那是一当很火的电视节目,秦娇月偶然看过几期,人性的卑鄙无耻,贪婪无度,污染了一切美好,电视画面乱糟糟一片,她设想假如和于家几人齐聚屏幕,那是一场如何的画面,她会坦然面对,不戴口罩,墨镜,直面千万观众,这就事实,铁一样的事实,虽然无一字一句的证据,是非自有曲直。
    是挽救蛤蟆于,霞子堕落的灵魂吗,还是,为大龙的压抑挣回来一份公正。


    她对霞子说,既对第三调解室这么感兴趣,就去吧!霞子大叫,丢人!我不会去!
    不去看什么?
    依然是八爪鱼的伎俩,汲取阴谋的一面,对付阳谋的另一面,秦皎月依然面对暗处的挑衅。
    @七十老汉 2020-12-13 10:05:36
    加油!
    -----------------------------
    感谢您的支持!问候。
    @醉酒的猫S 2020-12-13 17:36:08
    问候支持
    -----------------------------
    谢谢您支持!问候。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蛤蟆于不大懂这些啰嗦,他毁书,恨书,是自己上学时,老挨批,那些鸭子,2分,跟着他,考算数,瘦鸭子来,考语文,肥鸭子来,图画课没耐心,音乐课老跑调儿,唯一自傲的是,下课,绕着大操场疯跑,一卸掉内心的不公,家里没人辅导,老爷子上班很远,横穿京城几十公里,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简直糟透了,就那块生产队的菜地,他可由着性子,一展雄姿,拔了一堆萝卜,共享,赢得伙伴羡慕。大哥从老家来,他盼了很久,记忆是模糊的,竹皮儿笸箩,呆够了,稻糠灰的竹筒,让他羡慕,抚摸脚跟的疤痕,还是对大哥愤愤不已,但又恋着他的呵护,有哥的与没有的在这块地界儿大不一样。
    背着书包上学的大哥,总是一脸严肃,他话不多,口气是命令式的,随意一句,别偷萝卜了,他烦,躲着去干。
    老爹一顿狠揍,也不见大哥来啦一下,抹了泪继续喝干碗里的玉米糊糊。他总记得户口事儿,是大哥顶了他的名额,自己才晚上学,但是,大嫂反驳说,你怎么不记挂,若不是大哥留在老家,你能一直紧跟靠着老太太吗?
    真是得便宜还卖乖,就是,他就是仗着会卖乖,老太太对他另眼看待,对大哥的爱,与他不同,那是他和老太太厨间一起做饭的交流的爱,一起东拉西扯的爱。大哥离得太远。仿佛一直遥望这个家的一切,和老爷子老太太也聊,但都是大题目,什么社会问题,家庭伦理,他不懂,更不想。现捞现得,才是人生快乐。
    当油漆工,一桶油漆在手,家里的墙就新了,一袋乳胶,浴池的裂缝就光滑了,哪像大哥他们,要去商店买来用,一次剩了,就废了。
    一粒微尘的小人物,只有自己踅摸生活的捷径。下岗,人家轻轻一挥手,自己就没了饭碗,无着落的心情谁人解。
    那一段最灰暗的日子,面子荡然无存,老婆事业单位有保障,能靠女人养活吗?好歹京都爷们儿呢。
    他最得意的时候就是当建筑工地材料组长,和司机们搞好关系,拉回水泥,砖瓦自己婚房拔地而起,惹得邻居眼红。
    大哥的本事呢,人先要有口饭吃,有间房住,再讲什么做人大道理,至于大嫂,写几篇文章值几个钱,还要一笔一划落在纸上,头疼!他早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拿笔了。
    我们不是一个道的人,你不懂我们。
    他在微信里这一句,秦皎月感到突兀,也感慨贴切,是的,一直不在一条道上的人,突然共商一件关乎切身利益大事,能一致,是天方夜谭。
    @七十老汉 2020-12-14 09:23:51
    加油!
    -----------------------------
    谢谢!问候!
    秦皎月不懂,就罢了,但大哥也看不懂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他俩交集极少,于大龙一只红木箱子,一个军用挎包踏上绿皮车厢,薄雾的初冬,无人来送行。
    蛤蟆于刚十一岁,感觉跟人打架的胆儿没那么壮了,住在一片芦苇荡的农舍时,大哥常常钻进草丛,摸出几只野鸭子蛋,那天晚饭就美味多了,放学回来铁炉子冷冰冰,没有热气腾腾的大眼窝头吃。大哥是校足球队后卫,还没教会他如何守门.....。
    总之下乡的大哥和返城的大哥,他们俩是两棵长得距离很远的树,爸妈拿大哥当大人看,他是搅屎棍,一伙儿同龄人在文化荒漠的年代里长大,读不懂大哥那一代人的理想,信仰。
    理想装在挎包里,有一本布面的厚厚精装,繁体字对老三届不难,但,于大龙是初中生,用秦皎月的话,读书还少。她早上学,又跳一级,比他多三年学。
    后生可畏,那本书,前苏联的联共布党史,珍品呀。同伴爸爸是个资深老编辑,十分看好大龙,要不,自己儿子怎么就不敢去天寒地冻的东北大平原。
    临别赠书,语重心长。你前途无量!
    家的温馨在红木箱里,说是箱子,不如叫匣子,长不过一米,宽不过半米,塞进老太太缝的小棉袄,家织土布的染了蓝色,针脚大,针孔里露出棉花絮儿,和秦皎月的绸子棉袄没的比,不过后来,丈母娘给专门作了一件绸子的,那是姑爷好,丈母娘满意,两好并一好了。
    武圣堂远了,仁义犹存,京城远了,理想飞扬,于大龙踌躇满志,底子薄,他学,从读书里获得修炼,婚后得益于爱妻相帮,改变人生路,原生家庭的痕迹,渐渐淡去,少小离家老大回,不知家味儿变了,还是自己改变了。
    然,内心深处的一股力量总是幽深无比,有时候,会把自己拉回那个浑浊而温暖里,欲以挣脱,却有无数幻影的迷惑在,宛若一只巨大的染缸里,底色不会轻易褪去,即使一次次加了新的清澈的水,但渐渐又被炫染,必须一次次汲取最有鲜活生命力的,生活才不易开倒车,精神不断升华。
    他明白那是一种习惯势力,千百万人的,充斥各处,村俗,民俗,一个社会的风气,光明的一面迎合潮流,阴暗的一面阻挠时代进步。
    自小懂事,是长子的责任感,也习惯大人的夸赞,但,听话的儿子就是好儿子吗。唯一的一次违逆,就是执意插队最艰苦的地方,他和老爷子大吵一架,拿了户口就迁出京城,也
    不承想回家的路如此艰辛。想一个伤疤好了,不愿揭开,偏偏被揭开,还是自己尽力呵护过的亲人。
    与弟弟妹妹不同的是,无论辗转多少地方,始终用自己的理想把握个光明磊落的做人准则,诚实守信,夫妇琴瑟相携。
    越是如此,对蛤蟆于和霞子他们的行事方式不解。
    家事里,从不明说,言之为,京都人的礼数。
    蛤蟆于的圈里,走出胡同的小兄弟,对于一座故都的历史认知,只浮在表皮,城门楼子拆了的,没拆的,大大小小地名儿源头,名人故居何处,浮光掠影的去过博物馆,也许还是上学时代的集体参观,他们在意的是生活的实惠,面儿的光鲜。
    最早安居的蛤蟆于装修一套新居,老婆单位分的,于家老小暖房去,秦皎月对蛤蟆于那时的显摆还没感觉。
    看这阳台亮不,双人床时髦吗?彩色的婚照靠墙挂,四周箱箱柜柜不少,书架是空的,一本招摇的女郎挂历,和粉色的系列很般配。
    那时,老大还没自己的窝儿,老二,老三,老四已经有房,福利分房。
    回京晚了,没赶上福利分房,拆迁的,也就于大龙,秦皎月,他们千辛万苦辗转回京,依然没有末班车的机会。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是大哥他们,蛤蟆于在房运上,青云直上,拆迁一套,自购一套,和大哥争房时,依然三套房子在手,但他不快乐,心慌慌的无底洞,不知何时陷进去。
    郊区的百多平米大三居,塞进满满的红木家具,贵气,富有吗?书架有玻璃门,反射出大瓶小罐子杂色。独少了书香。
    自从独吞了老爷子存款,时儿沾沾自喜,时而忐忑不安。他学不了干哥哥住豪宅,起码冬天在城里,那一套老宅,装修了准不错,夏天在郊区,菜果便宜,图个好空气。
    大嫂曾反问他,你都三套房了,为啥还不知足,我们还住在几十平的一居室。
    一趟远郊旅游,五颜六色的波斯菊开满山坡,秦皎月觉得,那就是自己要的日子,漂泊四方,就两人,再小的空间也无边无际,再大的空间也亲密无间,房子就是一个小舟,装满浪漫即可,一粒微尘,乘着蓝色的地球的诺亚方舟,游荡在无边宇宙。
    这是他们的物质观,故而于家老爷子老太太几十年前的许诺,老宅,仅仅是另一个人生旅途的留白,有了,人生的画册,会多些光阴的色彩。
    随意吧,老人百年之后的事儿,遥远的很。
    但是,身旁却潜伏着窥视的目光,融在全然不觉里,房战之前的之前,也就是霞子小动作不断时,老宅在暗流里沉浮,秦皎月似乎感到细细索索的动作,那是霞子的触角在探索一个可以插进的缝隙。她不解,大哥夫妇从不提房子的事,是忘了几十年前的承诺吗。
    她清楚记得,那天,老爷子老太太郑重其事的和她一次谈话。
    一地阳光,这是老宅最妍丽的景致,从南窗射进一缕阳光,淡黄的有小房子图案的的确良窗帘,不知经过多少光芒的穿透,那是秦皎月看一览无余的空白,怎好入睡,便摘了自家的。一张大木床靠着床边,老太太千针万线,将孩子们拿来的旧衣物,拆了,糊了,万紫千红的鞋垫里,尺码不一,都是一片慈母心。
    她没有别的可留,老宅与鞋垫。
    也不明白日后,几个会如何过日子,她放心老大,不会犯错误,老二嫁人是人家的人,老三调皮,路总走歪,老四精豆子一个,太为自己算计。她隐隐感到,老宅也许是个烫手的山药,掰给谁多些少些,都是纷争。心头最隐隐疼痛的是,她借过人家大媳妇从娘家拿来的一万,亲口承诺老宅日后归老大夫妇。
    谁曾想三万滚了几百万,自己都吃惊,老四就先盯着了,为难她的事桩桩件件,给谁说去。
    接过来是一份承诺,不独是对大儿媳的,也是对亲家,多好的一家,知书达理,那件精致的绸子棉袄,满京城找不出那么好的针线来。
    人心换人心,那天,老大两口子别提多高兴了,就在对着大床的沙发坐着,说拿出一万,儿子面有难色,媳妇说,我去娘家想法子。探亲回来,就办了。
    老四说,看吧,您还省了一万呢。恍然,这老嘎达就鬼头。自此算是有了一份私产,老家盖房的梦未圆,到应了这里。
    五十年代,于老爷子想着日后落叶归根,就踅摸在宅基地盖间房,存了一笔钱,买了许多该放盖房的大梁,檩子,形式变化,去了念头,就落在自家兄弟了,老宅随了一生,老四
    闹腾过换房,还是老大懂事,说,人老得有老窝,这才一住二十一年,这里有老大夫妇的一份大孝啊。
    老四撺掇着让还钱,怎么还,说什么,那阵子,于太太愁的睡不着。
    人心难测,霞子移花接木,策划计谋,老妈不忍心,干脆自己,就信口雌黄了。她知道摊牌,必然一场风波,大哥愚孝,必然不会迎击,自己岂不得逞,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她笃信。
    满目如山的档案里,此类经典层出不穷,就这么着了,她认定,当时的历史环境,不可能有字据,录音之类,而且,当初,主意是她出的,问过老爷子老太太,大哥夫妇既不提加名字,也没要字据,真是傻到家了。
    所以除去起初一点不安,此后就练得更真的一样,那一万就是借的,盯着看法制节目,从百样家丑里,找足自己圆谎的理由。
    所以展现给秦皎月,于大龙的就是,一句反复推敲的话,当时一万,现在值多少钱,巧妙至极,又承认一万之事,但抽了本质,还展示有一个专家计算公式,九十年代一万,按照银行利息,现在是二十万。
    步步紧随,又编出一个还钱故事。八爪鱼的毒汁一股比一股黑,也黑了自己的心。
    环子在霞子的欺上瞒下里,如坠入云雾,说一万是借的,她说不出口,这不是胡诌八咧吗,说还了,又是霞子说的,家里存折她掌握,起码信一半,但问及大嫂大哥,都气氛异常,又不像那么回事,架不住蛤蟆于和一霞子左右加工,反正好难过,想到自己利益,如果大哥去国外,还是靠这头实惠,所以大嫂问及,她一会儿说,听妈说的,一会儿又说,爸给你办调动,你不该在他们买房时出点钱吗?你是老大吃亏也应该啊。还喋喋不休道,人家霞子里有电视里说的,那能错吗?
    秦皎月无语,宁给明白人打架,不合糊涂人说理。她明白对手不是一般的狡猾奸诈。会利用每个人弱点一一攻破。
    凡事用心到。自然成,比如,她占大哥夫妇的大便宜小便宜,哪一项不是借老太太之口,别看大嫂明白,对老人不会轻易驳面子,况且她又是个不爱财的。对环子,不用说的太明白,自己指点就行,她巴不得贴着自己,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看不清吗?


    谎言重复千遍,最先信的就是环子。大哥那儿也就一年一次见面,听不到他们说啥。
    每一个人几乎被一只八爪鱼的随心所欲,搅得心烦意乱,于家老太太的切肤之痛,她眼见,换房不成,霞子搬的远远的了。
    老三蛤蟆于,老二环子还没那么绝,她也决然想不到,自己归西,蛤蟆于会被精豆子挡枪使,挑拨哥俩不合。
    第一次谈房子后,哥俩谈不拢,蛤蟆于失意,这霞子的计谋也不灵吗,霞子则说,你照顾多,此事不争,啥时候争,于是一个春夏里,宛若木偶戏,蛤蟆于前台,霞子幕后,直到最后一次谈崩。
    霞子心虚,真起诉也不见得有利,虽然大哥他们没留证据。她开始试探,法律二字出现了。仿佛痛快,谈不拢,就法律解决,说了,是试探,并不愿意真去三堂会审。传出去不好听。
    面授机宜也好,一个劲儿拱火,挑起蛤蟆于贪欲罢,总归谈判五六次,均无果,大哥他们的态度是坚决的,八字方针一字不少,是谈房的基石,做人的准则,字字铿锵,自己倒显得没水平。终于忍不住了,八月立秋,霞子约谈。
    应该是存款收入蛤蟆于囊中后吧,有了底钱,怕啥,她从不会吃亏,这次也是,一手操纵,签字,拿走一式三份老爷子的死亡证明,谁想插个地掉,怕比登天难,她知道,大哥连老爷子存款单,工资卡长啥样都不知道。
    此时稳住大哥,就说先谈房子,对方的让步没达预期目的,那就堤外损失堤内补。
    又唯恐,露出破绽,就扔个牢骚探虚实,自然蛤蟆于打前站了。
    立冬了,万物萧瑟,城的轮廓里,那座如豆的老宅,那群如浮沉的人影,都在各自划定的人生里,干些什么呢?
    秦皎月在等待,她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场去所谓输赢的官司。
    小律师道,过年后啦!
    哪一个法官案头都堆起了山一样的案子。
    这个社会在进步,依法办事。秦皎月十分欣赏影视里一句话,有事吗,找我律师去。
    她的律师很年轻。
    忙的不易接头。
    于大龙不急,拉着她看美术展览,品新上菜式,以前心事重重的他到轻松了。
    会友频频,这会遇到一位十年不见老友来京。
    干嘛来,打官司。
    和秦皎月对视,同病相怜嘛。
    老友居于姑苏城,小桥流水,粉墙灰瓦,多滋润,老爹在京离休老干部,一套大宅。早有口述,留给在外地的老大,几个在京的小的围在身边,受惠多了去了,哪知人老了就如藤上熟透的瓜,轻轻一碰就落了。
    后事未了,小的们揭竿而起,推翻老爷子圣旨,联合起来抢房。
    老友无心细品,秦皎月现磨现煮的咖啡,几句话没完,先落泪。这哪是亲兄弟啊?一口咬定没那回事。
    袅袅白烟里浮出一样的情景,于大龙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秦皎月安慰,法官评理呗。
    人家要证据,当时就老爷子一句话,谁想到去搞什么录音,字据的,那个年代,有智能手机吗,录音是间谍干的事儿呀。
    客人诉苦,主人心里一沉,他们也没打官司所要求的所谓证据。
    一种有理无处诉,诉了也无证的隐痛,浮上来,那晚,两人送老友去汉庭酒店住,在冬夜的老街走了很久。
    能做的,都做了,秦皎月道,看法官的水平吧,即使没有,也可逻辑推理吧。
    两人决定好好理理头绪,还原一个真实原境。
    于大龙沉吟道,大背景是大批知青返城,给本就拥挤的城市很大压力,谁家不是三代同处一室?
    这叫秦皎月想起,上海浦西一家人,轮换睡一张床的故事,老夫妇白班,小夫妇夜班,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鸽子楼。
    京城百姓人家,那些老底儿尚存之地,随处可寻。
    幸而,老爷子是公租房,楼简易,有长长过道,可承储杂物,秦皎月的一只大肚子瓦缸就在门边。
    返城是个社会关系网大比拼,于大龙不靠前也不靠后,九十年代初一只脚,踏入久别的京城,这在老于家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功臣是秦皎月。
    前面说过,出京容易,一纸户口迁走就是,进来难于上青天,但凡,有想法就去做,哪怕微乎其微,秦皎月如是,也许命里有贵人相助,一只大西瓜,打动一位新结石女记者的领导父亲,人家就发了调令,于大龙进京前夜,秦皎月看着身旁可爱的女儿,想起长期分离,就犹豫了。
    要不,算了,又不能解决户口,咱们最终目的不就是户口进京吗?
    次日,电话里深表歉意,慈祥的老领导道,年轻人嘛,能理解。
    一场严肃的研究决定,就被秦皎月两口子温情脉脉,否了。
    悔意也有,进京梦碎,但安慰自己,目标是解决户口嘛。
    有人看面相,说于大龙是福将。
    其实他知道,这福气是自己有个好家庭,老婆的相夫教子无人能比,她有心有能力。
    没一个月,又有好消息来,这个城市要在京城建办事处,这比一般单位的办事处更有可能实现目标。
    宛如旋风般的日程,秦皎月的人脉一半是人格魅力,能力是她不分亲疏的热心肠助人,还有事业的成功,无用赘述,她施展才能的舞台,就在这个城的核心,故此,提着一只西瓜访问老上级,次日一行字的纸条,给了于大龙一个人生华丽转身的奇迹。先发调令,后调档,多大的气派,那行字儿,出自市级领导,九十年代处,各地纷纷进京,发展经济,近水楼台先得月,批条批文样样重要。
    乘势及时,一个普通的基层单位职员于大龙进京了。虽然户口遥遥,毕竟回家了,喜欢的于家老爷子,老太太睡不着了,十八岁离京的大儿子终于到了身边,单位在南城,乘公交一个多小时,大龙住在老宅,心里暖意倍生,多么熟悉的味道,家啊。
    他天天早起晚归,他恋大家庭,也更牵挂妻子女儿。
    盼归,却忧心,住哪儿?
    老宅,原地是一片菜地,清凌凌的水萝卜,给蛤蟆于一帮半大小子多彩的梦,偷了萝卜顶只筐,这份机灵,他自豪,大哥不屑一顾,小玩闹!
    志向远大,到头来,跨不进京城的门槛,于大龙不信,第一步成功必有第二步,用秦皎月的话,这帮人一次次抹了人生辉煌一页,又一次次从零开始,劳燕分飞,各不含糊,秦皎月调动有望时,唯一的担忧,住处。她对大龙说,如果没房,就放弃算了。
    于家老爷子正当年盛,蛤蟆于,霞子虽说各自顶门立户,但诸多家事,比如自己孩子上学,吃饭的事儿,还得父母帮衬,所以老爷子统一调配家务,一言九鼎。他表态说房子自然会解决了,事情都得往圆满里办。
    老大一家团聚京城,是于家的大喜事,大杂院里去东北,西北,山西上山下乡的,哪一个能调回京,这一切归于秦皎月的功劳,整整一年,她动用所有人脉,终于获得一个进京指标,其影响力之大在朋友圈里在于家可想而知了。
    一家三口户口落在老宅,无自己的房,是因没赶上拆迁的公租房,但恰好房改,用老爷子的话,他们在京,都有房,只有你们没有。拿出一万合购吧!
    二老考虑周到,房子毕竟是大事,便告知其他三个孩子,都欣然表示同意。
    于大龙夫妇毕竟在外面闯荡几十年,既然日后有房,眼下尽量不给父母添麻烦,故此贷款购买商品房了。


