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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深海惊魂(小说)[第4页]

作者:先得春月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6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现在,郝武贵等人虽然控制了船长,但他并没有控制了船上的一切,让所有的人都信服他。支持他的船员也只有三分之一,另有三分之一的船员态度暧昧,处于一种中立的状态。而老船员们都与船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刚开始那几天屈服了郝武贵等人的淫威,是因为船长被控制,老贾被杀害,处于一种极度恐慌状态。等他们认真权衡了力量的对比,始发现两股力量真的对抗起来,胜负还很难说。然而,他们个个被盯的很紧,处在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但这些并不影响他们心生不满而暗中对抗。
    我发现郝武贵表现的很谨慎,他既不像护德那种张牙舞爪,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但他也不掉以轻心,放松对每个可能出现意外的环节的警惕。比如,他能从大副与船长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对话中,去考虑有可能出现的结果。起初,余波向我讨教此事,我还觉得郝武贵有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总觉得船长已经被控制,大副也鞍前马后的,谁还敢反对他呀!然而,从今儿早饭的这件事上,从他与护德对王皓截然不同的态度上,让我感觉了郝武贵看的是更远一些。
    洪海的故意使坏,也表明以他为代表的老船员们并不甘屈服、兴许正在积蓄力量。只不过现在缺少的是一个领头对抗的人而已。我隐隐感觉到一次更大的冲突可能在所难免,结果该会是如何?我不得而知。从目前来看,船长已没能力控制得了局面,郝武贵能呢,我看也难,老贾的死,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如果再次出现类似的正面冲突,会不会还有无辜的人员受伤,甚至命丧大海?想到这里,我不寒面栗,我该怎么办?……此刻,我的眼前、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母亲沧桑的脸庞和凤儿甜蜜的微笑,它们交替闪现着,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影像也越来越清晰……

    (17)吃饭的风波

    我回到宿舍,只有老郭一人躺在床上看书,其他的船员都去12人舱打牌去了。自从船开始返航后,大家又回归到了初航时的生活,除了船上的技术人员仍在按部就班地工作,没有大的变化,鱿钓船员又重复起了最初的成天下棋、打牌、听歌、看小说、侃大山了,特别是那些没有被郝武贵安排帮厨的船员,更是别无他事。老郭是个有追求的人,虽没被派去做事,他要看书,为回家养猪打好基础。
    我怕留在宿舍老郭又跟我讨论养猪的事,就去了12人舱看看热闹。
    一进舱门,那种热火朝天、乌烟瘴气的氛围立刻感染了我。室内有两帮下棋的,一帮打牌的,还有几个玩骰子的。这里简直成了船上的娱乐中心,与街头巷尾里的棋牌室无什两样。我注意到,来这里玩的大多是新船员,老船员中只有阿朋与刚子。这使得我想起了那天——郝武贵宣布帮厨人员的名单里没有阿朋与刚子。当时我没太注意,现在想想这两个家伙很可能早已经倒戈了。此刻,刚子嘴里叨着烟,与郝武贵、护德、王龙打牌,一副很得意的样子。阿朋立在郝武贵的身后,低头小声为他出谋划策,两人每出一张牌,都会交头接耳地嘀咕一番,显得关系十分地融洽。看到对方打出的牌进了他们的圈套,还会忍俊不禁地哧哧哧窃笑。也许是由于打牌过分地专注,郝武贵手里的烟卷灭了,阿朋又不失时机去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得体、自然,就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好兄弟似的。
    他们玩的太投入了,居然都忘记了饥饿。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三刻,肚子里早已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我转身返回自己的宿舍,拿起饭碗,叫上老郭,去餐厅一看究竟。
    我俩刚走到餐厅的窗外,一股饭香味扑鼻而来,接着就看见一帮船员正围在灶台稀溜稀溜地喝米汤。见我们走来,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洪海说:“看,不用喊他们,饿了,他们自己就会知道过来。”
    老郭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饭没做好呢。”
    王皓问:“他们呢?”
    老郭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我。
    我说:“都在12人舱打牌呢。估计都把吃饭的事忘记了。”
    洪海说:“这说明他们还不饿。”
    王皓说:“洪海,你去喊他们来吃饭。”
    洪海说:“我不去!”
    王皓生气地把饭碗往灶台上一撂,“你不去,我去!”
