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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门岗》连载[第2页]

作者:程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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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待更年长老人送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到庭院门口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犬吠挡住了他们的脚步。原来是更年长老人的儿媳牵着自家的一条黑狗回来了。看到这条浑身黑不溜秋，亮得冒油的狗，眼神忧郁想到了抖着一身凌乱不堪，毛发狰狞的小白。于是，他问更年长老人说，动迁到了新房是不是把这条狗也带过去。更年长老人看了看儿媳，还是儿媳说，这些天尽纠结这事情呢，现在想通了，既然养了，就要负责它一辈子。就这句话，让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们想到了小白在门岗流浪的那些日子。狗和狗都有不同的命运，何况人和人呢？
    走出了更年长老人的庭院，眼神忧郁男子一片心旷神怡。仿佛那别有洞天的庭院给了他很多压抑。他很想和年长老人说些啥，又一下子说不上来什么。可是，他想到了这样一句话，颠补不破的道理其实就在民间。还有，他真的很想把命运唱出来，唱给所有不知道天下事的人听，唱给那些踩着天下的人听。可是，就命运两个字，他又能唱出多美的旋律呢？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一脸忧郁的样子，年长老人笑了，他就知道这个所谓的书呆子又在犯什么傻了。可是，他不想知道他犯的傻究竟是什么，他觉得那都是白费力气。在他看来，想了太多还不如跟这变去动起来，就比如眼前的一棵橘子树，他就知道去摘一个吃。至于谁家的，该不该摘都不是他考虑的，关键是吃到了嘴里，而且顺利脱身。
    年长老人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前面的一个庙去看看。这里还有庙？听着眼神忧郁男子的疑惑，年长老人笑了，他心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以为你多读了几本书。只见年长老人大手一指说，你看到了前面黄色的墙吗？顺着年长老人的手指，眼神忧郁男子还真看到了黄色的墙，他开始相信这里有庙了。年长老人说，这庙里估计还住着几家人家，几个菩萨像是一定有的。已经没有人来烧香了，也估计就这几家人还烧几炷。眼神忧郁男子疑惑的说，既然这里都拆迁了，这庙会不会也拆了？年长老人摸了摸头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于是他们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居然有这样一座小庙隐藏在这巷子里。只有好几个黄墙上的佛字还在说明着它的身份。大门已经破败不堪，进了庙门也就看见几排供进香的架子在说明着这小庙的身份。也许多少年前，它还是香火缭绕，它还是寄予着无数香客的希望和虔诚。可是在今天，也就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两个人来，而且不是来烧香的。所谓烧香赶出和尚来，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注定，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要在今天踏进这家庙门，一切都是注定，一切都是前缘今生，一切都跑不了！
    《99》等到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在庙的四周逛了几圈，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人去庙空。可是却有几件换洗的粗布衣服还横晒在供香客烧香的院子里。年长老人意味深长的说，这里一定有守庙的人。眼神忧郁男子奇怪的看了看他说，庙已经如此破败不堪了，还会有人守着？年长老人得意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有庙存在的一天，就会有虔诚的人守着。这或许就是那些文化人所谓的精神的力量吧。
    眼神忧郁男子转过头想想，也感觉有点道理。他不由得用赞许的眼光夸了年长老人几句。年长老人却不以为然眼神忧郁男子的眼光。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早就把那些世俗看穿了，什么精神的力量啊，什么虔诚啊，什么烧香拜佛啊，都是扯蛋。一天不赚钱，一天就要饿死。如果给他点钱去守着这个庙，兴许他会干的，除此，什么都是骗人的把戏。这个世界上就是男人怕穷，女人怕老。他自己的精神力量就是钱撑起来的，用他的话说，你有了几套小洋楼，还怕没有女人跟你？可是，在庙里，年长老人可以这样不以为然，但是他不敢胡说。用他的话说，好歹这庙也有好几百年呢，他怕说败了自己的财运。眼神忧郁男子说，你怎么知道这庙有好几百年啊？年长老人仰起头说，直觉，直觉你懂吗？眼神忧郁男子笑了，心说他还会说什么直觉。年长老人看眼神忧郁男子笑了，马上说，你还别真不服气，我可是经历过世面的人。你看看这地上的砖，你看看着菩萨的造型，你看看这庙门口的几个台子，你看看门上的那些锁的别致，那都是做了古的老人啊！眼神忧郁男子听他这样一说，还真感觉是这个理。眼神忧郁男子突然说，那你还不虔诚点，还高昂着头干嘛？你这是对佛的大不敬！年长老人被眼神忧郁男子这样一说，倒也是低下了头，一脸虔诚的样子。这模样让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想到了小白，想到了小白揣摩人心，随机应变的样子。
    还没等眼神忧郁男子再一次笑出来，年长老人自己就笑了。他一边还忍着笑一边还说，我就知道你的鬼心眼比我多。你看你自己都不虔诚，一进来就东张西望，一副做贼的样子，充起量也就是一个落魄潦倒的穷书生。一听到年长老人说到落魄潦倒，眼神忧郁笑不出来了。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还真的没有到这样的地步，可是为什么自己对这四个字这样敏感呢？自己难道怕这四个字？如果是这个世界将要落魄潦倒了呢？几百年前的庙，可以在今天如此破败不堪，难道自己和这个世界就一定会繁花似锦吗？如果我们内心都没有了这样的怕，那我们是不是离这四个字不远了呢？
    《100》何所谓价值，离开人的索取，价值又体现在哪里？还有那一个人的价值，一群人的价值，一个整体，一个整体之上的图腾的价值，是不是所有的价值都逃离不了灰飞烟灭，价值就是来欺骗世人的？眼神忧郁男子双手合十般的虔诚，可是他的内心从落魄潦倒，跨越到了价值的海，他是迷茫的，他只是看到了菩萨，那一往如常的眼睛。
    突然，有一个老妇人的说话声音传了进来。年长老人随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但是他阴沉的眼神却鬼魅般的笑了。可是，眼神忧郁男子却没有听明白老妇人说话的意思。很明显老妇人说的是当地的土话。可是年长老人却听懂了。他大手一挥，带着眼神忧郁男子走出了庙门。原来隔开庙门就是两个人路宽的一条小道，而依靠着小道和庙门正对面，搭的是一个简易的棚子。眼神忧郁男子纳闷，怎么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这个棚子啊。声音是从棚子里传出来的，等进了棚子才看到是一个老妇人和两个老头子在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说着话。
    年长老人很自然的就和他们搭上了话。看着他们热情的招呼着年长老人，眼神忧郁男子心说，到底是一方水土的人，说亲热就能亲热到一块去。等他们亲热的说了一袋烟的功夫，眼神忧郁男子还是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个意思估计也和这庙有关。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一个人坐着不是滋味的样子，年长老人就再寒暄了几句，带着眼神忧郁男子离开了。一路上，眼神忧郁男子忍不住问年长老人，你们究竟说了什么。年长老人笑着说，我们的话你听不懂了吧。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我听懂了，还问你？再说，看你们的样子，就象是一个土庙窝里出来。年长老人没有理睬眼神忧郁男子的调侃，而是得意的说，我现在明白了，这个庙居然有八百年的历史，而且要作为古迹保存下来。眼神忧郁男子有点不相信，他疑惑的说，你不会听错了吧，我看这庙也不怎么起眼啊，这庙里一个人也没有，保存它有意义吗？年长老人思索了一下说，反正我没有听错，再说，你那双笨眼睛能看懂什么叫价值？政府难道是吃素的？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故意问年长老人，那你知道什么叫价值？年长老人歪着头横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说，大道理我说不上来，你也不要挤兑我，我就知道一个包子有一个包子的价，它值这个价，包子卖贵了，我就不吃！眼神忧郁男子追着问，那你吃什么？年长老人哈哈一笑说，我吃便宜的包子呗！
    《101》包子的话题暂且搁在一边，只是看见年长老人不停的摇头。眼神忧郁男子问他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年长老人没有力气的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说，你知道这几个老人合在一起是做什么吗？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更疑惑的眼神，他叹了一口句继续说，他们居然是自发来这里修庙的。眼神忧郁男子忍不住说，这庙的破败，既然要修，怎么说也要推倒重来呀。再说，他们哪里来的钱修呢？
    年长老人重新回过头去看了庙一眼说，据我知道，这个庙一时半会政府不会修，因为这被拆迁的土地也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会拿来怎么用。你说这破庙没有了那些旧房子的支撑，还不灰飞烟灭？可是，这庙也不应该这几个老人来修呀。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年长老人拿出一根烟点上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这几个老人说，自发修这庙也是积点功德，估计这里面多少也有点政府的意思。你想呀，政府不傻呀，如果过几年这里发展起来了，又有着这几百年的庙做引子，你还怕没有大把的银子进来？现在的人迷信着呢。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可是，就这几个老人，他们哪里的这么多钱？年长老人笑了，他深吸了一口烟说，你以为修这庙要花多少钱？你以为是大修大闹啊！也不过是破的地方重洗补一补，你没有听过老话说，修修补补过三年吗？眼神忧郁男子算听明白了。可是他想了想说，按理说这事也没有什么呀，那你使劲摇什么头啊？
    年长老人郁闷的说，我是想不通这些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修庙又不是他们的事情，再说，这积点功德，你相信这有用吗？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这不是瞎起劲吗？眼神忧郁男子背过身去想了想说，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积点功德和四积阴德不矛盾。年长老人使劲拍了眼神忧郁男子的肩头说，还看不出来，你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可是这什么的积点功德你能用的上吗？眼神忧郁男子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用不上呢？你以为你的大脑会赚钱是真的靠学来的吗？你说一个傻子，你使劲教，你教的会吗？年长老人勉强笑了笑说，反正我不怎么相信，我只知道求人不如求己。我只活这一辈子。眼神忧郁看年长老人一眼，一时回答不上来。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窘迫的样子，年长老人又追了一句说，你这是迷信！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鬼神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所谓祭神如神在，你们家难道不拜老祖宗吗？
    年长老人愣住了，这祭拜老祖宗的事情他每年都做。可是他想说，这是老一辈传下来了的，可是他打住了。如果说自己一点都不迷信，那也是假的。年长老人又想了想，终于不服气的说，我们拜归拜，可是我不说。眼神忧郁男子笑了，心里说，就凭你，你说的明白吗！
    《102》如果问卷发保安无聊的真正含义，估计他也就会说什么，没有事情干之类的话了。顶多他会翻着他那浑圆的眼珠子问你，你不无聊吗？此刻，他滑做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门岗进进出出的车辆，没有任何表情。而那个带走小白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在窗沿处，窥探着他，他也有点搞不懂卷发保安是看见了他还是没有看见他，正准备撤的时候，卷发保安一个机灵的直起身子大声说，你装什么鬼啊，你是要把老子吓瘫啊？有什么屁话进来说！
    司机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推开了门。还没等他站定，就听见卷发保安说，你老实说，小白到底是怎么死的？司机耷拉着脸说，这事情不是早就过了吗？一个小白你至于这样纠结吗？卷发保安想了想，嚷嚷道，其他狗也算了，这个小白是你带走的，我和它是有感情的好吧。司机很淡的看了一眼卷发保安说，你不会是吃错什么了吧，这个年头你还和狗讲感情？那么我问你，这些天门岗出现了这么多的流浪狗又算什么？这句话可把卷发保安问住了。他也纳闷这些天怎么门岗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流浪狗。看着卷发保安疑惑的眼睛，那个司机说，还不是附近的私房都拆迁了，那些狠心的主人做的事情喽！他停顿了一下，又加重了语气说，感情值个屁钱？狠狠心都可以把这些养了好几年的狗给扔了，你牵扯一个小白有啥意思？难道那些主人们不喜欢它们吗？看着卷发保安发愣的表情，司机笑了，于是他缓和的说，你都不能负责养小白一辈子，你追着我，又图个啥？卷发保安被他整迷糊了，他摆了摆手说，你别说了，还真看不出你说话一套一套的，弄的自己象个读书人。司机笑着说，书我倒是读过几年，可是就冲我这几年开的车，我就知道，感情是要讲条件的。我就不相信这些主人们扔下狗的时候，会不心疼，但是环境变了，条件变了，你再心疼也得扔！
    卷发保安摸了摸自己的卷发，想了想说，不就是搬个新家嘛，有必要把自己养了好几年的狗扔了？司机使劲看了他一眼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不知道这些私房里都是住着象我们这样的外乡人啊，他们自己都要重新找去处，还怎么带着狗？再说，就是有几家本地人，你想想啊，换了新房子，那些狗都是野了惯的，新房子里养的惯吗？看着卷发保安若有所思的样子，司机得意的说，现实摆在这里，没有条件的感情，那就是个屁。可是这得意也是一会的功夫，司机又愁眉苦脸的说了一句，我这两天还苦恼着搬哪里去呢，我住的那家私房，过几天推土机就要过来了呢！
    《103》 司机的忧虑也正说到了卷发保安的心里。他其实也面临着被搬家的命运。推土机对他和司机是一视同仁的。而重新再去租一间房子，就意味着生活成本又要提高的了，附近的私房已经不多了，房东都在忙着涨价，发着城市的拆迁财。卷发保安突然有所悟的说对司机说，这节奏是不是要赶我们离开这个城市啊？司机也忧虑的展开他眉头的皱纹说，早晚，我们都要离开这个城市，反正城市多着呢，总有我们吃饭的地方。听着司机这样一说，卷发保安也舒服了很多，他回应说，这房租一涨价，还不如回去走，实在不行，我回老家去。可是恰是这句话，让司机的眉毛飞扬了起来。
    司机反复看了卷发保安说，你这脑子是不是真傻？你回老家，你能赚到什么钱？你拿什么来养活这几个孩子？卷发保安说，可是，不回老家，我又能到哪里去？司机急着说，你怕什么，这一线城市赶我们走，我们可以到二线城市啊，何况还有三线四线的。卷发保安惊奇的看着司机说，兄弟你行啊，这几天不见，你这知识可是见长啊！司机得意的说，就你小看我，你也不想想，我全国各地的跑，什么城市，什么行情我都知道。你放心，到时候不行了，我带着你。卷发这个兴奋啊，他拿出一只小手指点着司机的胸脯说，你这几年赚了不少吧。司机看了卷发保安一眼，眼神里的得意慢慢涌了出来，可是又慢慢涌了回去。卷发保安看他不说话，急着说，又不问你借钱，有这么磨叽嘛。司机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不知道我的辛苦啊。其实我倒是真的羡慕你坐在门岗的位置啊。卷发保安接着回答说，可是钱不多啊。司机又盯了他一眼说，反正我也不骗你，这几年我也是赚了不少钱，可是这钱都是我没日没夜的干出来的呀。再说，你帮我算算，这点钱有什么用。看着卷发保安凑上了身子，司机理了理思路说，儿子下半年要结婚了，这房子要首付，要贷款，你是知道房价的，还有女方彩礼要吧，你也是知道这也不会少的，房子要装修吧，酒席要钱吧，要给媳妇置办点金银首饰吧，等等，你说，我的这点钱够用吗？实话告诉你，我这些年打工的钱全扔在里面，还要去借。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这样没日没夜的干，到底有什么意义？卷发保安听了说不出话来，这一算就等于也帮他算了一回。他突然有了一种后怕。
    司机又拍了拍卷发保安的肩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我们为人父母呢，谁让我们赚不了舒服钱呢？谁让我们出生就不是在大城市呢？卷发保安接着说，还有就是我们书读的少。司机听了却不服气的说，你还别说，有些读书的人还不如我赚的多呢。我就不懂，我的钱怎么就这样被卷走了呢？累死累活干了这些年，一下子又活回去了！卷发保安叹了口气说，我还不如你呢，你好歹这些年还赚了一些钱。我倒还是感觉回自己老家踏实点。司机无力的看了卷发保安一眼，反正我就是不服，大不了我在拼命干几年，把房子的贷款还了。卷发保安急着说，你还拼什么命啊，你这是拿命换钱好吧。只听那司机用坚定的口气说，在这个世界上，就怕拿命也换不来钱！
    《105》司机的话让卷发保安震撼了。如果让他拿命去换钱，他真的不会去干。但是如果真的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呢？看着司机一双红肿的眼睛，象喷出火似的，他感叹自己的没有勇气。
    和司机分手之际，卷发保安真的很想再问起小白，可是，他想了想，终究没有问。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冲司机这个
    境遇，小白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卷发保安不由得想到了管好自己这样的话。司机和他自己都必须自己管好自己的生活，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人帮助的世界，当那些流浪狗到处寻食的时候，它们是不会向这个世界发出怒吼的。那一天以后，卷发保安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仿佛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虽然他以前是以不知道来欺骗自己的。卷发保安心里嘀咕的对自己说，小白啊，不是我不管你哦，本来我就没有管你的义务哦，希望你到那个世界以后就忘了我！
    你让谁忘了你啊，你嘴里嘀咕着什么啊。当眼神忧郁男子拍着卷发保安的肩膀，一脸鬼笑的站在他身旁。这一拍还真的让卷发保安差点惊诧的站了起来。卷发保安话到了嘴边，却没有把小白这两个字说了出来。他眉头一皱的说，谁都会忘记我，你也一样。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话可不象是你说的呀。你一个大老粗懂什么呀。卷发保安急了，他说，大老粗怎么了，大老粗比谁都厚道。眼神忧郁男子反问说，那么你是说我不厚道喽？卷发保安挤了挤眼睛说，反正我们都不是厚道的人，厚道的人才不自顾自呢。眼神忧郁男子不解的说，今天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是不是犯病了。卷发保安有点得意，于是他语气缓慢的说，你自己说，你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吗？眼神忧郁男子当即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呀。卷发保安即刻说，你这个就是自私。你这个就是不厚道。眼神忧郁男子好像有点听懂他在说什么了，不由得对卷发保安刮目相看了一眼。眼神忧郁男子想了一下说，厚道是一个人的性格，自然厚道不可能用在每一个人身上。即便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是不对的，那么你有这样的精力对每一个人好吗？卷发转过脑袋说，可是，我们连一个小白都不肯用啊？眼神忧郁听他提到小白，也一下子回答不上话来，眼神忧郁男子又想了想说，其实，我们在小白身上已经非常厚道了，我们把自己的心都交给了它，你看，即便到了现在，你还想着它。这说明，小白和我们过的每一天都是厚道，都是爱。
    《105》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这句话，眼神忧郁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他这几天听到一个好消息。他忍不住的问年长老人是否知道这个消息。年长老人高昂起他的头说，不就是门岗北面的碎石场要搬走了嘛！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这样的好消息，我看你一点都不在意啊。年长老人瞪了他一眼说，这算什么好消息，和我丝毫没有关系，又不是它搬走了，还补偿我点钱什么的。随后，年长老人挤着他很短的眉毛，对着眼神忧郁男子巧笑着。
    两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卷发保安的保安室门口。卷发保安看他们聊的这样私密，于是好奇心也上来了。他扒开窗口对着他们说，两个人聊什么呢，有什么新鲜事可不要落下我呀。眼神忧郁男子看了年长老人一眼，转身对卷发保安说，你听说过这碎石场要搬走的消息吗？卷边保安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抛过来的是这样不起眼的消息。于是，卷发保安一边关上窗，一边说，管我什么屁事，搬和不搬我都不落什么好。可是，卷发保安没有想到两个人居然挤进了保安室。年长老人扔给了他一根烟说，你小子怎么和我想到一起了。卷发保安媚笑着说，谁让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呢。眼神忧郁男子真的无法形容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前一阵子两个人还对着碎石场骂骂咧咧，可是听今天这口气，好像这事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眼神忧郁男子忍不住的说，再怎么说，这搬走了，门岗的空气就好了呀，毕竟这影响我们健康啊。年长老人随口接着说，这搬走的消息前一阵子也传过，你看见搬走了吗？再说这健康，如果他一直不搬了，你就真的会立马死？更何况，你逃得了这头，你逃得了那头吗？卷发保安接口说，这眼下啊，什么都不健康，即便你不吸灰尘了，可是你要吸雾霾了，你能健康吗？再说，你看看我们现在吃的，什么都是化学添加剂，还有什么我不懂的转基因，你说，我们能健康的了吗？
    眼神忧郁男子让两个人给呛的说不出话来。可是他也知道两个说的不错，但是对碎石场的搬走，居然如此的无动于衷，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年长老人拍了怕他的肩膀说，我们谁不知道健康啊，我们也希望它搬走啊，你说它开了有一年多了吧，我们不也是白白的吃灰，不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吗？这钱都被碎石场老板赚去了，再说人家没有这个关系，能在这里开吗？卷发保安跟着说，这附近的私房都推倒了，这碎石场更搬不走了呀，这些拆迁下来的碎砖破墙，要靠这碎石场啊。年长老人听了，用脚狠狠的踩灭了烟头说，反正，这名和利都是碎石场的，和我们一毛关系都没有。我们还陪着吃灰！
    《106》卷发保安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梦，反正一个瞌睡醒来，手臂打翻了茶杯。一桌子的茶水，顺着斜度流到了地上。而他瞪着流水发呆的样子，正巧被年长老人看在眼里。年长老人敲了敲玻璃窗说，春梦还是噩梦啊？至于这样失魂落魄吗？卷发保安挠了挠自己的卷发说，最近自己做的梦总是记不住。年长老人恐吓说，你再这样瞌睡，小心被你们队长看到，解雇了你！卷发保安叹了一口气说，索性把我解雇了，我也死了这条心。人不都被逼的吗？反正早晚我会被赶出这个城市。这赶出城市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年长老人，于是他问卷发保安，新租赁的房子搞定了没有。卷发保安这回可提起了精神，他坐直了身子说，亏的我小舅子在别处多租了一间，最起码我可以混个几年。年长老人摇了摇头说，我看，这不见得，你没有看到最近拆私房的速度吗，我估计你和你小舅子都住不长。
    那怎么办呢？难道让我去租小区里的高价房子？卷发保安睁大眼睛看着年长老人。年长老人也叹了一口气说，这世道总是一家欢喜一家忧啊，你说我吧，我是瞪大了眼珠子，希望政府拆了我的私房。可你呢，却是希望私房都不要拆。反正，总是要有人做炮灰的，也总是有人抱黄金的。卷发保安苦瓜着脸说，照你这样说，那我就是炮灰，你就是抱黄金的人喽。年长老人还一下不好说，于是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也许，现在你是炮灰，我是抱黄金的，以后呢，我们再换回来。卷发保安笑了，他指着年长老人的鼻子说，你这死老头子，就知道忽悠我。还什么以后，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永别了。两个人话说到这来，眼神忧郁男子来了，他也不问他们这么起劲再聊什么，跨进门就说，这碎石场这回是真搬走了，我看见大卡车来装混泥土了。卷发保安思路还没有转过来，还是年长老人反应快，他接口说，大清早我就看到好几辆大卡车了。看来这回这事情像弄成真的了。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看来还是政府有力道，说环保就环保，这新鲜空气来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有点陶醉的样子，卷发保安回过神来，他没好气的说，空气新鲜了又有什么用？再说，这几年吃的哑巴亏，谁来补偿我们？
    眼神忧郁男子还真的被卷发保安问住了，他看了年长老人，年长老人心领神会的说，能搬走就不错了，你还指望补偿？卷发保安不服气的说，谁叫你和我都是小人物呢，我是知道自己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修正说，错了，是胆量好吧。反正我们都没有胆量的人。眼神忧郁男子马上把自己的胆量和卷发保安归在了一起。否则，他知道卷发保安会反问他。年长老人没有接口。他心里知道自己其实也是没有胆量的人。别看自己在卷发保安和司机面前活的象一个人似的，如果让他去要补偿，他真的怕自己跨不出家门。但是在卷发保安和眼神忧郁男子面前他还是要装一装的，于是他牛逼哄哄的说，这门岗这么多人都在吃灰，都不谈补偿，这和胆量根本是两回事情好吧。再说了，我们的领导都没有胆量，我们有个胆量有毛屁用？
    《107》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年长老人那无所谓的表情，深知他骨子里的没有胆量。也许年长老人冲动的时候，会在自己的领导面前挥舞自己的手掌，但是只要给了点小恩惠，他就回像泄了气的皮球。可是，凭良心说，年长老人还是敢说话的。而自己有的时候，连说什么话都要掂量一下。难道自己真的就没有胆量吗？如果有了胆量，那就真的一定管用吗？自己和门岗这里的所有人一样，都没有胆量去谈一个赔偿问题，这或许又不是一个胆量的问题呢？也许大家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你们都不去谈，我一个人去管用吗？也许每一人都在想，领导都不去谈，我去谈算什么？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太渺小了。
    突然间，三人都沉默不语了。就象门岗里的所有人都在碎石场面前沉默不语一样。沉默，有的时候是最能说明自己有胆量的。毕竟我还没有出手，我在思量着出手呢。沉默，其实就是欺骗，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眼神忧郁男子此刻想的更是这句，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仿佛眼神忧郁男子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居然，沉默可以让死亡靠的离自己这样近。而为什么门岗里的所有人都选择在碎石场面前集体沉默了？难道他们竟集体选择死亡了吗？眼神忧郁男子不敢把这样的问题抛给年长老人和眼神忧郁男子。他知道这个题目太大，也知道这个题目只是适合自己一个人想。既然已经集体沉默了，也许就是集体已经考虑了利益取舍，而此刻有想法的任何一个人都会非常渺小。以致渺小到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这个集体会首先是怨怒了你。你以后还怎么在这个集体里混。而年长老人和卷发保安是最想在这个集体里混的。可是眼神忧郁男子也马上问到了自己，难道你不喜欢在这个集体里混吗？离开了这个集体你还能混个温饱吗？
    眼神忧郁男子此刻才感受到自己其实和年长老人和卷发保安没有根本的区别。都是一个脑袋，揣着五脏六腑，是人就有自己的私欲啊。而这些私欲在要吃饭和要生存中是一样的。如果说唯一有一点区别，那就是为了离开这点私欲，眼神忧郁男子挣扎过，彷徨过，痛苦过，试图改变过。但是这又象是某些情侣在旁人面前秀恩爱一样，冷暖都是自知的。如果此刻卷发保安说自己比他有文化，眼神忧郁男子会深度为自己悲悯的。鬼都知道自己的这点文化派了什么用处。难道真如古人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吗？可惜自己又不是书生，这又和假洋鬼子是一个道理。
    《108》碎石场里已经被收拾一空，又接连三天的骤雨，整个空气中弥散着清凉而又淳朴的气息。就连几只流浪狗也对着天空肆意的狂吠起来。卷发保安倒背着手，象一个领导一样巡视着碎石场。如果你问他此刻的心情，他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他有一种沙场点兵的感觉。只是他的肩头被猛的拍了一下，他的心情又立马回到了现实。
    等卷发保安回头看清楚了是年长老人，还没等他先开口，就被年长老人一句话堵了回去。年长老人说，一大清早的到这里来看风景，你的门岗都要被敌人攻占了。卷发保安愣了一下，歪着脸说，被敌人攻陷，这年头哪里来的敌人。年长老人咧开嘴说，我就是你的敌人。卷发保安笑着说，我不是大白天见鬼了吧，你也过的比我好不了哪里去，要说敌人，这碎石场老板才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知道吗？年长老人猛的一惊，他没有想到卷发保安会这样说，可是他又迅速一想，还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年长老人又拍了怕卷发保安的肩膀说，是不是遇到高人了？怎么这几天尽长见识啊。卷发保安得意的看了看年长老人，仰着头说，你们这里的高人还有谁啊，除了你，我还和谁话多啊。年长老人一下明白过来了，是眼神忧郁男子。
    年长老人故作恍然大悟说，这小子还教你什么了？卷发保安不明白的说，没有教什么呀，我就是听他这一说呀。年长老人看从卷发保安嘴里再套不出什么，于是故意又问卷发保安说，你知道这碎石场清空了派什么用处？卷发保安皱紧眉头想了想说，要么再租给农民弄个菜园子？难道还要盖房？其实年长老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故作高明的说，现在物流行情这样吃香，我估计这里要盖一个物流仓库。他这里的话音刚落下，就看见好几辆大卡车在碎石场的附近停了下来，一下子从车上下来三四十号人马。这些人忙碌着把卡车上好几米长钢筋和大块的铁皮往车下搬。看这架势，还真有搭仓库的架势。卷发保安捶了年长老人一拳说，还真行啊，估计还真被你说中了。年长老人大手一挥说，我要不是陷在这门岗里，我也是个人物你知道吗？没有想到卷发保安接着追问，那么那个碎石场老板算是个人物吗？年长老人想了想说，看他能开个碎石场，也算个人物把。卷发保安不服气的说，难道那个让我们吃了一鼻子的灰的人是个人物？年长老人也拽着说，再怎么说，人家有权有势有钱，不是人物是什么？
    《109》眼看着铁皮高楼在碎石场上树立了起来，眼神忧郁男子却怎么看都不是滋味。这一天他和年长老人散步到了碎石场的周边，还是年长老人首先对眼神忧郁男子说，这铁皮高楼怎么搭的这样不结实，我真怀疑来了大风他要倒啊。眼神忧郁男子也皱着眉头说，既然如你们说的是建什么物流仓库，那也搭的结实点啊。年长老人更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年长老人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我感觉这里有猫腻。可是我就是想不出来是什么。眼神忧郁男子说，会不会是这个老板玩的是虚晃一枪？年长老人吸了一口烟说，不会把，这来来去去的材料和人力成本，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吧。你难道说的是搭建了再拆？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感觉自己智慧的贫穷。此刻不知道从哪里出了的一阵风，直吹的铁皮哗哗的响。眼神忧郁男子听了，象是听到了这座铁皮楼的末路。有的时候，当自己无所事事的时候，不也是听到了内心哗哗的声响，那难道也是一种即将被拆除的命运吗？眼神忧郁男子笑着对年长老人说，往日里你不是号称在外面跑跑的嘛，怎么今天被人家的小把戏给糊弄住了？年长老人挠了挠头皮，不服气的说，让我再想想。但是他想了一会，却反问眼神忧郁男子，你不是读了很多书嘛，见识高远，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啊。这一席话说的眼神忧郁男子脸红了起来，他急着分辨说，我真读了那么多书，还到这门岗混日子。年长老人笑着说，这读书和混日子是两码事好吧。反正我看你这书是白读了。眼神忧郁想想也是，自古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百无一用是书生，再说自己也不算不上个读书人呀。这样想想，自己的心里也平衡了些。
    年长老人深深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有一句话他使劲压了下去。他想说的是，每一个行当都有自己的门道，这和读了多少书没有关系。反正他就是知道男人不能穷，男人要和钱打交道。他很想对眼神忧郁男子说的是，你别小看了那个碎石场老板，他看看在和碎石打交道，其实他是在和钱和钱背后的一股力量打交道。他能不赚钱嘛。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年长老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催着他说，有什么话说出来呀，吞吞吐吐不象你的风格。年长老人叹了一口气说，我即便是号称在外面跑跑的，可是你要知道跑来跑去都是自己的圈子，你还能跑进别人的圈子里去听消息吗？
    《110》圈子的话题，让眼神忧郁男子想起了西游记里的悟空围绕着唐僧划了一个圈，那些妖魔鬼怪将不能祸害他的师父。这又分明是代表正义和邪恶的圈子。而碎石场老板在这里划了一个圈，盖起了铁皮楼，这又是代表什么圈子呢？眼神忧郁男子感到自己的思维有点混乱。所谓世人的圈子为什么象年长老人说的那样牢不可破呢？难道这个圈子是约定俗成或者自然产生的吗？为什么我们人类的世界要产生一个又一个圈子呢？眼神忧郁男子的脑子更乱了，他不由得问自己到底属于什么圈子，而且属于自己的圈子能有悟空划得那个圈，来的那么厉害吗？
