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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 家乡纪事 ：鲁西北农村风情画卷[第4页] |
| 作者:北国之春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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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近日复习《大明王朝1566》，嘉靖皇帝提到最喜欢李翱《问道诗》的最后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不禁慨然。 话说陈宝国颇演过几部不错的电视剧，像《大宅门》第一部，像我这种极少追剧的人，只要赶上电视上面演这个剧，就能看得下去，这样的剧不多，不是咱多么眼高，而是适合，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嘛。除了一开始刮得黢青的老脸装小年轻略有点不自然外，就我看来，他的表演在全剧里几乎无槽点。 而在《大明王朝》里，他却是一张面瘫的脸，声调起伏也不大，反而不怒自威，道理很简单，你已经是最高权力者了，用得着说句话吹胡子瞪眼、大声嚷嚷吗？ 历史课本上说嘉靖昏庸无道、喜好追求长生、长期不理朝政，当时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就对嘉靖皇帝不屑一顾了，看了电视剧，才觉得自己太过单纯、太天真、太绝对化了。 嘉靖那不是一般的聪明，我估计智商起码120以上，可以轻松地将科举出身的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上，20年不上朝一样大权在握，试问自古以来的帝王有几位能做到？ 他不是科班出身的皇帝，也就是说他从小不是按照太子的规制进行教育的，他是个过继的、半路出家的皇上，却做得很好，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前朝文官集体把持朝政的局面，重新树立皇帝的权威，让权力重归帝王家，单就一这点，就很难做到。 可是，他却是个极有个性的人，正如明熹宗朱由校喜欢做木匠一样，嘉靖喜欢修道，其实也对啊，一个人到了权力的顶峰，想杀谁杀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他还能有什么愿望呢？长生不老呗，向天再借五百年不是吗？ 话说回来，即便不是当皇上，他也是会走上修道之路的。这是高智商的人常有的通病。近年总有新闻报道，什么清华北大的高材生出家了，有的是和尚，有的当道士，历史上著名的科学家牛顿、爱迪生，有宗教信仰的还为数不少呢？不是有句话说嘛：科学家千辛万苦爬到山顶时，佛学大师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智商太高，容易想得多，一般人每天辛辛苦苦奔个衣食，哪有闲功夫想这想那，高智商的人，这种情况不存在了，想的就比较多，无非是我是谁、我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何而来、为何而去这样的宇宙课题，慢慢就进入了玄道，只有追求终极真理才是他们才能发挥的正途，用在其他方面，大材小用了。当然我们平常人就觉得可惜了，这么大本事，当官、经商发财不都好吗？其实智商贫穷一样会限制想象力。 这就应了题目的话了：云在青天水在瓶。《赠药山高僧惟俨二首》之一 李翱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是云，你就在青天，视野当然开阔，是水，你就在瓶，也可以细研三千世界、四万八千虫，燕雀不知鸿鹄之志，可能鸿鹄也不懂得燕雀的自得之乐，各安其位，各归其所，顺其自然，从心所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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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我所喜欢的诗句之一：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成双成对飞过的燕子，更加衬托出了诗人茕茕孑立，为什么独立呢？为落花而伤悲，可见这人多么有闲心。那是，人家从小就是神童，14岁赐同进士出身，什么概念，相当于全国统考前80名以内。35岁就是国防部副部长了，41岁当副宰相，51岁当宰相，家里有钱，门生如范仲淹、孔道辅、欧阳修等，都是人物，官、名、地位、钱、娇妻美妾，一个人一生所能达到的成功，人家都达到了，可谓“荣、华、富、贵”。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还是去年那样的天气，还是去年那样的亭台，只是多了一曲新词，端起酒杯欲饮，不禁感慨，又过了这么无聊的一年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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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参与商是中国古代的星宿名，从天文学的角度来讲，参星是现在的猎户座，商星是天蝎座。参星在西而商星在东，当一个上升，另一个下沉，永不相见。 佛家讲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是其中之一，从小时候起就有，喜欢的玩具不见了，一起的玩伴搬家走了，岂能让人开心？ 及至成年之后，情窦初开，也会有喜欢的人，不过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多走到一起的？ 不仅男女之间，知音之间也一样，杜甫和卫八处士不也都是男性嘛，惺惺相惜，偶遇少年知交，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通讯如此发达，当年的玩伴，你有谁的微信？即便是有，能不能自然的坐到一起而不别扭，在一起还有畅谈的话题？这样的能有几人？即便面对，已如路人，在心理上已经是参与商了。 有的人，是当时没有珍惜，过后再也联系不上，从你的世界中消失了，谁都会在无意之间，失去什么，突然地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旁了，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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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一般的诗，很忌讳重复，像纪晓岚“: 一篙一橹一渔舟,一个艄公一钓钩, 一拍一呼还一笑,一人独占一江秋”这样的诗，是很难得的。李商隐的这首诗中出现了两次“巴山夜雨“，也算是古诗中少见的了， 读来却不觉重复，为什么呢？前句“巴山夜雨涨秋池”讲述今天，后句”却话巴山夜雨时”畅想未来，各有意境。 俗话说：秋收冬藏，秋天，万物丰收，当初是种子的又归于种子，在仓库的又收回仓库，甚至地球也回到了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那么作为一个不能归家的旅人来讲，怎么能不起思乡之情呢？问君能有几多愁？看看那涨满的秋池吧，都要溢出来了。 如果有一天，回到心心念念的地方，和友人重逢，畅谈离别之情——肯定是长谈了，因为蜡烛的芯烧了很久、已经结花儿了，需要剪剪了。谈什么呢，就说说当初的思念吧，就是那一天，就是那一夜的秋雨，今天也是西窗，也是秋天的夜，时空变幻，恍惚间，真的不知道当初是梦，现在是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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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家乡的中秋 家乡素有对天地万物的敬畏，天被称为“天爷爷”，地被称为“地奶奶”，而太阳被称为“爷儿爷儿”，月亮则被称为“月朗娘”（同音，姥姥的意思），可见月亮之于小朋友是比较亲切的，以姥姥呼之。 儿时家乡偶有晚上放电影的时候，或某人结婚啦，或乡里要征提留粮啦，就有机会在村里的大湾里看场电影。电影散场之后，往往已经月上中天，这时边走边看就会发现，自己往前走，月亮也会往前走，我不由的感到惊奇，用手指着月亮向四姑道：“姑，你看，月朗娘跟着咱走呢。”四姑没有回应的我惊奇，反而道：“不要用手指月朗娘啊，要不手指会掉的。”啊，我赶紧藏起小手，幼小的心灵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不亚于刚才电影里的恐怖情节。 由此可见，家乡人对于月亮的尊敬，如同对于地位高的人，不可以用手指的，用手指是不尊重的行为，就像在东北直接瞅人一样。 虽然月亮无时不可赏，但是古人还是留下了一年里两个特定的日子，这可是极为罕见的。元宵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但乡人更重视的是中秋节。概因中国是农耕社会，农业的收成极为重要，关系到生存命运。时间到了农历八月中，北方大部分作物也已经入库，或丰或欠，几成定局，且已经不再像抢夏抢秋收那样忙碌。这时对于天地的感恩，对于来年丰收的祈盼就提上了日程，同时也是犒劳自己的一个由头吧。 北京的中秋节目丰富些，除了吃月饼之外，还会供奉“兔儿爷”，据说是因为月宫中的玉兔曾经下凡帮助人们度过灾难的缘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每家都要请一尊兔儿爷回家。民间如此，宫廷亦然，至今，故宫博物院还珍藏着五尊宫廷兔儿爷，可见兔儿爷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之高。 在家乡就稍微简略一些了，一般家家吃月饼，分家单过的儿辈，要给老人送，八月十六串亲戚，要给亲戚送。一般送个一斤两斤的，量力而行。月饼是“益和成”的，他们所做的点心在当地很出名，据说是祖上有宫里的匠人，带出来的手艺。一包四个，每个足有三四两重，那是按老秤一斤十六两算的。每份用黄草纸包了，上面附一张红纸，印着双喜字，然后用一根细草绳十字捆好，月饼的油从纸上洇出来，月饼的香气也从包里透出来。我们一拉溜姊妹三个，去给爷爷奶奶送月饼祝贺中秋，奶奶赶紧切开两个，分给我们一人半个，这样送去四个，当场就饶回来一个半。 那时的月饼没那么多口味，就是青红丝带碎花生仁儿的，外皮绵软有劲儿，烤得微黄且不均匀，用手一掰，皮变弯了却不折断。花生酥脆，青红丝柔韧，冰糖细碎而甜，还有青红丝特有的略苦的味道（据说是桔子皮做的），现在少见了。 最重要的是供奉。普通农人不可能像皇家那样弄个月坛祭祀，但至少也有个小小的仪式吧。