    那是一段幸福日子,对老于家每一个成员,老宅是宁静的,也是灿烂的,一场上山下乡,改变许多家庭,比如秦皎月,距离婆家近了,自己父母远了,此后所有的除夕夜,唯有遥遥的牵挂。
    作为长子,有了照顾大家庭的便利,家里大事当大拿,那时装一部电话,几千元初装费,一个电话号码难求,他办到了。
    最棘手的事,老爷子都自然找老大夫妇,秦皎月有能力也有那份心。所以蛤蟆于,霞子老公出事,都首先求到秦皎月。
    小事,诸如霞子儿子的作文辅导,没得推。婆媳相处,难免摩擦,比如女儿一件金丝绒背心,原本想留作珍品,老太太给霞子儿子穿了。
    大龙说,老太太没文化。
    自己还去计较吗?秦皎月无语。
    很奇妙的是,后来婆媳很亲,老太太几乎有什么都告诉她。
    寄存老宅的一字一纸,但凡动,必然先告诉秦皎月知道,这是一种相互的尊重,不识字不等于不尊重文字,女儿几岁时的涂鸦得以保存下来,几套珍藏的书籍却毁于蛤蟆于手里。
    承接家风,遗传基因,一切优秀的因子,还必须本人对接。蛤蟆于背道而驰。
    秦皎月分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不慎吗?
    书写家事,也许从老太太对秦皎月的闲聊里,她不给自己女儿叙说,却一次次讲给媳妇儿,她的家境,相亲,结婚,一件月白百褶裙是她最心仪的婚服,为省钱,婆家弄个肥大的,娘家人看到的是冒了顶的稻谷垛子,其实借了人家的堆起来.......。
    唯一不同,金钱观。
    秦皎月不好给她叙说,关于一麻袋银元的故事。
    自己母亲说,钱是给人用的,用了就好。
    那年月,外祖父对自己女儿说,这是属于你的。白哗哗的一地银元很耀眼。
    母亲说,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后来托一位亲戚购土特产外地销售,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再重逢,母亲只字未提。财去便去。
    凡人看果,佛看因。也许潜移默化在此,秦皎月真的不爱财。
    打官司为什么。
    她明明白白,他们这一代人的心结,争理。
    回访老友,果然。
    判决书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激昂慷慨的陈述。
    老友搞外贸的,英语很棒,汉语也不差。
    他说,当你终于有个出口恶气的地方。心情大不一样。
    你忍着,因为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你让着,谁让你是个老大。一旦在法庭,庄严,肃静,面对陌生的人群,他们手里有法律,气氛不一样。
    结果呢?
    厅外调解还未进行,但终于有一纸法令了,我那个难缠的无赖弟弟,难道要对抗法令吗?再不行还有强制执行呢!
    看样子老友是满意的。
    摆脱一团家事的乱麻,似乎这是最好的选择。



    @小幺幺521 2020-12-24 21:17:06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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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问候。
    大杂院渐渐淡出,是它的萧疏,于家老爷子过世,标志着一代人的完结。
    老汪家,算倒数第二,蛤蟆于的白车进出也属偶然,美梦未圆,外孙女几乎忘了,一手带大的他这个姥爷,闷在城的六环,日子索然无味,赌友生疏,小打小闹,又都是乡下人,心里鄙夷,点头打招呼,纯属面子上的客气。
    四野的风从错落建筑钻进来,带着浓浓的土腥味儿,他眯着眼睛,提留一堆吃的,盼着周日女儿一家。
    蛤蟆于好弄吃的,刀工讲究,菜谱不钻研,秦皎月就敢说,打死卖盐的了。
    嘿嘿一乐,一盘子菜花上桌,一会儿红烧黄花鱼的,不知蛤蟆于从哪儿弄一块玻璃板,自制转轴,一会儿卡,一会儿转,他欣赏自己的厨艺,大哥筷子慢,大嫂争着洗碗,洗菜打下手,一家聚餐那天,彰显了自己俯视的资格,一点虚荣心早被秦皎月看透,表扬里刺打几句,蛤蟆于也不在意。
    每年的除夕,鞭炮的焰火里,老于家的不紧不慢,不多不少,一种欲以张扬的收敛。很合忠厚二字。
    手持一根香,大哥裹紧棉服,望着一堆燃尽的焰火渐熄,心事还留待来年。蛤蟆于张罗着楼上的饺子。这是一个持久的镜头。内容丰富。
    近年城了禁放,蛤蟆于在远郊的家放,他觉得没放等于没过年,大哥则不以为然。
    老一代的下一代分层着各自的日子。
    如同这个城耳朵每一个角落。若轮建筑的规模,成色,淹没在一片辉煌的红墙黄瓦,巍峨楼厦里的院落,实在也是一粒微尘。
    这粒微尘的归属,淹没在一个长长的等待里。
    年前,秦皎月就知道,两年只是界限,既然强制执行依照金额,案子就不能金额排序吗。
    小律师说,你们区是有名的大税区,公案都浩浩荡荡了。
    小案子蜿蜒到哪儿呢?
    即使一个尾巴的点儿,也是一个家庭的全部天空。
    这个点,密布万家灯火下,房子,一个所有人的难解的穴。
    点的好准确。
    结婚,要婚房,上学,要学区房,过日子的要安居,养老的要老窝。
    老的脱壳儿化羽飞了,留在壳儿里的还在苦苦挣扎。

    走了姑苏的老友,来了河北的同事,她健谈,同父异母姐妹众多,父亲留一处四合院被瓜分,几个妹妹不认同她。
    秦皎月带她去,繁华商业街一个僻静胡同,小红门,油漆斑驳,石鼓磨损的很厉害,白壁的灰砖雕花,一朵莲很美,金鱼的须微微翘起,仿佛在水里游的样子。
    小时候,我们几个躲猫猫,胡同深的看不到尽头,邻居奶奶包了饺子就端来一碗,坐完作业到电杆下踢毽子......,。父亲娶了继母,送我到河北姥姥家,嫁了个农民,我的儿子怎们也得当个城里人,有了房,才能有个落脚地,我为了儿子也要争回属于我的那一份。

    前一个为争理,后一个为争钱,自己为什么?
    秦皎月觉得如果说出心里话,怕是没人信,为考验人性,为看清亲情。但,初衷如此,一场关于房子的风暴,卷进一切,传统观念,金融理财,安居工程,人性的袒露.....。
    心情低落的于大龙,竟然是为刚刚一件事儿,原来每逢周六,秦家几姐弟又说又笑的视频会面刺激到自己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五味杂陈的感觉,自己家为何闹到如今地步。
    那个调解员消失,接着圈里也一片沉积,他茫然,悔意隐隐,如果不起诉呢?
    但两年的起起伏伏里,分明是蛤蟆于根本就拿自己这个大哥不当一回事,霞子的二次约谈也根本没有诚意,若有,为什么不让秦皎月一起谈。他感到那双眼睛里的阴冷。
    几个小的都知道自己的弱点,欲以 挑拨自己和秦皎月已经公开化了,暗地里布局,无非是一要大哥的吃亏到底,说些软话,二,有可能录音找破绽。他面软,上次,霞子要加微信,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硬是把她加在首位位置,秦皎月弄半天,也未改丝毫,他俩玩手机不灵。
    最后一道未解的题目,就是霞子单独约谈,要抖出什么包袱。
    他太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彼此客气,除了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她也从不言谢,若按照北京人的规矩,这就不合礼数。
    但他不在意,若日子旧了,谁拿他当心里的大哥,也就一句面上的称呼,秦皎月说,你总凡事避让,长子的意识呢?
    有句话叫,做牛做马,不做家里老大。秦皎月的委屈说出来,于大龙的委屈咽肚里,他对弟弟妹妹索求,都是一个字,行。
    和他们打电话时,他永远俯首点头,仿佛那头有一座山,压得不得不弯腰,从他嘴里听不到半个不字儿。
    哥,你明天来值班。行啊,行啊!
    于是,原定陪秦皎月去医院的事儿泡汤了。秦皎月忍住胆囊炎的剧痛,自己去了。
    哥,我忘了给爸买酸奶啦,你来了买。行啊,行啊!
    这就成了一个规矩,老宅的牛奶一直由他买了。
    老爷子一月要给蛤蟆于一大笔零花钱,偶尔露过一句啊,似乎几千呢。
    谁去值班,蔬菜水果自带,香蕉,火龙果每次固定给老爷子买,防止他便秘。除了交付水电费,煤气费,买一些米面,还有什么花销,大家从没让和他计较什么。
    秦皎月不管家里的钱,她对大龙说,老爷子能吃几年,只要他喜欢,都给他买。新开的面包店原麦山丘,她特地带去几十元一只的给老爷子吃。

    又一次,老爷子想吃烙饼,秦皎月有意露一手,就烫面揉面,烙了葱花油饼,老爷子很满意,特地留点儿给蛤蟆于,他却说,买的多方便。原来发现面粉浅了一截,惹得他不高兴了。
    又到岁尾,秦皎月心疼,于大龙清洗黄花鱼的辛苦,便说,买稻香村炸好的带鱼省事,又好吃,于大龙直摇头,硬是依照蛤蟆于的吩咐,宰了洗了三条黄花鱼去。
    气的秦皎月道,父母的话也就罢了,怎么你弟弟的话就是圣旨了。
    最生气的是,女儿回国,短暂几天,日程很紧,特别排了全家聚会,老爷子老太太十分开心,不料霞子一个电话,要改日子,弄得措手不及,还带着俩外孙儿一起来的,要去动物园,颐和园都没时间了,秦皎月让大龙告诉霞子,按原计划,他竟然一个劲往后缩。
    俩人又一次争执,秦皎月数落道,人家是和你商量,你可以说明情况啊。
    你的鸵鸟政策没用!身为老大,位置在那儿。
    你可以忍让,但让到最后,就没退路了。


    关于如何当好家里的老大,秦皎月的原则是无私,担当。但不委屈自己,我所不欲,小的们意欲强求绝不可以,不能惯着毛病出来。
    她家一样多子女,做老大的一样少小离家,长期不在父母身旁,却永远维系着长女的位置和威信。
    那里面,有父母有意的扶持和自认,她虽和大龙一样,弟弟妹妹但凡有所求,必尽力为之,但是有界限,大龙无界限。
    有一年探亲回家,听母亲叙说弟弟的过错,她敢于当面指责,但大龙则唯恐避之不及,怕得罪人,反失去威信。
    她不明白,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还是当初恋爱认识的那人吗?以前也不是啊!她不明白从哪一刻开始。

    镜头翻转。东北平原,明媚的阳光下,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那是自信的,底气十足的,仿佛身后那座巍峨雪山,也能一口气翻越过去,风华正茂的于大龙,一旦认准一个目标,会义无反顾,认准秦皎月,高冷的才女,也要追,长长五年的马拉松,红松林的树涛作证,浩瀚森林外,一块巨石屹立,秦皎月说,那是三生石,因为你的阳光,映射了明月的皎洁,阳光越强,月色越美,就喜欢你这样。
    于大龙的这样在圈里疯传,他魁梧的体魄与宽厚的心胸,挺直的鼻梁,清晰的唇线,微微上扬的眉梢,都不足以让秦皎月宾服,她看到的是她金子一般的心。
    飘飘红线被阻隔,横在一座大山的两旁,雪原与沃野,白与绿。那时的于大龙脱颖而出,从农业连队抽调,一辆蓝色吉尔130是他纵情驰骋的铁骑,冒着奇寒的风雪,车轮在蜿蜒冰雪山路攀岩,他寻机过山相会心爱的人。
    心细的秦皎月早就收集了关于他的一切,美丽的光环七彩妍丽,他的领导力,在学校就
    出众,带着几百号花季少男少女,去京郊支援夏收去,于营长是他人生第一个头衔儿,印尼归国华侨的女老师,把班主任一半的担子都放心的给了这个英气勃勃的班干部。
    那就是老成持重了,秦皎月给自己的恋人第二个评语,第一个是勇敢无畏。多么完美的结合,第三个是一次夏日瓜田邂逅。
    沃野千里,一望无边的瓜田,毒辣辣的阳光,蔓儿蔫了,秦皎月终于等来了要搭乘的车,于大龙的,蓝格子衬衣被汗水浸湿,酷暑歇午时。
    一声不吭,司机师傅动手装瓜,要赶路,不等了,秦皎月迟疑一下。瓜堆如金字塔,车厢打开,一个递上去,一个接过来,陌生感淡了。
    秦皎月口渴,一块金丝蜜瓜递来。
    尝一块吧,很甜。
    浑厚的音质,略带磁性。
    好感陡然而生。
    想着一会儿就可以坐在舒适的驾驶室,一路流连于峻岭松林,小溪潺潺的进山了,秦皎月不禁满怀感激。
    不料,半路遇到二位老人搭车,于大龙面有难色,示意秦皎月去大车厢的瓜堆。
    呼呼山风迎面来,驾驶室里,举出一件棉大衣。
    进山冷,披着吧。
    心善,心细,两重美德,一个完美的外形与内心的叠加。
    金子般的心在人生的风雨里,少了阳刚之气,家如磐石。
    那个天高地阔的地方,大自然的魅力与简陋的物质环境,一切人的本性释放,于大龙淳厚,善良,没有无形的羁绊,展示了他的随性,张扬。
    圈里人都记得一次探亲假里,绿皮车厢发生的一幕,那时的于大龙,圆圆的寸头,虎背熊腰,一个小流氓对同座女生动手动脚,于大龙冲上去,怒喝一声,要把他扔出车厢外。
    每每忆及,秦皎月心里涌起一句话,岁月如刀,用家的温情脉脉的遮掩,一点点消融着一个人的棱角,以至于本性的改变。
    你还是你吗?
    她问身边人。
    于大龙也自问,究竟哪一个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
    原生家庭,是近期的热门话题。
    那是一张无形的巨网,扯着手脚,牵着心,意欲挣脱,做回自己所愿的自己,但,总有一股力量拉着,拽着,它们柔柔的,模糊的,温软着你的心,感觉不适,又挣不脱它。
    一阵子,秦皎月读到许多个例,比如农村女孩儿辍学,为的供养家里男丁读书。脱离家乡的女儿要为不争气的弟弟付房贷,还赌债......。
    老于家还不至于如此,但依然深感不易。
    秦皎月对于大龙说,离你家远远的日子,是不是你感觉最幸福的日子。
    大龙问,离你家远呢?
    还用问,近了好。我们的家庭氛围与你家的不一样。人家严父慈母,我家父母都慈爱,用怜悯之心,用大爱为我们撑起一片辽阔蓝天。怜悯之心是人性里最可贵的。
    于大龙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自己与家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隔膜,离家早?独立惯了?家事无对错,是自己躲避矛盾?
    一种自幼就有的感觉伴随终生,故乡的烟树朦胧里,低矮的茅草屋,大房梁盘着一条蛇,是祖父搂着他,数数的火柴棍,祖母一根一根交给他,小小皮子足球,蓝色灯芯绒夹克,祖父掏空了腰包给他买的,那条弯弯的青石板路,牵着他的手,走了很久很久。
    一个孩子的童年,好像一棵幼嫩的秧儿蔓儿,渴求依附,可惜那个形成个性的关键期,你不在父母身旁,少了爱的滋养,所以无势,就是一种自持,自信,有依靠的感觉。

