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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乡土小说《乌鸦落过的村庄》完稿原创[第33页]

作者:雄声
首页 上一页[32] 本页[33] 下一页[34] 尾页[6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楚辞招魂 2018-04-03 23:52:37
    好帖!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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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朋友,感谢支持。问好。
    @楚辞招魂 2018-04-03 23:52:37
    好帖!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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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朋友的支持,谢谢。问好。
    悄悄的又翻页了!!
    自助。
    人心隔肚皮


    赵黑到省城看病终于有了消息,是赵五子打电话到公社,公社有赵家的亲戚又把话转告了黄脸婆,让她尽快到省城去一趟。有人就说赵黑的病严重了,可能有生命之忧,让女人去是怕出点意外。相伴而生的另一个传言,说赵黑治病,花销了一笔特别大的医药费,钱不够了,就用队里的印章盖了介绍信,以一碗村的名义通过赵五子向银行借了钱。
    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在村子里传。胡木匠借口要出趟远门,到赵家要求给盖个证明,在路上住店用。黄脸婆并不知来人别有用心,说公章被赵黑锁起来了,她也没钥匙,开不了那个柜子,还建议说不行到大队去开一个吧。胡木匠就说赵队长也不知多会能回来,要不把柜子撬开吧。黄脸婆生气了,说你要个烂证明,就来我们家撬柜子,你算老几呀!胡木匠忙笑着解释,说只是随便说说的,就算个玩笑话吧。
    胡木匠虽然碰了壁,脸上挂着灰走了,只是一出赵家门,印证的结果就不翼而飞,让人们原来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从这一点来看,社员群体意识的茫目性,有时候偏差的很怪异。
    接到消息的第二天,黄脸婆安排好了两个上学的娃,让晚上住在自己家,白天吃饭就到赵大虎家。又把喂猪喂鸡看管羊的琐事,给邻居冯友友老婆安顿了,当天下午,由赵柱子赶着骡子车送到了火车站。
    骡子车穿过村子,碰到了几个村民,都关切赵队长的病情。黄脸婆实话实说:“听他五叔电话里说,一切都挺好。只是要做手术,让我看护一下。”询问的人说:“在脑袋上做手术确实危险,不过赵队长是个好人哪,好人自有天相助。”黄脸婆感激地笑了。
    柱子是个明白人,早看出了一份假惺惺。等离开村子,他说:“嫂子,村里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骨头里的灰心思多着呢。”黄脸婆说:“他们有甚灰心思呢?要说你黑哥,为了这个村子连家都不顾及。现在病成这样,他们还有什么灰心思呢?要说有,就怕是那个骚婊子黑玉英,急着想当队长呢。”柱子说:“黑玉英正是个好人。我说的是别人,那些想分田到户的人。他们都把黑哥当成眼中钉了。”黄脸婆不认可,说:“别人我看还都不错,那黑玉英能打在好人数数里!你真说错了。”
    为此,叔嫂二人辩论了一咱,一直到火车站还是各持己见。
    黄脸婆的出行,让赵黑病情的谣言传得乱七八糟。有说他病的无药可救,叫老婆去见最后一面。有说他的手术要开脑壳,就是把头盖骨揭开了。试着想想,那是个啥情景,生死真是一线线啊!还有说赵黑可能已经死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老婆把家撇下,连娃娃也不顾跑那么远去。说到赵黑看病花销的钱,听说多的把整个一碗村卖了,都无法偿还。既然给银行做了抵押,也就是说村里的所有财产都是银行的了。人家只要来追缴,地和骡马牲口都会被收走的。这还了得,原来赵黑不搞田改,不分财产,灰心思在这里啊!