    其实，有很多问题眼神忧郁男子已经不想问自己，也或者不想问别人。造物主弄人，大自然优胜劣汰，一切都是非常原始的对立面走到所谓的现代意义的矛盾。天翻地覆的改变瞬间就可以疾风骤雨。一切都不能号称自己永恒，那么这些所谓意义的圈子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不过是人类很滑稽的在自己的身边划了一个圈，来宣告自己的短暂。自己不过是很滑稽的落进了某一个圈子，和同类说话而已。何须知道这些大大小小的圈子的秘密。这些秘密能成为秘密吗？所谓笑话是讲给可笑的人听的。其实这个世界一点不可笑，它沉默着，它才是真正守着自己的秘密。又或者它才是真正的圈子。
    但是，卷发保安是非常想知道碎石场盖铁皮楼的秘密的。他看到年长老人和眼神忧郁男子对着铁皮高楼指指点点，他的好奇心就折磨着他心痒痒。可是他又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于是，一天看到眼神忧郁男子落单的时候，他就凑上去问眼神忧郁男子，那天两个人聊了些什么。于是，眼神忧郁男子就圈子和秘密啊，扯了几个来回。可是这一扯，却让卷发保安知道了自己和这两个人根本不属于一个圈子。但是，他又问自己，自己为什么和这两个人处的很舒服呢？难道他们三个人又是一个圈子？想到这里卷发保安突然有点兴奋，他脱口而出的对眼神忧郁男子说，原来我和你们是一个圈子的呀！眼神忧郁男子听了笑着对卷发保安说，什么圈子不圈子的，我可不想被你圈在一起，你就不嫌挤？卷发保安横了他一眼说，不要和我说那些酸不垃圾的话，我说的圈子就是说我们是一伙的，你难道听不懂？眼神忧郁男子故作严肃的说，我可没有和你结帮搭伙的做过什么坏事，你怎么说的这样难听？卷发保安笑了，他有点知道眼神忧郁男子在和他捉迷藏了，于是他昂起头说，我知道你们不待见我，我也知道，原本我们就不在一个圈子里。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纳闷，这个粗人怎么现在说话这么拽！
    《111》天空晴朗的让眼神忧郁男子喘不过气来。还有卷发保安的拽也堵在他的胸口里。即便是卷发保安那样的说他不待见自己，眼神忧郁男子还是感觉到了陌路，和未来没有路可以走。即便是一个圈子又能怎么样？几乎每个圈子里的挤踏，卷发保安又能知道些什么，有的时候，眼神忧郁男子真的想挤进卷发保安的圈子去看看。可是，他能融入这个圈子吗？
    年长老人和眼神忧郁男子空下来，就走到铁皮楼的附近看看，听听铁皮被风吹的哗哗的响声。他们两个人也无聊的很，仿佛这铁皮哗哗的声音也能带给他们一点生机一样。年长老人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说，这座楼明天就要拆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一脸诧异的表情，年长老人继续说，你感到奇怪吧，据我得到的消息，这碎石场的老板就是玩了一个障眼法。看着年长老人生气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即便是人家玩什么障眼法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啊。年长老人扭着头说，话是这样说，可是想想他们空手套白狼的游戏，这心里怎么说都不舒服。眼神忧郁男子追着问，怎么空手套白狼了？年长老人得意的说，反正据我知道，这铁皮楼是为了拆迁用的，政府已经来量过了。反正就等着以后拿钱吧。眼神忧郁男子惊奇的看着年长老人，脱口说，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年长老人吐了一口唾沫说，我像是和你胡说吗，再说碎石场老板拿钱，我胡说又有什么意义？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我们这一辈子年累死累活的干，还不如人家造一座铁皮楼。这话年长老人一听，这脸都青了。他咬了咬牙说，我早就说过，靠自己双手做出来的不赚钱，勤劳致富是一句假话！男人不能穷啊！
    眼神忧郁男子来回走了两圈，笑着说，反正看明天拆不拆铁皮楼。要是不拆，你说的就是鬼话。年长老人郁闷的说，我要是能说鬼话就好了，我就把这铁皮楼说塌了。眼神忧郁男子又笑了，他赶着说，人家赚自己的钱，又没有惹着你，你怎么就这样不舒服。年长老人突然脸色一变，笑着说，你难道心里就舒服，我就不相信你心里会没有一点想法！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辩解说，我倒是无所谓的。可是又看着年长老人追问的眼神，自己不由自主的笑了。他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自己也有能力造一座铁皮楼，那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自己又会混到什么圈子里去呢？这个圈子能长久吗？
    《112》看着一群忙碌的农民工在铁皮楼上拆卸，眼神忧郁男子知道年长老人的话应验了。在他身旁的卷发保安则围拢着自己的领口，他也为这些衣衫单薄的农民工叫冷。一大块又一大块的铁皮从高空被抛下，那砸在地上的声音，又刺激的卷发保安腾出一只手去捂住耳朵。看着卷发保安滑稽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能腾出第三只手吗？卷发保安瞪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说，我如果能腾出第三只手，就轮到我当碎石场老板了！
    第三只手，我看你就是腾出一千只手都没有用。年长老人说着这话，已经走到了卷发保安跟前。卷发保安不服气的回答他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用呢？年长老人笑着说，这还用说，你现在摆明的就是两只手啊。这话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卷发保安急了，他扯开嗓子说，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有很多手的话。眼神忧郁男子忍住了笑，拍了拍卷发保安的肩膀说，我们先不谈手，为什么就年长老人知道了铁皮楼的猫腻，而你却不知道呢？卷发保安又不服气的说，你不也是不知道吗？眼神忧郁男子追着说，现在是问你为什么不知道，我承认我见识浅。卷发保安想了想说，他不也是听来的，我就不相信他能自己想出来。年长老人在旁听了也是没有吭声。他知道卷发保安说的在理。如果他不是混在一个所谓的圈子里，他又能知道什么？看着两个人都沉默了，卷发保安提高了声音说，还是人家老板会玩，你看这手段，你说他有几只手？眼神忧郁男子看了年长老人一眼，笑着说，我可不管人家老板几只手，我就知道你也是会玩两手的。
    看着卷发保安不理解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有板有眼的说，你不也是把排骨的肉吃完，然后把骨头扔给小白吃吗？卷发保安急着分辨说，我吃肉，小白吃骨头天经地义啊，怎么扯到这事情上来了？年长老人大声说，什么叫天经地义？难道你就不能吃骨头，把肉让给小白吃吗？卷发保安急的一下子讲不出话来，他只能使劲说了一句，你们这是不讲理。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都大笑起来。看着两个人笑个不停，卷发保安终于理清楚了自己的思路说，你们就知道挤兑我，你们有本事冲着那老板说去，冲着所有人说去，把这碎石场老板的猫腻都说出来。年长老人叹了口气说，我们有这个资格说吗？再说，我们说的话，又有谁愿意听呢？眼神忧郁男子冷峻的看了年长老人一眼，没有跟上去再说什么。他心里是后悔自己说卷发保安吃肉，让小白吃骨头的，因为他也扮演的是这样的角色，比卷发保安好不了多少。他有一句话还使劲咽进了肚子里，那就是，都是一路货色，谁又能说谁呢？
    《113》只一天的时间，碎石场就拆成了一片空地。所谓空空如也，又仿佛预示着空不了。眼神忧郁男子嘴里念叨着空不异色，色不异空，却始终在所谓的理解里打转。这本是一个你来我往，你去我住的世界，，明心见性的事情又岂是世俗人甘愿去领悟的？更何况那些所谓明心见性的人又能对自己和这个族群有什么交代呢？实践出真知啊，可是具体的实践又多在这空空如也的碎石场里，谁也不知道碎石场能空多久。
    卷发保安这几天想想自己吃骨头，小白吃肉的那些话，心里就郁闷。可是，他自己又说不出个之所以然。回过头来想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吃骨头呢？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出来。他暗自对自己说，这小白走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来折磨他，看来自己当初是太自私了，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这可是古训啊。他就不相信那些什么大官啊，领袖啊就没有私心，毕竟自己还是给小白吃了骨头啊。可是，他突然一想又好象有什么不对。那么那碎石场的老板给那些拆迁工人吃的不也是骨头吗？可是，小白没有给自己干什么呀？卷发保安转过头来一想也不对，小白毕竟是在帮自己看门啊。卷发保安想到这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对自己说，你这脑子就是用来看门的，想这么多有意义吗？如果把自己绕进了一个黑胡同该怎么办呢？
    等到年长老人拍疼了卷发保安的肩膀，卷发保安才回过神来。卷发保安斜看了年长老人一眼说，你拍这么重干嘛？我的小身子骨一家人还指望着赚钱呢。年长老人哈哈一笑说，别给我来这一套，你一个农村出来的肩膀，就吃了几天城市的细粮，会挨不住？卷发保安缩了缩肩膀说，万一在这个城市里待不下去，我还指望着这肩膀吃饭呢。不象你，退休了有什么劳保，还什么养老院。我们可是没有什么指望的。年长老人想了想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于是他转移话题说，你说这铁皮楼拆了，这空地还会派什么用处呢？卷发保安不知道脑筋往什么地方转了回来，他很突兀的说，不会是那个碎石场要搬回来吧？这话说的年长老人挠了挠头皮说，这一进一出的搬来搬去有意义吗？这话刚说完，就激的卷发保安打了年长老人一拳说，你傻呀，这赚钱的买卖，还谈什么意义啊！
    《114》接连一个星期的阴雨，碎石场的空地上居然被浇灌出了微微探出头的野草。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没有了雨水，那么春风又能有多少作为呢？野火，野草，这些标配着野的词语才是最富有生命力的。又所谓卑贱的比高等的尊贵。而这世间却又是高等的在统领着卑贱的，却又最终被卑贱的打倒。卑贱与高等的轮换交替，才是真正的野，才是真正的动的源泉。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天道，而这天道又深藏在人心里，人心里的野火和野草又岂能是旁门左道能左右的？
    年长老人和眼神忧郁男子又顶着微雨，散步到了碎石场的空地看着。年长老人非常随意的对眼神忧郁男子说，反正我也要退休了，如果这碎石场再搬回来，我也走了，这灰尘我是享受不到了。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怎么就知道这碎石场要搬回来呢？年长老人吸了一口烟说，反正我就有这样的预感，这空地不会白白荒着。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这四周荒着的空地很多的好吧，再说，那些外乡的农民说不定会回来种菜呢。年长老人斜了一眼眼神忧郁男子说，你怎么这样幼稚，那些农民回的来吗？按照你这样一说，我肯定这碎石场要搬回来。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解的眼神，年长老人又说，我现在才醒悟过来，碎石场搬走是为了土地拆迁的利益钱，一旦这个利益钱落实，然后再搬回来。反正是两头不落空，不干我们的事情。我们呢，就是继续吃灰，你不是说吃亏是福吗？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被年长老人说的无语。等了好一会儿，眼神忧郁男子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年长老人看了看自己的脚面说，反正吃亏的买卖我不做。有很多事情都是别人预算好的，又比如你去赌场赌钱，开赌场的会亏钱吗？眼神忧郁男子不解的说，这碎石场老板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年长老人把烟头按熄在脚底下说，我们都是被别人踩着脚底下的，脚面上的事情，我们看的懂吗？
    眼神忧郁男子在走回门岗的路上都沉默着。一切都是别人预算好的，这句话在深深的折磨着他。他又想问年长老人，那别人的预算又是谁预想好的呢？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这已经超出了年长老人的思维范围。至少在碎石场搬迁这件事情上，年长老人比他有见识。而那些玄而又玄的问题又能解决什么现实问题呢？我们总是要很近的面对现实问题，而不是去琢磨这些现实问题背后的意义。至少这些意义是不能很近的去解决现实问题的。现实问题要求我们短视，因为现实问题太迫切了，以致迫切到了无法让我们去长视。但是那些现实问题真的迫切到了如此的地步了吗？年长老人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沉默着，于是笑着说，是不是还在怀疑我说的碎石场要搬回来呀，要么我们玩一把，打个赌？我可是想赚钱想疯了，这他妈的太急切了。眼神忧郁男子摇着头说，我不和你赌，这摆明要输的赌局，我傻啊,再说，我赚钱的心思没有你急切。年长老人跺了一脚说，改天让你穷的没饭吃，看你不急切！眼神忧郁男子挑战的眼神说，你穷的没饭吃了吗？
    《115》卷发保安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岗室，整个身体都陷进椅子里，双腿高举过了头，仿佛投降已经不用了双手。又好似现在投票的人已经习惯用脚一样。你的立场决定了你的选票。手只是拉扯的工具，又或者是招降的器具。也只有年长老人的一声大吼能把卷发保安给震站了起来。只听年长老人说，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卷发保安刚想埋怨他，又听了这个赌字，随即就问他怎么赌。年长老人左手一挥说，我们赌这碎石场搬不搬不回来怎么样？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卷发保安首先说，我赌这碎石场搬回来。这下把年长老人给顶住了。因为他本来也是要赌搬回来的，既然卷发保安这样一说，他就只能赌不搬了。年长老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卷发保安得意的说，难道你也要赌这碎石场搬回来？年长老人挠了挠头皮说，你小子今天哪根筋搭错了？要跟我对赌？卷发保安又强硬的说，什么叫搭错，我的潜意识里就知道这碎石场要搬回来，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起过？年长老人这个懊悔啊，但是他嘴上还是耍赖说，什么潜意识，什么提起过，反正你小子一定是哪个高人指点过了。卷发保安撇了他一眼说，这个门岗还有什么高人啊，在我眼睛里，你就是这里的高人。这话说完，年长老人的脸就红了起来。他假装咳嗽着说，要说高人，那个小子算一个。他指的是眼神忧郁男子。这个卷发保安一听就明白。可是没想到卷发保安直接说，他算什么高人，不是我嚼着舌头说，他的那点歪歪理，我都不要听，要论这碎石场的猫腻啊，他估计是两眼瞎。年长老人拍了拍卷发保安的肩膀说，你小子就这么小瞧人啊！卷发保安讥笑着说，我最腻味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人，要是他有了能耐，你看他帮我们说话不！
    年长老人看这话说的没边了，于是扯开话题说，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要么我们换一换，我赌碎石场搬回来，你敢不敢赌？卷发保安想了想说，你就真的有这样的把握？年长老人得意的说，你都敢赌这个，我为什么不敢呢？卷发保安急着说，你都这样有决心，我赌这不搬回来不是摆明要输嘛。这输钱的买卖谁干。卷发保安又看了一眼年长老人说，难道这回我们和碎石场老板想到一起了？我们开始进步了？年长老人哼了一声说，进步个屁，搬回来，还不是我们吃灰，你又不肯赌，我不是摆明着没有收益？卷发保安笑着说，反正我不上你的当，要说吃灰，也是我们一起吃，一个也逃不了。
    《116》一车又一车的建筑垃圾浩浩荡荡的驶入了碎石场。只一天的功夫，一座略微可以仰望的小山就又重新耸立了起来。只是这小山被大风一刮，就一层一层的飞扬起它自己涂抹的胭脂薄粉。刹那间，小山就显露出了它平穷和苍老的脸。它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被一段一段的剥离，被推进碎石机，被重新组合，被一车车的运了出去，而且永不相见。
    年长老人得意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眼睛里都是赌赢的话。但是，眼神忧郁男子却没有和他对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那小山，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年长老人只能自己唠唠叨叨的说，还好我也要退休了，否则这一鼻子灰，非把我吃出毛病啊。他一边说，一边摇着自己发晕的头。不曾想，卷发保安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拍了拍年长老人的头颈，讥笑着说，摇头不算，点头算好吧，你就不怕你摇成不倒翁啊？年长老人拉开了卷发保安的手说，我算什么不倒翁，这个碎石场老板才是。眼神忧郁男子此刻却醒悟过来了，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不倒翁？不过是倒下了重新爬起来罢了，能重新爬起来的才是人物。卷发保安想了想，怕了下自己的脑袋说，这话说的在理，我就是因为重来没有倒下，所以也重来没有站起来过。年长老人听了不服了，他斜着眼睛说，不要给自己贴金了，都已经背井离乡了还说自己没有倒下。卷发保安睁大了眼睛说，背井离乡是背井离乡，倒下是倒下，两个意思好吧。年长老人拿出一根烟，背过身去硬朗的说，在我的眼睛里，赚不到钱，穷了一辈子就是倒下。看着卷发保安马上发怒要反驳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拦住说，你们在这里争有钱吗？没有人给你们发工资啊。这话一出来，年长老人听了笑了。他用欣赏的眼光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想不到你小子脑袋转过来，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了。眼神忧郁男子无奈的表情对年长老人说，天天和你埋在一起，不取点你的经也说不过呀。其实他心里却说的是，哪里有什么永远的富人和穷人。没有人会永远倒下！
    卷发保安拉着眼神忧郁男子说，什么时候，你也变成势利眼了，脑子里都是钱。眼神忧郁男子看了卷发保安一眼，有些话又不便明说，于是他打着马虎眼说，兄弟啊，一分钱憋死英雄汉啊。可是没想到卷发保安说了这样一句话，还不是你们生在了一个好地方，要是我们换一换，说不准你们背井离乡。年长老人听了以后，是想反驳的，可是他长大了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看着年长老人滑稽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心里暗自好笑。他知道年长老人被将住了。他心里感叹卷发保安没有说错，一个人生下来是不能选择的，这其实已经包含了运气的成分，和赚钱的成分。而大多数人因为这出生的原因，被挡住了赚钱的门口和门外。难道赚不到钱，穷了一辈子就是倒下吗？眼神忧郁男子想到这来，真的很想和年长老人理论一番，可是他的勇气一下子被眼前的小山给挡住了。他暗自寻思，如果这座小山慢慢变成巍峨的大山呢？他还有勇气和年长老人理论吗？一个瞬间，眼神忧郁男子想到到了愚公移山！
    《117》夜色无语的可怕，横着脸的风也从碎石场的北面刮到南面，丝毫不给门岗留什么情面。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明天。又好似这夜永远被唤不醒似的，门岗也好似小白一样，没有了出路。只是，这死路还在半路上痴睡着，这一睁眼的一瞬间，谁都在等待，谁又都无法预料。
    看着碎石场灯火通明的那个热乎劲，年长老人捂着鼻子和耳朵对眼神忧郁男子说，你看看这高处的灰尘，你听听这撕拉的声音，我没想到我快要退休了，还要受这样的苦。眼神忧郁男子倒是比较淡然，他笑着说，我们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淡定的接受。年长老人很深的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说，这才几天，你就这样无所谓了？眼神忧郁男子心里其实很想对年长老人说些愤慨的话，但是一想到他那些赚钱的理论和男人不能穷的话，这些话就都憋回去了。眼神忧郁男子感觉到自己非常的渺小，而且这种感觉是愈发的不可收拾。自己已经弱小到沉默的地步。难道沉默真的是金吗？年长老人看他不说话，就指着一个面容被毛巾包裹，站在碎石机上操作的人说，如果我的儿子干这样的活，我情愿把他养在家里！眼神忧郁憋不住的说，你能养他一辈子吗？年长老人高昂着头说，再说，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干这样的活，靠劳动是发不了财的。眼神忧郁男子知道年长老人的儿子很会赚钱，反正一直在股市和债市里倒腾。但是眼神忧郁男子还是回了一句，就是你的儿子金贵，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年长老人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他急促的说，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反正这活不是人干的。你愿意你的儿子去干这样的活？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很艰涩的说，实在没有活路了，这样的活也要干。
    年长老人一下子没有话了，一个人很郁闷的抽着烟。眼神忧郁男子也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脑海翻腾着各种各样的话。说心里话，看着碎石机上的那个人，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来的味道。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却站到了贫苦劳作的顶端，而有的人却可以挥洒如意，所谓的事业成功？人和人的区别就真的这样大吗？他和年长老人对碎石场的这点灰尘就要满腹牢骚，感觉到自己的健康受到了损害，而有的人却只能埋在里面赚着吃灰尘的钱，来损害健康，这又算什么道理？但是这样的活总是要人去干，而且对那些没有工作的外乡人来说，这就是一条活路。如果眼神忧郁男子是不希望有碎石场这座小山的话，那么有些人却指望这小山长成大山，那么他可以永远工作下去，也就有了永远的活路。这又是什么逻辑呢？如果都象年长老人说的那样，都不去劳动，都去巧取豪夺了，那么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呢？眼神忧郁男子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很乱，他想不通自己去想这些东西干什么，难道不能改变，就只能接受，是生存者的道理吗？还没等眼神忧郁男子想明白，只见年长老人把抽尽的烟，狠狠的踩在了脚下，使劲用脚板搓了搓说，反正这世道，就是不能做穷人，我可不想被别人踩在脚下！
    《118》 一大早眼神忧郁男子就听见卷发保安对着碎石场高声嚷嚷着。也听不清楚他嘴里到底嚷着什么，只是模糊听见什么破机器之类的。眼神忧郁一边朝着卷发保安走去，一边随手从衣兜里拿出了口罩。他心里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大白天戴上口罩了，要是自己再换一身白大褂，他真怀疑自己是医生，一位可以医治整个世界的医生了。而现在的口罩也闹的花花绿绿，仿佛也要和都市里的人一样，去博取眼球，去博取五彩冰粉的当下。
    眼神忧郁男子走到卷发保安眼前，隔着口罩发出了连自己都好笑的口音。他问卷发保安这是发的哪门子神经。卷发保安倒是没有戴口罩，他满眼的不在乎，那要是放在家乡，那还不是满屋子的黄土，这点粉尘算什么。卷发保安倒是好笑眼神忧郁戴口罩的样子，那双大眼睛别提有多孤独，就象是被整个脸驱逐似的。卷发保安指着那碎石机说，你看看，你看看，都是这机器倒的鬼。这破玩意，到底是谁发明的！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抬起口罩的一角，露出嘴说，这机器又怎么惹你了，再说，有了机器，这要节约多少人力啊。卷发保安一脸不满意的说，本来可以三个人吹牛干的活，一下子被机器挤掉了两个人，这一个人就这么累死累活的，能赚到什么钱。眼神忧郁男子故意得意的说，机器可是不养懒汉的。可是他想了想又纠正说，反正老板也是不养懒汉的。卷发保安迟疑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说，你意思说我是懒汉？我看门很吃力的好吧，你看看我的眼睛，都整成雷达了！眼神忧郁男子被卷发保安说的笑了出来，他一边止住笑，一边说，别站着干活不腰疼，你看看那碎石机上的人，这没日没夜的干，你就知足吧。
    两个人看着这机器不停的翻转，卷发保安首先沉默了。还是眼神忧郁男子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问卷发保安如果在农村有节约劳力的机器，你用不用？但是卷发保安回答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卷发保安说，我们家这一某三分地，用机器就是浪费，还不如自己卷起裤脚管大干来的痛快。再说，去租个机器要花钱呀。眼神忧郁男子对农村里的事情不是懂行，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可是，卷发保安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事，故事里面有一个灌园的老人说过的一些话。好像意思是说，有一个人问老人，你一个人灌园很吃力的，为什么不使用机械呢？老人说。我不是不知道使用机械，但是使用机械的人必定有机心，人有机心，心就摇荡不定，心一摇荡不定，就照不见大道了。眼神忧郁男子想到这来，疑问自己说，目前是那个农民工在使用机械，而机械是老板的，那么是农民工有机心还是老板有机心呢?按照那个老人的说法，使用机械的人就是背道而驰的人，那么古往今来，我们人类使用了无数的机械，难道都是和大道背离的吗？背离大道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119》不背离大道，无以为人生。众生就是为了背离大道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眼神忧郁男子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生怕自己会忘记一样。而何所谓大道呢？眼神忧郁男子不确定的以为是这个寂寞无为，浩瀚无边的星空。其实这个星空是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大道。一切都是人为，但是又离不开人为。眼神忧郁男子暗自揣测星空的内心世界，他重来要的就是人的机心，人的有为世界，非如此，何以彰显自己？又其实彰显自己也是悖论。一切都是自己翻云覆雨的事情，让那些有生命的有为闹个够吧，你看，这一家子有多热闹啊。眼神忧郁男子又疑惑，难道一切都是自己能够揣测的吗？
    眼神忧郁男子看着这高高的碎石场，第一次感到，以对错来看待这个世界的诸多景象是错误的。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对错，只有时间对了，空间多了，那么对错都有自己的位置。往往以人的眼睛看待对错，是那样的有失偏颇。一个背离，就是那样的要验证错误，可是背离有错吗？人类的世界背离到了至今，错又在哪里？一切的杀戮功绩，翻手覆雨的重头再来，到底对错哪里？一切都又是现实利益。这个大道要的就是有为的众生背离自己，背离的越彻底，越有活路。至于死，无关乎背离，死重来就是一个生的重叠。看看那些潮来潮去吧，那么自然的事情，大道已经把生命的本质说的非常清楚，但是大道要的就是类似大潮汹涌奔去的景象，人类的生命，乃至自然界的生命都是如此。大道要的就是生机，但是人类以机心诠释了生机，难道机心就不是生机的一个零件吗？怪不得人要生生死死，因为他们真正缺的是生机啊！
    难道大道就不知道人缺的是生机吗？你看看，那些壮丽山河，那些野草，野火，那些璀璨的星空，那些奔腾的牛马羊群，那些猛兽，诸如这些生机的代名词，无以如此，何以彰显人类的机心，何以让众生背离这个世界，何以在生机和机心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大道的智慧又怎么是人的机心可以揣测的呢？可是，大道又是仁慈的，他以人最忧郁的生死，血脉的至亲延续，人类最不愿意的个体离开世界来诠释了生机的无尽意义，可是有机心的人类，又怎么能真正领悟呢，毕竟为吾有身啊，大患一直陪伴着我们啊，我们最不情愿的是以失去身体的代价去理解大道的真意！
    《120》再有一个星期，年长老人就要退休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在家等死了。时间真的过的很快，往往真到了自己急盼的那一天，却发现又不是你想要的当初。眼神忧郁男子发现年长老人的双眸突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说的不好听点，有点象那貌似遥远的小白。如果此刻眼神忧郁男子真这样说的话，估计年长老人会翻脸。眼神忧郁男子是使劲把小白这两个字给咽了下去。
    等碎石场停工的功夫，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溜达到了它附近散步。年长老人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我和你这是散一天少一天啊。眼神忧郁男子赶忙说，何必说的这样悲凉啊，你退休了，我们还可以散步呀。年长老人冷漠的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说，退休了，我们就没有散步的必要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惊诧的眼神，他又接着说，没什么好惊讶的，离开了就离开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共同的位置，说的功利点，我们没有了共同的利益。眼神忧郁男子突然明白似的反问，那么我们共同的利益呢？散步啊，年长老人很自然的说了出来。眼神忧郁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不是在打马虎眼吗？年长老人会心的一笑说，人走茶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必搞的这样亲亲我我，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再走到一起已经没有意义。眼神忧郁男子突然心里一动的说，那你就不想我吗？年长老人使劲的想了一会说，说真心话，你是好人，只是你要吃亏的。好人重来就没有好报！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何必这样极端，做个好人又有什么错。你错了，年长老人也急着说，好人自古以来就是被人家利用。我反正是要做个明白人，不好也不坏！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说不上话来，他不知道年长老人今天怎么会这样说。
    年长老人抽了几口烟，又看了看眼神忧郁男子说，正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我才这样对你说。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你总是以为我功利，钱看的重，自己顾自己。没错，我的确是这样，可是你不看看，你周围的人那个不是这样，人家都以为你是异类，人家都在等你做好人。可是好人重来不长命，不是他干的，他干了，不是他苦的他苦了，他能长命吗？你说说雷锋活了多少岁？眼神忧郁男子急着回答说，人家那是死于意外。年长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说，反正我认为他是累死的，身体和心都累死了。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想到年长老人今天会这样和他掏心掏肺，也等于把自己对他的看法掏了一个空。年长老人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烟屁股说，你看，这支烟就是好人，它被我给利用完了。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这个例子也举得太不对应，你不是也被它祸害了嘛。年长老人接着说，反正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只是认钱不认人，只要是喜欢钱的人内心都是冷漠的，而只有冷漠，才能赚到钱。眼神忧郁男子反驳说，那么那些做慈善的成功商人的心也是冷漠的？年长老人笑着说，谁又知道他们内心在做什么交换游戏呢？他们当初不硬着心肠，能赚到钱吗？眼神忧郁男子说，你这是谬论！年长老人大声说，否则就没有什么血汗钱一说了！
    《121》卷发保安最近惹上了麻烦事情。居然一位很大的领导来门岗微服私访都未能阻拦，用那位大领导的话说，就是门岗形同虚设。可是用卷发保安的话说，这连鬼都不来的地方，还谈什么虚设。他在门岗的小屋子里一边发愣，一边想起什么就和年长老人说着什么。
    只听年长老人对他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这闹的不好，要被砸了饭碗啊。卷发保安委屈的说，我估计问题还不大，前面一个门岗的保安就难说了，他是泡开水去，没有锁门。年长老人使劲笑着说，你们这帮子人啊，也是要好好治一治。卷发保安不服气的说，我们又怎么了？这么些年都这样过来的，再说，谁会到这门岗来偷东西，这到处都是探头的，更何况，这门岗里的东西，你也拿不了啊。得用车呀。你说这车能随便进来吗？年长老人歪着脸说，你不要狡辩，反正这次是你们不对。保安保安，你居然让一个大领导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卷发保安一脸沉思的说，这领导想着法的折腾你了，你就完蛋了，你说，谁没有个漏洞啊，再说，这碎石场的问题，他们怎么就没有看见？就单单找我们保安的麻烦？还不是我们小保安在最底层吗？拿个鸡毛当令箭。年长老人使劲看了卷发保安一眼说，还想不到，你这说的一套一套的，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卷发保安那副不想深谈的样子说，这还要人教？如果这个领导能把碎石场的问题解决了，我就服。别跟我来真真假假的那一套。他们怎么就拿碎石场的大老板没辙？这领导们都鬼精着呢！
    年长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说的也是，这该看见的不看见，不该看见的又看见了。卷发保安一拍桌子说，这该不该的还不是屁股下的位置说了算？现今的人，谁不在作秀？年长老人笑着说，你小子也知道作秀了。卷发保安说，我可是不会作秀，我要是会作秀，我能让这大领导溜了进来？年长老人一脸疑惑的说，这作秀和大领导有什么关系呢？卷发保安象摆老资格的样子说，年轻人，我要是会作秀，我还不在太阳辉煌的时候，在门口上蹿下跳啊，这探头不是正好记录了我的光辉形象啊，你说这领导还怎么溜进去？我就是知道了自己是个摆设，这就是个混口饭吃的保安，所以这领导才有机会啊。再说了，到了大半夜，这冷风刺骨头的时候，这些领导会来？年长老人讥笑着说，那么你作秀啊，你作秀说不定领导还看上你，做个小队长呢！卷发保安刺了年长老人一眼说，拉倒吧，就我们这小队长还是关系户呢，你忽悠谁，也不应该忽悠我呀！年长老人笑了，他递给卷发保安一根烟说，你小子看不出来，在门岗这几年长进了，这小脑瓜蛮灵的。卷发保安帮年长老人点上烟说，反正这次要被扣点钱，这到了年底，家里的钱要寄了少了。年关难过呀！