    秦皎月还举例说,我的大妹妹放在外祖母家一年,回来后,明显的事事都小心忍让,受委屈也不说,好像她像姐,我像妹。亏得我母亲尽力弥补,用更多的关爱抚慰她,才得以改变。
    粗线条的放养,谁在意呢,所以就有了秦皎月不以为然的下乡行李,于大龙的粗布棉袄和自制小枕头,相恋一个月,就送他一枕巾枕套。但是,从于家老太太那里,秦皎月还是深感一颗慈母心温馨,每逢探家一起归来,都看到枕边一碗炒粘糕,加了绵白糖,甜到于大龙心底,也许做母亲的念念不忘儿子留在老家的那段岁月。

    对子女一碗水端平里也有倾斜,秦皎月感觉,老太太更偏爱老大一些,她是于大龙的靠山,一旦母亲离世,于大龙更要留下对父亲的一片孝心。
    @七十老汉 2020-12-28 12:28:02
    加油!
    -----------------------------
    谢谢!问候!
    @大森林狼嚎 2020-12-28 13:56:12
    支持佳作!
    -----------------------------
    谢谢支持!问候!
    孝为何物,把它当做一种美德,还是一种束缚,世间万事就是如此悖论。
    那年,遇到一件事,夫妇观点不合,小学五年级的女儿对大龙说,爸,你就是愚忠愚孝。大龙无语对答。
    任市家庭教育研究会的秘书长秦皎月,宣传别人,自己更坚持科学家庭教育的尝试,她鼓励自己女儿敢于发表观点,意见,她说大人的话,不对就可以不服从,即使对我们。
    那个小城市日子很现实,但很传统,保守。听话,乖不乖,依旧是平价一个孩子优劣的尺子。
    女儿班里一个顽皮男孩儿顶撞了老师,气的老师动了手,校长亲自拜访,请秦皎月说服女儿做假证,班长带头了,自然孩子们就随声附和了。
    被委婉拒绝后,女儿五年级那学期的市三好,留了空白,从一年级起,年年捧回市区三好奖状。秦皎月思考很久。大龙认为她的做法过激。
    每个周日,一家三口不起来,先来一番懒在床上的论战,市级三好没了,也坚持不对的必须抵制,一对二的结果,当爸爸的还是说,要现实。想说服他,秦皎月也不惜引经据典了。
    的确,中华民族的孝文化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翻开史册,“孝”是进入家庭观念中最早的伦理道德范畴。到了孔老夫子,就让“孝”从它的宗教与哲学意义转化为“善事父母”的纯粹伦理意义,完美了从宗族道德转化为家族道德的过程。成为一切传统道德规范的核心。流传至今。
    孝文化里,特别的强调“顺”,即顺从父母的意愿,孔老夫子对孝的简洁解释是“无违”,可以说,儒家倡导的“孝”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服从长上的意志。
    秦皎月特意抄录几段给大龙看,大龙不以为然。
    名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就是从精神层面提出致亲于义则为“孝” ,陷亲于不义则为“一不孝”。所以呢,孝不是简单的恭敬顺从,而是以“义”作为“孝”的评判标准。
    那就是说,我的观点无可挑剔,不义,何谈孝。女儿说你愚忠愚孝何错之有?
    一地阳光的卧室,几盆花卉里,秦皎月喜欢一种叫旱莲的,它细细绿茎一直蜿蜒向上,大朵大朵的花儿,爬满茎秆,一色儿的橙红,热烈浓郁,就像这个幸福家庭的开放温馨。
    于大龙,你真是可惜,如果家庭环境更理想,必定承接忠厚传世家风,还有大事业等着呢。
    这都是玩笑话了,于大龙的孝心则始终不渝。
    幼年的兄弟姐妹亲情,自然的萌发,无一丝利益的杂质。他顺着父母的意思,弟妹的心愿,用他对秦皎月的话说,普通人家能有啥解不开的事情。
    老宅最早是一间半平房,一共五排的职工宿舍,节省到立砖砌墙,老爷子勤快,木家具自己打,霞子认得干爹会油漆活儿,几把刷子沾了清漆,配了色彩,龙飞凤舞的花纹落在桌面,一张八仙桌摆婚宴,嫁的嫁,取得取,顺着百姓人家的温馨日子走。
    老爷子骑一辆二八自行车,每天天麻麻亮就动身,近四十公里路程赶去上班,穿着大儿子带来的皮大衣遮风挡寒,戴着大儿子给的长腰军用皮手套,大皮帽子太沉,东北好使,京城就热了,他盼着大儿子能调回来,这一家日子才算圆满。
    终于圆满了,一家人围坐一起,灯下晕黄出一个圆弧,也拢出一种宁静温馨气氛,以前总是缺什么,大儿子的身影弥补了那一角空缺,老爷子充满憧憬。
    对于大龙来说,他十几年的远行,有时代的推波助澜,更有自己的意愿,翅膀硬了,不再依恋家。自己的父亲不算威严,但有一种压抑,回归后,更觉得成家立业的汉子,终究是还要融进这个大家庭,收敛再收敛些,做回一个孝顺的长子。
    他一大早起来,六点赶公交车,单位在南城,一个斜对角,天黑回来,擦把脸,父亲过来说,用完毛巾要搭好,别乱放。
    如此细节,能挑出百样儿毛病,当合购老宅约定达成,那时于大龙就想好,可先别住一起,以后吧,他了解秦皎月,自打认识,先挑的就是自己的习惯。
    如果和爱干净的老爷子结盟,自己的日子就不消停了。

    俗话说,千年修得同船载,俩人千辛万苦,从大山沟里回了城,新一页开始,怎会撇了那一半儿,向着老思想的老爷子呢,秦皎月心里明镜似的,再者,这老爷子更偏着小的,蛤蟆于嘴甜,但凡他为家里做一件极小事儿,就能嚷嚷出大天来。大龙相反,他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只会默默奉献,对朋友,对同事,哪怕陌生人。
    秦皎月总提起大龙到了家,差点进不了家的一桩事儿,那是大串联时,大龙在青岛车站遇到一个四处磕头作揖,讨钱买车票的男子,大龙二话不说,掏出兜里仅有的十元钱给了他,自己到了北京站,连坐公交车的一角钱都拿不出来。饿着肚子走了整整四十站,一站可一里地呢。
    你傻呀,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咋回家呢?
    欣赏的光环又添一道绚烂色彩。一顶珍贵的将校呢军帽,秦皎月为他整理小红木箱子见过一回,睡上铺的舍友临别所赠,也被他送人了,理由是那人讨要过多次,虽然大龙也喜欢,但他没学会拒绝,何况自家亲人。
    大哥宛如一条河,流淌着平静,任由他人所为,霞子开一张假证明,撺掇老太太要大哥夫妇要二胎指标,秦皎月反感至极,老人老脑筋,你也竟然做得出,也许那时就埋下抢房的复线。
    更生气的是大龙不置可否的态度,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对吗?第一次的分歧,第一次的失望,你妈掉河里,我也是,先救谁?演变为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也让秦皎月认识了这个小姑子一回。
    那么一直看中这个大家庭的不就是它的平平淡淡吗?
    婚房很简单,一床一桌,一面有牡丹花的镜子,薄薄的床垫,秦皎月睡得腰疼,她不挑,婚宴也很简单,三桌饭菜,几个来客,她留下所有婚礼用品,只带两个枕套,两床被罩,还拿出积攒几年的几百元给老太太补做酒席用度。
    对大龙的弟弟妹妹,一个不少的赠送礼物,给蛤蟆于和环子的每个人一条呢裤,就用去她工资的三分之二,那时工资很低。

    她记住母亲的几句话,第一句,钱是给人用的,文言一下,就是人不要做钱的奴隶。第二句,钱花了,还会有。用诗仙的一辞,千金撒尽还复来。
    还有一点小小的秘密,毕竟家境不同,大家风范值得承接。也因此大龙敬慕妻子,羡慕她家的有文化。
    马勺碰锅沿的事儿,一旦发生,大龙就笑眯眯到,我家的人都文化低,你别一般见识。
    秦皎月到,文化低也要讲道理啊啊啊啊啊。
    大龙连连摆手,家里的事儿,有多大?
    不知他根据什么逻辑,竟然一直坚持,家里的事儿没对错。这也是中国式家庭的普遍认知。
    是非二字被淹没在温情脉脉的亲情面纱下,善良一方永远被无度的剥夺。
    被剥夺而浑然不觉,一个个混沌的家庭细胞,让一种无是非的文化侵蚀原本干净的心灵。
    秦皎月痛心,她仿佛看到大龙在一团泥淖里的苦苦挣扎。他有一张青春飞扬的照片,印证了曾经的阳刚之气,那时的他何日重绘。
    在老爷子面前唯唯诺诺,难道在蛤蟆于和霞子的无理无耻面前也要退缩吗?
    人格的底线就是一种做人的尊严。
    开庭了。
    终于。一切在想象里,一切也不在想象里。
    风是暖的,接到律师电话,秦皎月感到送走一段纠结的日子,她探索人性 的原委,当丑恶的一面展现,世界的美好荡然无存。
    有一句话,当你如何凝视世界,世界也用同样的目光凝视你,其实无需答案,已经看得很够,只是不愿面对,这人性的丑恶是在自己最信任的亲情里。
    像花团簇锦里,趴着丑陋的虫子,你想一只只剔除,抹去印象。
    能够吗?不能,再看看她吧。

    霞子感觉轻飘飘的那天,是从那座大楼走出的一刻,大院的楼是灰色的,前一半深灰,后一半浅灰,沿着路旁白杨树走十几分,家到了,老楼的顶层是按照级别,工龄新调的,她早就盯上大哥来的东北红松,晾在老宅阳台几年,水波纹的柔美时时浮现,恨不能立刻装饰在自家,那这个窝儿就美多了。她有这么个好主意,是坐办公室想了一个上午的结果,不显山不露水,目的就达到。
    周日一家三口是要去老宅的,帮老太太擦擦冰箱,橱柜,一准儿午餐就满了大圆桌,自己一点儿熟食夹在里面很不起眼 ,老太太那在乎她拿多少,吃多少呢。
    她是唯一直接分配工作的,大哥一待十几年的荒野想象不出啥样子,只有每年春节风尘仆仆,大包小包扛回家见一面,哪有自己的福气,结婚了,生孩子了老太太的热乎乎的饭菜少不了。
    全家就她敢和二老大声气儿争理儿,他们嘿嘿一乐,充满对这个老疙瘩的爱意,大姐出嫁,回娘家都被限时间,大嫂返城后,还要去挣理儿,傻呀。她才不会得罪人去,谁的事谁自己管,反正自己合适就行,
    瞄上大哥的木料后,就对老爷子发话,要装修,做家具,二老都搬到她那儿住,老爷子带了刨子锯子来干活儿,连饭都不用操心,有老太太呢。
    她明白得很,大哥对老爷子老太太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儿,大嫂文质彬彬,抹不开脸面,大姐不争,二哥没文化,这家她就敢当

    愈发骄纵的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了,但不似那人物话语锋利,她不说话,平日各自忙,春节一定聚,喜欢吃就喜欢做,她掌勺多,其余的厨艺平平,帮手蛤蟆于。老宅客厅不大,一般桌上分两拨,她殿后,也不亏,烧好的菜肴七嚐八嚐的,肚子早饱了一半儿。
    她头顶没婆婆,小姑子厉害也早嫁了,老公公给雇个住家保姆,她这个媳妇落得清新自在。眼睛都盯在姑嫂妯娌的俗世了,她老拿大嫂和自己姐姐比,比来比去愤愤不已。姐姐环子一切听丈夫的,自己大哥听嫂子的,要挑理又拿不到桌面去,难道你也要大嫂站着伺候一桌人吃饭,给老爷子去洗澡吗。
    大嫂说话温文尔雅,论见识,家境,自家矮半头,出手大方,又不惜钱财,实在要挑,就是对老太太嘴不甜,来了不做饭,可人家和大哥恋爱时,就声明我不做饭,洗洗涮涮的事儿我全包,每回聚餐,人家扫地擦桌子,刷洗碗筷全活儿。
    就这么不冷不热处着,有事儿还要求她,家里有大事,大嫂比大哥更能拿主意。
    时光如梭,房改那年,老爷子想买了公租房,她很积极,二老说让大哥拿出一万一起买,反正他没房子,你同意吗?
    她毫不犹豫,行!
    蛤蟆于和环子关系不大,老太太通报一下都赞成。
    依旧是时光如梭,谁想,北京的房价疯涨起来。霞子的心乱了,悔不当初给二老出主意,便宜了大哥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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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commando_lee17Lv 12 时间:2021-01-03 07:53:08
    房子是一个毁灭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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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03 22:13:07
    谁叫傻人有傻福呢。
    她心焦,儿子大了,该娶媳妇,那时没房单位分,就一套二居的五层楼,若当初没父母对大哥的承诺,老宅还有戏。和枕边的人一合计,她买了三个酱猪耳朵,下班就奔去游说老太太了。
    老爷子与二锅头为伴,每日八钱一口闷,嚼着油滋滋的猪耳朵,对老太太道,真犯难,他不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俗话说,男人一句话,吐口唾沫也是钉子。既给了老大夫妇,人家又拿了一万元,手续还是老大去办的,他忘不了大儿子拿回房本喜滋滋的样子,虽然只写了自己的名字,他原先的主意是用大媳妇的教师工龄买,可是说给老大,没回音儿,怕是人家不想一起住,只等以后给了房子就是。
    饭后,娘俩一起嘀咕半天,女儿一脸不高兴的回去了。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满屋亮若白昼,老太太不习惯挂窗帘,有阿姆斯特丹图案的淡黄窗帘顺在一边,那是大媳妇拿来的,她大气也大方,实心眼儿,自打那一万拿来合购老宅,从不提一句。仿佛老宅进了他们的保险箱。没份儿的到上窜下跳的。
    几份忧虑上来,小女儿的一番话弄得心烦。
    妈,我儿子结婚没房,你看着办,虽然外孙子,也是我们四个里唯一的男丁。大哥毕竟生的是女儿,再说现在又有了房子住,难不成就真给了他们。
    其实霞子心知肚明,什么外孙子也是男丁之类的话,只是挑拨他们和大哥夫妇关系,那这说事儿等于把了脉,她深知老爷子心事,二个儿子都女儿,尤其大嫂本有机会要二胎,只要拿着假证明办指标,但她不领情。自己托人靠脸弄的假证明当废纸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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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03 22:54:17
    她一番火上浇油的话,让老爷子先给大嫂减了分儿,孝顺二字,离不开一个顺字,和大哥对老爷子唯唯诺诺的态度比,大嫂就是逆反。
    秦皎月有一次听环子说,妈和爸都嫌你没再生个儿子。秦皎月答道,这都啥年月了,老脑筋。心想,我就是喜欢女儿,怎们了?
    她有意和老太太一起住了一段日子,借调单位很近,下班回来,吃过老太太留的饭菜,少盐无味也凑合了,不合口自己买回的黄瓜拍一根儿,有辣酱有陈醋凉拌足矣。
    老太太他们睡得早,泡脚还要看会儿电视,秦皎月进来,正晾着水滴呢,两双袜子齐刷刷的摆在茶几上,她说不是,不说又难受,刚才还在这儿摆一个洗过的苹果呢,自己拿了就吃,一个想象,她差点儿没吐。
    所以没拿自己工龄买老宅还真歪打正着,于大龙没提这事儿,也许怕婆媳关系不好处吧。其实误解了秦皎月,肚子里墨水多的和一个大字不是认识的心灵契合,她们都没女人的那种小心眼,这霞子不知遗传了谁。
    老太太不时冒出一句来,我两个儿子都长得比女儿白,弄得秦皎月很尴尬,她自己肤色白皙,点头还是摇头。
    我两个儿子都听媳妇的。秦皎月忍不住了,我没让他干坏事,听我的有啥不好。
    霞子说,两个哥都越住越远了。秦皎月他们刚买了远郊的商品房。蛤蟆于的老婆单位有迁到郊区的计划。八字还没一撇呢。
    原来都是霞子做的怪,拿老太太当枪使。
    秦皎月安慰老太太说,需要我们时,我们就会搬回来一起住的。对老爷子也如是安慰。

    他俩想自己买了房,给二老来个惊喜,毕竟是他们的一桩心事,自己没个窝,住在一居室的公租房,蛤蟆于老婆给她姐白住过,老爷子作主让刚团聚的老大一家搬进来,兄弟相约,大哥照顾父母,交房租,空着也空着,谁住不是住。
    那时一大家子风平浪静,房市还未启幕。
    所以说在没有足够金钱的诱惑之前,人性的恶的一面还隐藏深处,那是于家二男丁的蜜月期,兄友弟恭,也是秦皎月为于家大小事冲锋陷阵的一段日子,整整十年和平时期无边珍贵。
    一只八爪鱼的成长需要一个漫长过程,比起其他人,霞子处于另类世界。他们夫妇的结合点,在爱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他们嗤之以鼻。
    老公一家人一个比一个胆大心狠,一个小叔子跑缅甸,弄回一个酋长女儿结了婚,余者各自混江湖,本就霞子老公一个正式职业,不甘那点死工资,干脆下海开个洗衣小厂子,从一头雾水被人骗到敢于大胆骗人,划水呛了几次,被对方抓住过大把柄,一纸伪造文书的拙劣违法行为被起诉,被拷了手铐带走,霞子一时没了主意,能出面捞出老公的还是大嫂,这家里的都是杵窝子,敢于出头摆平事儿的也就大嫂,当年蛤蟆于犯事儿就是她冲出去捞的,果然找对人,大嫂二话没说。
    又是一个穿皮衣的进去了,只是蛤蟆于黄色的,霞子老公黑色的,捞出来那天傍晚,几人依旧去一家钱柜,环子在十九年后才重新认识一把秦皎月,霞子夫妇对着麦克风吼了大半宿,意在丢丢晦气。做生意的怕沾了官司的晦气,和蛤蟆于一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位黑皮衣的比蛤蟆于胆儿大,出来到处自吹自擂到,我也没受委屈,牢里也讲身份嘛,一看我就和他们不一样,就是一屋子睡觉,尿尿的声音就在耳朵旁边,那味道真不好闻。
    也是一句谢谢没有,大嫂应该捞他。