    谣言越生越多越离谱,村里人心浮躁。黑玉英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谣言似乎有她的地方都打住了。
    村里的饲养员加看夜的是个老光棍,上了年纪,耳朵背,眼睛花,但还算精明。这天中午,他踽踽来到黑玉英家,汇报说:“仇家前几天用队里的一匹骡子,说是到大队加工猪饲料,这都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有还回来。听说,每天都圈在他们家里喂着。”又说:“高贵贵把队里的那头大紫牛,套了胶轱辘车,说是用一用,也留在家里喂着不还。”黑玉英没当回事,说:“等我完了问一下这两家,究竟是咋回事。”又玩笑说:“他们想喂就让喂着,还给队里能省点饲料。”
    老光棍刚走了一会,库管员赵季节急急忙忙跑来说:“队里的仓库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撬了,门锁是虚挂着。要不是我去检查,还发现不了呢。”黑玉英心里一沉,问都丢了些甚东西?赵季节说:“东西看来没丢甚,就是仓库里的那两麻袋麦种子没了。”
    黑玉英忙到仓库查看,还在琢磨中间,遛遛地闻风而来了好几个人,七嘴八舌议成一团。有说昨晚上出来小便,看见一个人推着车往西匆匆过去了。有说前天半夜,自己也是出来小便,没看见人和车,但确实听见车子吱吱地响着,好象是往北面去了。有人就哎呀说,这贼也真缺德,把麦种子偷了去,村里今年连地都种不成了。确实要害啊,大家神情都激动着,说绝不能放过这个贼,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老光棍被叫了过来,一问三不知的反应,让人们的意见大了起来,埋怨赵黑用人不当,给贼留了空子。老汉听明白了,嚷嚷说:“最近每天晚上都有村里人来这里,谁能知道谁是贼,谁不是贼。”黑玉英听出了玄外之音,问:“你说说,都有谁来过,他们来干甚呢?”老汉吭哧了半天说:“来得人多了,有的只是转转,有的还胡说八道,还有人跟我打听别人的事呢。”黑玉英想了想说:“好了,大家都各回各家。赵季节,你把门锁重新换好了,把丢失的东西拉一个清单,和柱子核对一下给我。这种事,不是一般的问题,我要报告大队,让公社的公安来破案。”有人不愿走,要亲自到现场去看一看,被赵季节给挡住了。
    黑玉英回到家里,,忍不住说了情况,问男人用不用报案?刘三亮对公安没有好感,反对说:“报了也白报,还是留给赵黑回来处理去。我给你说过,咱们不惹事,也不揽事。你听我的话没错。”黑玉英不作声了,一个人躺在炕上想问题,儿子哭了也不去管。刘三亮不高兴了,话就不中听起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队长了,还真要管不成。那你就等着碰壁吧,到时后悔都来不及。”黑玉英说:“村里的事,谁也不管,那还叫个村子吗?我就是一个一般社员,也应该关心一下才是。何况,赵队长让我负责呢。”刘三亮更不舒服了,跳下炕就走,临出门说:“你爱管你管去,以后你也少来问我。”
    黑玉英想了一通,让大女儿看护着儿子,自己径直来到赵柱子家。两人合计了半天,黑玉英决定说:“咱们俩下午一块去一趟大队吧,说不定还得去趟公社呢。这事得往上级反映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个贼给找出来,要不然还真麻烦了。”柱子答应了,骂说:“这个贼才叫断子绝孙,偷粮也不能偷种子哇,心太短了。”黑玉英又找了赵大虎,吩咐他叫几个人,留意村里的人进出。赵大虎说:“我看,这贼就是咱们村子的人,要不,干脆咱们挨家挨户搜一遍,说不定就找见了。”黑玉英没同意,回到家里,给女儿留了个话,和随后跟来的柱子一块来到队部,套了辆骡子车,急急赶往大队去了。
    村里出了事,黑玉英又没作安排,下午几个劳动小组的人没了事做,闲在一起瞎聊。话题很快又扯到了赵黑看病花钱的事,扯到这几天晚上好多人都听到的车轱辘声。
