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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情殇三生石>上山下乡知青的艰苦拼搏和荒诞不经的情爱[第3页]

作者:巴山牛_渝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二天,参加完公判大会,李尚扯着曾凡和他一起去送吴铭最后一程。曾凡不解,李尚说,我俩陪着火葬场的运尸车一起到火葬场,等吴铭火化后再离开。

    曾凡说:“吴铭被捕后,他父母弄清楚犯的啥罪后,一家人害怕被人瞧不起,悄悄的离开了南浦城。我们去算啥回事?”李尚说:“我们是兄弟呀!甭管别人说什么,人都死了,还是去一下吧。”曾凡拗不过李尚,晓得他是一位性情中人,只好与他一起抄近路向南门河坝的行刑场奔去。

    南门河坝的沙滩上挤满了人,吴铭的死刑已经执行。火葬场的两个收尸工人拿着抬尸的担架站在围观的人群外,冲了几次也无法进去收尸。鼎沸的人声中一位中年大妈手举一把菜刀,高声嚷着:“让开!让开!老娘要把挨千刀的烂茶壶嘴嘴割下来拿去喂狗!”

    李尚和曾凡刚到。看到这一幕后,李尚拥身向前,伸手去抢夺菜刀,曾凡一把拉住他,小声劝道:“李哥想犯众怒吗?”

    幸好一拉执勤的民警赶来夺下了菜刀,在其他民警的协助下,两个抬尸工才挤进人群,把吴铭的尸体扔在担架上,蒙上白布。人群看见担架出来,轰的一声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放担架通过。

    南浦当年使用的运尸车是人力的板车,把装尸体的担架放在车内,罩上塑料盖子,由人握着车把拉着走。李尚和曾凡一路上跟在车后,遇到上坡路帮着推一把。

    两个收尸工弄清楚他俩是吴铭的同学后,警惕地问道:“你俩参没参加他组织的流氓活动?如果参加过,赶快到公安局去自首!争取得到宽大处理”。曾凡连忙解释,李尚却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两个收尸工看到他恶狠狠的表情,赶紧拉起板车走路,不敢再吱声。火葬场在南浦城西郊三公里处,南浦人咒别人时,常说“你娃儿明天要到三根桩去报到”!三根桩是火葬场的意思。

    在火葬场大门前,两人意外的见到等在门前的吴铭老妈。
    吴伯母十分憔悴,看到两人只是点了一下头,李尚和曾凡也只是叫了一声“吴妈妈”,赊不出一个安慰的字来。

    三人来到休息室坐下,啥话也没说,等着接骨灰。

    等了大约个把钟头,当吴伯母抱着热乎乎的骨灰坛子准备离开时,李尚忍不住说了一声:“吴妈妈要节哀。”吴伯母像没听到一般继续走着,李尚跟上去问:“您准备把他埋在啥地方?”吴伯母停了停,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啥声音,也没看李尚一眼,抱着骨灰坛子,慢慢消失在大门外......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李尚领着王全跑了煤建公司和几家建筑公司,要王全把各个企业的销售工作全盘接手,等熟悉后,抓紧时间到与九龙区相邻的云州县凤鸣区了解一下,看能不能把蜂窝煤销到那里。

    王全说南浦城缺蜂窝煤,可以在城里销。李尚说城里不能销,连城郊公社也不能销,我们不能干扰了国营煤建公司的正常经营。又要王全从现在开始与有业务往来的供销社联系,在盛产甘蔗的几个公社大力宣传,石峡的糖厂大量收购甘蔗,而不是给社员加工红糖。

    回石峡后,夏荷看到李尚十分憔悴,抚摸着他的脸,心痛地问:“郎君的工作忙惨了吧,怎么瘦成这样?。”

    谢佳在一旁打趣道:“只怕是晚上的工作忙吧?”夏荷白了她一眼,“你个骚婆娘乱说。”深情的看着李尚说:“娇娇相信郎君的。”

    李尚啥话都不想说,因为他心情不好,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精神萎靡不振。

    他把一个布包交给夏荷,这是家里准备的几套婴儿衣物和一些旧衣物,准备给宝宝当尿布的。

    又打开军挎包,拿出两套水红色的睡衣递到夏荷手中,说是等她生了宝宝再穿起睡觉,因为是按平时的身材买的。随后才递给谢佳两套睡衣,谢佳接过衣服问道:“怎么都是水红色的?也不晓得分一下颜色,到底是男人,不会买东西。”李尚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和衣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夏荷洗了个澡,穿着孕妇服,趴到李尚身上仰天躺了一会儿,翻身下来拥着他,叹了一口气,也不说啥。

    李尚因为没洗澡,身上汗漉漉的,她下床把写字台上的小电扇开了,自己躺到床内,抱着李尚的胳膊,悄无声息的偎着他,不时用眼晴去看他。

    李尚闭着双眼,养了一阵神,才说:“哥最好的同学死了,死得很不值。”夏荷只是“哦”了一声, 等他继续讲下去,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啥,调整了一下睡姿,用手在他胸前抚着。李尚说:“娇娇睡吧,哥想到佳妹儿房间去。”夏荷说:“哥身子成这样了,等几天再去。好吗?”李尚明白她在想什么,说:“佳妹儿与我那死去的同学很熟,他们也是同学。”夏荷理解地说:“郎君现在去吧,佳佳姐姐爱干净,先把澡洗了再去。”

    洗完澡推开谢佳的房间,发现她穿着刚到手的睡衣躺在床上吹电扇,虽说才是五月天,由于石峡地势低,几个大太阳下来,气温要下半夜才能降。

    谢佳见他进来,顿时兴奋起来,李尚拍着她的背,说:“吴铭被判死刑,已经枪毙了。”

    谢佳一翻身坐了起来,惊问:“真的吗?不会吧?”李尚拉她躺下,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谢佳说:“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种人,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呀!村妇也是人嘛!”问:“老公是为他憔悴的?不值得吧,政府枪毙他应该呀。”

    “其实在前年腊月时,我和曾凡与他聚过一次,他像炫耀战绩似的说起过这些事情,我和曾凡只是看不起他,怕伤了兄弟间的和气,也没劝过他一句。我想,如果我们当时劝他,甚至揍他一顿,也许他不会走上绝路。”

    谢佳见他在深深自责,就顺着话劝解他。谢佳与夏荷不同,夏荷是你不愿说她绝不主动问你,只是默默的守着你。谢佳性格外向,见识比夏荷强一些,也能够用各种道理甚至是歪歪道理开导你。这事李尚不愿给夏荷讲,因为夏荷不认识吴铭,你给她讲了,她也不会说什么,她是一切以李尚为中心的小女人,没有啥不同想法。

    李尚在谢佳的一番开导下,心情放松了一些,又讲了曾凡的一些事,谢佳马上说:“他这是自暴自弃,老公千万莫学他的样子,要不得的。”李尚明白她的担心,说:“哥有娇娇和佳妹儿,还不够吗?肯定不会学他的。哥在想这个社会,为啥变得如此混乱呢?”

    谢佳说:“我从小一直跟在老公身后,遇到的人和事都跟老公一样的。只是后来下乡后,特别是老公与小荷妹妹结婚后,我经常与王大菊、贺圆圆她们到处去玩,才晓得如果一个人的精神支柱倒了,肯定会自暴自弃,啥都不在乎。乱来是常有的事,甚至不惜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这点上我理解曾凡。”

    李尚突然想起与谢佳的初夜,没见到血,一直也不好意思问她,顺势问道:“你也跟她们一起疯过?”谢佳摇头说没有,认为乱来没啥意思。只是差点自己结果了自己。李尚说:“不见得吧,你......”说着用手拍了她的竖嘴一下,谢佳笑道:“我还以为哥不在乎我呢!你也有处女情结?其实玲玲妹妹当时在场,怎么?没说过?哦,她肯定不好说的。在哥与小荷妹妹结婚的当晚,我自己破了自己,心里想的是哥收了我。天没亮时,我到三生石前许了愿。还到你割牛草时砸开的洞口上面,站在岩上准备一头扎下去。想到这样只能是永远失踪,又走到观音岩正中的岩上,准备跳下去,让哥给我收尸,要你痛苦一辈子。这时远远的看到你和小荷妹妹、玲玲妹妹到处寻找我,想你心里还有我,才没跳下去。这些我后来给小荷妹妹讲过的。”

    这些事情李尚并不清楚,夏荷也只是提了一下,说谢佳差点自杀。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哥心里有点乱,只想与娇娇和佳妹儿厮守一辈子。说实话吧,我现在有了一个新想法,不再想调回城去,城里太乱,有点寒心。只想把石峡的企业办好,也没啥雄心壮志,就是脚踏实地让石峡的社员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新房住。”

    李尚说,准备用企业的盈利建一批新房,打算建在清理干净的乱石阵中。

    随着石灰厂的扩大生产,许多乱石都渐渐的消失。去年底社员分了点钱,有几家已经在耕地上建了房,今年分了红后,肯定还有社员要建房,耕地只怕越来越少,不如现在就规划一下,由企业无偿给社员建房。墙体用烧结的矸石料,房顶用山茅草,石灰是自产的,建房成本也不高,企业完全承受得起。

    又说,准备在石峡办一个生产技术培训班,凡是企业职工必须要经过技术和安全知识的培训才能上岗。老师的人选也有,石峡一队的渝知赵忠是高中毕业的老知青,受周三妹一案影响,目前在朝天门码头下散力当棒棒。赵忠的父亲是渝州大学的教授,可以让他找一些对口的技术资料,先培训着摸到经验就好办了。

    谢佳拥着李尚,使劲的拍打着他的身躯,笑道:“我和小荷妹妹闲聊时,多次说过石峡比城里好,这里有山有水,风景好空气也新鲜。城里吃水要钱买还要自己去挑,我们家吃的山泉水是引进屋,每月挣的钱也多,我们早等着你下决心了!”李尚说:“只是哥的理想和抱负没法实现了,将会抱憾终生。”谢佳问是啥理想和抱负,李尚说:“参军入伍,将来领兵打仗!”

    谢佳想了一阵,说:“其实人来到这个世上,也不是非要干啥轰轰烈烈的大事,只要脚踏实地把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干好就行。如果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干好本职工作,这社会就会向前发展,就会进步。一些好高务远不求实际地所谓理想抱负啥的,其实只是空谈和笑话!别看龙女天天在广播里读报纸办大批判专栏,社员们嘴上不说,心里又有几个人相信呢?你刚才说的规划,其实就是脚踏实地追求的理想和报负。只要把这些事情办好,把企业壮大一些,多安排一些人进来,得到大家由衷的称赞,我认为就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李尚深以为然,心情好了很多。发现几天没见他的谢佳又在蠢蠢欲动,便笑着问道:“佳妹儿太骚了,这是你的抱负不?”谢佳小女儿态的娇羞道:“这是正常的生理需要,其实小荷妹妹比我还要骚些。”李尚捏着她的咪咪笑道:“你就编吧。”

    谢佳说:“不是编的,难道老公没听社员说过‘长猪杆,疙瘩牛,小个子女人喜玩球?’猪要长腰杆的才长得壮,牛要短腰杆的才有力,小荷妹妹现在是有身孕不敢骚,难道以前不比我凶?只怕是大钥匙开小锁,她承受不起罢了!”

    李尚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只好说:“哥今天很疲倦,娇娇也叮嘱过要注意身体。改天吧!哥今晚陪佳妹儿睡到大天亮。”谢佳说:“其实我也心痛哥的。”把娇躯挪了挪,拥着李尚安静下来,两人甜甜的睡去。
    接连几天,李尚都在忙着制糖厂的选址和处理各企业的一些事务,甚至连一些职工家庭的吵架斗嘴也要他去评个理,搞得他鼻塌嘴歪的。

    夏荷即将临产,按规定有两个月的产假,夏荷不愿意放下工作,把应该完成的工作带到家里来,每天在家里工作,免去了上下班的路程。

    这天晚饭后,李尚把躺椅搬到院坝上,喝着茶看天上的星星,听着收音机和二女聊天。李尚对谢佳说:“制糖厂要破土动工了,企管办准备成立制糖厂筹建组,我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组长人选,觉得佳妹儿可以去试一下,你愿意去吗?”

    谢佳一惊,摇着头说:“我是女孩子,奈不何的,哥还是找个男子汉吧。”李尚道:“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你又是女汉子,哥认为奈得何。”

    夏荷在旁边打气,说:“佳佳姐姐应该去试一下,别怕啥!有哥给你撑腰,搞不掂拿不下的去找他。你是知青,比一般社员见的世面多些。虽说混了个初中毕业,总比初小文化的人强些吧?我们天天守在哥身边,如果还摸不到管理企业的门道,那你算是个傻丫头!”

    李尚笑道:“娇娇说得对,我们三个人算是门内师徒,要想手艺会,就跟师傅睡。如果跟师傅睡了还学不会,那太悲哀了。”夏荷抿嘴一笑,问谢佳:“如何?”

    平时最爱开玩笑调侃的谢佳,此时却一声不吭,躺在竹椅上看天上的点点繁星,双手的姆指和食指不停的搓着,好半天才说:“我倒想去试一试,又怕不能服众,搞砸了不好收场。”李尚说:“哥看好你!娇娇说得对,不懂问哥。你只要办事公道,不偏不倚,按规定办就行了。对软弱的不打击多关照,专整干恶霸和打滚撒尿不服管理的家伙,只要开头稳住阵脚,没听说还搞不好的。
    见谢佳答应下来,李尚说,这是一个技术要求高点的企业,也是一个职工人数比较多的企业,等赵忠回来后,先办一期文化技术培训班,在文化和技术理论合格的基础上,再择优上岗。又说准备设两个车间,一个制糖一个酿酒,考虑到是季节性生产,准备附设榨油设备,对外开展榨油的加工业务。蔗渣酿酒过了季节,还可以酿红苕酒和金刚藤酒,只要设备不闲置职工有事干就行了。

    连续几个夜晚,李尚都在写字台前忙到半夜,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整理成可以实施的方案,提交队委会讨论。整理完成后,他让夏荷、谢佳看一下,最好提一点改进的意见。二女看完后,夏荷只说了一句:“哥真能干,娇娇这辈子有依靠了。”谢佳想了想说:“好是好,队委会和社员大会通过也没问题。只是这种搞法跟报纸和广播上宣传的不一样,龙女这几天在广播中读的报纸,有一句‘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哥这些措施好像是资本主义的苗呢。”

    李尚说:“人如果吃草会死的,都死光了还怎么干社会主义!哥这是吃资本主义的苗,吃饱了去干社会主义!”夏荷说:“还是哥有水平,佳佳姐姐莫说了,我们要听哥的。”谢佳说:“最好去问一下龙女,她老爸是公社书记,还是听一下龙书记的意见要稳妥一些。”

    第二天上班后,李尚把草拟的规划措施方案交给龙女,要她晚上回公社交给龙书记把把关。龙女接过去放在抽屉里,笑道:“我可以帮你转交。不过嘛,小李哥要犒劳妹妹一下。”李尚说,中午在伙食团请你吃一份回锅肉。

    龙女说吃肉免了,要李尚抱着她亲一下。李尚笑着说:“哥是有老婆的哟,你不怕把你干了?”龙女走到门前探头打量了一下,把门闩上,媚笑着挑逗李尚:“本姑娘是黄花大闺女,量你也不敢干公社书记的千金。”边说边扑过来,抱着李尚一阵狂吻,李尚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龙女身上渐渐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飘出来,自从夏荷怀孕后,这熟悉的香味也有两三个月没闻到过了,在情不自禁的当口,仿佛看到夏荷和谢佳一脸怨气的脸庞出现在龙女身后,李尚当即是浑身一凉,挣脱了龙女的怀抱,沉声说道:“小龙同志,你再这样,我可要开除你了!”

    无脸无皮的龙女一脸笑意,抬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李主任革命意志坚强,经受住了考验。行!我决定帮你转交,让老龙同志支持你哈。”

    隔天一大早,龙书记父女与李尚前后脚进了办公室,几句寒喧后转入了正题,龙书记说:“公社党委完全支持你对石峡六队今后的规划措施方案,希望尽快召开社员大会讨论通过。对你的方案,我增加了几条措施,主要是务虚的一些措施。公社党委希望以此为典型,取得经验后在全公社推广开来!让青龙的贫下中农吃得饱穿得暖。”

    龙书记走后,李尚翻开方案,发现自己的方案基本上没改动,只是后面添加了几条以革命大批判开路,啥抓住“批林批孔”的大方向,“抓革命,促生产”等等宣传方面的措施,李尚觉得有点像挂羊头卖狗肉的搞法,类似鲁迅先生说的“拉大旗作虎皮,包着自己吓唬别人。”

    在方案的最后,龙书记用红笔批道:“李尚同志是一位插队知青,是一位真正愿意一辈子扎根农村的好青年,这个方案很好,是遵照老人家的指示办事!人活在世上, 只有吃饱穿暖才能大干社会主义!老人家是希望全中国人民都能过上幸福生活的!”