    老郭急忙拦下了王皓,自己向楼上跑去。
    几分钟过后,舷梯上传来一阵下杂沓的脚步声,船员们陆续赶来。
    “妈的,你们早就吃了,都不喊我们”赵成忿忿地骂道。
    “你骂谁?他们哪个不是自己主动来的?”蹲在门口吃饭的洪海站了起来。
    “就骂你!你狗日的,欠揍!”赵成两眼冒火,一拳打在洪海的脸上,洪海的鼻腔立刻流出鲜红的血,他将吃剩的半饭稀饭毫不客气地泼在洪海的身上。众人连帮上前,拉开了他们。
    赵成还要扑上去打人,王皓拦了过来,“要打打我吧!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让他喊的,他哥哥都还没吃呢。”
    赵成听了王皓的一番话,气也就消了,他歪着头神气十足地盛饭去了。
    这时,只见护德怒气冲冲分别地赶来,一脚踹在王皓的肚子上,王皓一个趔趄跌坐在舱门外,他刚要爬起,护德追上去又是一脚,他一个踉跄跌倒在甲板上,头撞在船舷的护拦上,鲜血从他嘴里流了出来,所有人都看的傻眼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只到郝武贵听到动静后,从舷梯上跑下来,才制止了护德的行为。此刻,王皓已经如一瘫烂泥般地躺在甲板上了。
    @衣宝泰 305楼 2014-09-15 15:24:31
    @先得春月 顶起再说....新周愉快!
    -----------------------------谢谢!
    @杨悄麽儿 314楼 2014-09-16 12:01:24
    @先得春月 支持佳作,学习:0)
    -----------------------------
    谢谢来访!
    洪光从机舱赶来时,被打的蜷成一团的王皓还在甲板上躺着。他默默走过去,用衣襟揩去王皓脸上的血痕与泥土。把他背回了宿舍。好多船员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吃饭了,就默默离开了。他们的内心都很沉重。
    吃完饭,郝武贵等人回到又宿舍继续打牌,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这时,郝武贵叫来余波,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余波就匆匆出去了。出门时还不忘记把我也拉上,我很不情愿地跟他来到舱外,问他什么事。他说请我帮一个忙:去看看二副王皓的伤情,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我问他自己怎么不去。他说他的目标太大,怕别人警惕性高,探不出名堂。说我的人缘好,二副等人比较信任我,不会有疑心,我能了解到更真实的情况。我想也是。他不说,我倒没想起来。就凭我跟洪光、二副平时的关系,我也应该去看看他。看看他的伤情,表达一下同情与安慰。至于打探什么我根本没有兴趣。但我还是口头上应承了余波。余波见我同意了,高兴的眉毛都飞扬了起来。他交待我打探情况时要注意的事项:哪些重要,哪些次要,哪些可以不管不问。简直就像间谍速成训练一样细致,让我十分不适。我本来听到是带着任务去的,就想打退堂鼓,不愿拨弄是非。但为了尽快摆脱余波的纠缠,才佯装答应他的,没想到他给我布置了这么多的任务,我不干了。我说我不去了,这事我做不了。余波看我不耐烦了,就连忙说:“好好,你自己看着办,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了。”
    我走进二副宿舍,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屋里会有那么多的人在。除大副李厚忠,老轨洪光,大轮管王少华管理层外,还有其他一部分老船员。他们把整个舱室挤的满满堂堂,其人气完全不弱于郝武贵打牌在的12人舱。所不同的是这儿的气氛笼罩在一片悲愤之中,有人还在垂泪。洪海就刚刚哭过,见我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把头扭了过去。我猜想他可能是被洪光骂了,今早吃饭的事主要是因为他不听话造成的。洪光见我进来,礼貌地给我让座。一部分船员开始悄悄地避开了,从这一点上,我能感觉出他们对我是有戒备心的。生怕说错了什么,传到郝武贵等人耳朵里,导致不好后果,所以他们避开了。二副见我进来,想欠起身子以示礼貌。我制止了他,安抚他好好休息。大副李厚忠、老轨洪光对我的到来很疑惑,他们的眼神让我读懂了他们的疑虑。我连忙解释说,我只代表我个人来看望二副王皓。
    二副被打的的确不轻,连自己下床去厕所就很困难,大副想起早上打人的事忍不住骂道:“简直是畜生!”