    有人说:“看来,咱们村有人已经开始把公家的东西往自己家倒腾了,只有咱们这些傻瓜还什么也不知道,在这瞎嘞嘞呢。”有人说:“人家邻村早就分了,现在都家家单干着呢,队长根本不用派工,各家种自己的地,一个比一个勤俭主动。”有人就说风凉话:“咱们队要是不赶紧分了,怕是到时社员什么也分不到,还得背一屁股债。”更有人在僻静地角落嘟嚷或密谋着什么。
    上灯时分,黑玉英回到家里,一进门先忙着做晚饭。刘三亮躺在炕上,抱了儿子逗乐。赵大虎赶过来问情况,一进门先汇报说:“社员今天下午都没出工,也没有人外出,外村也没见有人来过。我已经布置了十多个民兵,让他们晚上没事就在村里遛着,注意观察可疑的人。”黑玉英连声说好,表扬他想的周到,说这是盗窃罪,公安明天来破案,让赵大虎到时跟着,看有什么需要。赵大虎问来几个人?黑玉英说没有细问,临了安顿赵大虎:“来人的事你先不要对外人说,免得让贼听到了,转移了那些小麦。”赵大虎答应着走了。
    怀里的娃突然尿了,刘三亮手忙脚乱,嘴却在儿子尿屁股上亲了一口。黑玉英说:“你把娃放下,到外面把猪替我喂了,看看羊圈门拴好了没有。等一会咱们吃了饭,全家都早点睡,明天公社来人,说不定大队也有人来,又要忙碌一天呢。”刘三亮说:“忙碌是自找的,跟我有甚关系。”黑玉英说:“亏你还是个男人,一天就知道说风凉话。”刘三亮说:“我娶了这么本事的老婆,除了说两句风凉话,还能咋个。”
    @村妇联副主任 2018-04-06 11: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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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主任在,亚宁不败。
    自助。
    自助。
    自助。
    自助。
    自助。
    明日上贴。自励。
    月光光


    月圆的日子,月亮早早升起在东方,照得无风而又清朗朗的夜晚有几分透明的玲珑。谁家的狗对着圆月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好象在诉说什么?又好象梦呓一般。到了半夜,村里人家的电灯陆续灭了,整个村庄陷入了异样的宁静中。
    宁静中,一碗村中有人影往队部走去,脚步有点轻浮,屏着呼吸。人影先到看夜的老光棍门外,掂了脚尖往里看了看,又摄手摄脚到牲口棚边,拉开了圈门,一闪身进去,不一会拉着两匹骡子走了出来,圈门被随手关上了。这个人影悄无声地绕着村子外围,往西走去。又有几个人影出现了,拉走了圈里的几匹马。后来人影就更多了,脚步声杂踏着响成一片,有的去拉大牲口,有的去牵羊。
    闹腾的声大了,看夜的老光棍被惊醒,拉亮了场院门口的电灯,月光地里的人,经灯光一照,反而感觉增加了几分暗,也就造成灯光中的人影短暂地无措。一切在灯光下明摆大亮,原本还偷偷的举动,变成了肆无忌惮。人们乱窜着抢夺牲口和羊,就发生了争吵。老光棍顺手拿了柄铁叉,拉门要出来时,发现门被从外给挂住了,急得只能在屋里“嗷嗷”叫嚷。
    睡在羊圈房的老羊馆赵太和高傻旦被惊醒了,披了衣服来到羊圈门口,看着熟悉的村人们抢夺的场面,傻傻地谁也不说话。
    牛圈在最偏僻的一角,抢的疯了,就有人跑过去打开了牛栏门。闲卧在地上倒刍的牛被惊了起来,躁动不安,喷着鼻息。涌过来的人们有胆大的,就找了平日用熟了的牛,顺着脖子往上一探手,把一根绳索缠在了牛角上,牵了就往出走。
    性子最爆的大紫牛白天才被还回来,就被几个人围在圈中间,呼呼地低了头,长犄角对着外围。这可是一头受苦的好牛,谁都想拉到手,只是谁也不敢下手。围绕着对峙了一会,牛丝毫不松懈,几个人没了耐心,也损失不起时间,转而去谋别的。