    趁热打铁,李尚在下午召开了企业管理办公室会议,各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和行政管理人员参加会议,谢佳是糖厂筹备组长也来参加会议,没通知夏荷,怕她在田坎小道上摔倒。

    会议开始前安排了政治学习,这是龙书记建议的,无非是让龙女读报纸上的社论啥的。
    正式开会时,大家对李尚的方案中涉及企业的措施完全赞成,没有谁发表不同意见。

    晚饭后,李尚想了想,还是去找李支书征求一下意见,虽然李支书遇事躲猫猫让他十分不爽,毕竟他是一方土地爷,工作上还要取得他的支持才行。

    看到方案后面有龙书记的批语,李支书首先表示双手支持,然后才认真看了起来。

    瞧他装模作样,李尚心里有些发笑;倒不是不尊敬他,实在是李支书识字有限,这方案上的一多半字,他根本不认识。到后来实在装不下去后,只好要李尚把内容讲给他听。

    听完后又想了想,说:“对揭去林宝金地主帽子,参与农业生产顾问一事,我与龙书记一样的态度,是支持的!林宝金在农业生产上也的确有一套。这问题最好由张国成会计提交给队委会,再由社员大会表决通过最好。”
    李尚说下午找张会计谈过,他主动说由他在队委会上提出来,还承诺向张姓家族解释,保证作通思想工作。李支书点头说好,假装又想了想,说:“你这生产队建饲养场,把老弱病残的社员安排到饲养场工作的提议很好。场长的人选很重要,管理一批老人精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李尚说,马老头是黑脸包公又是党员,准备提议由他负责。李支书摇着头说:“他不是包公,只是个李逵,没威信干不了!最好另选一个党员来干合适些。”

    李尚想了一下,六队的党员还有熊队长,这是队长主抓农事,不可能去饲养场当场长,马福田是电站的站长,自己是企管办的主任,都不可能。他心念一转,马上明白了李支书的心思,说:“我本来是想屈就支书您的,怕您工作忙,这位置太低了,您不愿干呢?”

    李支书抿嘴一笑,说:“我户口在六队,口粮也在六队分,我也是六队的社员,干革命不能挑肥捡瘦吧?”李尚笑着说:“我在会上提议由您兼任饲养场长,您可不能推辞啊!”李支书笑着吸了一口山烟,吐了一泡口水,说:“要得!在党内我领导你,在生产中你领导我,这充分说明我们的干部是能上能下的嘛。”

    接下来的队委会上,李尚逐条解释了自己对六队企业、副业生产的规划措施,刚一说完,张会计就提议揭去林宝金地主帽子,说已经征求过家族的意见,这是代表了张姓家族的意见。队委会一致通过了他的提议,同意交社员大会表决。

    在会上,李尚说,根据今年各企业的利润情况,估计社员的分红总计不低于30万元,企管办扣除各项投入再生产的费用,流动资金不低于10万元。根据以上情况,队上的农业生产管理方法必须改进,提议在分红金额中,把用于再生产的资金提高到百分之三十,生产队各种副业人员的基本工资在红利中支出。李尚提出的措施有以下几条:

    1、建立饲养场,由大队党支部书记李方根同志兼任行政场长,每月工资90元,不参加场内利润分红。饲养场内部设猪、鸭、鱼、鸡、兔几个小组,组长每月基本工资20元。一般饲养人员10元。参加场内的利润分红。

    2、设立文化技术培训班,要求40岁以下的社员必须保证每月有15天在晚上学习文化二小时,技术培训采用见缝插针的方式,尽量安排工余时间学习,今后进企业工作,必须培训合格才能上岗。

    3、由企管办出资,统一规划社员的住宅,原则上保障成年的子女有独立的卧室,分到新房后,原有的住房交由企管办统一安排,对现有旧房经改造后重新分配。

    因为李尚是副业队长兼企管办主任,以上提议是他份内的事,队委们马上都举双手赞成。并对新房的式样和选址七嘴八舌的争执起来,有建议搞成一条街的,也有建议沿青龙河两岸建房的。对房屋式样有说建成四合院的,有说建成两层小洋楼的。这会议很快变成了争吵的战场,李尚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大声说道:“我的意见是,房屋按照观景台我家的房子搞。地址只能选在石灰厂清理后的地方,这样可以保证耕地不减少,也不浪费资源。”听到李尚这一锤定音的说法,众人不再争论了。李尚的家确实布局合理,院门一关,谁也不影响谁,多好啊。李尚又建议由队委会牵头,弄清楚哪些社员愿意住新房,哪些愿意住老院子,把该搞清楚的情况搞清楚后,再召开社员大会讨论通过。等这些都搞掂后,李尚慎重表态:自已不参加新房分配。

    李尚又提议成立医疗室。诊所吴所长有一个徒弟有赤脚医生资格,现在家务农,愿意到石峡来工作。企业再选派一名脑筋灵活的年轻人跟着学习,工资由企管办承担,药费按进价算。做到小伤小病不出队。

    在粮食生产上,李尚建议成立以熊队长为主,马副队长为辅,林宝金为生产顾问的生产组。队长基本工资为每月30元,副队长和顾问为20元,一般社员为10元。制订粮食生产指标,分别确定分红比例。

    对这建议,众人又是议论纷纷,最后以提高一倍基本工资通过。

    第二天队委会开始了为期三天的针对建房方案的社员意见征求工作。

    从当天的晚上开始,李尚家不安宁了。不少社员们涌到他家反映意见:有相邻几家都要住新房的,也有相邻几家都不愿搬迁的,怕搬远了做自留地不方便,又怕队上调整的自留地没有原先的肥,更有人说要对住老屋的给予经济补偿。

    一开始李尚还拿着笔在小本上记录,逐一的解释,没想到一些社员相互指责,破口对骂起来,搞得李尚焦头烂额,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众人马上闭了嘴,但还是相互撇嘴瞪眼的,谁也不服谁。

    李尚说:“我家娇娇喜欢清静,这几天要生宝宝了,你们这么闹,我家娇娇受得了吗?既然大家吵得这样凶,我看这无偿建房的事算了吧!免得成了破坏安定团结的罪魁祸首!”

    众人听他这样说话,全都把笑容堆在脸上,点头哈腰地退出门去,边走边恭维李主任是真正为贫下中农办实事的好干部,还说了一些听了肉麻的话儿。

    望着这群贫下中农的背影,李尚在心中叹道:“这人心啊......”

    第二天、第三天晚上还是有一些人跑到李尚家来诉说一些要求,甚至家住外队,在企业上班的人也来要求建房,说他们也是为石峡六队创造财富的人,也应该享受这种福利,如果不建房也可以,企业必须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李尚是个直性子,指着一位领头的外来职工说:“信不信老子明天给你结清工资,砸你的饭碗!”那汉子道:“凡事要讲个道理!要一碗水端平才得行!”众人也齐声高叫:“就是!”搞得李尚一时还没话说。

    这时,谢佳匆匆从夏荷的卧室奔到李尚身边,急急地说:“小荷妹妹可能动了胎气,现在疼得很,羊水都出来了!”

    李尚顾不得啥了,叫着:“娇娇别怕,哥在这里。”拔腿冲进了卧室。

    刚才还大声争论的一群人顿时住了口,那为首的外来职工汉子,还有条不絮的指挥众人赶快用竹杆绑在躺椅上做成担架,又安排两个腿快的年轻人马上到诊所报告,做好接生的准备工作。

    刚才还在闹腾的人,一个不拉的抬着担架,打着手电筒或火把,众人象一条发着光亮的火龙在田坎小道上向青龙场游去,龙首是抬着夏荷的担架。
    担架在诊所大门前被吴所长和几位医生接着,众人把担架直接抬到产房门口才放下,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指挥着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把夏荷扶进产房后,便关上了门。

    吴所长领着李尚来到自己的诊室招呼他坐下,看到他满脸的担忧焦躁,笑着安慰他,要他放下心来。这是医院,万事有医生负责,如果不能顺产还可以剖腹产,保证母子平安。

    在当年,农村的妇女生产,几乎都是在自家生。生头胎的,由邻居大妈或者自己的女性亲属接生。生过小孩的妇女,还有动手自己打理的。发现胎位不正引起难产,也是在家里折腾一阵,实在不行了才往医院抬,也有在路上母子身亡的。

    更有一种陋习剪脐带不用干净的剪刀,使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如果家中没有,买一把新的剪刀,也要洒上水放在潮湿的地上,让它生锈,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僻邪。

    锈蚀的铁器上布满了破伤风病菌,一些婴儿会感染病菌,七天左右时间死去,人们称为“发七风”,是撞了邪。

    不光农村如此,南浦城内也是如此。生小孩一般都不到医院去,城里的情况比农村好一点的是,每个居委会都有一名经过妇幼保健所培训的接生员,收费十分低廉,小孩的存生率比乡村高一些。
    今晚的青龙场十分热闹,陪着送夏荷到诊所的有近30人,这些人都站在诊所的院内小声交谈着,听到消息的六队社员和在家休息的企业职工,也陆续赶到诊所来,连病倒在床几个月的李明柳,也柱着一根竹棍来了。

    王大菊、贺圆圆和石峡的何成业、刘慧、莫家兰等知青挤进院内,围着站在产房门前的谢佳,小声的询问着情况。

    王大菊告诉谢佳,队上一些腿脚不方便的老婆婆,都到观音岩去跪着烧香,祈祷夏荷母子平安。夏荷体弱矮小,怀的又是双胞胎,自从有了身孕后,李尚怕她亏了身体,寒冬腊月还要去钓团鱼,一直在给她补充营养,所以肚子特大。大家都担心她难产,在农村,孕妇难产很容易丢掉性命。夏荷心地善良,从不在人前背后说三道四,人缘很好,加上李尚在石峡的威望,所以夏荷的安危,才牵动了众人的心。

    正在和吴所长闲聊时,张会计火急火燎的冲到了门口,一见李尚就说:“我派了四辆手扶拖拉机,现在已经有两辆向九龙卫生院开去了,还有两辆在车坝随时待命。我刚才还到公社去找了龙书记,汇报了情况,龙书记电话通知了卫生院。你表叔已经派了两名妇产医生,说是用自行车送来,半路上再坐拖拉机。”

    张会计现在是企业运输队长,当上队长后,与李尚走得相当近。李尚握着他的手表示感谢,说:“一辆就够了,何必派两辆嘛。”张会计说:“万一路上抛了锚咋办?车坝上待命的车,是怕临时要送小荷弟妹到九龙去才预先安排的,反正有备无患嘛。”

    张会计告诉李尚,公社在家的几个领导要到诊所来,自己先跑来告诉消息,希望李尚去迎接一下,李尚只好跟着他向外走去。人群看见他走来,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在他走过身前时,都小声的道着“平安。”李尚也不停的说着“谢谢。”

    供销社副食门市的柜台前买这拿那的有不少人,像赶场天一样生意兴隆,这是营业员为了方便群众,特地赶来开门营业的。
    远远的看见龙书记一行人正经过石桥向这边走来,李尚和张会计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龙女一见李尚,伸开双手抱了他一下,笑道:“小李哥哥有福气呀!才多大点呐,就有儿有女当爸爸罗。”龙书记笑道:“你这女子没脸没皮的疯吧!一边玩去,老爸有正事要和李主任谈。”

    龙女翘着嘴斜了老爸一眼,才硬拉着张会计向诊所走去。

    龙书记握着李尚的手问了夏荷的情况,要他放下心来,等着做爸爸就行了。指着陪在身边的一位笑和尚弥陀佛般的矮胖中年人说:“这是今天才来公社的副书记黄闯同志,黄书记今后分管你们石峡大队和谷香大队,你一定要支持黄书记的工作哟。”

    谷香大队紧邻石峡,在大石板断裂开的那块小点的石板上,方圆二平方公里左右,当地社员有一句“南浦有块大石板,谷子打个几千担”,指的就是谷香大队。

    李尚听了龙书记的介绍,忙伸手握住一直笑咪咪看着自己的黄副书记,热情地说:“欢迎!欢迎!请黄书记多来石峡指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

    黄书记十分热情,用一只肉嘟嘟的手掌轻轻拍着李尚的手背,笑道:“李主任年轻有为,咱们相互学习哈。”

    黄书记原名黄永富,前几年才改名为黄闯,刚从县革委的一般工作人员提升为这青龙公社的副书记兼公社革委会副主任。
    几个人聊着朝诊所走去,还没走几步,听见吴所长站在诊所门前大声喊:“小李在哪儿?”李尚忙向两位书记道了句“少陪!”拔腿向吴所长奔去。吴所长说:“小夏要生了,要见你。”

    把李尚领到产房前,敲开了门,把他推了进去,还不忘塞给他一张新毛巾。李尚接过毛巾擦着头上的汗水,见夏荷只穿着一件短袖内衣,躺在手术台上,三位医护人员正在忙碌着。李尚发现夏荷张开的双腿间隐约有小孩的黑发在闪动着,感到十分恐怖,紧走几步站到夏荷身前,不敢去看小孩露头的地方。

    夏荷满头大汗,紧咬牙关,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双手因为没有可以抓的地方,紧紧攥着小拳头乱晃,一见他站在身边,猛的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不愿松开。

    发现他的手在颤抖,又用痛苦的声腔安慰他:“郎君别怕,娇娇挺得住的......”话没说完,痛苦的把牙齿咬得“嚓嚓”响,李尚怕她把牙齿咬碎,急忙一顺手臂,说:“娇娇咬哥吧!”

    夏荷摇着小脑壳不愿咬,一位护士调侃着笑道:“应该咬,你们男人干坏事,让女人独自承担后果,应该狠狠的咬!”另一位护士说:“李主任应该到这边来看着,今后才不敢再干坏事了。”

    两位护士一番调笑,把紧张的气氛松懈了不少。李尚看见夏荷不断的斜着眼睛去看他放在不远处的毛巾,陡然明白吴所长给他毛巾的用意,忙把毛巾揉了揉,塞在夏荷嘴里。
    夏荷紧紧咬住毛巾,随着医生用力的口令,一阵颤抖后,轻松了下来。听见医生说了一句“是个带把儿的。”提起婴儿的双脚,拍打着他的小屁股,一声洪亮的啼哭在产房中响起。

    房外的人群马上响起一阵掌声和欢呼声,也不知是谁叫了声“还有一个!”外面瞬间又寂静下来。

    间隔了5分钟左右,第二个婴儿的哭声又传了出来,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几位医务人员也露出欣喜的笑容。夏荷苍白的小脸更是洋溢着自豪,弱弱地说道:“哥当爸爸罗。”李尚亲了她一下,激动地说:“娇娇真能干!以后是娇娇妈妈了。”

    这当口房门被敲响,开门进来的是区卫生院的两名妇产医生 ,看到婴儿己经平安降生,也没说啥,马上洗手消毒,相帮着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

    因为是顺利的正常生产,夏荷第二天便要出院,她不愿看见李尚为了陪她,在陪护床上睡不好,谢佳为了她的饮食也两头跑。在征求医生意见后,留院观察了48小时, 坐运煤的木船回到了观景台的家。
    这几天,李尚家收到了不少鸡蛋、团鱼和鸡、鱼甚至老腊肉。谢佳因为糖厂尚在建厂房,没她什么事,基本上在家忙饮食,洗涤等家务事。

    李尚却是很忙,天天在办公室找人谈话或别人找他反映意见,基本上都是有关建房的问题,尽管他和一帮队委们费尽口舌,矛盾却始终得不到解决。

    现实让他终于明白:你要办一点为民谋福利的事情,也不一定会办得好,这样筑室问道是没有结果的。

    只好定下心来——民主还要集中嘛!

    想起那天一些外来职工也要分房,吵闹中导致夏荷比预产期早了近半个月时间,因为动了胎气而早产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外来工胆也太肥了吧!又想到在送夏荷去医院时这些人的热心热肠,气又消了不少。

    但是,李尚对那个领头的外来工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李尚兼任煤矿矿长,经常在矿上走动,外来工主要从事采煤工作,怎么自己会不认识呢?

    吩咐龙女去把熊强叫来,因为熊强是掘进队长,负责主矿道的掘进,各个采煤点的人员都熟悉。不一会儿,熊强带着滕帽一身黝黑的进了办公室。李尚叫他坐,他说一身黑灰不坐了,站着听李尚有啥安排就行。

    李尚把那天的事说了一下,还形容了一下领头汉子的容貌。熊强说:“那家伙是外来工的头儿,是个刺头!他叫周作栋,是双龙公社法隆大队的,早就应该开除了。”李尚问:“我怎么没见过他?”

    熊强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肯定见过的,只不过一身黑黢黢的,洗干净了你当然不认识。”李尚又问:“他技术如何?”熊强回答:“技术肯定好,他原来在湖北利川的一家社办煤矿采煤,干了十多年,听说我们矿的工资高,离家又近,托人找到我,试了一下就留用了。后来又带了一些熟练工来,近两个月一直找我说矿上这里不好那里要改进,经常来烦我,没想到又跑到李主任家去闹,我今天把他开除。”

    李尚说别忙开除,要他去把周作栋找来。
    周作栋是下夜班,正在休息,搓着眼晴跟熊强来到李尚办公室。因为熊强在叫他时恶狠狠的骂他“不干好事!”只好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见李尚,一见面就赔理道歉,说对不起李主任和夏会计。

    李尚笑着站起身拉他坐下,还示意龙女泡茶。说:“我不是向你问罪的,是感谢你那天送我家娇娇到医院。不是你们帮忙,我还不晓得咋办呢!”接下来的谈话中,周作栋主动的谈了矿上存在的一些问题和他的建议。

    李尚不懂采煤,但是管了这一年多煤矿,明白周作栋的许多意见都是正确的,一些问题要马上解决,不然会发生安全事故。

    由于建矿初期的技术顾问是石峡四队一位国营煤矿的退休技术员,因为年老多病,熊强又多次保证自己能够胜任技术上的工作,老技术员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来过了。

    李尚问周作栋为啥要闹着矿上给外来户建房的问题时,他看了看龙女,不愿意说。李尚说:“小龙是企管办的文书,不要紧的,啥问题都可以说。”见他还是不愿意说,李尚指着墙角的一竹篮鸡蛋和一只老母鸡,对龙女说:“麻烦小龙一下,请你帮我送到观景台去,好吗?”