    江湖有层次,生活在另一个层次的秦皎月,任遐思翩翩,也绝对想象不出霞子夫妇在油锅里捞钱的摸爬滚打,金钱是无名无姓的,在谁手里就归谁,谁还问通过什么手段,胜者王侯败者寇,一样适用于抢夺家产。


    从低端产业做起,门槛儿低,找个城乡结合部的空地,闲房多,租金低,找些外地偏远地儿的临时工,好使唤,三险五金的又不懂,等明白了,找个茬辞了,再寻更便宜的,无数次被逼或无奈的作法里,一张张带着血腥和汗臭的钞票,让霞子享受到有钱的任性,她以前不舍得价格贵的化妆品,这么兰蔻,香奈儿只能从广告里感受愉悦,大嫂给她一只LV包,不大但有品,她磨挲来磨挲去,心坎里涌来的是羡慕嫉妒恨,一段日子,她反常的离奇,对老爷子的猪耳朵不再买,换成鸭血,炒一盘不算少,还省钱,对老太太说话更不耐烦吗,不是耳朵不好吗,大声吼呗。她面授机宜,逼着老太太对哥说,房子不给了,老太太竟然说不出口。无奈之下编个还款的谎言糊弄环子吧。一个人的人性向恶,人格也就渐渐远去。
    顶名儿公务员的霞子,作人的罗盘,已然偏离人生正确航向,所以秦皎月一番真诚之言,我家的诚实守信之祖训,和于家的忠厚传世一起衔接就能解决房子事儿,简直天顺着那个严冬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
    正是霞子看准了秦皎月一贯的不解俗世,心思又单纯,她才敢编出一个弥天大谎,借钱,还钱,一面重复千遍,给于家家事的大缸里加浑水,一面读准大哥善良老实,终会缴械投降,并笃信她会捞的锅满钵满。
    一则则喷着毒液的微信在圈里游荡。
    秦皎月不忍大龙受刺激,她从每则微信里,重新认识一个人。
    第一则就显出字句的斟酌再三,包藏祸心。
    一字不改的原话如下。
    其一,原话如下
    与时俱进,加强学习,立足看得见的,以前的事一概不提。
    秦皎月的解读与反驳,冠冕堂皇是霞子的虚伪,房子看得见,就盯着。一堆银子呢。以前你们合购的事儿一概不提。提了对我霞子不利。
    一概不提有什么理由呢?父母和我们有约在先,拿出一万合购,以后房子归我们,这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的铁一样的事实,所以你要费劲心机竭力抹杀。
    与时俱进就不讲诚信不顾历史了吗?为了抢房子,可以抹杀一切,甚至亲爹亲妈说过的话。你不愿意提,也不想提,恰恰是我们出的一万元是你心里的深痛,提起来你就悔不当初,你也没料到天上掉个大馅饼,偏偏给了最没心机的大哥夫妇,没法子,傻人有傻福,但,这是我们一代人付出青春,尽孝父母得来的,既然父母提出,是对我们的关爱,也是对我们的肯定。一句话大哥对这个家有贡献,应该的。
    其二,原话如下
    据我所知,关于房子,老爷子曾经一女三嫁。可以理解老人不同阶段的不同想法,终归没嫁出去。
    一女三嫁,嫁给谁了?
    好一个据我所知?
    秦皎月心里问,你怎么那么门清儿呢,因为整个儿就是你在搅浑水。
    当初拆平房回迁老宅时,你的户口的确在,蛤蟆于一套一居室,一间半的老宅带着你,房价飞涨,你心里开始不平衡起来。
    千方百计要插进老宅来,多切一块蛋糕,八爪鱼的触手四处探寻。
    你先是以换房一层楼,好照顾父母,不料环子告诉大哥,一旦换成,老宅将要更名为霞子,你才意识到一己之力的淡薄。
    你一反多年来对环子的冷落与瞧不起,又是拉拢吃饭,又是陪伴去旅游,重提姐妹情深,那个实诚人喜出望外,毕竟血缘关系,于是一起去说动老太太毁约,意在还是把房子给了自己。
    你私下缠着老太太,说儿子无婚房,再说当初有我一间房,也许老人如你所说许过愿,但却从未给我们提起过一字一句。
    这也许是你所说的一嫁。
    老太太驾鹤西游,剩下孤零零老爷子,他度过五年独自日子,但有一座老宅巍然屹立着,这是他的底牌底气,如果谁有一丝不孝敬,未来的百万遗产能得多少。
    如果说第一个动心思的是你,第二个就是蛤蟆于了,他早就提出入驻老宅,理由是老的小的一起照顾,那时他女儿一家租房到期,搬来同院子的一套一居室,即大哥夫妇住过十年的那套。这里要补充的是,十年其间夫妇照顾老爷子夫妇,老宅电话他们装的,报药费看病换煤气罐儿全包,二老自理到终老,日子就那么简单。那套一居室在蛤蟆于名下,但公租房交房租暖气都有大哥,其间蛤蟆于人生败落的一塌糊涂,我们责无旁贷的以大哥大嫂身份,捞你出拘留所,给你找下岗后第一份工作,给你女儿找工作,为你老婆的竞聘上岗一连三年,提供一切资料,帮助,甚至自荐书都代劳。物质上尽一切赠与,千元大地毯铺你家地板。

    对于弟弟妹妹的有求必应,我们一直的坚持,亲情二字在我们心坎里,所以蛤蟆于提出入驻老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谁知人的贪欲在诱惑里会从一点点儿到无止境。
    霞子计谋未达,看准了你,她从不称呼你二哥,心底依然是看不起,没文化,下岗工人,女儿上个三类专科,还不如她的儿子的一本大学,但是你和他的利益相关,如果大哥夫妇要求兑现老爷子承诺,那老宅还有你们的份儿吗。所以你看准蛤蟆于的贪心,一步步拉他进入你的圈套里。
    不读书不看报,人生坎坷的蛤蟆于心里只认金钱是真的,果然开窍了,钱多不咬手,你拉他入盟很轻易,因为三观吻合。
    拿着一张照顾老爷子的王牌,撼动何容易。蛤蟆于的入驻和你的换房多么何其相似。老爷子成了偶像,供着为了老宅。
    恰好大哥夫妇每年去国外女儿家,几个月的空白,成就了蛤蟆于的如意算盘,他入驻了,俨然以一家之主姿态淡化老爷子的权威,他女儿公司在附近,十几分钟路程,外孙女在附近上学,一周五天,他们夫妇以照顾老爷子为名,安然住下来,每天一家三代围坐圆桌吃饭,老爷子冷落在小屋里,美其名曰老爷子腿脚不便。竟然将大孙女带给老爷子的营养品收走,我们发现后来就每次双份,满足蛤蟆于。周日节假日给别人值班,大哥在的日子,更是几乎全包周日节假日。至于经济账几人都忽略不计。
    你排班为的自己需求,大哥一再要求回来多值,平日不行,孩子寒暑假也可多给我们排班,但你知道这是你要挟的王牌,以至于大哥一次为照顾你的要求多排班,竟然引起你的勃然大怒。
    你的多值班目的何在,一目了然。
    仅此还不足以显示你的用意之卑劣。你开始从大哥夫妇的衣柜下手了。那是一个见证,你视若眼中钉肉中刺。

    三张牌步步逼近,入驻,清理物品,干脆亮出改房本。这是霞子主导蛤蟆于配合的一处大戏,在和我们谈判破裂,抛出一个居家养老方案,其中将蛤蟆于的多照顾提到不该的高度。迎合也引发他私欲的飞快膨胀。
    高龄老爷子处于弱势,改房本,门儿都没有。大哥第一次发脾气。有老爷子在,这房子一天就不能动。
    看好你的房本,看好你的存款!这是大哥夫妇每次的叮嘱与安慰,看到老爷子的欣慰笑容,其余的话都不用说了。
    不论是蛤蟆于编造谎言,说老爷子把老宅给他了,还是霞子的故意放水,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二嫁了。
    三嫁是大哥夫妇,却前后矛盾,忽而是借钱忽而是还了,不能自圆其说,却恰恰说明,老爷子老太太是承诺将老宅给大哥夫妇了。

    既然老宅嫁给大哥夫妇,何来借钱给父母之说,既然没借钱,何来还钱一说。
    掩卷之后的秦皎月唏嘘不已,为了一套老宅,霞子费劲多少心机。

    如何回她?
    那一刻,秦皎月心情平静不下来。
    那天从凤岭返回。车库一幕历历在目,蛤蟆于讨好的面孔浮现,八爪鱼的触手抓的他心急火燎。但八爪鱼自己却悠哉悠哉表演道,大家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依法想想,等老爷子七七后再商量。
    说怒火中烧一点儿不夸张,秦皎月怼霞子道,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是你先提出要我的想法吗?老三又急催我加速,说快退后都是你,言而无信犯大忌,这是做人的底线,也希望你坐下来好好学习,别忘了,凡事都有前后因后果。
    戳中要害,八爪鱼的触手缩回来,讪讪道,一家之言,随大家。
    转身又给蛤蟆于拱火去。
    秦皎月继续义正言辞,实事求是是公正合理的基石。你懂得,我和你哥都实实在在一辈子,与时俱进也要讲道德底线,我们不会变,也变不了。
    你近期很关心你哥的状况,但这种出尔反尔。反反复复的作法我们难以理解也不适应,你应该想得到吧?
    显然理亏,八爪鱼继续退缩道,
    言重了。
    都在商量中。
    秦皎月静观霞子的下一步,果然,亮出她蓄谋已久的阴谋。仅仅十二分钟后,一则录像放过来。
    著名电视台的法制节目专栏,霞子吹嘘的北京人都在看的第三调解室。
    看似退步,但准备新一轮的攻击

    断章取义。
    风马牛不相及。
    秦皎月一一破解,蛤蟆于出来圆场,当年老爷子说几个孩子一起召开个会,我怕问题解决不了,就阻止了。怕让他生气。
    大龙忍不住了,说的比唱的好听,是谁一再要我同意改房本名字,难道那事儿就不怕气到老爷子了。
    蛤蟆于继续充好人道。房子的事儿,先放放再说。
    似乎车库逼催分房一幕从未有过一样。真是红脸黑脸一起上。霞子洋洋自得。她说专家算了最高利率,算到去年一万是30万,还有十年前给了你们一万五,折算利率扣除,应该给你们15万。
    秦皎月暗笑,利令智昏到一样的账目,两个算法。真好意思出口。
    便反驳道,自从有了数学这门科学知识,加减乘除基本原理一致,你没学过简单最简单的算数吗。
    好,当年合购,老爷子出2.7万,好就算3万,我们出了1万,照你的算术,一万值30万,那么三万就是90万,除去我们的三十万,剩余60万,你同意你们四人就分60万,你愿意吗?剩余的几百万呢?亏得你还有个大专文凭,一道简单加减题目做的好烂。
    你的心思谁看不明白,抹杀事实,搅浑水,先不认我们给一万合购,赖不掉,就说一万是我们借给老爷子的,那我给你讲个故事,一家四个孩子,三个有房,一个没有,老爷子要买房,就单单对没房的说,你借我一万,我要买房子了。
    这有一点儿逻辑和常识吗?那个没房的孩子是后妈养的吗?你还口口声声说,老太太最看重大哥,就是这么看重的吗?
    稍稍有点儿常识和逻辑的思考,就会得出结论,还原历史的真实。大哥夫妇所言是铁一样的事实,再重复一遍,当初买房时,老爷子老太太提出一起合购房子的提议,以后房子给他们,但前提是大哥夫妇拿出一万,与他们一起合购。
    如果同样的一句话时刻回旋脑海,那是什么感觉,秦皎月怀疑自己是否陷进去了,一个求负值,一个寻正向,日子里感觉,味道是淡然的,她不能由此改变自己的生活轨道,诗和远方,一直的梦,可惜这个盛夏。金秋,初冬了。
    将那些喷着毒汁的微信,一概拍了,删了,留一片蓝天白云,飘在一个干净的地方。
    一场莫名其妙的调解后,蛤蟆于玩消失,八爪鱼沉入水底,给环子一个节日问候,那边飘来一片红灯笼,很有些京味儿。
    很久的日子,秦皎月似乎忘记身处何地?这就是拥有九朝古都的辉煌,几千年文明遗迹的地方,一粒粒微尘飘过,不留痕迹,于家这点鸡毛蒜皮算个什么东西,一句脏话涌在唇边吗,秦皎月差点变个村妇。
    她可不愿浪费大好时光,心藏玄机的圆球滚来滚去,吸收的空气里是否也有恶意,戴了口罩去看美展,不出所料,黄河魂撤展了,几位年轻画家的山水也撤了。
    故宫离得不远,护城河围绕高高的城墙,水转着,云飘着,没有那个抱狗的老翁,那是一只泰迪,她和大龙,秋季必逛得地儿,河一角,箭楼清晰倒映河面,老柳的枝叶可做近景陪衬,更显天高云淡,古城秀丽。
    大风筝里,蝙蝠的最讲究,她和大龙买过一个,在运河边上放过,也有一个老翁,但是是个雕塑,大草帽盖头,手拿长烟袋子,很传神的,一只钓鱼竿要飞到天上了。
    可惜也没了,不是他会长腿跑了,而是被拆了。抱狗的老翁自由潇洒,小狗伏在地上,静静看着老翁手里的蝙蝠飞到天边,秦皎月很是喜欢这个画面,她觉得这些才是北京味儿,虽然很浅。但带着蒲柳人家的烟火味儿。运河旁的作家不是写过一个长篇,蒲柳人家吗?
    那时就冲着一本书,一条河去买了一座房子,心里自得,郊外有了房,城里也有房,老爷子老太太百年之后的承诺兑现啊。
    霞子一城一乡下,蛤蟆于两套城里,一套乡下,环子在城乡结合部的几百平大宅,一旦老大也加入,于家一人在大院就是继孙子辈大学生光宗耀祖后的第二大事,遗老遗少有多少艳羡。
    南郊外,一片新楼宇,京城素有东富西贵之说,至于南城平民百姓至今居多,蛤蟆于看准这里,就是便宜二字,这可是头十几年前的话了。
    他勤快,里里外外都喜欢,老太太看的上他的活儿,厨间洗菜切菜的都由他,大哥就在屋里陪老爷子拉家常,那是每逢家庭聚会的一幕。
    似乎他们话题密,蛤蟆于插不上嘴,又不看书报的,电视里的肥皂剧每日两集,完事了,手闲得慌,就抹几把麻将,好这个,关键捞钱快。
    他可以在老汪家一气儿玩到半夜,掏出几张大团结,换来十几张大团结,多划算。嫖过一回,老婆差点跟他离了婚,赌呢,算是沾了边儿,又没玩大的。
    听大哥讲,二回旅游都去过北美赌城,进去就看看花花绿绿的老虎机,若是自己有机会去,还不狠狠捞一把美钞,那才叫人生。大哥的傻劲儿,听了让他伸舌头,有买家送两张大团结,那时刚出的,市面上还没流通,票子没捂热,第二天就缴了公,得个年度先进,一个小科长,一月挣不够一张大团结。想啥呢。大嫂就没把好关,到手的钱也溜出去了。
    一座老宅一座金山,先下手为强,折腾二年到老爷子走,也没个结果,一切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老实的大哥这次竟然先起了诉,实在不料,他对大哥感情是复杂的,人家品质,尽孝没的说,且一直让着自己,大嫂呢,敬而远之,摊上几件大事,都是人家摆平,当年合购之事历历在目,可心里就不平衡,如果按照他们的出资和遗产平分,他们不就发了大财。霞子每次提及恨得哎呀切齿,也搅和的自己心里发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时隔几十年了,跟着霞子起哄架秧子吧。
    这两年霞子就这么着,拉进一个同盟军。贪欲的叠加,不分文化层次。他按照霞子主意一步步逼近,他使劲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说动大嫂一再退让,公园之谈,差点儿达成一致,大嫂嘴冷心热,不惜钱财,一减就是十万,哪有这么谈判的,自己当时都吃惊,还不是自己一口一个大姐,诉苦诉的自己都要哭了,什么就看上老宅了,父母不在可以留作纪念,其实打好算盘是给没出息的女婿住的,孙女可以继续就近上学。
    每回谈判,都按照霞子布的局,咬紧了就二十万起价,借的一万,加利息三十万,扣除还的,就二十万,如果认可,就等于承认了,当初不是出资合购,而是借钱。一个出资一个借钱,天价之差,霞子的确高明,背后的妹夫天天和人抢订单,小小洗衣厂,不用些下作手段,怎们存活下来。生意场的龌龊用来对付大哥夫妇,自己都心虚,可是霞子轱辘着眼睛说,那你就甘心大哥拿大头儿。你五年来的心血白费了。
    是的,最后一哆嗦,别的不想了。
    大嫂说,你们提出二十万,毫无道理,蛤蟆于自知理亏,就搪塞道,不说怎么算出来的,就说二十万行不行吧?
    一看就是木偶被牵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三回正式大谈判,三回无果,只让大嫂看清霞子的阴谋诡计。蛤蟆于被利用的可怜可悲。
    在利益面前,人性很难经得起考验。
    第一步陷入贪欲的泥淖,蛤蟆于就没得救了。和大哥情分被霞子挑唆的荡然无存,当大哥一再追问存款工资卡,他急了。
    霞子布局,你的多照顾老爷子这牌打得好,我自然铁粉,环子不会明里说,既然大哥没有反驳,你就继续造舆论呗,看你上次说的,若不是你照顾的好,老爷子能活到九十多吗?大嫂大哥的沉默,就是认可呗。其实,那次大嫂看了蛤蟆于一样,和大哥对视一下,只是轻轻摇了头。
    蛤蟆于厚颜无耻的面孔已然坐实。老爷子突然的离世,一直是秦皎月心头的痛和谜。她甚至怀疑蛤蟆于会对老爷子作了什么。
    霞子的冷血早领教过,说自己母亲的话,是死人的话不算数,给病重的老太太请了最好的专家,拒绝了,对弥留之际的老爷子,拒绝用尽一切手段,虽然明知无效,但要尽力,一般人从感情上都如此,在秦皎月看来,于家的怪胎。
    难道蛤蟆于属于近墨者黑。