    高老二气喘吁吁赶来,站在牛圈里愣了一会儿,又跑到外面看了别人的放肆,重回到圈里,对着大紫牛喊了几声,伸手慢慢抚摸牛肩上的皮毛,等牛性子安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出来的急,忘了带一根缰绳了。急中生智,他解了裤带当牵绳,把大紫牛牵出了圈,牵回了家。
    人越来越多,抢夺变得更加疯狂。白光光的月亮在天上,闹剧一样看着这一切,荡漾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抢夺的人很少有说话的,发生了冲突也只是拼了力气和灵巧。大家当然都是认识的,平时走在一起,有事没事,吃饭上厕所都会问候一句,今天就全免了,心照不喧地互看一眼就跑开了,各顾各的收获。
    奇怪的是,那天晚上被抢的牲口,大到骡、马、牛,小到春天的羔羊,没有一个发声喊叫的。这一点是时过境迁之后,在众人的记忆里被公认的又一个怪现象。就好象当年的一天黄昏,太阳迟迟不落山一样,成为了一碗村永远无解的两个迷。
    在随后赶来的人群中,我母亲是被村里平常要好的一个女人给叫醒的,跟着人们边走边小声了解情况。那老婆说:“你还愣在家里,人家都快把队里的家产分光了。”母亲还有些朦盹,说:“分家产?哪有这么分的,深更半夜,乱无秩序,这,这明明是在抢东西嘛!”那女人说:“都到现在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啥,赶快抢吧,要不就没了。”
    母亲忙着跑进牲口棚,被涌出来的人给推到一边,等人出的差不多了,圈里已经空了。母亲又忙忙跑到牛圈,发现牛棚也空了,再回头跑到驴圈门口,发现两个人抱在一起正在打架,只是谁也不说话。一根驴缰绳掉到了地上,脱手的人着急要脱身,另一人却抱住就是不放。受惊的驴小跑着路过母亲时,前蹄踩住了缰绳,头往下一勾站住了。母亲也没多想,过去拉了就走。
    母亲拉着驴回到院里,才看清拉得正是劳动中常用的黑驴。黑驴腿虽有点瘸,力气还可以,性情也温顺。母亲心里庆幸,又有点不太满意,因为驴在牲口群里,属力气最小的一类,除了拉车之外,许多的农活就力不存心。母亲喊醒了刚刚入睡的小妹,让把驴在隐蔽处拴好了,又返回到了队部。
    此时的队部门口混乱成一片,不仅仅是大人,还有许多娃子也参加进来。人们抢完了大牲口,抢完了队里的三百多只羊,有的人就撬开仓库的门,拿着大小不一的袋子,疯狂地抢里边的粮食。有人把队里平时三头大牲口拉的大胶轱辘车套在脖子上,由几个娃在后推着,车上还拉着抢到的其它东西。还有人推着小平板车,把抢得的东西一趟趟往上乱堆,到了笈笈可危的高度,还不肯罢手地在那里忙活。
    母亲毕竟上了岁数,体能不济,眼睁睁干着急,心里骂着我和弟弟,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也靠不上。她在乱窜的人群里小跑着,却一无所获,就想起了今天劳动时,看见场院的东北角还放着一辆小平板车,只是不知被别人抢走了没有?母亲进了场院,小跑过去一看,嘿,车子还在,心里高兴,当下套在肩上,拉着走了出来。站在乱哄哄的人群边上,看着脚底呼呼生风的青壮男人,扛着一袋袋粮食往来,母亲叹了口气,拉着空车回家了。
    那一天晚上,一碗村一直到天快亮时才安静下来。等到太阳升到一房高,除了上学的娃们背着书包,打着哈欠遛遛地往学校去了,大人们鲜有出来晃动的。黑玉英一家住的偏,一晚上睡得很沉,并没有听到村里的喧闹声。她起得还算早,给两个上学娃一人带了一块干粮,就开始忙开了家务,心里还寻思着白天队里劳动安排和公社来人查案的事。
    看夜老光棍垂头丧气地上门来,在院子里向黑玉英讲了昨晚发生的事。羊馆赵太领着高傻旦也来了,说:“黑队长,队里的羊都让人们给抢光了,一只都没剩下。我们今天就无羊可放了,你给我们另外安排活吧。”黑玉英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一切,但又不能不相信。一时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张着嘴,脸色极其难看,半天“妈呀”地叫了一句,放下手里的活就往队部赶。