    龙女知道这是要她回避,笑道:“我正想去看一下小荷嫂子和小龙、小凤两个宝宝呢。”说着话就提着竹篮和鸡出了门。

    这些礼物是几个外来工硬要李尚收下的,一大早守在办公室门口,说是几个工友的一点心意。
    龙女一走,李尚就问:“熊队长可以听吗?”周作栋点头说可以。周作栋说,矿上的外来工有近40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劳动力,结婚有家庭的近30人,因为老婆没在身边,挣了几个钱后,经常在附近搞别人的老婆,还有人悄悄聚赌。近一两个月还有几个女人晚上在大瀑布边的偏岩洞卖肉,根据年龄和相貌,每次收取五毛或一块钱。这样下去后果十分严重,不光影响生产,还会引起一系列社会问题。如果家老公是不知情的,一但发现也有可能发生命案。

    周作栋建议,可以仿照国营煤矿的办法,建一些小的夫妻房,房间也不用多大,能睡觉就行,外来工的妻子来了,也有一个团聚的地方。

    李尚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下竟然发生过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拿眼去看熊强,熊强低下脑壳一声不吭,看来他也不清楚这些。李尚问周作栋:“这卖肉的女人中有六队的吗?”周作栋摇了摇头:“六队有钱,女人不会卖的。主要是双龙公社的,石峡的其他队也有。”

    听完这些,李尚沉思良久,说:“这样吧,矿上可以先建一批小单间,不光是夫妻团聚用,如果愿意把妻子接来一起生活也行,但要有所在生产队同意外出务工的证明。企管办也可以给她们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嘛,我们石峡现在最缺的是劳动力。”

    周作栋击掌叫好:"有文化的知青硬是比土包子强!"

    李尚谦虚了一下,说:“我准备要你以我的名义在矿上负责一个月,包括熊队长也要听你的。如果一个月矿上有起色,让你当副矿长,直接对我负责。工资嘛......基本工资90元,比照熊队长一样,按产量提成。你现在要做的是,今天回家把妻子接来,后天正式上任,我现在安排企管办腾一间房子给你暂住。只有一个要求,你今后不能离开半步,给我盯紧这煤矿,确保不发生大小事故!禁绝嫖赌!能办到吗?当然,你老婆的工作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周作栋没拍胸膛,只是看了熊强一眼,李尚笑道:“熊队长是我的下级,而且还下了二级。”也不征求熊队长的意见,沉着脸说:“熊队长听好了!如果胆敢不服管理,我首先拿你祭旗!”

    周作栋说他老婆是老三届的初中生。李尚笑说正好,培训班还差一名老师,等赵忠回来后,给赵忠当助手,月薪60元。

    说实话,李尚真想赶走熊强,当初哄骗自己开了老技术员,准备安排他当矿长又不干,一门心思要当掘进队长,基本工资拿在手上又拿提成,还充矿上的老大!啥事都瞒哄自己,却把一切责任堆在老子脑壳上。

    要不是看在他老爸熊队长的份上,恐怕早就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建新村的方案经过半个多月的冷处理,趁今天下雨,队委会决定在蜂窝煤厂召开社员大会表决。需要全体社员表决的议题只有两项,一是集体建房方案表决;二是揭去林宝金的地主帽子。

    揭帽的议题被张会计首先提议表决,当即全票通过。当熊队长提议对建房方案表决时,会场顿时乱了。只要有社员一说啥,马上便有人反驳,不管对方案说好说孬,都有人反对。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一班队委会的成员都成了蜡像,李支书蹲在板凳上抽烟吐口水,一副超然的模样,熊队长甘脆来了个屎遁。

    李尚对这两位主事人本不抱希望,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全体注意!”见众人都闭了口,提高嗓门大声说道:“愿意参加建房的留下继续开会,不愿意的请马上退出去!”

    见没人离开,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半个多月来,我听到最多的话是要公平合理,什么叫公平?什么叫合理?我认为收回我提的建房方案是最好的公平合理!”
    说完用眼光一遍遍的扫着全场,见社员们都露出眼巴巴的神情,继续说:“我这个人做事有个习惯,开弓莫得回头箭!对一些有争议的问题,我认为最好采取抽签的方法决定。这谈不上公平合理,只是看你运气好不好。当然,我们也不强求,你愿意分房就参加抽签,不愿意就算了。”

    给社员无偿提供住房,本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因为众多当事人的无休止争论,为了彼此间的一点蝇头小利扯皮不尽。谁住新房谁住旧房、房建在什么地方的问题,只有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才能平息争论。

    建房方案通过后,社员大会散了会,李支书和一班队委会成员留下来又研究了一些具体怎么办的事宜。李尚准备先把外来工的夫妻房建好后,再动手建社员房。
    临近中饭时,李尚一溜一滑的回到观景台,已经长成大黄狗的土狗老远迎了出来,围着主人撒欢扑腾,弄得他衣裤到处都是泥水。李尚狠狠地骂了它几句,大黄狗才悻悻的摇头摆尾在前带路,还不时回头看一眼。

    一阵清脆优扬的琴声从院中传来,那是《少年先锋队队歌》的旋律,听着这熟悉的歌曲,李尚合着节拍哼出了声:
    我们新中国的儿童 ,
    我们新少年的先锋,
    团结起来继承我们的父兄,
    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
    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
    勇敢前进前进
    ......

    推门进院一看,谢佳正在厨房忙乎。夏荷穿着水红色的睡衣,坐在写字台前演奏扬琴,两个小宝宝睡在旁边的小竹围床上,手舞足蹈的可爱极了。
    李尚爱抚的打量着这母子仨,说:“娇娇都当妈妈的人了,咋个还童心未泯啰?”夏荷停下演奏,说:“这是让小龙小凤从小在音乐声中长大,爸爸妈妈在我和媛媛妹妹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教育我们的。我也要从小教育他们,要他们热爱祖国热爱党,热爱老人家。”李尚笑着点头,要她继续。打开衣柜找了换洗衣服,又到厨房去打水,准备到洗澡间洗澡。在洗澡时,听到夏荷又在演奏《快乐的节日》,谢佳一边做饭一边唱着:
    小鸟在前面带路
    风啊吹拂着我们
    我们象小鸟一样
    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
    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
    象花儿一样开放
    ......

    入夜,因为天气逐渐炎热,李尚只穿着短裤躺在床上。夏荷奶水不足,一双儿女更多的是吃自产的羊奶。

    夏荷抱着小龙,谢佳抱着小凤,拿着奶瓶喂完后,谢佳就出去了。夏荷把宝宝们安置好躺在李尚身边休息,李尚要夏荷趴在他身上休息,夏荷摇头说算了,等身上干净了再说。李尚说几个月没趴过了,还是趴一会吧。夏荷翻身趴了上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脸放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不再动弹。李尚惬意地舒了口气,说:“娇娇这样搂着,哥真是爽极了。”
    夏荷抬眼望了他一眼,身躯轻轻的扭动了一下,问道:“郎君给宝宝上户口了吗?”李尚说:“还没,哥还想和娇娇商量一下宝宝的名字呢。”夏荷说:“郎君早说过的呀,夏龙夏凤这名字很好嘛。”李尚说:“小凤还是叫谢凤吧,哥想把她过继给佳妹儿,让小凤从小叫她妈妈。等满月后由佳妹儿带她睡觉。”

    夏荷急了,摇着头说不行,急道:“是佳佳姐姐的主意吗?凭啥呀!占了娇娇的郎君,还要抢娇娇的宝宝!这说得过去吗?有本事自己生去!”李尚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这是哥的想法,佳妹儿根本不晓得。娇娇不同意,当哥没说吧。”用手抚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

    半夜醒来,发现夏荷正在奶宝宝,充满母爱深情的笑看着怀中的孩子和躺在竹床上的孩子,察觉到李尚起床小解,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去盯着孩子瞧。

    奶完宝宝后,又趴在李尚身上躺下,说:“娇娇想了半夜,同意把小凤过继给佳佳姐姐,但是她不能搬出这个家。还有,小凤叫她妈妈,叫娇娇什么呀?”李尚说:“佳妹儿挣的钱都交给你了,她能搬到哪里去?叫她妈妈,当然叫娇娇亲妈妈呀。”

    夏荷“哦”了一声,问:“郎君现在是真心喜欢佳佳姐姐吧?”李尚不愿哄她,点了下头,又说:“还是喜欢娇娇多些。”夏荷问:“她也是趴在郎君身上睡觉?”李尚摇头说“不是。”夏荷说:“不能让骚婆娘趴在身上,她那么沉会压坏郎君的!郎君要答应娇娇,永远不要让佳佳姐姐趴在郎君身上。因为这是娇娇一个人的位置!”想了想又说:“郎君要趴在骚婆娘身上睡才对。”李尚笑道:“压死佳妹儿是要赔命的。”夏荷一本正经地说:“压不死的,郎君可以用手肘着。”李尚瞧她不像在开玩笑,叹着气说:“这是啥事啊!娇娇当初以命相逼,现在又这般模样。放心吧!佳妹儿是有良心的人,哥也是永远爱着娇娇的,佳妹儿无名无份多不容易呀。”

    夏荷说:“郎君还是到佳佳姐姐那去吧!告诉她,把小凤过继给她是娇娇主动提出来的。骚婆娘今天无精打采的,说啥‘牛要牵马要骑,不打肉针莫得力。’不把郎君的身体当回事!”李尚笑道:“佳妹儿说你骚,你又说她骚,你们俩到底谁骚呀。”夏荷说:“她是真的骚,娇娇那是爱郎君。她是想吸干郎君,娇娇是想郎君爽。”
    李尚明白这只是说法不同而已,同时也感到两个女人都是深深地爱着自己。听到肉针的说法蛮有趣的,就说:“哥听到一件肉针治病的新鲜事,说是有一个大妹子病得不轻,都卧床好几天了。她老妈找了一个中年的赤脚医生去治病,赤脚医生把了一阵脉,对老妈说,你女儿病得不轻,只有打火针才能治好。那医生把病人的衣裤脱光,又把自己脱得光光的,在茶壶嘴嘴绑上一团棉花,爬到床上跪在病人的双腿之间,用打火机点燃棉花团后,马上用手扯掉熄灭,挺腰扑在病人身上开始打针。

    老妈是一个没文化少见识的农村妇女,起先还真的相信是用火针给女儿治病,直到看到医生在干自己的女儿,才大惊失色的喊:'医生,您这不是打火针,是在打肉针嘛!'没想到她女儿说:'妈也,您喊啥子嘛!我这病只有打肉针才得好!要不是经常看见老爸给你打肉针,我还不会病呢!'"

    夏荷听到这里,“哧、哧、哧”地直笑,要他现在去给谢佳治病。李尚搂着夏荷直摇头,说:“这个笑话哥听到很久了,无非是调侃人的没文化和少见识呗,所以才有开办文化技术培训班的想法和建社员住房的提议。”

    第二天早饭时,夏荷主动对谢佳说了把小凤过继给她的事情。谢佳大喜,激动的抱着夏荷,流着泪说:“我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夏荷要李尚今天去公社给宝宝们上户口,说哥哥叫李夏龙,妹妹就叫李谢凤,李尚点头答应了下来。

    到电站去看了一下后,又带着滕帽钻进煤矿坑道,看到煤矿在周作栋的领导下,变化了不少,叮嘱他今后一定要大胆管理,严格按技术要求办事。

    随后到公社给孩子上完户口,见食品站刚杀完猪,有新鲜的猪肝,猪肝不收肉票,只是价钱比肉贵,买了两斤,准备煮汤给夏荷喝了补补气血。

    刚到家,夏荷迎了出来,拉着他走到厨房,悄悄地说:“佳佳姐姐出事了,哥快去治一下吧。”夏荷告诉他,谢佳听到把小凤过继给她后,说今后要亲自给谢凤喂奶,她的咪咪比夏荷的大二倍,只要有奶,以后也不用吃羊奶了。认为羊吃了淫羊霍有奶,人吃了也应该行,吃了一些淫羊霍后,不一会儿功夫,浑身发热满脸绯红,现在正在床上翻呢!李尚大惊,说:“这是淫羊霍,又不是淫人霍,瞎搞嘛!要害死哥的!”夏荷抿嘴笑道:“佳佳姐姐也是子哥的女人,快去救救她吧。”

    肉搏了很久,李尚精疲力尽的趴在谢佳身上,双肘柱在床上不愿动弹,谢佳推了他几次,见他疲惫不堪,也就由着他。

    过了一阵,李尚才愧疚地说:“其实哥挺对不起佳妹儿的,更对不起我家娇娇。这算啥事儿呀?你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哥,何时是个头啊!”

    谢佳伸了个懒腰,白了他一眼,嗔道:“得了罢!真没见过你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好好的过日子,别东想西想的,只要知足就行了。”

    晚上他又对夏荷说了同样的话,夏荷叹着气说:“娇娇可能做错事了,当初是担心郎君被别的女人勾了去,想保住这个家!没想到郎君是真心喜欢娇娇,不过佳佳姐姐也值得郎君去爱的,娇娇想呀,也许有了佳佳姐姐,我们这个家才算幸福呢!娇娇是这样认为的, 郎君高兴了,才有精力去工作,工作好了会挣更多的钱。钱多了,娇娇又可以多给郎君生宝宝。娇娇怀上宝宝的时候,郎君也可以多陪佳佳姐姐......”

    李尚打断她的话,说:“你这小脑壳一天到晚在想些啥呀!幸亏是遇到哥这样有点责任感的人和佳妹儿这种傻妹儿!不然恐怕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夏荷得意的晃着脑袋,说:“娇娇运气不错的。”李尚亲了她一口,没奈何地说:“你也就这小乖小乖的让哥疼你。哦!劝你一句哈,哥不想再要宝宝了,多危险呀!万一再生宝宝出了啥事,娇娇还让不让哥活呀?”

    夏荷很高兴的说:“不会出事的,娇娇有经验了,还准备生八个宝宝,到时候家里可热闹了。”李尚说:“你慢慢等吧!哥不下种,看你怎么生!”

    夏荷见他很不高兴,柔柔弱弱地问道:“还生一次,行不?”
    这天一大早,李尚习惯性的在各企业的生产现场转悠,最后来到已经落成的培训班教室,看见桌凳已经安置好,又来到旁边的办公室。

    赵忠已经回石峡几天了,周作栋的老婆郑花花也开始上班,赵忠正在刻蜡纸,郑花花在油印资料,二人见他进来,都停下工作,向他问好。

    李尚示意他们继续,顺手拿起印好的培训资料看起来。这资料是按正规教案复制的,充满了许多专业术语,李尚有一些看不懂,摇着头对赵忠说:“你这个老赵啊还是书呆子气十足,这么搞不行的。你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些文盲,最高学历是初小生,几个知青文化高点,只是混了个初中毕业。这些是大学教材吧?咋个弄得懂啊。”

    赵忠和郑花花听到李尚这么一说,到底是文化人,马上明白了。明白是明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尚说:“你们先停下来,找各个企业的负责人碰个头,商量着先制订技术操作规程和安全操作规定,搞好后交给我看一下。如果可行,再刻印成册,一定要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宣传到每一个职工。也可以制订一些处罚措施,对违反规定的要给予一定的经济处罚。”
    赵忠提醒他:“经济处罚好像行不通吧?在当前的政治环境下,容易被扣上帽子的。”李尚说:“如果犯了法,只是教育一通,写个认识检讨,能行吗?”赵忠迟疑了一下,说:“目前国营企业都没实行经济处罚呢。”李尚说:“我们只是队办企业,保障安全生产和企业有序发展能赚钱就行,不一定啥事都仿照国营企业嘛。如果啥事都照此办理,你们的月工资只能是16块钱,没有60块了。你以为现在的国营企业有赚钱的吗?”

    赵忠在周三妹被害一案中曾经受到牵连,被关了半个月,一直心有余悸。看他迟疑着沉思的表情,李尚严肃地说:“这是企管办的决定,你们只是具体的办事人,天塌下来又不要你去顶着。”想了想又说:“现在不是一直在讲活学活用老人家的思想吗?啥叫活学活用,我是一名党员,我的理解是,光是会吹,牛逼哄哄的会害死人的。能让老百姓吃饱肚子,过上好日子才是活学活用!”

