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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寒沙雪影[第2页]

作者: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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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广左手化掌护住身前,右手依然点向田小蚁的“京门穴’,田小蚁闪了几次,慧广的右指总不离自己的“京门穴”,田小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方丈干嘛老想挠人家的腰啊,不知道人家怕痒么。”

    趁慧广稍一愣神,田小蚁迅速拧身推出双掌,慧广右指点空,来不及收势,急切间,左掌划了个弧,切向田小蚁的右手腕,田小蚁不敢再往前推,双手上下一分,躲过这一切,然后反过来砍向慧广的右臂,慧广无奈只有退后。

    田小蚁不依不饶,跟上一步,拍向慧广的前胸,以慧广一代宗师的地位,是绝不肯一退再退的,他一跺脚,一招“恒河入海”,和田小蚁对上了掌,慧广使的是有少林第一掌之称的“般若掌”,但他只用了六分力,生怕伤了田小蚁。只听得轰隆声响,那是俩人身边的桌椅全被震散了架,慧广和田小蚁也各自被震得后撤了好几步,慧广以六成功力竟没占得半分便宜,不禁暗暗称奇。

    除了张懋丞和贺长烟,其他人看不出慧广只使出了六分力,还以为这田小蚁竟和少林方丈打了平手,无不惊骇之极。

    田小蚁再不说话,开始一阵接一阵的猛攻,慧广既不能伤她,只有以“般若掌”小心应对,场面上看,竟是田小蚁占了上风。这使“风摩掌”的人,会越打越疯狂,人若痴若癫,田小蚁也不例外,只见她原本美丽的脸庞已变得狰狞可怕,双眼瞪得通红,头发也披散开,却如一夺命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慧广不想再纠缠下去,左掌突然加了二成力,田小蚁立即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身形被掌风带动,慧广右手点出“金刚指”,田小蚁挥掌迎上,慧广却瞬间化指为拳,一招伏虎拳的“铁锤沉江”重重砸在田小蚁的掌心,田小蚁承受不住,往后一仰,慧广又左掌化指,轻点田小蚁二处穴位,田小蚁猛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慧广在掌、拳、指间转换自如,各种绝技融会贯通,真是当今武林第一人。

    远处那些白衣女子花容失色,正要来救,却听田小蚁喝道:“退下,你们哪里是方丈对手,方丈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随心所欲,最简单的招式也有天大的威力。小女子输了,倒也服气,唉,我就用‘风魔神功’换方丈的‘金刚指’罢。我这气血受阻,十分难受,方丈快帮我解开好不好。”

    慧广道了声惭愧,走上前,正要运指隔空去为田小蚁解穴,却不料田小蚁一跃而起,双掌连发,慧广大惊,仓促之下,只有使出“般若掌”的“万佛朝宗”护住全身,慧广原是准备隔空解穴,运得是三分力道,急切之间,也只能用上这三分力, “嘭”、“嘭”、“嘭”三声闷响,二人又对三掌,随后分开。

    只见田小蚁微笑着站在窗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象牙梳子,旁若无人地梳理起自已的秀发,边梳还边哼着小调:“燕儿飞呀,飞落青山,听那春雷……”

    再看慧广,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双手象被烙过一样红一块紫一块。张懋丞和贺长烟忙上前把慧广搀住,张懋丞握着慧广的手,暗暗将自己内力输入,贺长烟则不停地在慧广的穴位上推拿,好半天,慧广才睁开眼,长长吐了口气,张懋丞示意慧广不要说话,又让焦急万分的法印将慧广扶在一旁继续调息。
    张懋丞强压怒气,冷冷道:“恕贫道孤陋寡闻,除了少林《易筋经》,天下还有哪门哪派有移穴卸力之法。姑娘也是一帮之主,用这样的诡计不怕人笑话么。”

    田小蚁要来一面镜子,边补妆边道:“哇,终于见着张天师了,真是仙风道骨,大家气派。您说我会《易筋经》,那我就会《易筋经》。我呢,只是一弱女子,和方丈一甲子的功力相比,不管我怎么调皮,谁又会笑话呢。不过好险,我这也是用命赌的,就赌方丈的慈悲心,他那一指,最多二成功力,我纵然用了移穴卸力之法,却也是剧痛无比,因而我那三掌是忍痛而发,连七成力也没用上,否则,方丈所受之伤,就不在手掌之间了。”
    张懋丞知其所言不虚,当下把腰带扎紧,说道:“舒家扶危济困,做了不少有益的事,武林中人都很敬佩,为了救舒姑娘,我也不怕别人说我以大欺小了。”

    田小蚁正色道:“天师府的‘风雷掌’,我们田家的‘风魔掌’,还有千山 ‘风雪掌’,江湖人称三绝掌,风雷刚,风魔狂,风雪柔,今日风雷对风魔,小女子既战佛,又战道,若是再对上贺家的‘儒林剑’,今日算是战遍佛道儒,也是江湖一段佳话。”张懋丞岂能听不出其中的讽刺之意,没有答话,只是行了个礼,请田小蚁先出手。
    田小蚁也不客气,一招“天魔下凡”,罩住张懋丞的上半身,张懋丞还一招“雷厉风飞”,轻松化解。“风魔掌”讲究步法疯而不乱,出手杂而有章,其八脉化成一脉,力能透骨。“风雷掌”则是气势磅礴,一招一式,刚烈之极,绝不讨巧。

    二人越战越酣,如果说张懋丞的“风雷掌”是狂风,是骤雨,那田小蚁的“风魔掌”就是那狂风中的闪电,骤雨中的精灵。转眼三十招过去,张懋丞叹了口气,心想:慧广大师的内力修为还是高些,最普通的招式,便能与她打成平手,我这“风雷式”已使出八分力,也拿她没办法,若是用“雷”式,又怕收不住手,伤了她,这“风魔神功”就到不了手了。
    高手相争,最怕分心,张懋丞这一犹豫,田小蚁立刻察觉出来,只见她大喝一声,咬破舌头,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直奔张懋丞面门,张懋丞下意识一低头,而此时的田小蚁全身皮肤通红,双眼更是仿佛要滴出血来,她使出的是风魔掌里最厉害的一招“血魔重生”,一时间,张懋丞周围竟有十余个血影,拍向他的全身各处,宁王等人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张懋丞的弟子更是禁不住大叫:“师父小心。”

    张懋丞被逼之下,只有使用“雷”式,但他仍不愿伤害田小蚁,而且就算伤了田小蚁,自己也有可能同时被田小蚁掌风扫中,好个张懋丞,身子伏下,一招“雷霆万钧”,双掌击向楼板,先听得空中一阵闷雷响过,然后忽喇喇,大半个楼板都垮了下来,人们纷纷掉落到一楼,幸而一楼没有人,楼层也不高,故而大家没有受伤,也没伤着外人,而慧广正在楼上一角落处运功疗伤,那里没有震塌,也就没掉下来。
    众人纷纷走出滕王阁,在楼前一空旷处立住。

    “今天总算见识了‘风雷掌’的‘雷式’,虽只一招,却也惊天动地,天师若以此来攻,小女子打不过你。”这倒是田小蚁由衷的话。

    张懋丞摇摇头,说:“姑娘这么年轻,便有如此的功力,贫道不是亲身体验,是万万不信的,只不过,这‘血魔重生’的招式姑娘以后还是不用为好,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法,最损自己的元气。如果姑娘肯交出‘风魔神功’,我愿传你本门的《内华心经》,可化‘风魔神功’的戾气,你看如何。”

    田小蚁沉思了会,道:“我不贪心,‘风魔神功’就够我琢磨一辈子了。”
    张懋丞心想:若是出于顾忌,不能伤她,再打的话也是个平手,这贺长烟的功夫,我是知道的,肯定不是她对手,这可怎么办。

    正寻思着,横天雪在一旁说话了:“田帮主,你不是要我跟你走么,我答应你,不过你得救我的好姐妹舒影。”

    田小蚁大喜:“好,我们这就走,不过,那个姓舒的,与我们无亲无故的,凭什么救她。”

    横天雪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她若死了,我必不活,死之前我还要告诉我哥哥,是你逼死我的。”
    田小蚁呵呵笑道:“哎哟,什么死啊死的,多不吉利,这样,你得先起个誓,没找到你哥哥,你就不离开天蚁帮。”

    横天雪忙不迭的说好,指着天,把各路神仙都说遍了,起了个誓。田小蚁叹息
    道:“唉,你哥哥若肯对我这样盟誓,我便愿为他做任何事情。”众人一愣,想不到堂堂一帮之主,当这么多人能说出这样的情话,而且毫不忸怩。

    宁王与张懋丞等人商量半天,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答应横天雪带上舒影去天蚁帮。
    第十一章 先生王振

    “先生,朕一直想学父王的治国之道,便在前日翻看父王批过的奏折,偶然看到十六年前陕西送来的一个折子,说横家兄弟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立功无数,为什么你们却说横家兄弟有谋逆之心呢。”

    王振不慌不忙答道:“陛下,人是会变的。况且,横家兄弟是庆王的私卫,只听庆王的命令。他们救过庆王倒是真的,哪里有什么旷世奇功,朝廷对他们也不薄,曾屡下封赏,却是他们自己推辞不要,说是不愿朝上为官,只想终老家乡。”
    朱祁钰好奇问道:“连封赏也不要,他们要什么呢。”