    路上,黑玉英看到了杂乱的脚印,看到了谁家口袋烂了口子,撒在路上金灿灿的谷粒,路边还有几根椽子横七竖八扔在灰土里。她的心揪到喉咙了,身子一阵阵的发冷。到了队部,巡视了一遍被洗劫一空的牲口棚,连圈门和绑门的木桩都被卸走了。原来好好的牲口棚的围墙,也被人在哄抢时攀登而搞得裂开了多处口子,砸烂的土坷垃在空地上被踢出老远。仓库里更是一片狼籍,原来分开有序的粮仓被推倒,有的是完全坍塌了,泥土里的粮食撒得到处都是。
    黑玉英回到队部的门前,坐在那块破损的大碌碡上,头脑里刚才还充斥的愤怒没有了,徒然的生成了几分悲哀。羊馆赵太、高傻旦和看夜的老光棍都默默地伫立在她的身边。住在偏远地方,昨天晚上没人给送消息的村民陆续来了。民兵头赵大虎伸着长脖子,左睃睃右瞅瞅远远走了过来。会计柱子表情阴黑,脚步如飞从村子里小跑而来。黑玉英是依旧的无言,神情似乎显出了几分平静。
    赵柱子痛惜地说:“黑哥才不在几天,村子就被搞成这个样子。人们这是咋了,就算是队里的,那也是咱们自己的生产队的啊。这么苦害着就没人心疼吗?”见无人应和,他气哼哼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烂土坯上,两条腿伸直有点不舒服,又换成了罗圈状弯着。
    过了多久,黑玉英问:“队里的民兵还能不能组织起来?”赵大虎面有难色说:“怕是难了,家家都参与进来了,就是组织起来,怕什么也干不成。”黑玉英从碌碡上站起来,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再没二话,径直回了自己家。
    围坐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羊馆赵太叹息说:“完了,全完了,早知道是这样,我早几天就赶羊想去哪去哪了,还轮到别人来抢。”赵柱子睖了他一眼,也起身回家。赵大虎又挨着到牛圈马棚羊舍看了一圈,最后也回去了。剩下那几个闻风而来看个究竟的社员,想到自己一无所获的现实,放声骂了起来。
    黑玉英回到家里,刘三亮还躺在被窝里,睁着一双小眼,等着老婆的埋怨。黑玉英视若无人,穿了衣服就要出门。刘三亮说:“你干啥去呀?咋一会儿功夫,就变得像个冷面判官似的。”黑玉英已经拉开了家门,停了停面无表情地说:“你好好睡着,睡到永远也不要醒来。”刘三亮感觉不对劲,大声地让把话说清楚了。黑玉英没去搭理,哐啷一声拉住了家门。
    半前晌,公社派出所来了两个人,骑着自行车,穿着制服,腰里还卡着手枪。村里的人们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到处都是看起来慢不经心的人在晃荡,细细再看,一个个眼睛贼亮。
    两名公安上门,黑玉英不在,刘三亮领到了会计柱子家,柱了又领到了民兵头赵大虎家。赵大虎无处可领了,只能让进屋里,烧了茶,上了烟招待,就把村里发生的事介绍了大概。两人只说来调查麦种被盗的事,现在粮仓都被抢了,问题就变得天大,留了句给领导汇报的话,骑车离开了一碗村。
    自助。
    @zz12291229 2018-04-17 10:20:25
    细腻 楼主应该在农村生活过 ,就是更得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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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朋友,感谢支持,一定努力。亚宁。
    @那只小猫2016 2018-04-17 18:51:04
