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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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第14页]

作者:淼垚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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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这一章省略了，大家以为如何?前天和当事之一，面对面聊了5个多小时，他说这一段希望我不要提早刻画，等到写99年的时候，再展开了写最合适，最能说明问题。

    长话短说，经过一番激烈争吵，去刑场的人终于定了下来，由陆广明和李多强、钱广、张广三个人去，廖波和王伯翔还有李元霸拿着用的东西直接去火葬场，剩下人该干嘛干嘛去。这个安排基本上是李多强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无所谓，去了也就去了，因为他有自信，觉得自己内心够强大，能适应那个场面，而他之所以要张瓜去，因为他知道张瓜心浅意薄，那个场面即便是给他留下不好的记忆，过不了几天就会烟消云散，心中留不下多少痕迹，钱广有理智、人聪明，而且冷静，他现在除了说怪话，几乎所有的毛病都改掉了，至少他去了不会添乱，而廖波和王伯就不一样了，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心思重胆子大，万一到了刑场之上管不住自己，说不定就会节外生枝、胡冒鱼子，惹出意外麻烦来，这么大的事要是办糟糕了，弟兄们以后如何好意思面对广明!所以，李多强最后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其实廖波并不想去，因为他心里有症结，当年在看守所里时，他听陪法场的人回来说过关于刑场之上的种种惨象，在他少年的心中投下过深深地阴影，平时他想都不愿去想，更别说再去亲眼看见了;王伯翔却是一心想去，他想看既将赴死之人的表现和神态、想听见枪声、想看见流血，想看看刑场上那神煞的场面……，后来被李多强以你是屋里老大，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弟妹，怕对他们不好的理由给否决了;张瓜起初心里有些害怕，后来大家七嘴八舌地一讨论，也就无所谓了，去也行不去也行;钱广也是真正想去，他除了一点点怕不吉利的想法在做祟之外，基本上没有障碍，当李多强征求他的意见时，心一横便应允了;杨布拉和雷刚不在考虑之列，他俩没有表态的机会，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头一天晚上弟兄们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坐上租来的车，早早去了赵林家里，取上刑场和火葬场各需要用的东西，分成两拨人开始行动。陆广明、李多强、钱广、张瓜和赵林的两个朋友先行出门，早早候在了刑车从看守所出来进入市区的第一个路口，站在最显眼位置，好让赵林过来时能看见陆广明和他的朋友，挥挥手算是做最后告别，然后再赶去刑场等着，赵林父亲托得法院里的关系已经送来了消息，刑场就定在了刘家峡这边。
    另一拨由赵艳带着廖波等人，还有一些和赵林有交情的同学朋友，守在刑车车队游街时的必经之路，也希望挥手致意送赵林最后一程，然后一路陪到进行公判的体育场，最后随囚车送出城后，先行去华林山火葬场候着。
    将近九点钟的时候，陆广明等人站在了一个个高高的台阶上，翘首远望、眼睛盯向南边，南边几公里外是市看守所，车队要从那个方向过来。此时这个路段已经戒严，马路上空空如也，一辆机动车也看不见，只有几个警察在来回走动，行人和自行车也都停了下来，靠路边站着，人们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刑车上的犯人。
    突然间，警笛声大作，远远看一排警灯在闪烁，车队过来了，最先过来的是几辆开道的摩托车，车上的警案扎着皮带挎着枪，戴着墨镜，摩托车之后是几辆以吉普为主的警车，然后就是一辆军用卡车，卡车车头上架着一挺机关枪，枪后面是一个神情沉着的武警战士，目不转睛，手指就抠在扳机上。
    押解死刑犯的几辆大卡车终于过来了，赵林在第一辆车上，顺着陆广明手指的方向，他们看到了车头后面背插亡命牌五花大绑、腰板挺直站着的赵林，赵林穿着一身乳白色西服，小伙本来就长得标致，穿成这样更显精神，人群中传来了唏嘘叹气的声音，表达是可惜了的意思，只见赵林神情黯淡、眼神空洞、望着前方，但是在他脸上看不到恐惧和慌乱，他脖子里有一圈绳子，身后各站着一个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陆广明和赵林两个朋友不断地向他挥着手，因为是游街，车速较缓，赵林一下就看到了他们，明显感觉他眼睛一亮，微笑立马浮上了嘴角，冲这边微微地点着头，喉咙还动了动……，刑车一瞬而过，陆广明看着赵林的背影，吼了一声:“赵林，一路走好!”
    这一嗓子不知道赵林听到没有，他们只看到了当赵林想回头再看一眼时，却被武警把头摁了回去。
    陆广明和赵林是有感情的，他和赵林同岁，都是69年的，他认识赵艳后经常去赵家的水果摊子上帮忙，而结识了赵林，两年多了，两个人一直相处得非常不错，很能谈得来。7月份判决下来的时候，广明给他写了一封长信，用最朴素的言语宽慰了他，最后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让他不要后悔也不要恐惧，走得时候一定要象个男人，让他放心走，家里以后有我……。
    当刑车车队全部通过之后，戒严解除，交通恢复了正常，陆广明几个人立即登上租来的车，和联系好救护车一起出城往西，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到了一个叫做岸门的地方，刑场就在这附近，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了两条石灰撒的白线，应该就是这里了，跳下车来，找地方把车停好，然后察看周围地形。
    往前看是一座石桥，过了桥往前再走不了几公里就是刘家峡水库，往左手一侧有一条土路缓坡，刑场应该就在那后面。
    他们上了坡沿着人的脚踪前行了二三十米，拐入了一个山洼，刑场果然就设在这里，因为他们看到了离山脚不远有几个长方形的坑，这就是所说的刑坑了，到时候死刑犯就要跪在这个坑前大致两米远的等着挨枪，一般来说，中枪之后的犯人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后，半个身子会扑进刑坑里。细数了一下刑坑一共有八个，不用说，今天有8个人要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个地方三面都是山，隐蔽安全，适合做刑场。
    当他们在这里转着圈圈看来看去时，不断有别的家属来了，其中留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妻，他们给人说他们是一大早从邻县赶过来的，雇了一辆东风车来给儿子收尸，看夫妻俩的穿戴和气色，百分之百是下苦人，上坡下坡，老两口相互搀扶，颤颤微微，步履蹒跚、尘土满身沾，白发似飞灰。看着老两口佝偻的背影，李多强心中滋味那个难受啊，象是被谁在心口上狠狠地一拳，同样张瓜钱广心中也是针扎般地难受。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队武警，把所有人从刑场里赶了出去。出去一看，他们来的这条路两边都不让车辆通行了，家属们也被赶到了两边的警戒线之外，陆广明他们被赶到石桥这边的警戒线外面，这边地势较高，可以看到刑车来的方向和对面的山头，这时候，山头上已经站上了几个端着冲锋枪的武警战士。