    王振道:“老奴刚才说过了,他们是庆王的人,不是朝廷的人。”

    朱祁钰拍案道:“难道是庆王要他们造反么。”

    在旁的马顺吓得腿直哆嗦,王振却不动声色:“庆王是陛下的亲人,他怎么会造反。应该还是横家兄弟心思不正,他们私购兵器,四处招揽江湖人士,就等时机成熟,打着庆王旗号,引瓦剌入关,坏我大明江山。陛下,庆王是被利用的。”
    “庆王现在如何。”

    马顺小心回道:“陛下,庆王爷终日于丽景园赏花饮酒,看来确不知横家谋反之事。只是,听说庆王病了,什么病,臣不知。”

    朱祁钰道:“希望不是心病,传朕旨意,给庆王送些名贵药材,再赏他些江南奇石,让他在园子里安心养病吧。”

    朱祁钰又问:“史总兵捷报称,横家堡的叛逆有数百人之多,全数被诛,无一人漏网。朕想问,那横家堡里有没有老弱妇幼,如果有,难道他们都是叛逆。”

    王振道:“横家堡高手林立,我官兵与锦衣卫也死伤无数,混战之下,难免会伤及无辜。”
    也不至于全堡没有一个活口啊。”

    “陛下,后来才弄清楚,还是有一个活口的,那是老大横现山的女儿。也不知怎的,她那天不在山上。”王振撒了个谎。

    朱祁钰松口气道:“有个活口就好,太皇太后总跟朕说,做事要留点余地,才不会有恶报。那个丫头不管在哪,你们不要再为难她了,一个女子,能有什么作为。”

    出了大殿,王振对马顺道:“皇上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事啊,而且专找我们俩个来问,你快去查一查,皇上前几日是不是拿了先皇的批折去看。要不然,就一定有人在里面捣鬼。”
    王振不放心,就在殿外等待,好半天,马顺气喘吁吁跑过来,道:“翁父放心,我查清楚了,皇上确实调过先皇的批折来看,而且就有为横家兄弟请功那篇。”王振这才吩咐回府。

    王振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家中把弄欣赏各种珍玩,每回看着这些东西,他内心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存在感。他的干儿子遍布大明各个行省,算是他安插在各地的耳目,虽然有的干儿子比他年纪还大,但对他比对自己亲爹还要孝顺,当然知道干爹的爱好。于是,各地的干儿子便争先恐后地往他府中送奇珍异宝。

    王振回到正堂,见地上多了一株七尺高的红珊瑚树,他来不及换衣,便围着转了又转,左看右看,啧啧称奇,他问送珊瑚过来的侄子王山:“这又是谁拿来的。”
    王山忙回道:“还不是那个福建参政宋彰孝敬您的,这株珊瑚,市面上没有二十万两银子,拿不下来,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王山没有说的是,宋彰找他帮忙时,拿来的是两棵珊瑚,王山自己扣下了那棵还要大些。

    “哦,宋彰啊,他上个月不是才送了一组玉碗、玉盘么。他犯的事,还真不小,有好几个言官在参他呢,说他‘浸鱼贪恶,民不能堪’,我把折子压了下来,没找他麻烦就算不错了。怎么,就这样还想要往上动一动啊,也不怕被唾沫淹死。”

    王山陪笑道:“伯父,宋彰这人我最了解,他贪是贪点,但他够忠心啊。您在京城,福建那么远,没个可靠的人盯着怎么行。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满朝文武,谁好谁坏,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王振道:“嗯,明儿你去吏部说说,放他个福建布政使。”

    王山道:“叔父,要放就放他个巡抚吧,有巡抚压一头,布政使说话有时也不顶用啊。”

    王振骂道:“布政使还嫌小吗,你懂个屁,宋彰这人,除了溜须拍马,搜括民财,什么本事也没有。他若当了巡抚,参他的折子只怕要从午门堆到乾清宫去,那时,玉皇大帝也保不了他,本朝的言官,倔起来可是连皇上也不认的。找机会告诉他,在福建少树敌,少贪点,但耳朵一定要洗干净了,听见什么动静都要报上来。”
    王山喏喏道:“伯父深谋远虑,非我辈能比。依您的意思,朝廷还是需要像于谦那样的人撑撑门面。”

    王振道:“你小子总算开窍了,现在是我独掌朝纲,朝廷少了会做事的人,岂不要把你伯父累死,再说了,太平盛世,还是要有几个花瓶拿来作摆设的。”
    二人正说着话,太监曹吉祥进来了,他是少数不用通报的就可以进王府的人。曹吉祥最风光时,是在云南前线作监军,由于瞎建言,军队打了败仗,朱祁钰差点砍了他的头,还是王振为他求情,才保住他的命,从此,他便死心塌地跟随王振。

    曹吉祥跪着行了一礼,道:“我把翁父的意思带到了,可那于谦装聋卖哑,不买翁父的账啊。王林游街十日后,硬是被打了三十大板,皮开肉绽的,现在还在潞安府那儿躺着呢。”

    王山是王振二弟的儿子,王林则是王振三弟的儿子。王林的老丈人是潞安人,因盖房子与乡邻发生了矛盾,写信给女儿诉苦,王林知道了,亲自带人去了潞安,把人打了还不说,还把人家的祖屋给拆了。
    恰逢于谦巡视到了潞安,那户人家把状纸递到了他那里,于谦大怒,喝令马上将王林抓起来。

    来抓之前,还是有当地官员给王林通风报信的。王林若是聪明,拍马而逃,于谦还真就没有好办法对付他,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到京城王振府上捉一个人出来打屁股吧。

    可是,这王林够横的,他不仅不跑,还扬言说,于谦怎么抓的他,就要怎么把他送回来。
    于谦哪听得了这个,将王林拿来后,他干脆亲审王林。王林在堂上依旧蛮横,目空一切,于谦也不客气,判他游街十日,然后重责二十大板。

    这下王林傻了,在堂上大呼小叫,说王振是他伯父,谁敢动他。于谦却说,王公公乃国之栋梁,家教甚严,决不会有这样的子侄。于是,又以咆哮公堂之罪加了他十大板。

    王林属下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向王振求救,王振便派曹吉祥去作说客,他以为这是小事,于谦不会不给面子,结果于谦真没给他这个面子。将王林连续游街十日后,又打了三十大板,而且是当着众百姓面打的。王振觉得,那三十大板,每一板都抽在他的脸上。
    见王振动了怒,王山道:“理在于谦那里,王林打也打了,还不如摆个高姿态,写信去表彰一下于谦,好让天下人知道,伯父是个讲理的人。最要紧的,是马上把王林接回来,别让他在那呆了,丢脸不说,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王振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想的不差,就这样办。这个于谦,还是咱家保举他去做的山西、河南两省巡抚,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通人情。”

    越说越气,王振将手中茶碗一摔,怒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于谦,你不要把咱家的忍耐当软弱。”

    王山道:“于谦素有贤名,也不结交朝中大臣,似乎没有帽子适合他。”
    曹吉祥在旁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翁父只管交给吉祥去做,保准事儿办得吉祥如意。”

    王山道:“锦衣卫诏狱里还有一些亡命之徒,找几个来做就行。”

    王振道:“有能耐人的都给了‘天蚁帮’,诏狱里没什么合适人选了。”

    王山道:“让‘天蚁帮’去做吧。”

    王振想了会,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曹吉祥去吧,事情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
    慧广左手化掌护住身前,右手依然点向田小蚁的“京门穴’,田小蚁闪了几次,慧广的右指总不离自己的“京门穴”,田小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方丈干嘛老想挠人家的腰啊,不知道人家怕痒么。”

    趁慧广稍一愣神,田小蚁迅速拧身推出双掌,慧广右指点空,来不及收势,急切间,左掌划了个弧,切向田小蚁的右手腕,田小蚁不敢再往前推,双手上下一分,躲过这一切,然后反过来砍向慧广的右臂,慧广无奈只有退后。
    田小蚁不依不饶,跟上一步,拍向慧广的前胸,以慧广一代宗师的地位,是绝不肯一退再退的,他一跺脚,一招“恒河入海”,和田小蚁对上了掌,慧广使的是有少林第一掌之称的“般若掌”,但他只用了六分力,生怕伤了田小蚁。只听得轰隆声响,那是俩人身边的桌椅全被震散了架,慧广和田小蚁也各自被震得后撤了好几步,慧广以六成功力竟没占得半分便宜,不禁暗暗称奇。

    除了张懋丞和贺长烟,其他人看不出慧广只使出了六分力,还以为这田小蚁竟和少林方丈打了平手,无不惊骇之极。
    田小蚁再不说话,开始一阵接一阵的猛攻,慧广既不能伤她,只有以“般若掌”小心应对,场面上看,竟是田小蚁占了上风。这使“风摩掌”的人,会越打越疯狂,人若痴若癫,田小蚁也不例外,只见她原本美丽的脸庞已变得狰狞可怕,双眼瞪得通红,头发也披散开,却如一夺命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慧广不想再纠缠下去,左掌突然加了二成力,田小蚁立即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身形被掌风带动,慧广右手点出“金刚指”,田小蚁挥掌迎上,慧广却瞬间化指为拳,一招伏虎拳的“铁锤沉江”重重砸在田小蚁的掌心,田小蚁承受不住,往后一仰,慧广又左掌化指,轻点田小蚁二处穴位,田小蚁猛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慧广在掌、拳、指间转换自如,各种绝技融会贯通,真是当今武林第一人。
    远处那些白衣女子花容失色,正要来救,却听田小蚁喝道:“退下,你们哪里是方丈对手,方丈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随心所欲,最简单的招式也有天大的威力。小女子输了,倒也服气,唉,我就用‘风魔神功’换方丈的‘金刚指’罢。我这气血受阻,十分难受,方丈快帮我解开好不好。”