    《122》这是一个人人喊无聊的时代，分不清每一个人的性善和性恶，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去分别，一切都好像拧巴在了一起，通俗的说，就是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楚，也可以时髦的说是人性的分裂和重叠造就了更实际意义的人。也有的人说，这个时代本来就没有标准嘛，模糊点，含混点，反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必须要混在一起，谁都逃不了一起跳下去的可能，再说，万一又找到新的路子呢？至于那些价值和标准的起点，至于那个人之为人的起点，已经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了。反正，冲着幸福先跑起来，当人人都喊着追求幸福的时候，人的生命做的却是减法。
    用年长老人的话说，就是退休了，拿着退休金的日子，生活质量自然下降，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幸福这两个字。可是没想到卷发保安冲着他说，你已经是国家养你的人了，还在那里喊什么不舒服？要是放在旧社会，估计你还不懂什么叫生活质量。年长老人白了他一眼说，是不是这次被你逃过了一节，就挤兑我？此一时彼一时懂吗？这话音刚落，肩膀上就被搭上了一只手，耳边听到了眼神忧郁男子调侃他的话。眼神忧郁男子冲着他的耳朵说，怎么快要退休的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呀！年长老人叹了一口气说，这退休就是离死亡近了好吧，象我们这样的人还能活出什么意义呢？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不要这样消极嘛，你回家不是正好带孙子嘛，那可是天伦之乐啊！年长老人又叹了一口气说，话是这样说的，反正我退休以后还是要出去干的。卷发保安听了疑惑的说，现在年轻人找工作都这样困难，你能找到工作？年长老人横了他一眼说，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是找工作困难，那是不肯吃苦知道吗？还有就是嫌工资低不肯干。卷发保安说，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现在什么物价啊，就那么点工资，现在有几个年轻人不啃老？眼神忧郁男子看着他们争论起来，就劝和着说，你们说的好像都有道理，反正啊，这些社会问题不是我们能解释清楚的。我们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卷发保安疑惑的对眼神忧郁男子说，你这半个读书人，也有搞不懂的时候啊。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我连个碎石场的去留都搞不清楚，还能搞懂什么呢？就象你，那个领导一来查岗，就要让你差点没饭吃，你说你又瞎担心什么呢？这明摆着狂风席卷着乌云的日子，你还嚷着出来晒被子？
    眼神忧郁男子的一席话，让卷发保安和年长老人又好笑，又说不出话来。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冷场，就冲着年长老人说，过几天，哥几个凑个小酒，送送你怎么样?没想到年长老人一口否决说，别，我不喜欢搞这虚的一套，说走就走的事情，何必喝来喝去的。卷发保安不舒服了，他吆喝着说，我们请你喝呀，又不要你请我们。年长老人大手一挥说，这不是请不请的问题，我喜欢自然而然的来，自然而来的去，反正以后都不在一起了，何必多此一聚。眼神忧郁男子没有说话，其实这么多年了，他是看懂了年长老人心底里逐渐聚拢的冷漠。用年长老人的话说，就是一切都是利益，他是没有朋友的！
    《123》年长老人彻底离开了门岗。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再也不回来了。他在门岗没有朋友，没有他可以眷恋的。所以，他不带走什么，也不会再回来。即便是卷发保安和眼神忧郁男子和他这样近乎，但是也不是他的朋友。他这一生就没有朋友。一切和他走近的人都是他的路人，也用他自己的意思来说，只有钱是他的朋友。因为他信奉的是男人不能穷，所以必须和钱做朋友，钱也一定会拿他当朋友。如此简单而已。
    来顶替年长老人工作的是一个大高个。这个大高个是最后和年长老人走的很近的那个人。大高个来的时候，一脸的苍白和近乎狰狞。也许不能用狰狞去形容他。在眼神忧郁男子的眼睛里，那是一种欲望释放到了极点的表情，又好像被什么给透支了一样。总之，这最后几天，大高个和年长老人是形影不离。给人感觉，就是大高个要把年长老人一辈子的技能给吸干了一样。总是看见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再说些什么。而具体说的什么，眼神忧郁男子又搞不清楚。倒是卷发保安凑近过来对眼神忧郁男子说，这大高个真的高啊，象一个铁塔一样，不知道这个人好不好相处。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他也是干两年就要退休的人，总之也是填坑的人。卷发保安搞不懂什么叫填坑，于是异样的眼神疑问着眼神忧郁男子。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难道不以为现在的门岗就是一个坑吗？看着卷发保安更疑惑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这碎石场已经压迫的我们喘不过气来，我们不是有被埋在坑里的感觉吗？那怎么是填坑呢？卷发保安有点明白的问。眼神忧郁男子神秘的一笑说，因为我们就是在坑里干活呀，这少了一个人，就要添加一个呀。对啊，是添一个呀，怎么是填呢？卷发保安反问说。眼神忧郁男子摇头一晃说，添乃填也，添加了就能抹平哦，这门岗少了年长老人坑就变大了，再添加一个大高个坑就变小了，然后在坑上锁一道门，就成了门岗。你懂了没有？卷发保安的眼珠子都挤到了鼻梁处，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说了一句你是个呆子就开溜了。
    卷发保安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回头讥笑他的样子，这心里气啊。这什么填啊添的，不就是换了一个人嘛，有必要搞的这样复杂吗？卷发保安还是感觉和年长老人在一起带劲，这说什么的从来不饶弯子，还可以谈谈女人。可这眼神忧郁男子装的象一个正人君子似的，天知道他肚子里什么花花肠子。卷发保安鼻子了哼了一声，吐出了男盗女娼这四个字。可是这一吐出来，他赶紧看了看四周，还好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举手过头顶保佑了保佑自己，他心底里暗自对自己说，反正我不是在坑里，这坑人的事情自己从来没有干过。可是这话一说完，他又感觉自己说的不对，因为前面眼神忧郁男子说的是现在的门岗就是一个坑啊！
    《124》眼神忧郁男子真的很想知道年长老人临走的这几天和大高个说了什么。可是这了解又不知道该如何入手。看着那那大高个那副走路都象年长老人的样子，他真的很疑惑，这年长老人到底给大高个传了什么真经呢？怎么这一举一动都带着年长老人的神韵呢？
    眼神忧郁男子不免又感叹，这和年长老人相处的这几年，只是深刻了解了男人不能穷，女人不能老的这句话。可是真的谈到深刻，也无非是知道了现实中人性的残酷，只要是人都免不了为利益打转的。用现在的话，就是一个男人和女人不能缺的所谓的事业的颜值，和容貌的颜值而已。但是，就象一个女人终究容颜不保一样，一个男人终究不能永远站在事业的巅峰一样。容颜和事业是那样不确定的东西。也所谓下一刻我们是无法确定的。可是在年长老人的眼里，这种不确定必须是一种确定，你作为一个男人是不能穷的，只要你穷了，你老了，你就终将被抛弃。年长老人永远看的是结果。至于穷在哪里又富在哪里，这不是年长老人去考虑的。一切都将被现实过滤一遍，至于老的魅力，根本就没有。一切都是功力性质的，一切都是生物性质的。眼神忧郁男子假设如果现在自己是一个浑身充满力量又满腹真理的穷人，那个年长老人也是要嗤之以鼻的，因为钱，青春，现实才是他以为的真理。你就是肚子里装了真理又能怎么样？眼神忧郁男子又不免想起了孔子先生的这句话，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眼神忧郁男子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大高个象年长老人了。可是就这短短几天，大高个又能吃透年长老人多少男人不能穷的说法呢？眼神忧郁男子决心要走近大高个，去找到自己要的真相。
    可是卷发保安已经首先来和他讨论大高个了。话题也是从碎石场的灰尘聊起的。卷发保安对眼神忧郁男子说，你别看这大高个才来没几天，他可会保护自己呢。你看这里所有的人就只有他始终戴着口罩。别的人都是做个样子，我可观察过了呢。眼神忧郁男子问卷发保安说，你和他聊过几句没有？卷发保安皱起眉头说，我还想问你呢，这高个子估计是个闷罐子，可是，他怎么和走了的老头子聊的一股劲呢？眼神忧郁看了看卷发保安有点发皱的眼睛，心说，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没有错，卷发保安观察的和自己一样。可是群众里面有坏人，那么这个坏人又是谁呢？
    《125》过年期间，碎石场停工，门岗附近的环境瞬间就好了起来。眼神忧郁男子和卷发保安，还有那个大高个，竟然不约而同的在门岗外的一块空地上晒起太阳来。
    只听卷发保安嚷嚷说，这年过的，太冷清了，一个鞭炮响都没听见。看着卷发保安眼睛已经高过额头的态势，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往年这鞭炮响个不停，你是一股劲的埋怨，这两头那一头才是真实的你呢？卷发保安斜视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又捎带看了看大高个，一脸正气的说，我就是一个真实混日子的人，两头我都不要。我就对我的生活没有满意过。眼神忧郁男子紧接着说，可这问题是，你两头都接受了呀，你左右脸都挨了一个耳光，却问这耳光是不是真实的，有你这样的人吗？卷发保安被眼神忧郁男子说的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不知道回什么话。可是看着旁边的大高个那个好似意会的笑容，只能使劲瞪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一跺脚跑了。
    这一跑，让大高个彻底笑出声来。于是，他和眼神忧郁男子搭上了话。大高个笑着对眼神忧郁男子说，你们往日就这样开玩笑嘛？眼神忧郁男子也摸不清大高个什么底牌，于是也就寒暄说，我们也是玩笑开惯了的，怎么样，到我们这里来感觉还可以吗？大高个迟疑了一下说，怎么说呢，反正和那个老头子一样，混退休了。老头子指的就是年长老人。眼神忧郁男子心说，自己也是老头子的年纪，却说人家老头子，看来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毛病。可是话从眼神忧郁男子嘴里出来，又变成了混退休才是有盼头的生活啊。大高个哎了一声说，老都老了还有什么盼头，可是我听老头子说起你，说你是个好人。这一说，让眼神忧郁男子提起了兴趣，于是他赶紧问老头子还和你说了些什么。这话一落下，就看见大高个眼神非常复杂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憋了好半天才说，他说，你要吃亏的。眼神忧郁男子纳闷了，心说我能吃什么亏。于是他很急的对大高个说，老头子说了为什么我要吃亏吗？大高个没有想就说，他没有说过，反正就是一句话，你是好人，你会吃亏的。这下，眼神忧郁男子彻底蒙圈了，他没有想到年长老人临走会和大高个这样说。
    和大高个分开以后，这眼神忧郁男子一路走，一路也在想着和大高个刚才的谈话。这年长老人临走定义他是一个好人，这多少让他心里舒服很多，但是这吃亏又让眼神忧郁男子摸不到头脑。自古都是好人有好报啊，怎么到了年长老人嘴里却成了吃亏呢？这想着想着，年长老人先前说的那些话又从他的脑海里展现出来，什么好人从来不长命，不是他干的，他干了，不是他苦的，他苦了，什么你说说雷锋活了多少岁？反正我认为他是累死的。反正这些话，可把眼神忧郁男子的汗都逼了出来。既然这些话，以前年长老人都和自己说过，为什么自己脑子里还是好人有好报占了上风了呢？眼神忧郁男子有点明白年长老人为什么把自己定义成好人了。其实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说过好人为什么要吃亏了，可是自己为什么总是明白不过来呢？为什么别人定义自己是好人，自己心里这样舒服呢?难道不做好人就必定要做坏人？眼神忧郁男子感到自己的脑子很乱。
    《126》一天，卷发保安神秘兮兮的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我听说那个新来的大高个几乎天天要去游泳。眼神忧郁男子纳闷的看着卷发保安心里奇怪，这几乎天天游泳关他什么事情呢？卷发保安继续说，再怎么说，这游泳也是时髦的锻炼，我可消费不起。还真看不出这个大高个老头。眼神忧郁男子心说，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保安，可是嘴上却说，你这每天两包烟，我看可以省下来去游泳。卷发保安的眼睛顿时对眼神忧郁男子翻了白眼，这滑稽的样子让眼神忧郁男子笑了出来，他忍不住又对卷发保安说，什么叫舍得呢，你舍了才会得啊。
    等别过卷发保安以后，眼神忧郁男子心里也寻思着这个大高个不简单。快要退休的年纪，居然天天要去游泳锻炼。眼神忧郁男子是深深知道这水的滋味的。所谓上善如水。水的高贵和地位非等闲人不可赏玩。可是一想到那些也几乎天天在水里的游泳运动员，难道他们是真的体会出水的上善了吗？他们是真的热爱水，还是热爱那因为水才给他们带来的荣誉呢？眼神忧郁男子心说，反正不能小瞧了这个大高个，如果让自己天天去游泳，自己还真怕不能坚持。一想到坚持，眼神忧郁男子又莫名烦恼起来了。可是还没闹清这个烦恼，就看见大高个朝着自己打招呼。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还是大高个先开口说，要知道这里有一个碎石场，打死我也不来这里。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几天不是碎石场停工嘛，你我已经够运气了。大高个又哀叹说，在这里吸一天灰，我这一天的游泳锻炼就白费了。眼神忧郁男子装不知道的问，你天天要去游泳？大高个说，我几乎天天都去。眼神忧郁男子又接着问，你怎么想到去游泳呢，真看不出你喜欢游泳。大高个神秘的表情说，这个是有原因的。眼神忧郁男子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往下问了。于是他也故作神秘的说，真看不出你是一个很坚持的人。这话说的大高个几乎笑了出来，他很高昂的说，我这个人只要认准一个理，就不会拐弯。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却没有回话，心里在说，哪天找个时间一定要让他说出去游泳的原因。
    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走进门岗深处，就各自分开了。看着大高个的背影，他不由的想起年长老人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年长老人会和大高个说起自己是好人。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真的象是流水一样，一波起来，又是一波。想起从此在也不能见到年长老人了，不由得心里有一股酸涩。他也是知道年长老人对朋友之道的定义的，用年长老人的话说，就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127》也许是春天快要来的原因，西北风刮的尤其惨烈。门岗在一个瞬间被包围在尘埃里。眼神忧郁男子看此景象，不由的内心吟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诗句。他反复吟诵了两遍，还是感觉不得其味。再想想，起首的那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心里对自己说，空乏到此，空乏到此，门岗究竟还是那个门岗，自己可以视门岗不存在吗？
    等眼神忧郁男子空下来，走到保安室，已经看见大高个正和卷发保安聊的热火。卷发保安看眼神忧郁男子来了，就此说，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眼神忧郁男子疑惑问，你们讨论我什么呢？卷发保安讥笑着说，还不是说你是大好人呗。这时候大高个不由的脸一红，赶忙说，正巧说到好人和坏人，也带到了你两句。眼神忧郁男子明白过来，回答的话也很紧凑，他也讥讽着对卷发保安说，我是好人不假，但是你是善人也是真的。卷发保安把头一拽说，别和我玩文字啊，俺可是大老粗，再说，我只听说过什么来者不善，你这不是刚来嘛。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想到卷发保安反应如此之快，心里嘀咕，还真不可小看他。这个时候大高个插话了，他说，好人和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啊。卷发保安听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说，反正我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眼神忧郁男子马上说，那么你承认自己是善人了？卷发保安辩解说，我说的是我们是两个层面的，就是那个，反正我是来门岗打工的，你是来门岗工作的。这话把眼神忧郁男子说的哭笑不得。大高个又插了一句，这不是一样吗，都是工作呀。卷发保安劈口就是一句，一样个屁，能一样吗，我可是说被辞退就被辞退的，你们不自己闹着走，人家能轰你走吗？大高个也笑了，他感觉卷发保安把自己也说进去了。眼神忧郁男子有点奇怪的问卷发保安说，这样类似的话题，好像我们说了好多遍了吧，你怎么就没完了呢？卷发保安挠了挠头，也感觉自己有点奇怪，好在他看见了大高个，于是顺手一指说，大概我是看见他了吧。
    等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一起走回去的时候，大高个也忍不住问眼神忧郁男子说，他是真的看到我才这样说的吗？这个他指的是卷发保安。眼神忧郁男子看了大高个一眼，心里拿捏着该怎么说。大高个看眼神忧郁男子没有回答又说，我前面和他聊到了退休的老头，好像在他眼里，退休的老头要比你有趣。眼神忧郁男子明白这个退休的老头就是年长老人。于是笑着说，他就是满嘴的跑火车，属于那种说到哪里是哪里的人。你若和他较真了，你倒是真无趣了。大高个马上接着说，可是我看他今天说的话，也是有点道理的。眼神忧郁男子马上请教方式的哦了一声，接着让大高个说下去。大高个又想了想说，至少我感觉他说的什么层面，也是一个事实啊，谁不为自己说话呀！眼神忧郁男子听到这来，真的有很多话要说出来，但是他最终没有说出来。到最后和大高个分手的时候，他只忍不住说了一句，都在门岗混生活，说什么层面不层面的，本来无一物嘛！
    《128》往往日子过的无聊的时候，小雨就来了。所谓盛世都是浅吟低唱，都是一股有劲不知道往哪里使的落寞。而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流，又像是表达着不同的意见，这分明说你不会玩嘛。那么就有你玩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你又不会玩。于是，争论生活的话题来了。说起生活，又不免涉及到欲望。欲望就象是一股洪流，冲垮了一切，又冲垮出了两岸和河道。那些侥幸上岸的人们，就这样又被生活了。
    和大高个处久了，谈话也自然随意起来了。眼神忧郁男子空下来的时候问起他，对来门岗工作有什么新的想法。大高个想都没想的回答说，填坑呗。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于是问为什么这样说。大高个也愉快的笑着说，他，(值得的是年长老人)好不容易退休跳出了这个坑，自然要有人来坑里继续工作啊。眼神忧郁男子笑出声的说，看来你已经在等那个填你坑的人。大高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天空，就代表了自己的回答。眼神忧郁男子又调侃的说，分明是国家给了你工作，你却说是自己来填坑，有这么坑国家的吗？大高个想了想说，你看看我来的这个地方，就这个碎石场，就要把我的肺填满了，还有，反正我不说了，你懂的，干活的人是越来越少啊。眼神忧郁男子幽默的回答说，我不懂你说的话，反正我就知道有的人还在等着挖坑呢。大高个不服气的说，你别说你不懂哦，我看你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说话这样不真实。眼神忧郁男子笑了出来。他可不想和大高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于是转头又问大高个说，听说你下班了还要去游泳锻炼？大高个不可知否的回答了是。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奇怪的眼神，他没好气的说，我这个是交易。眼神忧郁男子追问说，去游泳还要谈交易？
    大高个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干净，仔细想了想说，反正我们也谈的来，我也不瞒你了，我去游泳存粹是为了戒赌。眼神忧郁男子这下听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问，你喜欢赌博。大高个不满意的说，我就是去棋牌室玩玩呀。小赌怡情知道吗？别说的这样吓人好吧。眼神忧郁男子有点听懂的说，你是为了不去棋牌室，才去游泳的。但是随后又不明白的说，去游泳了就可以不去棋牌室了？大高个慎重的说，我也是听了棋牌室老板的劝说的。这下眼神忧郁男子更不明白的问，棋牌室老板劝你戒赌这可能吗？大高个反驳说，怎么不可能。人家开棋牌室也是为了生计，但是人家也有良知的好吧。听到这来，眼神忧郁男子不免对大高个另眼相看。他没想到大高个居然还说出了良知。大高个仔细的解释说，人家是看我这个人是实在人，也就劝我这样的生活方式不好，让我改变下，我还真的一根筋的明白过来了。你说奇怪吗，于是我就去找游泳替代了。否则我空下来怎么办？
    《129》大高个一句我空下来怎么办把眼神忧郁男子给问住了。其实在眼神忧郁男子心里有很多怎么办，但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人与人是深深不同的。你以为可以怎么办的，却在他那里毫无办法。眼神忧郁男子把堵在嗓子眼里的，读书啊，看报啊，摆弄花草啊等等，都吞进了肚子里。
    可是眼神忧郁男子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他想了想又问，难道你就一点没有其他爱好了？大高个拧了拧眉毛说，这么多年就喜欢这几张牌了，把很多爱好都耽搁了。棋牌害人啊。眼神忧郁男子笑着疑问说，你也知道棋牌害人啊！大高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当我是傻瓜啊。等真正戒赌以后，我也是反思过的好吧。眼神忧郁男子追问，那你反思了什么呢？大高个咽了下口水说，就说这扑克牌吧，我就琢磨着，玩了这么多年，这大小怪都没有老，打来打去，它们还是老大，还是这样年轻，我却老了，而且害我输了钱。它们不是魔鬼，难道我是魔鬼？眼神忧郁男子非常吃惊的看着大高个，他非常吃惊大高个能思索到这个地步，不由的心里感觉不能小瞧他。
    于是，眼神忧郁男子又问大高个，是不是你把大小怪琢磨透了，于是游泳替代棋牌更坚定了呢？大高个不加思索的说，这个倒我也是说不上来，反正我认为这就是一种替代。我自己心里更感觉是做了一场交易，为了健康，为了戒赌，我必须去游泳。眼神忧郁男子再听到交易这个词语，心里忽然踏实了点。于是他再问大高个说，那么你在这个游泳池里游的踏实吗？大高个看了看眼神忧郁男子，疑惑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还是回答说，说到踏实，我也说不上什么，反正我就是坚持下来了，但是总是感觉在水里不怎么待的住，有的时候也是走了一个过程。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你是身体在水里走了一个过程，但是心却不在水里。大高个反问说，为什么说我的心不在水里呢？眼神忧郁男子又想了想说，依我看来，只有心在水里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和水在一起的乐趣，而不是走一个过程的那种说法。大高个不懂的问，什么叫心在水里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一会说，我是这样想的，心在水里的人，这个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条鱼，你说鱼在水里快乐吗？
    大高个嚷了一声说，这个道理好高深啊，我好像有点懂了。可是我怎么能变成一条鱼呢？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大高个，他想说的是忘记身体，
    《130》再次遇到大高个的时候，不等大高个说话，眼神忧郁男子就接着上次的话题问他，你既然感觉在水里待不住，为什么能坚持了五年呢？这不是健身，是折磨自己啊！大高个笑着说，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变成一条鱼呢。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先回答我。大高个毫不犹豫的说，我是一个有点狠心的人，这个其实是我的性格。为了戒赌，我必须要去换个方式，哪怕在水里是折磨，我也要坚持。听到这个回答，眼神忧郁男子愣住了，他没想到大高个是这样一个决绝的人。可是轮到他回答大高个的话，他却也是愣住了。
    眼神忧郁男子心说，如果说忘记身体吧，可是怎么忘记身体，自己倒是真的没有想好。但是看着大高个追问的眼神，他忽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两个字，专注。也是这两个字让他的话匣子打开了。他接着说，你自己想想，当你专注一件事的时候，你是不是把身体忘记了？大高个想了想，不由得的点了点头。眼神忧郁男子得意的又说，你既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那么在水里，你和鱼又有什么两样呢？大高个这下是彻底的愣住了，最后他使劲的憋出一句话说，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专注水的道理吗？眼神忧郁男子拍了下手说，是啊，你来游泳是一场交易啊，既然是交易，那么就是任务观点了，你怎么能安心在水里呢？如果你想好来水里，是和水交朋友的，是专注于你和水的交情的话，你还会执意自己的身体吗，你还会有身体的烦恼吗？再比如，你和最喜欢的女人聊天，你还会去惦记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呢？你早把自己的身体给忘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身体有反应，也是自然反应，也是心的引领啊。大高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子说，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几年看看是身体在水里，在锻炼，其实那都是假的，因为自己的心不在水里啊。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心不在水里，身体在水里又有什么用呢？你看看那鱼儿是身心都在水里啊。大高个突然反对说，不对，那鱼是没有心的好吧？眼神忧郁男子若有所思的说，你又怎么知道鱼没有心呢？万物都有灵性，我们人的心不过是灵性的一种，心只是我们人类灵性的代名词而已啊。
    大高个使劲拍了眼神忧郁男子的后背说，真没有想到你肚子里的道道还真不少啊。眼神忧郁一下子面有愧色的表情说，其实我也就是歪打正着，反正，我还是感觉自己说不清楚什么。大高个高兴的说，我可不管这么多了，反正我现在知道这个道理了，既然要去游泳，就要让心待着水里，去享受水给心带来的快乐，只有心在水里了，身体才能真正的在水里。可是随即他又哭丧着脸说，难道我这几年在水里都白待了？这钱是真都扔在水里了呀。眼神忧郁男子奸笑着说，你的钱总比输在棋牌桌上好。
    《131》当眼神忧郁男子一脚踏进保安室的时候，正看见卷发保安在发呆。于是他劈头就给了卷发保安一下，倒是卷发保安没有很大的反应，而是懒懒的说，这几天看你和大高个聊的火热啊，究竟是什么情况啊？眼神忧郁男子有点惊讶的反问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聊的火热啊?感情你这眼睛没有在看门啊！卷发保安非常镇定的说，别以为我就只是一个看门的，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眼神忧郁男子刚想继续追问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可是又想想卷发保安这话未免也是托大，于是使劲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倒是卷发保安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打着哈哈说，我也就随便说说罢了，你可别上心哦。可是话锋一转，他又接着问，听说这大高个天天要去游泳，你说这能游出什么名堂？眼神忧郁男子随口说，游泳也就是锻炼身体呀。卷发保安又说，我怎么听大高个说，他游出了快乐了呢？我这郁闷，你让我去水里，我都喘的慌，还谈什么快乐呢？眼神忧郁男子疑惑的问，大高个怎么和你说游出快乐的？卷发保安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最后他坚定的说，大高个一定是吹牛，一定是在自己面前显摆。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和卷发保安说，于是他反问卷发保安，大高个有必要在你面前显摆吗？卷发保安想了想说，反正我是不相信游泳是能游出快乐的。眼神忧郁男子听了以后又逼问说，为什么你这样坚定自己的不相信呢？卷发保安眨了眨在眼睛说，我就知道我这点工资安排自己的一家老小都不容易，你说这在水里能游出钱吗？还谈什么快乐？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看了卷发保安一眼，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是他还是不甘心的反问说，游泳是锻炼身体呀，身体好了才能赚钱啊！没想到卷发保安大声的说，锻炼个屁，我看这就是有钱了矫情，我们家乡的河多了去，也没有看到谁天天在水里锻炼，还不是那些屁大的孩子在水里穷折腾啊！这都是你们城里人说的混账话！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无语了，他有一个瞬间都感觉卷发保安说的很有用道理。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他诡秘的一笑说，问题是城里人有城里的活法，你看看你，现在不也是一身制服，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里嘛！卷发保安一下子也被眼神忧郁男子说愣了，他自言自语的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倒是忘了自己已经混在了城市里。眼神忧郁男子得意的说，何止是几分道理，要按照你的思路，别人的事情想不明白的，就轻易否决 ，这和古代的暴君有什么两样？而且，老是我们那里怎么样怎么样的，你都已经从农民变成了一个保安了。卷发保安听了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嘀咕着说，看来还是我的脑袋瓜不行，实在想不明白你们城市人的那些歪瓜裂枣。眼神忧郁男子听了这话以后，没有再说什么，等他走出保安室的时候，都在想，在水里能游出快乐，有必要和卷发保安说吗？能说的清楚吗？
    《132》西南风席卷着灰尘，碎石场发出震耳的轰鸣，阳光却分外的妖娆。春，已经让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脱去了厚重的冬装。大高个说，真的好想去见见，你和我说过的往日的门岗。眼神忧郁男子发呆着，一边又自言自语的说，往日的美好总是一去不复返，这天差地别，又怎么是我们能想象的。
    大高个有点遗憾的说，环境被糟蹋成这样，太可惜了。还好我也就一年的功夫，吃一年的灰尘，总比你们要继续吃下去要好。眼神忧郁男子调侃着说，你而且还要去游泳洗肺，吃了也等于没吃。大高个笑了，他意味深长的说，可是我退休以后，这游泳五年的合约也就到了，我还真不知道去干些什么。眼神忧郁男子随口问，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干什么呢？大高个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呀，倒是和几个狐朋狗友喝酒花天酒地的机会多了。眼神忧郁男子鬼魅的一笑说，你这年纪，这身子骨吃得消吗？这酒和温柔乡可是要人命啊！大高个想了想说，老头子没有退休的时候，也和我说这酒要少喝，这女人要少碰。眼神忧郁男子知道他说的是年长老人。于是他追问了为什么。大高个十分艰难的说，老头子说酒色酒色，这酒色不分家呀，更何况这女人是阴来的呀。眼神忧郁又疑惑了，他没有想到年长老人会和大高个说这些，他继续问说，为什么说女人是阴来的呀？大高个说，你看看千古英雄那个不是死在女人手里，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老头子说了，在厉害的人物要是和女人走近了，非完蛋不可。眼神忧郁男子不服气的说，这是男人找借口好吧。你自己不争气管女人什么事情。大高个说，我当时也是这样和老头子说的。可是你知道老头子怎么说，他说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庭，如果让女人渗透进来了，这事情一定玩不转，而且玩不好。儿女情长，必然英雄气短。眼神忧郁男子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感觉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又不解的问，可是一个家庭是离不开女人的呀。大高个接着说，是呀，问题是看你男人怎么处理问题的。我当时也这样疑惑，可是你知道老头子怎么说，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追问的眼神，大高个接着说，老头子说，女人是情绪化的动物，它一切的判断和决定有一大半是根据自己情绪和心情来的，往往缺乏理性。你围着她转，事情做成了，是概率，做不成是必然。眼神忧郁男子不解的说，难道天下女人都是这样的吗？大高个说，这个老头子说也是不一定，反正理性贯穿的女人少之又少。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笑着说，你感觉老头子说的有道理吗？大高个眼神迟疑了一下说，根据我自己的经历，我感觉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可不借鉴。大高个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相信的样子，他接着说，我给你举个自己的例子，我刚结婚那会，衣服晾在外面被雨淋湿了。我老婆就阴阳怪气的说，这街坊领居看见了都要帮助收起来，你父母在隔壁，怎么就不管。你说这话说的在理吧。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大高个神秘一笑说，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回答的，我就说明天太阳出来吗？我老婆说出来的，那么我就说，既然太阳出来的，那么就重新洗了，明天再晒。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惊讶了，他没有想到大高个会这样说。大高个坚定的又说，如果我当时感觉老婆说的在理，去和父母理论，你说结局会怎么样？这矛盾不是扩大了，我这老婆不是渗透进来了吗？眼神忧郁男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很多。他左思右想都感觉这大高个这招真是另类。