    见赵忠和郑花花都迟疑的点了一下头,李尚拍了拍赵忠的肩膀。笑道:“好好干,有我呢!”
    回到办公室,看到几个月很少出门的李明柳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和对面的龙女谈兴正浓,看到李尚进来,明柳站起来让坐。李尚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大口,这是龙女一上班就给他泡上的,已经成了惯例。

    李明柳在恋人林小兰徇情后一病不起,小圆脸变成了刀条脸。经过情劫的他,昔日的青涩没了踪影,却有了几分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刚毅。李尚笑着对他说:“你这小东西,缓过劲来了?也晓得来上班了?”明柳说:“我是来辞职的。”

    李明柳是李支书的二儿子,文化不高,只有十八岁多,是李尚的助理,月薪上百元,要论工作能力,只能算是一个小跟班。这是李尚为了取得李支书的支持安排的一个闲差,其中也含有兄弟情份,慢慢培养成材的用意。没想到他却与地主的女儿林小兰悄悄相恋,而且结局还是悲剧。本想画老虎,却偏偏画成了狗狗。

    明柳说,自己现在不想在企业混了,也不想再呆在这伤心的地方。想趁这几个月时间跟李尚学点功夫,把身体练壮,等年底去当兵,再也不回来了。李尚问他老爸同意吗?明柳说还没说过,现在是来征求天棒哥的意见。

    李尚整理了一下思路,劝道:当兵是好事,只怕你老爸不会同意。他不同意,你肯定去不成。见明柳点头,又说:“我看这样吧,职就不要辞了。你先到糖厂工地上去,相帮谢佳打理一下。不要指手划脚,沉下身去干一些实际的事。每天把自己累得鼻塌嘴歪的,保你晚上能睡好觉,也不会胡思乱想了。”小明柳一向唯他是从,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李尚不是一个完人,其实蛮有私心的。抓了一段日子的企业管理后,也悟出了一些门道,他当初安排夏荷任助理和会计,本意是因为自己要跑销售,在自己外出时有一个最清楚自己管理思路的人代管一下,他也能随时了解企业真实的经营情况。

    企业发展后,他准备让熊强任矿长,认为他是队长的儿子,沉默寡言老实,但是熊强不愿干,表示掘进队长挣钱多些,李尚只好一直兼任矿长,煤矿实际上一直由熊强说了算。在周作栋出现后,李尚才察觉到熊强并不是一个老实人,这时的李尚也逐渐的成熟起来。他让周作栋任生产副矿长,把管理煤矿的责权确定下来,自己以行政矿长的身份时时监督着他。
    现有的石灰厂和蜂窝厂,实际上是煤矿的连锁企业,没有了煤矿,这二家企业也没了生存的土壤。电站安排人员不多,盈利也不大,只能算是一个基础单位。自己不懂发电技术,只是一般的过问一下,了解下运营情况。

    对于正在筹建的糖厂,李尚是十分看好的,这是一家与煤矿不相干的企业,还可以安排许多员工,是发展前景看好的企业 ,虽说没有煤矿的盈利大,还是有钱赚。

    煤有采完的一天,糖厂可以持续发展,所以他安排谢佳任筹备组长,现在又安排明柳去协助,实际上是要把糖厂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认为在这复杂愚昧的石峡,也只有这么办,才能把企业发展壮大,让社员们多挣点钱。反正自己没多拿钱,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正在给明柳讲一些到了糖厂筹备组后,要重点抓哪些工作时,听到煤矿方向传来一阵急速的铜锣声。锣声停顿之间,还有男人大喊的声音和起哄嚎叫的嘈杂声音,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也听不清是在干什么。

    李尚在南浦城里曾经看过河南人耍猴,也是敲一阵铜锣再高声吆喝,指挥小猴儿翻筋斗,心想这耍猴的咋跑这来了呢?为了一探究竞,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小明柳和龙女看见他出去了,也跟在他身后朝煤矿走去。

    办公室和煤矿之间是一片桐子树林,树林中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向煤矿,走在林中又听到一阵锣响,嘈杂哄闹声中有人高叫“脱!脱!脱!脱光了才有看头!”听到这叫声,李尚感到不大对劲,加快脚步朝前奔去。

    刚出树林,看见煤矿前的平坝上围了许多人,绝大多数是上班的工人。有煤矿的,也有蜂窝煤厂和石灰厂的,连更远一点的糖厂工地上的人也来了不少,几十个人在坝上围成一个圈子,挤在一起探头向圈子中间看着什么。
    面朝树林的人群中有人看见李尚来了,相互间一招呼,看热闹的人圈就缺了半边,才在坝上走了几步,人群都各自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只有五个陌生的中老年村汉呆呆的看着李尚。

    一位年约50多岁瘦如尖嘴猴儿般的汉子,腋下夹着一面铜锣,正埋头剥着一位蓬头掩面女子的衣服,发现场面瞬间清静下来,扭头向身后张望了一下,只听“咣铛”一声响,腋下的铜锣掉在了地上,瘦猴立正弯腰,抖抖索索地嘶声道:“他...他...娃儿他干爹......”这人李尚认识,正是被他从山洪中救下的小娃儿金冰的老爸金尚可,跪在地上反绑着双手,胸前有两只破布鞋悬着,衣服已经被剥脱得坦胸露肚,乱发掩面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冰的老妈,企业伙食团炊事员刘水莲。

    李尚回头示意龙女去解开刘水莲的绳子,帮她穿好衣服,发现绳子的一头还牵在金尚可的手中,李尚盯着他不松眼,金尚可赶忙扔了绳子,不停的挤着笑脸向李尚点头哈腰。

    场上另外五位社员模样的人见势不对,悄悄的朝后挪动脚步,惶恐的准备溜走。李尚冷哼了一声,五个人立马僵在了地坝上,一动也不敢动,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尚。
    对金家的情况,李尚听夏荷说过,对金冰认他当干爸的事他从来都没承认过。为了救金冰,郑老三死了,金家居然看都不去看一眼,对这种无情无义的行为他很是厌恶。

    虽然刘水莲身世凄惨,长像也不赖,李尚一点也不同情她,是在夏荷的劝说下才安排刘水莲到伙食团当了炊事员,还把代销店给她经营,让她多挣点钱。

    在工作上这女人很努力,厨艺也还说得过去,职工们都知道她是夏荷推荐来的,多多少少也在代销店买点东西,照顾一下生意。

    龙女给刘水莲解开绳子,扣上衣服后,李尚示意带她到办公室去。

    从到这坝上开始,李尚一直铁青着脸一言没发。这时,从矿井中匆匆奔出来一位浑身黝黑的汉子,从走路的姿势知道是副矿长周作栋。对这位脱产的副矿长经常深入采煤现场忙活的工作态度,李尚很是欣慰,看他这等匆忙,想必是得知自己到来,才赶来的。李尚摆摆手止住了周矿长的解释,因为他肯定不晓得这件事。
    刘水莲是夏荷介绍来的,羞辱刘水莲是打夏荷的脸,这比直接打李尚的脸还让他难堪,这事不能就此罢休!为了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更为了找回颜面,李尚不顾后果,管它三七二十一,你做初一咱做十五!示意李明柳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明柳笑着点头,李尚向周副矿长又点了下头,扭身朝办公室走去。

    按照李尚的吩咐,明柳硬要金尚可自己脱光衣裤,又逼着金尚可带来的那几个本家兄弟把金尚可绑上牵着,要金尚可自己敲锣高喊:“大家伙快来看呀!我是真正的男子汉呐!”
    李尚的本意是啥呢?你不是在自己老婆胸前悬挂破鞋吗?老子要叫众人看你是不是男人!因为金尚可小时候被狗咬去了茶壶嘴嘴,是不能人道的。

    按照李尚的吩咐,明柳逼着金尚可等人在平坝上敲锣高喊,展览了一阵,又牵着在其它两个厂和糖厂的工地上展览了一阵,才把一行人带到了办公室。

    李尚回到办公室,看到刘水莲坐在靠墙的长板凳上,蓬头垢面的脸颊上,布满了红肿的手掌印,龙女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忙自己的事,没有劝解她。
    刘水莲见李尚走进来,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见他铁青着脸不看自己,赶忙又垂下了头。蚁语似地羞怯着说:“谢谢他干爹。”

    李尚没理她,喝了几口浓茶,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躯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屋顶一言不发。直到明柳领着金尚可一行人进屋时,才坐直身躯,用眼睛逼视着几个人,沉声喝退几个帮凶,要他们马上滚回双龙去!那几个人如逢大赦似的,转身消失在门外。

    看到吓得浑身颤抖的金尚可准备下跪,李尚喝止了他,叫他坐到刘水莲身边,沉着脸说:“说说吧,到底为了啥事?非要搞得杀口开斋的。我先声明一下,如果有半句假话,莫怪我不客气哈!”

    据金尚可说,刘水莲到伙食团上班后,就没回过家,平时也不让金冰回家,母子俩一起住在代销店里,没粮食了,让金冰回家要,几个月了,也没给家里拿过一分钱。前几天母子俩倒是回了一次家,声明是回来离婚的,还对儿子说我不是亲生爸爸,因为气不过才来搞事的。

    李尚问刘水莲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刘水莲低着头没说话。李尚又问金尚可:“你老婆上班后,你发没发现过她偷人养汉或者自己卖自己的事儿?”金尚可摇头说“没有。”李尚问他为什么要挂破鞋?金尚可说:“是她给娃儿说我不是亲生爸爸。”李尚问:“你是不是经常打她母子俩?特别是喝了酒往死里整?”金尚可低下头不开口了。李尚骂道:“你他妈算男子汉吗!打老婆娃儿算哪门子英雄好汉呐!”
    听见李尚大骂金尚可,刘水莲神气起来,抗声道:“他干爹,我是铁定要离婚的!不然我和你干儿子要被他打死的,这婚我是离定了!”

    要不是看在夏荷的面子上,李尚真想扇这女人几耳光!听她干爹干儿子的叫着,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平静地说:“这干爹今后不要叫了,我啥时候承认过?安排你来上班,是我家娇娇看到你家困难。你要听好呐,是你家困难。你现在要离婚,这是你的权利,你可以到你双龙公社去申诉,我这里没这个权利。这样吧,你现在到伙食团去办移交,把私人的东西收拾好,我让财会上结清你的工资。”说完让龙女去通知张出纳结工资。

    刚才还铁了心要离婚的刘水莲,忙哭着拦住龙女,说不离了。李尚骂刘水莲忘恩负义!又说当初如果不是金家收留她,只怕骨头都烂成了渣渣!又骂金尚可一个废人,根本不应该娶老婆,没卵蛋还要找个称砣来吊起受罪!李尚是性情中人,说话做事直来直去搞惯了的,逮着机会把这对夫妻骂了个狗血淋头。
    在李尚的见证下,刘水莲愿意每月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资,也就是20块钱交给金尚可,金尚可要按时把口粮送来。

    刘水莲表示被打怕了,不敢再回金家,儿子金冰也是被打怕了的,更不愿回去。金尚可对儿子本来没感情,对刘水莲是又爱又恨,现在每月有20块钱的收入,赶忙答应下来。

    李尚叫龙女写了一份协议,在写时又加上一条,给家里的钱必须交给金尚可老妈一半。要两人签字时,发现两人连自己的姓名都不会写,龙女只好到财会室拿来印泥,让两人按了个手印,李尚也在见证人的位置签上了名。原来准备把复写的两份也签名按印,看到这种情况,把三份协议都放到自己的抽屉里锁上,把两人赶了出去,根本不怕这对公母事后扯稀皮。

    龙女问明柳,刚才把金尚可怎么搞了一顿才这么听说听教的?明柳笑着说了游街示众的事,龙女哈哈大笑起来,后悔没看到稀奇。

    李尚要明柳到糖厂工地去熟悉情况,谢佳今天休息,只有林瓦匠领着人在工地上,要他去盯着。

    明柳走后,龙女夸小李哥哥办事疼快,不但人长得高大帅气,做起事来也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在屋内飘起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时,李尚心知拐了,逃跑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晚上回到观景台,看到桌上的饭菜很是丰盛,二女也是喜气洋洋,一拍脑门才想起今天是一双儿女满月的日子!

    心情高兴想要喝点酒,夏荷说早准备好了,从碗柜里拿出一瓶果酒来,给他倒了一杯。
    饭后,谢佳抱起小凤亲着,说从今天开始,她要天天陪小凤睡。李尚傻笑着没说啥,转身到浴室去冲凉,冲完后躺在床上休息。

    刘水莲的事让他十分郁闷,大家伙明明知道夏荷和刘水莲要好,为啥不去制止金尚可的可耻行为,反而纵容起哄看笑事?

    夏荷给小龙喂了一只咪咪的奶,把宝宝放在竹床上后,又到谢佳房间去给小凤喂奶。回来趴在李尚身上,忍不住笑地对他说:“佳佳姐姐好搞笑哦!我看见她在给小凤喂奶,还要小凤叫妈妈。”李尚不愿在二个女人之间说什么,抚着她不搭腔,夏荷就沉默下来。
    良久,夏荷娇羞地悄声自语:“娇娇今天满月了。”见李尚还没应声,又说:“这些日子苦了郎君,还是佳佳姐姐吃错药时的事了吧?”李尚明白她想说啥,柔声说道:“娇娇身子弱,等几天吧。”夏荷也不言语,只是扭动着小身板,李尚没闻到香味,明白夏荷只是担心自己憋坏了,搂抱着她向上一提,两人脸对脸的躺在了一起。李尚说:“娇娇不想要,哥也就不想要,睡吧。”夏荷听话的不再动弹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半夜时分,看见夏荷又在给小龙喂奶,满脸坏笑的盯着自己看。李尚用手一摸,伸手用线毯盖住,侧身躺在床上。夏荷抱着宝宝来到床边,轻轻地说:“要不去找佳佳姐姐吧?憋坏了身体娇娇会心疼的。”李尚说:“算了,这半夜三更的。”夏荷说:“她没睡,还坐在床上看着小凤傻笑呢。”李尚说了声“不想去。”就不再出声了。

    夏荷便抱着他一阵狂吻,也不知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眼含泪珠儿趴在李尚身上,深情的看着他,说:“其实郎君可以去找佳佳姐姐的,娇娇心里不会酸。”李尚逗她说:“知道娇娇不在乎哥的。”夏荷摇着头说:“娇娇在乎,也会心酸。只要、只要郎君高兴,娇娇就高兴。”

    调了一会儿情,李尚突然想起龙女的容貌与夏荷惊人的相似,而且身上也有一股龙涎香味,就问:“娇娇也见过龙女,研究过她吗?”

    夏荷对龙女十分反感,不屑地说:“她是个狐狸精,研究她干嘛!”夏荷从不在李尚面前说任何人的坏话,唯有提起龙女,总说她是“狐狸精”!在龙女出现的当天晚上,更是以死相逼要他收了谢佳。平日里说谢佳是“骚婆娘”,则一半是玩笑,一半是心酸。
    这天,新来的公社黄副书记又到石峡来了,这笑和尚弥陀佛有一副天生的亲和相貌。不光石峡的社员喜欢与他摆谈,李尚也对他亲近。因为这人从不打官腔, 十分务实,从没对李尚挑过刺。在与社员和职工的聊天中,也是一再要大家支持李主任的工作。

    这天晚上,黄副书记谢绝了李支书的盛情相邀,诚恳地说,还没到李主任家去看过,晚上在李主任家吃便饭吧。因为黄副书记每次一到石峡来,总是把龙女带在身边,饭后一路回公社,所以李尚陪着黄副书记和龙女一道回家。

    一进院门,看见夏荷和谢佳一人抱着一个宝宝站在荷池旁逗着怀中的宝宝,正在赏花观鱼,池中的荷花已经开了一些,有艳红也有红白相间的。

    自从碗莲刚刚有钱叶萌生时,夏荷每天都要在水池前站上一阵,只是在生了宝宝的月子里不方便出门,才没有去过,却时常站在窗前望着水池。
    李尚把二女向黄副书记做了介绍,黄副书记笑咪咪的从夏荷手中接过小龙逗着,小龙也不认生,瞪着大眼看着他,黄副书记用手挠他的痒痒,小龙就裂开小嘴笑了起来。

    龙女接过谢佳手中的小凤,一边亲着一边说:“小荷嫂子好能干哟!个子也不大,没想到还生了龙凤胎。这兄妹俩多乖呀,我将来也要生龙凤胎。”李尚笑道:“你这没脸没皮的,还没放婆家就想生孩子了,哪个男人敢要你呀。”

    龙女看了夏荷一眼,笑着对李尚说:“没人要找小李哥哥帮忙呗。”说完一阵哈哈大笑,把李尚窘得满脸绯红。夏荷很不高兴,转身进了厨房,去看炖的腊肉骨头汤好了没有。

    龙女没事人儿般的抱着孩子在院坝转悠,突然发现院坝角落的竹杆上晾晒的尿布中间有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军包,好奇的凑拢去细看,看了一阵又用手去摸,惊叫道:“这是我家的东西呀!怎么到你家来了?”