    慧广道了声惭愧,走上前,正要运指隔空去为田小蚁解穴,却不料田小蚁一跃而起,双掌连发,慧广大惊,仓促之下,只有使出“般若掌”的“万佛朝宗”护住全身,慧广原是准备隔空解穴,运得是三分力道,急切之间,也只能用上这三分力, “嘭”、“嘭”、“嘭”三声闷响,二人又对三掌,随后分开。
    只见田小蚁微笑着站在窗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象牙梳子,旁若无人地梳理起自已的秀发,边梳还边哼着小调:“燕儿飞呀,飞落青山,听那春雷……”

    再看慧广,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双手象被烙过一样红一块紫一块。张懋丞和贺长烟忙上前把慧广搀住,张懋丞握着慧广的手,暗暗将自己内力输入,贺长烟则不停地在慧广的穴位上推拿,好半天,慧广才睁开眼,长长吐了口气,张懋丞示意慧广不要说话,又让焦急万分的法印将慧广扶在一旁继续调息。

    张懋丞强压怒气,冷冷道:“恕贫道孤陋寡闻,除了少林《易筋经》,天下还有哪门哪派有移穴卸力之法。姑娘也是一帮之主,用这样的诡计不怕人笑话么。”
    不好意思发重了,重发十一章节
    第十一章 先生王振

    “先生,朕一直想学父王的治国之道,便在前日翻看父王批过的奏折,偶然看到十六年前陕西送来的一个折子,说横家兄弟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立功无数,为什么你们却说横家兄弟有谋逆之心呢。”

    王振不慌不忙答道:“陛下,人是会变的。况且,横家兄弟是庆王的私卫,只听庆王的命令。他们救过庆王倒是真的,哪里有什么旷世奇功,朝廷对他们也不薄,曾屡下封赏,却是他们自己推辞不要,说是不愿朝上为官,只想终老家乡。”

    朱祁钰好奇问道:“连封赏也不要,他们要什么呢。”

    王振道:“老奴刚才说过了,他们是庆王的人,不是朝廷的人。”

    朱祁钰拍案道:“难道是庆王要他们造反么。”

    在旁的马顺吓得腿直哆嗦,王振却不动声色:“庆王是陛下的亲人,他怎么会造反。应该还是横家兄弟心思不正,他们私购兵器,四处招揽江湖人士,就等时机成熟,打着庆王旗号,引瓦剌入关,坏我大明江山。陛下,庆王是被利用的。”

    “庆王现在如何。”

    马顺小心回道:“陛下,庆王爷终日于丽景园赏花饮酒,看来确不知横家谋反之事。只是,听说庆王病了,什么病,臣不知。”

    朱祁钰道:“希望不是心病,传朕旨意,给庆王送些名贵药材,再赏他些江南奇石,让他在园子里安心养病吧。”
    朱祁钰又问:“史总兵捷报称,横家堡的叛逆有数百人之多,全数被诛,无一人漏网。朕想问,那横家堡里有没有老弱妇幼,如果有,难道他们都是叛逆。”

    王振道:“横家堡高手林立,我官兵与锦衣卫也死伤无数,混战之下,难免会伤及无辜。”

    “也不至于全堡没有一个活口啊。”

    “陛下,后来才弄清楚,还是有一个活口的,那是老大横现山的女儿。也不知怎的,她那天不在山上。”王振撒了个谎。

    朱祁钰松口气道:“有个活口就好,太皇太后总跟朕说,做事要留点余地,才不会有恶报。那个丫头不管在哪,你们不要再为难她了,一个女子,能有什么作为。”
    出了大殿,王振对马顺道:“皇上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事啊,而且专找我们俩个来问,你快去查一查,皇上前几日是不是拿了先皇的批折去看。要不然,就一定有人在里面捣鬼。”
    王振不放心,就在殿外等待,好半天,马顺气喘吁吁跑过来,道:“翁父放心,我查清楚了,皇上确实调过先皇的批折来看,而且就有为横家兄弟请功那篇。”王振这才吩咐回府。

    王振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家中把弄欣赏各种珍玩,每回看着这些东西,他内心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存在感。他的干儿子遍布大明各个行省,算是他安插在各地的耳目,虽然有的干儿子比他年纪还大,但对他比对自己亲爹还要孝顺,当然知道干爹的爱好。于是,各地的干儿子便争先恐后地往他府中送奇珍异宝。

    王振回到正堂,见地上多了一株七尺高的红珊瑚树,他来不及换衣,便围着转了又转,左看右看,啧啧称奇,他问送珊瑚过来的侄子王山:“这又是谁拿来的。”

    王山忙回道:“还不是那个福建参政宋彰孝敬您的,这株珊瑚,市面上没有二十万两银子,拿不下来,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王山没有说的是,宋彰找他帮忙时,拿来的是两棵珊瑚,王山自己扣下了那棵还要大些。

    “哦,宋彰啊,他上个月不是才送了一组玉碗、玉盘么。他犯的事,还真不小,有好几个言官在参他呢,说他‘浸鱼贪恶,民不能堪’,我把折子压了下来,没找他麻烦就算不错了。怎么,就这样还想要往上动一动啊,也不怕被唾沫淹死。”
    王山陪笑道:“伯父,宋彰这人我最了解,他贪是贪点,但他够忠心啊。您在京城,福建那么远,没个可靠的人盯着怎么行。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满朝文武,谁好谁坏,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王振道:“嗯,明儿你去吏部说说,放他个福建布政使。”

    王山道:“叔父,要放就放他个巡抚吧,有巡抚压一头,布政使说话有时也不顶用啊。”

    王振骂道:“布政使还嫌小吗,你懂个屁,宋彰这人,除了溜须拍马,搜括民财,什么本事也没有。他若当了巡抚,参他的折子只怕要从午门堆到乾清宫去,那时,玉皇大帝也保不了他,本朝的言官,倔起来可是连皇上也不认的。找机会告诉他,在福建少树敌,少贪点,但耳朵一定要洗干净了,听见什么动静都要报上来。”
    王山喏喏道:“伯父深谋远虑,非我辈能比。依您的意思,朝廷还是需要像于谦那样的人撑撑门面。”

    王振道:“你小子总算开窍了,现在是我独掌朝纲,朝廷少了会做事的人,岂不要把你伯父累死,再说了,太平盛世,还是要有几个花瓶拿来作摆设的。”

    二人正说着话,太监曹吉祥进来了,他是少数不用通报的就可以进王府的人。曹吉祥最风光时,是在云南前线作监军,由于瞎建言,军队打了败仗,朱祁钰差点砍了他的头,还是王振为他求情,才保住他的命,从此,他便死心塌地跟随王振。
    曹吉祥跪着行了一礼,道:“我把翁父的意思带到了,可那于谦装聋卖哑,不买翁父的账啊。王林游街十日后,硬是被打了三十大板,皮开肉绽的,现在还在潞安府那儿躺着呢。”

    王山是王振二弟的儿子,王林则是王振三弟的儿子。王林的老丈人是潞安人,因盖房子与乡邻发生了矛盾,写信给女儿诉苦,王林知道了,亲自带人去了潞安,把人打了还不说,还把人家的祖屋给拆了。

    恰逢于谦巡视到了潞安,那户人家把状纸递到了他那里,于谦大怒,喝令马上将王林抓起来。
    来抓之前,还是有当地官员给王林通风报信的。王林若是聪明,拍马而逃,于谦还真就没有好办法对付他,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到京城王振府上捉一个人出来打屁股吧。

    可是,这王林够横的,他不仅不跑,还扬言说,于谦怎么抓的他,就要怎么把他送回来。

    于谦哪听得了这个,将王林拿来后,他干脆亲审王林。王林在堂上依旧蛮横,目空一切,于谦也不客气,判他游街十日,然后重责二十大板。
    这下王林傻了,在堂上大呼小叫,说王振是他伯父,谁敢动他。于谦却说,王公公乃国之栋梁,家教甚严,决不会有这样的子侄。于是,又以咆哮公堂之罪加了他十大板。

    王林属下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向王振求救,王振便派曹吉祥去作说客,他以为这是小事,于谦不会不给面子,结果于谦真没给他这个面子。将王林连续游街十日后,又打了三十大板,而且是当着众百姓面打的。王振觉得,那三十大板,每一板都抽在他的脸上。

    见王振动了怒,王山道:“理在于谦那里,王林打也打了,还不如摆个高姿态,写信去表彰一下于谦,好让天下人知道,伯父是个讲理的人。最要紧的,是马上把王林接回来,别让他在那呆了,丢脸不说,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王振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想的不差,就这样办。这个于谦,还是咱家保举他去做的山西、河南两省巡抚,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通人情。”

    越说越气,王振将手中茶碗一摔,怒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于谦,你不要把咱家的忍耐当软弱。”