八月十五这天晚上，要把切好的月饼放在盘里，条件允许的话，还要准备西瓜、苹果、桔子、葡萄等四色水果，再加一杯水酒，放在一个小桌上，供奉在月光之下，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祈愿来年风调雨顺。 月亮或薄云半遮面，或大大方方的坦荡独占整片天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又是一年中秋时，游子不见家乡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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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家乡的油条 2020年十一国庆，恰逢仲秋，回老家时，照例到越叔那买点油条以备带回。越叔辈分在“传”，我的辈分在“庆”，他长我一辈儿，故称为叔，不过论起亲戚来的话，可以称之为越哥，属于表哥，他的奶奶和我的奶奶是一奶同胞的姐妹。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姐妹二人嫁到同一个村了，一个称给叔叔辈的，一个嫁给侄子辈的，儿孙之间的称呼也就由他们去了。 昔日曾在杭州吃到过油条，名为“油炸桧”，据说是为纪念岳武穆、痛恨秦桧而发明的食品，直直的两根并排拧在一起油炸而成，据称其一为秦桧，另一根相伴的是其妻王氏。家乡的油条与此大不相同，也不叫这个名，家乡称为“麻烫”或“馃（音果）子”，在山东河北交界的好多地方都这么叫。 麻烫，其形状为小小的两个闭环并排紧贴、颜色金黄，轻轻揭开两片，内侧还是黄白色的，非常可爱，口感绵软，没有酥脆的感觉，隐隐还有韧劲儿，应该是利益于反复盘面的缘故，绵软的口感配合棉油厚重、香油轻灵的香气，细品还能尝到小麦的原香，让人吃了一根还想下一根。 小时的家乡，有专门的炸油条的人家，这是360行中古老的一行。随着悠远的“香油~~麻烫”的吆喝声，一个高瘦的老者穿着他那条油渍渍带有细小孔洞的蓝大褂来了，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后座外侧挎着一个同样油腻的竹筐，因为多年的使用，表面光滑圆润，按古玩行儿的话讲，都包了浆了。这时家里比较富裕的人家、还有就是要走亲戚的人便走家门，叫住老者：买麻烫！手头活泛的用钱，紧点的，可以用粮食换。卖油条的人麻利的掀开竹筐盖着的小白被儿—这是保温用的，里面是一层油纸即现在的塑料纸，油条的香味立马溢满了整条街。他熟练的用秤盘子称了油条，车把旁边有装麻绳的口袋，从中取出那灰色打着卷儿的细麻绳，在油条中空的地方一串，随手掐断，打个结儿，嘿，这就好了，拎着吧您呐。 限于条件，那时基本是10个10个的买，有钱的哄哄孩子吃，走亲戚看病人什么的，拿着10个一串也挺像样儿的。 收到油条的人，也不一定舍得吃，可能要等到外孙外甥闺女来，作为点心招待之用。油条耐放，经久不坏，只是水份变得少了，略显干硬，节俭的乡人不会浪费，将油条剁碎，可以与白菜粉条之类作馅儿，干的油条善于吸收多余水分，这样的包出来的馍馍不出汤。 老油条切段儿，与拍黄瓜一起，加入麻汁儿（麻酱在家乡被称为麻汁儿）、盐、醋、香油一拌，叫做老油条拌黄瓜，那可是佐酒利器。 在外吃火锅，常常会点一份老油条，趁早放到锅里，到最后吃，外表蓬松而不糟，内里柔韧有嚼劲儿，仿佛在与一位外柔内刚的隐者切磋，别有一番风味。 做油条需要手艺，可不是自己琢磨就能会的，所以自己家炸的差点事儿。专业的人士，选材、和面、发面、碱、矾、用油、火候都是很讲究的，用的油不单纯是棉油，还要加入一定比例的香油，同时对于油的使用时限要求非常严格，一锅油只能炸一百斤面还是多少，到了数量，油必须倒掉换新油，那时不止是匠人精神，而且有严格自律的职业道德，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爷爷奶奶就曾经炸过一阵儿油条，咱好歹也算是油条世家了吧？ 随着时代变化，现代人讲究少油少盐，还讲究无矾，吃油条的机会就少多了，不过每次回到家乡，还是要来点家乡的油条，咀嚼传统的味道，回味岁月的悠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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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馓子 家乡的食物也是与时俱进的。不知打哪年起，回老家串亲戚时，各家的家宴上多了一道小菜，苦菊拌馓子。 不知是本地的原创，还是外地的流传，总之发明这道菜的人是深谙厨艺之道的，颜色上一黄一绿、口感上一脆一嫩，营养上，苦菊恰好平衡了馓子的油腻，所费不多便是一大盘，开胃又下酒。 馓子又名寒具，据说春秋时便有，为了纪念割股奉君的介子推而发明，于清明时冷吃，故名寒具。宋苏东坡《寒具》诗：纤手搓成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褊佳人缠臂金。看过《红楼梦》的人可能知道，有个叫金钏的丫鬟，其实金钏就是缠臂金，一种绞股形的环状首饰，压扁之后，与馓子可以说是色似、形似且神似。 作为美食家的苏轼应该是见过馓子制作过程的，否则写不了那么详细。馓子确实是搓出来的，盘好的面，用手搓之抻之，越搓越细、越抻越长，一圈又一圈儿的盘在一起，放入锅里油炸之前，还要在手指上绕来绕来绕去，下锅，长长的筷子一挑，就成了一丛丛一圈圈儿的，色泽金黄、体态蓬松，每一根都那么纤细，整体上还有优美的弧线，惹人怜爱。 小时候吃馓子，非常珍惜，小心的用手一根根掰来吃，必须小心，因为馓子很脆，比现在的干脆面脆多了，一不小心就会掰碎了掉的到处都是，多可惜？吃起来，咸香酥之外还带点回甜、清脆的口感在口腔里炸裂开来，正如李时珍所说：入口即碎脆如凌雪。品尝之余细细观察，可以看到馓子中间有中空的孔洞，这也是脆的原因之一，那时候很纳闷炸馓子的是怎么在里面钻上的眼儿呢？ 上岁数的牙口不好，那也无妨，讲究点的用牛奶，一般用豆奶粉沏开了，馓子泡入，立刻变得绵软可口，特别为老年人喜闻乐见，当年馓子可是被视为探望亲友的佳品呢。 看望做月子的妇女，也有送馓子的，喝红糖水泡馓子，除了加强营养，据说还有利于散腹中之瘀，以免有什么后遗症，莫非是“馓”者“散”也？ 游历在外，偶尔也见到有卖馓子的—如果那也可以称之为馓子的话，颜色呈现可疑的暗红色、吃起来硬硬的、很瓷实，不知道搁了多少天，估计当初也没炸好，更甭提里面有空洞了，即使是这样的馓子，也少见了，随着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年轻人对这种食品的喜爱已经大不如前，这种传统的手艺也面临衰退的危险。 不过，过年回家时吃到的苦菊拌馓子，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美好的东西，人们不会遗忘。 苦菊拌馓子：洗净的苦菊，略放盐、糖、少许酱油、醋，点香油，搅拌，加入掰碎的馓子，再次拌匀即可，现吃现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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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大锅菜 上回谈油条，说到既是我叔又是我表弟的越叔，其实越叔还有一个哥哥，超叔，看看人家起的这名字：超越，多有远见、多有学问！话说超叔原来和弟弟一起在家蒸馍馍，后来都成家了想各自单干，超叔一看，这一个村儿哥俩都蒸馍馍，哪儿行啊，干脆高风亮节，让弟弟干吧。他自己干什么呢？也是餐饮行业，大锅菜。 说起专门经营大锅菜，家乡的很多亲友是不认同的，谁会花钱去吃哪个？ 大锅菜确实是比较平民比较接地气的小吃。和陕西臊子面、天津喜面类似，都是因短时间内需要快速大量提供而应运而生的食物，充分体现了乡民们的智慧。旧时的农村红白事儿上---当然现在也是如此，用餐高峰往往是中午时分，往往百十口几百口子人一起用餐，贵客可能坐席去了，八人一桌有酒有菜，那稍微一般些不怎么见外的亲友、帮忙的四邻、来宾的小朋友、半大小子半大闺女也不少啊，照例他们是不上席的，那也得管饭啊是不是？ 要吃小炒肯定是不可能了，来不及，一人来碗汤来个馒头，太简慢了些吧？这时聪明的前人就发明了大锅菜。在办事的院子里用砖头新盘了炉子，支上农村炒菜做饭的大铁锅，直径得到一米多，锅底下烧的是树根或不成材的木头之类，总之用不着老添火就能烧他几个小时，锅里面咕咕嘟嘟炖煮的就是大锅菜了。内容是丰俭由人，切为大片的五花肉、菱形的大白菜、切成片状的干豆腐，晶莹透剔的粉条儿必不可少，要不怎么大锅菜也叫“粉干子菜”呢。上面飘着一层油花儿，其他的时令菜像茄子、菜花等根据主家儿的财力和热情程度酌情加入，当然你做成全素的也没人埋怨。调料诸如葱姜蒜花椒大料桂皮香叶面酱酱油之类，各有各的秘诀。 大锅菜需要久煮，往往早饭一过就煮上了，香味儿飘出多远，如果去参加红白喜事，不用打听道儿，一进村顺着味儿走就行了，大锅菜的香味伴随着木柴燃烧特有的清香，那就是向导。 来早了可能有个小矮桌小矮凳，来晚了的或坐或站，拿上几个食堂馍馍，端一碗菜，有荤、有素、有干、有稀、有菜、有饭，吃到最后忽然在碗底捞得一片炖得软烂的五花肉，那心情不亚于在桌上已经转了三圈的重庆辣子鸡盘子找出一块栗子大的鸡腿肉！ 不仅是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普通的食材用简单的方式烹饪出来也是美味的。大文豪苏轼说过：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净洗铛，少着水，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主要还是火候。 在红白事儿上做大锅菜的人，平时也是伺弄自己的几亩庄稼地，一有事儿了，就来充当厨师角色，且是义务帮忙。看着被大柜（相当于红白理事会）支使来支使去的，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他的手艺直接影响百分之八十客人的现场体验、直接影响客人对主家儿的满意度评价。 一要根据来客数量恰当估计采办材料的数量，不可不够吃，也尽量少剩以免给主家儿造成浪费，二是把握水和菜的比例，多少菜、多少水要合适，不带半途加水的，那好吃不了，熇干了糊了，那岂不沦为笑柄？水太多，最后还剩好多汤，稀汤寡水，那显得多没诚意呀？三是用油，荤菜要用棉油煸过，最后起锅装碗前还要再加一大勺子棉油，叫做“放明油”，明面儿上的油，不让坐席已经够委屈了，还不多来点油？ 如今在外漂泊的人多了，就业的、求学的、打工的，试想哪个人小时不是从小朋友、半大人吃着大锅菜过来的呢？大锅菜不仅是进入了他们的胃，还转化为了他们身上的原子分子，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入了DNA了都，他回家能不想这口吗？回家赶上红事儿也就罢了，如果没有，你还盼着别人家有白事不成？ 正因如此，超叔的生意那是相当好，不仅本地人、在外归家的人吃，就连外地的大货车司机，宁可饿着肚子再开几十公里，也要到他的永旺小店去吃，嘿，这下轮到没怎么出过门儿的老乡纳闷了，背着手道：你说那个玩意儿，有嘛吃头咹？ 