    这军用挎包是夏荷老爸当年的遗物,全家人逃难时由夏荷背着,而老妈钟灵的军挎包由钟淑媛背着。夏、钟夫妇都是二野西南服务团的干部,两只挎包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钟灵用红丝线分别在挎包的衬布上绣了两人的姓名。李尚听见龙女的惊叫声,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夏荷听她说出这种话来,急急地从厨房冲了出来,站在屋檐下全神贯注地打量着龙女,黄副书记和谢佳也莫明其妙的围了过来。

    龙女把手中的孩子交给夏荷,伸手取下军挎包,翻开包内的衬布,仔细看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哦,搞错了!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看到夏荷还在失神的盯着她看,问道:“这夏之光是谁呀?哦,哦,哦,嫂子姓夏,肯定是嫂子的老爸噻!”夏荷颤声问道:“小龙妹妹听说过夏之光?”龙女摇头说:“没听说过。”夏荷又问:“妹妹家的挎包也绣有姓名?”龙女点着头说:“是呀,绣的是‘钟灵’的名字。不过这钟灵是哪个,老爸从没给我说过。”

    夏荷如雷轰顶,一把抓住龙女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妹妹认识我吗?”龙女笑道:“当然认识啊!”夏荷说:“我是哪个?”龙女哈哈大笑,说:“好搞笑哦!你是小荷嫂子嘛。是小李哥哥的娇娇噻!”说着又学着李尚的口吻“我家娇娇、我家娇娇”的打趣了一阵。

    吃晚饭的时候,夏荷一次次的把好吃的菜往龙女碗里夹,搞得这位比谢佳还女汉子的妹儿也流露出小女子神态,不好意思起来。

    黄副书记仿佛十分迟钝,什么都没察觉似的,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笑咪咪的和李尚谈天说地,亲切和蔼。
    送走两人后,谢佳拉着失魂落魄的夏荷问:“龙女是媛媛妹妹吗?”夏荷仿佛没听到问话,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尚。李尚说:“如果是,为啥不认识娇娇?我认为不是媛媛,一是个子太高,再是说话纯粹是一口云州腔,没一点南京口音。我家娇娇说话多好听呀!软软的,甜甜的,哥爱听。”看见夏荷还在看着他,脸上有爱意有悲伤还有甜还有苦。又宽慰地说:“有时间问一下龙书记,不就啥都明白了。”

    入夜后。许久,趴在李尚身上的夏荷都没说一句话,也没动弹一下身子。李尚知道她没入睡,便慢慢地轻轻地抚着她。

    过了半晌,夏荷叹了一口气,说:“她为什么不认我呢?”李尚说:“还不一定是媛媛呢!起码说话的口音就不一样。”夏荷说:

    “媛媛的性格象妈妈,男孩子一样的性格。从小在外面与男孩们打闹,野得很。除了吃饭睡觉,不怎么着家,说话的口音自然是云州腔。娇娇很安静,性格象爸爸,黏的也是爸爸,一般都是在家呆着。爸妈都是南京人,所以我说话带南京口音。”

    李尚想起当初曾经听夏荷说过姐妹易姓的原因,不好再说啥,要夏荷好好睡觉。明天陪她去找龙书记了解一下,有啥疑问也会解开。夏荷说:“如果真是媛媛妹妹,娇娇想让她今后搬到家里住,与我们一起生活。”

    李尚摇着头不同意,夏荷说:“娇娇没其他亲人了,只有一个亲妹妹。”李尚笑了,说:“哥也不是娇娇的郎君,娇娇还是未婚的小女子呢。”
    夏荷明白自己口误,娇嗔地拍着李尚的嘴,说:“娇娇说的是娘家亲人。”李尚说:“等问过龙书记再说吧,是不是她还难说呢。”夏荷说:“肯定是的,她不认我也许有其它原因。”李尚说:“是不是媛媛都不能与我们生活在一起。玲玲妹妹马上要放暑假,说好要来玩的。娇娇再把龙女弄来,住在哪里?再说,娇娇不怕哥把你妹儿咋个了?”

    夏荷笑了,说:“佳佳姐姐比龙女漂亮性感吧?娇娇也差了佳佳姐姐几个档次吧?说实话,娇娇当初是犯了傻,办了蠢事。娇娇现在才明白,郎君是真男子大丈夫,对自己真心相爱的女人,讲究的是心灵相通,两情相悦,只讲付出不求索取.....”

    李尚打断她的话,说:“龙女是个女魔头呢?”夏荷笑道:“如果真是媛媛,打打闹闹是她的本性。她一直都当自己是男孩子,老妈也是把她当男孩调教的。再说,郎君还是她姐夫呢!”

    夏荷叨叨念念地说,龙女每天在公社和石峡之间跑来跑去,三顿饭吃的是食堂,龙书记又经常下队没在公社,必须要把她接来一起生活。

    李尚根本不愿让龙女住在观景台,如果察觉到观景台家中一男二女的关系算怎么一回事嘛!夏荷太单纯善良了,事情还没搞明白便开始安排下一步,一相情愿能办成啥事?

    就算龙女真是钟淑媛,还不知龙书记和龙女本人的意思呢!
    第二天一大早,夏荷便扯着李尚到公社去找龙书记。龙书记也够爽快,开门见山对李尚夏荷两人说道:“我早等着你们小俩口来了。”打开衣箱,拿出一个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军挎包,交给夏荷。

    接过挎包后,她急忙翻开里面的衬布,看清楚红丝线绣的“钟灵”二字后,眼泪哗哗哗地淌了下来,两只肩膀急烈的抖动,扑到李尚的怀中,“哇、哇、哇”地哭个不停。李尚也不劝她,晓得越劝越收不了场,让她把多年的苦闷、愤懑全都宣泄出来吧!

    良久,夏荷才平静了情绪。含着热泪起身,恭恭敬敬的朝龙书记鞠了一躬,眼泪巴巴的望着龙书记,轻轻地说:“谢谢龙叔叔。”

    _____

    66年底,龙书记在九龙区龙泉公社党委书记任上,因为被运动所累停止了工作,只好回到老家闲居。

    龙书记的老家在云州与白帝两县交界的长江边,周围全是大山,算得上与世隔绝,社员家的村舍三三两两的散布在山坡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因为交通不便,也没啥人来搞运动中的串连和宣传。

    龙书记无儿无女,爱人叫彭咏梅,担任老家的大队党支部书记,没与龙书记一起在任上的地方生活。

    回到老家后,由于食物单调缺乏,龙书记用竹子做了几个捕鱼笼,每天傍晚放在长江边的浅滩上,第二天一早去收,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收获。

    1967年2月1日天才蒙蒙亮,又去收笼时,发现有一位小姑娘躺在岸边,怀中抱着一只木浆,浑身湿漉漉的昏迷不醒。

    急忙拢身察看,发现小姑娘头顶上有一条大约两寸长的血口子,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顾不得去察收捕鱼笼,赶紧抱起小姑娘,一摸心口,发现还在弱弱地跳动,转身匆匆朝家里跑去。

    夫妇俩脱去她身上的湿衣物,把昏迷中的小姑娘放在床上,一遍遍的用热毛巾擦着她的身子,因为天气寒冷,又在屋内生起火堆,忙活到晌午时分,小姑娘终于有了轻微的呻吟声。
    彭咏梅端起熬好的红糖姜汤,慢慢地喂着她,希望能尽快驱散她体内的湿寒。在等待小姑娘苏醒的时候,龙书记曾经打开小姑娘身上的军挎包,里面只有几件衣物,但衬布上绣的“钟灵”二字使他明白,落难的小姑娘是谁的女儿。

    龙书记很早就认识夏荷的父母,对夏家的情况也多少晓得一些,只是还弄不清楚救起的到底是夏荷还是钟淑媛。

    因为不知道云州城内的变故,只是在心中把无数个假设猜了个遍。傍晚时分,小姑娘苏醒过来,又给她喂了半碗稀饭,龙书记两口子试着问她话,想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小姑娘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啥都说不清楚,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啥事,龙书记决定到云州城去打听一下,晚上把钟灵的挎包拿给彭咏梅看,又把自己的猜测和打算说了一下,咏梅大惊,说:“我总觉得这姑娘有点面熟,原来是小钟的女儿啊!”两口子决定先不把这事张扬出去,等搞清楚情况后再做决定。

    龙书记家离云州城有60多公里路程,全是翻山越岭的山路,一天时间无法赶到。如果走水路,要先乘过江的小木划子到对岸白帝县的安坪码头,换乘长江上的小班轮沿江而上,大约需4个小时可以到云州城。

    中午时分,搭乘小班轮的龙书记到了云州城,也不用四处打听,因为夏之光和钟灵的遗体已经被打捞上岸,一些人正在沿江搜寻他们两个女儿的遗体。

    夏之光和钟灵身为云州中学校长和教导处主任,是云州名人,城内早就人声鼎沸,街传巷议不绝,龙书记心中暗暗叹息,下午便乘班轮回了家。
    而对如此混乱的情况,俩口子没有把这对落难夫妻的女儿交出去,怕走漏风声也不敢请医生,只是摸索着用草药治疗,经过半个月的将息,这命大的姑娘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

    在无数次的探问无果后,龙书记明白这姑娘患了失忆症。试想一下,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寒冷的江水中漂了一夜,头上还受了伤,不患失忆症才是怪事。

    过了半年多,等夏、钟事件平息后,龙书记亲自到公社去给小姑娘报了户口,说是在白帝县城内捡到一位流浪的患上失忆症的小姑娘,无法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准备收为养女。龙书记俩口子是当地的老革命,膝下无儿无女,自然很顺利的报了户口,龙女1956年2月1日的生日,是因为2月1日是救起小姑娘的日子,龙女的姓名却有两重含义,一为龙姓之女,一为水中飘来似为龙女。

    听了龙书记的述说,李尚和夏荷都向龙书记深情的鞠了一躬。夏荷还委婉的表示,如果龙书记同意,打算把龙女接到观景台一起生活,因为夏家只剩下两个孤女了,希冀通过亲情的滋润能让她恢复记忆,龙女在石峡上班,住在观景台对工作和生活也有帮助。夏荷还说,龙女的每月工资可以全部交给龙书记。

    龙书记听到最后这句话,表情顿时变得很不高兴,问道:“你们读过小说《红岩》吗?”

    对这部60年代全中国人民都知道的小说,李、夏二人当然也是读过的,龙书记又问:“了解江姐和彭松涛这对夫妻吗?”李尚说:“江姐叫江雪琴,是壮烈牺牲的革命烈士,彭松涛是华蓉山游击队的政委,司令员是双枪老太婆。”夏荷也随声附和着连连点头。
    龙书记点了一下头,却摇着头说:“这是小说,我问的是真实的江姐和彭松涛!”见小俩口摇头说不晓得。龙书记说:

    “我爱人叫彭咏梅,和他们还是亲戚呢。江姐是自贡人,生前以南浦县地方法院以书记员身份作掩护,从事地下工作,她是在南浦城柑子园被捕的,真实姓名叫江竹筠。彭松涛真实姓名叫彭咏梧,是我爱人的堂兄,我老家那地方的人。华蓉山到底有没有游击队我不清楚,彭咏梧是蜀东游击纵队政委确有其事,因为我龙绪祥和彭咏梅也是纵队成员。而蜀东游击纵队又是在我家宣布成立的。当然,纵队司令员不是老太婆,而是一位中年汉子。我们司令员解放后曾担任过南浦专区的副专员。”

    龙书记说,在举行白帝、巫咸、大昌三县的武装起义时,因为敌我力量悬殊,起义失败,部队在巫咸县金盆乡被包围,彭政委为了掩护部队突围壮烈牺牲,头颅被割下后,悬挂在与金盆相邻的白帝县竹园镇的寨门上示众。

    龙书记随司令员突围后,与剩下的十多位战友转移到云州的四十八槽大山中坚持斗争直到解放,回到老家参加土改时,才得知彭咏梅的消息。

    因为彭咏梅是地下党的交通员,又是女同志,没有参加起义,在随后的搜捕中被敌人抓到,腹部挨了两刺刀,敌人认为她死了,把她留在现场示众。敌人走后,当地的老乡发现她还有一口气,悄悄地把她救了下来,不过却丧失了生育能力。

    当时的土改工作队长是易海,夏之光和钟灵是队员,龙绪祥和彭咏梅因为是当地的地下党员,也参加了土改工作。
    人民政权建立后,龙绪祥任乡党委副书记,易海调到南浦县任组织部长不久,龙绪祥被调到南浦县九龙区龙泉公社任党委书记,爱人因为有伤残,被云州政府定为优抚人员,每月有供应粮食和优抚金,一直在家乡的大队任党支部书记。

    龙书记说:“我和彭咏梅曾经是夏校长和钟主任的战友,救治和收留龙女,是我们应尽的责任。我不管你们的父母到底犯下啥事,龙女只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我们虽然没有自己的儿女,但从没想过把龙女据为已有。你们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观景台就是她的家!如果谈钱的话,是打我龙绪祥的脸!”

    龙书记又说,直到随易海参加李尚和夏荷的婚礼时,才明白龙女是钟淑媛,把龙女安排到石峡来,是给姐妹俩创造相认的机会。因为不了解李、夏二人的内心想法,也不敢事先把情况说明白。也许是潜意识中的亲情起了作用吧,龙女一见李、夏二人便十分亲热,多次表露过如果能天天与你们在一起就好了。龙女性子野,知道李尚会功夫拳脚,一直想学功夫呢。
    随后几个人商量龙女搬到观景台一起生活的事儿,龙书记考虑了一下,叮嘱暂时不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也不可在石峡张扬。告诫两人说,李支书这人一定要搞好关系,千万不能得罪。笑道:“小李入党时,幸亏他没认真调查,如果晓得小夏的家庭情况,你的党票能到手吗?”

    两人千恩万谢的告辞时,龙书记严肃地说:“我们老两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现在看你们小两口的了,如果龙女有半点损失,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鹅卵石揣在怀中还会捂热,我们毕竟是拿龙女当亲闺女养了这么多年啊!”

    出了公社,夏荷挽着李尚走进供销社百货门市,选了两套浅黄色的女式睡裙,又选了两套藕荷色的男式睡衣,因为是丝质的,不要布票,价格却很贵,营业员笑道:“谢天谢地,终于把这存了年多的货销了四套。”

    夏荷问为啥要进这城里都不好卖的睡衣?营业员苦笑道:“这是硬性搭配来的。”李尚小声对夏荷说:“哥睡觉从来不穿啥衣服,别买吧,何必浪费呢。那女式的买水红的吧,哥喜欢水红色的。”夏荷没理他,付了钱提着睡衣包扭身走了。

    在路上,夏荷白了他一眼,说:“我和佳佳姐姐可以穿水红色的,龙女不可以穿。从今天起,郎君可以不穿衣服睡觉,但起来上厕所必须穿衣服。娇娇是观景台的女主人,家里的事情,娇娇说话应该算话吧!”
    在家守着小龙、小凤的谢佳,看到两人回到观景台,说要到糖厂工地去看一下,说完话匆匆地出了门奔工地而去。夏荷对李尚说:“媛媛妹妹受了许多罪,我们不能亏待她,娇娇打算让她住我们的房间,我们搬到偏房来住。”李尚惊问:“娇娇决定了?”夏荷沉浸在姐妹相逢的喜悦中,也没注意到李尚脸上的变化,点了点头,肯定地说,这是必须的!

    李尚说:“姐妹相逢而不识,确实应该多多关怀,好好照顾,我没意见。这样吧,你和龙女住一起,我住偏房就行了!如果你非要搬,你和龙女住偏房也行!”也不等夏荷回答,摔门出了观景台。

    一路上愤懑地想:这哪是在照顾姐妹,分明是不让自己再与佳妹儿好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尚没到办公室去,而是又到了青龙场,他找到诊所的吴所长,就人体受到意外伤害会发生哪些变化进行了询问,又到邮政代办点买了信封信纸,给王国胜老师写了 ,把龙女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老师能指点一下,看能不能用气功打通筋脉,恢复记忆。
    因为心情不好,也不想去上班,目前企业都按部就班的运行着,大小事也有具体的人员负责,偶而不在石峡问题不大。

    到了中饭时候,他硬拉着吴所长和郑文书到食店吃饭,翻了一个扣肉,炒了一盘泡椒猪肝和一盘火爆肥肠,三个人对饮起来。

    李尚如今经常喝点小酒,夏荷每次只给他倒一杯果酒,所以他酒量始终不大,几口酒下肚,脸上如同蒙了一张红布,今天喝了两杯果酒,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感觉。

    酒后,三个人坐在桌边聊天闲扯,直到上班时间到了,郑、吴二人要去上班才分手。送走二人,李尚准备结账时才发现身上只有几毛钱,当即愣了一下,只好对经理说明情况,经理笑着说没关系,李主任不是扯稀皮的乡痞,挂个账就行。
    出了食店,李尚又去煤坪逛了一下,本意是想找煤坪的职工借点钱,试了几次也没好意思张嘴,随口问了一下情况就离开了。路过供销社生资门市时,看见有土陶尿壶卖,想起夏荷给自己买睡衣时说过的话,厚着脸皮又去赊了一个尿壶。

    提着尿壶回到观景台时,看见夏荷把躺椅搬在院门前的背阴处,脸朝院门坐着,两个宝宝没在身边。夏荷一见他进门,忙起身要接过他手中的尿壶,李尚甩开夏荷的手,闪身进了院,提着尿壶大喊:“佳妹儿!”夏荷说:“吃过中饭上班去了,娇娇还没吃,等郎君回家一起吃呢。”

    李尚没答话,奔进卧室看到一双儿女在竹床上睡得很香,提着尿壶又走进偏房,把尿壶放在墙角后,和衣躺在床上睡觉。夏荷来到床边,探手摸了他额头一下,轻轻地说:“郎君还是回卧室睡吧,那屋凉快些。”李尚不吭声。夏荷只好搬来小电扇,用微风档向床上吹风,看见李尚瞪了她一眼,赶忙调到摇风,把扇面抬老,不让风直接吹到他的身上。

    一觉醒来,掏出怀表一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酒劲已经过去,但心情不好,也不想起来,一直躺到晚饭时分,还是谢佳来喊他吃饭,他才起床。

    起床时,发现小电扇下压着几张拾元的钞票,拿起来一数总共有10张,知道是夏荷放的,便把钞票放进了纸钱夹中。

    吃饭时,夏荷与谢佳有说有笑的,情绪很好。李尚晓得她是不想让两人正在闹情绪的事让谢佳知道。谢佳问:“哥怎么想起去买个尿壶嘛。”
    李尚说晚上起夜方便,说完想起一个谜语的谜底是尿壶:“哥说个谜语给你猜,‘远看像南瓜,走拢要插它。’打一生活用品。”谢佳被逗得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夏荷接着说:“我也有一个谜语,‘远看像南瓜,近看有嘴巴,好不过的夫妻,却是不生娃娃。’谜底也是生活用品。”谢佳觉得好玩,说:“我也说一个吧,'床下有个镫镫,猜到了是你婶婶。'你这公母俩哪个猜得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谢佳伸手点了李尚的额头一下,嗔道:“我的哥哎!你真是一根霸蛮的天棒,只晓得插、插、插的!人家小荷妹妹说的文雅多了。”李尚笑道:“总比佳妹儿好点吧?你还想赚便宜呢!”