    王山道:“于谦素有贤名,也不结交朝中大臣,似乎没有帽子适合他。”

    曹吉祥在旁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翁父只管交给吉祥去做,保准事儿办得吉祥如意。”
    王山道:“锦衣卫诏狱里还有一些亡命之徒,找几个来做就行。”

    王振道:“有能耐人的都给了‘天蚁帮’,诏狱里没什么合适人选了。”

    王山道:“让‘天蚁帮’去做吧。”

    王振想了会,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曹吉祥去吧,事情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

    曹吉祥问道:“听说翁父将诏狱里犯了重罪的武林高手,都派与了‘天蚁帮’,会不会惊动圣上。”

    王振哈哈大笑:“放心,没把握的事咱家不会沾。咱家已经将此事报与了皇上,说江湖上的人,还得江湖人对付,如果赦免诏狱中犯了重罪之人,要他们为朝廷效命,他们定会感激涕零,敢不尽心尽力。”

    曹吉祥心想,你这胆子是够大的,偏偏碰上个不靠谱的天子,还信了他的鬼话。
    王林有些担心:“万一他们跑了呢。”

    王振沉着脸道:“他们的妻儿老小都被咱家接到京城享福来了,谁敢有贰心。倒是便宜了田小蚁那丫头,凭白多了些高手相助。”

    曹吉祥讨好道:“她田小蚁再牛,还不是翁父手下的一颗棋子。她敢不听话,横家堡的惨样就摆在那呢。翁父,横家堡的事一出,庆王可是老实多了。”

    王振道:“庆王老实了,那宁王、唐王等王爷还是蹦哒得欢呢,不过,不要紧,早晚会轮到他们。想当年,这些王爷可连正眼都不会瞧咱家一下的。”

    王林哼道:“现在还有哪个敢在伯父面前无礼,前几日,附马都尉石碌当着叔父面骂他自家使唤太监,伯父一生气,还不是把他扔进了诏狱。公主翁父长翁父短的来找几回了,伯父也没有松口,打算让附马在诏狱好好养养性子。”
    曹吉祥道:“翁父,那采盐的张懋行,不知为何事跑了,而且是一家上下跑得干干净净。不过您放心,我已派锦衣卫去了扶云山,盐井什么的都填平了,没落下痕迹。后来查明,张懋行竟跑到瓦剌去当国师了,应该是那边给的价码高吧。就不知这老道会不会乱说话。”

    王振沉思会,道:“他是个聪明人,不会的。与他联系的都是‘天蚁帮’,和咱家没有关系。再说了,他以后也要来中原的,和咱家搞僵了,没他的好。”

    王林道:“可惜了,什么白花花的盐,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王振一笑,道:“张家不做,不是还有唐家做么,让他们再多打几口井不就行了。”
    福建福州府,宋彰请了好长日子假了,他这些日子比较烦,自从听闻言官参了自己一本后,便茶饭不思,日叹夜叹。

    宋彰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购得十余件羊脂玉的碗盘,请假赴京后,寻得王林的路子,托他带与王公公。王林受了宋彰重金,一口答应下来。

    宋彰回去后等了许久,见没有动静,一咬牙,借了十几笔高利贷,又千方百计买来两株红珊瑚树送进京去。

    宋彰已家徒四壁,佣人只好遣散,只留了一个老奴,日日吃着白饭就菜汤,每日里还有债主上门逼债,夫人气得天天骂他,让他恨不能一头撞死。
    这日,七八个债主围着宋彰要钱,那些债主,个个都有后台,哪里把他这个小小的福建参政放在眼里,宋彰苦苦哀求再宽限几日,夫人在一旁哭天抢地,要死要活,正乱成一团时,忽然,有人来报:“圣旨到!”

    宋彰忐忑不安地听完圣意,浑身颤抖,连呼“万岁”,磕头不止。起身再看,那几个债主都悄悄溜走了,而夫人脸上已换了颜色,如阳光般明媚,正大呼老奴:“快去街上买肉来,老娘嘴里都淡出鸟了。”

    宋彰泪流满面,继而狂笑,围着院子手舞足蹈地乱转,边跑边叫:“干爹啊,你就是我宋彰的亲爹啊。”
    第十一章 老鸦谷

    那日,寒枫将横现山夫妇和横现海、横现云安葬好后,让几个手下先回“西蚁堂”,他独自前往后山。

    横现山临终前对寒枫交待了件事,寒枫答应了,他现在就是去做这个事。

    横家堡在蠡山的主峰,下了主峰,四周群山连绵,分不清方向。寒枫想找个向导,但山里人一听要去老鸦谷,纷纷摇头,说那里沼泽遍布、野狼横行,十去九不回,并劝他也不要去。寒枫只有请人简单画了张图,依图前往。

    翻过几重山,已近黄昏,寒枫胆再大也不敢在荒野上夜间独行,他寻了一高树,在树冠处歇息。这一晚,狼的嗥声此起彼伏,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第二日,行不多远,便到了老鸦谷,站在谷口,但见里面雾茫茫深不可测,不时有大群乌鸦飞进飞出,沼泽地里到处“咕嘟咕嘟”冒着黑色的泡泡,许多动物的骨架四散在沼泽的表面。

    寒枫依横现山的叮嘱,在谷口的一棵大树上找到一石匣子,匣子没有锁,但合得很紧,要费些力气才能打开。匣子里有一个精致小长哨,象牙制成,长哨上有两个孔,寒枫按住孔轻轻吹了起来,哨子发出尖细的声音,吹了会,寒枫松开手指,露出孔,稍加大了点力吹,哨子转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哨声未停,寒枫便听到一阵狼嗥,便跳下树来。

    没多久,谷口来了四只狼,是一公一母带着两只小狼,狼群离寒枫很远,戒备地望着他。
    寒枫又吹了遍口哨,公狼慢慢走近,眼神也变得好奇而期待,寒枫从包袱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块牛肉,扔向公狼,然后指了指谷里面。公狼一口叼住,跑回母狼和小狼身边,小狼撒着欢,去撕扯牛肉了,公狼用嘴在母狼脸上舔了半天,似乎在交待什么,不一会,公狼独自跑向谷里,边跑边望向寒枫,寒枫猜出它的意思,便跟了上去。

    谷内有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雾气很浓,看来是终年不散,视力所及之处只有数米,公狼不紧不慢地择路跑着,不时回头看看寒枫跟上没有,大约跑了有一个时辰,公狼在一个水潭边停了下来,寒枫也随之停下,开始仔细观察。
    浓雾中,水潭有多大面积看不清楚,但他所停之处有三棵银杏树,这三棵树呈品字形排列,与横现山所说相符。公狼用嘴拱了寒枫一下,然后走到水潭边,用爪子刨了个浅坑,接着它低低叫了几声,竟似调皮地朝寒枫晃了晃头,便转身往回跑走了。

    寒枫来到那公狼刨的浅坑旁,深深吸了口气,从那浅坑处扎进水潭。水潭的水很凉,却不深,他踩在实地后,开始四处摸索,不一会便摸到一根铁索,他拉着铁索慢慢往前走,三十几步后,摸到一个洞口,比他的身躯稍大,寒枫没有犹豫,接着往洞里游,平直游了一阵,又向上游了会,在寒枫觉得快憋不住气时,终于上了岸。
    寒枫从怀中掏出用油纸包裹严实的火筒,又从火筒里倒出一个火媒,他用力一吹,火媒燃了起来。借着火光,寒枫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洞内,在火灭掉之前,他找到了横现山所说的那个铁环,寒枫单手一拉,铁环纹丝不动,于是他扔掉燃尽的火媒,用双手提住铁环,运足了气,一使劲,只听得“喀喇喇”一阵巨响,他忙倒出另一个火媒,吹着火后发现,洞内靠角落处,一石门向上滑开,又露出个洞口。他俯下身,爬进洞,在黑暗中也不知爬行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然后可以直起身来.

    寒枫站在一个深坑里,坑壁很光滑,以自己的轻功是跃不上去的。横现山没说过这以后的事,寒枫有些犯难,但借着微弱的光,他发现,坑壁离地两人高处还有两个铁环,寒枫大喜,调了调呼吸,算了算距离,微一用力,双脚腾空而起,伸手抓住了铁环,寒枫再将铁环往下用劲一拽,整个身体借力又向上一纵,在力衰之际,他终于够着了坑的上沿,忙用手一撑,略显狼狈地上到了坑边的平地,寒枫喘息未定,又是几声巨响,身后洞口被铁板严严实实盖上了,无论怎么推也推不动。
    寒枫顿时傻了眼,因为这些情况横现山都没说过。他静下心打量四周,这是个非常大的溶洞,足有几十层楼高,洞顶有几处大大小小的裂缝,光线就是从那露了进来,借着这些光,寒枫又小心地四处查看,溶洞深处是一潭子水,黑乎乎的不知通向何处,也不知有多深,洞内一角有个石头围的小屋,屋内除了一张石床外,别无它物。他希望找出能打开那铁板的机关,却怎么也找不到。