安安稳稳在家乡一辈子的他哪里知道，在外游子一回家马上就要去吃，那吃的不是大锅菜，吃的那叫乡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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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系列，平民小食谭 http://bbs.tianya.cn/post-culture-1074376-1.s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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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马灯 在家乡，马灯被称为提灯，因手提着状态居多。 马灯只是一个阶段性存在的产物，好比是当年的BP机，很快就被手电筒、电灯所代替了。 马灯之所以被称为马灯，据说是因为自美国传来，西部牛仔夜间骑马需要照明，往往将此灯挂于马侧之故。还有一说，俗话云：马无夜草不肥，一般养马的人晚上都要起来几次给马添点黑豆草料之类，需要照个亮儿，经常用的就是这种灯，所以被称为马灯。 在七、八十年代的家乡农村，马灯很是盛行，算是家庭里的一件小奢侈品。 马灯有空心铁管做的椭圆形架子，中间是一个外面有交叉铁网保护的鼓肚儿玻璃罩，底座同时充当盛油的器皿，底座上有可旋转的盖，嘿!盖子还带链子的，怕盖儿掉了。旁边上还有个旋钮，可以调节灯芯的长度，借以改变亮度，侧面有个小把手，一压，就可以把罩子抬起来，方便点灯。马灯上端有两个铁盖，分层有空隙，方便通风，有小提手可以挂，侧面有大提手可以提。 评书上常说，大户人家点的是“气死风灯”，想来是糊的比较严实的灯笼了。马灯却是名符其实的“气死风”灯，不光气死风，还气死雨呢，由于密封性好，顶端双层还能透气，连下雨都不怕。 马灯是烧煤油的，家乡叫洋油。洋油要到供销社去买，所以节俭的乡人平时是舍不得点马灯的。什么时候用呢？ 一个是晚上到地里去，一般是浇地的时候。农谚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农时非常重要。如果在庄稼需要水的时候，老天爷没下雨，那就得人工浇水。一口机井要供应附近的几十户人家，家家都排队呢，如果排到你的时候是夜里，那就得夜里浇。安装柴油机、水泵，挖供水流通的垄沟，后来是铺设软带子，一直通到自家地头。把整块田地分为几个片区，用铁锹筑起小坝，一片浇透了，再豁开小坝浇另一片，这需要彻夜守候。提着灯不断巡视，查看浇水的进度，有时自家田地边界小岗不结实，水就会趁机跑到邻家的地里，哪儿有个田鼠兔子窝了，可能形成漩涡、大量漏水，就要赶紧培土、踩实。散发着煤油味儿和淡淡桔黄光晕的提灯，不知陪伴了家乡人多少个不眠之夜。 再一个是场合上用。像是盖房、打坯、摔砖坯之类的事，那时农村没有建筑承包商，都是乡人亲友互相帮忙，没有工钱，当然管吃管喝管烟酒。晚上的酒席往往是在院里进行，因为人太多了屋里坐不下。或桌子、或两只板凳上搭块板子，杯盘罗列，总不能摸黑吃喝呀，这时一盏提灯隆重登场，挂在院中高处，虽然不是特别亮，倒也不至于吃到鼻子里去。一阵风吹来，提灯摇摆，人和桌子的影子也摇摆起来，微醺的人们，感觉更陶醉了。 再就是除夕时，家乡人讲究三十儿这天的晚上，屋里院里的灯要彻夜不熄，再节约的人，也要把马灯找出来，擦得锃亮，灌满煤油，把灯捻儿调到最大，点燃了，挂在院里的铁丝线上，和家家户户的人们一起守岁，祈盼来年的光明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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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茶缸 茶缸是集体生活的象征，居家过日子，有茶壶茶碗就行了。茶缸，便于携带，适宜外出用，还不用担心摔破，磕磕碰碰的，这儿有个坑儿、那儿掉个漆的，倒平添几分沧桑感。 小时候，村里有茶缸的人家，那都是出过门儿的，有的是在县城工作，在办公室里要喝茶的，有的是参加过什么挖河开渠之类，有个茶缸，上面写着某某年整修某某渠纪念，有的是当选某某先进工作者，发的。总之吧，比没什么见识的庄户人，显得高着一筹。他们捏着茶缸盖上的圆钮儿，优雅的打开茶缸盖子，摇头吹去浮着的茶叶，享受地呷一口酽酽的花茶，然后悠深的吐一口气，呵~，那满足的感觉，令我等小朋友很是羡慕。 小学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和大部分情节都已经忘记，惟记得是在火车上，男主人公穷困无着，没有饭吃，女主人公发现了他的尴尬，用茶缸泡了一碗面给他吃，男人吃完，细心的把茶缸洗干净，还给女生，女生玩笑道：里面的面呢？男生大囧。露天观众的哄笑中，成就了一段感情。 这充分展示了茶缸的多用性，不仅可以喝茶，还可以当菜盆、当饭盆、当水盆。 第一次用茶缸是在初中时，上学就餐要用，购自隔壁花园村供销社。当时学校可以给学生们热热带来的干粮馒头，至于喝的水，免费。不过是馏锅水，顾名思义，就是上面馏过馒头，下面剩下的水，因为反复煮沸多时，颜色微黄，味道微酸，后来专家说喝这个水不好不健康，那时侯谁管那个呢？免费的水，还要啥自行车啊？值日生打了水来，眼疾手快的就能在桶里舀上半茶缸，手慢无，因为整个学校四个班的学生就那一锅水。 茶缸跟人走，到了上高中时，茶缸一般是用来打菜。说是菜，基本就是菜汤，也很便宜，五分钱一份，少半茶缸的菜汤儿里有几片白菜叶，那就是炒白菜，如果有豆芽，那就是炒豆芽，依此类推。 94年左右，正值一轮物价上涨，食堂的菜也涨了，两毛一份，不过呢，端上来的都是菜，没有一丁点汤，那一份，打菜师傅一勺子下去，实实在在的，学生们很满意。慢慢地，菜里有汤了，菜里汤多了，菜里又全是汤了，价格还是两毛一份，学生们一点儿也没闹事，食堂老板很开心。后来才知道有个词叫“温水煮青蛙”，岂知少年时，食堂老板就已经用实际行动给我们讲解过了。 用茶缸将菜汤打来，三三两两蹲在宿舍楼前后、食堂外边地上----食堂有桌无凳、拥挤不堪，很少在那吃----大家打的菜往中间一放，一人手里攥着俩馒头，你的茄子、他的辣椒，共同分享，与二三小友畅谈天下之余，不忘飞抢菜汤，绝对共产主义。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当年的茶缸，也许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了罢。 吃完饭，不必洗茶缸，剩余菜汤一饮而尽，直接去水房打开水即可，再排队一次，一茶缸水三分钱，没涨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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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炉子 旧时的北方农村，在冬天是烧炉子的。 我们小时候，那炉子可不是买来的，都是家长亲手做的。 靠近土炕，在土炕预留的孔洞那儿，制作炉子，家乡叫盘炉子。果然是盘，不知干什么剩下的红砖，一圈儿一圈儿盘起来，留好风洞，炉子下半截预埋一个铁箅子，可以托着上面的煤，下面可以用来掏灰。顶上逐渐内收留个小口儿，形成一个一搂多粗半人多高跟缸似的炉子雏形，这还没完呢，四处漏风怎么行？泥瓦匠有句话，齐不齐，一把泥，这是最重要的呢。 这一步骤家乡谓之膛炉膛子。黄土混和麦秸和了泥，先大块后小块，先外面后里头，先下面后上面，细细的抹好了泥，要结实、平整，既不跑烟，又有利于充分燃烧，还要干净整洁，这是很考验功夫的，纯手工制作，这一冬天暖合不暖合，就看男主人的手艺了。当然那时也有手潮的人家，就要请别人来帮忙了。 光有炉子不行啊，还得有烧的，烧什么呢？有钱的烧煤块，家乡称为大砟，火力强，但是也贵，一般人家儿就是买煤沫子，便宜啊，一次买个几百斤，自己做煤饼子。 往往是快入冬的时候，某个天儿好的日子，驱车---也许是驴车，也许人力车，到田地找那种胶泥，这种土粘性比较大，装上半车胶泥，到家打碎，与堆在墙角的煤沫子加水混合，充分搅拌均匀，这可是个力气活，小朋友早不耐烦一边玩胶泥去了。 和好的煤，状如流沙，铺在一起平整的地面上，大概相当于砖瓦的厚度，用铁锨的头在上面划了深深的方格线，以便将来分隔，叮嘱小朋友们不要踩踏，大概晾个几天干透了就可以收起来用了。 小朋友是不踏了，家里的小狗小鸡可不管那个，所以经常在烧的煤饼上发现鸡的脚印，三叉一点，颇似竹叶。 点火是一件大事，找来不用的破木柴劈了，还有引火的麦秸、玉米芯子，如果太潮有时还需要浇点柴油，由软到硬，慢慢引燃，然后再渐渐加入掰成小块儿的煤饼。这就行了，如果烧的在行的话，一冬天不带灭的。如果灭了，那就：猎猎风沙透纸窗，地炉火歇冷侵床了。 晚上需要封火，关闭下面的火门儿，煤沫子用水和了，弄成稀泥似的，抹在炉子口上，然后用一根铁通条插个小眼儿以便透气，只见白白的水蒸气袅袅上升。只要与炕连接的烟筒通畅，那是没中煤气之虞的。 炉子是取暖的工具。那时放学回家第一个拥抱的不是家长，而是炉子，抱着暖会儿。 忙活了一年的农人们，也就冬天有点闲，串个亲戚什么的，来了亲戚，也是让到炉子旁边暖和暖和，用文化人的话讲，那叫：寒冬客来茶当酒，炉火初红茶汤沸。 早上小朋友嫌冷，赖床不起时，这时家长就会在炉子上稍微烘烤一下小朋友的棉裤棉袄，这样穿起来就暖和了。 炉子也是做饭的家伙。在寒冷的冬天，炖上一锅白菜粉条、晚上熬点棒子面粥，或者平时烧水，那是相当适宜的。烧火做饭的同时，炕也热了。 冬天的炉子深为小朋友所喜爱，烤个红薯、烤个馒头、甚至烤粉条儿，烤熟的馒头，表面金黄，有时还会鼓起一个大泡，掰开来，还冒着丝丝热气，吃起来脆脆的带着淡淡的煤烟味儿，那是寒冷冬天里的一份温暖安慰。 儿时的冬天，母亲总是最早起的，而唤醒我的，往往是坐在炉子上的大铝饭锅的声音，水未开时，和锅一起发出嗡嗡的声音，由小到大，昭示着新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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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炸藕合 县志上说，鄙乡“食以鱼稻为贵”，那么想来同样产于南方的藕应该是很少见吧，至少得到大明湖畔去寻觅？其实不然。炸藕合是家乡农村过年家家必备的吃食。过年时去谁家串亲戚要是没端上来一碗炸藕合，那是很令人惊讶的事。“哟，今年没炸藕夹子呀？”这句问话的意思跟过年回家时被问“怎么还没有男/女朋友啊”、“啥时结婚啊？”感觉上差不多。 炸藕合是很有仪式感的一件事。 置办年货要提早，因为越接近年跟儿东西越贵，到过年那几天可以说一天一个价儿，有钱没钱，都得过年，亲朋往来，有些东西是必备，所以还是早买为是。藕就是其中之一，提前半月二十天就买来了，那时也没冰箱，放外面肯定冻了，农家自有前辈传下来的妙招儿，扔到水缸里就行，再冻，缸底也冻不上啊。不光坏不了，鲜嫩的口感还可以一直保持到最后上桌。 邻近年底，要准备各种吃食，有泡的、有蒸的、有煮的，自然少不了有一天是留给油炸的。