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琢磨来琢磨去,刘松年觉得无论如何不能把事情纠正过来,倒要看看李玉有什么铩手锏。他想好了,自己毕竟是一厂之长,说出来的话应该算数,即使错了,也要不折不扣地执行。李玉敢当着那么多人跟自己叫板,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出来,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向她妥协,自己的脸面就丢尽了,全厂都会笑掉大牙,连公司的人也会耻笑自己。再者说,要是让李玉回到总厂,就等于怕了她手里的把柄,承认想利用改制大搂一把。这哪能行,岂不让那些忌恨自己的人瞧了热闹,给他们留下口实? 次日晚上七点多钟,李玉、刘宁和刘安又来到了冯志家里,把新改过的材料给了他两份,并一同说起了情况。冯志说:“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刘松年可以不急,咱们却不能拖着,因为耗下去对咱们不利。听我的,一会儿再去找魏虎,既然他答应过跟吴长安谈一谈,那就将计就计,再通过他一下。但这次不是要他给说和,而是通过他给刘松年下最后通牒,规定一个期限。要是仍不纠正,那就对不起了,该整治他们就整治他们,不能再客气了。”听冯志这么说,几个人都紧张起来。特别是李玉,心里慌得不行,仿佛现在就要递材料了。 随后几个人去找魏虎,却正赶上他不在家,究竟真不在还是假不在,谁也搞不清。幸好刘安知道魏虎的手机,冯志便拨了过去。待魏虎接起了电话,冯志开门见山地说起来:“魏局长,李玉这件事时间不短了,刘松年不识时务,态度没有丝毫改变。既然这样,我看就不必再等了,该递材料就递材料了。说实话,我不想这样做,因为没有任何好处,会牵扯不少人。您作为领导,也不愿看到内部出问题。但刘松年没有改变的意思,我只好通过检察院了,还请您给予理解。正是考虑到您的面子,我才等了这么长时间。” “哎呀,别……”电话那边的魏虎想打断冯志。 但冯志没有停,继续说道:“不知道这件事对您有无影响,要是有,请及早做准备,并给予谅解。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但凡有办法,不会采取这种手段。老实说,我对您还是很感激的,虽然事情没办成,但您尽了最大努力,我代表李玉谢谢您。现在我已做好准备,院里也打过招呼了,就等着往上递材料。请您通知一下刘松年,我再等三天,他想纠正还来得及。要是还没有结果,就把材料递上去,那时我们之间就是另一种谈话方式了。当然,刘松年只是一个科级干部,不值得检察院兴师动众。要动我就来狠的,至少公司那几个人跑不了,弄不好还会牵涉到局里,对此您要有思想准备。” 冯志一点没客气,话里话外也提到了魏虎,逼迫他给吴长安和刘松年施加压力。他清楚,魏虎虽贵为副局长,但也不是没问题。他的司机小卢跟胡允初搞在一起,说明他也不是好东西。他住的房子那么大,那么高档,问题肯定小不了。要是刘松年和胡允初出了事,肯定会牵扯到公司和局里,魏虎不会不害怕。再者说,有没有问题他说了不算,得检察院认定。贪污一百万是问题,贪污十万也是问题,不信他魏虎两袖清风。同样的问题认定标准也不一样,有些事在检察院看来算不上问题,但在纪检部门眼里就是大问题了。比如婚丧嫁娶大操大办,为此丢官的也大有人在。魏虎不可能那么检点,一点违规的事情不做。即使检察院这边动不了他,纪委那边也有办法。 “哎呀!这件事还是要慎重,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要走法律途径。别着急,再等一等,刘松年会把事情纠正过来的。”魏虎恐慌得要命,极力劝阻着。可冯志早已挂断了电话,都没等他说完。 “怎么了?谈崩了?”李玉担心地问。 “没有,魏虎害怕了,劝我不要经过检察院。那就看他能否起作用了,现在的主动权在刘松年手里,三天之后才轮到咱们。眼下只能这样了,再等三天,三天以后看情况再说。下面咱们各干各的,我去向倪副检察长汇报一下,让他有个思想准备。材料先不给他,只是沟通一下,以便到时候特事特办,尽快得到批准。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利用这两天合计一下,看材料有无漏洞。这一仗要么不打,要么必胜。”冯志神色凝重地交代了一番,几个人便分手了。 回家的路上,李玉的心情复杂极了,脸色始终阴着,一句话也不说。真到了要递材料的时候,她却不情愿起来,也很沮丧,仿佛不相信这一现实。刘安和刘宁则议论了一道,认为只能递材料了,没有其他办法可想。说到魏虎的表现,刘宁还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官逼民反!” 到家以后,冯志又给李玉打来了电话,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这件事你再仔细想想,毕竟你是当事人,我们几个都是旁观者。如果一时拿不定主意,我这边还可以缓一缓,等你想清楚再动作。” “不必想了,我不会退缩的。刘松年和胡允初对我这么恶毒,我怎么能放过他们呢?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和他们斗到底。”李玉说得很坚决。 “我并不怀疑你的决心,也相信你有这个勇气,但我办过很多案子,举报人反悔的情况还是有的。你要知道,案子一旦进入法律程序,是不会停下来的,你我都无能为力。这会把刘松年和胡允初整得很惨,让他们很难受。如果他们向你求情,千万不要可怜他们。要是可怜他们,事情就不好办了。”冯志提醒了李玉几句。 “我不会可怜他们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跟他们斗到底。”李玉再次表明了态度。 “这就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是担心你心肠软,到时候会可怜他们,所以打电话提醒你一下。”说罢冯志挂断了电话。冯志的担心不无道理,以前他遇到过类似情况,嫌疑人被整得受不了时,很可能向举报人求情。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嫌疑人可怜兮兮的样子,举报人有可能动恻隐之心,甚至会推翻举报材料,陷案子于被动。 李玉岂又不是这样,在即将把材料递上去时,却又于心不忍了。她倒不是可怜胡允初和刘松年,而是可怜那些即将受到牵连的人。对于胡允初和刘松年,她恨不得把他们送进监狱,不会可怜他们。但她不忍心牵扯其他人,因为这些人虽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但没有胡允初和刘松年那么严重,有些还跟她关系不错。如果检察院进入,势必会触及这些人的问题,等于把这些人也告了,她有点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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