    寒枫叹了口气,在石床上坐下。洞内还算比较暖和,他运了会功,用内力将衣服烘干。当日在横家堡,横现山临终前跟他说的是,这个洞里有横家祖传武功秘籍,希望寒枫能带出来交给横天雪。可现在看来横现山对他隐瞒了些事,寒枫不相信横现山是要害他,如果想害他,当时在横家堡横现山就不会舍命救他了。这个山洞如此隐蔽,机关又如此复杂,肯定是有什么用处。寒枫此时觉得有些疲倦,便索性不再去想,躺在石床上昏昏睡去。
    第二日正午寒枫才睡醒,醒来第一感觉就是太饿了,看着空荡荡的溶洞,他有点犯愁,不知哪里找吃的,寻思了半天,还是认为到水边去碰碰运气。比起昨日,寒枫对这洞内昏暗的光线已适应了点,走近水潭,他不禁大喜,因为就在水边,有一大群鱼儿在欢快地游动,这些鱼有红白二色,大的有三指长,小的只有寸许。大概是常年见不到人,这些鱼竟不怕寒枫,依然自顾在水边嬉戏。看了半天,寒枫摸摸肚子,双手合十说道:“鱼儿鱼儿别怪我,若不吃你们,饿死的便是我了,真是对不住。”

    说罢,眼见着红鱼普遍要比白鱼大些,他便伸手捞出二条个大的红鱼。鱼是得来很容易,但寒枫又发起愁来,因为他找不到可以引火之物,想来想去,肚子越发饿得难受,索性心一横,便开始生吃这些鱼。鱼儿没有鳞,只有大刺,入口除了淡淡的腥味外,竟还杂有丝丝甘甜,寒枫大喜,又捉了二条红鱼,吃了个饱,稍后又趴着喝了几口潭水。
    吃饱喝足,寒枫寻了个平地坐下,发了阵呆,许多往事一一浮现,使得心绪不能平静。

    当年他从花马寨逃出后,一路乞讨,在终南山下又冷又饿,走投无路之际,被一个叫田正晨的道士收留,这田道长独自在山中结庐隐居,已修行多年。寒枫非常乖巧,每天都主动跟着道长种菜、砍柴、采药,吃了不少苦。开始田道长只教他念书习字,观察一段时间后,认为寒枫品行不错,便试着传些武功给他,没想到寒枫天资聪慧,是个学武的奇才,无论是拳、掌,还是剑法,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把个田道长喜得不行,便正式收了寒枫做徒弟。
    一晃十三年过云了,不知怎的,田道长突然得了场大病,久治不愈,弥留之际,他把寒枫叫到床前,然后拿出封信,道:“一直做着桃花源中人,以为可以超脱尘世间的烦恼,没想到是自欺欺人罢了。多年前,田正午率弟子大闹少林寺,双方伤亡惨重,但从此以后,田家绝迹于江湖。我放心不下,几次三番寻找,也未见踪影。那田正午,最是不甘寂寞,这么久没有消息,肯定凶多吉少,他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但田家一脉,不该由此而绝。他有一女,名叫田小蚁,希望你去寻她,如能找到,就将这封信交给她,按信上所说去做,如三年还寻不到,信就不要拆,直接烧了罢,你答应不答应。”

    寒枫跪下哭道:“师傅何出此言,您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从命。”
    田道长接着道:“我是田正午的兄长,当年只因不愿练习‘风魔掌’,便被父亲逐出家门。游历数载,才来此隐居。你所学武艺,是为师这么些年来自己悟出来的,但总有田家武功的底子。”

    田道长顿了顿,突然严厉道:“你的身世,为师从来不问,但无论如何,做人的根本不能丢,为师平时交待你的三件事要切记,一不能恃强凌弱,二不能投敌卖国,这三呢,不得学那田家‘风魔神功’。至于其他的,为师不管,你尽可以随心而为。”寒枫含泪点头答应,再看,田道长已闭目而逝。

    此后,寒枫常上山采药去卖,攒得些钱就出山寻找田小蚁,一连数月,没有消息。最终,却是田小蚁来找他,据田小蚁说,当年田正午从少林寺回来,伤重不治,她怕少林寺找麻烦,就率众躲入深山,如今她“疯魔神功”已练成,便欲重振田家声威。她打听到大伯在终南山,便找了过来,没想到大伯已经去世。
    寒枫将师父留下的信交给田小蚁,田小蚁看后“咯咯”笑个不停,又递还给他,寒枫接过信一看,不由得头皮有些发麻,原来是师父要寒枫与田小蚁结为夫妻,帮她撑起田家的门户。田小蚁大方地说,这不算倒插门,将来多生几个孩子,一半姓寒,一半姓田。寒枫羞愧难当,推托说家仇不报,绝不成家。

    田小蚁让寒枫作“西蚁堂”堂主,主管天蚁帮西北的事务。上任还没几天,寒枫听说田小蚁接了刺杀横现山的活,便自告奋勇带人前往,这才有了血战横家堡一幕。如今,寒枫对横家兄弟已没了恨意,他现在只想找到横现山所说的武功秘笈,快点出去和妹妹团聚。
    正寻思间,寒枫突觉腹中一阵躁热,开始尚能忍受,但渐渐全身都在发热,而且越来越热,就像整个人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寒枫连忙运功抵抗,不料,稍一运气便头疼欲裂,一股热流冲向五脏六腑,寒枫一阵干呕,然后跑到潭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快速脱掉衣服,扎到水里。潭水冰凉刺骨,寒枫却依然感到酷热难捱,最后干脆把头也埋进水里,拼命潜游。

    在水中呆了约摸一个时辰,寒枫才觉得好过一些,而此时他已筋疲力尽,只有爬上岸,跌跌撞撞跑回石屋,紧紧趴在石床上感受那丝凉意。又过了许久,寒枫才觉得好过一些。他心里非常困惑,想不通自己身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由于是光着身子,寒枫能感觉到石床并不光滑,他坐起来,就着微弱的光线,才发现这石床上密密麻麻刻了很多的小字。
    第十三章 血蝉

    用水擦试后,石床上的文字还算清晰,上面写的是这样一件事:横家祖上有个叫横崖的人,是东晋时祖逖将军手下的一员猛将,曾随祖逖将军长期与北方的羯族首领石勒作战。祖逖去世后,朝廷内部忙于争权夺利,使祖逖北伐收复的中原领土又被石勒占去。

    不久,横崖被权臣王敦陷害,只有逃离中原,避祸于蠡山。可在当时的乱世,容不下任何世外桃源。有次大规模战争,波及到蠡山,乱军缺粮,竟四处捕杀百姓,以人肉充军粮。横崖及家人被追入深山,危急时刻,被一只以前打猎时救过的野狼带入沼泽,才躲过追兵。当时,此洞前并无水潭,只是洞口低于地面,横崖率家人在洞中躲藏多日,才逃过此劫。
    天下稍定,横崖费了极大心血重修此洞,并挖一水潭将洞口掩没,用做横家的避祸之所。自唐以来,天下承平已久,此洞不再用来避祸,反成了历代堡主修习武功之所,再过了数百年,渐渐的也就只有横家堡堡主才知道此洞所在了,而那只救了横崖的野狼的后代,被历代堡主所训,专用来在沼泽中带路。

    再往下看,说得是北宋一个叫横孝和的堡主,好禅学,收留了个西域来的僧人,这僧人光着脚,穿着破烂衣服,不肯说姓名来历,只在横家堡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言语间却与横孝和十分投缘,二人共同在外游历七年,回来后在此洞中面壁修禅,一修就是二十年,那潭中小鱼便是僧人带来放养的。
    面壁期间,僧人将其所会西域武学倾囊相授,直到这僧人于洞内无疾而终。而横孝和又独自修行了十年,终于将僧人所授武学和横家本门武功融会贯通,创出了独步天下的横家轻功和横家剑。

    石床上的文字还说,练横家轻功,可食用潭中之鱼,此鱼名幽鱼,仅生活于天山山脉深处的溶洞中,雄为红,雌为白,放养于此洞中,因环境适合,竟繁衍出成千上万条来。
    再往下,是横孝和所著《横氏轻功秘籍》,开篇说道:人有阴经阳脉,左为阴,右为阳,阳脉负责人行动的力量,阴经负责人行动时的意识,练习轻功的人,阳脉强而阴经弱,则能高能远却不够敏捷,阳脉弱而阴经强,则人灵活有余,却不能登高纵远。练习轻功就要调和阴阳,发挥人最大的潜能,习轻功时,夜食红鱼能激起丹田内阳气,依秘籍所引,慢慢走遍阴经,而日食白鱼则能聚起全身的阴气,经引导走遍阳脉,最终使全身阴阳平衡,阴经阳脉都化为中脉,而这红鱼和白鱼每天只能吃三条,多食无益。

    寒枫这才明白,今日身体燥热,只是多食了红鱼之故。他想,进来时那狼,定是救了横崖的那狼的后代,代代被横家驯化。可惜,未能带笔,只有把这秘籍背下,出去后再传给妹妹。寒枫天资聪明,看了十余遍,便将此秘籍全部牢牢记住。
    《横氏轻功秘籍》是背下了,可怎么出洞呢,寒枫又寻了几个时辰,依然找不到出去的机关。

    此时天色渐暗,他肚中饥饿难耐,只好又走到水潭边。这次,寒枫捉了三条白鱼来吃,可吃完没多久,他便感到有丝丝凉意沁入五脏六腑,初始运功尚能抵受,但这凉意越来越强烈,最后竟如千万根冰针刺进了全身每一处,既冷得发颤,又痛痒难耐。寒枫只好照那秘籍所示之法,驱动丹田,将身体各处寒气归纳,慢慢导入阳脉……起始,寒枫面色惨白,四肢颤抖,但在运气半个时辰后,便已平静下来,脸上又重现红润之色,呼吸也很匀畅,又过了半个时辰,寒枫长啸一声,站了起来,他只觉得浑身轻松,每一个毛孔都舒坦无比。