炸丸子、炸排叉儿、炸油条、炸油饼、炸带鱼…… 面里掺入适量的糖，醒好了，分为小剂子，象手擀面那样擀为大的薄圆片，洒上黑芝麻，用擀面杖压实，用刀切为细细的小条儿小段儿，再灵巧的打了结儿，扔到滚开的油锅里，几起几伏，就成了鲜香酥脆的炸排叉儿，这可是姥姥们招待外孙外甥闺女的佳品，有时家里老爷们喝酒喝到开心处，还用来佐酒呢。 重头戏当然是炸藕合。缸里捞上来的藕，早已经打发小朋友用小铁勺细细的刮去黄褐色的表层，这当然不如专业的刮刀好用，所以藕表面还是疙疙瘩瘩的有些不甚平整。虽非鱼米之乡，家乡人却颇识货，将整条藕分为藕瓜和藕棒两部分，顶端肥大者为为藕瓜，粗细似瓜也，后者为藕棒，细长之故也。藕瓜脆嫩带糯、细腻无渣，用来炸藕合很适宜。 取刮净的藕瓜用刀切之，连一刀、断一刀，连着的部分看手艺，当然是越短越好，前提是别给切断喽，切得越深，则包的馅料越多，那吃起来多有诚意。 炸藕合一般都是用猪肉，肥三瘦七，多斩少剁，充分保留肉的质感，不可剁为肉糜。当地产的大葱，有白儿有嫩叶儿，剁碎了加入，其余如盐、酱油、面酱、五香面之类，视各家的口味而定。 单手支开藕合，另手用筷子夹了肉馅放入，双手合扣轻轻压实，放在一边，等积累了一大盖帘儿就差不多了，端过来和好的一盆稀面糊，面糊以舀起一勺能缓缓流下为标准。用筷子夹住藕合在面糊中轻轻一滚，令其两面儿全部沾上面糊，放到油锅中，中火炸制，中间翻面数次即可。 炸好的藕合色泽金黄，散发着油、肉和面的香气，不过且慢，这时往往是不可以吃的。因为在家乡，藕合的吃法多为蒸制，所以为了省火省油，此时藕合往往不是十成熟，如果掰开来，可能会看到尚未熟的白白的面糊。当然也有炸到彻底熟透的，为了给孩子吃解个馋嘛，不过那年月获些殊荣者不多。 晾凉的藕合，收拾到盆子里，细心的盖好，大年初二一过，串亲戚的多起来，酒菜已毕，该上主食了，这时往往有几大碗蒸食端出来，一碗蒸的炸过的鱼，一碗是蒸的炖过的五花肉片、一碗是炖好的鸡肉，还有一碗就是十字切开蒸好的炸藕合了。里面点了醋以去其腻，放了香油以提其香，撒了香菜以配其色，这时来个大馒头，夹一筷子炸藕合，一口下去，顺嘴流油啊，往往带拔出丝来，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外边裹得面糊已经绵软、藕软糥的口感带来南方水畔的意味、大葱和猪肉的质感随之而来，转瞬又成为混合香型、复合味道，层次分明、波波涌涌，那是实实在在的满足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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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老豆腐 在外奔波不少年了，忙中偷闲也品尝到很多美食，其中像豆腐脑这种南北皆有的小吃便是一个地方一个特色，四川的豆花细腻软嫩，上海的豆腐脑甜美清爽，北京的豆腐脑卤料丰富，真是各有所长，但吃来吃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国庆放假回家，母亲从外面打来两碗老豆腐，特意给我独享一碗，老人家虽然不理解在外的人为什么馋这么普通的东西，却知道这碗豆腐可能比大鱼大肉更能抚慰归家孩子的心。 拿起勺子轻轻舀上一勺放入口中，啊，豆腐仿佛熟门熟路一样自己滑下喉咙，嗯~就是这个味，回来好几天了，心和胃直到此刻才感觉妥妥的回到了故乡。 家乡豆腐的一个特点就是嫩。家乡人食用豆腐脑不叫吃，称为“喝老豆腐”，朋友之间相约，往往招呼一声“上城里喝老豆腐去咹？”，原因就是老豆腐太嫩了，根本用不着吃的咀嚼动作。以前听评书，说到什么美人肤如凝脂，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老豆腐，啊，是不是有点唐突佳人？《故都食物百咏》中赞老豆腐：“云肤花貌认参差，已是抛书睡起时，果似佳人称半老，犹堪搔首弄风姿”，看来我并不是第一个。 老豆腐虽然嫩，却很有韧性，嫩而不松，讲究一半在勺里，一半在勺外而不断，正如元朝张劭所说，蔬盘惯杂同羊酪，象箸难挑比髓肥，这岂不有些矛盾？可事实就是如此，原因就在于家乡的水和家乡匠人的手艺。 家乡的水分为甜水和懒水，前者甘甜，后者苦涩，前者可以饮用，后者只能用来洗洗涮涮，甜水是深水井打出来的，故乡本就在黄河故道边，这地下水很有可能来自远古黄河的恩泽。你去看去吧，豆腐出名的地方必定水好，你象安徽寿县豆腐，那儿挨着淮河，淮南王刘安发明豆腐嘛，湖南的臭豆腐有名儿，那儿挨着长江，锦州的豆腐皮儿都知道，那里的井水甘冽清甜，这几个地方哪儿的水不好呢？ 另外就是手艺，做得好的老豆腐都是家传手艺。同样都是本地大豆本地水，同样的卤水，点出来的豆腐却有天壤之别，这就是手艺。泡豆时间、豆水比例、烧浆火候、晾置温度、点卤时机、点卤方法都是很精妙的配合，据说旧时有的点豆腐的师傅是不允许他人在场的。 仅仅是豆腐还是不够的，还有卤汁。家乡人就像称呼老李老王一样称呼老豆腐，卤汁大名叫卤子，小名儿就叫卤儿，如唤孩童。在老豆腐店经常听到客人的要求，老板，给添点儿卤儿！卤儿不要钱。老豆腐卤子，各家有不传之秘，大骨或鸡清汤，配料一般有八角、小茴香、花椒、香叶、白芷、良姜、白蔻等十多种，比例不详，有的店家油炸调料以提香，再辅以临清济美酱园的好酱油小火熬制而成，这样的卤子清澈半透明，视之无物，恰如四川开水白菜之汤，食之无肉却有肉味儿、余韵缠绵三日不绝。 如果说老豆腐以豆腐为骨、以卤儿为肌，那么棉油就是画龙点晴的灵魂。棉籽油是当年家乡人的主要食用油，粗榨的棉籽油需要在文火上反复熬炼数小时，撇去油沫及杂质，然后加入葱、酱、花椒、茴香等香料，用小火慢慢炸出香味。炼好的熟棉油颜色紫红黑亮，香味厚重，油而不腻，把豆腐的清香、卤子的醇厚恰到好处凸显出来，吃起来更有层次感。 盛的时候用平勺撇入碗内，讲究是一碗豆腐半碗卤儿，好多老食客来吃的就是那个卤味儿。老豆腐如雪如玉，卤汁色如琥珀，黑色的老棉油星星点点，按食客要求加香菜或韭菜末儿、油辣椒，一白二黄三红四绿五黑，色香味俱全。 可佐以馍馍、大饼或烧饼享用，丰俭由人，宽裕的可以加蛋，想省钱可以要半碗豆腐。 虽然说在家里喝到了老豆腐，但总觉得还有点不过瘾。我想像的老豆腐一定要在店里吃，最好是大棚的那种，店家的硬件配置得是低桌矮凳（或坐起来不大稳当的马扎）、粗瓷毛糙的大碗、坑洼不平的地面、斑驳油腻的一拉溜儿暖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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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到西海湿地走走，有野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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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乡愁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乡愁打《诗经》时期就有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现乡愁二字，比较早的应该是杜甫的诗：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古人诗句除了送别之外，最多的就是思念和乡愁了，连李白那么超凡脱俗的诗仙都低头思故乡了，可见乡愁这个温柔的魔爪无人能够逃过。 虽然中国古代早就确立了严格限制随意迁徙的户口制度，但人的流动从来就没有少过。 有官员的升迁降黜，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有商人的来往贸易，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有罪犯的刺配流放，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有江湖人的走南闯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更多的是战乱时期的颠沛流离，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或自愿或被迫，这些人离开了家乡，在他处生活。但是思乡这个小怪兽不会永远休眠的，或某情某景、或某人某事、或某言某语，可能就唤醒了她，让你坐立不安。 《世说新语》：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张翰官至东曹掾，管着官员升降调动，级别相当于于中央组织部部长，思乡之情一起，官也不当了，说走就走。他的思乡，惊世骇俗，原因居然是馋。 作家阿城说过：人还未发育成熟的时候，蛋白酶的构成有很多可能性，随着进入小肠的食物的种类增加，蛋白酶的种类和解构开始形成以至固定。所以思乡这个东西，就是思饮食，思饮食的过程，思饮食的气氛。为什么会思这些？蛋白酶在作怪。此说是否科学暂且不论，至少挺有意思，而且暗合中医理论。《黄帝内经》上说：脾藏营，营舍意……心有所忆谓之意，什么意思呢，脾是主管记忆的，那童年的味道记忆当然也在其中了。 古代有种病，叫做水土不服，如果家里有人出门，老人有经验的，就会让他带上一包家乡的土，在外万一得了水土不服的病，捏一小撮儿土放到水里，喝下就好了，看来胃是解乡愁的绿色通道，和“吃饱了不想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的乡愁很急迫，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巴不得马上动身。有的乡愁很害羞，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越是快到家越是胆怯，敢是怕遭遇连环三问吗? 有的乡愁很含蓄，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不问人，不问事，只问窗前的梅花是否开了，拐弯抹角。有的乡愁奔放直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就差我哥儿一个了！有的乡愁很凄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有的乡愁很坦荡，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作为吃货，最喜欢的的乡愁是这样：鲈肥菰脆调羹美，麦熟油新作饼香。自古达人轻富贵，倒缘乡味忆回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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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榆钱 出了积水潭地铁站，护城河边上就有一棵榆钱，正结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榆钱，在这喧闹的都市里，独自营造出一种超然的静谧感。 在老家，榆树到处都是，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是北方很常见的树种。 