    大高个看见眼神忧郁男子这表情笑了。他接着说，所以我想起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感觉老头子说的是有道理的。眼神忧郁男子有点领悟的说，按照你的说法，女人很可怕呀。怪不得老和尚说，女人是老虎。大高个笑着说，我本来做事也就是一个很随性的人，说的难听点就是有点无赖，不是什么正道。可是现在想起老头子和我说的女人阴来的话，我倒是感觉自己无赖对了。这话一说完，眼神忧郁男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133》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想到年长老人在临走的这几天，会和大高个聊这些东西，尤其对女人的话题，聊的这样深入。看来，年长老人是对自己留一手的。可是他为什么却对才来没几天的大高个聊的这样透呢？他到底是想传递给大高个什么信息呢？还是他的惯性使然到了大高个那里，来了一个喷涌？又或许年长老人以为自己和大高个是一路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庸常之辈？说到底是一个吃亏到底为福的货色？眼神忧郁男子有一种被被人审视到脱光的感觉。又或者自己在年长老人眼里只是一个有点智慧的懦夫？
    眼神忧郁男子决定不去想这么多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是要用冰去衡量的。也许年长老人是想和自己说这些的，可是他们之间天然的这种距离，即便是说了，也是白说，又或者只有从大高个这里传递过来，自己才会有真正的领悟呢？眼神忧郁男子想，这个老头子一定是感觉自己是把书读呆了，和自己说这些生活中的深刻又有什么意义呢？眼神忧郁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仰天长叹说，两条铁轨啊，能呼啸而过已经是一种缘分。可是低下头来，脑子里又闪过大高个说的那句有点无赖，不是正道。可究竟什么是正道呢？这正道居然从大高个嘴里说了出来，眼神忧郁男子多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一个无赖，居然也知道自己不是正道。也许，正道是多么的恢弘和遥远，正道只是他们心目中的一种理想，只是放在嘴上说说罢了。眼神忧郁男子随即想起了那句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句子。难道正道的解释就是沧桑吗？应该走正道是坦坦荡荡，信心满满啊？走正道是多么的幸福的事情啊！怎么又沦为沧桑了呢？
    眼神忧郁男子又想起大高个说的自己无赖对了，什么女人阴来的话，有一种被拖进现实拷问的感觉。如果之前把无赖和正道放在自己面前选择，自己一定是会选择正道的。可是，现在自己好像有点动摇了。毕竟这无赖手法比正道好用呀，而且见效快呀，能让自己感觉到舒畅啊。你想想，如果用正道的话，大高个一定会感觉自己老婆说的有道理，父母在隔壁居然想不到帮自己收衣服。既然有道理就要堂堂正正的秉持正确的观点去和自己的父母理论，拿出一个结果。可是这结果就一定是正道所需要的产物吗？如果以后一个家庭的隔阂就彻底开始了呢？正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起大高个说的明天太阳出来吗这句有点无赖，又好似神来之笔的话，眼神忧郁男子又使劲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说，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罗锡文 2018-09-10 13:36:05
    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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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握手
    《134》 清明以后，天气就象上了马达一样，腾的就热了起来。这说变就变的情绪，就象女人一样，似乎可以琢磨，又难以琢磨。这世间的一切也好像失去了先后的秩序，乱哄哄的说变就变，说来就来，以往那种按部就班的恬淡，悠然，也似人间蒸发一样，真的不知道它们可以什么时候再回来，让那热起来的天气，先穿上长袖衬衫一阵子，然后再是短袖，然后再是背心，以致男人可以光着膀子说，这脱下来的衣服，咱要慢慢的穿回去！
    这一天，大高个很突然的问起了眼神忧郁男子退休以后该怎么生活的问题。看着大高个有点灰暗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听大高个又自言自语的说，我真的不知道退休以后该干什么，这游泳毕竟不是工作呀，总有游累游乏的时候，这终日无所事事，我真怕自己闹出病来。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不是心里有正道嘛，你还担心自己闹出病？大高个笑着说，我也就是一说，我真的不知道正道究竟意味着什么。眼神忧郁男子疑惑着说，你既然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闭口就正道出来了呢？大高个想了一下说，反正在我心里，我就是知道人应该走正道的，这在江湖上漂的日子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哦，对了，我想起了，我们现在的做的工作不就是正道的一种代表吗？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有点奇怪大高个这突然的领悟，他自己也感觉这大高个说的在理。眼神忧郁男子也仿佛开窍般的说，你说的有道理，这踏踏实实的工作，赚钱，好好的生活其实就是正道。但是大高个马上又反问说，那么为什么说人间正道是沧桑呢？这好好的工作，赚钱，好好的生活和沧桑无关啊？眼神忧郁男子使劲想了想说，要说这工作啊生活啊，难道就是一帆风顺的事情吗，难道这中间没有磨难吗？更何况，我们这个工作啊生活只是正道里很小的一部分，属于小沧桑一类，你说呢？大高个拍了拍眼神忧郁男子的肩膀说，你说的有道理，想想那些先烈，那些英雄人物所做的事情，他们付出的艰辛和努力，这不就是代表正道的一种沧桑嘛！他想了想又继续说，用自己的献血和头颅铺设的正道，又何止是沧桑所能代表的？
    眼神忧郁男子被大高个的一席话给说愣了，他没有想到大高个能把正道说到这样的高度。眼神忧郁男子不由得对大高个刮目相看。于是他故意说，你这歪道了半辈子，怎么说起正道来，一套一套的？大高个抓了抓后脑勺，有点纳闷的说，这我倒是真不知道，但是要流血，要掉脑袋的事情，我还是知道好坏的，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啊？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反问说，那你怎么说自己老是用歪道和无赖手法呢？大高个阴沉着脸说，你想想，那些先烈走正道，都要流血，掉脑袋，那么我们这些小人物在生活里，还不被人给坑了？眼神忧郁男子不解的说，你走正道，谁会坑你？大高个翻了白眼说，生活里只有羊肠小道，你老是嚷着走正道，估计你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眼神忧郁男子睁大了眼神说，你说的太残酷了吧？大高个一脸不屑的说，就我老婆说晒衣服的事情，我不用点歪道，能行的通吗？
    《135》一天，卷发保安和大高个正对着门岗外一棵歪脖子树高谈阔论，却看见一排插着小旗子的自行车队自门岗骑过。于是，这卷发保安的牢骚话就飞了出来。他插着腰眼对大高个说，你看看你们城里的这些老人给闲的。大高个定神一看，不错，是一排老人骑着自行车，这旗帜上好像写的是骑游队。他笑着对卷发保安说，你要是退休了，估计也是闲着，还拽着一条狗在村头里遛弯。卷发保安听了，愁眉一紧的说，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退休呢。大高个听了，却没有接上话，因为他的脑子里在飞速的转着骑游队这三个字。
    两个人散了以后，大高个心底里好像瞬间堆积起了好多话，想对眼神忧郁男子说。这段时间和眼神忧郁男子相处下来，他总感觉心里只要有什么事情，都要和眼神忧郁男子摆个地摊。他总感觉眼神忧郁男子肚子里有掏不尽的知识，而且他默认这些知识，是在他退休以前非常要了解的。于是等到他遇到眼神忧郁男子以后，他劈头就说，我退休以后去参加骑游队怎么样？眼神忧郁男子愣了一下说，你怎么想到去骑游队的呢？于是大高个就一五一十的把看到骑游队和卷发保安的话说了一遍。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这心血来潮的事有谱吗？大高个低着头说，我这不也是被启发了嘛，你想想，这骑游队好歹是正道吧，这总比我在江湖上漂好吧？再说还可以锻炼身体。眼神忧郁男子绷着脸说，你这话是在理，可是你为什么说这骑游队是正道呢，它正道在哪里呢？大高个一下子听愣了，他有点花俏的眼睛更深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眼神忧郁男子若有所思的说，我只是谈谈自己的看法，你想，如果说骑游队是正道，那必须从以身正心处入手。你参加骑游队，看看是骑个车，遛个弯，其实我以为是通过骑车来正自己的心啊。大高个急促的说，你再说仔细点。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骑车必须要用身体，如果你骑车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单纯的锻炼身体，而是通过身体来正自己的心呢？也就是说，让身体来安抚和纠正自己的心，让心不从欲望处走呢。大高个突然大腿一拍说，我懂了，骑车骑的是自己的心，锻炼身体，找事情做都是假的，最真的是修炼自己的心。眼神忧郁男子赞许的说，反正你理解的不错，我也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是这个道理我以为是这样的。
    大高个又抓了抓后脑勺，身体转了几个圈说，我这次可是真遇到高人了。没有想到一个骑游队还能明白这些道理。但是他想了想又问眼神忧郁男子说，依你所说，这骑游队就是以身正心的事了？眼神忧郁男子摇了摇头说，你说这骑个车出去，这骑车的一段路程和正心又关，而你到了一个目的地呢？我想这就牵扯到了一个以心应物的问题了。大高个哦了一声，眼神更亮了。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当你的心安定了下来，这个目的地就必然要和你的心接上头呀。这是一种很自然的目的呀。这个时候你只有把你安定下来的心和所谓的物去真正的交流，你才有真正的收获。看着大高个不懂的意思，眼神忧郁男子举例说，当你以以身正心的方式骑游的时候，如果你再遇到一座古桥，这个时候你的心是和往日走马观花 的心是不同的，你的心已经真正安定下来，和天地成为了一体，这个时候你的心才能真正走到古桥的身体里，灵魂里和它对话。这就是所谓的以心应物啊。你这样才有真正的收获啊！
    《136》当我们每次听到鸟声的时候，为什么我们的心会感觉这样舒服？这是眼神忧郁男子问大高个的话。大高个抓了抓头皮说，这个听到鸟声的舒服，倒是体会过的，有一种心被带上高空的感觉，反正感到非常喜悦。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谈的以物用心的问题。大高个笑了笑说，你这个小老弟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眼神忧郁男子笑了说，哲学家谈不上，我只是谈谈自己的体会。大高个狐疑的说，你是不是特意总结过的，你看看你说的，以身正心，以心应物，以物用心，这不是一个系列又是什么呢？
    眼神忧郁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突然心有所得的说，分针，秒针，时针都在一个圈里，离开了这个圈，它们就什么都不是。就象我们人一样，如果没有了心，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思维，我们赚取的物质，又能算什么呢？大高个用更加赞许的眼神说，你肚子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难道你前面说的鸟声愉悦了我们，就是以物用心的问题？眼神忧郁男子说，我们的心其实更需要的是磨练，而最好的磨练方式就是用物质。鸟声只是让我们的心更纯净点，更接近了自然，这也是一种以物用心的方式，磨练里面也是需要愉悦的。甚至可以说，愉悦是磨练的反面，圣人不是说，强之为之，不如乐之为之吗？看着大高个皱着眉头，于是眼神忧郁男子又解释说，我们做一件事情，与其勉强去做，不如快乐的去做呀。大高个好似领悟的说，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心和灵魂走到了古桥里，然后古桥也走进了我们的心和灵魂了呢？眼神忧郁男子开怀的说，你说的不错，以物用心就是让所谓的古桥也走到我们的心和灵魂里，如果是一味让我们的心和灵魂走到古桥里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有当我们和古桥彼此真正的心灵交融，如琢如磨，互相给于，那么我们才能得到磨练和愉悦。这也是骑游队和骑行队的真正分别。你别小看一个字的改变，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去。
    看着大高个更睁大的眼睛，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接着说，反正很多问题我也是说不透彻，但是一个游字往往丢失的是因心物彼此不能交融，而没有收获，或者说是患得患失。你看看那些游客写的到此一游，仅此一游而已。游字往往沦为浮躁，它 能真正给人磨练和愉悦吗？而行字就不对了，它是用身心去真正体会，是脚踏实地的深知，是身心物彻底交融的必要条件，是我们之所以成为人的根本，也是我们人类走向更文明的阶梯呀！
    《136》忽冷忽热的天气，让卷发保安总是嚷着要回老家去。可是这嚷也是冲着眼神忧郁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嚷只有在他那里才收的回去，如果是遇到以前的年长老人，他就会直接让卷发保安回去，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他。可是今天这话对着大高个说，他就有点吃不准，他反复观察着大高个，却发现他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劈头就对他说，没有想到你们这里还真藏着高人啊。看着卷发保安一头雾水的样子，于是他就一五一十的把从骑游队到骑行队的故事大概说了一遍。可是这说到最后，看到卷发保安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于是他猛的问他，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谁料想，卷发保安就撂下这书呆子啊的话，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这倒好，看着卷发保安的背影，大高个倒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遇到眼神忧郁男子的时候，大高个就把刚才发生的故事说了一遍。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在卷发保安他们眼里，其实我就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书呆子呀，就好比，你真参加了骑游队，你把骑行队的那些道道说给那些老头子听，他们不以为你是怪物才怪呢。大高个若有所思的点头说，看来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大，这么说，我还是有点慧根的喽。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其实在你内心本身就是有正道的，这是你骨子里就有的，只是自你长大以后，你就被自己身上的所谓应付世俗的习性给掩盖了。你的环境和你遇到的人，促使你用的全是代表欲望的所谓歪道。但是当你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你只要遇到了一个拐点，你那骨子的里正道自然会迸发出来，否则，我的那句以身正心，以心应物，以物用心怎么会这样入你的耳呢？因为是你骨子里本来就有，所以你听的进去啊！大高个点头说，那么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呢？难道是你自己发明的吗？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我那有这样大的本领，也是一本写武学的书，告诉了我。虽然这句话是用来练武术的，但是我却以为这句话同样也可以来指引我们的生活啊。大高个反思说，看来这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呀。眼神忧郁男子点头说，其实这世间莫不是一个心物一体的问题呀。就好比你和卷发保安说，他的心就根本无法和你沟通，那是因为他的体和你的体面对的物不同啊。看着大高个疑惑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反正这个道理我也说不怎么清楚，但是你想想，卷发保安在什么阶层，你在什么阶层，他的文化和你的文化，你们面对和承受的物是一个体吗？你们的世界根本就不同啊。大高个回了一句说，那么说你和我的世界就相同了吗？
    眼神忧郁男子背过身去想了想说，我们的世界也不同，但是，我们面对和承受的物，大体是一样的，而且你和我骨子里都有着类似那些正道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呀。大高个高声说，难道卷发保安骨子里就没有正道嘛？眼神忧郁男子艰难的说，只能说是暂时没有，但是我能说他骨子的良知是一定有的，他的心是善良的，但是他的心和物面对的体，决定了他内心正道的难以彰显。或者说他骨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
    《138》一大早和卷发保安说话，还听得出他卷着舌头，一股酒气非常的郁闷。从他喋喋不休的话里，听出他昨晚和大高个相约去喝酒了。卷发保安卷着舌头说，这喝酒也是看身体的，你瞧这大高个，我是真喝不过他呀。眼神忧郁男子不由得反问说，你喝得过怎么样，喝不过又怎么样呢？卷发保安有点发愣，但是他随即拳头一挥说，在我们农村，谁酒量大，谁就是老大。眼神忧郁一听，笑了，却不知道怎么说。卷发保安看眼神忧郁男子愣住了，满脸都露出得意的样子。在他心里，还有什么比让眼神忧郁男子无言以对更舒坦呢？有的时候，他真想约酒这个眼神忧郁的男子，看看他的酒量，看看他是不是真爷们，可是他也知道眼神忧郁男子是轻易不和他走的很近的，哪怕是喝酒。
    再看到大高个的时候，也是闻到一股酒气，只是听大高个的话，这舌头还是伸展自如的。更没有想到大高个这一开口就是后悔连连。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疑惑的眼神，他想了想说，其实我已经决定戒酒了，我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可是这一和卷发保安约起来，就喝的控制不住了。眼神忧郁男子反问他为什么要戒酒呢?大高个疑惑的说，难道你不知道喝酒是很不好的习惯吗？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偶尔喝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处呀。大高个高声说，问题我喝酒是控制不住的。这不摆明要误事嘛。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你既然知道了这个道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戒酒，为什么还要去喝呢？看着大高个无助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定神说，你这个是惯性使然啊。大高个纳闷的说，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惯性呀。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惯性，只是有一种惯性的方向是向善的，而有一种惯性是趋恶的。就好比你明明知道喝酒误事，有趋恶的嫌疑，却还是摆脱不了它。这个就是不好的惯性。大高个恍然大悟说，我懂了，就好比一个小偷，三进三出，几番教育，还是要去偷，这就是惯性。眼神忧郁男子赞许的眼神说，当我们秉持向善方向的惯性时候，我们就要善于保持它，反之，我们就要打破它。大高个疑惑的说，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打破呀。
    眼神忧郁男子低下了头沉思了一下说，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只是听闻有一句佛语，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想这是第一种办法。看着大高个不懂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就是要打破这个不好的惯性，只有当下做出决断，不给自己丝毫的机会，这里面没有前后，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斩钉截铁的隔断，只凭当下的觉悟。大高个听了摇了摇头说，这好像有点难吧。眼神忧郁男子笑了笑说，还有一种办法呢，就是今天打破一点，明天打破一点，一天一天的做减法，但是这个成效的结果很慢，而且还容易反复。看着大高个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随即反问说，你选择哪一种呢？
    《140》好天气一天接着一天，真担心它突然断了气。而大高个却盼着他上班的那天永远是一个雨天。非如此，这门岗上空的灰尘就降不下来。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再遇到一起的时候，大高个问眼神忧郁男子，如果我退休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子，你说我会重新变回去吗？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明白的眼神，他加了一句说，就是我又重新回到了你所谓的那个歪道？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应该是有这个可能的。但是我想多数的可能，就是你顶多想下车看看，歇个脚而已。毕竟这么多年的惯性放在那里呀。大高个笑着说，你说过的，肉体和心灵是有记忆的。
    而卷发保安再遇到眼神忧郁男子的时候，第一句居然是，我怎么看着这个大高个这脸变的舒服了。眼神忧郁男子纳闷的问，难道你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居然是不舒服？卷发保安不可思议的说，反正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感觉很狰狞，有一种混江湖的感觉。所以我心里有点怕他。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那么你现在怎么又舒服了呢？卷发保安又一脸疲倦的说，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不，来问你了呀。眼神忧郁男子心里说，这个道理跟你说了也没有用，你想想，一个始终混在外面，酒色为主的人，这个脸色能好到哪里去呢？那是一种欲望的宣泄啊。可是这话又不能和卷发保安说。于是眼神忧郁男子说，有可能人家以前家里有什么事情，现在估计都摆平了，也面临着退休，心安定下来了呗。卷发保安挠了挠头皮说，你说的有道理，反正你们城市里的人，那些道道我是不懂的。我们还在为未来担忧，真不知道你们担忧的是什么！
    眼神忧郁男子本来是要走的，可是当听到卷发保安这句话以后，就转过身对卷发保安说，城市里的人有城市里的人的烦恼。看着卷发保安不以为然的眼神，他又接着说，就好比你在担心明天没饭吃，我们呢，在担心明天能否吃饱饭。又好比，你从来不担心自己儿女的学习，反正以为孩子就是被风吹大的，以后自然会寻食吃，我们呢，却担心自己儿女的学习，担心他们未来无法生存。卷发保安睁大眼睛说，你们还担心自己儿女无法生存吗？这不是骗人的鬼话嘛。眼神忧郁男子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说，谁又能知道以后呢？城市里的这些孩子又吃过多少苦，又能知道多少未来的艰险和不确定呢？卷发保安听这么一说，倒也是赞同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反正我们农村的孩子吃的起苦，不过是挣钱少点罢了。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卷发保安满脸的皱纹，和一双干巴巴的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141》 隔天大高个遇到眼神忧郁男子的时候，开口就说，那天看到你和他（卷发保安）嘀咕了好久，真闹不清你们有什么好聊的。眼神忧郁男子心里对自己说，人家不是对你感兴趣嘛，但是他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你是怎么看他（卷发保安）这个人的？大高个疑惑的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想了想说，这个真不好说，反正我是不会和他多聊的。怎么，他谈起我了？
    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否认说，这倒是没有，我就是想到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道道。大高个笑着说，你们这些文化人说的字眼，我是不懂的，我只是知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看到碎石场的灰尘开始顺着方向奔他们而来，赶紧避到了门岗的一个下风口角落。但是他们的话题却没有停滞。眼神忧郁男子问大高个说，为什么你不会和他多聊呢？大高个笑着说，这穷山恶水里出来的人，别看他们没有文化，这刁蛮着呢，以我的经验，这样的人，你还是和他们少聊。眼神忧郁男子说，我怎么感觉这个人不坏啊。大高个随口就说，以你的为人，在你的眼睛里基本就没有坏人。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话到底怎么解释呢？大高个摇了摇头说，你忘记了年长老人临走说你是好人啦。我和你接触时间也不短了。在好人的眼睛里，又有什么坏人呢？眼神忧郁男子否定说，那怎么可能，我眼睛里还是有坏人的好吧。大高个马上说，除非那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的坏人你是想去感召他的。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心说这也对。可是他马上又纳闷了，怎么这大高个对自己这样了解啊。于是他又问大高个，难道我的感召你觉得不对吗？大高个很严肃的说，这里就没有什么对和不对。我猜想，如果你感召他（卷发保安）的话，估计没有什么作用。他永远会感觉自己的卑微和你们之间的不平等。他的心里有的只是不甘心和痛苦。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难道他（卷发保安）是坏人吗？大高个也笑了，他很认真的说，好人可以马上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马上变成好人。这里有确定的东西吗？
    看着灰尘小了些，两个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那么在你眼里人性是永远值得怀疑的喽？大高个却摇了摇头，这个人性啊什么的，我倒是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人是会变的。眼神忧郁男子疑问说，为什么你有这样的确定呢？大高个说，我也不是什么确定，周围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在告诉我，人无时不刻都在变。变好变坏暂且不说，人都是为了利益而变的，利益变了人就要变！
    《142》眼神忧郁男子好似不解的问大高个，为什么利益变了人就要变。大高个讥讽的一笑说，难道你来门岗工作不是为了利益来的？眼神忧郁男子说，我是为了生活来门岗工作的呀。大高个随即说，难道生活不就是现实的利益吗？你的生活离得开钱吗？眼神忧郁男子高声说，利益是利益，钱是钱，不搭界的好吧。我为了生活来这里赚钱和利益有什么关联？大高个有点被说蒙了，但是他马上回过神来说，我不和你咬文嚼字，算我说不过你好吧，反正来门岗工作合乎你的利益。哼！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再争辩下去是什么结局。然而在自己的内心却涌起这样一句话，人总是无时不刻在欺骗自己，甚至为了欺骗自己，而出卖自己的利益！
    而第二天两个人又聚首的时候，似乎都忘记了昨天的争论。还是大高个首先说，我现在象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休息天，总是要回家去看看老母亲。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眼神忧郁男子疑问说，难道回家去看看老母亲有什么不对吗？大高个挠了挠头皮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问题是我以前是半年三个月回一次家好吧。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更加惊诧的眼神，大高个脸有点红了。眼神忧郁男子说，你的意思是问我为什么自己会改变了对吗？看着大高个首肯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有点迟疑的问，你和老母亲一直以来相处的融洽吗？大高个说，这还用说，我就是不怎么回去，因为自己一直漂在外面呀，根本没这个心思啊。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有点想明白的说，从你开始戒烟，戒酒，戒赌开始，你的身心就已经走向了正道，而走正道的人，无时不刻都要去回望自己的根的，而你的根就是你的母亲啊。不知道我这样的解释到底对不对。更何况你自己到了天命之年啊。大高个不解的说，这个天命之年和回去看老母亲有什么讲究呢？眼神忧郁男子神情严肃的说，我们的孔圣人说过，五十知天命，过了五十以后，你会自然想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必须要去珍惜和放下的。而在一个人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母亲更重要啊。所谓大恩不言谢啊。而不言谢的最好方式，就是常回去看看啊。眼神忧郁男子的这番话说的大高个的眼睛都红了。他强忍着激动说，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变了一个人。我现在非常喜欢和自己的母亲交流，只有在母亲身边，自己才会感到自己是真的定了下来。反正就是一种浑身舒服的感觉。
    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大高个的话也感到非常震惊。他没有想到大高个的内心会如此大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无不和正道有关。想想这些天和大高个说的那些以身正心之类的话，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正道带给一个人的力量和慈善。但是他随即又一想，如果大高个年纪再倒退一二十年，他会听的进自己说的那些废话吗？他身体里的那些欲望会轻易的就此放下吗？
    《143》酷热已经逼近到了每一个人的额头。卷发保安都把门岗保安室里的那顶吊扇开到了最大。可是他额头上的汗却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刚巧躲了进来，这还没张口，卷发保安就冲着他说，你那屋子有空调不待，怎么跑我这里来呢？眼神忧郁一脸不屑的说，你以为空调好啊，我还就喜欢你那顶吊扇呢。卷发保安那个气啊，他一边拿着毛巾，一边急着说，那我们换换如何？眼神忧郁男子摆了摆手说，这个我还真不换。随即故意摆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卷发保安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于是说，你这个臭豆腐架子也就我这里摆摆，如果你真穿了我这身保安服啊，这低头哈腰的样子比我还低贱。眼神忧郁男子听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个人逗罢了嘴以后，卷发保安很突然的问眼神忧郁男子说，我现在到城市里打工，却把老母亲一个人扔在农村，是不是不孝啊？眼神忧郁男子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卷发保安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了？卷发保安把拧巴着嘴说，还不是听那个大高个说起回家看母亲的事情啦。眼神忧郁男子又说，那么大高个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呢？卷发保安捂着脑袋说，反正我也说不上来，你们城里人的那些道道，我怎么懂。反正你就回答我把，我到底是不是不孝？眼神忧郁男子掂量着说，这个怎么说呢，毕竟你是为了生活而背井离乡，不属于主动抛弃母亲，何况你不是每年都要回去看看母亲的吗？卷发保安听了赶紧点了头说，那么说，我不比那个大高个差喽？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个孝顺怎么可以比呢？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好吧，如果你使劲要比的话，就只能说明你是伪孝了。卷发保安被眼神忧郁男子说的不好意，于是赶忙说，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反正我自己感觉不比大高个差。我反正听说他母亲离他这么近，还什么大半年回去一次。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调侃着说，是不是大高个让你觉得自己心里好过点？看着卷发保安不可置否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又接着说，其实我们每一个男人在他的母亲眼里都是游子。再者孝是没有先后时间的，孝也是没有先决条件的，只要你最后想到了，你的母亲也一定会包容你。
    可是眼神忧郁男子的话刚说完，卷发保安象没听明白似的出去做什么事情去了。大高个却前脚赶后脚的闯了进来。这一进门就说，原来你躲清闲躲到这来了。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和他（卷发保安）谈母亲，就不容许他（卷发保安）和我谈母亲吗？大高个笑了，他想起前几天和卷发保安谈起母亲的事情。于是他接着话题说，我这几天回家和我母亲聊天，我媳妇感觉奇怪了，她想知道我和母亲说什么。你知道我怎么回答我媳妇的？看着眼神忧郁纳闷的眼神，大高个得意的说，我对我媳妇说，这和你有关系吗？我和我母亲谈的话是属于我们母子的隐私。你可是真不知道啊，这女人小阴着呢。
    《144》眼神忧郁男子非常纳闷的看着大高个。大高个有点得意又赶紧解释说，照你的逻辑我应该把和母亲说话的内容对老婆和盘托出是吧？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予置否的眼神，大高个非常肯定的说，我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按我的想法就是，有些话是一定不能和老婆说的。说的可笑点，这夫妻之间只有相互欺骗才能走的更长远。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彻底无语的眼神，大高个大笑起来。然后，大高个自己忍住笑说，你再想想，我和母亲谈话的内容，为什么我的老婆这样关心？难道你以为我老婆是真的关心我和我的母亲吗？你们这样想就错了，其实她关心的只是是非和牵带利益的私密啊。你想想原本这属于我和母亲的私密话，是我和我母亲两个人从心底里去享受的，为什么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呢？哪怕这个人是我的老婆！
