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第7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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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第76页]

作者:淼垚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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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王伯翔和李元霸被收审了，李多强廖波等人放下了手头琐事,先是多方托人关照已在里面那两人,然后坐下来，静心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李多强说自己要去一趟北京，当面言说，请王丹照回来，现在也只有他能帮上伯翔的忙了，廖波认为也可以请黄子龙来帮忙，他的能量应该比王丹照要大。李多强说黄哥的能力也许更强，但是我们的关系恐怕还没到那一步吧，他认识伯翔是谁啊? 会尽全力帮忙吗?
    廖波三思之后胸有成竹的说道:“那这样，咱双保险，你马上坐飞机去北京找大哥，我先探一探黄子龙的口风再说，能人多一个算一个，反正咱这也不算是病急乱投医，最后看他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主意拿定以后，各自分头行动。
    五月四日的早晨，李多强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那一天恰巧是青年节，虽说这是属于年轻人的节日，但是李多强这一干人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个节日和自己有过甚么关系，在人生的主干道上，他们与生俱来就感到与之有所偏离。
    出了首都机场,李多强叫了一辆出租,说明地点,手脚麻溜的司机师傅油门一轰，二话不说，载着他直奔位于海淀的北京大学而去,李多强想先找到雷刚再说。
    首都机场距离北大约莫30多公里,沿途之上华北平原风光自是与黄土高原上的金都迥异，但李多强却实在无心观瞻。
    他闭上了眼睛,又陷入了连日来缠绕不断的思索当中,脑子里满是牵挂和不安,他感到自己很沉重。万千思绪中,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从张瓜到王伯翔和李元霸,再到廖波、陆广明弟兄,以及吴爱兰姐弟,还有身边那些数不尽的同学和朋友,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是哪一双手在推着他们慢慢地走向深渊,是他们自己还是别人,还是这个无情的社会? 他实在想不明白,。想罢这些人，转念又想到了杨布拉、钱广和雷刚，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舒畅,这三位兄弟以后的人生轨迹没有应该大的问题,他们基本上算是把握住了自己人生的方向，人生一世，不能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更不能随波逐波，咬起牙拼搏奋斗才能对得起自己。屈指一算，自己和这些人之间,就算最后认识的张瓜,少说也有六七年了。六七年前,他们还是一群懵懂的少年,只有身高和长相的不同,其它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同样的家庭环境,同样的无知冲动和血性判逆,而现在,区区数年的岁月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且欲行愈远，事实上弟兄们已不在同一条路上,也许维系之间也只有发小感情这一点关系了,只是不知道还能走多远? 想起那一年结拜时发下的誓言,李多强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很清楚,弟兄们迟早有一天会分道扬镳,有些事情,美好的时候想不到破败的心酸,拥有的时候想不到失去的痛苦,但愿这一天来的晚一些吧。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也罢,想也是白想,枉费心思,人生无法强求一切尽善尽美，唯愿自己问心无愧也罢。
    出租车沿着正在兴建的二环路一侧的老路上疾驰,沿途一座座高大的现代化建筑物正在拨地而起，看着不远处塔吊如林，一幢幢住宅高楼已略显雏形,司机师傅突然冒了一句:“操,安得广厦千万间呐，为何没有我一寸地儿?”
    “嗨嗨嗨，小伙子，上了车也不说话，皱着眉头自个儿在踅摸啥呢?” 司机师傅扭头看了一眼一直在闭目沉思的李多强忍不住问道。

    听到了司机说话,李多强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出于礼貌的呵呵一笑道:“大哥您说什么? 北大快到了吧?”
    “快了,差不多还有二十来分钟就得。我是说这帮孙子盖这么多高楼,却没有一间属于我的。咱平头老百姓,干啥都不赶趟儿。小伙子从哪儿来? 来北京干哈? 做生意还是探亲访友?看您这说话和穿衣打扮,我瞅你保不齐是从山东济南那边过来的吧? 不是吹,大哥我看人几乎没走过眼。”
    李多强在这几年间,广州成都、沈阳西安等地,已经跑成了熟趟,一出金都城就是一口贯通南北西东的普通话,不标准而且自然，身处外地，一般人还真悟不出来他来自哪里。
    李多强又是呵呵一笑,给司机师傅让了一支红塔山,点着后说道:“大哥,这回你猜错了,兄弟是从金都来的,土生土长的金都人。”
    “金都? 你说你是从金都来的? 操，不会吧? 我见过的金都人多了，哪里有你这样细皮嫩肉的。” 师傅说着转过头又仔细地打量了李多强两眼。
    “真的是,这个有什么可隐瞒的,你我素不相识,骗你没必要嘛，呵呵。”
    “也是，您没必要调我。不过我以前拉过的金都人真不是你这样的,一般人金都人皮肤哪有你这么好,看他们又红又黑还粗糙,说话前后鼻音不分,忒难懂,哪里有你这样字正腔圆的,不过北京真有不少你们金都的,我见过，多是影视界的名人,你不会也是要来北京发展的明星吧?”
    “哪里哪里,我就一普通人,我们那小伙儿都我这样,大哥您是不知道,黄河特别水养人,姑娘美小伙精神,你见过的那些怕是周边农村的吧，他们出门在外,给人介绍都说个大致地方,谁还给你具体到县区呢? 金都周边地区风大干旱，乡亲们脸上皮肤都不是很好，都是红二团。就我这模样,在金都市区很普通,扎人堆里找半天都找不见,大哥您要有时间完了亲眼去金都看看,我走遍全国省会城市，和您一样咱不吹，除了首都北京，就属我们金都的姑娘最漂亮。还有，我们金都人民豪爽好客也是全国闻名,绝对欢迎你,到时候我一定会代表金都市一百多万人民把大哥您招呼得舒舒服服。”
    “哈哈,小伙子真会说话,整个叫一个遛,一定是做生意的。冲您这话哥谢谢你了,一会到地儿车费优惠10元,就当是交您这朋友了。”
    “大哥,哪里话来,朋友归朋友,价钱归价钱,我还寻思着送您点留念呢,只是这一趟行程匆忙,随身无有携带,这样吧，去日不多,来日方长,大哥您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一会儿下车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日后常联系,大哥您看怎么样?”