    洪光说:“今早的事对于我们都是个教训,言行上不要刺激他们,防止他们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李厚忠说:“船,他们也劫了;船长,他们也控制了,他们还想怎样?”
    洪光谨慎地说:“你可不要忘记了,他们手里已经有了一条人命。”
    李厚忠的表情凝重了,说:“这也正是我害怕的地方,生怕他们再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因为按现在的航速到家至少还得两个月,谁敢保证这两个月内不出现新的情况!”
    洪光沉默了。
    李厚忠看了看床上的王皓,又问我:“郝武贵、护德他们现在在做啥?”
    我说:“他们都在打牌。”
    李厚忠说:“你跟郝武贵是同乡,你又是知识分子,要多劝阻一下他们,不要再做出格的事了,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我说:“我会的,但他们不一定听我的。”
    洪光说:“以小白的人品,我相信会积极劝阻他们的,但要靠他说服郝武贵、护德他们,恐怕可能性不大,这些人都在社会上闯荡过多年,油滑着呢。”
    李厚忠说:“所以我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从二副王皓那里回来,我没有再去12人舱,径直回到自己的宿舍,没想到余波就在我宿舍里等我。我没在时,他一直在跟老郭攀谈。见我回来,他和老郭都一脸兴奋地看着我,问我发现什么了情况。我由此推断,他一定是把这件事说给了老郭,这让我很反感。心想,老郭会怎么看我?还以为我充当间谍在里面挑拨呢。余波见我不太高兴,就讨好似地为我泡了一杯茶,递到我的手里。
    余波问:“情况怎么样?”
    我说:“不怎么样。”
    余波被我的话噎住了,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我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说:“护德今儿下手太重了。”
    老郭满眼惊慌地问:“他怎么了?”
    我说:“二副被打的都走不了路了,上厕所都要人搀扶。”
    余波:“护德这家伙脾气就是太差了,可是,郝哥喜欢他。”
    老郭担心地说:“他都病成这样子了,午饭谁做呀!”
    余波说:“你放心好了,郝哥已经安排大副负责了。”然后,他又不忘继续向我询问:“那些老船员们都有些什么反应?”
    我说:“肯定忿忿不平呀!二副太无辜了。别说是他们,我都觉得护德太过分了。”
    余波:“他们没有说什么救船长呀、报仇呀、造反呀之类的话吧?”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余波说:“噢……”
    自从大副接管餐厅工作以后,船员们的饮食质量立刻提升了起来,不仅饭菜的味道可口,饭点按时,他还根据船员们的口味不同,每餐做上几种主食,供大家选择。乐的郝武贵连声称赞,夸大副工作认真负责。护德却不这么认为,他冷冷一笑,反驳郝武贵说:“什么认真负责,我看他们个个是欠揍,这帮人就是贱,要不是狠揍了他一顿,他们才不会这么乖呢。郝武贵说,要恩威并施嘛!做的好,还是要表扬的。他们的对话让我感悟颇多。船虽小,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在脱离公司控制之后,它仿佛成了海上的一个孤岛,孤岛上有了一个小的王国。这个小王国最初的统治者是船长,他可以成天颐指气使每一个船员,对于不听他话的,甚至是看上去不顺眼的,就可以随意地喝斥训骂。平日里大家向他示好,说着阿谀奉承的话,日子过的美滋滋的。可是有一天,船上突然来了一场哗变,以前旧的秩序被打乱了。那些被冷落的,甚至是被欺压的船员一旦成了新的管理者,不但不反思自己作为被欺压时的痛苦、善待别人,反而趾高气扬,行为比原来欺压他的人还要过分。最初,我很是不解。现在明白了:人类就是这样一群动物,一旦他们用暴力夺取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尝到了甜头,他们就会崇拜暴力、迷信暴力,无限量地夸张暴力的威力,用他们的话说:有些人欠揍。暴力能使人屈服,能使人顺从,而且立竿见影。就像早上揍了他们一顿,中午他们就顺顺当当地、服服帖帖地把丰盛的午餐呈上来一样。但他们从来不想:如果有人那样对等待他,他的内心该是多么地痛苦、悲愤、甚至是仇恨啊!在这一点上,郝武贵比护德警惕性高,他让余波去了解那些受了屈辱的船员的动向,不就是害怕这种悲愤有可能会转化为仇恨而伺机报复吗?这使我又想起了初航时的那段日子,郝武贵曾向我讲述过他的一些经历。
    @枫溪筠 330楼 2014-09-17 20:58:58
    @先得春月 昨天晚上涯叔又抽了,我进不了好友们的作品观看,现在来顶起
    -----------------------------谢谢!!