    晚上,等二女相帮着奶了两个宝宝后,都洗完澡回了房,李尚才提着热水,一反常态地赤裸着身子到小浴室冲了凉,出门时发现门外的小凳上放着一套男式睡衣,知道是夏荷放的,没动它,直接推开谢佳的房门,还故意用小凳把门靠墙抵着,开得大大的。
    谢佳正在搞笑,把小凤抱在怀中,敞开的睡衣中露出一对大白兔,把奶头放在小凤嘴里吮着,看见李尚赤裸着身子在抵门,马上嗔责地说:“哥想把事情搞大呀?快回去!你想光着身子让你女儿看吗?”李尚不想回去,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也张着嘴巴去吮另一只奶头。
    谢佳嗔道:“哥别跟小凤争了,回去吧,别跟小荷妹妹闹了,她也不容易呀!哥心里有佳佳就行了。”李尚问:“她跟你说啥了?”谢佳说:“其实也没说啥,只是说龙女要来住。”停了停,又说:“给我说了啥也是应该的,我也是这个家的人,也是哥的女人呀。”说完这话又摧他赶紧回去。李尚只好出门,准备回偏房去。

    一出门发现夏荷正站在他们的卧室门口,手中抱着给他买的新睡衣,怔怔地望着他,他只好往卧室走去。

    见他过来,夏荷忙闪身让开,李尚也不说话,沉着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夏荷关上房门,又把电扇调好后,才爬上床,轻轻地挨在床边躺下,肘起身子,近距离的看着李尚,突然抱住他的脑袋,狠是一阵狂吻,随后趴在他的身上,柔柔地说:“郎君离不开佳佳姐姐,等小凤睡后再去吧。只要郎君高兴,娇娇也高兴。”

    李尚心中有气堵着,语气也不好听:“你叫我去我就去?”夏荷说:“郎君如果憋得慌,要了娇娇吧。”说着翻下身去,一副舍命的神态:“只要郎君高兴,娇娇不怕的。”见她这样,李尚的气也消了,心也软了,苦笑着说:“娇娇真是个傻妹儿,算了吧,还是趴在哥身上好些。”夏荷脱去睡衣,趴在他身上,李尚抱着她叫她别动弹。

    两人平静下来,开始惯常的心灵交流,便轻轻地说:“娇娇给郎君哼个江南小调吧,很好听的呢。”见李尚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轻轻的哼了起来。

    哼完后问他好不好听,李尚说:“好听,只是太凄婉忧伤了些,这小调叫啥名字?”夏荷说:“这调调叫啥名还真不知道。小时候妈妈经常哼的,每当妈妈一哼,爸爸说妈妈又在想钟淑媛了。娇娇今天胡乱写了几句歌词,唱给郎君听听?”李尚说:“要得嘛。”夏荷正要开口唱时,竹床上的小龙饿了,“哇、哇、哇”的哭叫起来,夏荷只好穿衣下床奶孩子,喂饱小龙后,又去喂小凤。
    忙完孩子,把放在堂屋粮柜上的扬琴拿了进来,把琴放在写字台上,试了一下声调,轻轻地奏响扬琴,小声唱了起来:

    金凤岭上续缘,
    青龙河畔恩爱,
    郎君心海养荷花,
    娇娇是他最爱。

    三生石前盟誓,
    盘龙石上祭拜,
    前世今生皆爱侣,
    来生还要恩爱。

    一曲未完,李尚的眼泪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夏荷也是含着泪水唱完这小曲的,不等音落,李尚翻下床来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用双手端着她,夏荷抱着他的头,嘴对嘴的吻着,两人都淌着热泪,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泪水打湿了谁的脸颊.....。

    第二天一早,龙书记领着龙女,带着她的衣物和一些生活必须品来到观景台,李尚三人正在吃饭,夏荷放下碗直接把龙女带到偏房,说龙女今后住在这里,还说观景台是你的家。
    龙书记要龙女叫夏荷为姐姐,龙女抱着夏荷,叫了声“小荷嫂子”,龙书记不高兴地说必须叫姐姐!龙女抗声说道:“我叫她姐姐,又咋个叫小李哥哥?”龙书记笑道:“叫李哥呀,姐夫的意思。”龙女有些不高兴地叫了一声:“姐姐、姐夫。”又叫了一声“佳佳姐好!”,大家都笑了起来。

    龙女在心里暗怨:笑个铲铲!好笑吗?龙书记又吩咐龙女今后的工资要交给姐姐,只能留少量的零花钱,对这个要求龙女倒是马上答应了。

    交待完事情后,因为龙书记要回公社开会,李尚送他出门时,龙书记对他说:“龙女性子倔,比你小李还野,你今后要多多以姐夫的身份管教她。”又说龙女跟李尚一样,也是一个保护欲很强的人,要李尚两口子留意一下,如果有脾气对路的小青年,只要脾性温和有文化,可以让他们处一处,最好是南浦城的人。一定不要找性子倔,同样是保护欲强的人,不然会经常打闹吵架。

    最后,龙书记撩下一句话:"你小子今后但凡敢伤害龙女,小心老子活辟了你!"这话李尚不爱听!望着龙书记远去的背影,嘀里嘟噜的在心里暗道:你的宝贝女儿不来骚扰我,算是烧了高香呗!

    自从龙女住到观景台后,这里比以前热闹许多。因为初来咋到的也相互谦让,夏荷更是用一种母爱似的情感关照着龙女,倒让龙女把野性收敛了许多。

    这天晚上睡下后,李尚说:“玲玲妹妹明天要来,娇娇准备怎么安排?”夏荷说:“娇娇听郎君的。”李尚想了想,说:“玲玲妹妹跟佳妹儿是闺蜜,跟佳妹儿住吧。”夏荷说:“还是跟媛媛妹妹住一起好些,免得憋屈了郎君。娇娇这就去跟媛媛妹妹说。”李尚摇了摇头,说:“算了,玲玲不会同意的。”夏荷只好不再说啥。

    李玲妹妹来后的第二天,王国胜老师的信也收到了。王老师在信中说:龙女的失忆症有可能是头上的伤口和长时间在冬季的江水中浸泡造成的。

    因为寒气进入体内随血脉运行,会从头顶的神元穴冲出,大脑中一部分脑细胞自动启动保护功能,把记忆功能紧紧封闭。现在的记忆功能从获救之日重新开始,这会导致生理功能的异常,比如巨人症。

    针对这种症状,一种叫“静功”的气功有显著的疗效,在静功练到让体内的真气随心流转时,可以再练习“罗汉功”的三节辅助功,也就是头、颈、心功,强行封住神元穴,有可能让失去的记忆恢复。李尚清楚“静功”是一种内敛的气功,而“罗汉功”是横练的硬气功,一阴一阳想必可以收到奇效。

    这天晚饭后,李尚传授过“静功”后,然后扛着钓团鱼的工具,到青龙河去放钓杆。

    玲玲妹妹见哥哥要出门,马上停下练拳,说她也要去看放钓,两兄妹一前一后向河边走去。放完最后一支钓杆时, 一直跟在身后的李玲,在哥哥刚一转身时,突然伸出右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飞身又是一脚,把他踹在河中。

    毫无防备遭到突然袭击的李尚,很是喝了几大口冰冷的河水,脸上也火辣辣的肿了起来,耳边响起一阵怒骂:“你这畜生!你不配姓李!”

    李尚懵懂地爬上岸,莫名其妙的看着愤怒的妹妹时,脸上又被左右开弓的扇了几记耳光。李玲怒喝:“跪下!”李尚哪里肯跪下,无名怒火顿时燃烧起来,攥紧拳头便想开打。
    李玲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张嘴怒骂:“祸害了佳佳姐姐还不够,又要打死亲妹子!你能耐呀!”凑脸上前,要李尚打她。

    听到妹妹的骂声,李尚十分气馁,哪里敢动手。李玲骂道:“你打不打!不敢打就跪下!”李尚不肯跪,李玲便朝河边奔去,扬言要投河去死。李尚一把抓住她,嚅咧着说:“哥马、马上跪。”

    望着跪在河滩上的哥哥,李玲流着泪哭骂着:“佳佳姐从小跟在你身边,一心一意爱着你,不离不弃的守着你!你却不要她!现在你有老婆儿女了,在佳佳姐失去父母伤心欲绝的时候,你不是象亲哥哥一样关心她,爱护她,反而象畜生一样的糟蹋她!让她没名没份的给你家当保姆,这样做,你对得起嫂子吗?嫂子也许怕你不敢咋的,我却要主持公道!”

    李尚低垂着头,因为两边脸都被打肿了,说话不大利索,结结巴巴地问:“是、是谢佳说、说的吗?”李玲骂道:“她被你搞怕了,敢说吗!”

    原来,玲玲妹妹来到石峡后,发现谢佳变多了,确切地说变成了熟女,成了一位成熟的少妇。在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多次旁敲侧击的询问,谢佳都说没啥事。
    昨天半夜起床小便后,回床上刚躺下不久,睡梦中的谢佳竟然抱着她乱摸,口中还不断的哼着“老公、老公、我要嘛”,玲玲顿时明白这是哥哥干了坏事!拍醒谢佳后,谢佳又抵死不承认。

    憋了半夜一整天, 玲玲才终于找到这问罪的机会,谢佳和李玲从小一起长大,两条女汉子感情相当深厚,玲玲一直拿谢佳当未来嫂子看待。在李尚与夏荷结婚后,虽然嘴里不说啥,心里却是一直憋着气的。

    李尚听完妹妹的申讨后,只好跪着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还保证今后决不再动谢佳半根汗毛!

    李玲呆了一下,说:“哥打算咋办?始乱终弃?”

    李尚说:“哥是深爱着你小荷嫂子的,哥一到佳妹儿身边,娇娇嘴里不说啥,心里却是十分难过。你嫂子命也苦得很,哥不能不顾她的感受呀。”

    “哥难道一点不顾佳佳姐的感受,她的命就不苦?她没名没份的跟着你,图得个什么呀?”

    “她从没说啥呀,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

    “她是假装的。佳佳姐从小喜欢你,爱你胜过爱自己!夏荷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不行主动离婚嘛!搞出这种把戏来,还好意思赖着不走!”
    见妹妹数落夏荷的不是,李尚不乐意了,从地上蹦起来说:“我家娇娇是个好女人,哥了解她,任何人都不能讲娇娇的坏话!”

    李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看到从不服软的哥哥跪在自己面前,气也消了,见他此时蹦了起来,不怒反笑,说道:“算了,算了,你家娇娇好得很,行了吧?”又问道:“哥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李尚挠着头上的板寸,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情已经搞成这样,两个女人都深爱着哥,佳佳姐对哥的爱,应该比嫂子深,比嫂子长,只不过嫂子算是摸透了哥和佳佳姐的脾气,会哄人罢了。不管怎么样,哥总得一碗水端平吧!”话一落音转身离去,回了观景台,把李尚一个人扔在了河边。

    李尚身心十分疲惫,也十分烦燥,反正衣裤都湿了,索性又跳到河中一阵猛扑,肿脸一沾水灼热痛疼,只好从水中起来,拖着身子向家中走去。走到院门前,又不敢推门进去,俗话说:打人莫打脸嘛。如今脸都肿了,咋个见人?只好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脑壳里一团糨糊,可以说是啥事都在想,啥事都是乱糟糟的。

    院内响起夏荷的声音:“玲玲妹妹,咋个一个人回来,你哥呢?”玲玲回道:“死在河里了,你快去收尸吧!”夏荷楞了一下,带着哭腔说:“他是你亲哥呀,不能咒的。”玲玲撇了撇嘴:“咋个哪,还要我咒你几句?”听见夏荷哭着开门,李尚赶忙站起身来,迎着她说:“娇娇怎么哭了?”
    夏荷见他站在门前,忙说:“没哭的,正准备去找哥呢。”刚进堂屋,夏荷发现他脸上布满了红肿的指痕,当即抱着他大声嚎啕不止,谢佳也冲出门来,轻轻地抚着他脸上的伤痕,泪流满面。

    夏荷边哭边喊:“是哪个下的手,给老娘滚出来!这是为了啥呀!这么下得去手啊!”李玲在房内应道:“啥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出来便出来,还不信你这矮子女人敢翻天!”

    谢佳见势不对,忙跑进房内把李玲抱住,不让她出去。龙女本来已经睡下,这也是一位喜欢裸睡的妹儿,听见吵闹忙起床穿衣,也去相帮着拦住李玲。

    李尚平素最恨别人说夏荷是矮子女人,当下便大叫一声:“哪个再敢说我家娇娇是矮子女人,老子不客气了!你晓得不,那是娇小玲珑,小乖小乖的好不!”

    李玲应道:“你自个到茅厕悄悄臭美去吧!我是你亲妹子,肯信你敢打我!”李尚回骂道:“你可以打我骂我!敢侮辱我家娇娇,我就敢打你!”一把推开夏荷,要冲进房去,夏荷抱着李尚一条腿,跪在地上,抬起泪眼望着李尚,哭着不停的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小龙小凤也不停的大声哭泣,李尚只好抱着夏荷回到卧室,把夏荷放在床上躺下,又去抱起小龙轻轻拍着,夏荷起身接过小龙,掀开衣襟,给宝宝喂奶,听见小凤还在哭,准备去抱小凤过来,走到半路,听到小凤止住了哭声,看到谢佳抱着小凤,也是掀开衣襟,把奶头塞在宝宝嘴里。

    谢佳晓得这把戏不能持久,抱着小凤来到夏荷身边,把她交给夏荷,让兄妹俩一起吃奶,自己又跑到羊圈去挤羊奶。
    战火终于停了下来,奶完宝宝的夏荷,在谢佳的相帮下,用酒精给李尚处理脸上的伤,龙女又劝了李玲一阵,也来到房内,问了几次为什么,李尚只是说兄妹闹意见,两个汉子打了起来,要龙女不要把这事说出去。龙女晚上瞌睡多,坐不一会儿便起身回房休息,谢佳跟脚过去闩上了堂屋门。

    李尚被搞得心力交瘁,躺在床上不觉昏昏入睡,醒来时发现夏荷不在身边,心下大惊,生怕夏荷想不通出了意外,爬起来光着脚奔了出去,听到谢佳房里传出夏荷轻轻的话语声,推开门一看,三个女人正坐在床上交谈着啥事。

    夏荷面朝着房门,一见李尚,马上走了出来,拉着他回到卧室,把他扶到床上睡下,趴在他身上,用嘴吹着他脸上的伤,叹着气说:“郎君别怪玲玲妹妹了,都是娇娇的错,是娇娇太自私了,郎君要怪就怪娇娇吧。郎君可以打娇娇的,打死娇娇都可以的。”夏荷嚅咧了一会儿,把一碗水端平的意思告诉了李尚。

    李尚说:“这不怪娇娇自私,这本来就是自私的事。哥还认为我家娇娇伟大呢!哥是不会去的,甚至怀疑这是使的苦肉计呢!”夏荷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娇娇也是女人,也深爱着郎君,娇娇想通了,佳佳姐姐也是女人,娇娇理解的。只是玲玲妹妹不该打郎君呀,有啥意见可以对娇娇说呀,也可以打娇娇呀。”

    夏荷劝李尚今夜去陪谢佳,李尚说脸上疼得很。夏荷说:“陪佳佳姐姐说说话吧,一会玲玲妹妹要过来给郎君陪礼,娇娇准备这几天陪玲玲妹妹。”
    过了一会儿,李玲来到李尚面前,低着头说了声:“哥,对不起呀。”见李尚不理她,一昂头转身便出了门。夏荷见势不对,跟着追了过去。

    夏荷出门不一会儿,谢佳来到李尚床前,啥话不说“卟嗵”一声跪在床前,嘤嘤的低声哭了起来。

    李尚睁眼见谢佳跪着,忙起身去扶她,谢佳双手抱着他的腰,跪在地上把脸埋在他腰间,不停的哭着。李尚心中一酸,眼泪也淌了下来,双膝一软,面对面的也跪在地下。谢佳见他跪,忙闪身躲开,立起身来拉他。李尚见谢佳不跪了,也起身坐在床沿上,两人相互给对方抹泪。

    谢佳说,她没对玲玲说啥,河边发生的事她事先也不知道,又说玲玲的脾气跟李尚是一样的。李尚把夏荷当成了保护对象,李玲却把谢佳当成了保护对象,相信李尚心里有她和李玲妹妹这个亲妹妹,应该能够理解的。

    心平气和后,李尚说自己确实对不起谢佳,只考虑到夏荷的感受,忘了谢佳也是自己的女人。因为李尚更喜欢情感上的交流相悦,加上不喜欢女汉子,所以更爱夏荷。

    谢佳说,哥没注意吧,夏荷才是真正的女汉子。今晚上为了我,你们两口子都下了跪,而且都是跪了不该跪的人。你下跪是觉得对不起我,证明你心里是爱我的。夏荷下跪更多的是为了你,我看得出来,为了你她可以把命豁出去的。你也许不知道吧,我妈妈死时,她陪了我三天三夜,曾经说过她父母最好的同事有次把大粪淋了她一身,原因就是她不肯下跪,她乞讨街头有人要她磕个头,可以给她一个馒头,已经饿得快站不住的她硬是不磕头,这是一般的女汉子办得到的?
    这些事,夏荷从来都没给他说过,听到这些憾动人心的旧事,李尚搂着谢佳一阵狂吻,没想到却碰到了脸上的伤,疼得“哎哟”一声,谢佳忙用嘴去吹,口里娇着“宝宝不疼的,妈妈吹吹哈。”

    李尚发现谢佳其实也是一位小女人味十足的乖女子,可惜自己发现的太迟了,想到她为此受了多少委屈心酸,如今又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啥都不计较,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这也是一位伟大的女人啊!