    未改变的面目留一半,蛤蟆于平生第一次请大哥去小酒馆,还在未谈房子之前,他要了一盘猪耳朵,一盘肉皮蹾,配了老虎菜,拍黄瓜,酒盅小,他量也不大,大哥见识广,不起眼的二锅头高度数,绝不沾,只看弟弟的,蛤蟆于抿一口便招呼大哥下筷子,脸微红时话滔滔,哥,你要想开,人生就要几十年,还不吃点儿,喝点儿......。余话不提,大约是赌点儿,玩点儿,玩女人没敢出口,大哥正人君子,不可造次。
    他和霞子俩各怀鬼胎,且看大哥下文,大哥就是不理睬,严寒的年底。

    往年的这时,该忙过年,索然无味袭来,蛤蟆于先下手为强的那份窃喜也渐渐淡了,女婿来了询问结局,他有气无力的答曰,要上法院了。心想但凡女婿有点出息,至于吗。
    身高马大的女婿坐稳大沙发,手下磨挲着红木扶手,环顾满屋,也就这套红木值钱了,他嘴甜,老婆心服口服的随了他,一心一意过日子,即使丈人有再多的不满,无碍大局,独生女的好,就是无人争财产,眼下起摩擦的就是自己孩子放谁那儿,最累的日子丈人夫妇担当了,现在交给自己妈照料,名正言顺,大学老师和下岗工人比,不言而喻的选择。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蛤蟆于又提想孙女了,女婿打哈哈,等那套老宅的事儿定了,不就一切OK了。
    噎的蛤蟆于无话对答,女婿咽下之语是,二年前我就给你谋划好一个完美计划,你笨,怪谁?一开口就要录音,大伯母那么聪明听不出话茬吗?这会儿担心有没有证据被捏着有啥用?
    一顿闷酒过后,女婿开着白色马自达绝尘而去,他望着背影咬牙切齿,当初怎们就看上这么一个白眼狼,如果许了前面那个南城小子呢?那座装饰一新的婚房浮现,一水儿的西门子家电都泡汤了,本想风风光光陪嫁一场。就那件事没和大嫂商量,悔意袭来,越发心烦。
    红木家具在大阳台射来的阳光下,十分刺眼,留给他们,没门儿,惹急了,我就卖了,真到完蛋那天,大把钱没花完,不冤得慌吗?
    一时又想起私自拿走老爷子的全部存款,钱包鼓鼓囊的感觉里,也有芒刺透出,他在左右恍惚里,一会儿安慰自己,霞子的主意,开庭审判,一切推给她不得了,一会儿又想,大哥只手空拳,无凭无据怎么去查,再说我就是照顾的多,该得。
    曾经一时抖机灵充好汉,为那个混蛋领导档事儿,用北京土话来形容,就是站在悬崖边上敞开了抖,身子一摘歪,好悬没进了刑拘所,犯嘀咕的是,这档子事儿全都自己经手操办....。
    嗨,不想他了。
    叮叮当当在厨房忙起来,似乎一顿乱刀剁白菜,肉包子里解烦闷。
    冰箱里年货塞得满满当当,独缺大哥的三条黄花鱼,一切不复返。
    包子熟了,学编织毛衣的老婆回来了,大小毛线团摊一床,一种深蓝色的很特别,绒毛长而粗糙,那年秦皎月回来,带来一个大号行李袋,里面塞进几十斤羊毛线,是用来精纺出口地毯的,秦皎月妹妹厂子解散,寻思可以织毛衣什么的,分给大龙几姊妹,看了都喜欢,环子很快织一件深红对襟的,保暖不说,越洗越柔软。
    其间发生一件事儿,留给秦皎月隐隐不愉快,蛤蟆于老婆嫌少,背着她有拿出几斤来,自己没发觉少了,倒是老太太绷不住就实话告知,秦皎月说什么呢,拿了就拿了,在她绝不可干这事儿,古语道,不告而取,谓之偷也。
    有损人格。但不论人格的走一起,觉得理所当然,一家人嘛,你的就是我的。这又是一团乱麻理论。
    蛤蟆于老婆说,看你不对劲儿,咋啦?
    哪里可细说?
    蛤蟆于心里憋着,自己的面子就这些了。

    他很想打电话给环子嘱咐几句话,开庭了说啥,有一则微信拿捏不准,那里面他又露出抖机灵的劲儿,特地发给大嫂说一桩事,说半年前老爷子给环子有交代,自己的一居室四人分,老宅许了他。环子还发给他微信了。
    当时,大哥一看就蒙了。
    秦皎月道,你也信?
    这口气是老爷子的吗,编的太拙劣吧。
    第一老爷子不会小换大,难道亏了其他三人,就是顾及他,也不能够这么出手大方,霞子先就不干。
    第二即使如他所言,这打算为什么不先给大哥说,重男轻女的老爷子啊。
    第三,如此该早有交代,账给他交代了未知真假,这又弄出个房也交代了,如若如此,那个聪明女婿出主意,要老爷子立遗嘱了。
    第四即使如他所言,都给了他,也不能把我娘家的一万当遗产给了他,合法吗?说破大天也不占理儿。别信他,胡诌八咧成习惯了。
    大哥想是这样,蛤蟆于一贯言行不一,出尔反尔,此微信一准儿是自编自演的。
    两人达成一致还是一个不理睬。
    蛤蟆于忐忑于开庭时说还是不说,继续编谎言,终究难以圆满,尤其后悔,春节背着大哥聚会,还编出一个大嫂半年不来看老爷子的谎言,人家会问,既然老爷子许了你,你巴不得老爷子当面交待,既如此,更应该通知他们来,三面对证呀。
    这几年里,蛤蟆于生生的陷在以及之矛攻己之盾的烦恼里。
    感觉自己就像那团蓝色毛线球,缠绕其里,摘不到头儿。
    老婆给他编制了一件蓝色毛背心,显摆刚学的手艺,他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犯过一事儿,终有后怕,穿了,如芒刺在背,心理呢还是毛线的缘故。

    这边秦皎月悠然的做着自己家务事的断舍离,她一准儿定期清理旧物,对着一堆蓝色毛线犯愁,扔了可惜,给环子吧,有一则蛤蟆于的捣乱的信息,他怕环子泄露和霞子私分存款的秘密,故意布局,说大哥去找环子就是探消息。
    不理不睬,还跟他辩解?辩解就是掉价。
    最高的蔑视就是眼珠都不动一下。
    安慰大龙,他说,那是文化旗手怼政敌的。一句话逗得秦皎月自己也好笑。
    她泡了两杯路易博斯茶,里面配料线叶金雀花,淡红茶汁和略淡的香味儿,有些特别,对大龙道,别烦了,来尝一下非洲黎明庄园的味儿,寻找黎明的感觉。
    两人又一起计划起旅游的事儿,俩堂兄上次来京就说,你俩和老家人走动的不勤啊,别忘了回老家看看。
    生活本该如此,这一场官司还未正式开场,倒的确扰乱了一向安逸的生活节奏,不过唯一的安慰是,无论如何,总有一纸判决,加速结束这场旷日已久的亲情撕裂,剩下的情分在不在,由它去了,关键的关键是他俩不并在乎判多少钱财。无欲则刚。本意是看看人性,亲情为何物。也许答案精彩。
    这想法如果说給那两位堂兄,人家咋看?
    千万别!
    大龙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这头旅游未定,那边寄来一个快递,来自金陵城的那位堂弟。
    上次来的是堂兄,怎么快递是堂弟的,原来,秦皎月案头一本自选诗集,被要走了。
    封面很清雅,一轮弯月朦胧远山边,淡色相融,一种万籁俱静之意境。那堂弟看了,便依照扉页签字,选一种字体刻了一枚印章,字体浑厚大气,甭管石料如何,几缕暖色相间透着一些温馨。
    秦皎月自是喜欢,快过年了,咱们定个全聚德的礼盒寄去如何?她对大龙道。
    一南一北的桂花鸭和烤鸭往来,传递着一种亲情,让秦皎月冷了一阵子的心得些安慰。原来自己内心柔软处还留有一处空白,为什么大龙的弟妹就不能对待大哥厚道些呢。
    堂兄弟那一支名里取一个厚,于老爷子这一支去个忠字。可见呢,珠联璧合的事真不易。
    蛤蟆于第一次和大哥摊牌说房子,就说,你不先琢磨好这事,老家人来分怎么办?
    若不是懂法律,真要被蛤蟆于这话唬住了。
    人心难测,这话都拿出来蒙自己亲大哥。秦皎月就奇怪,蛤蟆于那儿来的那份敢唬人的自信,不懂装懂。
    不由得联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去南京,晚点车,快到站,来个穿铁路服的男子,登记住店,心想这多方便,跟着下车上车,钻进一个黑糊糊的面包车,男子滔滔不绝介绍金陵胜景,又开始朗诵一首伟人诗词。秦皎月一听就有几处背错了的,架不住男子热情澎湃,满车人没一个言声的。十几分钟后,就开进一条黑糊糊的巷子,拐进一个黑糊糊的大院子.....。那次给秦皎月一个印象,你们南京人够可以的啊.....。大龙始终不接话茬。

    来到京城谋生路的,都带来五花八门风土人情,老于家如今三代在此,究竟哪些是北京人的骨子里的内涵,融进了什么,点染了什么,在秦皎月看来,要看个人修炼,如蛤蟆于这样的不读书不看报的,也只求了个面子而已,大龙急了也会说,怎么就跟个胡同串子似的。
    这位还不算正宗的,大龙的老友里,更有邪乎事儿,也是为房子,那老兄干脆远游四方,不常落巢了。其实,人家家的老爷子是位资深老革命,好像是哪一位将军的警卫员,有一套几百平的干休所二层小楼房,老爷子有话,给返城回京的大儿子,于大龙他们圈里的,都面临一个返京无房之难题,这哥们的弟弟妹妹也都点头同意了,不料老爷子一走,剧情大翻转。个个瞪眼儿要抢房,趁着大哥巡回演出一个月不在京,腾空了小楼房子,租给几个北漂,大哥回来傻了眼,自己用具衣物被塞进一间小屋,余者都换了门锁住了人。
    足见这敢耍赖耍横的也不论大院长大的,还是胡同里混大的。相比之下,大龙心里些许安慰。

    一枚方形印章还带着淡淡印泥,足见刻章人的精心,大龙说,都十几年没联系了,那年还是二婶故去,几个小的推我做代表回老家一趟,老风俗依旧,比从前无从比,日子富裕了,还有一种攀比心理嘛。
    秦皎月翻出一首五言诗道,看这句,依旧长江浪滔滔,是不是你当时的心绪,百般留恋那块热土,却无力改变它一丝一毫。
    大龙道,也不,你不也见过那条三江大道。
    一片村落如卧狗,有小楼几栋凸显,也越发一种冷寂,留下老小和绿油油的稻浪滚滚,那条路是一个发迹的家乡人出资修的,空无一人,他俩走来走去,江风呼呼,似乎水波粼粼反光都流溢过来了。
    住在大龙姨娘家,老家称呼也奇怪,风俗更难解,老太太愣是不让他们一起住,说是婆家人可以。
    欣赏了一轮弯月,一片稻田的秦皎月,刚还沉浸在,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怡情里,这棒打鸳鸯的习俗弄得败了好兴致。
    算了,明儿见吧。
    还是混沌一团,乡情,亲情。
    这突然的快递呢。
    关于有话不直说的争论,在他俩没结论,秦皎月说,如果有话直说,老宅的事也不会落到这鸡飞狗跳的乱局里。
    如果,老爷子早有一女三嫁之意就明说啊。
    大龙道,就从来没有过的事,干嘛偏扯上。再说,不是我们已经表明让出大部分分遗产的吗?
    秦皎月是心坎里暗自可怜做父母的一片心。她想起自己母亲的一句话,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还有,心尖儿为啥朝下,一老一小多半儿想着小的。
    越发的感觉蛤蟆于,尤其霞子就是老于家的怪胎。
    所以既然遇上了,安之对付则是了。
    不直说有应验了,几日后,堂兄来微信了,长长一篇心灵鸡汤,面面俱到。
    其中一段一个躲字儿,是是非非躲远。暗示什么呢?
    蛤蟆于突然退出于家圈儿,是躲是非了,卷款溜了,甩给堂兄一个大哥为房起诉的信儿儿,人家怎么想?
    这符合一个不直说的习俗,也符合八爪鱼搅浑水的一贯做法,蛤蟆于又要看着大哥大嫂找不到北了。

    不是大哥大嫂找不到北,终究是作贼心虚的那位,蛤蟆于每天便在城乡结合部的荒街瞎逛,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庄严的国徽下,一旦谎言揭穿咋办,入住老宅和欲占老宅一个目的,给女婿住。
    这理由说出去嘴短,从来没给大哥露底,但老爷子在世时,就没诉说过自己的一再要挟吗。一次大哥来值班没问他什么,但很久的沉默,看的他心里发毛。
    就是一块尿不湿混在内裤,哗哗的开了洗衣机,白絮粘的到处是,他憋一肚子火,先审贼似的问大哥,大嫂拿过电话道,你大哥还没痴呆呢,用过的自然扔垃圾桶了。
    那天晚餐胡乱一顿,对老爷子没个好声气儿,故意去老汪家打牌,半夜才回来。一段日老爷子很蔫儿,对秦皎月说,活着没意思。
    她难过一阵子,事后对大龙说,要不我们搬来,让他们撤了。
    你想的简单,都盯着房子,撤了就是不尽义务,不尽义务还分遗产吗,递过一份于老爷子看的皱皱巴巴的老年报,看,儿子为争房产,硬把老头儿抢自家住......。
    咱家老爷子心里明白,受着委屈,也不能挑开了说。
    人老了,难,真难。俩人陷入沉默。

    春天在北方只是个节气,与白花与绿草很有一段日子,园里的榆树发芽儿了,龙爪柳也懒懒的伸直了枝杈,秦皎月仔细的看着绿地一棵碧桃,那花苞儿露出一点微红,往年要抓拍许多近景儿。心里装事儿,少了闲情逸致。起诉书年前就上法院了,根据小律师所言,调解不成,一月内报法院,这都近半年了。
    又电话询问无果,索性去远郊一位老友家去住了,租个农家院,过田园 生活早有打算,行动力强的办了,慢半拍的租金涨了。
    一趟长途大巴,烟雨里,二河开的一个古村浮出,那儿有段古长城,不大的村落,歪道的泥巴墙一旁,起了几间大瓦房,老友见来很欢喜,她也开心,一忙春耕啊。
    安排好住宿事宜,一顿农家乐,鲟鱼刚从水库捞出的,铁架子上烤的滋滋冒油,热腾腾的玉米,红薯都是大家的所爱。
    老友快人快语,你们老是想来想去的不做决定,这院房子我一万就拿下了。
    租金?
    不买了,小产权。
    城了的大宅呢?
    出租了。
    不用问,三环以内,一套一居室的也要大几千呢。

    蜿蜒长城在院子里,就清晰可见,城垛子乌云翻滚,就在屋里看电视闲聊,秦皎月写日记习惯几十年不丢,这下素材满满了。
    晴天时就爬到那个城垛子,碎砖石头的路,起伏不平,登高望远自是一番心旷神怡。
    惊蛰过了,万物复苏。秦皎月对老友道,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我还盼着快点帮你种些茄子,辣椒,西红柿呢。留出一块种瓜,我可是行家。
    这天毛毛细雨,大家一起玩了几把牌,大龙忙着追一部热捧的电视剧猎狐,秦皎月给老友讲种瓜要领,你看,如果西瓜,要打主干旁的侧蔓儿,哈密瓜要掐了主干顶儿,留侧瓜蔓,瓜结的又多又大......。
    讲的听得都兴趣盎然,电话响了。
    小律师通知,明日开庭。
    大龙说那就赶回去吧。路过班车中午有一趟,老友尽快备餐。
    雨停得好,俩人急忙上了车,挥手道别,秦皎月道,还没告诉她怎么打瓜垄呢,深了淹了苗儿,浅了渴死苗儿。大龙道,还是想着怎么备材料,怎么法庭上说吧?
    虽然道理在自己这边,但是冲着蛤蟆于和霞子一直的龌龊作法,谁知他们怎么话说八道,法官又如何采信呢。
    一夜睡得并不太好,大龙尤其,想想明日对面坐的可是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秦皎月道,你当是挽救堕落的灵魂。反正还是那句话,咱们不为争钱财而是争理。