    寒枫睡了个好觉,第二日清晨,他又寻了三条红鱼来吃,吃完赶紧照那秘籍所述,调息运功,果然没有一丝燥热之感,反而是一股股暖流熨遍全身所有的穴位,舒服得直想哼哼。
    寒枫又找了一天,终于确信没有出洞的机关,他寻一平地坐下,陷入了沉思:据石床文字记载,这个洞的机关是横孝和功成后所设,目的就应该很明确,是不希望太多横家弟子来此习武,因为横氏轻功要借助幽鱼的功效,而当时这幽鱼确实不多,所以能进来研习武功的必是横氏一脉的精英,甚至是下一代堡主。而这个石床上只有《横氏轻功秘籍》,并无其他功法,说明练好了轻功一定可以出去,练不好就不能逆向出洞,这机关是个督促作用,防止来习武之人,半途而费。

    想到这,他不禁朝头上望去,洞顶很高,可见几条长裂缝,但裂缝非常窄,容不下一人身体,目光再移向两边,他惊喜的发现,这洞壁和洞顶相接处,也有一条比较宽的缝,足够一个人的进出。他跑到这条缝底下,细细观察了一阵,此段洞壁相较其他处而言,没那么陡,有点坡度,也没有那么光滑,一路向上,会有些凸起的岩石或凹入的小石坑,寒枫认定这里就是出洞的路线。
    他看了看头顶处一凹槽,轻轻跃了上去,再瞅准左前方一凸起的岩石,毫不停顿地跳了过去,可是再想往上一个凸起的岩石跳,就有点力不从心了,这稍有犹豫,脚下一滑,便掉了下来,他忙顺势在地下打个滚,然后站起身来,还好并没有受伤。

    寒枫心想,看来只有把这横家轻功练好了,方能上得去。他由此也终于明白,这横现山当初为什么不把洞中的情况透露给他了,因为改换门庭为江湖上的大忌,横现山怕寒枫了解洞内情况后不肯前来。其实寒枫的师父很开明,他常说,自己喜欢过无门无派的生活,也希望江湖上能抛弃门户之见,以减少无谓的纷争。不管怎样,处在这样境地,寒枫非得把这横氏轻功学了,而且必须学好,否则出不了此洞。
    寒枫确是习武奇才,只三个月,便把这横氏轻功的步法和身法全部练熟了,他又试了几回,虽然身形比以前敏捷了许多,却一口气也只能纵十几米高,而洞壁上可容落脚的地方只有丁点大,又非常光滑,换气的时间稍长,就会因为站立不住而掉下来。有一回,寒枫摔得差点背过气去,调息了五六天才好。

    寒枫明白,自己不能太着急,于是他一边继续练身形步法,一边按秘籍所著,修习那阴经阳脉调和之术,而且试着登岩时,他不会等到气竭再下来,而是留下三分力,用来落地,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寒枫日夜苦练,渐渐的,他提口气能连续上二十几步,换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又过了三个月,他再次试登的时候,不论是哪个落脚点,他都能及时自如的换气了,于是,寒枫轻松跃出了那个裂缝。

    裂缝外,是一大片平地,长了数百棵叫不上名的树,树只几米高,树叶是红色的,像桑叶,却比普通桑叶大些、厚实些。寒枫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个峰顶,四周是垂直的绝壁,数十丈高,绝壁上连棵草都不长。寒枫从大喜中陷入了绝望,禁不住狂笑不止,笑累了就开始骂,想到什么就骂什么,直到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来,他便就地一躺,瞪着天发呆。
    一阵大雨,让寒枫清醒了许多,他走入树林避雨,却意外又发现一块石碑,石碑上也是密密麻麻刻满了字,寒枫仔细一看,刻得竟是《横氏剑谱》。

    剑谱上共有四十九式,寒枫在与横现山交手时大都见过,并不是很惊奇,但紧接剑谱后面刻的《血蝉神功》却令他震惊不已。

    这《血蝉神功》写道:横家剑以气驭之,以形带之,练剑先练气,此气功亦传自西域,但要练此功,需借助峰顶上的天棕树和血蝉,而这天棕树种和血蝉,也是那西域僧人带来的。天棕树极稀有,只长在高山之巅,其树叶每百年会变红一次,每次只有二个月时间,而血蝉也只有此时才会破土而出,化蛹为蝉,以天棕红叶为食,二个月后,红叶凋谢,血蝉也会在土中产下卵后死去,直到下个轮回。
    百年轮回,寒枫就此想到了江湖上相传已久的一个迷,横家堡每隔段时间便会出现个天才,其剑术独步武林,无人能敌,可是接下来的传人却总是水平大降,没想到,都是因为这个血蝉的缘故,血蝉百年才出来一次,而没有血蝉,横家人练不好内功,就只有以形带剑,希望以快制敌。

    石碑最后一行字和前面的字迹不同,明显是后辈所刻,上面提到,洞中的幽鱼,女子最好不要吃,横家堡历代曾有女子吃过幽鱼,却都是终身不孕,而这血蝉神功也只适合男性,愈是纯阳之体,愈容易练成。
    寒枫终于明白那横现云、横现海一直不肯娶妻的原因了。想那横现山,就算是娶了妻,恐怕也是名义上的,他们肯定知道血蝉出现的日期,所以一直在等这一天,只可惜造化弄人,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他们再也看不到血蝉出世了。

    横现山临终前让寒枫来此,一是相信寒枫的为人,二是为了赎罪,三也是无奈之举,他知道横氏一门逃不脱朝廷的追杀,终不忍这绝世武功就此消失,横现山那极度绝望的心情,寒枫如今完全体会得到。寒枫的另一个遗憾则是妹妹不能练此神功。
    寒枫找了找,在树叶间发现了一些血蝉,数量很少,这血蝉个头比普通的蝉要小得多,全身通红,也不会叫,只是在那埋头吃树叶。按那石床上《血蝉神功》所载,一日要吃十只血蝉。

    寒枫去捉血蝉,却发现它们非常机敏,往往刚一伸手,就飞走了,幸而寒枫学了横家上乘轻功,追逐半天,总算捉够了十只,寒枫试着吃了一只,入口是强烈的辛辣味,直冲脑门,寒枫忍了忍,干脆一口将它们全部吞下。过了会,寒枫觉得丹田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浑身的血液都好象在加速流动,寒枫不敢大意,忙在石床上坐下,按《血蝉神功》上所说来运功。
    光吃蝉是吃不饱的,寒枫练完功后又下到洞内,捉了几条鱼吃,夜里就在洞中歇息,白天才上到悬崖继续练功。

    早先,在终南山时,师父总说,如果习武者天资过人,这剑术、轻功短时间就可以练得很好,但内功却是要经过长年的刻苦修行,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平时的积累,就如同聚溪成河,汇河入海,体内真气雄厚了,才能逐渐冲破全身各处阻碍,打通七经八脉。而象“风魔神功”这样走捷径的,其过程一定凶险无比,就算是练成了,那人也会性格大变。
    寒枫吃了十日蝉,练了十日功,便觉内力一日强过一日,往常冲不过的关卡都轻松冲过,到了第八十日,更觉那真气汹涌澎湃,在腹部来回激荡,寒枫闭着眼,打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眠,终于将七经八脉全部打通,他站起身来,对着二丈外碗口粗的一棵树运掌挥去,那树当即被掌风拦腰折断,寒枫自己也吓了一跳,忙对着这棵倒霉的树陪不是。

    接着要练剑,寒枫入洞时,就把随身的剑放在了潭边,他如今只能折根较直些的树枝做剑了。

    《横氏剑谱》对那些招式的介绍倒很简单,寒枫一学就会,他明白,招式是死的,关键是使剑的人,横现山内功差了火候,就把心思放在快字上,随时变化,所以不会将招式用老。
    研习了十数日,寒枫将《横氏剑谱》也参研透了,而此时,所有的红叶都已经凋零,那血蝉也已在产卵后死去,等待下一个百年轮回,夕阳照映下,整个崖顶一幅凄凉的景象。寒枫看着日落,心里急躁起来,实在是不知怎么下到这崖底去。

    第二日,寒枫在洞内使了全力去推那道石门,尽管他功力大增,这石门却还是纹丝不动。寒枫心里想,这机关是单向的,横家的人若想出去只能是通过那个裂缝到崖顶,可到崖顶又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带绳子进洞呢。寒枫又一想,悬崖算来有数十丈高,这绳子要带也是很大一捆,而水潭游进来的洞那么小,应该带不进来,就算能带进来,背着这么大捆绳子,是万万登不上崖顶的,那么,问题的解决之道一定在崖顶。
    寒枫来到崖顶,四处看了看,除了几百棵光秃秃的树,并无他物。着急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他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这样的了。”