    楼主,乡土精华好文,一直在追,哈哈,可否每天放一段呀,我都收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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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朋友,谢谢支持。
    每天一段我也想啊,可是小说将近结尾,节奏太快,就没谱可续了。保持速度,亚宁继续努力。
    苦口婆心


    黑玉英是中午时分回到村里,她径直去了赵黑家。正好放学回家的两个娃,给她开了门。
    很快,随了那“噗、噗、噗”的调试声通过电流,在喇叭里放大出去,一碗村的老老少少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吃饭的停了碗筷,做饭的停了风箱,做活的歇了手里的营生。
    黑玉英说话了,声音在大喇叭里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好象有种磁性的嘹亮和清脆。
    黑玉英说:“一碗村的全体村民们,我知道大家在这个时间里,都正忙着刨弄中午饭。为了不影响大家吃饭的胃口,我先就不说什么了。给大家放一曲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子荣打虎上山的唱段。等大家吃完饭后,我有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要说,到时请大家注意听着。”紧随着,铿锵有力的唱腔就缭绕在一碗村上空,在人们的听觉中水波一样的颤动。
    黑玉英的话,于其说是照顾大家,还不如说是故意吊人们的心思,心理脆弱的人开始了坠坠不安,根本没有了听戏的心情。
    终于,黑玉英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公开的讲话:“一碗村的全体社员们,大家注意了。我今天不想以副队长的身份说什么,只想和大家掏心窝来交流一下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看法。首先,我想和大家一起回忆一下,咱们一碗村的过去。在我们家还没来以前,咱们村里的老户人家就已经住了几代人了。我们和许多后来的村民,说实话,在当初是沾了大家的光。但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也一天天由外来户变成了村里的老户,也与大家一起,为了建设咱们一碗村出力出汗了。现在,咱们建起了砖瓦窑,每年往县城派出副业组,为大家往回挣钱。咱们发展了集体经济,也改变了过去的贫困生活,成为全公社近些年来数一数二的好村子。这是赵队长领导咱们干出来的,也是全体社员用汗水换来。对不对?”
    “然而,昨天晚上,在一些人的谣言蛊惑之下,咱们村多年积聚的好成果,被毁坏的一塌糊涂。我不知今天白天有几个人到队部看过,看过咱们过去辛辛苦苦盖的牲口棚子现在变得稀烂,连门上的木桩都没有了,更别说那些个大小牲口了。再看看粮仓子,全部被推倒踩烂了。咱们留着的粮食种子,和每年春天里都要发放的储备粮,前几天被偷,昨天晚上又被混抢,现在是空空荡荡,也作害的满地都是。还有,咱们多年辛辛苦苦置备的大小胶车,和一应配套的东西,被抢得一个不剩。这一切,大家看了的难道就真的一点不心疼吗?”
    “也许有的人会说,现在国家提倡分产到户,而咱们村又迟迟不搞。认为抢集体的东西,只是拿回自己的那一份。大家说,这个理能说过去吗?国家的分田分产,那是有一定的执行规则的,是分而绝不是抢,绝不是谁想拿什么,谁想拿多少,谁想咋着就咋着。这是一种糊涂的认识,也是一种自己骗自己的借口。在这里我想说,那些没有参与的人家,他们没有过错,分产到户对他们也一样应该公平。那些抢在前头,把队里的牲口拉回家的,或者说提前就谋下心,以借用不还为手段,来想占有本来属于集体,也是大家的东西。这样做大家谁认为是对的?”