    李多强简短几句话说得司机师傅心花怒放,奔四的师傅如少年一样的拍打着方向盘,猛踩油门,哈哈哈大笑着连声说好好好。
    师傅递给李多强一支烟道:“前年,就是闹学潮的那一年,差不离也是现在这个季节,那时候我还没有跑出租,是市公交的一名司机,闹得最红火最紧张的那几天,工自联你听说过吧,他们组织了全市的工人支援学生们,我也跟着凑了几天热闹,曾在北京站接各地来京的大字生们往天安门送。有回拉一车学生,搁车上一聊,说他们是来自大西北金都市的,正赶上那天城里秩序忒乱,堵路上过不去,于是我们在车上聊了很久,还闹了不少笑话呢。”
    “什么笑话? 给兄弟说说看。” 李多强饶有兴趣的问着。
    “我问他们,听说你们那儿风沙忒大,一年四季都不怎么下雨是不是，你猜,一个好抖机灵的小子他怎么给我说的?”
    “怎么说的? 我哪儿能猜得到啊。”李多强笑着应了一句。
    “他说,大哥你只说对了一小半,我们那儿不但风沙大和干旱少雨,而且只要一到晚上,狼就会跑出来,在大街小巷四处乱窜,人们单独不敢在马路上行走,怕一不小心就会有可能成为狼的美餐,就连我们校园里半夜三更都能听到狼的嗥叫。我听了吓一跳,那的确够吓人的,就问政府不组织个什么打狼队，或者出动警察武装围剿一下? 几个坏小子说有啊,几乎每个单位和每个街道都成立了专门打狼的机构,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如今这年头，狼他妈太精了,它们有组织有纪律,行动统一,进退自如,要是和我们人一样,能识点字,说不定连指导行动的纲领性文件都有了,它们居然懂得游击战的精髓,听参与过打狼的人说,那什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这些法则被它们运用得的恰到好处。所以,这些年下来我们那儿狼患一直未绝,我们晚上还是不敢轻易出门,就连谈个女朋友去黄河边亲热一下,也得叫上一大堆的同学朋友在远处站着给壮个胆,人多力量大嘛,万一狼真的来了，人多了可以把狼吓跑。”
    听到这儿,李多强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这样说你信了吗?”
    “当时我还就真信了,还耐心地给他们介绍了几种对付狼有效的手段呢,我不是在内蒙插过几年队吗? 那儿狼多。呵呵,我也忒老实，完事又问道,听人说你们那儿人们上下班都骑骆驼,是真的吗? 他们说我们不但骑骆驼,而且大多数人还住帐篷,楼房有,但是住不习惯,楼房不接地气,没有住在帐篷里舒服，我们为了省水,一个礼拜只洗一次脸,逢年过节才会洗一次澡。”
    李多强听到这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擦着眼泪说道:“他们和你开玩笑呢,哪有那样的,我们那儿的确偏远落后一点儿,但是人们的生活和大多数北方城市差不多,马路宽阔,人多车多,供应齐备,骆驼和狼都在动物园关着供人参观呢,哪里有什么帐篷,我们住的也是砖房,现在到处还在盖楼,用不了多久,绝大多数人都得上楼。”
    “谁说不是呢,几个坏小子尽蒙我,跟我瞎白乎。”
    “那后来你是怎么明白过来的?”
    “后来? 后来还真是提不成,一提起来我就窝着一肚子火。后来我不是在单位混不下去了吗? 学潮结束后,单位上三天两头儿找我谈话和整什么鸡巴材料,一天到晚要我写说明和检讨啥了的,从此不得安生,我索性就辞职走人了,落一个清静自在,我这臭脾气,吃得了苦受不了气,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去干个体户。这不,筹了点钱,弄辆破车跑起出租了,拉活的时候,天南地北的客人见多了,其中你们金都人也有不少,一来二去的不就明白了? 我发现你们那儿人忒逗,性格真豪爽,感觉有些人那嘴比咱老北京还贫，尤其喜欢和人开玩笑。”
    李多强说我们那里人说话语调虽不好听，但口语中表达意思特别准确形象，一般人都能明白。
    “谁说不是呢，一回我搁东城拉了一女的,您猜是谁? 中央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新闻联播节目常出来的那位,姓李,知道吧? 她不就你们金都出来吗? 她和我聊了几句你们金都方言，忒逗，她说师傅你太嬲了，不收我的钱我柴滴很。这话什么意思我当时没明白，后来一想她一定是在夸我对吧?”
    李多强听后放开声音哈哈笑道:“是，是是是，她是在夸你热情好客呢，还有你不收她钱，她感到很不好意思，哈哈哈。” 说完后挺直了腰杆端坐了一下,手指轻松惬意地在膝盖上击打着节拍,那感觉仿佛主持人就是他家亲戚一样,最起码也是隔壁邻舍的熟识旧知一样。其实这是一种最寻常不过人之常情,亲人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家乡人在外出了名,自己也长脸,这种情感大家都曾经有过不是。
    俩人一路聊得欢畅,说得投机,不觉中已到了北大东门,之后互留了联系方式,挥手说了后会有期,李多强目送着出租车离去后，站在北大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心中默叹一声,原来这就是百年北大啊,他姥姥的，只可惜今生自己与这里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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