    眼神忧郁男子反复咀嚼着大高个的话，他真的一下子想不出所以然。从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真的承认在对女人的了解上他真的不如大高个。但是就这样被大高个说的云里雾里，他又真的有些心不甘。于是，那些以往在他脑海里陈腐的那些学识就突然的冒了出来。他得意的踱了几步说，其实我是不懂你说的那些女人道道，但是我知道的，你未必知道。看着大高个有点不服气又一脸茫然的神情，眼神忧郁男子一脸自得的说，我们古人有句话，叫三人行，必损一人。你想想，你母亲和你们夫妻，怎么说也是三人行，按目前你和你母亲走的近，那么自然是你老婆要被损出局啊，这话一说完，眼神忧郁男子自己也笑了。可是没想到这大高个倒是有点听进去了，他疑惑的说，为什么我和我的母亲最近走的近，而不是和老婆走的近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按理说是应该你和你老婆走的近，毕竟你们是夫妻，但是从你自己说的夫妻有相互欺骗的嫌疑来看，那么必然是你要和你母亲走的近。何况自古就有母子光明会这一说，你和你老母亲又都到了这光明会的年纪。大高个此刻赶紧插话问，这母子光明会怎么说？
    这一问倒是把眼神忧郁男子的话给问乱了。他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给大高个解释这个母子光明会。于是，他索性很直白的说，你老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是从你母亲肚子了出来的吗?你现在这样的年纪再回去看看母亲，难道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回归？更何况你的母亲是你心灵的根，道德的根啊。这样相会的意义难道不属于光明吗？这世界上只有不认母亲的儿子，没有不认儿子的母亲啊！大高个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久，终于说，我现在真的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去看老母亲了。怪不得我的老母亲曾经说过，你没有跳出来，怎么看得清自己呢？这话一说完，他又认真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说，你还别说，你说的这三人行，必损一人，还真的玄乎，什么时候给我仔细讲讲。
    《145》眼神忧郁男子其实自己都对三人行必损一人，没有什么真正的心得体会，这糊弄来糊弄去，竟然要被大高个寻根问底了。于是他赶紧打退堂鼓说，你让我仔细说，我还真说不出个名堂来。大高个有点不信的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你看看你前面把我们夫妻和我老母亲这关系给分析的那个明白。我这个是打心底里服啊。大高个这话一说完，轮到眼神忧郁男子傻眼了。看着大高个那说不清楚内容的笑容，眼神忧郁男子这积攒在心里的那点家底瞬间冒了出来。眼神忧郁男子心说，还好往日空闲的时候，这乱七八糟的书没少看啊。
    眼神忧郁男子非常深重的看了一下天空说，这自古有三人行必损一人的说法，也有三人行必有我师的一说。大高个拧着眉说，这不是矛盾了吗？前面还损一人，怎么后面还有我师呢？眼神忧郁男子心里暗好笑，他心说，我不是要把你给忽悠过去嘛。但是他嘴上却说，这三人行必损一人是有个前提的，这三人行必然是各自为政，因为偶尔相遇，共同走在了一起，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必然要抱团取暖，按照明三定二的说法，也必然有两个人首先抱团谋求各自的利益，那么剩余的那一个就被踢出局了。这话一说完，他还担心的问大高个听懂了没有。没有想到这话大高个还听明白了。但是大高个疑问说，什么叫明三定二呢？眼神忧郁男子随口就说，这天执一明三定二，建八正，行七法呀。这下轮到大高个惊叹了，他没有想到眼神忧郁男子这样有学问。但是眼神忧郁男子这一随口，却后悔了，他就是知道个大概，还真的怕大高个问下去。于是眼神忧郁男子赶紧又说，就拿你们夫妻和你老母亲这三个人来说吧，本来你们夫妻这定二是必然的，但是明三才是定二的前提，所谓三生万物啊，这三字可是变化的信号啊。如果你不明白这明三，带着老婆去看母亲，必然要重新定二，而这二又是什么呢？是阴阳啊，就冲着你们母子光明会来说，你和你老母亲在这里重新定二了，那么你老婆自然成了多余的人了，她在旁边不是碍手碍脚吗？大高个听到这里，这豁然开朗的表情让眼神忧郁男子松了一口气。
    可是大高个又想了一下说，个么我不带老婆去看老母亲也不行啊，那么有什么办法解除这损一人呢？眼神忧郁男子郁闷啊，他心说，这瞎话还怎么编呢？可是他的脑瓜子也是好使，于是他非常自信的说，这简单呀，只要你老婆想去，你添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嘛？这话一说完，眼神忧郁男子还感觉自己真的有才！
    《146》大高个仰头长叹说，想不到活到要退休的年纪，才明白了一些重要的道理。看来，我没有出息，到处混岗位的生活是有道理的。看着眼神忧郁忧郁男子稍有疑惑的眼神，他接着说，别看我是复员回来的，其实这当兵几年，除了混一张党票，我真正得到的东西几乎为零。现在想起部队领导当时对我说的话，感觉自己是真没有听进去啊。眼神忧郁男子马上问，领导对你说啥了？大高个叹了一口气说，领导当时说的没有错，有了一张党票就等于有了一张护身符，回去对你招工是很有帮助的。可是党票的意义我今天感觉还不仅仅是这些！
    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满怀兴趣的眼神，大高个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可是这个意义我却说不出来。看着大高个非常遗憾的神情，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阴着脸的天空说，这个部队领导是帮了你一把，却没有帮到你根子上。大高个急着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眼神忧郁男子神情又非常淡定的说，一张党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呢？为什么说对招工有帮助呢？你仔细想过没有？看着大高个非常渴求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气定神闲的说，一张党票的意义就在于对自己的言行不断提出更高的要求，而更高的要求又是什么呢？那是修身以德，为人民服务啊！你看看是对招工有帮助，那是工厂里的领导们期待着有高尚品德，和有着为人民服务思想的人才来工厂共谋发展啊！难道你就只是为了占了党票的光，谋求一点自己的私立，而走向党票意义的反面吗？这一席话，把大高个的头给说低了下来，他有点明白的说，没有想到你说的这样深刻，我现在明白了，党票原来只是一种荣誉，一种代表。而因为这样的荣誉和代表而产生的一些好处只是群众对你的信任和鼓励啊！我如果早明白这些道理该多好！眼神忧郁男子很有兴趣的问，那么你早明白了会怎么样呢？大高个不服气的说，早明白了这些道理，我怎么会这样无所事事呢，我起码要上进点吧。但是这话一说完，又看到眼神忧郁讥笑的眼神，又赶紧说，我估计那时候谁跟我说这些话，我多数都听不进去。眼神忧郁男子故意问，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呢？
    眼神忧郁男子的语音刚落下，就看见大雨飞速的扑了下来，紧跟着卷发保安就冲了进来。这小子一边用袖口擦着额头上的雨水，一边说，你们这两个人怎么还没说完呢，这恋爱也没有这样谈的呀！大高个笑着说，估计你是真的没有和你老婆谈过恋爱就结婚了，这恋爱的道道都不懂。卷发保安听了，不服气的说，我们农村人，先结婚后谈恋爱怎么了？
    《147》卷发保安的那句农村人，不由的让眼神忧郁男子想起一件有关农村的事情。于是他很奇怪的问卷发保安说，咱么扯那些结婚啊恋爱的算什么回事情，我倒是真想问你，你们那里的孩子都有一口饱饭吃吗？这话一出口，倒是轮到卷发保安奇怪了。他想都没想的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那里再穷，这一口饭还是吃的饱的，哎 ，你这问题问的奇怪啊。眼神忧郁男子忧心忡忡的说，我可是看到那些大山里的孩子在学校里连午饭都没的吃啊。这话说到这来，大高个插嘴说，这个视频我也看过，是学校中午不具备给孩子做饭的条件，于是那里的孩子就只能选择中午不吃饭。
    看着卷发保安张大嘴瞪着眼睛的神情，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点了点卷发保安的鼻子说，别象没见过世面似的。卷发保安不可思议的说，这学校还不具备给孩子准备饭的能力，那么这些老师和校长中午饭也不吃？大高个也紧跟着表示疑惑。眼神忧郁男子挠了挠头说，这我可不知道，你（大高个）不是看过视频吗，那视频里怎么说？大高个更疑惑的说，那视频里这个没有说啊。卷发保安吃惊了，他高声说，你们这个视频是怎么看的？大高个不服气的说，就这样看的呀，反正我就看到那里的条件真的很差，有的孩子或者带点干粮，有的孩子是什么都没有，有的孩子就是早上用油炒点冷饭来抵饿。反正一句话，那里的学校不管孩子的中饭。卷发保安生气的说，难道弄点干柴给孩子蒸饭也不行吗？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相互看了看，却没有摇头，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学校老师和校长是怎么想的。卷发保安看见自己的话居然砸的两个大男子没话说，突然有一种豪气涌了上来。他狠狠的说，反正让孩子饿肚子就是天理不容！
    卷发保安的话音刚落下，外面的雨突然加大了力度。好似这雨在给卷发保安助威似的。眼神忧郁男子不堪其扰的说，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又能管得了多少呢？这个时候，大高个笑着说，如果这天底下的人都象你这样想，那天下还不乱了套？眼神忧郁男子此刻面露愧色，但是有很多话还是让自己给憋了回去。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发话，卷发保安急着说，我就不相信这事情会没有人管，反正视频出来了，天底下有良心的人多了去。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看了卷发保安，又加了一句说，有良知，还需要有勇气！
    《148》狂风一路咆哮着，雨点就象密集的子弹。如果这是血雨腥风的战场，而那些弱小又将何处去？入夏以来的天气就象着了魔一样，没有一丝阴晴可定。这是不是预示着立于天地之间的人心，也是那样的浮躁和无从着落？而有人说人心又是可定的，人心就象铺开来的共享单车，可以悠悠洒洒的排成队列，也可以天马行空的到处驰骋，更可以歪倒在偏僻的一角，任人唾弃。圣贤说，无所住而生其心。我们每一个人真正无所住了吗？
    眼神忧郁男子是对着狂风和暴雨和大高个说起小白这只狗的。大高个却非常奇怪眼神忧郁男子为什么对小白如此上心。如果一个人对一只狗上了心，那又算什么呢？狗的心和人的心难道是有区别的吗？圣贤又说，人的心必然要从道德生命处去讲，否则此心如同牲畜。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也。眼神忧郁男子黯然的望着大高个，他心说，大高个是很难明白的。可是，那些牲畜没有心吗？他们没有所谓的人心吗？眼神忧郁男子又想，如果我们人类以道德生命处生出的那颗心去对待它们，那些牲畜的心就一定会有所感悟人心的。久而久之，它们就此生出的那颗心难道会和人心有区别吗？如果要说有区别，那就是人心不古，人心已然禽兽心，此所谓荀子讲的，人之初，性本恶。而禽兽心毕竟和人心是有区别的。有感知也好，有共鸣也好，有惺惺相惜也好，人心是有良知的，而禽兽心是可以被感知的。可是，人心一旦失去了良知，失去了从内心生出涌出的道德感，人心和那些禽兽心就可以比肩了。甚至可以说，人已然禽兽，其心凶猛而残酷，而且是有预谋的凶险。
    大高个听眼神忧郁男子说起小白，就自然和他讲起其他门岗保安收养的一只母黄狗。大高个不平的说，听说那只大黄狗怀着大肚子居然被某一个领导给踢了一脚。在一旁的几个保安却不敢出声。看着眼神忧郁男子非常疑惑的眼神，大高个又说，这个门岗是不允许养狗的，更何况这怀了身孕的黄狗又喜欢赖在保安室里。于是就给来了这一出。眼神忧郁男子听完，气愤的说，因为这是一只狗，所以他这一脚悍然而至。如果是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呢？大高个赶紧说，估计这个领导不知道黄狗怀了身孕了。眼神忧郁男子想都没想的说，如果一个女人连狗都不如的时候，那么他这一脚也是会悍然而至的。
    《149》梅雨过后，酷热就象剿匪大军一样，把整个城市团团围住，夏蝉已然撕裂了喉咙。而由夏蝉想起的，不可与夏蝉语冰的这句话又在眼神忧郁男子心里升腾起来。由此，眼神忧郁男子又想起了孔老先生的三季人的典故，不由的感叹。想想古人的智慧，和自己的无知，难道有的人是可以用言语说服的吗?而所谓的那些三季人都踢出了果敢的这一脚，那么我们这些四季人应该怎么办呢？
    眼神忧郁男子还是想好好和大高个说些什么，可是大高个已经递上话来。大高个有些郁闷的说，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真的不敢深想，怪不得古人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今天怎么有这样深的感慨啊！大高个又摇着头说，还不是让那一脚给闹的，这虽然是踢在了狗身上，我怎么感觉却踢在我身上啊。眼神忧郁男子疑惑的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悟呢？大高个也奇怪自己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要退休了，感觉自己会衰老成那条狗啊？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还不至于，反正退休以后，人生就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如果这个阶段没有拿捏好，或者这人还真活的和狗一样。看着大高个非常疑惑的眼神，他又接着说，你想啊，退休以后，你拿退休金了，看看休闲自在了，可是你那个惯性被打断了，说的好笑点，也就是没人管你了，也没人要你了，你那个空落落啊，这和一条野狗有什么区别？大高个赶紧说，这个问题有这样严重吗？眼神忧郁男子故意神秘的说，我可听说，很多人退休以后，反而生病了，有的人还早早上了路。看着大高个那个吃不准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大笑说，反正退休以后也有人活着滋润的，这事物嘛，不就是走两个极端嘛。大高个非常诚恳的说，那么这个里面有什么道道吗？眼神忧郁男子挠了挠头说，这个还真不说上来，反正我自己感觉啊，退休以后一定不能让自己闲下来，这个生命在于运动，我想我们应该把这句话给吃透。大高个有点明白的说，是不是要活到老学到老的那个意思？眼神忧郁男子有点吃惊大高个的悟性，他翘起大拇指说，大哥，我估摸着你退休以后那个滋润啊。可是大高个却没有高兴起来。他还是很郁闷的说，退休也就意味着衰老了。如果一个人能永远年轻该多好！
    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分开后，这个思绪却没有往退休这条路上去想。他想的更多的是大高个前面说的那句，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那句话。当一个人的尊严和温饱如一条狗一样的时候，他生活在太平盛世里，又有多少意义呢？而和乱世相比，我们又情愿做一条没有尊严的狗。可想而知，乱世是多么的可怕，乱世是多么的刺痛历史。眼神忧郁男子心头不由自主的涌出了这样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是这句话以后，退休这两个字又覆盖了前面所有的话。眼神忧郁男子心说，我们毕竟赶上了一个好时代，我们大多数人可以退休养老了！
    《150》半日忙停下来，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急不可耐的闪进卷发保安的保安室躲避着热浪。这下轮到卷发保安不高兴了。 他卷起自己的脸皮说，两个吃公家饭的怎么躲到我间破屋子来了？这可是保安室，闲人莫入好吧？眼神忧郁男子没好气的说，你拉倒吧，谁不知道你老是借口说净水喝完了，把我们那屋的净水搬回家去？这事还跟你没完呢，你倒挤兑起我们哥俩了！大高个也在一旁嚷嚷说，你要是再不识抬举，我们就到你们领导那里去反映你去。听了这话，卷发保安的脸皮瞬间就松了下来，他耷拉着脸说，至于嘛，哥哥哎，就一桶水的事情，再说，我这不是看你们喝不完嘛！大高个高声说，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让我们进来躲躲？还说什么闲人！卷发保安歪着脸说，这不，好歹有了这点权利，这不是在你们哥俩身上练练嘛。再说了，这可是我的地盘！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小子还真不能有钱有势，就这一间保安室，却被你整成衙门了！
    卷发保安没有马上接眼神忧郁男子的话，看眼神忧郁男子背过身去，随即就冲大高个做了一个鬼脸。他刚想扔给大高个一根烟，却又马上想起他戒烟了，于是就自顾自的点了起来。等着第一个烟圈从口里吐出以后，他开口说，你们呢，也别欺负我，要说这门岗关了，我可是要喝西北风去了，你们还有的是下家，至少不愁没活干。大高个笑着说，你没看这刮着东南风嘛，这一时半会，这门岗还关不了。眼神忧郁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这话都说了大半年了，能不能说点新鲜的？再说，这门岗能是说关就关的吗？卷发保安一下子跳了起来说，怎么不可能呢？我以前住的那些乡村旧房子突然都被拆迁了，这不是分明赶我们外乡人走嘛！眼神忧郁男子一想，这倒也是，最近这门岗附近的旧房子和违章搭建都被拆除了，那么这些外乡人来这里租住房子的成本无疑就提高了。于是他问卷发保安说，那你也要搬家了吗？卷发保安没好气的说，等你问的话，我早就住大街了。还好我得到的消息早，找好了下家。但是，我估摸着这门岗拆除了的话，那我这下家也该玩完了。听了卷发保安的话，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个人无语了好一会，还是大高个开口说，如果很多象你这样的外乡人，要是找不到便宜的房子和赚钱的营生，是不是就都得回自己的老家去呢？卷发保安点燃了第二根烟说，那还用说，你既赚不到钱，又找不到便宜的地方住，那你还待着这里干嘛呢？反正这个背井离乡的营生，不是你们这些公家人能想的。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我们又算什么公家人呢？只不过是在本地住，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罢了。没有想到这句话音刚落下，卷发保安就不服气的说，如果我们真能换的话，未必你能愿意。听了这话，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也真是这个理，可是他心里爬出来的却是这句话：楚王后车千乘，非知也；君子啜菽饮水，非愚也。是节然也。
    《151》既然命运是可以被决定的，那么我们还需要努力吗？如果自己的命运和卷发保安的命运换一换又该怎么样？眼神忧郁男子苦恼着自己。眼神忧郁男子还真的有点后怕自己是卷发保安的命运。可是为什么自己有这个怕呢？难道是自己骨子里的虚荣心和和嫌贫爱富的那点东西在起作用？还是自己作为一个人就根本没有站起来，而站起来的只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出生地？那么作为一个人站起来的支撑点又是什么呢？如果没有了这个支撑点，一旦命运突然改变，混到连卷发保安都不如的地步，自己是否就此就趴下了？
    子曰：贤回也哉！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岗，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回也哉！眼神忧郁男子心里很突然的冒出了孔老先生的话。眼神忧郁男子今天好像有点明白了。如果一个人心里没有了他自己的主心骨，那么让他站起来的那些物质又有什么用呢？哪里来还不是回哪里去？为什么颜回不认为自己苦呢？而且是不改其乐？难道是既然命运让自己走到贫贱的地步，那么就把属于贫贱的事情做好？眼神忧郁男子又有点想明白了，原来楚王后车千乘，是由他必定的命运决定的，而不是由他的才华决定的。颜回如此清苦，也是由他的命运决定的，不是由他的才华决定的。但是，我们一定要听天由命了吗？眼神忧郁男子心里狠狠的对自己说，不能。眼神忧郁男子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听天由命的话，那么我们和动物就没有什么两样了！眼神忧郁男子的思绪又回到了“贤回也哉”的这句话。孔老先生为什么如此赞许他的弟子呢？是不是颜回知道了自己有自己的宝呢？是不是颜回知道了自己有自己的道呢？是不是颜回知道了一切外在皆为虚妄呢？
    眼神忧郁男子抬头仰望了好久的天空，他好像想起了有一本书上是这样写的：想要在命运之外肯定人的价值，一种是古希腊方式的，那种向命运挑战的人，他们的奋斗过程表现了人类意志能力的高贵，但是终归要流于悲剧。而另一种呢，就是圣贤传承的思想，所谓天归天，人归人，命运归命运，自我归自我。他们依照固有的德性尽其自我，所以不见精彩，也无所谓悲剧，而展现高贵的就是这四个字，尽其自我！那么尽其自我的人怎么能改变自己的快乐呢？即便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岗，人不堪其忧！
    《153》历史上最热的夏天终于来了，它象一头猛兽在人间巡视着。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这高温天的无情，又怎么是人类可以揣测的呢？尤其在这老天爷的无情里，那些所谓的豪杰又算得了什么呢？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青天。牺牲是天地赋予人类的意志啊。如果没有了这样的意志，天地就会变的更无情。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难道不是踩着父辈的肩膀走过来的吗？难道不是踩着先烈的献血走过来的吗？又或许我们太忘情了，又或许我们开始骄傲，翘尾巴了，又或许我们走到先辈和先烈们的反面了，又或许我们失去了思考！
    大高个一口一个为有牺牲多壮志，连眼神忧郁男子走到他身边也没有察觉。只等眼神忧郁男子拍了他肩膀一下，还没有吃惊，更是随口就对眼神忧郁男子说，你听听这伟人这诗的气派啊。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凝起了眉毛，他马上又说，我说的不对吗？眼神忧郁男子严肃的对他说，我以为你用气派这个词语不怎么对。大高个赶紧说，我就是赞叹伟人的豪情啊。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盯了他一眼说。伟人的诗那是发自心底的澎湃，岂是气派和豪情可以代表的呢？大高个有点不解的说，那依你的见解呢？眼神忧郁男子来回踱了两步说，如果伟人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的的那个历史年代，如果伟人没有内心在为那些死去的烈士所震撼所感怀，如果伟人没有对大道的深深觉悟，他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美的诗句的。大高个挠了挠头说，你说的前面两个如果我都能理解，可是后面说的对大道的深深领悟，我不是怎么最明白。
    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有点赞许大高个提问的那个悟性。但是又该怎么说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我以为伟人是深深领悟中国文化精髓的人。说的更确切点，他是集中国文化之大成者。看着大高个紧盯着自己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又接着说，如果伟人没有深深领悟孔子和孟子所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这里面的精髓，他是写不出这样壮烈和激昂的诗句的。也就是说，伟人深深明白了，为了人间的正义，为了天地的大德，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伟人和那些圣贤的心是相通的，他们都是深深悟了大道的人。而真正的大道就是为人类的未来造福，恰是伟人说的最直白的那句，为人民服务。而且是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154》大高个非常疑惑的看了一眼烟忧郁男子说，我非常不明白的是，伟人这个为人民服务的大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呢？眼神忧郁男子张开了嘴，却又把话给憋了回去。大高个说，是不是你想卖个乖子？眼神忧郁男子很艰难的说，对你老兄，我何必如此呢，只是怕自己也是说不到点子上啊。大高个激动着说，我们都是小百姓，你说说又能怎么样呢。眼神忧郁男子倒笑了，他说，其实我的一点看法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充其量是盗了人家的宝贝。大高个不耐烦的说，我不管是谁的宝贝，只要是宝贝我都要去拿来看看。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又喝了一口茶说，前面我就说过伟人是集中国文化之大成者。所谓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孟子看来，这是一个轻重缓急的问题。自然在他那样一个时代，他能提出这样的观点已经是非常的进步。但是读书如果不能究其内里，然后处身实践，那么就要陷入历史的怪圈。看着大高个非常吃惊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挺住，而是继续说，所以，伟人说在孔孟之道里没有找到什么治国之道。但是我知道他找到了大道。孔子和孟子都是说的人间大道啊，究其方法和治国之术怎么能守株待兔呢！大高个疑惑说，你怎么知道他找到了大道呢？眼神忧郁男子说，孟子说的是民为贵，而在伟人的视野里，民根本就是第一序列的问题，这不是一个贵贱的问题，这也不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问题。我们所有的所谓社稷和高高在上的管理者都是排在这个序列后面的，而且是必须为这个第一序列服务的。自然孟子说到了贵，在那个时代我估计他想说的也是一个第一序列问题，只是孟子也是一个面对现实环境的人，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更好的诠释了这个道理。也便于当时的统治环境可以接受，但是即便是如此诠释，也是当时的统治环境难以接受的。所以有了孟子的君子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所以也有了孔子的颠沛流离。
    眼神忧郁男子一口气说了这多话，大高个听的满脸都是汗。眼神忧郁男子奇怪的问，你怎么在空调也流汗啊？大高个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没有想到今天在你这里听到这样多的知识。我这把年纪看来是白活了。大高个又说，为什么有的人看了圣贤的书，只能看看而已，又或者什么都看出个名堂呢？眼神忧郁男子说，我明白你说的这个意思，就是说有的人为什么读的是死书对吧？看着大高个连连点头，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孔子说过，有的人是生而知之，有的人是学而知之，有的人是困而学之，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自然孔子也不认为自己是生而知之的人，他想说的是只有孜孜不倦的学习和研究实践才能真正把握知识和道理。我们的伟人在圣贤的书本上那是下了功夫，这种功夫绝对不是为了个人的名利富贵和前途，因为他这种功夫只能是和人民打成一片而得来的，除此任何人都不能真正打开大道的那扇门！
    《155》听了眼神忧郁男子滔滔不绝的一番话，大高个的眼神亮了又暗了。看着大高个这样不解其味的表情，眼神忧郁男子就问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大高个仔细想了想说，我怎么总以为，为人民服务这个说法有点玄乎了呢。你没有感觉到它已经变成了一句口号了吗？它难道就只是一个伟人心里的大道吗？眼神忧郁男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起身来看了看炎热的天空说，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为人民服务到底是一个口号，还是一个更具有象征意义的问题。
    大高个笑着说，我可是听不懂你说的意思，反正这个口号也喊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它的实际作用呢。眼神忧郁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有点激动的说，道总归是要证道的。为人民服务这句话讲述的是一个人类命运发展的整体观。它体现的是整个人类的整体意志。而不是单纯的体现在某一个个人，某一个集体，某一个阶段，某一个地区，某一个事件，某一个国家的功效意志里。伟人要的就是这股永不停歇，永无终结的整体力量，它在伟人的眼睛里就是整个世界的大道！它类似从青藏高原一泻而下的黄河之水，它的永不停歇，奔流到海，灌溉了整个华夏大地，以致被认作为中华民族的摇篮。大高个有点感触的说，原来我们老百姓是不能和这句话做生意的啊。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挥手说，这句话的关键是要树立起来，并成为一种高贵的象征。而有了这样的象征，我们才不至于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底限。因为我们往往会被更美好的前景和方向迷失，以致众生更迷于自己的私欲，而私欲是会无止境的堆积，直至所谓的黑洞，即是各种社会问题的产生。而解决整个黑洞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提升整个人类的大愿，整个大愿最简洁的说法就是为人民服务。所谓没有私欲就没有生命力，而生命力的过度又会反过来成为堵塞。只有我们的伟人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他提出的为人民服务。说到这里，眼神忧郁男子又笑了，他接着说，为人民服务不是在和你我做生意，它做的是人类的大生意。但是你我无往不在这个生意经里啊
    大高个听到这来，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是又随即反问说，为什么我该工作还是工作，该生活还是生活，好像和为人民服务没有一点关系呢？我应该在这个生意经里啊。眼神忧郁男子听了，更坚决的说，这个就是我前面说的，这句话更是一个象征意义的问题。如果你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感受，和主观思维的感受去契合和肯定这样一个象征，那么你必然落入了又一个陷阱，所谓美之为美，斯恶已。你只有深刻的感受到了这句话的象征意义，做好自己的本职，认清自己的本质，活出自己的本愿，不正是入了为人民服务的大愿了吗？人民即是众生，你的心难道和众生的心有区别吗？大高个听到这来，他的汗真的下来了。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思维会被眼神忧郁男子绕到如此深陷的地步。他心里对自己说，和这样的人交流，不回去看老母亲才怪呢。
    《156》台风还是未能如愿而来，即便是拐个弯走了，也让高温天的情绪有所收敛。可是任何情绪收敛以后，那种无着落的感觉就会迎头赶上。所以，那些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点吧，这样的句子，才有了充分的依托。人是无往不向前走的，任何后退都意味着懒散，消极，迂回和莫名的颓废。当台风彻底走了以后，高温天还可以再回来。可是当激情和爱恋走了以后，那个心里的人儿还会再回来吗？
    卷发保安在他的保安室里来回踱着方步，好似他就要冲出这间房子，即刻上战场的感觉。可是等眼神忧郁男子抹着额头的汗，刚拧开保安室的门，他却坐定了下来。还没等眼神忧郁男子开口，他的话匣子就象被一股激流冲开了一样。他昂着头对眼神忧郁男子说，现在的领导怎么都象流氓一样，根本不和你讲理，说加班就加班，他的口气就象天王老子。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赚的不就是加班费嘛，让你加个班，你还置气。卷发保安更大声的说，话不是这样说的好吧，我们干保安的本来就工资低，这也算了，为了点钱，加个班也没事。可是我有事总不能赖着我加班吧。更何况，连续加班是违反劳动法的，你知道吧。眼神忧郁男子反问说，那你可以和你的领导好好说呀，我想你的领导应该是讲道理的。卷发保安横着脸说，这个世道还讲什么道理。领导根本就不和你讲道理，不给你小鞋穿已经不错了。眼神忧郁笑了。他故意说，如果你们都不想加班，那么领导怎么办呢？他总是要找一个替罪羊的。卷发保安叹了一口气说，我其实气的不是要我加班，而是领导的那个流氓习气。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比大小一样。根本不是以理服人。眼神忧郁男子更笑了，他说，如果你们这群保安都不肯加班，要是我是你们领导，我也拍台子强行摊派。这话说到这里，卷发保安自己也笑了。
    可是等卷发保安舒畅了气，喝了一大杯水以后却说，是不是你大城市里的领导都这样啊，都是一股比大小的流氓习气啊？这句话可真的把眼神忧郁男子给问住了。他想了想，又比对了一些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领导，有点无奈的说，我也遇到过一些讲道理和不讲道理的领导。说心里话，我希望天下的领导都讲道理。可是，这个人啊，有了点权利以后，让他讲道理倒也是难了很多。但是话反过来说呢，不讲道理的一些方式啊，有的时候倒也是真能解决问题。卷发保安挤大了眼睛说，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着正反都是道理啊！
    《157》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我所谓的不讲道理是针对不讲道理的人而言的。你想想对一个已经不和你讲道理的人，你对他讲道理有意义吗？卷发保安这下一下子反应过来说，那么领导已经不和你讲道理了，你就不应该讲道理了喽？眼神忧郁男子沉默了一下说，在道理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权威。只是这个道理和权威是一定要分清楚的。不要以为自己处于弱势，那么道理就一定是你的。也不要以为有权威的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卷发保安听了把手一挥说，你说了半天，其实就是在绕圈子。反正我以为我被欺负了我就要和他们斗争，管他什么领导啊权威的。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非常淡定的说，那你就和你的领导斗争啊，你不加班啊！
    卷发保安一屁股狠狠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他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语气很深重的说，其实你已经对领导的不讲道理做了选择，你也已经加班了，你还气什么呢？你领导上面还有领导，如果换了你做领导这个位置，我估计你也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看着卷发保安不懂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淡然一笑说，反正和你也说不明白。反正人都是夹缝中求生存的。所谓夹着尾巴做人。如果你的领导现在就辞退了你，估计你的几个保安朋友连屁都不会放一个。这话，一下子把卷发保安的脸都说红了。眼神忧郁男子刚想调侃卷发保安说，你的脸怎么红了，就看见大高个一脸大汗的冲了进来。只听见大高个高声嚷嚷说，这鬼天气不是在耍流氓吗，你看我这汗啊。卷发保安看着他的样子赶紧高声说，这本来就是耍流氓的世道，这人啊不是被流氓欺负，就是被天欺负。大高个一脸莫名的看着卷发保安，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眼神忧郁男子一旁笑着解释说，人家被他的流氓领导欺负了。正没有地方出气呢。大高个哦了一声，又擦了擦汗说，伟人都说人家正道是沧桑呢，谁和你一味的讲道理啊。再说讲道理多费事啊，索性我大手一挥，活的活，死的死，这多自在啊。卷发保安瞪了他一眼说，你换了我位置试试，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说的轻巧。眼神忧郁男子看他们好似要争吵起来，就赶紧说，这大高个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不就是在正道里面调和一点歪道是吧？大高个是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这下卷发保安更不懂了，他急着说，难道我们领导不讲道理，给我耍流氓，甚至让我扫地出门，我就认倒霉了啊？