    他走到一棵天桑树前,剥下小段树皮,看了看,暗自笑道,横家人一定是用这树皮做的绳子,而这树皮绳子过段时间后就会腐烂,所以在崖顶上没有用过它的踪迹。寒枫常随师父上山采药,有时带的绳子不够,师父便会教他用些树皮或野草来编绳子接上,前阵子一直将心思用在练功上,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寒枫剥下许多树皮,又找块石片磨成石刀,把树的外皮和内皮分开,这天桑树的内皮不仅光滑,而且结实,他将树的内皮晾干,再从中间一撕,分成两半,然后开始搓绳子。寒枫做起来很熟练,为了保险,三天时间内,他做了五十丈长,绳子是一段段的,他就用死扣把它们接在一起。

    绳子终于做好了,他带着绳子,走到最靠近悬崖而且是最粗的一棵大树旁,将绳子围绕树干打了个结,寒枫脚蹬树干用力拽了拽绳子,一连试了七次,发现天桑树和绳子都没有问题,他随即又用绳子在身上缠了几圈,深吸口气,开始慢慢往下坠。

    一路有惊无险,寒枫下到崖底,解开绳子,发现自己还在沼泽地里,那入洞处的潭水就在前面不远处,他掏出象牙哨子,吹了会,不久,就传来狼的嗥叫声。
    第十四章 太行山下
    还是那只野狼引路,寒枫出了黑鸦谷,他将象牙哨子放回原处,拱手道:“狼兄,就此别过,请珍重。下次,我会带上小羊羔来,重重谢你和夫人。”

    寒枫想:这蠡山以西以北都是大漠,往东则驻扎军队的卫所最多,妹妹只有可能往南走。

    于是,他一路南行,边走边细细查访。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他也只是听到一些江湖人士说,这横天雪随师兄程长杰、许亦东逃下蠡山后,便不知所踪。
    寒枫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至少说明妹妹性命无忧,程长杰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武功高强,为人豪爽,有他在妹妹身边,寒枫还是比较放心。寒枫还打听到程长杰是河南辉县人,老家在太行山下,就觉得应该去那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河南境内,一马平川,他经过的城镇、村庄,人烟稠密、市井繁荣,百姓们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这与陕西地广人稀、民风剽悍的景象大不相同。一路上,总有人给他热心的指路,错过住宿时,也会有好心人免费提供食宿,这让寒枫感慨不已。
    行走多日,终于到了南太行山脚下。这北太行、西太行都严重缺水,所以呈现出的是苍凉荒芜的景象,到处是光秃秃的山和沟壑,让人感到生存的艰难。而南太行却仿佛受尽上天的眷顾,长年有丰富的流水滋润,使得山川灵秀,风景绚丽,环顾四周,森林郁郁葱葱,野花绚烂开放,不时可见几十米高的瀑布挂在山前,这景色比起江南山水,也毫不逊色。

    寒枫一面欣赏美景,一面打听程长杰老家的住所。

    这天正午,他来到一片树林中休息,准备吃完东西,再前往一个叫孟营村的地方。正吃着自带的干粮,忽然林中传来一片嘈杂声,寒枫不知对方是何来历,忙收拾好行李,跃上高高的树冠,藏身在浓密的枝叶中。
    不一会,来了十几个大汉,穿着各色破旧的衣服,手里都拎着大刀,见有片平地,便坐下来歇息。

    一个胖胖的,穿着稍稍整洁的青衣男子说道:“要去孟营村,必经过这林边的官道,小六,你去放风,如那狗官于谦来了,就招呼一声,今日必杀之。”

    寒枫心里一惊,于谦的大名,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听到,无论是城里的商人,还是村里的农民,无论是年迈的老人,还是新婚的小夫妻……所有的人都说于大人好,说他清正廉明、大公无私,经常下乡访贫问苦、赈济灾荒,这样一个恩威遍布各地的好官,为何有人要杀他呢。寒枫心想,该不会有另一个当官的叫于谦吧,不管怎样,先看看再说。
    有一个着黑衣,身上到处是补丁的矮个男子说:“大哥,以前我们在十字坡打家劫舍,几百号兄弟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过得多自在。这于谦一来,就把王公贵族、卫所将军圈的地都收了,分给无地的农家,对那缺粮的贫困户,干脆直接放官粮给他们,让他们秋收后再还,因病实在还不了的,则免予偿还。唉,这招比用军队来围剿可怕多了,山上的兄弟听说回家就能分田,官府也不追究,一个个都跑下了山。现在,就剩我们这十几个人,大一点的庄子都不敢去,再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

    青衣男子看来是这帮人的头,他弹了弹刀刃说:“跑了的都是来凑热闹瞎起哄的,我们这些老哥老弟上山最早,手里可都有血债,回不去了。我算是栽在了于谦手里,小六子探得他今日要去孟营村,苍天有眼,如能杀了这个人,我黄星还能东山再起。”
    黄星这个名字寒枫倒是听江湖上的人说起过,此人是登州府“五行刀”门下“土刀堂”堂主,当年,“五行刀”门下弟子大都追随汉王谋反,事败后,门主齐远自杀,齐远的儿子“金刀堂”堂主齐飞被捕,黄星则侥幸得脱,没想到竟跑到太行山当起了山大王。寒枫暗道,老百姓不会说假话,于谦肯定是个好官,今儿的事我得管。

    正思忖间,小六跑了回来,紧张嚷道:“大,大哥,来,来了。”黄星忙带人出了林子,寒枫也跳下树,悄悄跟在后面。
    官道上远远来了五骑,马上的人穿着都很朴素,其中有三个年轻人腰间带着刀,走在前面,显然是护卫,后面的两人年纪在四十开外,也不知谁是于谦。

    黄星率人拦在路中,那三个护卫见来者不善,忙把刀抽了出来。

    黄星大叫:“我只取于谦性命,你等闪开。”

    后面一个中年人策马上前,不慌不忙道:“我就是于谦,你是哪个?要杀我,罪很大哟。”
    这于谦,高大魁梧,仪表堂堂,只是一身粗布长杉,沾着很多灰尘,显然已经在外奔波多日了。

    于谦说话声音洪亮,自有一股威严在里面,黄星举着刀说道:“还记得五行刀门主齐远么。当年你倒是威风,编了什么十大罪,把个汉王忽悠得跪地讨饶,后来又是你出的坏主意,将我师傅齐远围住,害得他老人家自尽。我就是他徒弟黄星,今儿要为师傅报仇。”
    虽是十几年前的事,于谦还是想起了齐远这个人,他直视黄星道:“宣德元年,汉王谋反,齐远附逆,后来畏罪自尽,也是他咎由自取。对于太行盗匪,我已改剿为抚,所有下山之人,官府都没有为难。你是有本事的人,不如随我去衙门说清楚,若是罪大,我准你去前线杀敌,戴罪立功,将来再复兴‘五行刀’一门,也算对得起你师父了。”

    黄星嘿嘿笑了二声,说道:“我那师弟齐飞,还有其他‘五行刀’门的弟子,都被官府捉去,至今杳无音信,你那话只能哄哄小孩。”
    另一中年人,个子不高,面容清瘦,催马上前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于大人是兵部侍郎,巡抚山西、河南,小小太行山的盗贼,他一人说了算,不需上报朝廷。看你等面有饥色,衣裳不整,想是这靠山吃山的日子不好混了。山下百姓,安居乐业,对你等是痛恨已极,再加上到处都有民团卫所,你们还能撑几天。不如听于大人的话,放下刀,做个平民百姓,过安稳的日子,或是上边关搏个功名,也能光宗耀祖。”

    听了这话,黄星一伙中有人嘀咕了一声:“这人说得对啊。”

    黄星急了,骂道:“当官的靠骗人吃饭,你们都是杀过官兵的人,下山只有死路一条。再说了,种田当兵,受苦受难,哪有绿林快活,杀了这于谦,我们一样过逍遥的日子。”
    他怕于谦再说下去,便晃着刀大步奔过来。黄星手下有四人犹豫不决,仍站在原地没动,其他人都“哇哇”乱叫着,随黄星往上冲,于谦的三个护卫忙跳下马,拦在前面。

    黄星使的五行刀,真快,只三招,第一个护卫的头就被砍落,另二个上去没出十招,也被砍翻。

    寒枫正想出手时,却见官道上又过来三人,两男一女,都骑着纯白色的骏马,其中一男的五十岁左右,深目、浓髯、厚唇,身披红色袈裟,另一男子约有三十多岁,面阔耳大,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着上等绢布制的紫色袍杉,那女子只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湖绿色绸衣绸裤,身材高挑,肤色如脂,俏丽的脸上透着一股英气。
    那着紫色袍杉的男子看了看,对年轻女子道:“总听闻于谦把河南治理得如何的好,今儿却有盗匪大白天在官道上杀人,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于谦听罢,转过身来,道:“在河南境内发生这样的事,的确是我于谦的过错。各位不要久留,请速离开,他们是冲我而来,不要殃及你们。”

    那男子听了,大吃一惊,道:“你就是于谦,呵呵,宝勒儿,利苏摩,来见识一下大明名臣的风范,处在这样险境,他不仅面无惧色,还想着旁人的安危。”
    “哥哥,于谦是个英雄,英雄可不能死在窝囊废的手里。”那女子说话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黄星冷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他见这三人骑着中原极少见的纯白骏马,穿着气质也不俗,一定是有钱人,就想把他们一起杀了,抢他们所骑白马和随身的财物。