    他说,他退学去火车站的那家餐馆打工,不小心把脚烫伤,被老板赶出餐馆后。他流浪在街头的那一个月里,始终在火车站附近逡巡,一则是靠捡破烂为生,再者,他要伺机报复那个黑心的老板。终天有一天晚上,机会来了。那晚,天很黑,路上行人稀少,老板独自从外面回家,他就拎着事前捡来的一根木棍悄悄地尾随,等四处无人时,便追上去狠狠打了他一棍,那个黑心的老板应声而倒。他连木棍都没有捡起,便拔腿跑了。回到家中,从邻居口中得知父亲打架致人重伤被警察抓走了。他当时觉得又好笑,又害怕,好笑的是父子俩都把别人打伤了。而且他把别人伤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害怕的是会像他的父亲一样被警察抓起来。于是他在家里草草吃了一顿饭,就立即离开家乡,继续他的流浪生涯。起初,他害怕被警察发现,不敢再捡破烂,也不敢去打工,怕别人要身份证。他跑到一个几省交界无人管理的金矿上,听别人说,那儿是黑矿,有没有身份证都可能,他想在那儿打工挣点钱,至少可以先填饱肚皮。然而他就那么倒霉,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帮劫匪,有五、六个人,个个手拿砍刀,凶神恶煞,让矿主交出钱财,矿主慑于他们的淫威,乖乖地从柜子里取一沓现金递给了那个蓄胡子的中年头领。这一切在都郝武贵的眼前发生,金灿灿的百元大钞居然让他忘记了恐惧,他便尾随着这帮人来到矿上附近的一家餐馆,人家在屋里吃饭,他在外面等候时机。也许是劫匪轻意得手,太得意忘形了,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吃饭的中间,那个蓄胡子的头领出门上了一次厕所,巧就巧在他怀里还抱着刚才装有抢来的钱的那个黑包,郝武贵觉得机会来了,他的热血都涌了起来,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于是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等待那劫匪从厕所出来时,毫不客气地砸在劫匪的背上,然后,抓起劫匪丢在地上的黑包就跑,只到跑得身后没有了人影儿,他才躲到一个山洞里翻看那个黑包,里面有两包烟,一部手机,现金足足17000多元。有了这些资本,郝武贵又回到石城,在市区租了房子,置办了些生活用品,找了零工做,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我为郝武贵的经历着实捏了把汗,觉得他虽然跟我生活在同一个社会里,而他的经历更像是小说、是戏剧、是电影里荒诞的情节。郝武贵也曾比喻说,如果社会是大海,我是在大海的表面生活,而他是在黑暗的水里。所以我看不到的,他能看得到。他说在这个社会里,黑吃黑的事太多了。比如:劫匪抢了黑矿老板的钱,老板不敢报案。他又抢了劫匪的钱,劫匪也不敢报案。但这需要的是胆量,不能失手,如果那天他失手了,他肯定会被杀掉扔到山谷里。
    (18)意外的故障

    一个多月没跟家人联系了。这些天,我很想念母亲和凤儿。今晚的月儿又圆又亮,海面上像洒了一层薄霜,白亮亮的透着清冷。此刻,母亲和凤儿也在想我么?这么久没给家里打电话,她们肯定心急如焚、坐卧不安、为我担心。我在日记跟她们说话,要她们不要担心,说我过的很好,船正以最快的航速返回,不久我就能回到她们的身边。我还说,如果她们想我,就看看天边的月儿,我此刻也正看着月儿,我们都看着月儿,就等于我们彼此看到了对方。最后,我日记里还没忘记问候她们:母亲的身体还好吗?凤儿工作顺利吧?这时,我仿佛真的跟他们见面了,说了很多暖心的话,心情也畅快了许多。月儿挂到船桅上了,我来到空旷的甲板上,想起了李白的诗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凤儿是月儿,母亲是影子,我们三人真的团聚了。
    有一股焦糊的草纸香味扑鼻而来,我循着纸香味儿向船艏望去,发现有一簇火苗窜了起来,映红了一张脸。我心里想,老贾已经死了,还有谁在那儿烧纸呢。就悄悄凑了过去。那人烧的很投入,我都蹴在他跟前了,他还没发现我。嘴里念叨着:“老贾,拾钱哦,你搁在船上的钱,我都还给你了!”刚子满口黄牙在桔红色的火苗里忽闪着亮光。我说:“刚子!”