    第一次到法庭,虽然电视剧里看不少,也看过霞子发的那张照片,秦皎月感觉不是自己的想象的那样,一切陈设略暗,兴许是阴天,京城的春很少阳光明媚,风沙少,雾霾少,就念弥勒佛吧。
    也许不公开,在座的就起诉被诉双方几人,身旁有个小律师到底增加了队伍的强壮,秦皎月也奇怪,明明自己占着道理,为啥心里还没底儿。
    其实还是那个亲情二字作怪,把你们告上法庭的就是昔日被你们称呼大嫂的人。不由得心里便有以往的美好情景一一浮现此岸,彼岸飘的很远,那些口舌之争,污蔑,胡编乱造,毒汁的喷烟倒仿佛渺茫了。
    一阵悲哀袭来,秦皎月呀,原来你以为自己是个维护正义的斗士,却挡不住一颗善良的心,纠缠在所谓的亲情里。
    毕竟是对方不仁不义在先,你有什么过错呢,本该堂堂正正居于太子位的大哥。老爷子尸骨未寒就被动的陷入一场夺房夺财的阴谋里,他一退再退,退的那阵子,一个堂堂七尺汉子,近与精神不振。
    这不是小人得志,要把于家天空搅得天昏地暗吗。
    想到此,收住思绪,年轻的法官开问了。
    请原告陈述事实,秦皎月担心大龙,会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影响发言。她暗暗拉一下他的手,一股暖流,有一种信心和力量的暗示,放心了。
    我是这家大哥,于大龙缓缓道,我本不想打这场官司,今天和亲弟弟亲妹妹对簿公堂,实在无奈,一座老宅谈了马拉松式的二年,无结果,原因有人抹杀事实,搅浑水,有人为一己私利,编造谎言,甚是发力负面微信,对我的身心造成极大压力,以至于我们不堪忍受,影响了正常生活,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亲情之间的厮杀,让法律公断。
    我在他们谈房子时第一次就声明,尊重历史诚实守信,这八个字是谈房的基础,但对方背道而驰,我在庄严的国徽,圣神的法庭,依照事实阐明一切,也相信法官会依法作出公断,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
    接着,大龙简述合购买房过程,1998年房改政策颁布,公租房可以售卖,次年秋,他受父母委托,带着几万元去办理手续,他认为合购款已经融入老宅,这里有他一万的份额天经地义。房价飞涨,他们夫妇顾念父母恩情,兄妹亲情,自愿拿出大部分,分遗产,一万的份额归于他们。
    另外要求公布动产即存款部分,按照继承法予以继承。
    秦皎月边听大龙陈述,边观察对面几位,原以为他们会请律师,但没有。
    宛若楚汉界碑,另一边座位的霞子也是心潮翻滚,她认为一对三好对付,虽然对秦皎月犯憷,但大哥这这阵子被她的微信攻击,恐怕弄得萎靡不振,无还手之力了吧,不料前些日子精神不济的他,竟然坐的条干笔直,戴一顶浅褐色呢子鸭舌帽,穿一件时新的深蓝羽绒服,妥妥的烘托出一个正气凌然的大哥,不由得心里发虚。
    身边的蛤蟆于故作镇静,他也同样的心理,我们三个对付你们二个,再说跟我们差着岁数,谁更有精气神儿。不过,也奇怪,对面人少,却分明有一种巍然正气,是墙上悬挂的红色国徽映照还是阳光镀了一层亮色,总之他略显不安,想起存款被自己全部卷走,明摆着对自己不利,他琢磨下一步怎么对付。
    事前霞子是有周密安排的,就是死不认证。反正大哥没字据,没录音,就一口咬定,一万是借的,后来又还了。要补偿,也只能依照银行利率结算扣除。
    环子是矛盾的,她还记得和大嫂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她如实告诉大嫂,合购那些事儿都是真的,大家都知道。但霞子威胁道,你如果认了全完蛋,而且我以前发的微信里的都成了谎话,你让我怎么说,是护着他们,还是我。
    但第一到这样陌生环境,她感到新鲜也恐慌,如果说假话,会有什么结果。
    霞子不耐烦了,到时候看情况吧。
    蛤蟆于继续扮演自己的无辜与糊涂,一口咬定,房产是他们的遗产,大嫂分的着吗?干脆不往一万元上扯,他也心里无底,毕竟和平谈判时期,他有过认可合购一事,心里念弥勒佛,大嫂千万别有录音。
    霞子和他一再反反复复里回忆,录音的事儿,到头来都不敢确定,宁可信其有,不甘心,信其无,不放心,总之三人一口咬定没有那事儿,反正也是人证,看法官得了。
    无论对弈的那一方,全把目光集结在法官身上。
    对着牵扯一个家族利益的纠纷,双方势不两立的架势面前,年轻的法官有些单薄,她扎一个马尾,面色白皙,五官秀气,如果走在大街,宛若邻家小妹妹,不过略下沉的嘴角,加了一些威严,那身职业装就更增色了。
    对大哥的发言,她微微点头,又问另一原告,可有补充。
    轮到秦皎月了,仿佛是她久盼的甘露终于洒下。她眼角有些湿润,叹一口气,仿佛释然,终于有了可以痛快陈述的时候了,仿佛一场猎狐行动,寻找真相,为一座摇摇欲坠的老宅,几万,几百万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纸,无欲则刚,她向往的生活境界,纯粹干净,远离世俗,无意与那些龌龊小人纠缠不休,此次房子之战,正如大龙所言,因为干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而又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抹杀事实,如不辩论清楚,那就是她,秦皎月,一个洁身自好,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的人,违背诚信二字,这两个字,字字千钧,是她娘家辉煌的祖业得以发迹,腾飞的信条。
    一幅旧迹斑斑的古画。
    一片起伏蜿蜒的沙梁子做背景,清朝的老人,短打扮,背着一个褡裢,有补丁,一副斑驳油渍的扁担挑子,风影朦胧里,显着历史沧,这是老祠堂供桌上,一幅让人仰视的雕塑,那是老祖宗从天津蓟县,一路向西,踏上茫茫旅途,卖油为生,以诚信为本,终于赚的一座鸡毛小店,艰难度日,一天来了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气喘不止,略显病态,随留宿尽力照顾,老人到了可以起身之日,竭力离开,并留下一个布袋说,暂且寄存此处。一去杳无音讯,三年后一人传信来,那个袋子是留给店主的,请打开看看。
    封存几年的布袋依然发黄,尘土厚积。老祖这才打开布袋,里面几十个金锭亮晃晃的耀眼。原来是神仙所赠,考验这家人的本性。这就是你老祖发迹的第一桶金,做人要诚信啊!
    秦皎月奉行如是,也捧着这一个做人的律条结识了大龙,以至于婚恋的整个过程,漫长五年识人,识别一个陌生的家,忠厚二字有共点,和平和谐漫漫几十年,到头来未逃脱最不齿的人与事。
    她安抚不平的心境,陈述道,与原告一一致,合购,一万,父母承诺,全部是铁的事实,八字方针,也是我最先倡导的。这是家训,也是我做人做事的准则。不愿为钱财毁了名誉,人格。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们的信念不变。
    这是其一,其二,这一万是我母亲所赠。
    这难道也要作为他们于家人的遗产来分吗?法律规定,继承人只可以继承属于遗产的部分,有人故意混淆事实,希望法律公断。
    说到此,她停住了,摆摆手坐下,小律师望着她,有些着急,因为秦皎月告知他一万元的来由那一刻,令他感触极深,一位慈母将自己保命钱拿出给女儿买房,因为亲家红口白牙承诺拿出一万合购,女儿一家就有了房子,那时她接纳支持亲家的提议,处于十万分的信任,还亲手缝制一件黑绸子棉衣送给于家老爷子。
    如果泉下有知,早知今日,她会有一种怎样痛彻的心情。秦皎月想起,母亲第一次见到,在厨间忙碌的蛤蟆于还夸赞说,这是个好孩子。
    此刻这个被看走眼的人,正昧着良心,费尽心思一笔抹杀一万。
    小律师忍不住站起来说,这里我有必要补充几句话,那一万来之不易,原告的母亲常年患病,又很早退职,积蓄有限,在那个年代,一万元不是个小数,一个有付出有承诺的事实不能任意抹杀,,,这样做,,我的当事人是什么感受。
    秦皎月知道法律是重证据的,一切的感情宣泄,在这里没有丝毫的用处的。
    一面是原告,一面是被告,虚伪与谎言联手,对峙真诚与真实。若论口才,秦皎月满可以痛陈对方的一切龌龊丑行,但她不愿家丑外扬,对方的耻辱也是于家的耻辱,是老爷子教子无方,还是他们的堕落,两者都令人悲哀。
    她竭力忍住对母亲的内疚而引发的激动,静待对方的交锋,其实心里反反复复又浮起那个念头,如果当年不要那一万,母亲继续住院治病,也许她不会那么早去世,那年她回家探望母亲,匆匆一月小住,怀揣一万购房款,一步三回头的离别母亲,那扇对着街市的大玻璃窗,每回离别,都有母亲慈爱的笑容,尤若一轮暖阳,从那里一览无余放射万丈光芒,照亮她的人生路程,无论山高水远,她心里是暖暖的踏实的,那天母亲的身影没出现,一片空白,犹如她心底的空白,苍白的无边无际。
    仅仅数月,当合购老宅事尘埃落定,母亲去世了,像一块沉沉石头压在心底,那一段日子,她不停的想,如果我不拿走那一万元,是不是母亲可以继续住院治病,是不是不会走的那么早,无论清明的阴雨霏霏里,还是中秋节朦胧的月色里,这种柔肠百转的纠结,令她也不能眠。
    正逢国企改革的年代,单位即将解散,办公桌亟待处理的文件,一大堆千头万绪的事宜,忙碌的昏天黑地里,暂且淡了些许哀伤,终究也未消去一点对母亲的内疚。
    如果永远的尘封这件往事该多万幸,但,蛤蟆于,霞子偏偏就要在伤口里撒盐,被激起的一股怒火难以压抑。
    无论多么难,她一要真相大白于天下。

    本来铆足劲儿对付秦皎月的滔滔不绝,或者从她激动里,找破绽,谁料,竟然三言两语结束,有些泄气。
    法官道,被告答辩。
    霞子翻开一页纸,密密麻麻勾画了许多,她想展示自己公务员的派儿,却不敢太张扬,对面的秦皎月,眼神是平和的,犀利的,似乎在追问,你那个序列外级别,怎么来的,不就是找我,要我拿主意,怎么去找领导讨要吗?
    别人不知情,机关那点事儿,你我还不清楚吗。凡事干到退休,没犯过大错误的,基本人人有份儿,科级的都算最低的了。
    这位吃着皇粮,却怀揣龌龊,竖起一面不择手段夺取财富的小旗儿,哗哗的玄在界的对岸。

    她语速尽量加快,因为时间有限制,她摊开一大堆,拍摄的照片,数字,表格,放出一段第三调解室里,专家计算一万的讲解。

    法庭里,小小空间色彩各自纷呈,演绎着一场人间恩怨情仇。一片寂静里,只有阳光静静流淌过来,冷观人性里最卑劣的一面。
    拿腔拿调的叙述里,霞子先自我标榜一番,是我提议买房的吗,也是我提议让你们拿出一万的,这一万,谁拿不出?就是因为你们没房子。老宅分派时,还有我一间房呢。
    起先,秦皎月看着她一身粉色羊绒衫愣神儿,颜色太不搭了,肤色黝黑,选点儿明丽的也可以,比如淡黄,淡蓝,但粉色就免了吧,肤色白皙的会显娇嫩,反之越发衬得肤色黯淡,如果想在法庭一展风姿,你的肤色最适合天蓝的了。脑海里迅速打开自己的衣柜,宜家的顶天立地的玻璃大衣柜里,有当时买的宽松的,如果现在姑嫂和睦,完全可送她 几件,好美乃人之天性,何况她比自己小快一轮呢。
    捡了自己衣服最多的是环子,每年节前清理衣物,就是环子的换装节日,这位腰身比秦皎月丰硕许多,心满意足的拉着拉杆车满载而归,虽然里面不一定全新,但多为八九成新,关键是质地,款式都好。她的女儿可不能比秦皎月的女儿,会源源不断从国外带来品牌时装。
    还有娘家压箱底的,即使在母亲在患病期间,也会召集几个女孩儿一起,一件件展示自己旧时旗袍,让她们改了做小棉袄或棉背心,秦皎月箱底就有三件,深紫,墨绿,深红与纯黑的凤凰牡丹图案的,那时母亲对长女道,有了这三件,够你穿一辈子了。那件凤凰牡丹图的,学艺术设计的女儿爱不释手,视为艺术品珍藏。

    收回思绪。
    霞子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儿,不时地抹一把,她围绕还了一万元之事,又喋喋不休的凑对理由与所谓的证据。
    我听妈说,还了他们一万五。时间在2008年,但微信里她写的是2018年。秦皎月想,兴许是笔误吧,那时老太太驾鹤西游依然四年了。
    果然此地,她改口,是2008年和2014年两次,一次一万五,一次五万。都是他们买房时。
    买房时?对的,我们两次买房,但第一次,在2002年,时隔六年再还,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的图谋不轨。碎片链接起来了。
    霞子眼看房价飞涨,先坐不住了,她在家里持宠骄纵,肥肉到了大哥夫妇口里,真是悔不当初,为啥轻易同意,自己的一间房呢。于是对父母撒娇也好,撒气也罢,就是试图挽回与改变老宅合购的定局。
    那时的蛤蟆于还在朦胧里,并无起意夺房,第一次老宅装铁门,他还对大哥大嫂说,你们应该出钱装。意思房子归你们,你们要投资。
    一间房是霞子的心头痛,是她自认为可以切入并共分多些利益的缺口,她举旗率先房战,符合人性。酒色气财,人生之五个关口,立地成佛的,一路通关,凡人俗子,有道德的奉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无底线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逼迫父母改口,意图用还钱否定当时的合购协议,虽然是口头协议,也是合法的约定,双方同意,并兑现了要约,一方一万,一方2.7万一起合购。大哥受委托,签字办理房本儿。
    从那个大红色的房本被大哥带回,交到老爷子手里,一个父母与子女间无限信任的约定就完成了。合购由金钱变为房子的那一刻,就再也不可更改那一万的性质了。
    明知难上难,但贪欲熏心,霞子选择了无底线。
    真可惜霞子选错道儿,如果她真诚相待,说出自己的隐痛,干干净净的大哥大嫂会理解让步,但,一开始,她就错了,一错到底,将整个于是家族沦入一场亲情厮杀的混战。
    第二次买房时间是在2012年。
    已然时隔两年,还钱,那纯粹是霞子的拼凑,那次秦皎月记忆很清晰,老爷子说,这五万,算是借给你们的,还是给你们的都行。之后,由一直跑银行的霞子带着到了工商行,一片翠绿竹林摇曳,秦皎月的心情是畅快的,她看看大龙,那位的脚步也是轻快的,不用问,心底存有一份暖暖的父母慈爱吗,无比幸福呢。
    可是霞子一言不发,独自匆匆走在前面,那天,她也借了大哥五万元,她也买房。
    一直的谈判里,每言此事,大哥都质问霞子,你们得了父母多少资助,可以亮出来吗?
    我们和父母之间的金钱来往,还要和你汇报吗?你既无权过问,父母工作时有工资,退休了有退休费,他们生活自理,钱财房子自己把握,你只是跑腿代劳的,信任你,你却趁着这份便利,肆意挥霍父母对你的信任,污蔑,造谣,搅浑水,就为的一己私利,不惜一切手段,甚至抹黑父母。你的思想觉悟呢?做人的底线呢?

    这是霞子最难以说出口的事实,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关于父母资助孙子辈大学学费人尽皆知,大哥那么优秀的女儿,老爷子引以为自豪,也许就沾了这个高材生的光,既然给了大孙女,余下的,上二类的也好,只够着个大专的也罢,在父母心里,公平对待。
    她不行,思维定式使然,霸道到底了,我要我就必须得到,婆家那些小叔子小姑子比起于家刁钻百倍,都一招定乾坤,拿下一套经济适用房,当然,自己生个儿子,有底气。
    谁让你秦皎月生个女儿,给你开了假证明,你还不配合要二胎指标,于家传宗借代的担子本该你来挑。这一番陈词滥调幸而没说给秦皎月,因为秦家的女孩儿,个个自立自强,出生于名门大族,却摈弃封建余毒,这也许是两条河流不入同一河道的根本缘由。霞子不懂,对蛤蟆于更是对牛弹琴。
    说借,说还,都是一面之词。环子在她妹妹的催促下,含糊其辞的说,就有一天,和老太太聊天,说买房时,大哥拿来一万,但又还了。
    还了,多少?
    环子犹豫的望望霞子,好像一万五吧?
    你见到了?
    没,就是听说。
    关于房子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妈说,问过大哥,你在二环买了一居室,那老宅,你还要吗?大哥回答,要!
    但,我的想法,妈问的意思,就是让大哥别要了。
    小律师插话,我的当事人并没有表示不要,也就是说,并没有放弃对老宅的所有权,这在被告方的话里已经得到证明,当合购一方问,还要吗?问我的当事人。就是征求意见。老宅合购,由双方出资完成,一方更改,必须得到另一方同意。
    环子不再说话,霞子瞪她一眼,蛤蟆于嘟嘟囔囔,怪她不会说话。
    蛤蟆于出场了,他咳嗽两声,轻轻嗓子,不比调解那日的气焰,但语出惊人。
    他不同霞子在一万元借与还绕圈子,而是一概否认一万元与父母做过的承诺。大声道,我不认可。
    你认为原告的诉说是真实的吗?回答是,还是不是。法官问道。
    他闪烁其词,拒绝做正面回答,满脸通红,激动的说,反正老宅轮不到秦皎月来抢,这是我家老爷子留给我们四人的。他们说的合购,我一概不知。
    真有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场面一时冷下来。
    大哥气的说,明明都征求过你们的意见,爸妈说的话,你都敢不认吗?