    “一碗村的社员同志们,大家在一个村子过活,吃同一口井水,种同一片田地,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家人事业全村人办。在已经过去的日子里,谁能说集体就没有一点点的好处呢?谁要是那么说,谁就太没良心了。有些人以为,赵队长看病不在家了,就以为胡作非为也没人管了,可能吗?咱一碗村上有大队公社,再上有县上地区,再再上有中央,有国家。国有国法的,对不对?”
    “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谁抢回去的东西,你趁早原原本本归还队里,牛交给牛馆,羊交给羊馆,粮食交还给库管,牲口交给饲养员,每交一笔都要报给会计柱子进行登记。队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有数字的,少一件都不行。如果在明天上午以前,还有不知悔改的人家,到时判刑坐牢,就怨不得我没给大家提醒。”
    “对于那些没有参与的人家,我说你们是好样的,队里不会亏待你们的。我相信昨天晚上参与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一时的冲动,是看见和听见别人的行动后,没有多想参与进去的。有些人用不了天亮就后悔了,为自己没脑子做的事难过。这些人只要把东西还回来就没事。这一点我以副队长的名誉向大家保证。”
    “我郑重地告诉大家,前面所说的话,既是我的想法,也是大队和公社的意见。上面原是要从县里调派部队进村的,要把这件事上纲上线,当成一桩聚众哄抢集体财产事件来对待。是我替大家作了保,保证大家昨天晚上的行动,只是对分产分田政策的认识不够,保证所有的东西都能原原本本地归回队里。我的保证,是给那些参与的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说到明天中午以前,我的苦心保证不能被大家所理解,还有人家不听话,那一切后果谁就自负去吧。”
    “有些人也许会问,东西交回队里后,上面还会处理吗?队里又会咋处理东西呢?还有,有的人交了,有的不交,对不交的人队里有能力处理吗?在这里我向大家再次保证,凡主动交回东西的人家,一概既往不咎。交回队里的东西,下一步将顺应国家的要求,也顺应大家的心理,全村实行分田分产,但一切是在规矩下进行,大队是要派工作组下来组织的。对于不交的人,明天中午一过,就不是队里大队处理了,恐怕是公安局的事情了,到时我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黑玉英的讲话在一碗村引起了震动。我母亲听了后,在家门前心事重重地走来走去,没有等着黑玉英回家路过,却等来了昨晚来招呼她的那个女人,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天,那女人同意和我母亲一起送东西到队里,只是不第一个送回去,怕被写在了名单的前面。
    高老二领着小孙子,就在村边的渠道里放着那头大紫牛,原来的心思只为了含混大紫牛的身份。黑玉英讲话中提到了牛馆,当时让他一激灵,等听完了广播后,心态坦然了,甚至还生出几分身份的光荣感,所以也没多想,赶着牛回到了队里的牛棚,抽着一袋旱烟,静静地候着看谁来交还抢走的牛。
    会计柱子边听边往赵黑家走,就被黑玉英安排拿了账本,找到仓库保管员,一起到队部值班。
    羊馆赵太已经动手清理羊圈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和了一堆泥,把羊圈的豁口给补好了。
    馋猫只抢到了几只羊,圈在自己多日不住的烂屋里。听了广播心事重重来问候月梅咋办?候月梅躺在炕上说:“不要忙,等等再说。咱们才只拉了几只羊,一头牛,有些人家光大牲口就拉了四五头呢。”馋猫说:“要不,我到村里转转?”候月梅说:“转什么,乖乖呆在家里。你再给我挠挠脊背吧,痒死人了。”馋猫不情愿,说:“你不能自己挠?没完没了,烦死人了。”候月梅翻了个身爬在炕上,瞪眼说:“我把你个小东西,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了。”馋猫有点委屈,辩解说:“谁不听你的话了,只是刚才给你挠过,你又让人家给你挠。挠的人手都疼了。”候月梅威胁说:“我告诉你小东西,我管你吃,管你住,还管你那个。你不要以为长了两岁,就心野起来,想忘恩负义,那是没门的事。过来,给我挠。快点。”