    刚子一跃而起,脚底打滑,又笨熊一样滑倒在甲板上,哎哟哎哟地叫。
    我说:“你做贼了?”
    刚子说:“你才做贼呢。过来都不打招呼。”
    我说:“我喊你名字了!”
    刚子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白了我一眼,埋怨我那么悄悄地来,还以为是老贾的阴魂不散,爬到船上了呢。他说昨夜老贾托梦给他,说要钱呢。在阴间没抽烟钱了。刚子说,老贾命苦,在人世上缺了几十年的钱,到了阴间又做了个穷鬼。后来,他越想越觉得梦里蹊跷,船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向他刚子哭穷呢。他就想起了老贾床底的那沓冥纸。老贾该不是还惦记着吧。于是,他趁着夜色烧给老贾。由于太专注,太害怕,乍见我来,惊出一身冷汗。
    老贾去世后,他的床铺一直空着。郝武贵搬进12人舱的那天,把刘志和张军撵了过来。张军不愿睡到老贾床上,把那张床拆卸后放进贮藏舱,又在贮藏舱另找了一张床搬来,方才安心睡下。
    @吻不过三更 345楼 2014-09-19 12:20:29
    力顶大帖,周五的问候,再坚持半天,又得解放了……
    《听小肥龙猫讲故事》链接: http://bbs.tianya.cn/post-16-698179-14.shtml
    -----------------------------
    谢谢!
    @杨悄麽儿 347楼 2014-09-19 13:26:12
    @先得春月 再来支持:0)
    -----------------------------
    谢谢!
    刘志与张军搬进四人间,虽与阿朋、刚子同为老船员,但他们的关系却很冷淡。阿朋、刚子在极力向郝武贵、护德示好,刘志与张军则固守原来的圈子。除了睡觉时他们有短暂接触,平时很少在一起活动。说话做事也都不自觉保持着距离。这种微妙的关系让我看在眼里,很是感慨。我想刘志与张军心里一定会骂阿朋、刚子是墙头草,随风倒。而阿朋、刚子呢,兴许也会骂他俩:你们是酸葡萄。
    我陪刚子给老贾烧完纸,他回宿舍去了。我去了厕所,碰到了洪光,洪光让我过去坐坐,我就答应了。我到了他和二副现在的宿舍,看到满堂堂的一屋子的人。大副李厚忠、老轨洪光、大管轮王少华都在。二副今儿的精神好多了,他恢复的不错,这让我的心稍稍有些安慰。见我到来,他们也不避讳,仍然发表着各自的看法。王少华还是那么一副满身油污的样子,两条胳膊环抱在胸前,黝黑的手背半掖在胳膊窝儿里,使那身油渍斑驳的工作服显得肮脏不堪。他说:“发动机一直渗油哩。”
    大副李厚忠说:“要紧不?”
    王少华冷冷地一笑:“我看危险。”
    洪光一脸沮丧地说:“按目前的油耗量,肯定不够。”
    王少华吐了一口痰,“这帮狗日的,以为控制了船长,就万事大吉了!”
    李厚忠说:“你的意思是船有可能中途搁浅?”
    洪光苦笑着说:“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李厚忠说:“那怎么办?”
    王少华说:“郝武贵与护德不是能行嘛!让他们想办法去。”
    大副说:“不能赌气,这关系着一船人的性命!”
    洪光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到日本港口时,加油、修船。”
    大副有点犯难,“他们同意吗?”
    洪光笑道:“那就不清楚了。”
    大副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会有危险吗?”