    李尚这时又没来由的想起夏荷的两个梦,他曾经问过夏荷,夏荷说谢佳知道,自己一直没好意思张口问,今晚情到浓时,把这事问了出来。

    谢佳笑了一下,说:“她自己当然不好说的,她怕你误会,认为她曾经骗过你。你可能不明白,许多小女孩在刚懂点事的时候,常常在心中或梦中都盼望有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爱着自己,要不我也不会从小跟着你到处野。在她落水后,应该是被江水冲到岸边,当时她内心十分恐慌,留在脑海中的是平时幻想中那位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救了她。几年的乞讨生活中,她也一直在幻想有人来救她。在金凤岭张家场上遇到你,而你恰恰又是一位高大帅气的大男孩。你爱上她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心中的龙女钟淑媛,当你说她像钟淑媛时,她是十分的震惊,因为钟淑媛是她妹妹。"

    李尚有过神游龙宫与钟淑媛的邂逅,对谢佳说的这些深以为然。谢佳又说,其实夏荷也深深的感到你对她的爱,你们同居几个月却没有真正做过爱,她知道你是在忍着痛苦保护她。结婚后你不知深浅,她也是痛苦的忍受着,假装很欢悦不愿让你发觉。

    龙女出现后,她把自己和龙女作了比较,一个是公社书记的女儿,一个是"坏人"的女儿,虽然两人容貌十分相似,但龙女身量高挑,丰满性感,加上你又是个惹女孩子动心的男人,她逼你要我,这事我俩确实是商量过的。她认为你不会看上龙女,因为我比龙女漂亮性感,你看不上我,肯定更看不上龙女。我说你爱的是她,龙女跟她的相貌一样,而你爱上她又是因为她像龙女钟淑媛,如今真正叫龙女的妹儿来了,只怕凶多吉少。这事是我在背后拾掇的,原因就不说了吧。

    后事晓得这龙女是她妹妹钟淑媛后,她也给我说过,说想把妹妹接来同住,我认为可以。我也认为龙女喜欢你,如果你想上她,她肯定答应。我俩把龙女接到观景台来,是要把她放在眼皮子下,你不怕毁了这个家,就看着办吧!

    谢佳又说,今晚的事是个意外,自己比夏荷身体好得多,经常梦见李尚也正常,没想到被玲玲发现了。说到这里,笑着问道:“老公一身功夫,寻常人都近不了身,咋个让玲玲这女汉子得手了?”

    李尚气不打一处来,愤然说道:“千防万防,谁会想到自己的亲人会搞突然袭击?佳佳和娇娇也是哥的亲人,只怕一个不小心,哥还不晓得怎么死的呢!”
    第二天,因为脸上有伤,李尚没敢去上班。谢佳和龙女上班时,李玲不愿单独面对哥、嫂,也跟了去。夏荷把应该做的一些帐目做完后,来到堂屋,坐在他的身边,看到李尚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说:“娇娇给郎君弹首曲子吧。”李尚摇着头,要夏荷坐到他身上去,让他抱抱。偎在怀中的夏荷,弱弱地埋怨谢佳“郎君受伤了也不放过.....”。李尚拍着她的肩膀,叹道:“真是个傻妹儿啊。”

    下午,李尚收到曾凡的来信,说他一年的师范培训已经结束,被分配到白马中学当教师,只怕今后要在农村呆一辈子了,在学校处的女朋友也告吹。李尚给他回了 ,无非是勉励一番,还写上了一句“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夏荷问这句话是啥意思?李尚其实也是一知半解,这句话是他前几天听赵忠说的,当时没好意思问确切的含义。见夏荷不懂,估摸着解释说是不论身处何种境地,一定不可信仰缺失,千万不要气馁,要奋斗拼搏才有出路。

    晚上, 李尚非要跟夏荷在一起,夏荷趴在他身上,两口儿啥话不说,啥事没做,十分抒情心静,不大一会儿都沉沉入睡。

    李尚仿佛看到夏荷融入了谢佳的身体中,头脸还是夏荷那张百看不厌,清秀干净的脸庞,李尚看得呆了。情不自禁地问:“你是谁呀?佳佳到哪去了?我家娇娇呢?你是龙女钟淑媛?”那女子说:“郎君!我是你的娇娇呀!”李尚说:“你不是我家娇娇,哥喜欢的娇娇不是这样的,是那种小乖小乖的小模样!”说着说着扯开喉咙大声哭着叫喊“娇娇.....”

    感到有人在给自己抹眼泪,睁眼看见夏荷正趴在自己身上,柔情缠绵的用手给自己抹着泪。李尚一阵激动,方知刚才是在梦乡,夏荷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听到他在梦中都在哭喊自己,夏荷由衷的叹道:“有夫如此,娇娇知足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峡中陡地传来一阵急迅的锣声!石峡三面都是陡峭的明岩,回声很大,“铛、铛、铛”的锣声很响也很混乱。李尚心中一紧,明白这是突发大事的求救锣声!

    因为家庭内部出了点事,李尚没去上班,他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别是企业出事啊!一个鲤鱼打挺,迅猛地从床上蹦到地下,夏荷一时没反应过来,两手搂着他的颈项,双腿紧夹在他的腰间,布袋猴似的挂在他身上。

    急忙放下夏荷,冲到窗前拉开窗帘,映入眼前的是观音岩方向的天空,已经是血红一片,估计是塘底大院失火了!

    观景台位于石峡六队的边沿,山岩在前面拐了个弯,在这里是看不到塘底大院的。

    李尚很快穿好衣服,还特地穿了一双解放胶鞋,拉开房门几步冲到地坝上,高声叫喊道:“谢佳、李玲、龙女,快出来!”

    李玲最先出来,穿着一套短裤短衫的篮球运动服,脚上趿拉着木板板拖鞋。这是当年流行在南浦城里的拖鞋,自己动手,用小块木板锯削成鞋样,用废腰带钉成鞋绊,穿在脚上十分凉爽,只是走动时声音太大。

    谢佳、龙女穿着睡衣,也是趿拉着木板鞋先后来到院坝中,几个人望着观音岩方向,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得多大的火呀,把天都烧红了!
    夏荷最后出来,穿看一套长袖长裤的厚布衣服,也象李尚一样穿了一双解放胶鞋。从墙角拿了两把锄头,递给李尚一把,自己扛了一把,催促道:“别看了,快去救火!”当年马老头家失火,她和李尚都去救过火,也是扛着锄头去的。

    李尚瞪了她一眼,说:“娇娇不能去,这黑灯瞎火的不安全。再说都走了,小龙小凤咋办?”观景台远离社员的大院,李尚不放心夏荷一个人在家。

    想到龙女是她的亲妹妹,要龙女在家陪夏荷,龙女不愿意,跑到偏房去换衣服。又看向谢佳和李玲,李玲一把抢过夏荷的锄头,提着就要出院门。谢佳也想去,看见大家都要去救火,只好望着李尚,说:“佳佳在家陪小荷妹妹吧。哥几个要注意安全,能救则救,千万别逞能哈!”。

    塘底大院原本就是一座大杂院,主要是张姓家族在此聚居,随着人口的增多,借墙搭屋,建起不少乱七糟八的房屋。早期的是木板房,后来搭建的多是土砖稻草房,还有竹篱草顶的住房,密密麻麻的住了近50户人家,其中多半是投亲靠友来石峡打工的外来户,都是张姓的亲戚。

    李尚等人赶到时, 整个大院的火势都冲上了房顶。“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不时传来一声声闷响,响声中有燃烧着的块状物飞向天空,像火老鸹一般乱飞。前来救火的社员远远的站在大院四周,呆呆地望着。

    有一些老人跺脚叹气,还有几位老婆婆坐在地上嚎啕,有一句没一句地用已经嘶哑的噪音喊着“快来救火啊!快来救命啊.....。”
    李尚家离塘底大院最远,却不是最后赶来的人。张会计手中的铜锣还在使劲的敲,他弟弟张国良在背后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往火里冲,李支书、熊队长和一班队委都围在他身边,劝着已经近似疯癫的张会计。

    李尚一到火场,便用双手把李玲和龙女护在身后,看到张会计的举动,便朝他身边挤去。才走两步,又回头把李玲和龙女叫上,扯着二女一起挤了过去。

    到了张会计身边,发现他已经不认识人了,双脚不停地跺跳着,胡乱敲响铜锣,要往火海中冲去!

    李尚轻舒右手点向他的昏睡穴,铜锣“咣当”落地,张会计也软软的瘫着身体躺在地上。李尚朝人群中高喊:“医生来了没有?”

    队上卫生室的赤脚医生师徒二人背着箱子挤了进来。医生摸了一下脉,说问题不大,只是急火攻心,扎一下银针就没事。李尚吩咐他把张会计背到卫生室去,想了一下,又安排龙女和李玲到卫生室去帮忙。

    大火渐渐小了,火中已经没有可以抢出来的东西。除了大火初起时在外围抢出的一些破旧物品和少量粮食外,整个塘底大院算是彻底毁完。有的社员庆幸地说:“幸好谷子还没割,这火要是迟个十天半月的,还要惨些呢!”

    李支书和熊队长商量了一下,说:“这黑灯瞎火的也不能搞啥事,等天亮了再说吧。”

    李尚到底是城里人,见识多一些,把李支书拉到没人处,建议说:“叔,我看情况不妙呢。张会计为啥急疯了似的?现场也没发现他的家人,恐怕烧死人了!我认为先把塘底住的人全都集中在培训班的教室里,不管是本队社员还是外来的亲戚一个不放过。一是清点人数,二是搞清楚失火的原因。另外,马上派人向公社报告,请公社派人来调查处理。叔是大队支书,只有把这些工作做在前面,才好脱身呢。”

    经李尚这么一点拨,李支书顿时醒悟,马上把一班队委往远离火场的地方带去,还不忘叫上他儿子李明柳,又边走边喊有伤的社员快到卫生室去治疗。

    到了偏僻处,李支书指示李明柳为召集人,一班队委协助,把凡是住在塘底大院的人全部带到培训班教室去,说完拉着李尚说:"我俩到卫生室去看看。"

    李尚想了一下,把明柳叫过来,说:“你先跟林瓦匠、熊联昌、周作栋、马福田等几个企业的负责人合计一下。要他们派人先把各个路口守住,你们几个再去把住在塘底大院的人带来,必须要把人一个不剩的带到教室去。人带拢后,不准交头接耳,也不准大声喧哗。你要亲自去盯着,尽快清理人数,我不知你爸找我有啥事,我会尽快赶来的。”
    李支书在一旁听到李尚的安排,点着头暗中叫好,李尚说完,他对明柳严肃地说:“这也是大队党支部的意见,必须不折不扣的办好!”

    李支书和李尚来到卫生室,见张会计躺在治疗床上昏睡着,身上已经扎了几根银针,几个为了救火受伤的社员正在上药,伤势都不严重。

    揭帽地主林宝金烧得狠些,头发、眉毛和胡须烧掉了大半,脸上和手上也有伤,正在等待治疗。

    李支书在心里暗忖:"这家伙许是为了图表现吧!"见到这个情况,李尚说:“伤重的人要先上药。”医生把手上的纱布和橡皮胶带交给来帮忙的龙女和李玲,动手给林宝金清创上药。李支书笑着对龙女说:“小龙同志,你出来一下。”

    等龙女出来后,李支书严肃地说:“队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大队党支部决定:龙女同志和李尚同志,马上到公社去报告,请公社党委派人来指导工作。”

    李尚和龙女一前一后的奔向青龙场。因为只有一支电筒,李尚拿着电筒走在后面。刚走了几步,龙女便停下脚来,抢过李尚手中的电筒,要李尚走前面,让她在后面保护他!

    李尚心急得很,也不跟她计较,加快脚步一阵小跑,龙女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姐夫走慢点,把我摔坏了算哪个的?”

    李尚不愿招惹这女汉子,只好放慢脚步。龙女说:“刚才在火场,哥把我和玲玲护在身后,我很有意见,应该是我把你们护在身后才对。”

    李尚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是哥还是你是哥?你有啥意见莫给我说,自己到茅屎馆去说。”没想到一分神,脚下踩空,身子一偏差点摔倒。

    龙女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李尚身高体重,反把龙女带得一个前冲,一对大白兔结结实实的挤在李尚背上,李尚心惊肉跳无语得很,龙女却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李尚暗道:自己这小姨子和娇娇本是双胞胎,怎么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若处子?看来还是生活塑造人哪!正在暗思时,龙女在身后说:“哥,要是当年我和夏姐同时在张家场卖鸡蛋,你会选谁当老婆?”李尚脱口而出:“你姐!”

    龙女嘴一撇,不言语了。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道:“天棒锤就是天棒锤!根本没眼水,真扫兴....。”

    听到报告,龙书记、黄副书记、公社武装部王部长当即带领一个班的持枪民兵,紧急赶到石峡六队,控制了火灾现场和培训班教室,全盘接手调查工作。

    因为明天要上班,李尚带着龙女和李玲回了观景台,李玲和龙女都不想走,看见卫生室除了昏睡的张会计,已经没有伤员了公社武装部王部长又命令社员们不要围观,只留下了李支书和熊队长两人协助调查。

    二女对视了一下,摊了摊手,只好随着李尚离去。塘底火灾与李尚无关,尽管他是副业队长和企管办主任,也没被要求协助调查,协助调查也未必是好事。

    回到观景台时,看见夏荷、谢佳把躺椅搬在院坝上坐在椅中,面向塘底方向望着,大火熄灭后,浓烟中的天空更黑,啥都看不见。

    几个人跑了一圈,累得一身臭汗,两个妹儿见锅中早温了热水,便先后去冲洗。等李尚冲完凉后回来,发现四把躺椅都坐了人,龙女房中的电扇也搬了出来。

    看见他从浴室出来,夏荷、谢佳同时站起来让座,李尚朝谢佳摆了摆手,走到夏荷的躺椅坐下,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夏荷,把她按在自己的怀中,夏荷涨红着脸,扭动着小身板想起来。

    李尚拍着她的背,笑道:“老夫老妻的,儿女都有了,还怕人笑话啥的?都不是外人嘛。”

    身边的三条女汉子听到他说老夫老妻的,全都“哈、哈、哈”的一阵哄笑。看到李尚的脸色很快暗了下来,知道他正在思虑塘底大火的事。又都闭上了嘴......
    李尚与众女摆谈了一下塘底大院的火灾后,因为心情沉重,抱着夏荷回了卧室。龙女、谢佳、李玲等人见他和夏荷回了屋,也各自回屋去睡了。

    夏荷奶完小龙后,见李尚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一如既往的趴在他身上,搂着他的颈项,没料到李尚用带着哭腔的声调,轻轻地说:“娇娇,哥心里堵得慌,你压在哥身上,出气都困难。”

    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夏荷的小屁股,夏荷乖觉的一侧身溜到床沿边,李尚将身体向床内挪了挪,夏荷往床内侧挤了一下,抱着李尚的一只胳膊,把脸凑过去紧靠李尚的脸,发现李尚的脸颊上湿漉漉的,连脑壳下的枕巾也浸湿了。忙用手去擦李尚的泪水,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抽泣,眼泪也牵起线线的淌了下来,一时间是越擦越湿,也分不清谁的泪多,谁的泪少。

    李尚见夏荷比自己还伤心,忙侧过身来,把夏荷拥在怀中,夏荷把脑壳埋在他胸前,更是一抽一抽的泣出声来。

    李尚慌了,急忙问道:“娇娇这是怎么哪?有啥事快给哥说说。”夏荷轻轻摇了摇头,说:“娇娇是见郎君伤心才哭的,娇娇自己没啥,家里也没啥。”李尚说:“那你为啥也不问一下是啥事, 就陪着掉泪?”夏荷嗔道:“夫妻连心,不用问也晓得是塘底火灾的事。”李尚叹了一声:“我家娇娇是个好人。”夏荷紧跟了一句:“娇娇的郎君也是个好人。”

    因为彼此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夫妻俩没心思摆谈,一动不动的相拥着,谁都不清楚对方是不是真的入睡了。

    李尚一直没睡,脑海中翻滚着塘底大院的火灾。失去家园的十几户社员今后的生活怎么办?企业势必要出面帮助建房。

    怎么建?建在原址还是另外选地方?是再建一个大院还是建独立的房屋?按原计划塘底大院将搬迁一半的家庭,等农忙过后开始建房,看来只能立马开建了。

    工匠到哪里去请?先给谁建后给谁建都不行,必须同时动工才不会有争议,而且还不能再搞筑室问道的那一套!一下子新建这么多房子,资金问题倒是不大。原来的建房方案怎么办?要不要修改......

    刚刚理出一些头绪,眼前又陡然浮起张会计在火场呼天抢地悲伤欲绝的样子,心头一紧,莫不是真的烧死人了?忙仔仔细细的在脑海中搜刮了无数遍,回忆在现场看见过的居住在塘底的社员,终于明白,张会计的老爹老娘、老婆和儿子都没照面,看来是凶多吉少.....。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李尚的思绪,忠诚的守在观景台大门外的土狗'大黄'没有吼叫,说明是熟人在敲门,李尚轻轻的抽出被夏荷搂抱着的胳膊,翻下床去。熟睡中的夏荷不知喃喃了一句啥话,李尚恍惚中觉得她在说什么“郎君别怕,还有娇娇呢!”不禁莞尔,顺手拍了她的小脸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一脸脏污、鼻塌嘴歪的青龙公社党委书记龙绪祥浑身黝黑的站在门外,拖着疲乏的双腿踏进院坝,一屁股栽坐在躺椅上,仿佛瘫痪了一样。

    李尚忙打来一盆水,端到他身前,又把毛巾在水中搓了几下,绞干后递给他,龙书记轻轻的摆了摆手,嘶哑着嗓子说:“先来碗凉水。”

    李尚应道:“有凉透了的老荫茶。”说着话奔到厨房去端来一个粗陶炖钵,龙书记接过炖钵,也不用碗,把嘴凑在钵沿上,来了一个鲸吞长河。看到整日里一本正经的一方首脑这不雅的举动,李尚很是欣赏:认为这种不加修饰的汉子作派,是男儿豪放的真情流露,龙叔是真实的共产党人!