    果然不出所料,秦皎月波澜不惊,于大龙却沉不住气了,事先有过种种预想,但蛤蟆于此刻露出了底裤,一下子揭开了温情脉脉的背面,这会儿轮到,秦皎月问,你还好吧。大龙脸色阴沉,目光直视对岸,他顿了一下问道,你说的究竟是人话,还是鬼话?你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在蛤蟆于他们的记忆里,大哥从来没有这么大声气儿说过话,也没有这么激动过。环子隐约不安,担心大哥会不会因情绪影响血压。秦皎月的包里虽备着药品,也浮起一丝不安。
    大龙继续道,这件事上,难道是父母在说假话吗?
    父母亲口所言,我们说有,你说没有,这里不是你撒谎,就是父母撒谎,究竟是谁撒谎,你回答,必须回答。
    蛤蟆于低声嘟囔道,就是不知道,不知道......。
    显然他的表演太拙劣,小律师插言,那为啥你妹妹,还围绕一万,反复论证。
    秦皎月已经回归理性思维,她说,不言而喻,你们二位,一个为臆造的谎言竭力圆场,一个暴露出自己一向出尔反尔,说谎成习的本性。
    律师发话,原告请注意用词。
    对不起,可以,但我说的都是事实,可以问他自己,两年以来,反反复复都用谎言来敷衍我们。
    需要举例,我们可以举出一堆事情。
    我还是那句话,尊重历史,诚信守信。我和大哥在微信里,也一再警示他,做人的底线,行事的准则也应该是这八个字。
    法官看出其中端倪,但,依照审判程序,最确切证明事实的是证据,除了证据还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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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19 22:56:48
    一般程序,在完成法官对原告的询问后,被告予以答辩,之后,原告举证,被告质证,如果,被告有律师,则原告质证,最后以辩论结束。
    这是一桩标的清楚,原告诉求明晰的案件,但,被告显然自相矛盾,焦点的一万,说辞不一,于是,女法官想尽快进入原告举证阶段。
    这边,秦皎月暗自思忖,蛤蟆于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霞子的说辞还有推敲之处,你的可就等于完全没说,谁信?难不成,老爷子老太太根本就不拿你当回事,才没通报你。这也不和常理。等于五个当事人四人都认可,虽然差池,你的无赖可耍的真没品,不过如此,法官也会断出一些有利于我们的内容。更明白着证实了,你们的图谋不轨。想到此略觉安慰。
    但,举证呢,还有些犹豫,一旦证据公布,蛤蟆于和霞子退路何处?难道自否自话?晚了三春啦。她和大龙愤怒与他们的不仁不义,但是一旦用不义对付不仁,总归不忍心。
    秦皎月警告自己,事已至此,收起那份怜悯之心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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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19 23:13:30
    法官道,如果被告方无新的陈述,将进入原告举证程序了。
    你们还有新的陈述吗?
    她向蛤蟆于示意道,因为看到那边蛤蟆于的窘迫不安,霞子嘀嘀嘀咕咕,差点发出声音来。
    法官,我有!
    蛤蟆于突然站起来,激动的结巴起来,我还有话说。
    允许,说吧。
    对不起,法官大人,他慌得模仿起电视剧来,秦皎月强忍没笑出来。大龙皱眉道,这个笨蛋。慌什么呢?
    我刚才是太生气了,一时糊涂,说气话,其实,有这事,就像我姐和我妹说的,嗯,是借的,又还了。
    剧情大翻转,有利的一点儿因素溜了。八爪鱼毕竟是八爪鱼,关键时刻能寻机退进。
    霞子显着几份掩饰不住的得意,同盟军步伐一致了,合力冲垮对岸防线,有希望。
    三人成虎,俗语有道理,反正他们少数不抵多数。四姐弟,单独对付大哥,法官难道不想到这些,准信我们。
    其实,多数胜过少数,此话环子说过,大哥说,那是你们利益一致,一块蛋糕,我们切多了,别人就少了,但是要讲道理,讲良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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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19 23:57:42
    道理很苍白,良心在金钱的迷雾里也会失去分量。法庭讲证据,许多应该的公平公正,就因为证据因素,而眼看失去。
    不能再犹豫,杀手锏在包里,那只从拉斯维加斯的大卖场,购来的深紫色的精致女包,哗啦啦,如晴空一道彩虹泻出,退了漫天的雾霾,一切事实的细节,如画般现显。似乎变魔术般,从秦皎月手里,那双平日握笔,护花的,肤色白皙,十指尖尖的手中......。
    音,像,清晰可见,蛤蟆于的,环子的.....熟悉而陌生的,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往昔重回此岸。
    认可,认可。
    都知道啊!知道啊!
    秦皎月现在才感到,那时,她已经在审判历史,她的略显激动的陈述,引导迷途的他们回归历史真相,不要揣着着明白,装糊涂,不要昧着良心.....。我的母亲,相信于家人的好意,她的保命钱给了我.....。
    如果昧着良心做事,你们的大哥如何面对我的家人。
    一张张亲切的面容浮现了,我亲爱的弟弟妹妹们,一个个出息成人,父母的教诲,事业次要,做人唯重,诚实守信,家训家风,祖业的承接。
    设计高楼的建筑师小弟道,姐,算了,妈说过,吃亏的人常在世,不和俗人论短长。
    这不是吃亏不吃亏,是论道理,不辩明白,岂不是给我抹黑,一世清名不能毁于此。
    穿着白大褂的小妹说,钱算什么,你是个物质欲极淡的人,但为此分心,不值。
    明知我不爱钱,更应该理解我为什么。不爱财物,不等于任由小人摆布,若给他们,也是明明白白,而不是任其非法手段得逞。
    虔诚的教徒大妹劝到,让上苍去惩罚他们的恶行吧,终有上苍审判他们的那一天.....。
    不,如果人人都任其恶行肆虐,这个世界的光明谁去维护。
    大哥老实一辈子,受到亲弟弟亲妹妹如此对待,天理何容?一切亲情的温情脉脉的面纱后面,都有无数如同大哥这样的好人,老实人,默默忍受不公,换来的是合法权益不保,正直诚实的人格遭到挑战,难道不该去奋争。否则要法律干什么,这是维护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就是要看看,这人性,亲情究竟为何物。

    老爷子走出来了。他郎朗道....房本要不就写你的名字啦.....他们在京的都有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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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0 19:16:05
    20,用风云诡谲形容,毫不夸张,秦皎月的举证眼看破了对方的局,多数联盟即将溃不成军。
    然,八爪鱼冲出来,喷出一股最浓的毒汁,依然圆润中性的词汇,包裹内心的阴暗,搅乱一潭浑水,让夺房之战在谎言,阴谋,龌龊里迷失真理。
    她道,我要质证。
    虽然我方有二人被录音,认可对方所谓的一万合购,但那是未知,即将被作为法庭证据的情况下,完全被利用.....。
    小律师反驳,如果被告之取证,你们还能说真话吗?我方取证,合理合法,证据链条完整,已经法院认定无篡改,涂抹等痕迹。
    法官点点头。
    霞子急赤白脸道,那现在我方不认可呀!
    秦皎月道,你这句算是一句真话,对的,就是看穿你们的用心,拜托蛤蟆于的提醒及早提醒,说到此,大家都愣住了。
    大龙接上话茬,二年前,弟弟突然提出房子事,第一句就问,当年合购事,爸妈说的话,你录音了吗?
    我当时感到非常突然和生气,就回答,没有,录什么音,爸妈就是这么说的,你们都知道,一家人有必要吗,再说那时有现在这样的手机吗,即使有,我们也丝毫没顶点想法。钱拿了,房买了,事办了,顺理成章以后房子归我们。如果我们让父母写了字据,你们现在这儿闹什么,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就钻空子。
    秦皎月道,中国式的家庭,用感情做纽带,所以就有了这样的现实,这样的选择,一座有承诺,有付出的老宅,本来应该完全属于我们,但我们拿出一大部分来给你们分遗产,遗憾的是一次次让步,不能满足你们的贪欲,以至于到如今地步,令人痛心。父母地下有知,也不知怎么痛心,更包括我的父母。看,这就是我的母亲。
    她从一本日记里拿出一张六村彩照,一位波斯菊花丛里的笑吟吟的慈母面容,刹那间满屋生辉,所有的目光齐刷刷飘来,老人睿智的目光,直透每个人的心底。
    事前,秦皎月征求小律师的意见,不要搞封建迷信的一套儿,法庭不允许。
    秦皎月解释道,想哪儿了?我只是想让母亲亲眼里看到我如何为真理而抗争。我本不在乎判多判少,钱无所谓,我要的是真相,真理。法官如何判断,不是我关心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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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0 19:27:25
    我就是从我亲爱的母亲手里,拿走她积攒一生的保命钱,那时她久卧病床几年....。
    又一次极力控制情绪。
    她继续道,我要得到母亲给我的爱。我也遵从母亲对我的教诲,诚实善良,虽然你们无理的胡搅蛮缠,长久的夺房纠纷里,所言所行甚至有辱骂恐吓言语,但大哥是家里长子,俗话说长兄如父,所以不计前嫌,依旧坚持一直以来的主张,拿出老宅大部分分遗产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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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0 20:14:32
    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是害人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秦皎月对蛤蟆于说,是你问大哥要录音,提醒了我们,必须录音,还有你,她对着霞子道,你极力怂恿父母换房子,却一字不提,换了你单位房,老宅房本名字就要改为你的,正是我们太诚实,太善良,毫无防人之心,所以父亲极力反对,你的夺房图谋未得逞,所以我们觉醒了,亲情之间不都是每个人都善良,诚实,对簿公堂举证还原一个真实,就为的是希望法律还我们一个公道,正义。让善良与诚实有应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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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0 20:24:05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现在联手还有意义吗?而且有人是你强拉的,她比你们要干净的诚实的多,我理解她的无奈。本来无意牵进她来,她说过,家里人这样闹,房子她不想要了,我对她说,老实人不能吃亏,你要维护自己合法权益。虽然此时,她有种种的难言之隐,我和大哥理解。
    霞子眼见大势已去,大眼睛轱辘几下又道,那大嫂要份额,我也要,因为有我一间房,再说是用爸的工龄购买的老宅。、
    大哥道,如果用大嫂的工龄,房本名字就写着秦皎月了,有你们啥事?刚才没听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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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0 20:36:34
    一波平,一波起,霞子不语了,蛤蟆于肚子气的鼓鼓的,他开始折腾,说谎成自然,语调竭力平缓,他说,老爷子在世半年前,和我姐说起房子,他说因为我照顾他多,老宅就给我了。602给大家分遗产。
    有证据吗?
    法官问。
    有啊,姐,你说说,蛤蟆于催促环子。
    一直沉默的环子,表情是复杂的内心是翻腾不已的,临来前,一向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她,第一次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明明知道合购那事儿,难道让我瞎说,对得起大哥他们吗?
    你懂个什么?以后的日子,咱们和谁相处的多,你大哥如果离开京城,你和谁走亲戚。不就霞子他们吗?
    她低头嗫嚅到,就算是吧。显然很勉强。
    蛤蟆于继续圆谎,看看秦皎月的手机里,有没有我发给她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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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0 20:47:29
    那条蛤蟆于一厢情愿的字句浮出,原话。
    弟,你好。上午,我把秦皎月的事跟爸讲了,爸说,他是房主,他说了算,房子给你,六层方你们三人分,24小时雇人伺候,四个孩子出钱,他同意。你们住六层,有事随时找你们。
    又补一条。
    这是半年前,爸亲自给她交待的。她转发给我的。
    秦皎月回道,我们一概不知。
    蛤蟆于对曰,所以你们的出资,和老爷子的承诺,我也一概不知。老爷子对我的承诺是当着我姐的面说的,我也不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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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commando_lee18Lv 13 时间:2021-01-20 22:40:54
    感觉还是黑白分明的事情,就是太贪婪了,另外巨大的利益超出了大多数人能够掌控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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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commando_lee18Lv 13 时间:2021-01-21 08:00:07
    我觉得还是以前的公房比较好,为什么后来要搞商品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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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commando_lee18Lv 13 时间:2021-01-22 15:44:35
    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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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2 16:29:18
    @commando_lee1 2021-01-20 22:40:54
    感觉还是黑白分明的事情,就是太贪婪了,另外巨大的利益超出了大多数人能够掌控的程度
    -----------------------------
    透彻!
    类似的人间悲喜剧还真不少。
    黑名单 | 举报 | 收藏 | 160楼 | 埋红包 | 点赞 | 打赏 | 回复 | 评论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2 16:49:56
    @commando_lee1 2021-01-21 08:00:07
    我觉得还是以前的公房比较好,为什么后来要搞商品房呢
    -----------------------------
    同感。
    九十年代国企改革,与国企一系列福利政策相应的分配住房也终止,当然机关事业单位分房政策一直延续很长日子,甚至几年前进入部位的新人仍有此待遇,那时按照工龄,级别,职务,相对应楼层,面积等,一切公开透明,基本可做到人人心情舒畅,至于房子作为私产,只有少数人享有,属于历史遗留。一般百姓人家都是公租房或者单位房。甚至家里的桌椅板凳也可以从单位租用,租金极低。
    买房置地,普通人的梦,房子既可以买卖,价格超低,有经济条件的都动起来......。现在的公租房,廉租房是否发挥以前福利分房的优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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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mmando_lee1:2021-01-22 17:07:05 评论

    首先保证每个人都有房子住,条件可以简单一点,位置可以差一点
    我要评论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2 16:51:32
    @commando_lee1 2021-01-22 15:44:35
    周末快乐
    -----------------------------
    you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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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2 21:26:41
    又一个拙劣的谎言,当时,秦皎月不屑细看,给大龙,他说,嗨,这小子张口就来。甭理他。
    此刻在法庭,能不理吗,虽然谎言,也是一方的证据。
    秦皎月道,纯属编造,不值一驳,既然你当时发给了我,我权当回你了。
    第一,环子一直不愿参与房子事,众所周知,怎会突然和老爷子提起,还指名点姓的说我。
    第二,后面你又改口,说老爷子亲口给她交待的,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你想临时抓个证人?
    第三,老爷子不糊涂,一大一小,差价百万,即使偏着你,也不是这么个分法,恰恰相反,以大换不小,一直是你的主张,从谈房子开始,你一天没停,可以说,是你的梦想。
    但老宅在老爷子名下,这才是遗产的标的物,我们出份额合购的是老宅,父母承诺的也是老宅,没有任何房子可以替代。你就死了心吧。
    第四,有这么一个你日思夜想的所谓交待,姑且不论其真假,那你应该迫不及待的让大家都知道,尤其是我和大哥。
    好,看你发的另一个微信,你大骂我半年不去看望老人,是为不孝,姑且不论是不是事实,原因何在,我不解释,你言词确凿的标榜你自己,是我不让大哥来。两个半年前,时间点吻合,春节聚会表态不聚会,又出尔反尔在不通知我们的情况下,不顾老人被感染的危险举行了,也是一个半年前,三个时间点,你既然急切夺房,应该让老人亲口交待我们,不是更有望实现美梦吗。
    这恰恰证明,所谓交待纯属弥天大谎,不攻自破。
    最近的一次在老宅谈判,你亲口说,老爷子给我说,老宅就给你了,给他们几人二十万元就算了。但我能信吗吗,还不是哄着我说的.....。
    你自己都圆不了的一个谎言,竟然拿到法庭当所谓的证据,要蒙谁呢?我们?还是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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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2 21:54:59
    一番铿锵有力,大龙解气,小律师满意,女法官虽不露声色,但心里也感慨,逻辑很强。对岸沉默一片,蛤蟆于泄了大半气儿,急于辩解,又组不成句儿,他干脆转移话题,你半年没去,就是不孝。
    秦皎月道,若我不孝,老爷子为啥偏偏惦记我,环子也给我说过,是,日子是久了点儿,他一直硬硬朗朗的身子骨儿,谁想突然走了。就为的人去的多,会传染疫情给他,你倒好,疫情最严重,你俩召集十几个人聚会,万一传了,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和大哥没车,值班必去。我答应老爷子完成家事记录,尽快完稿,让他开心。
    他念叨我,是看重我,我们对他的精神关怀胜于任何人,和他聊天,回忆往昔,他将一生所遇所想,向我敞开心怀,还有老太太也是。她的定亲,结婚,辛劳一生,甚至一直想有个月白色百褶裙子做嫁衣的梦想,都一一细说与我,这才使我萌生书写的愿望。
    老爷子从70岁开练的养生功手册,是我所赠,一一指点教给给他如何按摩穴位,他坚持几十年,补充了不能下楼走路的锻炼。他因老太太每天拆旧衣服,缝制鞋垫事儿,两人闹矛盾,是我调解了问题。你以为照顾老人就是三顿饭的事吗。
    你以自己不读书不看报,精神生活贫乏,来待人处事,父母和你不一样,他们有精神生活的追求。我写家事,他们开心,我有意让他们取了我的稿费,去买菜零用,为的他们开心,我存在老宅的书籍,文字,老太太骄傲的说,不经你同意,我一张有字儿的纸张都不会动,她大字不识一个,却尊重文化,她看不懂书,却知道尊重别人,我们存放物她从来不动一针一线,你怎样?父母的优秀品质继承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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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雁度秋色9Lv 13 时间:2021-01-22 22:14:25
    仿佛冰河开封,很久的急流一泻而下,秦皎月痛快极了。她不需要再说什么,无论蛤蟆于和霞子如何胡搅蛮缠。
    卑鄙,龌龊,阴暗的一切,让它们自生自灭吧。
    我们只负责做好自己,清楚的陈述事实,要求维护合法权益,尽力举证,虽然有缺憾,世界万物皆有因果,信心来自对法律的公正,法律工作者的信任。
    大龙接着说的什么,她没仔细听,似乎是说,我们从应得的百分之百里,让出大部分给大家分遗产,本身就包括了,你们所说的种种理由,谎言也罢,污蔑也好,说父母有变化也罢等等,所有的一揽子内容,都装进了这个让出的大部分的筐里里。
    我再声明一次,按照原来约定,老宅的白分之百应该是属于我们的。你们不是说,做大哥的应该吃亏吗,我这个大哥已经吃亏到底了。
    我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父母恩,对得起你们,兄弟姐妹情。
    我们的诉求,不会再让半分!