    面对着卷发保安的问话，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都沉默了，只听见窗外的鸟在叽叽喳喳的喊着热。还是眼神忧郁男子沉默了一会，语气凝重的说，反正不讲道理，遇见问题和矛盾，耍流氓都是一个组织结构和组织机制不健全的问题。这里关乎人，也不关乎人。
    《158》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大高个更疑惑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难懂了点。又是不是一切非常拗口和刻板的词汇都是给人的思维添堵呢？这个时候卷发保安发话了，他非常不悦的说，反正人家领导耍流氓了，我面对的是现实问题，没有人会和我谈心做我思想工作的，你这个时候谈什么组织啊机构啊都是空屁。眼神忧郁男子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是你一个人面对流氓领导吗？是你一个人的生存问题吗？你脑子都是你自己，如果我们每个人脑子里都只是自己的生存问题，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将永无宁日。
    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和卷发保安都很僵硬的表情，大高个倒是笑了。他挠了挠他的大包头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我好象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说的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做流氓领导的底子。眼神忧郁男子有点赞许的点了点说，今天你是弱者，你自然站在弱者的地位谴责强者，而如果你明天你又站在强者的地位，你会为弱者说话吗？这话刚说完，卷发保安就急着说，你这话我爱听，我现在是弱者啊，而且看这情况，我这地位是怎么也改变不了呀。大高个笑着说，你还想改变地位，我就怕你这样的人一旦改变了地位，比你的流氓领导还可怕。卷发保安急了，他嚷着说，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看你也就是要退休了，否则再倒退个二十年，你也肯定想当一个流氓领导。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去的嘴战，眼神忧郁男子叹了口气，心里却又想起了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子，君为轻的话。他好像有点真正明白了一本书上对于这段话分析的道理。其实无论是民也好，社稷也好，君也好，从现实的角度看，这三家从政治意识，和实际操作看，都是是一个地位同等的问题。而如果不能地位同等看呢，则必然造就强弱之悬殊和所谓的流氓领导。所以民也好，社稷也好，君也好，如果从道德心灵的地位看，必然是要把民放在第一位，此所谓伟人的为人民服务。这是一切政治意识和现实操作的底限支撑，因为政治意识最终是一定要位道德心灵服务的。而如果没有这个底限的支撑，那么就前面说的，这三家地位同等的问题，也必然是徒有其表，形同虚设。此正所谓孔子说的，人而不仁，如礼何？
    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发呆的表情，大高个和卷发保安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喷嚏，但是两个人的手都没有忘记拍眼神忧郁男子的胳膊。看着两个人好笑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控制自己没有笑出来，但是又心里问自己，从历史的潮流看，所谓的仁人义士都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所谓社稷即组织机构完善的问题，这三家的同等地位也似乎趋于完善，但是又为什么还是有所谓的流氓领导产生和一言堂呢？眼神忧郁男子问完了心里的自己，又再看了看卷发保安和大高个，又心里对自己说，我又该怎么对他们说明白这样严肃的问题呢？如果说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159>秋没有任何语言，就已经在夏的末梢立下了自己的誓言。而早晚因此也有了些许凉爽的风。天地，已然悄悄收起自己那颗灼热的心，和还在发烫的身体。也是一个天地和人心都到了丰收的时候，又所谓收获以后的落幕缓缓拉开。或许今年的破历史记录的高温，让秋更值得被期待。所有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人们，才会珍惜当下的幸福和安宁。只有那些燥热者，那些以燥热为生存的人，才会永远活在燥热里，亦要求死在燥热里。今年的夏蝉，竟然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着死在地上的夏蝉尸体，卷发保安骂骂咧咧的说，这鬼天气，连这玩意也死的早，这老天爷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一旁的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不想搭卷发保安的腔。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爱理不理的样子，卷发保安又说，其实有的人看看一脸有知识的样子，也不过和我一样，在门岗讨生活。真有知识又能怎么样呢，也和我一样是一个弱者。眼神忧郁男子知道再不答话，卷发保安还会唠叨个没完，于是他乐呵呵的说，我可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有知识，把你我真的扔到穷荒野地，你肯定能活，我就是一个死。卷发保安这下高兴了，他笑着说，那倒是有这个可能，不是我说大话，真的战争来了，我肯定活的比你们强。可是还没等卷发保安的话音落下，大高个那句你拉倒吧，就砸在了卷发保安的后脑勺上。只听大高个雄赳赳的说，真的战争来了，那些导弹和飞机啊，还比什么你我啊，你我估计都成炮灰了。卷发保安被大高个给噎的说不上话来。
    等卷发保安回过神来，刚想拿捏大高个几句，就听见大高个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我怎么快要退休了，却感觉浑身不得劲呢？我现在倒是有点怕退休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了看卷发保安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又回过头来对大高个说，我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说法，当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是欲望带着他玩，那个时候欲望就是他，他就是欲望。那是一种很舒畅的感觉。而当一个人开始衰老的时候，是他找着欲望玩，而欲望却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是一种被逆着来的感觉。反正当你找欲望玩的时候，你就麻烦了！
    《160》卷发保安听完眼神忧郁男子的话，就来气。这什么欲望找他，他找欲望的，这摆明着不是答非所问嘛。于是他鼓起腮帮子说，你这话就是牛头不对马嘴。你就直说退休了，没事干了，空虚了，不就完结了，这多省心，别替他挡脸。这话说的眼神忧郁男子的脸都红了起来。大高个却在一旁笑了。他冲着卷发保安说，就你文化高，就你什么都懂。我们探讨的是深层次问题好吧，你别以为单刀直入就是爽。
    眼神忧郁男子这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理了理自己的思路说，其实退休对一个人来说是一道坎。为什么有的人退休以后反而生病了，早亡了呢？这不是一个没事干，空虚就可以了结的问题。说的具体点就是一个人心灵支撑点的问题。当你工作的时候，你总是叫苦，你总是想开溜，你总是想要做什么大事，你心浮气傲，你这个时候偷来的玩乐再怎么着都是香的，都是充满激情的，哪怕失败也好，喜悦也好。这个也可以总结成是欲望带着你玩，这个时候，你就是欲望，欲望就是你。但是当你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知道了自己就这点本事，年轻的时候也无非是虚度，被欲望给支配了，结果呢，理想也好，奢望也好，或者说一肚子的发财梦也好，都沦为了泡影。这个时候你也已经老了，要退休了，而年轻时候，被你百般嫌弃的工作都要让你放下了。这个时候，你会意识到，那个百般被你嫌弃的工作，竟然是你人生一直以来的支撑点。而这个支撑点，居然要在退休以后也被放下。这个时候，你会感觉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做不成了。于是，怎么找一个支撑点就成了一个迫切问题。说到这里的时候，大高个插话说，为什么你说，当你找欲望玩的时候，你就麻烦了呢？
    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当你真正开始踏入衰老的时候，你的欲望也已经开始衰退了。你想找欲望玩，也只不过是以前的那些身体惯性而已。你真正的内心已经和欲望分道扬镳了。理想中的一种人，那就是当欲望开始衰退的那刻起，他的身心必然要走上正道，欲望亦或许是他嗤之以鼻孔的东西。这亦或是个时间和机遇问题。世俗中的一种人呢，当他的欲望从衰退开始，欲望就他爱理不理。他好不容易找到欲望，欲望玩着玩着就会扔下他，自个玩去了。你说你如果这样了，你麻烦不麻烦？你能象年轻时候玩的那样畅快吗？看着大高个非常惊诧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又接着说，也有这样一种人，他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在他身上，欲望没有所谓兴旺和衰退之分。此所谓歪道中人。这个歪道挟持了欲望，不让欲望有真正的强弱之分，只是让欲望去随着这个身体去杀戮和砍伐，直到身体死亡，欲望也随之死亡。歪道，欲望，身体，此三位合一。大高个忍不住又说，那我的情况应该是世俗中的那种人喽！
    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感叹说，于是你对我说，你感觉快退休了，不得劲了，说什么现在怕退休了。你这分明是那种你找欲望玩，欲望不和你玩的麻烦。所谓的没劲，其实就是你无法找到新的支撑点的问题。大高个听到这里兴奋起来，他急着说，既然这个毛病找出来了，那么找到新的支撑点不就可以了吗？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只有你的身心必然要走上正道，欲望成了你嗤之以鼻的东西的时候，那么你才能找到这个支撑点。而且这个支撑点才是你真正的支撑点，其余都是假象。大高个听了又急了，他说，那么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这个时候，不知道卷发保安从哪里兜了一圈又回来了，他凑到他们跟前，也疑惑着问，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162》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这世间上，只有人是惯于两面的。动物哪里知道什么两面。大自然深深眷顾的又或许是以条件反射为生存的物种。大高个笑着说，这也不一定。我家的小狗狗就是两面性的。对我和我和老婆就是两个态度。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急着说，看来动物只要和人在一起，就会变的和人一样，充满着两面性。大高个接着说，可不是嘛，你要是让小白和突如其来的领导相处一段时间，你再看看它会帮着谁？又或许我们被领导查岗以后，它还会摇尾巴助威呢。眼神忧郁男子凝着眉毛，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也不知道卷发保安什么时候，已经躲在了他们的身后，看两个人一时沉默，于是他大声说，反正我就知道小白和人来玩，就是一个死。大高个看他这样说，赶紧反对说，你这话不对，我家的狗狗和我玩，不也是蛮好嘛。卷发保安急着说，我说的是小白好伐。是一只没有主子的狗。于是大高个赶紧纠正说，你的话应该这样说，是没有主子的狗和人玩就是一个死。卷发保安没有耐心了大手一挥说，反正小白是被人玩死了。看着两个人各自说不明白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插话说，其实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指着卷发保安说，你想说的是，如果小白不和我们人走的很近，只是做一只装装样子的看门狗就不会死。卷发保安点了点头，仿佛是同意了他的观点。只是大高个发话了，他疑问着说，你们的小白我没有看到过，它会是一只装装样子的狗吗？反正我知道人是一定会装装样子的，一只狗狗也会吗？这个时候卷发保安笑了，他说，你家里有狗的，我就不信你装装样子的模样，它会学不会。反正动物和人在一起了，什么好东西坏东西都会粘上一点。大高个有点生气的说，我们在说小白呢，你怎么总是绕上我和我家的狗狗呢！
    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去的舌战，眼神忧郁男子的思绪却漂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仿佛看到了小白在一户人家的宅院里欢快的和小鸟玩耍。那户人家的女子妩媚而妖娆，小白有的时候，就装着她走路时候婀娜的样子。有的时候又装着她低眉害羞的样子。在眼神忧郁男子的想象里，小白装的更象女人了。眼神忧郁男子又问发呆的自己，小白的前身真的是一位美丽的女人吗？她的今世又为什么要投胎为狗呢？
    《163》人摆脱不了四季，就犹如摆脱不了自身的欲望一样。当欲望疯狂来临的时候，就是洪水猛兽。有的人被冲刷的已经不象自己，有的人被冲刷的只剩下一条裤衩。所谓那些成功的人，好似站在了更高的山巅，看着那些狼狈的大众，又怎么能知道自己最终是被欲望怎么摆布的呢？造物者也最终让死封住了所有不可一世的人的嘴巴，其中也包括那些替天行道的人。一切好似荒唐，又是那样的真实。一切都是天地给的，一切都是天地的良知，一切也都是天地的欲望。那么天地的心又在哪里呢？它是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吗？亦或许是在所有生灵的心里呢？请不要高高的抬起自己，圣人都说自己无心，以百姓心为心。所谓民意即天意也！
    大高个忧心忡忡的对眼神忧郁男子说，这人的欲望真是太可怕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懂的眼神，他又说，我说好了要戒酒，可是到了晚上我又举起了酒杯。和朋友欢聚以后，我又深深的责备自己。我真的已经不知道，是酒让我陶醉，还是我陶醉在了酒里。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看了看天空的白云说，人这个物种就是这样的，只有等欲望自然消退以后，才能摆脱所谓的那些酒色财气。大高个奇怪的问，那么这个欲望是如何自然消退的呢？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他，一脸正色的说，根据我自己的理解，要么就是你人老体衰，也所谓你酒喝不动了，对女人也没有心思了，那些争斗啊钱之类的都不围绕你转的时候。还有一种呢，就是属于那种在生活中始终持戒的人，这个好似做到了孟子所说的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人。当然这个非常之不容易，所谓的人间正道是沧桑，人和欲望斗的非常残酷。好像还有一种，就是重来没有出过山门的修道之人，即便是有那些欲望，也不过是云卷云舒，豁然就是万里晴空的感觉。眼神忧郁男子说罢，有点不安的看着大高个，生怕他说自己胡说八道。大高个背着手说，按照你的说法，我这个酒的欲望，不到人老体衰是不能去除的是嘛？眼神忧郁男子拿捏了一下说，欲望要斩断它，除非是脱胎换骨。要么就是历经非常之境遇，也所谓到了那个点上。大高个疑问说，你说的境遇我能理解，可是什么叫脱胎换骨呢？眼神忧郁男子说，当一列火车换了轨道以后改变了方向，当一个人对欲望有了重新的认识，不做欲望的奴隶，敢于和欲望做斗争的时候，当一个人思想得到了改造，重新有了正确认识的时候。大高个疑惑着嘴说，这个脱胎换骨这样复杂啊?看了要戒酒是一定要下决心的呀！
    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快要走近的卷发保安说，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件正确的事情，都要下决心。更何况是和自身的欲望斗争呢。卷发保安走到他们跟前说，今天还在谈小白啊？
    《164》大高个眼睛对卷发保安一瞪说，老是谈一只没有主人的狗有意思吗？卷发保安有点胆怯的说，什么叫没有主人的狗，好歹我也算它半个主人吧。大高个又身姿前倾说，你也算它半个主人吗？只不过是自己吃剩下的给小白吃，你还真好意思说。什么叫主人知道吗？那就是它的吃喝拉撒睡你都得包了，还什么叫半个主人，你这是嗟来之食知道吗？看着卷发保安窘迫的说不出话来，眼神忧郁男子接口说，小白就是一只没有名分的狗啊。
    大高个听这话，就转身对眼神忧郁男子问，这没有名分有什么讲究呢？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卷发保安说，没有名分呢，大致的意思和没有主人差不多。我们俗人都常说，有名有份。有了名号那么这个吃喝就有份了。因为小白没有名号，所以吃喝自然成了问题。它能吃到嗟来之食算好的。有的人，是情愿扔进垃圾桶也不给它吃。这下卷发保安神气了，他双手反背说，你听听，就算我不是小白的半个主人，可是好歹我也有点同情心吧。大高个眼神黯淡的说，你有同情心是不假，可是一只没有名分的狗，怎么个悲惨法是早晚的事。虽然小白的事情我听说的不多，但是我知道它是为你们死的。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叹了口气说，小白的主人把小白往门岗一扔就不管了，可是小白是有领地意识的，它自然而然把门岗当成了它的领地。可是门岗却不能给小白应该有的名分。我们呢，也只是在门岗混生活的人，除非我们中有一个人，把小白领回去做小白的主人，可是小白对门岗的领地意识，又让我们都意识到门岗有了小白，这安全系数无疑就提高了。所以，说到底还是门岗拖累了小白。卷发保安听了后，摇头说，你的话一半没有错，问题是如果小白是一只很笨的狗，那么也是没有人愿意做小白主人的。大高个看了两个人一眼说，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没有名分的问题。难到没有了名分就这样可怕吗？
    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圣人反复强调正名的问题，看来即便是拿动物来说也是没有错的。大高个马上问道，什么叫正名呢？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嘛，我们的圣人早就看到了这样一样问题，于是他又说，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不所措手足。大高个瞪大了眼睛说，这话真的很深奥啊。眼神忧郁男子嘴角一抿说，我们身为龙的传人，却从来没有把圣人的话好好做过深入思考，却以为圣人的迂腐，其实是我们不通大道，南辕北辙。我早就说过，圣人说的是大道，这个大道是需要你更加实际情况去鉴别和针对选择措施的。怎么能以大道作为具体的方法和措施呢？
    《165》卷发保安很沉重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说，你说的话，我这么听不明白啊。可是又看着大高个饶有兴致的表情，他又把到嘴巴的话给憋了回去。眼神忧郁男子反而很抱歉的眼神对他说，你就当我是在发神经，和你胡说呗。可是大高个却不同意的说，我虽然只是明白了个大概，可是我知道你不是胡说，只可惜我听到这样的话太晚了。卷发保安有点不服气的说，虽然我是个大老粗，可是我这点是明白的，因为小白没有人要，所以没有饭吃，所以没有人保护它。
    眼神忧郁男子不由的看了看门岗那个耸起的碎石场，很突兀的说，你以为有人要了就一定有饭吃吗？当大难来的时候，谁又能保护谁呢？大高个更加疑惑的看着他说，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说明白呢？眼神忧郁男子未免有点颓唐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只是以为如果有了该有的名分，可是没有坐实的话，那么即便是有了主人还是会失去主人，有了食物还是会失去食物，有了安全还是会失去安全。看着卷发保安更不懂的眼神，大高个急切的说，你能不能再说明白点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我在这里打个比方，如果卷毛（卷发保安）是小白的主人的话，可是他空有一个主人的名分，却没有在主人的位置上坐实，比如关心它爱护它，给它食物，给它洗澡，带它去玩耍，这些该主人做的都没有做，你说，小白空有这样一个主人有意义吗?这样的小白会不会死？这些话估计卷发保安是听明白了，可是他还是不服气的说，你可别小看我，如果我收留小白的话，我一定是一个好主人。大高个却仿佛有点感悟的说，看了这个名要和这个实匹配啊。眼神忧郁男子赞许的说，你这个话说到点子上了。往往我们很多人在这个名实问题上是分离的。甚至就没有搞懂什么叫名什么叫实。
    这个时候，那个自称大老粗的卷发保安却问，搞懂了怎么样，搞不懂又怎么样呢？眼神忧郁男子善意的看着卷发保安笑了，他刚想说，却听见大高个说，搞懂了么，就认真对待，搞不懂，就是被别人忽悠。看着大高个询问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大丈夫行于世间，没有搞懂名实的话，怎么能称之为大丈夫呢？我记得圣贤有一句话是这样讲的，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比也！这个义怎么样讲呢，这个义的真正含义就是名实一体。名实就根本不能分离，有了这个名，就必须填充与名相符的实。如果没有了这个实，那么这个名的衰亡，冥灭是早晚的事情。而当你做了实实在在的事情，那么这个与实匹配的名早晚会到来。至于卷毛说搞懂了怎么样，搞不懂又怎么样，我们不说别的，如果小白不在门岗，在一个有名有实的好家庭里，还会无故夭折吗？现在是小白，如果以后是我们自己呢？如果我们自己做的都是有名无实，或者是名实不符的事情，那么我们的命运就一定比小白光明吗？
    《166》风随着天气的转凉，开始慢慢西转，顶在门岗腰部的碎石场又开始甩出丑恶的脸。望着又重新弥散在门岗上空的灰霾，大高个恍然有所悟的对眼神忧郁男子说，看来我这一辈子还是名实的功夫没有做足啊。眼神忧郁男子笑着问，你怎么会这样想？大高个咽了咽口水说，就好比我们现在工作吧，在没有搞懂名实以前，我上班总是感觉没有劲，往往是逃出去玩了，却回过头来还没有感觉到快乐。你说奇葩伐。可是听了你所说的名实的道理，我才明白了，其实上班就是我的名，而好好工作就是我的实，只有把工作做扎实了，那么上班这个名才真正能竖立起来，那么这个时候的我才是浑然一体的，只有心灵和身体浑然一体了，我才会真正的快乐。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想到大高个会领悟到这个层次，不由得对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等两个人重新在一处墙角站定，眼前的灰霾也好似少了些。这个时候，大高个对眼神忧郁男子说，还有几个问题我没有搞懂，为什么有的人做了很多坏事，可是却顶着所谓的好名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你这个提问很好，我也感觉我前面说的有一些不足。你说的有的人做了很多坏事，但是这个坏事毕竟是还没有坐实。而只有坏事真正坐实了，才能达到所谓的恶贯满盈的名。从一枚的硬币反面来说，名实一体可以上升到义之比也，但是名实一体的另一面也可以坠入到众好同弃。但是我们圣人是从正名开始讲名的，那么这个名就是光明正大的名，行的是浩然正气的事，自然是和所谓的恶贯满盈的名是分道扬镳的。所以讲名实，必然要从正名开始，我们所讲的名实就是主客一体，礼乐一体，也所谓一种接近天然的本然。大高个瞪大眼睛问，你前面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这个主客，礼乐又和名实有什么讲究呢？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想到大高个还要追问下去，他笑着说，这个我也是随心所欲的一说，你不想想，就我们人来讲，哪一个人没有一个主观的自己，和一个客观的自己呢？因为我们常常不能统一主管的自己和客观的自己，所以才造成了名实问题的偏差。所以讲名实一定要落实自己的主观性和客观性。
    大高个挠挠了头皮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样有学问啊。眼神忧郁男子脸一红说，我这个哪是什么学问，还不是从书上看来的，现在照搬给你听。大高个笑着说，你这个也太谦虚了，好在我还是有点运气的，可是那个礼乐又怎么讲呢？
    《167》其实眼神忧郁男子对礼乐这个问题真的是没有准备。但是大高个问到嘴边了，他还是想硬着头皮去回答。对于当时他自己处于什么心理，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懂点东西的人，都好以为师吧。正当眼神忧郁男子刚要张口的时候，一阵狂风夹杂着灰尘猛的席卷而来，两个人都赶紧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就好似面壁思过似的滑稽。
    眼神忧郁男子转过身后，依然面对的是大高个询问的眼神，于是他定了定心神说，你一定听说过克己复礼为仁这个说法吧。看着大高个点了点头，眼神忧郁男子又理了理思路说，所谓克己复礼这个说法好似是从荀子而来，此间这个己字往往要从人的生物性去理解，荀子本人要求我们是从克服人的生物本性去慢慢回到礼的本身。但是也好似有一个缺点，它往往强调的是人的生物性，而失去了对人心灵取向的把握。所以从孟子的学问来讲，他强调的是为仁由己。所以在他看来这个礼是道德心灵之本，礼只有从道德心灵出发，才是真正的回归，所谓的复。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大高个更深刻的询问，于是淡淡一笑说，我知道你问的什么是礼乐，可是你总是要听我说些废话呀。眼神忧郁男子又咬了咬牙齿说，圣人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从我自己的角度理解来说，没有从真正的从内心发出，而又落实到行为上的礼，我们能真正快乐吗？大高个不解的问，难道仁就是所谓的内心吗？眼神忧郁男子严肃的说，圣人这里说的仁，就是道，就是至善，就是一个人心的本体。如果我们这个礼不能从本体出发，只是克服了一点生物性而复归的一点礼会是真正的礼吗？要了这样的礼不是更伪装更具有欺骗性吗？如果我们的开心只是趋炎附势，只是满足了自己的生物性，而不是取悦自己的道德心灵，那么这个乐会有真正的意义吗？那么这个乐会滋养你的身心吗？大高个又不解的问，那么为什么要把礼乐放在一起呢？眼神忧郁男子掂量着说，礼乐是我们作为一个人面对自然界，面对族群的基本形式，脱离了这个形式我们和动物差不多，但是悬空了这个形式，我们就做不好真正的自己，成为了一个虚无主义，或者说是虚伪的人。所以圣人又说，礼胜则离，乐胜则流。礼乐必须是在仁的基础上，也所谓心的本体上高度统一的。看着大高个额头上的汗，眼神忧郁男子也不管他听懂了什么，而是继续说，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内心失去了从本体出发的那个礼和乐的依据，那么一切外在的礼仪制度和所谓的欢乐和开心都将失去全部的意义。这也就是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的真正含义。
    大高个听到最后，已经蹲了下来，他抹着额头的汗说，你的话太深奥了，我或许只是听懂了一点点。用我自己的话说，就是这个礼啊这个乐啊要来真的，痛块点说吧，就是要名副其实。眼神忧郁男子紧跟着说，这个也所谓圣人说的要名实一体，主客一体，礼乐一体。大高个又又似懂又询问的说，是做真正的自己吗？
    《168》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天还阴沉着脸。也许是因为远方台风在咆哮的缘故，老天不得不做出一点姿态而已。而母狗太保和它的两只狗宝宝已经守候在门岗的角落，因为它们知道这个点也是它们开饭的时候。大高个一边把吃剩的饭菜喂给它们，一边对身边同样喂剩菜的眼神忧郁男子说，本来四只小狗怎么今天少了两只了呢？眼神忧郁男子说，听卷毛说，还有两只小狗因为长的尤其可爱，已经被喜欢的人抱走了。大高个喃喃自语说，看来长的好看不光是对人而言的啊！
    等大高个直起腰来刚想走，却发现母狗太保却没有和自己的宝宝争抢这点食物。它独自倚在台阶边，看着两只小狗疯狂的抢食，眼神却很吃透的看着他们。大高个不由得又感叹说，连动物都知道先让自己的孩子吃，我们怎么能说动物什么都不懂呢？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接着话头说，应该这样讲，只有我们人类不懂大自然，而动物却是大自然的知音。大高个又疑惑说，你说说，我们人类到底懂什么呢？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一时也是无语。大高个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说话，就接着问，上次好像我们谈到要做真正的自己，我现在想想，如果我们什么都不懂，又怎么做真正的自己呢？眼神忧郁男子感叹说，也不能说我们人类什么都不懂，只是我们对于自己的心和大自然却从来就没有真正想搞懂过。
    大高个说，你说的不对，我们不是有很多科学家，和学者吗，他们不是在搞懂的路上吗？眼神忧郁男子一脸茫然的说，有的时候，在这条搞懂的路上，我们是不是在背道而驰呢？大高个惊讶的问，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的路走反了？眼神忧郁男子有点肯定的说，就你前面做自己的话题来讲，如果我们不能做真正的自己，那么这个搞懂不就是在走一条相反的道路吗？
    大高个听了有点晕，于是他大手一挥说，那么你说说怎么才算是做真正的自己。眼神忧郁男子严肃的说，做真正的自己就是我上次讲的就是要名实一体，礼乐一体，和主客一体。大高个疑惑说，你这个说法未免太理论点了吧？不错，听了这个理论，我会产生做真正自己的感觉，但是我们做得到吗？眼神忧郁男子怅然的说，做是一定做得到的，连一只小狗都做得到，但是有的时候，做真正的自己是要交出生命的！大高个怀疑的说，你说的未免太玄乎了吧？眼神忧郁男子猛然高声说，小白不就是做真正的自己而死了吗？
    《169》看着大高个更疑惑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深沉的说，一只狗的本然就是看到陌生人以狂吠来警示主人。而对狗来说，这就是真正的做自己。如果小白看到陌生人不可一世的架势，而做出了低头就跑的姿态，那么只能说，这只狗已经失去了狗性。而看到陌生人侵入了主人的领地，冲出来就威吓才是一只忠犬，它既忠于了主人，又忠于了自己。从这里来讲，忠于自己也就是真正的做自己。大高个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说，我算明白了，小白离开门岗就意味着死。
    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又看了看满脸苍老的大高个，嘴角嚅动了几下。大高个爽气的说，你有什么话就放开说呀。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其实想到了小白的死，才对圣人的舍生取义和杀生成仁才有了深刻的体会。而只有不能真正做自己的人，才会对身体产生了贪念，以此由身体引申出的金钱和权欲才会真正的玷污了身体本身。大高个疑问的说，难道身体不宝贵吗？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身体的宝贵在于我们对大患的认识，老子说，吾所以有大患，为吾有身啊。身体既是宝贵的，又是我们的忧患啊。这个身体的宝贵处在于我们以此来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苟且，更不是贵大患若身。当一个人的身体向往荣华富贵的时候，它是必然要会招来祸患的啊。大高个直勾勾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说，没有想到你说的样子深刻，虽然我听的还是有点累。眼神忧郁男子又叹了一口气说，回想那些死去的英烈，当他们做真正的自己，当自己的理想和使命感遭受到打击和侮辱的时候，他们依然选择了舍生取义，杀生成仁，这不是对圣人的话最好的解释吗？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正义感和使命感付出的时候，那么这个身体又算得了什么呢？大高个听到这里汗也下来了，突然有一种愧疚感在心头涌起。他有点退缩的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现在的人都太自私了呢？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我们哪个人不自私呢？但是为仁是可以由己的！
    正当大高个还想继续发问的时候，小雨点很突然的落了下来，而且好似愈发密集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见状不妙，赶紧撒开腿的狂奔，使出吃奶的尽头往卷发保安的保安室跑去。又好似密集的雨点一下子熄灭了他们刚才的那些血涌之语。瞬间形成的雨阵，让门岗即刻消融在了迷雾里。人总是说着说着跑丢了自己，却责怪的不是自己！
    《170》雨越下越大，人心却越来越起伏。看着门岗在雨势中模糊的身影，眼神忧郁男子甚至有点窒息的感觉。生命中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在渐渐的离自己而去。即便是这个自己无所适从的门岗也变的珍贵起来。眼神忧郁男子又问自己，活着到底最应该珍惜的是什么呢？而身边的人却又好似愈发的模糊起来，以致一定要定期来场大雨，才能让彼此的面目更加清晰点。可是往往我们又分不清，脸上是雨点还是泪点各自多了些。
    一大早，眼神忧郁男子刚到门岗，就看见卷发保安跑了过来，一边气喘一边说，太保和四只小狗被围剿啦。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疑惑的眼神，卷发保安终于很安稳的说，最近也不知道什么狗屁领导说门岗要清除流浪狗。这不，太保毕竟机灵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可是还是有两只小狗被包饺子了。眼神忧郁男子赶紧问，那么还有两只小狗呢？卷发保安不可思议的一笑说，这个危险时候，就看每只狗自身的本事和能力了。还有两只小狗躲得快，一杂眼，就躲进草丛里不见了。眼神忧郁男子听到这来，刚想笑出来，可是一想到还有两只小狗被围剿了，这个心里还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于是他很无奈的对卷发保安说，既然小狗被捉去了，那么也好，总是要有一个去处。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出口，就听见卷发保安发狠般的说，那些来捉小狗的人还真不是人，我好象听见说，其中一只小狗被包在麻袋里踩死了。卷发保安说这踩死了，一下子就象一颗子弹打在了眼神忧郁男子的心上。前今天还活奔乱跳的小狗就这样死了。这一脚就象踩在了眼神忧郁男子的脸上。眼神忧郁男子顿时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往日里自己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居然只能看着一只小狗无奈的去死。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发愣说不出话来，卷发保安也无奈的说，毕竟门岗是不允许养狗的。我其实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雨势渐渐小了下来。眼神忧郁男子长叹了一口气对卷发保安说，其实我也知道有这样一天。我们毕竟是来门岗讨生活的。太保和那几只小狗也是来门岗讨生活的。就好比我们可以离开门岗，太保和几个小狗也可以离开。说到这来，眼神忧郁男子的表情严肃了，他继续说，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权利让小狗以失去生命的代价离开门岗。卷发保安劝慰说，算了，一只小狗死了也死了。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卷发保安，嘴角动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话来，而是抬头看着落泪的天空。