    洪光说:“那就看造化了。”
    好多船员都很紧张,我也很紧张,万一船到中途没油了,再碰到恶劣天气,那不是死定了么。我听大副他们议论着要找郝武贵谈谈,能谈拢吗?船若在中途靠岸,他们的回家计划就有可能破产。我对他们的谈判并不看好,但我还是希望谈判能够成功,就算困在这里两年,也比行至中途没油了,葬身鱼腹好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回到宿舍,已是鼾声一片。老郭又在梦里哭泣,哭就哭吧!我不再管他,我想我的心事。想去年的现在,我与凤儿在校园里漫步的情景。我们手牵着手,走在繁花锦簇的校园林荫上,在一处曲径通幽的凉椅上坐下,凤儿伏在我的肩头,仰望星空痴痴地发问,她说,是不是天上的每颗星星都对应着人间的一家灯光?我说是的。然后我也举头看那点点星光,觉得它们像凤儿的眼睛,颗颗温暖而柔和。凤儿喃喃地说,哪一颗是我们的呢?我说是那最亮的一颗。凤儿说最亮的那颗是尊贵人家的别墅,咱俩就要最小的那一颗吧!我说好啊。我们就相拥着哈哈哈地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是幸福的泪,是快乐的泪,是憧憬美好明天的泪。笑完了,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毕业在即,同学们都在议论同一个话题——就业。何去何从?我茫然无措。我看到报纸上、电视上、网页中、微博里连篇累牍报料、更新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励志故事,还有道不完说不尽的幸运例子。然而,哪怕有一千个成功的人生,一万个幸运的例子总都是别人的。就像你看到今儿有贪官贪了一个亿的新闻,明天就会有贪10个亿的刷新他;今儿有人中了五百万,明儿就有中五千万超越他一样,世间万象,如此纷繁,热闹的总是别人。你不必担心五百万乃至10亿元人民币,何时才能花的完。也不必操心这么多钱被别人发现、被贼惦记了该怎么办。你只需考虑好一个最现实的问题——社会与时代、还有你的人生赋予你的——明天的面包在哪儿。你周围的同学、朋友、亲戚、邻居都是活在这个底层的现实里,就已经注定了你不可能尿喷到天上,飞到梦境里去,为那花不完10亿元人民币的烂事而烦恼。所以,你不必艳羡有人升了高官,中了大奖,发了大财,因为那不代表整个社会的人都有升官、发财、中大奖。这就好比有的人刚一出生就口含金钥匙,中了大奖,而你却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家一样。
    “自古英雄多磨难,纨绔子弟少伟男”,你也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了。而现在,一没资金,二没经验,三没阅历,四没背景。你的资本是:父母给了你一个结实的身板。你年轻,还有闯劲。刚毕业工作难找,要先放下架子,先养活自己,再图谋发展。职业规划课上老师一直不厌其烦地这么说。
    所以,我也是这么做的。我一下子就把自己降到了农民工的身段。起初,我做船员,还真担心两年后,就变成彻头彻尾的农民工了。不是我瞧不起农民兄弟,而是我之所以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脱下这身烙有农民字样的皮么。如果仅仅为了做农民、仅仅为了当渔民,我大可不必去读大学。中学毕业,进入社会,我就游刃有余了。做农民我还是有经验的,因为我家世代是农民,用不着在大学里让教授们调教。当然了,也有个知名人士说过,掏大粪也是一门科学,需要大学文凭的人去研究。可大学里又没有掏大粪专业,如果有,我想肯定会聘那位知名人士当导师吧……最后还是凤儿说通了我,她说,过去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也未见得他们真的就成了农民,权宜之计嘛!
    是的,权宜之计。我却把它当成了掘金的梦想之地!这岂不是我的悲剧?失落、懊恼、沮丧,使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
    是的,权宜之计。我却把它当成了掘金的梦想之地!这岂不是我的悲剧?失落、懊恼、沮丧,使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
    老贾一袭血衣爬到船上,这让我很是愕然,我低头看看海水,怎么都变成血色了呢。我问老贾,老贾说海水本来就是这种颜色。我糊涂了,我在思考:海水本来就是血色还是我记忆的蓝色?抑或海水本来就是蓝色而被我看成了血色?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我没好意思再向老贾求证,我问老贾还好吧?老贾笑的很爽朗,说大海多么地辽阔,多么地自由!“三山六水一分田”嘛,这里才有广阔的天地,任你遨游。不像石城里可怜的居民,蜷缩在逼仄的高楼里,为了那方寸栖身之地,用毕生的辛苦赎买。我说,那是有钱人,我想做那种可怜人还没资格呢。因为我想都没敢想在石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老贾又笑了起来,他看我的眼神充满着同情与怜悯,让我自尊心受到很大的伤害。我说老贾,你不要这样看我,全国像我这样的人多着呢,哪个年轻人的梦想不是房子、车子、票子。只不过我来到了这条船上,成了你的同事,成了这帮做着淘金美梦船员中的一员。大家都在做梦,梦醒了,也许都是一场空。可是,大家就愿意活在梦里,你说不是吗?老贾点了点头,说也是呀!然后,他又说,“你自己做梦去吧!我先走了。”说完就在天空划过一道桔红色的弧线,消失在一片茫茫的血色的海洋里,我的心骤然被掏空了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别睡了,太阳都出来了。”老贾推醒了我。我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
    “他们呢?”