榆钱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了。作为榆树的种子，出现的时间却不是在秋季，而是在春季，树上还没长叶，却先开花结了种子。形状也不象苹果那样有鲜艳的外表，也不像松子那样有坚硬的外壳，却是绿色薄薄的圆圆的一片，小指甲盖儿大小，中间有个突起，颇似古代的铜钱，榆钱也许就是因此得名吧？一丛丛一丛丛的簇拥在一起，挤挤插插的，让人看了感觉那么愉悦、踏实。 熟透了的榆钱因为干燥，变得极轻，书上说是翅果，自带翅膀，春风过处，簌簌地飘的到处都是。舞困榆钱自落，秋千外、绿水桥平。过不几天，在飘落的地方就生出来一棵小小的榆树苗，路边、大坑里，不挑剔地方，不过限于客观条件，成活的比较少。 俗语云：榆树救荒，柳树祛病。春天的榆钱，在老年月可真是救过人命呢，因为她出现的时机恰当，春天，往往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绝对是大自然慷慨的馈赠。 榆钱可以生吃，爬到树上，找那最茂密的地方，伸手一撸，往嘴里一摁，满满的春天气息，相对于柳叶、杨芽，榆钱好吃多了，既不苦也不涩，甜甜的带点清香。 也可以熟吃。拿长杆子绑了镰刀，在看好的树枝底部轻轻一划，就可以割下来了，细细的摘好，去除榆树花，洗净沥水，掺上玉米面蒸窝头，一掀锅，黄色的玉米中嵌着绿绿的榆钱叶，一股清香逸出，趁热吃，甜甜的，好吃。 可以和玉米面做成粥，类似现在的蔬菜粥，养眼、养胃。 榆钱可以蒸着吃，抓一把白面或玉米面，讲究的打个鸡蛋，放点五香面儿、盐，搅和成团絮状，上屉蒸，吃时佐以蒜汁、香醋，别有风味。 想奢侈点，那就煎着吃，平底锅放油，将上面提到的面团团放到锅里，或方或圆形状随意，用铲子压成较厚的块，翻面数次即可，榆钱饼很容易熟，吃时外焦里嫩，有特殊的清香。 还有一种，葱花炝锅先放入榆钱铺底，然后在榆钱表面撒上玉米面，盖锅蒸五分钟后用筷子搅拌成小团儿，类似炒面的做法，这样做出来的叫“打疙瘩”，筋道爽口。 现在医学专家说了，榆钱可以健身安脾、清心降火、止咳化痰，功效神奇，搁以前吃榆钱就是应急，谁想那么多道理？ 榆钱者，余钱也，又有吃的、又有余钱，看起来真是接地气的愿望、接地气的树呢。细品陆游的词：江头疏雨轻烟，寒食落花天，翻红坠素，残霞暗锦，那堪更看，漫空相趁，柳絮榆钱，这榆钱也蛮高雅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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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榨菜 榨菜这东西，是打南方传过来的，六七十年代的北方农村，不太多见。 那时上学住校，每周两次回家，除了一兜子馒头之外，还要带一罐头瓶咸菜。家里的老腌萝卜，原本的白色经过久腌，已经变为酱黄色。将其切为细丝，放点棉油一拌即可装瓶。奢侈一些的话，可以葱花炝锅，放入两粒大料，再把萝卜丝煸炒一下，熟了的咸萝卜丝，口感略显软糯，大料也可以带来丝丝的荤香，这样更便于在吃的时候像老邢那样用意念想像。 榨菜，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吃过，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比家里的咸菜好吃，那厚重的味道、南方特有的菜籽油的香气，很吸引人，馒头一掰两开，半袋榨菜往里一倒，真好，也许是因为新鲜感吧？那时的榨菜好象才一毛多一包，不贵，但是对于没有零花钱的农村小子来说，仍然是可望不可及的。不让你下地干活，还要给你交上学费、书费、杂费，供应拿得出手的吃喝，纯支出，在当时已经达到了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的极限。 那时的学校地处田野之中，前后左右几乎都是望不到头的农田，只有一个棉纺厂相邻。即使如此荒凉，也照例在旁边有个小卖部，不过我是几乎没有光顾过的，甚至不太记得这个小卖部的存在。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别的同学曾经在那里买过东西。 记忆比较深的，是一位从县城转学到我们乡镇中学的同学，名叫张继业。光听名字，就知道家里有一大份家产等待他去打理，这学上不上的两可。大户人家果然不凡，较之于我们这种天天吃咸菜，偶尔吃上一袋榨菜视同美味，要一根一根细细品味的乡下小子来说，他的吃法可谓是骇人听闻。他一次买大概五、六袋涪陵榨菜，全部打开倒入一个盘子，盘子这也是比较特殊的，我等一般都是茶缸，行旅中哪有盘子-----用筷子象征性搅拌几下，就着馒头大吃起来，大口吃榨菜，如同吃炒青菜一般，当时的我，惊住了！ 昔年流浪于北京时，曾经到超市打工，遵照老板什么东西都要尝尝才能向顾客推荐的要求，几乎每样榨菜乃至萝卜干之类都尝试过了，结果还是涪陵榨菜好吃，啊，原来老是念作“陪”陵榨菜，失敬失敬！山东秀才果然是念半边。 如今的榨菜，就像方便面一样，貌似在货架上满满当当，其实已经渐渐式微，因为时代已经由原来的物资紧缺转为现在追求健康的时代，人也从油多肉满的要求转变为低盐、低油，这两样儿貌似都有不符合健康理念之处，试想各位，已经多久没吃榨菜了呢？ 也许是以往的经历所致，也许是出于对过去的留恋，榨菜，我还是继续在吃的，而且觉得，相对明星代言扑天盖地的乌江榨菜来说，鱼泉榨菜更加低盐、更加美味，而且永远吃不到未处理干净的筋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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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算盘 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这是红楼梦里的一首诗，暗喻了迎春一生不幸的命运，谜底就是算盘。 算盘，中国古已有之。据研究，宋代《清明上河图》图中一间药铺里，桌上就放有一部算盘。元朝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中曾引用当时的谚语形容奴仆：凡纳婢仆，初来时曰擂盘珠，言不拨自动；稍久，曰算盘珠，言拨之则动；既久，曰佛顶珠，言终日凝然，虽拨亦不动。“擂”，《康熙字典》上说与“碌”同，如推石自高而下也，那当然是不用拨了，工作积极主动。使唤一段时间之后呢，那就像算盘珠儿了，拨一下，动一下。到后期呢，就跟那佛祖顶上镌刻之珠一样，你再也支使不动了，一味地推拖拉，成老油条了。回想自己职场经历和心路历程，不禁慨叹古人总结的到位！慎终如始那多么难哪。 小时候的数学课上，有算盘内容，不光口诀难记，操作起来也很复杂，别说从一加到一百了，基本口诀都没学会。这和语文的四声声调一样，是学习道路上最早遇到的两大难关。 那时，父亲是村里的小队会计，六七十年代，计算工具只有算盘。他算盘打的很好，晚上算账经常噼哩叭啦很久，最后完事，纵向提起算盘，手腕用力，顺时针单手一甩，立马归零，极为潇洒。虽然打算盘没学会，这一手我却学会了，常在小朋友们面前炫耀，挺唬人的，其实在考试时，所有用算盘的题目，我都是心算，让填口诀？那就一律三下五除二、二一添作五。 所幸随着计算机的普及，各级数学考试不再考算盘了，渐渐地连以算盘为吃饭家伙的会计行当，珠算等级证也改为考会计电算化了。 小学之后，几乎再与算盘无缘。 再次结缘，已是大学三年级，考注册会计师《会计》科目，那是1998年，计算器基本普及，考场里基本都是使用计算器的年轻人。直到考试时间将至，施施然走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年纪6旬上下，蓝布中山装，双手捧着的除了准考证、身份证之外，赫然有一部油光錾亮的大算盘。 考试开始不久，除了轻轻按动计算器的声音，还多了一种声音：算盘声！那声音又脆又快，不愧是经年的老会计，手法极为娴熟。想当初咱还是定力不够啊，面对超长的试卷已经手忙脚乱，听着教室里回荡的算盘声更是心烦意乱，哎，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了几分之差没有及格吗？这可是人生中第一次不及格。 古人认为算盘的方形，象征了大地，算盘珠圆圆的，象天，算盘能容纳天地阴阳，所以才有“阴阳数不同”之说。愚以为，算盘外框岿然不动如君子之仁，珠动如流水像能士之智，珠子上下有别谓之礼，最后各归各位谓之信，可谓仁、礼、智、信全了，那位说了：不对啊，还有“义”呢？岂不闻“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乎？ 小小盘算可以代表天地，能够控带四时，经纬三才，世间阴阳万物，如果放在会计角度看无非是“货币计量”而已，虽然过程轰轰烈烈、拨动时纷纷乱乱，到最后却都归于一行数字，岂不可叹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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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风筝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这是红楼梦里的一首谜语诗，暗喻了探春远嫁的命运，谜底就是风筝。 儿时读书，看到“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心想那一定是很美好的画面吧？那时的农村，人人都是在忙着奔衣食，哪有闲心闲工夫放风筝呢？ 不过也有例外，再贫穷也挡不住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啊。村东头王五爷就喜欢摆弄这个。乡人管风筝不叫风筝，叫八卦。五爷会扎八卦，五爷又放八卦啦，奔走相告。 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无遮无挡，在地里劳动，老远就能看到五爷放的风筝，八角形，后面是长长一串儿穗子，难道是因为上面都是八卦符号才得名八卦的吗，怎么就能飞上天呢？那时觉得风筝很神秘。 游学兰州时，有次和马君、蒋兄一起到黄河边放风筝。黄河岸边视野开阔，那天是风和日丽，他们的风筝一放就起，而我的却总是一头栽下，令人好不沮丧。琢磨半天，忽然福至心灵，把风筝骨架前半段儿竹子掰掉半截，嘿，这下好了，扶摇直上，又远又稳。看来干什么都得讲究个平衡，不能头重脚轻啊。 后来客居廊坊，孩子也喜欢放风筝，除了田野中，市里能放风筝的无非几个公园而已。某个春日来到人民公园，天上已经不少风筝了。为了避免和别人的风筝缠上，特意找个角落放。不过架不住人越来越多啊，看着有的人风筝互相缠了，要么全部一头栽下，要么有一方忍痛割断，心中不禁祈祷，千万不要缠上啊。怕什么，来什么，我们的老鹰和别人的大蜈蚣缠上了，这可怎么办？不多会，那边大步流星来了一位老哥，原来是大蜈蚣的主人，他顺藤摸瓜找来了，只见他伸出手中线轴，绕着我们手中风筝线逆时针转了两圈，潇洒离开，空中的风筝自然解开了。原来他已经看明白了是怎么个方向缠上的、缠了几圈儿，然后找到主人，反方向处置即可。不禁感叹，行行有门道，这是老玩家了，合着广场上全是票友。 