    那天,走出法庭,半空里又飘起雪花,细细密密的,灰蒙蒙的天宇,少了冷凝,新的雪花和残雪,一起装扮了京城的早春。
    回家,煮了速冻饺子,秦皎月就喜欢两种牌子的,思念的,三全的,有一种悠悠的牵挂,又有一种淡淡的惆怅,仿佛卸了盔甲的斗士,拔剑四顾心茫然。
    假如世界干干净净,没了那些黏黏糊糊里,有些温馨,多了烦恼丝,少了又空虚,该多好,举箸犹豫间思绪翩翩。
    大龙收拾了餐桌,对一动不动的秦皎月道,泡点茶?还剩最后一包了。
    南非红茶?
    对,你的那位闺蜜阿尤,好久没信儿了吧?
    拿起手机,刚才法庭静音。呀,真不经念叨,阿尤的。
    一阵嘈杂声传来,判断起码在是大商厦里。
    阿尤的细腰扭出来了,她俩一起时,下班就逛商场,名牌打折最过瘾,当然最开心的是,看阿尤袅袅婷婷,一袭长裙的走出试衣间。
    几乎一年四季,她长裙裹身,羡慕吧,天生一副姣好身材,不用刻意减肥。美丽冻人的感受也是从阿尤那儿悟道的。每逢班车到,一准儿就有长裙的阿尤翩翩,迈上巍峨那座部委大楼的台阶,红地毯上,飘过一个爱美爱生活的精灵,秦皎月觉得,那时,三里河的一条街都亮起来了。
    就这样的可人儿,竟然先遭对方的感情背叛,自卑使然吗,也许那个被阿尤一步步从大山深处拉出来的人,并非阿尤期望的超脱旧俗,由生活的细节引起摩擦,裂痕难愈合,以至于闹离婚,自然是阿尤先提的。
    秦皎月几次都说,你家里的装饰有不妥,总觉得一面墙挂只白森森山羊角,有些冷硬,阿尤笑嘻嘻道,我特地从青海湖背来的呀,她在蜿蜒沙梁,骑着一只大骆驼的玉照。也被放大悬挂。
    电话里,阿尤说,我真的离婚了。一切都给了他,所有存款,物品。他老家的山里,有个种茶叶的孤身一人的老妈。怪可怜的。
    你要了什么?
    一间空空荡荡的房子,就是单位分的那套大三居。
    秦皎月心里咯噔一下,又是房子。
    她们有一次做心里测试,大河,树,蛇,房子。
    结果是,秦皎月是爱情,阿尤是房子。
    阿尤得意的露出一对小尖牙说,我就喜欢房子,女人没房子就等于没安全感。感情能靠得住吗?她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狡黠。

    众生相,可怜的所有的人,包括阿尤,这样潇洒走一回人生的。送她南非红茶叶的酋长的儿子,她的学友,捧一块十几克拉大钻石求婚,不应,她的理由很单纯,那里没有她熟悉的房子。
    21, 蔚蓝,大海与蓝天,苍茫,浩瀚。
    一道道 雪白浪花翻卷,海浪的背后,巨大的吸引力隐在无形里,敬畏大自然的力量,一场大海啸过后,多了皈依佛门的人类,理解。
    普济岛的沙粒晶莹浅黄,亲密到侵入肺腑,一份非凡的纪念品。
    秦皎月和大龙,千里来寻。
    那一场耗时耗精力的官司,仿佛噩梦,醒了不再去回顾,只管尽情释放,若二审排挡遥遥无期,一审结果随它去。一切交于小律师,两人就准备出发。
    阿尤建议,最好去海岛吧,就你俩,二人世界。我可是飘在半空的风筝了,无牵无挂。
    诗与远方,第一站的停驻。
    五星大酒店旁,沙滩人迹寥寥,法兰西一家人驾驶香蕉船乘风破浪,邂逅是缘分,一起与大海的故事。
    女儿定了总统套房,价格不菲,也不去问,住进就好。
    此后的偶遇,可以写成一个传奇。
    几张垫子散发,头顶摇曳的大棕榈,脚下茫茫白沙滩,远处海涛隐约,蔚蓝是一种寂寞。
    翻阅沙滩的海浪,留下贝壳和恋恋的痕迹。
    陶醉了,大海,它的宽阔胸襟,从万里高空的舷窗,俯瞰云海,像草原的波涛,大鸟停滞与空中,思绪翩翩。
    面对大海,海的雪浪犹如翻卷的云朵,天地融融。人在其间,俗物如尘,本该尽享大自然赐予的真,善,美的一切。
    举起相机,收进光影,采撷每一朵美丽。
    突然,感觉四周海浪翻滚不已,四周的浪花与云朵一起飞旋......。
    轻柔与无情。秦皎月喃喃道。
    无尽的海风从耳畔掠过....。
    醒来,在大龙怀里。
    你晕倒了,自己都不知道吧,海浪卷过你的身体,是那个法国人拉起了你。
    几张碧眼金发的面庞围拢来,救自己的是个络腮胡子。

    真的感觉,一段挥之不去的噩梦,被大海的浪花冲去了。清澈的心底重绘宁静。
    再也不去回想那些龌龊,卑劣的面孔,即使擦肩而过,也是陌路人。
    海滩,邂逅一家法国人,相隔几万里地,不懂语言,从不相识,却在危难时救了你,人性的善良,与美,不分肤色,种族,语言.....。
    从那天起,秦皎月思考一个问题,何谓大爱。
    怀念 京城的蓝天。
    当香山红叶漫坡时,
    当大雪初晴的冬晨时,
    当疾风吹出西山美丽的倩影时。

    终于可以回去了,怀旧的影子里是京城的蓝天。
    秦皎月从大海的湛蓝,想到了那座城的蔚蓝。
    古城的秋美,是因为它的蓝天,万里蔚蓝下,老城区的普通宅院,屋脊灰色的瓦片,像一片无边的浪花的大海,小小店铺里撑着最真实的人间烟火,秦皎月拉着大龙去吃早餐,雪白的豆腐脑,浇头里的木耳,黄花菜是不可少的,二环立交桥下南边,有家小店最地道,那个胖胖的老板就住在桥的西边,一个低矮的平房院子,雯雯上班时,天天路过。
    俩人落座,捡一张油渍浅的的木凳坐下,柜台后的老板一边唱票,一边开票,一心二用发挥的极致,一会儿小伙计,托着木盘从操作间疾步走出,挑起一股风飘过,带起他腰间的雪白围裙。
    大龙喜欢热乎乎的豆腐汤,浓浓的鸡汤,飘着几片绿葱花儿,油炸的豆腐泡儿滑润入口,秦皎月自管调着红红的辣椒油,这个小店能一直保留就好了,她担心附近的拆迁扩大,会包裹了这店这院儿。
    果然,立秋后,桥的四面低矮的平房不见了,特地去看鸡毛小店,早就改了一片慢坡的花圃草坪。
    那一段日子,新建筑建急速发展,急寻的脚步赶不上消失的旧迹。城区很多百姓人家去了远郊的新楼,秦皎月一位忘年交朋友,从艺术氛围浓郁的美术馆附近,搬到六环边儿,蓝天,白云,买辆车,就有大宅的新生活,开发商如是推销,郊区的优势,但,住久了,看不到红墙黄瓦上空,飘过的大风筝,逛一次庙会要换几次车,就会留恋那逼窄空间的丰美浓郁京味儿了。
    所以秦皎月和大龙很是珍惜自己的蜗居,原本打算用分的遗产去置换更大空间,商量一番达成一致,一半时间飘在外,家也是一个稍长的落脚点。温馨,舒适,简约最重要。换家具一律宜家的,色系朴素大方,点缀也在软装饰。
    甚至一面墙的挂画,秦皎月只留,大妞的一幅,圆圆的朝阳,几抹杏黄,橙色,淡红的晕染,展翅的鸟儿,
    南非酋长的儿子,她的学友,捧一块十几克拉大钻石求婚,不应,她的理由很单纯,那里没有她熟悉的房子。
    如今是个啥状况呢?你送我的红茶,还没加奶,品味儿,就别了最后一包,还要续上?
    阿尤撒娇,人家就是请你拿个主意。
    秦皎月道,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再决定好吗,前一位是怜悯之心泛滥,但,最终还是留了房子,这会儿,拒绝为房子,又答应也是房子的因素吗?
    人生漂泊,总的有个空间驻足,无论光影长还是短,总归那里要容得下你的心灵。
    你自幼生于斯长于斯,京城的每一寸光阴,融进你的痕迹,所以你安心,舒心,如没有一颗漂泊的心,就别情动而忘了本真。
    阿尤上班去了,二环的便利,走出园区就有车坐,公交,出租流水的循环。
    从落地的玻璃窗看,阿尤袅袅的身影消失,大龙从书房出来,道,刚才你说要有一颗漂泊的心。你呢。
    我的理想,住宅互换。蜻蜓点水式的旅游,没意思,只看了一个城的敷面,住一段日子深入大街小巷,接触底层众生相,才触摸到那一方土地的最深处,也许是最撼动心灵的宝典呢。
    比如你是南地的,我是北方的,各自住宅条件相当,互换住地,过一段平常好日子。多么心仪自在。
    好是好,就是太幼稚了,谁是你换驻的知音,起码认同你的想法,茫茫人海,都是陌生人。
    秦皎月道,普吉岛的酒店,医院陌生吗,不就因缘而遇?
    热带风光重现,巍巍酒店,临海而立,下榻海景房也挡不住自己对大海的钟情。
    于是冒险下到海边,因为非公共旅游海滩,仅仅限与酒店住客。事前没有风向标的明显指示,人家深表歉意,住院费用全包,秦皎月过意不去,最终酒店只答应留了零头儿。
    曼谷分院影响不错。有缘千里来相会。
    近的又如何,自打一场官司,不相往来成定局,大龙好久的沉默,是一种不释怀吗。
    反正已经过去的就过去了。甚至秦皎月有意劝解道,自当在劫难逃,就是摊上了,这个怨结非公断不可了。
    似乎有用,所以第二次旅游计划顺利达成。
    22,从小律师手里,接过 后,蛤蟆于就陷入,一场心底的风暴里。
    他不禁一次次关顾老宅,仿佛要从那个破败的院落,寻找一些慰藉心底的亮点儿,他太需要了。
    一大笔遗产,毁了手足情,费心扒拉的到了手,并未得到索要的一切,他想讨好女婿呢,赠了一套学区房,但老宅拍卖,本想让那个说话自己一句都不懂的老太太住进去,结果落空了。
    一套一居室换一套二居室,差价里添了所分遗产部分,还要差几十万去,那个白眼狼一分不添,还冒出许过风凉话,生生气的他干张嘴,说不出话。
    录音,录音,就是那一段录音,为啥当初见了大哥就要录音。抖机灵抖出了自己的底裤来。女儿不敢多话,白头发比自己都密的那小子,调教的自己女儿像一个小小小媳妇,这都啥年月了。
    嫌弃一个下岗工人的爹,外孙女都交给技术员的奶奶来带,说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他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能辅导孩子的作业吗。
    第一次后悔没文化的低人一等。陷在无限苦闷里,老婆一扑那心儿奔老年大学去,编制完成就画画,没一点儿爱好的他,东游西逛没去处,钻进一堆街头闲人堆里,拿手好戏又开始,打牌小赌,弄个零花钱。
    他想过大哥大嫂的好,但既然下了狠手,卷了全部存款揣兜里,那份亲情也就断送的了无痕迹了。
    法庭对辩,心虚着,嘴硬着,浑话一箩筐,不知伤了大哥有多深,以前人家给自己做的事情,桩桩件件浮上心头,仿佛一个声音在暗处等着他,时不时冷笑一声,刺的他心惊肉跳,黑夜里,屋子里一点响动都半天睡不着。
    难不成神经了,信纸铺开,想一条长长的卷,可以想见的是,大嫂的语调是平稳的,词句是犀利的,问个底儿掉,直戳他的心。
    一问,你还是你,还是换了个人?金钱对你就那么重要么?
    二问,你终会去见爹妈,在他们面前,你敢说,我们所说的购房事实不是真实吗?
    三问,不该得的,终归守不住,贪念重的,反会握不住所得的一切。
    四问.......。
    五问.......。
    他不敢正视了。
    心里骂霞子的鬼头,拿自己垫背,谎话都源自他了,坏事都他做了,人家始终也没否认一万的一字一句话。充其量也是个认识不到位或者就因为一间房的心理不平衡而已。
    秋天的美都给了城里,自小在城里,郊区的冷清,伴着城乡结合部的外地口音,觉得没找到一地儿,是自己感受的京味儿浓浓。玉米,白菜倒是贱,每月初六的大集市里,狗吠鸟儿鸣,热闹尘埃里,还是没有熟悉的味道,是芝麻饼不够大吗,不,足足抵得上护国寺的两倍大,但就要的味儿没有了,面茶的摊主儿竟然是个外地人,那味儿减了,那色儿也差,起先逛着新鲜,省不少花销呢,后来索然无味,就留恋着老宅那块地儿。
    临近的公园多好多美,莲池,竹林,从来就印在一直的记忆,可惜呀,可惜,一念之差走背字儿,是让一个贪字儿蒙了心。
    也许秦皎月里信说的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属于你的得了也会失去,他提心吊胆,不知何时钱财溜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女儿隔三差五来踅摸,不是诉苦交学费,就是又给孙女报了课外班儿,无底洞没法填,
    明知后面有女婿指示着,还不能说破了,怕女儿为难。
    气味相投没错了,不就认识了附近村里一个牌友,开个小作坊,生意不好,收了摊儿,拉着他一会儿买基金,一会儿去聚赌。
    一蒙子扎进钱堆里,喜得他几乎忘了自己姓什么,被拉着听了几次课,白衬衣,红领带的小帅哥说的好,你不理财,财就不理你,第一次投了五万,不到三月,就生赚了五千,这等好事儿,哪里找?牌友人称 ,拍着胸脯说,看我的能耐吧,如果你把那笔房款都投了,不定你就是咱这块地儿的首富了,看那些种菜的,养猪的,辛苦到头来就些死钱,钱生钱才来得快,你就再投几十万吧。蛤蟆于本就奔着钱来,活着为钱,抛弃亲情也为钱,既然有这么好的生财道儿,,不走着才是傻瓜呢,所以尝到一次,甜头,背着老婆加了15万,又赚了。禁不住 一再怂恿,干脆将大部分全都买了那个会生金蛋的AN基金。那段日子里,走路都喜滋滋的哼着调儿,京韵大鼓不像,西皮二黄也不到位,掩饰不住的自得,连老婆都发现不对劲儿。
    一天拿起画笔画板去上课,对蛤蟆于说,午饭别多,就咱两。对付一顿炸酱面得了。
    蛤蟆于说,今儿请你吃烤鸭呢,去不去?
    啥日子?
    咱们要翻身农奴把歌唱啦。回来你就知道了。
    午时的阳光一地灿烂,红木家具多了一层光泽,左等右等不见蛤蟆于回来,轻快利索的蛤蟆于老婆就收拾起屋子来。
    也隐约听几耳朵,说园区好多人都跟着 去培训班,每次一桶油一袋面的领回来,还说投了钱就能赚,想到此,心里一咯噔,该不是自己家的也跟风了吧。
    几乎傍晚,蛤蟆于念头耷拉的回到家,长吁短叹不说话,画画回来的老婆,怎么问,也不吭气。
    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地大哭起来,老婆,我不该瞒着你,跟着 买什么基金去。今天通知去分红,前几回都按照合同给了,今天那个培训中心,空空的没一个人影, 也急的直跳脚,我们的钱都被卷跑了呀!跑路了啊!
    报警了吗?
    报了有啥用,人都跑了。还有比我更多的,几百万都进去了......。

    分床,分居,亏得有两间屋,接着老婆回娘家了。
    过些日子劝回来,谁料新账老账一起算,又扯出,几十年前被扫黄进拘留所的事。
    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就是个不学好的东西,小时候偷萝卜,长大偷女人,我一次次忍让你,原谅你,你和大哥争房子,我劝你别起歪心眼子,你骂我胳膊肘往外拐。你们于家门里俩男丁,大哥啥样人,你啥样人,不读书不长进,以前跟着老汪家的去赌,如今混到 堆里去,跟那些巫马柳刀的人能学出个啥好来。
    这下子,好嘛,连养老的钱都让人卷了,你那些抖机灵的本事呢,都用去对付自家人了吗?
    这会子轮到蛤蟆于卷铺盖卷了,他重回老宅的大杂院,独自住进了六层那间一居室里。
    空气里弥漫着墙壁的湿气味儿,想想老婆的话。虽是气头的话,也不能不说没道理,是的,大哥有的挑吗?自己恶言相加,他有过一句大声的话吗,听说,大哥有些小权利时,曾有人贿赂几张大票子,还没捂暖和呢,就缴了公,被评了先进,提了干,就是个不贪,或者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反过来看自己,若不是贪心,能栽进骗子的圈套里吗。
    屋里空空,后来女儿女婿搬来住,重新粉刷过,大哥留的老家具一样没留,只有阳台窗户一面墙壁的那个春兰空调还在,都多少年了,风来的那么轻,杂音还少,呼呼的像流瀑下垂。五千元买的,大嫂当时说,精心用,十几年没问题。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老宅住进啥人不知,也不好打听,自己回来,倒先让老汪家弟兄发现了。
    见你家六楼灯亮了呗,一准儿猜测是你。想孙女了?不是就在附近石桥旁吗?上学多了一站公交,也挺方便的嘛。
    他和汪老四最要好,打牌互知底细,连出啥牌的表情,都摸得底儿掉,一对儿老千好手。
    一日三餐,蛤蟆于不愁,他不懒,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起初每天二次,绕着公园大湖跑步,肚子真瘪了不少,自觉年轻许多,精力充足了,闲的手痒,于是重操旧业,一伙儿赌友聚起,换地儿干,自家六楼,高兴了,露几手,小炒几碟,简单点儿,就拍黄瓜,炸花生米,老爷子白酒喝到九十多,不就一把花生米陪着吗。




    赢钱多了,蛤蟆于拾回了自信,那笔基金款在追,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据说几个亿。这边先小赚着,汪老四胆儿肥,他说来大的过瘾,都默许了。怕惹出事儿,就换地儿,也去老汪家,他们一场官司分了汪家老宅,老四的一套还在。蛤蟆于和他两人从不提各自官司事儿,都好面儿,总之去过法院不是光荣史。蛤蟆于一直想问,你家谁先起诉的?花了一笔律师费,还不是平分,自家大哥倒是赚了。
    蛤蟆于的六楼顶层扰民不大,但汪老四的屋子,左邻右舍都老户,日子久了,他们这伙儿,深夜喧哗,吆五喝六,难免和紧邻生间隙,冬天里,某夜,警察上门,带走十几个人,蛤蟆于也在其中,几十年前的情景仿佛重现,汪老四在他身旁嘀咕,不是有你大嫂吗?怕啥,让她捞你......。
    老街夜风呼呼,大河的水里,倒影一轮明月,苍白苍白的,蛤蟆于缩进脖子,他叹口气,晚了。这二个字只有他知道,是悔不当初,还是后悔现实。
    霞子和环子先后知道了蛤蟆于二进宫的事儿。前者无心帮,后者无力帮。能为家人撕破脸冲出去的大嫂,依然形同陌路。
    环子打了电话,大哥说,不在京,在旅游呢。
    哪儿?
    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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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8 15:27:49  更:2021-07-28 15:2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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