    半钵老荫茶下肚后,龙书记开始洗脸,趁这当口,李尚问:“要不要把龙女喊起来?”龙书记摇了摇头:“我找你是谈工作。”

    一听这话,李尚马上严肃起来,扯过一把躺椅放在龙书记对面,作古正经的坐好,一副小学生上课似的模样。龙书记洗完脸,见李尚这般模样,心中有点想笑。清了清嗓子,也一本正经的开了腔:“李尚同志,刚才公社党委一班人在火灾现场开了个碰头会,我现在是代表公社党委找你谈话。”

    一听是上级党委越级谈话,李尚深感事情重大,忙举手要求发言,龙书记点了点头,示意他讲。

    李尚站起身来,说:“请龙书记等一下,您看我现在只穿着一条短裤杈,套着一双木板板鞋,这不严肃,等我穿好衣服再来。”

    龙书记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你看我一身脏兮兮的,还不是来了?这三伏天的,赤着身子凉快。免了!”李尚说:“您是从火场来的讲究不起,我还是穿整齐点的好。”也不等龙书记同意,飞快的进了屋。
    不一时,一身旧军装的李尚正襟危坐在了龙书记面前,这身洗得发白的军装是50年代初期的解放军装,还是易伯伯临到云州任职时送给李尚的礼物,同学易林森参军时送的是军袄和冬季军装;这套是夏季的军常服,亦是当年知青们最时髦的打扮。胸前佩带的老人家像章和“为人民服务”条章是马福田当兵时发的,到电站工作后,送给李尚做礼物。

    因为都是正宗的物品,不是仿制的,这军装、像章被李尚视为珍品,轻易不上身。

    谈话一开始,龙书记心情沉痛地说:“这场火灾是人为纵火,而且死了人!”尽管李尚早有心理准备,一但得到证实,还是感到一阵痛心。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人,说没就没了,确实让人不能过心。

    “一共死了七个人,你们队上张国成会计全家都死了。而且,这火是他儿子张建国放的!在紧邻张家的住房内,还发现了三具赤裸的年轻女尸。经张国成证实,这是他儿子从九龙山上带回来的卖肉女子!”

    张建国年纪不大,只有十六岁多,张会计共有三个子女,老大和老二都是女儿,己经出嫁几年。建国是老幺也是独生子,平日里带得骄。

    张会计老爸是大队的贫协 ,一家人又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杆子遗传基因,这建国幺儿从小是谁都不怕。

    李尚刚到六队时,他起先还不放在眼里,只因看到李尚人高马大的,一时倒还没敢招惹。李尚徒手搏杀野猪后,他啃着猪蹄子时还不服气的放话,说啥打杀两条野猪算不了什么,他一样能办到。

    直到在林小兰的灵堂前,李尚小小的露了一手,一脚跺碎了一块青石板后,他才算服了李尚。

    六队有了企业后,这二杆子也去挖过几天煤,嫌太累太苦,又想到电站去学发电。站长马福田怕这二杆子整坏机器,婉言回绝了张会计,要他直接去找李尚,说要李主任亲自安排才得行,马福田是算准这两爷子不敢去找李尚。

    后来张会计当上车队的队长后,张建国非要去学开手扶拖拉机,否则啥都不干!张会计死活都不松口,怕这二杆子把车开下岩摔死。

    没成想这小家伙见队上的外来单身工人多,在别人的胡乱怂恿下,脑子一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独自一人跑到九龙山上去招工。

    生产队的公章按规定是由会计保管,他弄了一个招食堂工作人员的介绍信,偷盖上公章,也不敢招惹大闺女,只是引了三个模样周正,身材没变形的小媳妇。

    来到六队后,硬逼着三位少妇脱光衣物,关进事先拾掇好的偏房里。这偏房,原是张家放柴火的小屋,土砖墙茅草顶,没窗户,只有一扇木门。这二杆子本是一个未经人事的童子鸡,俗话说干柴是见不得烈火的。当下喝令三个女子并排躺在地铺上,让他先尝个鲜。事毕后他才说明此行的目的:言明两块钱让人搞一回,五五分成。为了显示诚意,还当即掏出三块钱来,一人发了一块。

    这九龙山上本是极贫穷的高山,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听到有钱挣,紧攥着那一块钱,暗中思忖:萝卜扯了眼眼在,将就眼眼栽菠菜。齐齐点头同意。有一个胆肥的还说:“不能赊帐哟,要先给钱才得行呢。”二杆子说:“我在门外收钱,晚上下班后结账。”

    没想到才开张几天,这事被张会计发现了,悄悄地告诉了老爹。这老爹也是个二杆子,不过到底当了多年的贫协 ,晓得这是犯法的事儿,明白瞒不过虎眼,既然是招嫖,外人肯定早就晓得,只不过石峡六队张家人多,别人惹不起,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晓得。

    爷儿俩合计了许久,居然想出了一个经官走明路的偏方来,跑到熊队长家去跟他讲了这事。熊队长是个怕事的老好人,前几年又被整怕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他其实也晓得这事,见这种不想管不敢管的烂事找上门来,只是弱弱的说了一句:“这事儿我担不起,要看大队李支书是啥态度。“

    贫协 腰杆挺硬的,强拉着熊队长又一起来到了李支书家。贫协 的理由是:这种事说来不好听,但解决了外来劳动力的性饥渴,保护了本队的大姑娘小媳妇,建国还有了工作云云.....。

    李方根身为大队党支部书记,其实也晓得这事,他本是外来户,没啥坚实的群众基础,在工作上一直不敢得罪以这贫协 为首的张家人,本身又有短处在张家手上握着,因为张建国的相貌与李方根恰像一个模子拍出来的。

    李支书沉思半晌,貌似提醒:“前段日子,李天棒带人在刹水滩(青龙大瀑布)的偏岩洞去抓过嫖,不过没抓着。这才有了建单间职工宿舍的举动。这事如果遭他晓得,就是天大的事儿。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无疑是血盆里捞饭,你们肯定孚不起,要遭拐起!”

    贫协 听到这话,立马瘫了。李方根又一本正经的瞎编:“天棒前段日子还亲口对我讲过,他有一个同学,是从小卵子拖灰灰长大的铁哥们,也是弄了几个妇女来卖肉,被政府用枪敲了沙罐。天棒当时正在南浦联系建糖厂的事,刚好碰见了,他牵了一条大狼狗到杀场,硬是亲手割下铁哥们那玩意儿喂了狗!”

    张家爷儿俩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后,把这事告诉了小二杆子,说这事让“天棒锤”晓得不得了,只怕扭断你蒜把把的心都有!要张建国马上收手,明天不等天亮赶紧把人送走。
    龙书记说:“经调查,张建国的二爸张国良看见侄儿张建国夜里醉熏熏的从家里出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咒骂着天棒不得好死......”李尚插嘴问道:“张国良事先晓得这事不?”龙书记说:“他倒是晓不得。听说他跟你走得近?”李尚点了点头,说:“他是企管办的出纳,人还是很正直的。”

    龙书记端起炖钵又喝了几口老荫茶,抹了抹嘴,说:“经调查,张国成在儿子出门后,见父母和老婆都睡了,因为家里有几个钱,怕强盗偷,锁上门跑到煤坪的矿工宿舍,打川牌赌钱去了。而火正是从他家的偏房烧起来的。据张国成讲,酒是他和儿子俩人一起喝的,他是见他儿子被你吓得不轻,给他压惊才喝的酒。“。

    李尚恨恨的骂了一声,正要解释吴铭被枪毙的事,才一开头龙书记就打断他。说:“李方根承认这是他瞎编的。他这党支部书记也太会当了!”话锋一转,很严肃地说:“经公社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李尚同志为石峡大队党支部书记!”

    李尚没想到这深夜来访的龙书记,竟是奔这事来的。想说啥却不知说啥才好,大张着嘴愣在了当场。

    这当口,堂屋门被人拉开,灯也亮了起来。一阵“噼哩啪啦”的掌声跟着响了,不知这群穿着睡衣的美女们旁听了多久。

    四女见李尚抬眼望着她们,齐声笑道:“李书记好!”李玲更是蹦跳着说:“哥,我明天回去!哦,是今天回去,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高兴高兴!咱老李家的祖坟终于开始冒青烟了哦!”

    李尚回过神来,连呼不行。龙书记见这场面,扯了李尚一下,端着炖钵朝龙女住的偏房走去,临进门时,回头对众女说:“党内谈工作,你们不要旁听了。龙女带头,回避!”
    进屋后,李尚插上了门。回头很诚恳的对龙书记说:“这有点像赶鸭子上架!党组织如果需要我在石峡领头,最好是给李方根书记当助手,不然我孚不起。”

    “这个任命我们事先征求过老李的意见,是他主动请辞,又提名由你担任党支部书记。公社党委也慎重研究过,认为老李以前的工作还是搞得较好的,只是前几年被斗怕了,从领头羊变成了羊尾巴!为了你能更好更快的开展工作,决定由他担任你的助手,看你有没有这个信心。再说一句实话吧,郑文书已经回公社准备任命文件去了,天亮后召开支部大会宣布。另外再给你通个气,公社党委提名你为公社党委委员,报县委批准后宣布。”

    事到这个份上,李尚只好硬着头皮表态:“我坚决服从组织决定!”龙书记笑着拍了拍李尚的肩膀:“小伙子有出息,希望你带领石峡全体社员尽快奔上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让大家伙儿享受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幸福生活。你从现在开始,心思不能只放在石峡六队,要放在全大队甚至全公社才正确。”顿了顿又说:“你们六队班子太软,打算怎么办?”

    李尚思考了一阵,说:“暂时一个不换。兵熊一个,将熊一窝!先干个一年半载的,如果有跟不上趟的,再考虑换人。”

    龙书记听见这话,当即击掌叫好。李尚又问:“我在队上身兼数职,是否需要辞去?”龙书记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一切从工作出发,你自己看着办。

    在谈到救灾善后事情上,李尚汇报说,马上要割谷子,给受灾社员修建房屋缺工匠人手。

    龙书记想了想,说:“我们青龙公社的白燕大队和白云大队以及巨木大队都是高山,地多田少,农忙季节靠后,可以由公社党委出面,组织人手来支援你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本来就是咱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你们适当的付点报酬就行。”
    李尚当即表态按行业工价付工资,龙书记笑说只怕不等公社号召,天一亮就有人来揽活儿,他要求李尚最好先用本公社的工匠。

    李尚表态:只用公社组织来的人。

    谈到屋顶用啥材料时,李尚说用茅草,茅草盖顶冬暖夏凉。龙书记建议最好开一个社员大会,听听大家的意见,农村的风俗是瓦房和茅房不在一个档次。

    李尚谈起企管办早就有建社员新村的打算,议定的就是煤矸墙茅草顶,如果非要盖瓦房,多出的差价自己付。

    龙书记点点头说要得,又说茅草白燕山白云山多的是,小青瓦本公社也有,差啥建房材料,可以报公社统一组织。

    谈到企业怎么发展壮大时,李尚认为当务之急是电站扩容,只要有了电,办啥企业都行。又说青龙公社盛产桐油,如果建个肥皂厂,产品供不应求。

    龙书记问:“听说你与长江造纸制糖厂的领导很熟,能不能说服他们,在我们这建个小型的造纸厂,如果这事成了,全公社的麦杆都能变成钱钱,又能让一部分社员进厂务工,也会多一些收入。”

    李尚笑道:“我上次去联系建糖厂时,他们曾主动提过这事,认为把甘蔗渣运回去不如就地造纸,他们有一套建厂时的制浆造纸设备,可以年产五百吨单胶纸或凸板纸,想拆旧作价卖给我,我当时没答应。随后打听了一下,长江厂是抗击倭寇时从湖北内迁的老厂,当时为了躲倭寇飞机的轰炸,把厂建在一片大岩的脚下,那地势像我们石峡一样,前江后岩,经过解放这十几二十年的发展,厂区内是挤得满满的。今年上级给他们调来一台长网纸机,当然也加了任务。他们没地方安装,如果拆了老纸机任务缺口又太大,正在两难呢。我想拿他们一把, 等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压一压价格,再在返销的纸款中分期扣除设备款。纸张是国家计划物资,长江厂也讲得清楚,糖和纸必须由他们销售,充他们的任务。”

    龙书记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问道:“那套设备是解放前的东西,能用吗?”李尚笑道:“那都是德国货,比他们那些新的国产货强多了.....。”陡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这话是近年来反复批判的崇洋媚外的卖国主义,心里一紧赶忙闭了嘴。

    “小李别怕,我们聊的是怎样带领社员走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肚子没吃饱的时候,搞所谓的大批判没精神。”

    “其实我在建糖厂时,已经预留了地块,等长江厂自己送上门来。”
    龙书记用商量的口吻,说:“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把造纸制糖厂划到公社企业中去?”李尚闻听此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来回答,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龙书记在这里等着他。思索了半晌才说:

    “造纸厂可以考虑,糖厂不行,我们石峡六队已经投资了。”

    龙书记笑道:“其实公社对你还有一项任命,由你兼任青龙公社企业管理办公室主任,之所以是兼任,也是考虑到你的工资问题。如果调你到公社工作,你的户口可以农转非,你的身份是国家干部。我本人很想这么办,而且也可以顺势把你这观景台的几个女子都转为干部,这样对你们的前途大有好处。我考察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发现你是一个只想让贫下中农过上好日子的人!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人!如果强行调走你,不止是你和小夏不愿意,只怕石峡的社员还会把我的背骂驼!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来想一下,身为公社的领头人,我也想让全公社的社员过上好日子啊!现在公社一个企业也没有,想办点为社员谋福利的实事也不行啊!谁让你龙叔叔是手长衣袖短呢?唉......”

    李尚有点小感动,说:“这样吧,电站扩容,算在六队的头上,因为电站是微利企业,制糖厂不能谈了。 改了隶属关系六队的社员也不会答应。造纸厂包赚不赔,利润可观。设备也不用付钱,可以用产品去折抵,这是用长江厂的骨头榨长江厂的油,是无本买卖。可以把造纸厂纳入社办,只是厂房地皮怎么办?”

    “这好办,只要事情拍板了,厂房由各大队出人出材料修建,地皮由你解决。石峡的事,你说了还不算吗?”龙书记笑得合不拢嘴。

    李尚说:“占了我们的地,总要减免点粮食征购吧?”

    “公粮不能谈,那是皇粮国税!余粮可以少点,到时候可以具体的谈。”龙书记严肃起来。

    李尚又说:“肥皂厂可以考虑,这事龙书记亲自出面谈最好。和我同时落户的知青,有十多个是南浦化工厂的子女。只要谈得好,没准也是空手套白狼呢!”

    龙书记一听还有这等便宜等到起的!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连说李尚是个“金人”!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说:“你最好跟我一起去,这些事你比我懂行。”李尚点点头:“我兼任公社的企管办主任后,这是我份内的事情,能不上心吗?不过要把青龙三队知青赵东倩的的工作做好,因为她老爸是化工厂的党委书记。”龙书记大喜,连声说“要得!要得!”

    天色已经大亮,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郑文书隔着门小声请示道:“龙书记,石峡的党员都到齐了,几个任免文件也办好了,您看.....。”迎着话音,龙书记一脸喜色的开门走了出来,惊得郑文书一阵腹诽:龙书记是咋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高兴得起来?
    龙女见老爸要走,忙拉着他,说:“稀饭煮好了,香喷喷的包谷面稀饭,就着夏荷嫂子的咸菜,梭肚得很。”龙书记本不想吃,可他哪里犟得过龙女。只好和郑文书、李尚等人喝了两大碗,他确实也饿惨了。

    临出门时郑文书掏出四两粮票二毛钱,在塞给夏荷的同时,面朝龙书记说:“龙书记,我把您的伙食费一起结了哈。”

    龙书记摆摆手,笑道:“我的伙食费可以免交,因为这是我女儿家,你的必须交。”

    夏荷坚决不收,李尚也连声说不行。龙书记解释说,这是党的纪律,必须执行。夏荷只好收了二两粮票和一毛钱。

    龙书记交待龙女,这几天他不回公社,要驻在石峡和黄副书记一道处理火灾的善后工作,晚上在观景台住宿和吃饭。

    在前往开会地点的路上,郑文书对李尚解释:党从红军时期起就定有纪律,在老百姓家吃饭必须付钱。现在干部下乡,是有规定的:早饭二两粮一毛钱,中饭四两粮三毛钱,晚饭三两粮二毛钱。如果是只吃一顿,饭后即付。如果是长期驻队,每天一付。

    接待户一般都是所在地的基层干部家,如果遇有运动,大批的工作人员下乡驻队,其中又有其它社队不拿工资的基层干部,这些基层干部不交伙食费,由生产队集体补给接待户。
    郑文书又说,大队支部书记有误工补贴,老李书记以前定的是150天,由全大队平均分摊,算成粮食。昨天晚上公社党委研究决定,对你的补贴是全年,老李书记的补贴不变。你兼任公社企业管理办公室主任,工资是每月38元,你任大队企管办主任的工资由你们大队研究后,报公社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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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4 01:05:47  更:2021-07-24 01: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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