    “打牌去了。”
    “你咋没去。”
    “没意思,赢来赢去还是自己的钱。”
    我说呆在船舱里很无聊,想去甲板上转一圈。老郭就央求我陪他一起看书。还问了几个他不认识的字。比如“妊娠”、“交媾”的“媾”字。这些字老郭不认识,但他能理解意思。我说老郭你还神的很。老郭不好意思地讪讪笑了,说他是顺着前后的意思理解的。老郭拿起笔,从生字旁边注上他能认识的同音字,样子很认真,如同一个谦虚的小学生。我问老郭,“你那本《母猪产崽注意事项》都看三遍了吧?”老郭说:“没有,第二遍还剩下10多页。”
    果不出我所料,早晨的谈判谈崩了,护德坚决不同意渔船靠岸检修、加油。哪怕葬身鱼腹也不许在日本港口停歇,郝武贵更是怀疑船上有人捣鬼,在故意破坏设备。他叫来粗懂船舶知识的吴飞,还煞有介事地到机舱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是:机械故障是人为的。护德得知后,特别地恼火,非要找出罪魁祸首。有人就说,大管轮王少华的嫌疑最大,因为机舱一直由他负责检修维护。最近又表现的对劫船回家的行为极为不满,常在船员中发牢骚。护德就要去找王少华算账,大副李厚忠阻止了他。
    李厚忠说:“如果他真的是故意捣鬼,不告诉你们,你们也不知道。”
    吴飞说:“那不一不定,我早就发现油耗太大,有点不正常,正要找你们呢。”
    李厚忠说:“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有危险谁也逃不了,他不会不顾个人的安危。”
    郝武贵冷冷地说:“你们还不是想以此为借口,不愿意返航。”
    李厚忠说:“船长都被同意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也不是老板,回不回国,跟我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护德冷笑着说:“怎没关系,不回国,我们干活,你们监工,多舒坦。”
    李厚忠苦笑着说:“你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了,你们想怎么就怎么。”
    郝武贵说:“别废话了!如果油不够了,怎么办?”
    吴飞说:“关闭一个发动机。”
    于是,郝武贵命令王少华关掉了一个发动机,虽然燃油节省了,船的速度却降了下来。照这样的速度行驶,不但节约不了多少燃油,反而会将回家的日程一再拖后,甚至会变的遥遥无期。这让郝武贵心里十分恼火,他决定派人暗中盯梢,惹有人故意捣鬼,决不饶恕。吴飞则认为根本用不着再暗中调查。道理很简单,一想就通:渔船初航有问题吗?没有。鱿钓的那几个月有问题吗?没有。初返航时发动机漏油吗?也没有。为什么偏偏我们控制了船长,说要回家,船就故障了呢。而且还是阻止我们回家的最有效的故障——渗油。这个故障既对船体的伤害不大,也危及不到船员的生命安全,小修即可,不修又看似不行。妙啊!护德听了气的一个劲儿骂娘。要立马取刀杀人。郝武贵制止了他,他冲护德低低地吼了句:“不可鲁莽。”然后,就咬了咬牙齿,目露凶光……
    @吻不过三更 366楼 2014-09-21 12:14:15
    周末遇上台风凤凰,出门也不便了。睡了个懒觉,醒来,看望天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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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雷本祖 370楼 2014-09-21 19:12:11
    @先得春月 来一次 感受一次心跳 带感冒药 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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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注意身体!