    《171》秋雨的感觉仿佛带来的更是一种潮热，但早晚的凉风却愈发催着人睡去。秋意的愈发浓烈，也许是一个女人的情绪无味到了极致的表现。秋是一个收敛的季节，当一个女人开始收敛自己的情感，当一个男人开始收敛自己的雄心，当一段交往开始收敛自己的节奏，谁又能知道冬会带给我们什么呢？四季的交替是那样的随心所欲，而我们自己对自己，自己对周围环境的交替就真的能这样随心所欲吗？我们内心的四季又是什么呢？我们可以用春夏秋冬来诠释自己的内心吗？
    大高个用非常兴奋的口吻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我听说这个碎石场要搬迁了。眼神忧郁男子用疑惑的眼神回应着说，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我可是被假消息喂饱的人。大高个非常自信的说，这回我看是真的，单不说我的消息可靠程度，我带你去看看碎石场。于是两个人爬到了门岗的最高处去眺望碎石场的内部。让眼神忧郁男子惊讶的是，碎石场里面的混凝土和碎石都已经被清空。大高个得意的说，我没有胡说吧，前几天我就感觉这个碎石场怎么静悄悄的，于是我就爬上来看过。再说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碎石场肯定要搬迁。眼神忧郁男子点头说，看这情况，你说的基本可以肯定。但是他转念又说，可是这个碎石的机器没有搬走啊，会不会是一个假象呢，要不是被什么人举报了，先避避风头呢？大高个听他这样一说，这个脊柱好似有点弯了。于是他又想了想说，这个碎石场能开到现在，难道还怕人举报吗？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个谁知道，也许这个碎石场的老板现在才开始恐惧了呢？大高个疑惑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说，你怎么会想到用恐惧这个词的啊。眼神忧郁男子有点无所谓的说，用恐惧怎么了，难道你就没有恐惧过吗？
    正当大高个要回答眼神忧郁男子的时候，不知道卷发保安什么时候也爬了上来。他气喘吁吁的说，我就知道你们要爬上来看风景。眼神忧郁男子讥笑着说，我们爬上来是看碎石场的末日，你爬上来看什么呀。卷发保安一边小喘气，一边也得意的说，我能看什么，我就是上来看个热闹。大高个瞄了他一眼说，这里冷冷清清，一大块空地，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呢？卷发保安说，一大块空地算什么，有你们两个人在还不热闹啊？这话说完，一边对眼神忧郁男子挤眉弄眼。
    《172》等三个人从高处回到了地面，卷发保安早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个没有踪影。只有大高个不解的对眼神忧郁男子说，说老实话，我活到现在真的是没有恐惧过。恐惧是什么滋味，我真的不知道。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你小时候就没有怕过鬼？就没有听过鬼故事？大高个想了想说，我小时候没有人给我讲故事呀。再说这鬼啊之类的事情，我从不关心。眼神忧郁男子横了他一眼说，难道你就没有怕过事情？大高个摇着头说，怕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也许我也怕过。可是这个恐惧字眼难道和怕是一个意思吗？
    眼神忧郁男子仰着头看着天空，犹豫了好久才说，这个恐惧啊，就是从心里到骨子里的那种怕，是那种被人抵着脊梁骨只能缴械的怕。是一种心理被彻底要挟投降，而只能后退的怕。大高个惊叹的说，你要我这样去怕，在这个太平盛世怎么可能呢？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我大概知道女人看到老鼠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尖叫就是恐惧。恐惧就是彻底失去自我前的一种失去方寸的防御。大高个也笑着说，从女人的角度谈恐惧会不会肤浅点呢？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你的话说的不错，这也让我想起抗美援朝的那场战争。看着大高个继续询问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回馈这段历史，也许现在有很多人会争议这场战争该不该打。可是如果从恐惧的角度看，无论是当时想回避战争的人和现在争议战争的人，都在心理上已经恐惧了。自然，也会有很多人会说，要现实的稳妥的考量问题。可是当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已经威吓到你的家门口的时候，你再怎么稳妥的现实的考量都是排在恐惧后面的。因为面对强大的敌人，你的恐惧是应然而生的，这不是一个可以回避的问题。那些稳妥现实考量的话都是你的遮羞布。大高个惊奇的目光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说，那场战争我们不是亮剑了吗？
    眼神忧郁男子非常镇定的转了一个圈说，那可是我们的伟人力排众议做出的非常艰难的决定。然后眼神忧郁男子大手一挥说，在我们伟人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恐惧这两个字。无论是面对何种更强大的敌人，他有的只有审时度势的亮剑。大高个凝着眉毛问，为什么他就没有恐惧这个字眼呢？眼神忧郁男子语气激昂的说，因为恐惧只有产生在对自己的优势没有充分的信心，对敌人的强势却充分夸大的弱势分析上。恐惧在这个基础上就是怕损失，怕失败，怕自己的名誉扫地，怕所有自己身体所不能负担的一切名利。大高个点头说，你说的这个我有点听懂了，因为我们的伟人从来就不是为名利的人。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你只是说对了一半。我们的伟人因为心里装的是人民，是人民的利益。而正是他爱戴，他了解的人民给了他无限的勇气，给了他排山倒海的决心去战胜恐惧。当敌人以恐吓给与的恐惧被战胜了以后，那么我们离胜利不是很近了吗？大高个摇了摇头说，没有想到你说的恐惧居然有这么多道道！
    《173》日子总是归于平淡，阴雨又闷湿的天气侵袭着每一个人的感官。即便是重大的节日，也会传来另一个世界的一声哀嚎。恐惧无所不在，恐惧又总是不宣而战。只是当恐惧随着爆炸声悄然而退的时候，我们被震撼的人们又该能做点什么呢？当恐惧躲在陌生人的心里，又战斗在陌生人的心里，那么幸福就会变的非常遥远而又陌生。
    大高个站在门岗的角落对眼神忧郁男子说，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要充满着暴力和杀戮呢？眼神忧郁男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个发问是冲着一个重大的枪击事件而来的。可是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也感觉到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保持了沉默，而大高个又继续说，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为难你了，上次你说的那些恐惧道道，我回去想了很多。我还有一个疑问。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询问的眼神，大高个说，作为我们普通人，我们应该如何去战胜恐惧呢？眼神忧郁男子笑了笑说，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了。要说谁心里没有恐惧过，只是到了最后关头，谁能无我而已。大高个疑问说，没有自己我怎么能做到呢?眼神忧郁男子又笑了，他想了想说，以前和你说过很多次，要是没有自己的身体，那么还有什么祸患。所以能彻底放下自己身体的祸福，就意味着战胜了恐惧。大高个叹了口气说，这个倒是几乎无法做到的。眼神忧郁男子认真的说，其实我知道我上次说的都是那些伟人的战胜恐惧的道道，离你太远，所以今天你会这样问我。其实伟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一个俗人的身体，无非是他看透了恐惧的本质和和施展恐惧的对象而已。大高个马上疑问说，为什么我们小人物就看不透这些呢?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练武术的说艺高人胆大。我们小人物的这个艺和伟人又怎么能比呢？
    大高个转了转眼珠说，我好象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那个什么朝代有一个叫荆轲的人，他就是能战胜恐惧，去刺杀那个什么皇帝。他也不是什么伟人呀。眼神忧郁男子感觉自己有点被绕进去了，于是挤着笑容说，荆轲的确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在战胜恐惧上，他其实已经站到了伟人的高度。伟人和小人物其实有的时候就是毫厘之差。也所谓百姓就是圣贤，圣贤也就是百姓。大高个不服气的说，你这个解释太拗口，我反正是没有听懂。眼神忧郁男子又想了想说，荆轲之所以能战胜恐惧，其实他就是没有想着再活着回来，使命比死还大。所谓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个就是无我。再者，就是在他眼里，那个什么皇帝不是不能战胜的，也所谓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这话说完，他好像看见了大高个若有所思的点头！
    《174》越发到节日的最后几天，阳光也越发炽烈。只可惜节日已经到了末尾，这好天气未免让迟归的游人多添惆怅而已。再看看阳光下的门岗，自从碎石场停工以后，容颜愈发的清秀。而自古清秀长相的男人，未免财运不济，仕途不通，大都玩了一手的锦绣文章后，或归去，或隐去，或被贬。只是不知道门岗的命运该如何。
    看着卷发保安痴痴的盯着孤独的黄狗太保舔着自己的毛发，眼神忧郁男子未免感到好笑。可是他一下子又笑不出来。而太保舔了一会也痴痴的看着卷发保安，这个时候眼神忧郁男子笑了出来，他压抑住笑声说，你们已经对视超过了三秒，我记得有一个叫三秒理论的说法。卷发保安用脚跺了一下地说，你这个行为属于偷窥知道吗?可是随即他又好奇的问，这个什么狗屁理论的说来听听。眼神忧郁男子继续笑着说，我这个理论啊，用来泡妞那可是法宝。这话一出，卷发保安不淡定了，于是他讨好的口气说，那你还不说来听听，万一我以后泡妞用的上呢。这个时候，眼神忧郁男子大义凌然的说，你已经有了妻室，居然还要动这样的怀脑筋，老天爷要惩罚你的。没有想到卷发保安一脸无所谓的说，别给我整什么老天爷，老天爷才不管你呢。你说说，这天下的男人那个不想泡妞啊，谁不想讨个三妻四妾啊。这话说的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于是他讥讽着说，感情你早就泡妞无数，就把你老婆蒙在鼓里喽？卷发保安拱手讨饶说，兄弟你是知道我的呀，就这点死工资，养家糊口罢了，还泡什么妞！眼神忧郁男子皱眉说，那你还对我的理论这样感兴趣干嘛！卷发保安急了，他挠着头说，我不就好奇嘛，再说，这个万一我以后有钱了，可是理论不知道也不行啊。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大笑说，看来你是贼心不死啊。就等着老天爷送钱来了呀。
    等眼神忧郁男子把三秒理论说完，卷发保安一脸苦相的复述说，男女对视一秒是没有好感，对视两秒是有好感，对视三秒会情愫暗生。可是在这个门岗我连个对视的基础都没有，你分明是笑话我只能和狗对视！什么狗屁理论。眼神忧郁男子一脸得意的说，你这个基础说到点子上了，看着卷发保安不解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你想想，这样简单的一段话，其实就是两个字的意思，缘分。什么的，一秒三秒的说法都是表面现象，如果我们不能透过表面现象看本质，那么三秒以后呢，是不是看到最后想吐啊
    《175》等卷发保安感觉肩头一重，才发现大高个已经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身后。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大高个说，这说男女缘分的事情我都不敢兴趣，我想知道的是怎么能透过表面现象看本质。卷发保安一边把他的大手从自己的肩头拿开，一边不拿他当回事的说，你什么都要搞懂，你有这个文化底子吗？大高个看了卷发保安一眼，却朝着眼神忧郁男子笑问，我有这个文化底子吗？
    眼神忧郁男子笑着看着两个人，一边思索着心里的话。可是没想到这个卷发保安突然发问说，你们说说，现在这个碎石场停产了，可是它为什么就突然停了呢？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心头突然一亮，他马上说，这就是一个怎么通过表面现象看本质的问题啊。这边大高个不高兴了，他紧着说，我问的是我有没有文化底子啊。眼神忧郁男子这个时候立刻说，其实有没有文化底子并不是很重要，你也不想想，有多少有文化底子的人不也是背弃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嘛！自古以来文化人做汉奸的并不少。关键是方向要正确。自然这个方向要正确，也需要一定的文化底子。那么方向要正确从哪里来呢？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了前面我说的一个透过表面现象看本质的问题。如果我们的文化底子不是从这个问题上，去剖开去深入去探讨，那么再好的文化底子都是一滩腐水。大高个仿佛有点听明白了，于是他点着卷发保安的鼻子说，你听听，我没有文化底子怎么了，我方向是正确的，你懂不懂？卷发保安还是一脸看不起他的样子说，你有什么方向，就算你有方向，你也比我好不了哪里去。你说说，这个碎石场停产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你能说出个道道来，我就服你。
    大高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他嘴里嘀咕着说，我们现在谈的是方向，是看问题的本质好吧。眼神忧郁男子看着两个人互相搅局的样子笑了，于是他解释着说，其实我前面说的也不怎么准确，其实这个方向也或许就是一个路线问题。方向是问题的表面，而路线才是本质。说方向毕竟比较含糊，就拿你问的这个碎石场说吧，前一段时间的方向就是没日没夜的开着，就一个点上的方向来看，它的本质就是短期效益和利润。但是从大的方向来看，它的本质就是不环保，利润和环保有冲突，所以从大的方向来看，停产是一个必然。卷发保安和大高个听了眼神忧郁男子的话，都愣住，他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这个时候大高个恍然有所悟的说，你前面说的就是一个透过表面现象看本质的问题？眼神忧郁男子也愣了一下说，大概是吧。眼神忧郁男子停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们普通人不过想的就是赚钱生活，过更好的日子，这是我们个人的小方向，也所谓我们普通人生活的表面现象。但是这个小方向的本质是什么呢？我想只有两组简单的词语，所谓国运和命运。
    《176》卷发保安斜着眼睛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狗屁国运就转身走了。眼神忧郁男子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摇了摇头。大高个看在眼里，却高声说，这或者就是你说的下愚吧。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往往下愚的力量才是最不可抵挡的。大高个马上疑问说，这又是什么道理呢？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又用很感叹的语气说，你看看大草原上的马群和牛群呀，它们在老虎和狮子的眼里是弱者是下愚，是它们的食物。可是，等这些弱者集群奔走的时候，那些狮子和老虎也只能绕开走，否则就会有被践踏而死的命运。大高个有所悟的说，原来我们老百姓集合起来的力量才是最大的呀。
    眼神忧郁男子肯定的看了大高个一眼说，就如我前面说的国运，只有当老百姓的力量能集群的时候，那么这个国运就来了，而且这个国运是必然要昌盛的。大高个又反问说，难道这个国运就这样简单？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当然我前面说的是一个大势。国运必然也要经历一个坎坷的过程。所谓胜利是建立在苦难的道路上的。用自然的法则说，就是优胜劣汰。但是站在我们人类的角度，就是在优胜劣汰的基础上，做好几代人的传承。这个传承能稳定能坚定能脚踏实地，才是国运真正的体现。而且这这个传承的根本就是需要一个正确的路线，和老百姓的力量，所谓的民心，所谓的为人民服务的的精神内涵。大高个惊诧的说，你说的太深刻了吧，这些你是怎么想到的呢？眼神忧郁男子被大高个说的脸红了，他马上谦虚的摆摆手说，我也就胡乱说几句，或许我说的只是一些皮毛。大高个有点感叹的问，可是为什么卷毛听了你说国运就转身走了呢？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对卷毛说你是下愚，如果他听懂意思，他一定会生气的，他会感觉你嘲笑他笨。可是在变化飞速的时事面前，我们谁不是下愚呢？你说国运，他马上会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真正关心的是个人命运。但是个人命运又必然是跟着国运转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是知道的。大高个点头说，这个道理我懂，所谓国家不好，个人怎么会好呢。可是卷发或许想的是，这个国家好了，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一样要背井离乡去打工是吧？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天空说，人心都是难以满足的。如果在国家危亡，生灵涂炭的环境里，你会觉得有一碗饭吃，有一张干净的床你就满足了。可是到了现如今，国运昌盛的时代，你会攀比，你会无限追求自己的生活价值。这个就是矛盾这个就是不平衡。而这个不平衡必然会在国运的框架里有所改变。大高个又说，其实我要是卷毛我也会这样想的。眼神忧郁男子又感叹的说，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国运才起步啊。我们的伟人曾经说过，万里长征只是走了第一步呀。大高个有所感受的说，怪不得听你说过唯有上智和下愚不移，原来那些上智追求的和我们下愚是不一样啊。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上智和下愚最根本的区别是人类发展的整体观，是一种追求精神超越的力量。真正站在上智地位上的人和下愚们的心是相通的。而他们最相同的却也是这样一种，不轻易改变自己的力量。
    《177》霜降过后，秋已尽了尾声。也许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年纪，才会从内心去感悟人生的无常，和渐近秋冬的了无意趣。而门岗在碎石场停工以后，却愈发出落的秀丽。往年的西北风横扫着灰霾，而今只是让人在骨子里被冷风收敛了一把。艳阳高照以后，好一个秋高气爽。
    没有想到这样的好天气，大高个看到眼神忧郁男子却是耷拉着脸。眼神忧郁男子有点奇怪的问道，看你的状态，有点丝毫不爽呀。大高个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被一些很堵心的事情给闹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更疑惑的眼神，大高个长吁了一声说，昨天一大早去看自己的老娘，却听老娘说了和她一样年纪的老阿婆被儿子孽待的事情。这个老阿婆就住在她的楼下。而且这个老阿姨退休以前还是教师。我老娘想想就可怕呀。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大高个这样一说，这心也一下子被收紧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有点紧张的样子，大高个又说，我现在明白了，这个人的醒悟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我老娘七十岁的时候，还铁着心要和小儿子住在一起。可是现在看到人家阿婆这样，她才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小儿子一起走。她现在对我说，当初自己老头子铁了心要和小儿子分家，自己还一百个不愿意，因为自己心疼小儿子和小孙子呀。眼神忧郁男子听他说到这来就不由的问，那是什么原因，后来没有跟小儿子走呢？大高个用坚硬的语气说，这种事情，还是要家里的男人拿主意。毕竟我的父亲看问题透彻，他早就看出了小儿子的懦弱和小媳妇的蛮狠。男人都是理性思维的动物。这个说法可是你教我的。
    眼神忧郁男子被大高个说的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这句话的。于是他又接着听大高个说，反正当时我父亲铁了心要和小儿子分家，让我出资把家里的老房子买下来，让小儿子搬出去。可是，我当时那里有钱啊，再说你瞧我这个德性，我当时自顾自的，懂什么呀。还不是父亲自己掏了私房钱垫了一部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父亲在自己走之前，做了这样一个正确的决定，可想我老母亲的结局。眼神忧郁男子听到这来说，那不还是有你吗，你可以对老母亲好呀。大高个摇了摇头说，你想想，老母亲住在小儿子哪里，我能插得上手吗？何况，以我当时的脑袋，我能懂什么事情，还不是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的。再说，也没有更多的房子呀。你看看，因为我父亲的一个正确决定，我多了一套房子，母亲也能一个人住的宽敞和自在。我呢，也时常回家看看，一个决定有多重要啊。眼神忧郁男子也叹了一口气，可是随口却说，那这个儿子不是白养了吗？临老了，如果一个举措失误了怎么办呢？
    《178》大高个很狐疑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说，你的意思难道养儿女都没有意义？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大高个如此的眼神笑了，他挥了挥手说，这个儿女总是要养的，随让我们都是世俗之人呢。大高个也笑着说，反正现在我们都养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选择。眼神忧郁男子眨了眨眼睛说，其实这归根到底不是一个选择的问题。大高个随即就问，那这是什么问题呢？眼神忧郁男子有点犯难的样子说，就拿你说的那个老阿婆来说吧，她的以前的职业是教师，应该讲在对儿女的教育上是有一套的，那么为什么现在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这句话一下子把大高个给问住了，正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卷发保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插了一句说，教师也是人呀，她也要宠着自己的孩子啊。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卷发保安，又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不错，天下之大爱莫过于父母对自己的子女。而这个大爱面前，往往一些文化准则和道德要求会不自觉的偏离。人都是血肉之躯，这个血缘之爱往往会背离了理性，尤其是女人。大高个拍了拍卷发保安的头说，没想到你小子还蛮懂这里面的道道的。卷发保安打开了大高个的手说，这么简单的道理，就你一个人不知道。这话一说完，赶紧离开大高个远点，生怕他会报复。大高个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说，其实我听我老娘说，那个女教师的小儿子小的时候也是蛮好的，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眼神忧郁男子盯了大高个一眼说，这个阶段的好，往往到了另一阶段就是坏。从来就没有觉对的好坏。如果你以好坏去衡量一个人，未免会走到一个死胡同里。卷发保安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你这话说的不对，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有的人面相一看就是坏蛋。大高个听了讥笑着说，那么你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看你的面相，我一看你就是坏人。卷发保安气呼呼的接着说，就你会胡扯，我看你就是一个躲在好人堆里的坏人。眼神忧郁男子看着他们互掐的神情，开怀大笑起来。
    卷发保安看眼神忧郁男子笑个不停，于是不解的问，难道我说的没有高个子对吗？眼神忧郁男子止住了笑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内心的丑恶和善意有的时候会流露在他的外貌上。但是这个流露不是很绝对，因为人的表情随时都在变化。但是你简单的以好人和坏人去框定一个人，往往是错误。卷发保安有点不解，于是他问，那我以什么去鉴别一个人的好坏呢？眼神忧郁男子想说点什么，又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大。这个时候大高个跳出来说，说你不懂了吧，还说什么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连怎么鉴别都不知道！卷发保安不服气的说，那么你说出个明白来？大高个两手往背后一摆说，好人就是孝顺父母的人，坏人就是不孝顺父母的人。卷发保安大声说，你这也太简单了吧。我好象知道有的坏人也很孝顺父母的呀。
    《179》大高个被卷发保安大声质疑给说愣了，于是转过头去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两个人说，其实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有点浆糊的嫌疑。于是他强忍住笑说，人性是复杂的，好坏各有不同时代的标准。就象卷毛说的那样，有的人孝顺父母，但是也做了很多坏事。有的人在外是一个谦谦君子，却对待家人冷落冰霜。在一个时代标榜的好人的典范，到了另一个时代却成了质疑的对象。但是我们不约定俗成的以好人和坏人去鉴别去说教，又好像失去了一种落脚点。还没等眼神忧郁男子话音完全落下，卷毛保安就不耐烦了，他嘟囔着说，这满嘴的大道理，照我说的说法就是拿我当人看的就是好人，否则都是坏人。
    卷发保安的话不由得让眼神忧郁男子心头一颤，等他刚要想起说什么，卷毛已经大踏步的走了。大高个对眼神忧郁男子说，你还别说，这小子说的话还有点骨气啊。眼神忧郁男子点头说，一个人带着老婆孩子背井离乡到大都市打工，早就把人情人暖给看明白了，往往他们内心的爱憎分明是非常强烈的。大高个点了点头说，以往我感觉自己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可是现在看看他们外乡人在我们这里的生活，这人和人的确是不能比的。眼神忧郁男子点头附和说，所以在卷毛的眼睛里，我们都是体制里的享福者，所谓沾光的人，你说说看，我们在他眼睛里能算好人吗？大高个疑惑说，你这说的不对呀，这个好人和坏人和个人的工作没有多大关系吧。眼神忧郁男子点头说，你这话道理是不错，但是一个人的经济地位和利益点的不平等，往往会影响他对好人和坏人的判断，更何况还有文化传承的不同和差距。我以为最起码在经济地位和利益点上我们应该是处在差等的地位上，那么这个好人和坏人的判断和说教会更理性和智慧点。大高个很感叹的说，如果我们处在不同的社会地位，都不能把对方当人看，那该多可怕呀！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所以用好人和坏人这个简单的鉴别说法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虽然这个说法未免粗糙点，但是往往它又是我们最后必须依靠的一个阵地。只要有好人和坏人的说法在，那么人性的出路总归是光明的。记得我们小的时候，父母总是要教育我们做一个好人，不要做一个坏人。其实这个就是我们的人生第一课呀。这难道不就是孟子所谓的，人之初，性本善吗？所以只要我们守住了这道防线，那么即便是在这个社会地位中，人性各自扭曲到了何种地步，终究还会复归到人性最本真最质朴的一面。这一道防线是我们人类真正走向平等社会的根本保证。
    《180》早晨的阳光忽隐忽现，象极了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和你躲猫猫。秋风也随机展露了忽冷忽热的性情，这又象极了躲在你心里，瞬间就要使性子的女人。可是，货车却毫不间断的驶入了门岗，只有它的行程象使命一样。又仿佛生存和死亡都只顾着走自己的路，一切都象预先设计好的一样，一切又都好似漂浮在空中。
    大高个弯下身子凑近眼神忧郁男子的耳朵说，卷毛这几天使劲夸你，说你是老好人。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问道这卷毛怎么想起夸我了？大高个也笑着说，还不是你老是给那些司机使个方便不是。眼神忧郁男子眉头一皱说，这不对，这卷毛往日里没少糟践我，不是说我高高在上，就是说我一肚子酸水，老是说些他听不懂的什么说辞。还有就是讲我说话绕来绕去。大高个听了也疑惑起来，他摸着后脑勺说，你说的对啊，这往日里都是损招，怎么这几天夸气你来了，难道这老好人不是一个好词？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嘴里却说，乡愿，德之贼也。看着大高个不懂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也许这卷毛不就是想说我处处讨好，伪善不得罪人罢了。大高个好似有点明白的说，可是我看你却是一股子善意啊。你前面说的什么乡愿啊，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人吗？眼神忧郁男子沉重的点了点头说，人都是善于伪装的。否则这几千年前的圣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这圣人嘴里的乡愿，指的就是那些不分是非，同于流俗，言行不一，处处讨好，不肯得罪人的老好人。这话一说完，眼神忧郁男子眉头皱了一下，他心里好似感觉自己有的时候也几乎和这几句话贴边了。
    可是大高个没有注意到眼神忧郁男子表情的变化，而是继续问道，那么这个德之贼是什么意思呢？眼神忧郁男子小红着脸说，从字面上讲就是偷道德的贼。眼神忧郁男子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继续说，真正的德是一个人对于正义的操守，也是一个人对于道义原则的不离不弃。任何在这个正义和道义之间左右摇摆，貌似灵活性的言行都是对德的悖逆，也所谓德之贼也。大高个长大了口非常惊讶的说，你这个话题也铺开的太大了吧。我们这些小人物说个老好人有这个必要抬高到这个地步吗？眼神忧郁男子也笑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淡定的说，这个话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啊。你看看，这卷毛往日里总是抬我的杠，现在却如此的夸我，难道这个老好人就真的这样好当吗？又或许在他的内心我的这个老好人就是一个两边忽悠的祸害呢。大高个随口说，这个不会吧，我看他夸你的表情很真切的。眼神忧郁男子神情茫然的说，有的时候，我倒是真的担心自己也是做德的表面功夫，恰是那种似德非德又乱德的人，即便我是这样小的一个小人物。
    《181》门岗附近的店铺都已经撤离，只有门岗背后的高楼义无反顾的挺立着。这是一种城市包围农村的典范，看来门岗的宿命也已经是倒计时。谁都不知道命运何时会改变自己。人在一股潮流中，才会真切的感受到身不由己。所谓势是最不讲道理的。
    大高个一大清早就对着眼神忧郁男子感叹说，看这店铺搬迁的形式，这门岗估计也快了。眼神忧郁男子笑了笑说，反正你也快退休了，这门岗的何去何从已经和你无关，倒是我们还要跟着门岗混饭吃呢。大高个挠了挠头皮说，这人真的很奇怪，真的要退休了，我倒是反而留恋这份工作，毕竟这是我一辈子的主心骨啊。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附和说，你这话说的实在，我也是听说有的人退休以后反而生病了，不久就去了。看来这真是应验了这样一句话，这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啊。大高个疑问说，难道你的意思让我永远不要退休吗？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否定说，这退休是一个必然，关键是退休以后要马上能找到自己的主心骨。所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一口气说的是一种永不停息的精神。大高个好似明白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这话刚停息了一会，就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门岗背后的高楼。大高个又摇了摇头说，当初我们的伟人靠农村包围城市，打下了江山。可是这到头来这城市又包围了农村，你说这里面到底又说明了什么道理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这个话题可不好说，反正我就知道这此一时彼一时，没有绝对的真理和办法，只有顺应时势。反正无论是人还是一个团体都不能成为一座孤城。大高个翻了翻眼睛说，你这话又是一种什么道理呢？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天说，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就好比你说的这城市包围农村吧，这是一种发展形式，这是一种变化应对时势的必然。这里面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一种道在里面。谁掌握了这种道，谁迎合了这种道，谁就能取得成功。大高个疑惑的说，那你说的那个人和团体成为一座孤城怎么讲呢？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你想想，当初伟人为什么要农村包围城市呢？因为他看到了一股以民心为代表的势，这一股势一旦形成，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呢？更何况当初的那个所谓城市已经因其本身的问题沦为了一座座孤城。你想想不代表民意，不代表进步力量的城市文明能有生命力吗？那不是一座孤城还能是什么呢？所以我说沦为孤城是最可怕的。因为孤城就意味着不觉醒，不改变，自然我说的孤城是一种腐朽，是一种不思进取，是一种罪恶。
    《182》大高个疑惑的问，这个孤城的道理是不是也可以代表人呢？眼神忧郁男子赞许的说，你问的不错啊，你想想，如果一个人意志腐朽了，失去了进取的精神，那么他和这孤城又有什么两样呢？所以说，有的人看看其腰缠满贯，或者说是包裹着各种头衔，但是只要是沦为了孤城的性质，那么他的倒塌和被围剿是早晚的事情啊。大高个又疑惑的问，一般这样的人都是有点知识的，难道他不知道吗？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天空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政党都未免被自得，自满和自负所欺骗和蒙蔽，更何况一个人呢？