    那西域僧人跳下马,说:“好啊,我不走,我利苏摩就在这圈里,出了圈我就认输。”利苏摩用脚在地上划了个圈,然后站在圈中,闭眼念起经来。
    黄星气极,二话不说,兜头就一刀劈去,利苏摩眼仍闭着,向左把身子一偏,堪堪躲过。黄星早年好歹也是一堂之主,哪受过这样的羞辱,使出看家本领,‘五行连环刀’,一刀接一刀,势大力沉,快如闪电,利苏摩一直未张开眼睛,手也一直合什,却总在毫厘之间,躲过黄星的刀。寒枫看得惊心动魄,那宝勒儿和哥哥却稳稳坐在马上,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黄星三十六路连环刀一口气使完,竟连利苏摩的衣角也没沾上,不由得大吃一惊,黄星行走江湖多年,明白今天碰到的是绝世高手,他一跺脚,虚晃一刀,转身就跑。利苏摩睁开眼,摇摇头,并没有去追。黄星的手下,也都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于谦下马,走上前行了一礼,连声道谢。宝勒儿的哥哥忙下马还礼,然后哈哈大笑:“宝勒儿说得对,英雄要死也不能是这样死法。”

    “看三位不象是汉人,怎么走到这个偏僻之所来了。”于谦心里存着疑惑,担心这几人是瓦剌或鞑靼派来的奸细。

    宝勒儿的哥哥道:“我是瓦剌的胭脂商人,叫嘎鲁,办完了货,便陪妹妹到南太行游玩,听说这孟营村里有岳王庙和岳王点将台,我们瓦剌人最敬英雄,所以特地来看看,按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叫瞻仰。”
    当年,岳飞在此扎下十八座营寨,阻击金人南下,经常以少胜多,痛击金军。于谦想了想,这地方离边关尚远,也没什么要塞,确实是自己多疑了,正要说什么,突见利苏摩飞身而起,直扑路边树丛。

    寒枫暗地佩服,自己将呼吸调到接近于无,没想到还是被这西域僧人发现了,他只好往旁一纵,轻轻闪开。

    利苏摩“咦”了声,追上去便是一掌,寒枫听那掌风,知道利苏摩没使全力,只是试探。
    来不及细想,寒枫运起丹田之气,挥手将这劲力化解,再双脚一点,来到了大道上。
    利苏摩随影而上,一掌接一掌,掌风也越来越凌厉。

    寒枫知道比掌法和掌力,他不如这僧人,但又来不及拿远处的剑,只好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划向利苏摩左手的四处穴位。

    利苏摩见那树枝来势如电,慌忙左手一收,右手一拍,将树枝拍断,随后身形一变,攻向寒枫侧面,寒枫一弯腰,躲过这一招,顺势又捡起一树枝,往上一举。
    利苏摩此时右掌正要往下按,见状忙收了回来,因为如果按下去,就等于把手心送到树枝的尖端。寒枫趁机左脚用力,身子一拧,如泥鳅般滑到利苏摩背后,连刺他三大穴,利苏摩没法,只能腾空向前,不料,寒枫亦随着往前滑,树枝依然刺向利苏摩,利苏摩连着向前纵了三次,寒枫也如影随形的跟了三次,树枝还是一直指着利苏摩托的背。

    只有利苏摩才知道自己已是使了全力,他心中骇然,不再躲闪,急切之间反脚一蹬。如果寒枫继续向前,固然可以刺到利苏摩,但他本人也会被踢中,这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寒枫可不想和他同归于尽,忙一撤步,让开了。
    利苏摩瞪着眼看了寒枫半天,才道:“少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我法玄寺的‘雪云踪’。”

    寒枫没有回话,他也一直愣着,因为这利苏摩的身形步法几乎和他一样。

    嘎鲁在旁搭话:“想不到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了得。这位上师来自天竺的法玄寺,他好象有问题要问你。”

    寒枫回过神来,如实答道:“在下寒枫,机缘巧合,学得大漠横家的轻功,武功有千百种,殊途同归,总有几种相近吧。”
    利苏摩说道:“我祖师昙伽罗在天山深处独自苦修的时候,追踪、研究雪豹数十年,又在偶然间发现了上古圣物。这么多艰辛加上巧合、甚至是运气,才创出了‘雪云踪’。我从西域来此只有半年,却也见识过一些中原各大门派的轻功,都远远比不上‘雪云踪’。横家的轻功我也只听说过,这次来中原,本想找机会去见识一下,可是听说横家几兄弟都被杀了,你的轻功的确是‘雪云踪’,难道你是……”

    说到这,利苏摩神色大变,用颤抖的声音接着问:“你这轻功是不是几百年前一个西域僧人传下来的?”寒枫下意识点点头,他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很想知道那个教横孝和武功的僧人的来历。
    第十五章 天竺有神功

    利苏摩说:“那个僧人也是出自天竺的法玄寺,当时他是低种姓的首陀罗,在天竺,有四大种姓,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婆罗门等级最高,刹帝利、吠舍次之,首陀罗等级最低,被称为低等人,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活。我佛教在天竺日渐式微,婆罗门教却大为盛行,但婆罗门教不接受首陀罗,甚至不允许他们接触经文,连听别人念经都不行。而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不分等级,接纳所有的人,于是,他就入我法玄寺出家,那时的住持是济真大师,早年是从你们中土来的。济真非常喜欢这个首陀罗,给他取法名叫戒忍,传他佛法,教他中原的文化。后见戒忍聪明,有慧根,又传他本寺的‘雪云踪’、‘血蝉功’、‘少微掌’。”

    众人听得入迷,宝勒儿插话道:“那他怎么跑到中原来了,是来弘扬佛法么。”
    利苏摩叹口气,道:“法玄寺旁有个富有的刹帝利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常来我寺上香供奉,其中有个小姐总陪她母亲来听济真大师讲经,母亲听经的时候,这个小姐就在寺中四处闲逛,她又老是找戒忍来陪,不想这一来二去……”

    “他们好上了,对不对。”宝勒儿又笑着插话。

    “在天竺,只有低种姓的女子才能嫁给高种姓的男子,而低种姓男子绝不允许娶高种姓女子,戒忍是首陀罗,人家是刹帝利,高他二个等级,再说,戒忍又是佛门弟子。唉!那女子怀了身孕后,事情终于败露,刹帝利家族的族人用乱石打死了那可怜女子,然后来找戒忍。在师父劝说下,戒忍逃离法玄寺,去往中土,而那济真大师为了平息刹帝利人的愤怒,以自焚的方式圆寂了。”众人听罢,半天不语,宝勒儿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突然,又是一阵嘈杂声,大路上跑来一大帮男人,老的少的足有二百号人,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拿着斧头……拿什么的都有。

    宝勒儿吐舌道:“于大人,你治下的盗匪可真不少啊。”

    于谦看了看,笑着道:“小姑娘不要怕,这是金家营的百姓,我们昨夜还在那住宿过。”

    说话间,那帮人便跑到了跟前,打头的是个白发老翁,拎着把鱼叉,见到于谦,气喘吁吁道:“于大人,可吓坏我们了,一大早,猎户金山河上山打野兔,看见十几个鬼鬼祟祟的外地人往孟营村方向走,手里还拿着刀。金山河慌忙回来报信,我们村的老百姓一听就急了,怕他们对于大人不利。全村能使上劲的男人都集合起来了,要一起来看看,还不让我跟着,说我年纪大,会拖后腿,哼,你们这些个家伙看看,我还是第一个到了于大人跟前呢。”
    旁边一年轻小伙笑道:“可不是么,金大爷,当年你去接新娘也没跑这么快。”

    老人看到路边那三个死去的护卫,正色道:“于大人,这是不是那十几个拿刀的人干的,你有没有受伤啊。”

    于谦心中万分感动,他握着老人的手道:“多亏这几位侠士相助,我没有事,让乡亲们跑这么远路,我实在过意不去。”

    金大爷道:“于大人是老百姓的大恩人,要是在咱村地界出点什么事,全大明的百姓还不得用唾沫把金家营淹掉。”
    于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有连连向众乡亲拱手致谢。

    依于谦的嘱咐,金大爷派一帮人将那三个护卫的遗体抬回金家营,然后第二天再送到就近的县衙。其他的百姓则执意把于谦一行送进孟营村才回去。而这孟营村的村民听说于谦于大人来了,高兴得就象过节一样,把于谦一行围了个水泄不通。村里几个长者说了半天,才把众人劝回。

    在村中长者的陪同下,于谦等人登上了岳飞点将台,这点将台其实就是个不高的土山包,上面只有一个小亭子。
    于谦站在亭中,想起岳飞精忠报国的往事,心潮澎湃,不禁念起岳飞的《满江红》来。

    嘎鲁在旁说道:“岳飞也是一根筋,如不理那十二道金牌,直捣黄龙,赵构又能把他怎地。”

    于谦正色道:“我想,岳王爷还是看重那个忠字吧。再者说,虽有朱仙镇这样的大捷,金人的实力犹在。收复中原容易,但如果燕云十六州还在金人手里,中原依旧是无险可守,得而易失。但要拿下燕云十六州,光凭岳家军一枝孤军并无把握,还须宋军几路同时出击,而没有朝廷的明令,其他将领是不会主动这样做的。再者,没有朝廷支持,光是后勤补给,就会难以为继。当时有中兴四将,对金兵已成胜势,没想到这高宗却只想做个偏安天子,浪费了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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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5 00:15:58  更:2021-07-05 01: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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