    @衣宝泰 369楼 2014-09-21 18:26:12
    明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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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好的!
    (19)再度的危机

    今晚洪光又吹起了笛子,他连续几天都是选择坐在老贾生前给海神烧纸的那个地方。面朝大海,倚着船舷,吹去积郁胸中的块垒。他的笛音沉郁、凄婉,像是要把大海的夜空撕裂一道口子,让团团簇簇的思绪从缝隙里飘出去,透一透新鲜的空气,窥视那邈远的神秘的未知世界。我从船舱里取来两条凳子,塞给他一条,自己在另一条上坐下来。看着漫天无际的星云,听着他悦耳的笛声,让我的思念穿越这遥遥的黑漆漆的夜空,飘到凤儿的身边,去轻扶她柔润的长发。
    “好听吗?”洪光停下来,冲我淡淡一笑。
    “好听。”我从遐思中回过神来。
    “想不想听《二泉映月》?”
    “今晚没有月亮呀!”
    “阿炳还是个盲人,他能创作出那么美妙的音乐,是因为他心中有个月亮。”
    我说阿炳是后来病盲的,不是天生的盲人。洪光笑了,说阿炳创作曲子时,也不一定是站在泉水边看着月亮啊,那不过是个曲名而已。于是他为我吹了一曲《二泉映月》,那激愤、顿挫的音符使我心灵为之震颤、情绪满满。然而,当他吹到舒缓的那一段时,我就抑制不了自己流下了眼泪,我仿佛看到了一个饱经沧桑、历经世间冷暖而孤援无助的阿炳。洪光说我,你20多岁的人,怎么有40岁人的心态呀?我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很彷徨、很失落。洪光淡然一笑,装出一副超脱的样子,“钱是身外之物,别太在意。你这么年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哩。”
    我说:“凤儿等我回家结婚。我们没有钱在石城买房子,如果连结婚仪式都举办不起,就算凤儿同意,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洪光叹了口气,说:“也是啊!现在不拜金的女孩太少了!不能亏待了人家。”
    这时,护德带着一干人过来,他慢悠悠地走到洪光跟前,从洪光手里取下笛子,有点阴阳怪气地说:“洪哥,看来今天的心情不错呀!赏月呢。”他故意仰头看了看天空,说:“没有月儿啊。”
    洪光讪讪地笑笑:“闷的慌,散散心。”
    护德说:“你还在散心,我们都愁死了。”
    洪光不解地看看护德,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护德说:“请教一下你这个内行,燃油不够了,该怎么办?”
    洪光苦笑着说:“郝哥不是说了么,关闭一个发动机。”
    护德说:“如果坚持不到回国呢?”
    洪光:“应该差不多吧。”
    跟在护德后面的二喜笑了,“差一点,那不还是在海里?”
    洪光说:“渗油的那台发动机停了,我看……差不多……”
    @源原_ 377楼 2014-09-22 17:18:48
    @先得春月 顶起,加油~
    -----------------------------
    谢谢!
    回舱室的路上,大家都显得忧心忡忡,特别是洪光,更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我知道他除了担心燃油能否支撑到回家外,还有另一件事也在揪着他的心,那就是他妻子的病。按照上次电话里的约定,她妻子现在也该做过了手术,结果怎么样?手术顺利吗?这是最让他牵挂的事。可船上已打不成电话,想了解到最新情况是一种妄想。他只能把这种牵挂、这种煎熬默默地埋藏在心底。
    老郭躺在床上又在看书。胡强、马涛不在。我不用问老郭,就能猜出这个两小子又跑到大副他们那儿聊天、或打牌去了。这让我为他们担心,生怕会引起郝武贵等人的怀疑,因为郝武贵叮咛过我,要我多留意他们俩的行踪。可我又不好提醒他们——既不显得我好事多疑,又能让他们觉得我不是受人指使,故意敲打他俩。我担心自己拿捏的不好,反而会招来误会。我也只好作罢。
    老郭就是这样的人,他会因为二副被打伤担心吃不上饭而紧张,却对渔船缺油有可能在途中搁浅而置若罔闻。我曾问他为何那么淡定,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有别人操心了,他为何还要劳那份神呢。
    @源原_ 394楼 2014-09-24 08:44:09
    @先得春月 早上好!加油,祝福~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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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3 19:2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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