影视中的风筝，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是《唐伯虎点秋香》，周星驰帮秋香到房上取掉落的风筝，比较搞笑。还有就是《神医喜来乐》中田魁和赛西施在城墙边放风筝，恍惚间觉得两人是神仙伴侣啊，可惜他们拿的是风筝，兆头不好。如果田魁不变坏，那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呢，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风筝是春天的象征，但是据说也象征了别离，不是有句俗语叫断了线的风筝嘛。家乡说如果断了线的风筝落在谁家，代表了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探春的风筝诗也被贾政视为不吉：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今乃上元佳节，如何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 还有说隔年的风筝不能放，说是不吉利，梁实秋说是卖风筝的人创造出来的，这大有可能。连断了线的风筝不好恐怕也是他们说吧？断了就扔，买新的多好！你们都接上线再用，我卖给谁去？ 放风筝不仅健身益智，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人们空中飞翔的愿望，不得高飞便，回头望纸鸢。何乐而不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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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鞭炮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心恐，回首相看已化灰。这是红楼梦里的一首谜语诗，暗喻了元春不寿的命运，谜底就是鞭炮。 小朋友们有几个不爱鞭炮呢？二踢脚、麻雷子、大地红、甩炮、小礼花，各有各的特点，有在地上响的，有在天上响的，有天上地下都响的，有响一声的，有响两声，还有响起来没完的，共同的特点就是声与光的组合。岁数小的喜欢小鞭，拆散了零放，左手持炮，右手拿个燃着的香头儿，点着了远远甩出去，开心、刺激。大人也喜欢放啊，记得有年是个腊月二十几，和表弟在四叔家吃饭，饭后小侄子把二踢脚拿出些来，和表弟一起放放，没成想，越放越开心，准备过年用的两箱不到一小时给放完了，次日四叔不得不再次赶集回购。 过年时的鞭炮声，近处的听起来清晰，远处的听起来混沌。尤其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刚过零点就有放的了。近处的鞭炮、二踢脚清晰可闻，清脆爽利，东南西北，甚至是左邻右舍谁家放的，都能听出来。远处的可就听不太明白了，咕咕噜噜，就象是一大锅开了的粥，声音沉闷、连绵不绝，好像要把华北大地浸泡其中。 不禁想起中国的食堂、饭店亦或公共场所，无论多么高级，总是近处几桌声音喧哗，远处嗡嗡嗡传来一锅粥似的声音，上至老叟，下至顽童，无不扯到最大嗓门儿，概无例外。即使就餐的仅仅是一位，也能吵到你。他打电话啊，隔着千山万水的，说话能不大声点吗？ 这也许是国人特点使然吧，花钱听响声都可以，说话又不费钱，是不是呢？孔夫子早在两千年前就说过：食不言，寝不语，你们怎么就做不到呢？是啊，我们是凡人！如果做到，那不成了圣人了？古往今来，圣人又有几位呢。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爆竹声恰如春雷，宣告着新的一年到来，似乎也不可或缺？ 照潭出老蛟，爆竹惊山鬼。据说燃放鞭炮这是为了惊走一种叫“年”的吃人怪物，山鬼也罢，怪物也好，都是农耕时代的产物，鞭炮亦然，那时没有电视网络，没有什么娱乐，地广田多，空旷之处，放吧！遍地红色纸屑，陡增过年气氛。 想来大声喧哗也是农耕时代的产物？田野广阔、院落宽敞，邻里之间交谈可不得大嗓门儿？显得亲切。进入商业社会，城市中人们居住集中、距离缩短，鞭炮对人对物便有了风险隐患，还会产生声、光、物质垃圾，理应禁止，况且如今可娱乐的项目多的是，何必非点那个？同时大嗓门也似乎渐渐并无必要，窃窃私语即可，以免打扰他人。一声震得人心恐，回首相看已化灰，声音太大，肯定在能量方面会有所付出，鞭炮如此，人亦然。说话虽然不费钱、不费电，但是中医有云：日出千言，不病自伤。在公众场所大声喧哗除了暴露咱的教养之外，毕竟也消耗您的元气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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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信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记忆中最早的 ，是写给四叔的。家计原因，四叔早早就辍学打工，那时能打的工也只有建筑工而已。大概是在三四年级的时候，在四姑的鼓励下，我给在济南的四叔写了 ，详细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四姑非常欣赏、非常自豪，逢人便说一遍，几乎把那封信给背下来了。那时太爷爷病重，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守护、煎中药，所以大家都知道了有个能写信的小朋友。对于大家尤其是四姑的厚爱，现在想来还有些脸红害臊。 彼时通讯还是以书信为主，比较慢，写得家书空满纸，书回已是明年事。虽然没有诗里说得这么夸张，反正是比较慢，要是有急事，那就发电报。当时语文课上除了时不时有写信的作业之外，还有发电报的训练，看看谁能把事情说清楚，写的最精练，字数最少。因为电报是按字收费，多一个字多一份钱。不过有时也会因此闹笑话，话说在某个年月，某人给北京工作的老公发电报，说是5月1号带儿子小兵到北京探亲，电报正文为“五一带兵进京”，这下可热闹了，电报扣押，当事人被严格审查。不过要是真带兵，他会提前发电报告诉你吗？这点很值得怀疑。张贤亮曾经写过一篇小说《浪漫的黑炮》，讲的就是发电报闹误会的故事，别说炮丢了，枪丢了也是大事啊。 村人大多祖祖辈辈定居家乡，收信和写信的机会很少。经常收到信的是老二奶奶，她的闺女在哈尔滨工作，那对于家乡来讲是相当远的地方了，奶奶称之为“哈拉滨”，跟云南省嘎嘎县一样，差不多都是家乡人认为远在天边的地方。 写信有要求，哪儿顶格哪儿空两格呀，最后还要写上“此致敬礼”。记得有一年流行的一首歌曲，李春波的《一封家书》，就是很经典的 ，最后结尾唱词就是“此致敬礼”，重复数遍。 中学时，写信较少，一般是邮购什么神奇记忆法啦，参加什么知识竞赛，有的是交笔友，有的时候是杂志征文投稿，那时比较幻想当个文学家，然而并没有发表什么。收到的信却不少，多是杂志、报纸，那时订阅刊物，都是邮寄的，像《英语报》、《中学生数理化》、《作文报》之类，现在想来，那时为了我的学习，家里确实付出了好多基本生活之外的费用，给予我超出其他同学的额外支持。 游学在外，写信就比较多了，写给家里的，往往是要钱。写给同学的，是回忆和青春，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曾收到朱兄寄来的铁树开花照片，他在江南，我在陇西，也算是“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了。曾收到霍兄寄来的攀登在树上的照片，不知现在挥着手术刀的霍大夫看到这活泼的照片作何感想？同学吴兄除了给我寄书之外，还给介绍了研习哲学的前辈，聊城师范的冲峰兄，信件往来之间，受益匪浅。还有写给启蒙老师六爷的，请教一些问题，他的回信一律是毛笔小楷，一丝不苟，那时他身体还很好，不过据他说，写 也要断断续续写上一个星期，写小楷，很累人的，可惜他的信，经历多次搬家已经不知所至。 最早信上贴的邮票是8分钱的，画面是蓝色基调的万里长城，好些年不变。96年左右涨到3毛，画面是安徽民居。还以为邮费就会这样涨下去，结果校园里出现了201公用电话，后来电话普及到了宿舍。再后来兰州居然有了网吧，托计算机课的福，还注册了个人邮箱，那时用的网站叫hotmail，别的宿舍还出现了一种东西，叫BP机，通讯方便多了，但似乎从那以后就没怎么写过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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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粽子 端午节临近，适逢建党100周年，莫非咱们党和粽子还有什么联系不成？您还别说，还真有点联系。有一年游历浙江嘉兴，瞻仰了作为一大会址的红船后上街觅食，这才发现，嘉兴除了盛产江南七怪之外，还盛产粽子。满大街的都是卖粽子的店和餐馆。说明一下，当时可不是端午节。这说明当地人把粽子不仅仅是作为节令食品，而是作为一种日常食品，不是小吃，可以当作正餐的，代表们那天开会后吃没吃过粽子，值得研究。 端上来的粽子不像北方常见的那种有棱有角的多面体，是长长的圆柱形，鼓鼓如枕，足有普通粽子三四个的份量，这这，不是说南方吃东西秀气吗，这么豪横？这就是个绿色手电筒好不好？而且还是三节一号电池的。不是豆沙的，不是糖的，是咸的，吃着吃着居然发现中间长长的一条猪肉，足有一拃多长，比鸡蛋的腰身儿细不了多少，咸、香、软、嫩，提前腌过，非常入味。 其实北方也并不是只有端午节吃粽子的。2000年曾在北京一个超市打工，那时超市里常年有粽子卖，有红枣、红糖两种，记得好像是5毛钱一个，1块钱就可以吃饱，不卖不卖的，一天也得卖一两百个，要是赶上端午，用北京话儿讲，那海了去了。巧得是，这个粽子的供应商就和我住在同一个村里，安宁庄。有时在路上会碰见他，很客气的要送几个粽子给我们吃，当然拒绝。受超市社团教育多年，这是绝对不能收的，影响收货验收的独立性，他送来的粽子，都是我一五一十过数验收，月底凭验收记录结账。 家乡的粽子，是一年一度的，一般是五月初五这天，称之为“五大五”（认真脸）。因为鄙乡水少，且不产糯米。村子东头有一条七一渠，据说是七一年所挖的人工渠，蜿蜒南去，但水中芦苇甚少，要想披点苇叶包粽子，得到十几里外的赵沟村附近，那儿芦苇比较多。不过苇叶毕竟较窄，用起来还是不方便，家乡人用的多是南方过来的箬叶，就是“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箬叶，比较宽大，一两条就可以包粽子，家乡人也不识其名，直接称之为粽子叶。糯米也是南方过来的，本地称之为江米，江南过来的原因所以才有此名吗？ 端午临近，在西屋墙上取下去年用完洗净晒干的粽子叶，冲洗一下泡上，集市上买来的江米也泡上，自家产的晒干了的小枣也泡上。经过一夜时间的洗礼，原来干枯泛黄的粽子叶变得碧绿水灵了，干瘪起皱的小枣变得饱满通红了，江米瞧上去似乎也大了一圈儿，变得水糯糯的。 包粽子一般是家庭主妇的事儿，手艺好的，包得江米多，模样还俏，见棱见角，捆扎得细致。红绳儿的是枣的，绿线儿的是红糖的。头天晚上就在大灶锅里煮上了，烧劈柴，劈柴经烧，适宜炖煮。