    @1988redian 1377楼 2014-05-17 10:32
    楼主几天一更？
    ----------------------------
    当然是有时间就更了，这会儿便打算出门，遛一圈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几瓶啤酒、一杯浓茶，文思慢慢就开了，若无琐事干扰，更新晚上就会有了。

    @我喜欢猫咪999 1375楼 2014-05-17 09:25

    刑场就在左侧的山上吗？
    -----------------------------
    天呐!你真是用了心思。现场离这里好象还很有一段路程，这已经是水库了。楼主没有到过现场，所写一切都是转述。

    约莫十一点钟的时候，远远地一片烟尘在这条山谷之路上滚滚腾起，一盏盏警灯闪烁着，车队全速开了进来，依然还是开道的摩托车和执法队的卡车走在最前面，很快就到了土坡前，车上的几十名武警战士跳下车来，赶紧把现场秩序维持了起来，这时候，警戒线两边的家属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然后是几辆警车开了进来，之后便是押有死刑犯车进来了，所有插着亡命牌的人早就被集中到了一辆卡车上，车上站满了武警，后面来的几辆卡车上拉的则是游街和公判之后犯人们，他们今天也被拉来陪法场了，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震摄他们，警告他们若是不思悔改，继续违法犯罪、继续与社会为敌，那么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让任何人粉身碎骨，这些人没有下车进刑场，继续站在车上由武警看押，按惯例公审公判之后，他们应该是先行送回看守所的，不知为何今天也给一趟拉来了。
    卡车后面是一长串各家执法单位的警车，车门上分别喷有公安、检察、法院、司法等字样，还有几辆没有明显标志小车和面包车，所有车辆，包括卡车和这些车都编上了号。
    拉着死刑犯的卡车到达后，在专人指挥下迅速掉转了车头，将车尾朝向刑场，车身周围马上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法警围了上去，卡车马槽护栏随即打开放下，车上的死刑犯由两名武警左右架着往下搀，车下再由两名法警接住之后，快速押进小土坡后面的刑场里。
    陆广明他们站在桥那边的地势较高，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白西装最显眼的赵林，赵林是第三个被搀下车的，确切说他是随架着他的两个武警自己跳下去的，并没有让车下的法警过度来扶，而他之前下来的那两个人，则是如同一堆死肉被拖下去的，他们早就瘫成了烂泥一摊，脸色苍白、面如土灰，估计早已经失去了知觉，那天只有赵林和另一个30多岁的人是自己走上小土坡的，其他六个都是被人架着拖进去的。
    陆广明还曾清清楚楚地看到，当赵林从车上跳下时，扭头往身后的人群中看了几眼，这一回武警没有强使劲摁他回头，但是陆广明和朋友们却站在桥这边，赵林看不到。

    当赵林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刻，李多强看到了陆广明眉头已经拧成了块，嘴唇紧紧地抿着、咬着牙关、身体在颤抖，他的眼泪终于下来了。恰巧，那一对老夫妻就在他们身边站着，老两口的视力本来就不佳，泪水再一弥漫，他们根本看不见儿子的身影，模模糊糊中，他们只能看到有人不断往他们先前看过的那里面进去，他们知道那些模糊的背影里一定有自己那个害人又害己的儿子，他一定会倒在其中的一个坑子里，等过一会儿再看到他时，他一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再向他老两口子吹胡子瞪眼睛了。
    养心难断呐!老妈妈再也站立不住，身子想往前扑，两腿却在发软，扑嗵一声便跪在了地下，伸着双手拍打着地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哀嚎和呜咽同时从嘴里呼出，在山谷里起了凄厉的回响声，如同刀一样剜在人的心上，再看一旁的老头子，此时浊泪横飞，颤抖着蹲在了老妈妈身旁，鼻涕和着眼泪挂在胡茬花白的下巴颏上，有半尺来长，老头儿双手托住老妈妈不断跄地的头，嘴里呜呜啦啦反复地絮叨着:老婆子，老婆子，轻些慢些，小心你的腰腿，来得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今天再不哭了，让娃硬硬干干地走……。
    随着老奶奶的哭声，两边警戒线之外大部分家属的情绪开始失控，仰天哀号的、低头抽泣的、捶胸顿足的、张口结舌的，绝望的眼神、悲伤的表情、撕裂的心肺、凄厉的哭喊，整个场面使得站在他们前面担在警戒任务的武警战士们心中如猫抓般地难受，有不少人或扭过头去，或抬头看向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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