    大高个深深的点了点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前面你自己说的，你说的孤城是一种腐朽，不思进取，是一种罪恶，难道孤城还有另外的说法吗？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没有想到大高个这样问，于是他感叹的说，你这个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还是要回答你。他斟酌了一下说，还有一种孤城的说法就是众人独醉我独醒。看着大高个疑惑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前面我好像说过，势是最不讲道理的，但是如果这股势代表的却是一股罪恶的力量，是一种腐朽，那么被这股势包围的人或者说是一种力量就会被沦为孤城。这个时候的孤城或许是黎明前的黑暗，又或者说是夜黑之前的最后一道曙光，总而言之，他要么被消灭要么就是在煎熬中重生。大高个点了点头，但是非常疑惑的问，难道这和你前面说的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一个道理吗？眼神忧郁男子很忧郁的说，如果天下大势是代表了罪恶，那么百姓之亡是很无奈的，你可以去看看我们国家的历史，生灵涂地的时代还少吗？自然这句话，还是要从顺应时势和潮流去讲去理解，但是在我看来，即便是天下大势是代表了罪恶，那也是短暂的，也是必然要被正义的力量给修复的。我相信天下大势始终是止于至善的。
    这个话音刚落下，大高个就不满的说，这个说的好好的，怎么又弄几个我不懂的词汇出来了。什么叫止于至善呢？眼神忧郁男子很无奈的笑着说，这个止于至善是出自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大高个更不耐烦了，他挥手说，你就给我讲的直接点吧。眼神忧郁男子想了一会说，反正我是这样想的，这个老天爷的代言人是谁呢，我想应该是我们人类，所谓天下大势的本真就是我们人类的最本质追求，那么这个最本质的追求最后必然要落实到人类固有本性的升华。而我们人类固有本性的升华是什么呢？我想无非是大真，大爱，大诚，大智的体现吧。所以说天下大势必然是要体现真，爱，诚，智的。但是这个体现又是非常艰难的。他的颠簸不破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也是真理。大高个有点头也有摇头的说，反正我大道理说不过你，我就知道现在的人都很私利，弄的讲良知的人都变成了孤城。你前面不是说众人皆醉我独醒吗？反正天上下大势不是我们小百姓玩的，能跟着喝口汤就不错啦。
    @成都小睿 2018-11-14 10:00:10
    楼主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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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握手！
    小雪过后，唤醒黎明的鸟声又延迟了几分钟。太阳也摆足了架子，而唯一匆匆起床的，是那些急促的扫街声。冬天真的要来了。而在这太平盛世，冬天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季节而已。人们无需去熬尽心力的储备一些过冬的必需。这些必需无非在超市里，在网店里，只不过手机食指一点，又或者闲来散逛的理由罢了。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又仿佛飘荡在遥远的过去，亦或者很远的将来呢？也许，人心都是以活在当下为效仿的，抱团取暖的日子也毕竟过去，一切又好似平整，一切又好似平淡无奇，冬天毕竟是一个万物休眠的季节。
    等太阳轻抚着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脊背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中午饭的时候。大高个转了个圈，回过头来对眼神忧郁男子说，前几天和你说了一大堆良知，其实我真的对良知是什么还不真懂。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不是说过讲良知的人都成了孤城嘛，怎么又说不懂良知了呢？大高个面有愧色的说，我也是就一个说说而已呀，反正我就知道，讲道理的人未必就吃的开，这个讲道理应该是良知吧？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说，你说的大概也是这样一个理。我们的古人说过，知行合一致良知。大高个马上反问说，难道你的意思是讲道理的人就是知行合一的人吗？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否认说，这个讲道理本质上和良知是有区别的。良知是一种心灵的东西，反正讲道理的人他内心的东西更体现良知。大高个挠了挠头说，那良知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呢？眼神忧郁男子也被他问闷了，于是他使劲说，良知应该是人的道德本能吧。大高个也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说，这个道德本能是哪里来的呢？眼神忧郁男子自然的说，从心里来的呀。大高个这下不知道怎么问了，可是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是没有明白多少。于是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反正我的理解就是良知是我们人心的一种特殊的能量。我好像记得孟子是说过这样一段话的。
    还没等眼神忧郁男子把孟子的话说出来，就听见卷发保安在背后说，良知就是良心呀，这样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不来问我。大高个马上推了卷发保安肩膀说，我一看你就是没有良心的人，你看看跟着你的太保狗都瘦成什么样了！卷发保安不屑一顾的说，反正我的良心就是保证太保不被饿死，这比那些没有良心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去呢。大高个反击说，我们现在说的是良知不是良心好吧？你到底懂不懂？卷发保安接着说，别欺负我没知识，反正在我眼里，良知和良心没有什么两样。一个人没有良心，肯定是没有良知的。大高个反驳说，你说的不对，我看有的人对自己父母很有良心，但是外面做的都是没有良知的事情。良心和良知肯定是有区别的。良心范围小，良知范围大。卷发保安这下被说的没词了，他摇头就走说，我没有你有学问，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狠心的人，别和我谈什么良心，真到节骨眼上，你比谁都没有良心。这句话也把大高个给蒙住了，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心里却想，要说狠心，还被这小子给说中了。
    《184》等卷发保安走后，眼神忧郁男子笑着问大高个说，怎么这个卷毛会说你是一个狠心的人？难道你有什么狠心的事情让他给抓住了？大高个挠挠了头皮说，这小子也就是胡乱猜的吧，不过要说这狠心，倒是被他给说中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狐疑的眼神，他继续说，反正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一个男人做什么事情都狠不下心来，就好比你说的那个妇人之仁，那么这个男人就不象男人了。眼神忧郁男子笑着反问说，难道说狠心是一个男人的必须？大高个傲气的说，你就相信我说的吧，这个历史故事你读的比我多，这个成大事的男人那个不狠心呢？
    还没等眼神忧郁男子反应过来，大高个却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上次你说的那个孟子说什么来着？眼神忧郁男子被他这脑筋急转弯给弄蒙了，等一个愣神才说，哦，那个孟子说的是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大高个不解的问，那个怵惕是什么意思呢？眼神忧郁男子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说，就是害怕呀。大高个笑着说，这古人造字就是拽啊。这说个害怕不就可以了嘛。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反驳说，这个怵惕很有讲究的好吧。看着大高个很疑惑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一本正经的说，这个怵惕不是简单的害怕，是一个人真正的怀生畏死。所以孟子把这个怵惕放在恻隐之前是很有讲究的。大高个忽然非常很有兴趣的问，到底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啊？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恻隐之心孟子所谓的仁之端。讲的简单点就是做一个好人的开始。这样你比较理解。大高个挥了挥手说，你这样说，我肯定能懂啊。可是为什么要把怵惕放在恻隐之前呢？眼神忧郁男子叹了口气说，这个事情从我的学习来看，后人或许没有把这个怵惕给弄明白了，又或许是孟子只强调了恻隐是仁之端的缘故。这下大高个给听傻了。看着大高个很傻的表情，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于是他认真的说，这个怵惕之心才是真正产生人恻隐之心的前提。也就是说一个人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产生良知的。大高个不由的插话说，你不是说知行合一致良知？眼神忧郁男子摆了摆手说，你说的那个良知是目标，我说的这个良知是仁之端。所以孟子又说怵惕恻隐之心就是不忍之心。大高个这个时候大声说，我算是被你给整蒙了，反正我就明白了一点，人是不会轻易做好人的。这句话把眼神忧郁男子给整笑了，他笑喘着说，还是你单刀直入，怪不得卷毛说你心狠。
    和大高个分手以后，眼神忧郁男子一个人想了很多。他忽然感觉古来的圣贤的思考仿佛是老天给与他们的一样。直到现在我们现代的人还在孜孜不倦的学习他们的思想。却又总是造化弄人，有的有为后人给学习的支离破碎，有的有为后人给学习的进入另一个误区，恰恰最担心的是误区成为了一个主流，又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后人。眼神忧郁男子仿佛又明白了学到真知的不易，怪不得圣人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说的那样坦白，而我们却始终遮遮掩掩，却好似自己什么都懂了一样，自己可以做一切的主人，窃以为，我们都在无知的路上。
    《185》温度已经急剧降了下来，而阴沉的天却愈发让人唏嘘人生的无常。生命自降生的那一天起，就在一天一天的缩短，而我们却无穷的欲望始终在路上。很明显的是，欲望已经无法降速到初心的感觉。
    眼神忧郁男子刚抬头想眺望一下远方，就看见大高个匆匆的朝着自己走来。想到大高个那句人是不会轻易做好人的话就直摇头。荀子说的那句人之初性本恶也就在他的耳朵里嗡嗡做响。也许先贤只是心到口到罢了，却丝毫没有想到这句话的后果，又也许是他想到了，却不知道后果究竟是什么。我们究竟能定义什么呢？而什么又是我们人类能真正定义的呢？也许一切定义都是荒诞呢？充其量，我们只能给一个说法而已。
    大高个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有点发愣的样子，就走近说，怎么一大早就发蒙啊，我有事情问你呢。眼神忧郁男子调侃说，怎么感觉你最近思考的面摊开了呀，你可是一个只会喝酒撩女人的主啊？大高个义正言辞的说，我这大半辈子都失误在酒和女人手里了，就不允许我在后半截醒悟醒悟，这话说完，他还抖了抖他的浓眉。眼神忧郁男子也不想饶过他的样子说，看来这人啊，无非是一个欠债和还钱的一生哦。大高个哈哈的笑着说，我倒是真有事情要问你，不过这事情也怪你，都是你说的什么知行合一致良知闹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一脸雾水，他继续说，我有一个亲戚的朋友，这人可是真坏，反正做的事情叫一个恶，可是我打听下来，却和你说的知行合一致良知有矛盾。眼神忧郁男子说，这究竟是怎么了呢？大高个说，这朋友要说学问，也是读过大学的，往日里这书也没少看吧，这算不算知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应该算吧。大高个又继续说，而且这朋友那人生经历也是有的一拼，他可是下过乡，当过知青，当过老师和什么地方的小官，反正后来改革开放了，也经过商，你说这算不算行？眼神忧郁想了想说，这应该也算吧。这个时候大高个提高了嗓门说，那不是矛盾了嘛，你说知行合一致良知，可是这个朋友整个一混蛋啊？
    眼神忧郁男子真的被大高个这句话给整蒙住了，他好半晌才说，你说的混蛋怎么讲呢？大高个很无奈的说，就是坏事做绝，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反正他周围的亲戚朋友首先都不和他来往了。眼神忧郁男子走了几步说，如果你说的是一个真实的话，我倒是想说，这个知行首先是要谈一个合一的问题的。如果知和行都是偏执在各自的一端，那怎么来的合一呢？没有合一自然失去了良知嘛？所谓知中有行，行中有知嘛！
    《186》大高个不服气的说，你总是一大套道理，我就不相信这个混蛋就没有知行合一过。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知行合一是这样容易做到的吗？看着大高个非常不解的眼神，他急着说，这个知不是所谓的简单的知识，这个行也不是简单的走路啊。大高个高声问，那是什么呢？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知总是有选择的知，而行也是有选择的行啊。这个和你自己的主体，所谓和身心打交道的。如果在这个知和行的选择上，已经是错了，那么这个大错特错会在后面，还谈什么知行合一致良知呢？
    大高个想了想说，那怎么知道这个知和行是错误的呢？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如果自己选择的这个知和行悖逆了天理，那么我们大致以为这个知和行是错误的。大高个不舍的问，天理又当怎么讲呢？眼神忧郁男子随即说，人欲恰到好处就是天理呀。没有人欲哪里来的天理，没有天理哪里来的人欲，人欲和天理就是一枚铜板的两面呀。大高个想了想了说，你说的知行就是要让人欲恰到好处喽？眼神忧郁男子赞赏的看着大高个说，你想想，如果你学来的知和行都是为了满足人欲的泛滥和倒行逆施，那么这个知行的选择就是错的，那么这个知行合一怎么能致良知呢？如果学习的知和行，只是一种为了无限制的满足自己欲望的知和行，那么和先贤说的这个知行合一致良知，不是就南辕北辙了吗？大高个恍然如悟的表情让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也擦了自己一脸的汗。
    大高个还是有点不舍的说，可是我说的这个混蛋也不是一下子走到这个地步的呀，他一开始学的这个知和自己的行难道就一定是为了让自己的欲望泛滥吗？眼神忧郁男子思虑了下说，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知行，也根本谈不上合一。但是一开始的知行如果没有了良知良能的牵引，那么一开始的知行就会误入人欲泛滥的深渊。大高个有所悟的说，我现在明白了，原来知行也不是字面上说的那样简单。但是不是你自己说的知行合一致良知吗？哪里来的良知良能呢？眼神忧郁男子说，这个良知良能的来处就是教育，和围绕你生活知行的人和环境，自身所持有的良知和良能了。还有就是你自己内心的一种良能，现代人说的种子和基因。大高个说，这个你说的内心的良能，每个人都有吗？
    《187》眼神忧郁男子想了好久才说，每个人都应该有内心的良能。大高个不可思议的说，为什么你这个问题想了这样久呢？眼神忧郁男子说，我的心里有千万种不确定，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应该有。虽然有所谓怵惕在先，恻隐在后的争论，但是在我看来怵惕也是心的良能的一种开启。人心的担惊害怕毕竟和动物的害怕是不同的，因为人心是一种担当的恐惧而由此产生的恻隐心，而动物是始终不能的。大高个好气的问，那什么是怵惕呢？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就是形容人担惊害怕呀。有的时候，我也是疑问，为什么孟子就只是谈恻隐而不谈怵惕呢，虽然这个疑问自古也有人提出，但是我看到的答案是所谓的当时辩士的投机之风，所谓断章取义的争论，但是就真的有这样简单吗？
    大高个歪着脖子好似在思考的样子，其实他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听不明白了。眼神忧郁男子知道自己该打住这个话题了，毕竟自己也说的歪歪扭扭的，又怎么能强求大高个听懂呢？可是没有想到大高个却说，难道我说的那个混蛋就没有怕过呢？眼神忧郁男子即刻说，怎么可能不怕呢，只是这个怕字或者一冒头就被欲望给抹杀了吧。大高个不解的问，你前面不是说人的担惊害怕会产生恻隐之心吗？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被大高个给问愣住了。他摸了好一会脑袋才说，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尖锐。但是眼神忧郁男子随即就说，我好像知道孟子是这样说的，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也。这个担惊害怕是看到同类遇险而产生的。而你说的那个混蛋的那个害怕根本就不是从这里来的好吧，所以说他怎么能有害怕呢？更何况从这里的文字看，这个怵惕和恻隐可以是递进关系，也可以是并列关系。自然从孟子的角度讲或者是各执一端，或者说是同时产生的，这里没有一个先后和秩序的问题。我想这个应该也是一枚铜板的两面吧。大高个这下好像是听明白了。他感叹的说，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大混蛋应该内心是有良能的，我想如果他看到一个孩子将要掉到井里的时候，也会怵惕和恻隐的吧？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这个是肯定的，毕竟这个是最触发他良能的时候。大高个又随即马上问，可是为什么他不能把这个良能用到他的待人及物和处事呢？反而要坏事做绝呢？
    眼神忧郁男子很深刻的看着大高个说，人性是有一种恶的。大高个笑着说，这个是不是你以前说过的的，人之初性本恶？眼神忧郁男子点头说，也可以这样说，但是如果我们肯定人性是一种恶的话，那么这个后果不是我们人类能承担的起的，虽然说这句话的人的本意并非是真正贯彻这句话，而是想改变这句话。
    《188》看着大高个非常听不懂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样的话题说到这里该是结束了。可是大高个还是没有放过他，他嚼着舌根说，你就直说吧，这人性到底是恶还是善？眼神忧郁男子不由的心头涌起王阳明说的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好一会才说，这个问题你还是要问问你自己，你的心里是恶念头多一点还是善念头多一点呢？这句话把大高个给问住了，他愣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呀，只是我考虑得失的时候，就为自己想的多一点，为别人想的少一点。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这个就是人性啊。可是如果每一个人都崇尚你这样的做法，那是不是这个人间就不太平了呢？大高个急着说，那是肯定，所以人类自古到现在战祸不断呀，从小处的讲，那也是家庭纷争不断啊。眼神忧郁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从人性的角度讲，人只要面对这个人生和社会一天，都不可能有他的真如本性，所谓真心，就是佛教所谓的佛性。大高个疑问说，难道在佛教这里人是没有善恶的吗？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这里面的道理太深刻，我也讲不明白的。大高个接着问，那么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不讲佛教，那么我们就是有善有恶喽？眼神忧郁男子肯定的说，只要我们人类生活在群体里，就必然要讲善恶的，这个善恶无非是各自占多少罢了。大高个恍然大悟说，那么我问的那个人性是善还是恶不是愚蠢了嘛？眼神忧郁男子摆了摆手，你能这样问，就已经很聪明了，怕的是有的人根本不问这个问题，只是跟着自己的欲望走啊。
    话到这来的时候，卷发保安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他没好气的说，天天聊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有意思吗？大高个马上追问说，你到底偷听到我聊什么了？卷发保安斜着眼睛说，什么善啊恶啊，什么真心啊，什么欲望啊，我听了就烦恼。叫我说，现在这个世道，做好人吃亏，真心话谁都不说。大高个有点好笑的说，那么欲望怎么说法呢？卷发保安嘿嘿一笑说，有欲望找女人呗。眼神忧郁男子故意板着脸说，我告诉你老婆去。卷发保安更是无厘头的说，我老婆是女人吗？大高个和眼神忧郁男子都傻眼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卷发保安简单的几句话就打发了他们。而且和善恶一点关系都没有。
    《189》昨日还是冷风刺骨，今日又已经是阴雨萧瑟。时间就象是回不去的记忆，时而断片，时而又唱着睡眠曲。而四季的交替却已经让人熟透到了冷漠。人的境遇有的时候是那样的身不由己，就好似在四季的摆布里活着，又好似已经是苟延残喘。
    眼神忧郁男子泡开了他的那杯绿茶，已经在属于他工作范围的小房间里，等着大高个走进来。大高个这一走进来就嚷嚷说，这世道我真是看不懂了。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吃不透他想说的是什么。大高个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水说，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女孩被车子撞倒了，却没有一辆车子和路过的行人生出援手。最后还被后面一辆不知情的车子又碾压了一下。这下彻底报销了。看着大高个愁眉紧锁，眼神忧郁男子突然问道，如果你恰好也是路过，你会生出援手吗？大高个迟疑了一下说，我应该会吧。眼神忧郁男子很不屑的说，什么叫应该会，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大高个又迟疑了一下说，反正我是会的，你会不会？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我应该是和你一样的。大高个马上反击说，什么叫应该和我一样，我是我，你是你，你说你到底会不会？大高个的反击一下子把眼神忧郁男子问的脸红了，他很是迟疑的说，你和我今天在这里最直接的答复都是没有意义的。大高个好似有点明白了，于是他奸笑着说，你就知道考验我，为什么不能让我考验考验你呢？
    眼神忧郁男子把小房间的门关了关，又叹了一口气说，那你说，为什么这么多人会选择不生出援手？大高个毫不犹疑的说，这不就是你说的人之初性本恶吗？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人性中有一种极端的自私和冷漠。大高个马上疑问说，那么这句话是正确的喽？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反对说，什么叫正确，如果将这句话定义下来，才是我们人类的灾难啊。这句话的本身是荀子先生为了反驳孟子先生的人之初性本善做的反击而已。而如果我们后人把这句话作为一种原则和框定，那么只是我们后人之愚蠢，我们后人的灾难那就是自找的。大高个点了点头说，那么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大高个问完了这句话，突然醒悟的说，我怎么又问到人性的善恶了呀？眼神忧郁男子幸灾乐祸的说，因为你本来就没有真的搞懂呀。
    《190》大高个有点不服气的说，难道你就是真的搞懂了？眼神忧郁男子被他这一问，背脊后面瞬间热了起来。眼神忧郁男子知道自己懂的那点东西也不过是偷了点别人的想法而已，而且毕竟是偷来的，总是显得那么不稳当。就好比他自己和大高个说的那些东西总有点绞尽脑汁和磕磕碰碰的感觉。大高个看他不说话，于是又换了谦虚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懂的比我多，我的话你怎么能放心上呢。看着大高个那种进退自如的眼神和那股匪气，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有的时候倒还是有点感谢他，不是他那样不知疲倦的追问，他的那些偷来的东西还会真的烂在肚子里，又或许成了毒害。
    眼神忧郁男子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说，人是一种生物学的存在，却不仅是一种生物学的存在。大高个诧异的说，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解释说，就好比我们人类是高级动物，这个是相对于动物的低级来说的。人之所以称为人，应该有其独特而绝异于其他生物的本质，这个就是我们说的人性，我们讲的人性只能从这里开始讲。说的具体点就是我们人等同于动物的那些特性，从孟子的观点就是所谓的小我，也可以用小体来讲，而为人独有而不同于其他动物的，就是所谓的大我，也可以用大体来讲。这里的小我，大我，小体，大体表达的的一种质的含义，不能以量的含义来解释。大高个刚想说话，眼神忧郁男子又继续说，以上论述，也是我偷来的，只是我感觉我这个是万物之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你来偷我的，我来偷你的，只要是取之有道。这话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出来。大高个这个时候马上不解的问，其他我好象都有点明白了，可是这个大我和小我是什么意思啊？
    眼神忧郁男子挠了挠脖子说，你问的其实就是大体和小体的概念。他摇头换脑的说，还是按照孟子的观点来说，人有两种生命，所谓小体的生物学生命和大体的心灵生命。所以说嘛，如果说人之初性本善，一定要从心灵生命来讲。因为人在心灵生命的主宰下，可以带动生物学的生命做有价值意义的活动，生活的东西也就有了意义和价值，也就是我们伟人说的劳动最关荣，劳动必定是从心灵生命处来讲的，而只有真实参与劳动的人，才是最真实的人，这也能是孟子所谓的从其大体为大人的观点。
    《191》冬至过后，天好似转暖了一些，这阴雨就跟着而来了。眼看着快要到了年底，门岗内那些即将退休的人未免人心浮动。
    照着眼下门岗内缺人的样子，可退和不可退又最终是取决于自己。人总是要面临选择。而往往有很多人希望是只有一条路，哪怕是这条路是一直走到黑的。而选择就意味着出错，意味着得失，意味着很多作为人的现实苦恼。那么可以不选择吗？
    大高个一个人在门岗外面转着圈，他此刻的心里也是被这退休的选择在苦恼着。大高个想了各自理由，可是还是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在前几天的饭局里，有一个朋友劝他不要退休，反正那个朋友把退休以后的生活说的非常可怕。什么退休以后不知道干什么啦，朋友圈子也没有啦，在家里被老婆管着，没有着落啦等等。可是大高个就是想不明白，这退休有这样可怕吗？反正那个朋友说了，这一退下来，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个玩意。大高个想了半天还是想和眼神忧郁男子去谈谈，他也想过或许也谈不出什么来，毕竟每一个人遇到的点是不一样的，未必他会有什么心得。
    其实，眼神忧郁男子早就看见大高个一个人在转圈，他思量着该不该上前去问几句。可是自己的脚步却不由自己的带着自己走到他的身边。大高个这抬头就看见眼神忧郁男子，心说，这个是想谁就谁来啊。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兄弟，你说我这明年开春是退休还是不退休啊？眼神忧郁男子很纳闷的反问，你不是说好了要退休的吗？于是大高个就把饭局里的那个朋友的话，给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你的那个朋友未必说的不是道理。大高个疑惑的问，怎么你也认同他的说法？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反正我还没到退休那个点上，我也没有什么心得体会。可是这退休倒是人生大事，我是听说很多人退休了，反而生病了，早早的去见马克思了。大高个这个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很吃惊的问，真有这样的事情？这不会是蒙人的吧。眼神忧郁男子深沉的口吻说，怎么会呢，你也不想想，就象你朋友说的那样，这个一退下来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了，这人啊，就好比是一个机器，这突然停下来了，不给绞死才怪呢。
    《192》看着大高个无奈而又踌躇的表情，眼神忧郁男子突然醒悟的说，好像我们以前是讨论过这样类似的话题的，什么退休了以后没有主心骨了，是不是？大高个拍了拍脑门说，可是当时也就是一说呀，这退休的事情真的到了节骨眼上，我却真的没有主意了。眼神忧郁男子好似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笑着对大高个说，我好象前面说过只有真实参与劳动才是最真实的人是吧？看着大高个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那么这个退休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以后不参与劳动了，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了呢？大高个一半肯定一半疑惑的说，好象是这样的吧，可是我回去以后做家务啊，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劳动呢？
    没有想到这个话音刚落下，这个卷发保安又古怪的探出他的卷发头说，做家务算什么劳动，你做家务有人给你发工资吗？大高个反对说，难道我一定要到单位里来劳动才叫劳动吗？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卷发保安那好笑的样子，使劲拧住笑说，做家务也可以算是劳动，但是这个劳动不能充分体现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我记得有一个哲人说过，劳动体现价值，那么这个价值必然要从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说起。而衡量这个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的东西，钱或许是一个比较世俗的衡量。卷发保安这下昂起头说，反正我不懂什么叫自身价值和社会价值，我只是知道我来门岗就是为赚钱来的，否则我被人家叫着黑猫警长我早就恼了。大高个此刻恍然有所悟的说，如果我退休了，是不是已经不能体现我的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失去了赚钱能力，只能靠养老金生存了？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这个基本可以这样说，然后他挤着眼睛说，自古皇帝都是死在岗位上的。
    大高个刚想接着问是为什么，没有想到卷发保安紧接着问了这样的话题。眼神忧郁男子挥了挥手，这个话题不怎么好讲，不说也罢。卷发保安看着他臭显摆的样子，不服的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不就是贪恋那点权利嘛。这个皇帝要是下岗了，那还不是一个死。眼神忧郁男子很深刻的看了卷发保安一眼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在我看来，这人一踏上社会，就象是上了发条一样，这个发条是始终不能松懈下来的，你要时不时的去拧紧它，自然也更不能给拧死了。卷发保安疑惑的问，如果你实在是拧不动了呢？眼神忧郁男子看了一眼大高个说，那是后话，人都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那就是天命。大高个看了看眼神忧郁男子说，你说的那个发条其实就是你自己的主心骨，我现在明白了，这个工作就是我的主心骨，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它扔了，除非我已经找到了另一半能撑起我自己的主心骨。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其实是很难的，这个工作跟了你大半辈子，它帮助你娶妻生子，它帮助你衣食有靠，它帮助你奉养父母，它让你在世俗的生活里活的有尊严，它已经成了你灵魂里的主体，除非是它不能要你了，除此你别无选择。
    《193》等卷发保安走了以后，大高个奇怪的问眼神忧郁男子，为什么你把工作是主心骨的含义，想的这样透啊？你看你说的话，都几乎不需要我去挣扎了。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往日里和你聊天，总是说到那个道生一。这个一是什么呢？其实就是我们的立足点。一切都是围绕这个一展开的。如果失去了这个一，那么我们就象是浮在水面上，下沉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大高个笑着疑问说，难道我们不可以上岸吗？眼神忧郁男子说，你都失去了这个一，所谓的立足点，难道你还有岸可以上吗？
    大高个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有点想明白了，怪不得古人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工作其实就是我的道，只有在工作这个道上开展的一，才会有铺开以后的活力。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赞许的眼神，大高个又说，难道圣人说的吾道，一以贯之也是这个道理吗？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应该可以这样理解，但是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或许又深刻了点。大高个不解的问，不也是从一，所谓你说的立足点展开吗？眼神忧郁男子一字一眼的说，圣人的这句话，体现了他是一位具有绝对精神的人。而只有具有绝对精神的人格与道术的人，才可以称之为圣人。大高个笑着说，你这话说的怎么这样拗口啊。眼神忧郁男子说，这个真的请原谅我，我也是偷来的学问，所谓万物之盗嘛。大高个赶紧说，我也算是到你这里盗点学问，你这个一以贯之到底怎么讲呢？眼神忧郁男子说，这个圣人是述而不作的人，所以他讲出来的话往往是需要后人理解琢磨的，但是往往琢磨错了呢，又很是麻烦。大高个瞥了下眼神忧郁男子说，什么叫述而不作呢？眼神忧郁男子认真的说，我以为圣人要的就是那种从内心直接出来的，没有任何作伪，或者是没有任何附带的话。而往往一经过思考和雕琢，那么作伪和不自然的成分就超出了本意。大高个点了点头说，我懂，你说的意思就是要真实，而加加减减就是添加了水分了。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想到大高个能说到真实，不由得翘起了大拇指。
    眼神忧郁男子收回了大拇指，才想到自己还是没有把这个一以贯之给说明白。于是他来回在大高个面前踱了几个方步说，作为圣人的徒弟呢，其实都对这句话做了比较准确的解释。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至于至善。又所谓夫子之道，忠恕之道也。看着眼神忧郁男子那种老夫子背书的样子，大高个笑着说，怪不得都说读书人迂腐，看你这背诵的样子，不迂腐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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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6 23:56:17  更:2021-07-07 00: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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