第二天一早，小朋友们在甜甜的粽香中醒来，有粽子吃了，粽子特有的多边形、粽叶的清香、软糯的口感、枣的香甜，绿的叶、红的枣、白的米，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这是一年当中难得的体验。 其实粽子也是饱含了感情的，在古代，举子进京赶考，三场考罢，客栈老板都会为举子准备一些粽子，粽者，中也，寓意可以中举。《神雕侠侣》中，程英为杨过包粽子，虽然口中说裹几个粽子费什么神？其实是格外用心的，果然裹了几只粽子给他作点心，甜的是猪油豆沙，咸的是火腿鲜肉，端的是美味无比。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相比，感觉温婉贴心的程英更适合杨过呢，不禁合书怅然。 前些天杨兄送了些苇叶，是水乡胜芳所产，苇叶宽大，胜在新鲜，粽子包起来。其实粽子何尝不是回忆中的好？忆在苏州日，常谙夏至筵，粽香筒竹嫩，炙脆子鹅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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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针 针 话说古代有个财主，长得白白的，瘦长条身材，上窄下宽的瓜子儿脸。不过他为富不仁，很势利，见到破衣烂衫的就不理不睬，见到穿着阔气的就点头哈腰，所以人们给他编了几句话：头尖身细白如银，论秤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在屁股上，光认衣服不认人！财主大怒，找作者理论，作者悠悠说道：我这是个谜语，谜底就是针。财主一想，也对啊，悻悻而去。 小时候，小卖部里就有针卖，最小的针一分钱十个。再往前，没有商店，只有串乡来卖的，可以用钱买，也可以拿旧凉鞋、牙膏皮之类的去换。再往前，跑江湖的有专门卖针的，到各大码头、庙会，又便宜又好，一文钱给好多，等你回家用的时候一看，嘿，个个儿都没针鼻儿。全是厂里出的次品，刚才您看到挺好的，全给掉包了，跟路边便宜卖手机的一个套路，敢情调包计是无处不在，一招鲜，吃遍天。 现在的衣服穿旧了就扔，当年可不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怎么能没有针呢？不止女士，住校的男生一样也会针线活。袜子穿久了，大拇脚趾的地方往往磨出来一个洞。当时不懂，拿手把周围的布料揪到一起，咔咔就给缝上了，结果揪的地方受力更大了，没几天就又破了，在物理学上，这叫做应力比较集中。这才理解为什么大人缝破袜子要用个补丁了。缝是缝，补是补。 有一种工具，叫做顶针儿，学名叫针箍。铁的居多，就像一个戒指，戴在手上，表面全是麻点小坑，如果遇到比较厚的衣服，两手捻针是扎不透的，这时拿顶针在后面一顶，针就能穿过去，以其功能命名。 还有一种加强型工具，叫针锥，相当于顶针PRO。纳鞋底时，因为鞋底布多达数层，厚且硬，针的力量是穿不透的，这时就要借助针锥的力量。顾名思义，这是像锥子样的东西，前端细长，分为两片，可以把针牢牢固定到顶端，抓住针锥尾端用力扎透鞋底，再用普通针带着棉线穿过小眼儿去缝，缝一针就得先扎一下，可见一双鞋做出来是多费劲。小时候自己裁洋粉连纸，用针锥扎眼，缝在一起自制练习本儿。 因为针帮了人们不少忙，家家必不可少，所以大家对针也是喜爱的，有的人，名字就叫针，西游记第九十七回，寇员外的老伴儿，小名就叫穿针，那张氏穿针儿枉口诳舌，陷害无辜。 正因为针的穿透力强，所以有针砭的说法，提出尖锐的意见，时时苦语见针砭，邂逅天涯得三益。 既然是针，可能就有一定的危险性、伤害性。池塘信美应难恋，针在鱼唇剑在虾。西游记毗蓝婆菩萨所用的武器，就是一根绣花针，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拈在手，望空抛去。少时间，响一声，破了金光。 有针就有扣子。游学兰州时的某天，宿舍来了个推销员模样的人，说是来兰州开展销会，带来好多样品，再带回去有些麻烦，想便宜处理给学生们，有笔记本50本，免费送给大家，圆珠笔100支，免费，信纸10本，信封50个，书包20个，这些统统都白送，学生不易，算是支持你们学习。听到这些，在宿舍的几个同学都感兴趣地围拢过来，最后拿出一袋扣子。说是做工很好，样式很新颖的，国内很缺，很多服装厂抢着要，很畅销，他是没时间了，所以没法送去厂里，扣子有6000个，也不多要钱，原价都是3毛一个的，现在按5分钱一个，你们转手就可以3毛甚至5毛一个卖给服装厂…… 骗子！我们这是经济系宿舍好不好？隔壁地理系了解一下？ 小时候，奶奶眼花，针眼太小，穿不上针，家乡叫“认针”，认不上，就请我们小孩子们帮认上，认完了，心中那是颇为自豪，帮奶奶做了一件大事，如今自己认针反要别人帮忙了，不禁感慨岁月流逝，光阴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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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照相 照相现在是很平常的事了，要在早先，那可是大事。我最早照的照片，看到过，但是不记得情形了，当时才不到1岁，当然不记得。照片是黑白的，好像是个冬天，大家都是棉衣棉裤，背景是王三爷家的东山墙，他那儿宽敞，摆得下照相机器，也有足够的距离成像。照片上有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二爷、二奶奶、爸爸、妈妈、二叔、三叔、大姑、二姑、堂叔、堂姑……总之好大一家人，当时刚有了我，太爷爷也算是见到重孙子了，应该很开心吧，所以照了这张全家福？在70年代的农村，想来价格不菲吧。 上小学时，渐渐有了彩照，最早的彩照不是原彩，是人工涂的颜色，人人涂个红脸蛋儿，不自然，但好歹不是黑白的了。即便如此，也得送到省城济南去洗照片，据说县城里没有彩色洗相机器，这一来一去，冲洗一次照片得等个半月二十天的。 小学中学毕业照例要照全班合影，一般就选在操场上或者学校大门前，大家排成几排，前排同学委屈一下吧，蹲下，中间是校长、老师，坐在椅子上，后面还有两排同学怎么办，找来板凳，有倒着放的，有立着放的，又出来两排，全班四五十个学生也就都露着脸儿了。摄影师摆弄好机器，把脑袋钻进盖着机器的红布下，右手拿着个皮囊状的开关，瓮声瓮气地招呼大家，都笑一下，咔嚓，别动啊，再照一张，好。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照片送来了，班长一一发给大家，不免互相品评一番，偷偷看看自己喜欢的女生，也算有了人家的相片儿了。 说来也怪，当时对集体相那是小心翼翼，特别珍惜，可是后来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合影都统统不见了，也许是照片太大，不太好放，也许是哪次搬家的疏忽？ 游学兰州时，有家境较好的同学有相机，同学们出游也好，上山劳动也罢，总会带上相机照几张留念。彼时的相机都是用胶卷的，照之前要安装胶卷，挂到电机齿轮上，这可是个技术活，是否真正安装好要仔细确认。确实发生这样的事，旅游一圈回来，洗照片才发现，胶卷没安好，虽然照的时候也咔嚓一声，也听到了电机转动的声音，实际胶卷根本没动，空转。多次酝酿、多次微笑、多次茄子，都浪费了，所以流传下来一个词儿：浪费感情。 当时的品牌是富士和柯达，胶卷的照片数量是一定的，有的36张，有的是40多张，总不能可钉可卯的旅行结束、正好最后一张也刚好用完吧，这种情况很少见。胶卷早早用完了，碰见精彩的镜头却不能记录，总是有或大或小的遗憾。如果是照了一半，旅游结束了，那相机只好放那儿，等待下一次旅行或聚会，总不能把剩下的一半空白胶卷白白曝光吧？ 对于精彩的照片，可以把那张底片剪下来，妥为保存，可以反复洗相。记得毕业时，互送照片留念，老乡刘兄的一张照片，一袭紫裙、抱膝而坐、长发低垂、面含微笑，在人工湖的衬托下，大家惊为天人，纷纷慨叹，这四年怎么发现呢？那张照片可是洗了不少，大概班里同学人手一张了。 现在别说胶卷了，连数码相机都快淘汰了，除了专业发烧友，谁还会扛着那些机器，除了婚纱照，也很少有人请专业摄影师了。手机很方便嘛，还能美颜，连带洗照片的生意都少了，都在电脑上看、手机上看，微信里看，谁还专门去洗呢？ 不过托微信的福，以前的毕业合影也能看到了，有那特别重感情、保管仔细的同学，把毕业照发到群里了，赶紧收藏。有暇时，仔细审视，虽然很土、很稚嫩、很青涩，却是永远回不去的青春。此正是：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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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旧文一篇：戏说培训 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就做起了培训。也许是我好为人师吧，总之，就这样做起来了…… 有人说，老师就象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这比喻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猜想最早可能就是一位老师想来出的比喻，因为没有身临其境的人，真是难以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培训往往就那么几个小时、最多几天。可是事先的准备工作可就是成倍的工作量，搜集材料，准备课件，查阅最新的信息，你总不能拿着几年前的东西去忽悠人吧？那也不是咱的风格。 要想有课件，先得搭框架，有了架子才能做课件。这个架子哪儿来，要根据不同的听众对象、不同的培训内容、能够供你使用的培训时间来仔细斟酌，何者当取，何者当舍，何者当详，何者当略，何者在前，何者在后，如何深入，如何浅出，前后呼应、上下衔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有了骨架还要有血肉，课件不是别的，是教书育人的东西，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讲错一句，就是误人子弟，临书岂能不惶恐乎？于是，往往为了一个词就要搜上半天，追根溯源，到底出自何处，是否根正苗红？字斟句酌，捻断不知几茎须，未白之头搔而更短！是逗号好呢？还是句号好？是“推”字好呢还是“敲”字好？最终还是：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课件得了，还得细细的过几遍筛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经得起观众火眼金睛的考验。课件投影到幕布上，往往字大如斗，一个错别字便如同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打击着你的自尊、向全世界昭示着你的不敬业、不细心。虽然观众表情漠然，但是你深深知道，很可能他们正在内心窃笑不已，哇卡卡，老师也不过如此啦！ 丑媳妇终须要见公婆，课件再丑，最终还是要拿上课堂，接受领导和广大群众的检阅。对于不曾接受科班培训的半路出家者，这可是个大任务。 