    馋猫无奈之下上炕,撩起候月梅的衣服,心气浮躁,下手就重了一些。候月梅身子一抖,回手就是一耳光,打得他捂着脸,满眼生泪。
    高锁锁和老婆昨天晚上行动得比较早,收获颇丰,拉回了一辆小胶轱辘车和一车东西,还有一头骡子,一头牛,几只羊。其中一只羊羔受了重伤,站不起来。一家馋嘴被激活,天亮后,高锁锁一刀下去杀了。炖肉时,胖女猴怕邻居家闻味知道了事情,把门窗全关紧了,还用布条塞了窗缝。
    一锅肉刚端上炕桌,黑玉英的讲话开始了,全家人边吃边听,嘴里的羊肉味就变了。高锁锁吃得忘乎所以,讲话只听了个片言只语。胖女候却听明白了,想着这下麻烦了。事已至此,她让全家人放开肚子吃,完,把羊骨头在院里挖了个坑,埋得严严实实,还用扫帚在上面扫了痕迹,踩了几个人走过的脚印。
    回到屋里,她叮嘱说:“家里吃肉的事,谁都不许说。别人问咱们吃什么了?就都说吃得米饭烩菜。谁要是多嘴说漏了,谁就没有好果子吃。”高锁锁迷糊问咋了?胖女候骂说:“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没听见广播上黑玉英说什么吗,你赶快把嘴擦了,穿衣服到队里走看一下,要是别人都往队里交东西,咱们也不当那个替罪羊。”
    刘三亮对老婆早晨不说话就走,走又不知去哪儿的举动,很不愉快了一阵子。后来知道村里发生的事后,他把老婆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想自己过去是一个消息多么灵通的人,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关头,被外人蒙得什么都不知道,再想想别人的所得,自己的一无所得,吃了大亏的感觉,刺激的他脾胃都不舒服。等到广播上中的讲话后,他的想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怀着几分尊敬候在门口。
    黑玉英讲完话后,就回了自己的家,一进门瞟了男人一眼,几个娃早饿得围了过来,小儿子坐在炕上,脸脏成了花狸猫。黑玉英揭开锅盖看了看,准备动手做饭,从缸里舀出水,心里一酸,连勺带水又扔了进去,疲惫地往炕沿上一坐,随了长长的一口叹息,委屈由衷,管不住的泪水肆流而下。
    村民们从中午开始,陆续有人往队部交还东西。黑玉英一直没有过去,天快黑的时候,才匆匆绕了一趟。会计柱子汇报说:“交回来的有三分之一,有些人什么也没带,来了绕一遭又回去了。看来,要是不动硬的,事情还很难收尾。”黑玉英看了看交回的牲口,和因为粮仓破烂,只能用麻袋装着的粮食,说:“天也黑了,你们几个辛苦了,先把东西和牲口,给看夜的交待上一声,各回各家休息吧。明天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到时如果还有不知死活的人,那就怨不得咱们没给过机会。”柱子小声询问有什么办法,来治这些不自觉的人家。黑玉英懔懔地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上有中央,下有大队。自古还没听说,有这样行为的人不受处罚的事呢。除非这世道是真的乱了。”
    当天晚上,黑玉英把自己关在另一间屋里,村里不断有人来探听消息,刘三亮都推说她从中午就没回家,不知去了哪里?
    三星西斜,明月当天,完成了阻挡任务的刘三亮,兴冲冲去招呼老婆回大屋睡觉。没听到老婆应声,不觉咦了一声,就到熟悉的墙前去拉灯绳,灯盒空响,灯却不亮,这才想起屋里的灯早就坏了。
    刘三亮寻出了院子,在月光中看见黑玉英端坐在猪圈墙上,身子挺直,额头上映着青白的月光,几缕头发在光亮中丝丝飘舞,脸上黑白出一副刚毅的剪影。
    @江南一叶舟jgh 2018-04-19 05: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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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6 13:22:06  更:2021-07-06 13:2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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