首先要克服的是怯场，有的人平时夸夸其谈，似乎诸葛亮舌战群儒、苏秦张仪游说六国也不如他的口才好，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但是你一旦把他放到讲台后面，面对台下一束束探照灯似的或老或少或期待或淡定的眼睛，他当时就血压升高、心跳加速，来个隔壁吴老二的模仿秀，浑身发抖。别说口若悬河了，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在嘴里直打绺儿…. 过了怯场这一关，还有个节奏问题，培训是一种互动，不能太快，太快了人家跟不上；不能太慢，太慢了人家替你急得慌！行云流水，张驰有道，当收则收，当放则放，谈何容易？没有对语速的细心体会、没有反复的试验、没有对内容的深刻把握、没有对现场的掌控能力是做不到的！ 培训是一种心理的艺术，是对受训者心理活动的把握，对他们掌握理解程度的一种把握。到哪儿，该细细的讲，掰开了揉碎了讲，搔到他的痒痒肉儿；到哪儿，应该点到为止，让他感觉到你对他智商水平的充分尊重。 培训还是一种时间管理艺术，在学生时代很不喜欢拖堂的老师，现在自己是培训师，当然也不能拖拖拉拉，30分钟的课唠唠叨叨快1小时，必然会为群众不喜闻不乐见；如果是原来准备1小时的课，干干巴巴30多分钟就读完了，别人听着不过瘾，你自己枯坐当场也尴尬，现在是PPT时代，又不能象方鸿渐那样慢慢板书，消耗时间，真是难啊… 培训还是一项体力活儿。首先是口干舌燥、声音嘶哑，胖大海亦或草珊瑚含片成了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药；古代著名中医李东垣《省言箴》中的说法是话多伤气，中医认为，语音出于肺而根于肾，又因心主神志，管理语言的表达，有“言为心声”之说。所以，语言过多，既会损伤肺肾之气，又耗心神。讲话貌似只有喉舌在动，实际动员的是全身的力量，运用的是人的气机，大脑也在飞快运转，没当过老师的人往往没有体会，但实际上一天课讲下来，动都懒得动了，所以有古代养生有“食不言、寝不语”之说。 总之，熬过去了，总算勉勉强强完成了培训任务，但是不要急着走，事情还没有完：等待你的将是一份审判书---培训满意度调查问卷，所有你的学生现在都成了你的法官，对你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而且影响也是深远，也许你在N年以后，还会偶然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哎呀，那个某某老师讲得什么呀，一点儿没听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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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旧文一篇：大港的觅食记忆 大港的地是盐碱地，草木生长困难，记得所住宾馆仅有的几棵树还是种在高处的——那是淘换来的外边的好土，就那么形成了一个凸出地面的小花园，有国槐、有月季，还有低矮的灌木。 经常在饭后围着这个小小的公园散步，当时的目标是要每次走够20圈儿，消食儿。 其实这儿雨水很丰沛的，记忆中有不少下雨的经历。 有时就是单纯喜欢雨，打着伞，雨中漫步，红旗路一拐弯儿，光明道下面，西侧的小路。那儿有一排店面，重庆菜、川菜豆花、饺子馆、烤串店，油烟熏黑的店面、雨中飘荡的各种菜香，很有生活气息。曾经和同事殷兄在重庆菜吃过饭，饮用的是他带来的黄酒。 在这附近，有一位四川老兄干得是推着三轮车出摊儿的烧烤，时来时不来，说不准，吃着吃不着的，随缘。但是只要出摊，必定生意火爆，烤的牛羊肉、鱿鱼乃至素菜都很入味儿，麻辣鲜香，适合嗜辣人士，二三小友，着长衫，站着吃串，略弯腰，很有市井气息。 先锋路上，好像除了电脑维修的就是烧烤了，有家烤羊腿很地道，每去必吃，需提前预定，因硕大的羊腿腌制入味是需要时间的。吃的时候连着架子抬上桌，带摇巴儿，形似三码车的车钥匙而略小。另发给刀叉，自行片下，蘸辣椒面之类的调料，记得当时同行的有同事郝兄，还有跟着他做业务的一个同事，场面豪放。 随同当地的朋友去过一家，好像是邢家地锅，闹中取静，店面小巧玲珑，那儿干锅牛蛙不错，鲜、香、细、嫩，就是太辣，擦汗用了人家不少餐巾纸。 有时不走先锋路，走建设路，从一中那儿穿过去，摇摇摆摆穿过几家面馆儿、与炼达超市相邻的一条街，很热闹，卖菜的、卖鱼的、调料、白铁加工、烟酒批发、厨卫建材、锅碗飘盆儿土产，一家挨着一家，算是比较有人气的地方了。 后来流行幸福广场了，晚上人多，散步的、跑步的、跳舞的，还有练摊儿的，大概是代替步行街成为新的城镇中心了吧。 巴国的火锅也不错，其实我更欣赏的是她那一碗面，热辣滚烫，尽显真性情，回味略甜。 有次跑得远，到红旗路西头儿了好像，叫翠花饭店，印象中是个带小院的平房，东北大骨头，平民的美食啊，好吃量大，吃着过瘾，居然于喧嚣中吃出了悠然的心境。 好像是幸福广场吧，有个釜御山还是什么道来着，韩式海鲜烤肉，那回是真吃饱了、真吃美了。那时没有控制体重的概念，点的肉食全都烤完吃完，因为好吃，别的不说，就是那个酱就不错，满满异域风情——虽然有点夺了海鲜本味。 如果说这个韩国烤海鲜属于阳春白雪，有些小资的话，那海得润滋酒店出来，过了千米桥，桥南路西那个平房的海鲜店就是下里巴人了，很接地气。院里屋里一盆盆鲜活的海货，吃啥指啥，指啥吃啥，做法无非蒸、煮、炖、烧，简单，但胜在新鲜、原汁原味！ 其实吃的最多的还是宾馆食堂啦。烧丸子、烩豆腐、炒豆芽、芹菜炒肉、黄瓜炒蛋、煎鱼、饺子、烙饼，非常普通的家常饭菜，但是不知道大师傅施了什么魔法，做出来就是好吃，每次吃饭都能吃到撑，也许是自我放松心情使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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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送别 爱情、别离与思念是诗歌咏叹的永恒主题。 小时听说过一个笑话，有一人请客，酒席倒还可以，但是有一份鳖鱼不太新鲜，还有一盘梨不太熟，略酸涩，有点扫兴。席上有个读书人套用了两句古诗道：世上万般愁苦事，无过死别(鳖)与生离(梨)，众人大笑。 佛家讲，人生七苦，其中爱别离就是很重要的一条，难道佛祖也曾经深深体味过个中三昧么？ 小时候开窍晚，记得某个寒假大概是，做假期作业时忽然想起，别的小伙伴们在做什么呢？心里空落落的，很特别的感觉，印象很深，长大后才知道那就是思念。连思念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别离的感觉了，神经确实比较大条，且反射弧不短，假期将尽，才有思念？ 送别能体现人生万象。 有的比拼才艺。会写诗的可以作诗，会画画的可以作画，《京口送别图》，太有名了。会手工的可以自己做个纪念品，这个估计好多小朋友都有过，实在不行还可以拍个合影，修修图，谁拍的谁仔细修自己，一看就知道是谁送谁。 有钱的可以挥金如土，《水浒传》上不都这样？即便自己落难，那宋江送别武松之时，还是拿出来十两银子相赠。能歌的可以弹起琵琶，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都是天涯沦落人，一度相逢，也算是一种送别罢。善舞的可以踏歌而行，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踏歌一曲，万世留名，汪伦赚大了，窃以为他如果小时起名叫汪大伦，恐怕诗中就留不下来全名了。能喝的可以一醉方休，凭君满酌酒，听我醉中吟，看样子两位都喝得差不多了。 有的比拼智商。善于表达的可以诗文歌赋，不善于表达的可以执手而泣。《三国志》：魏王（曹操）尝出征，世子（曹丕）及临淄侯植（曹植）并送路侧。植称颂功德，发言有章，左右属目，王亦悦焉。世子怅然自失，吴质耳曰：王当行，流涕可也。及行，世子泣而拜，王及左右皆歔欷，于是皆以植辞多华，而诚心不及也。你作文章，我就哭，我有感情有忠心，你有才，那有什么用？ 有的体现情商。戏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再来一杯吧，出了阳关就见不到老朋友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没有朋友，您名闻天下，哪有不认识您的呢？同样的送别，不同的措辞，或突出友情，或好言安慰，朋友遍天下，显露出的是同样的高情商。还有更高的呢，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别是不别，不别是别，这友情已经突破了时空的限制，与“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已经心灵相通了，微信抖音，去你的吧！ 离别和相聚乃是一对儿，没有相聚哪来离别？没有离别，怎么凸现相聚的可贵，如果相聚不开心，那离别也许就是一种解脱。套用一句哲学课万用的答题套路，那叫：离别以相聚为基础，相聚以离别为条件，双方对立统一、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相互过渡。坦然做一凡人，依依惜别，盼望相聚，也可以偶尔跳出“我”字，以局外人身份淡然相看：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话外音：友情提示，请勿攀折树木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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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荤 食堂早餐的鸡蛋有好几种，白水煮蛋、五香茶叶蛋、煎蛋、西式炒蛋、日式蒸蛋，粥里还有皮蛋。白水蛋清高，茶叶蛋醇厚，煎蛋热烈奔放，爆浆的蛋黄常常给人意外之喜。 出于低盐的考虑，一般就是白水煮蛋，偶尔贪嘴也会吃个茶叶蛋。蛋清入口感觉有点筋道，蛋黄则粘腻厚重，相同之处都有浓浓的五香味儿，大料花椒桂皮香叶茶叶之类混合的味道，已经品不出这几位的原味，就是香，浑厚的香味仿佛有形的物质一样向全身扩散推来，令人感慨生活的美好，这是一种享受啊。 不禁联想起佛家的戒律了，荤是要避免的，其中的素荤就包括大料、花椒之类，与桂皮相似的有肉桂，那岂不是跟肉一样了吗？想想也是有道理，一个五香茶叶蛋就足以让人留恋俗世，何谈修行？ 家乡讲猪肉“享”人，就是说人吃了肥猪肉的那种感觉，那种满足感享受感，足以令人上瘾，如同祭祀祖先一样，这是不应该经常有的享受。人间，承担不起。 把食堂这个茶叶蛋吃上，也有点享人的感觉了。无怪乎，以前修行的人把大料花椒列入禁忌了。 修行讲究禅定，定从何来？一个是内心的坚守，一个是减少外来的诱惑，尤其是对于修行过程中而未达到一定程度的人，减少诱惑就得靠戒。唐僧可以无视四圣所化的莲莲爱爱，八戒做不到啊，只好以戒律为准，时刻提醒自己要遵守戒律，是名八戒。 套用一句哲学书上的话，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列入禁忌，还是内心不够沉静之故。不过也有例外，唐僧内心沉静，即使是他，也说：酒乃佛家第一戒。为什么呢？酒可乱性，把内心搞乱，酒色财气、酒是色媒人。人人有一颗静不下来的心，平时靠道德约束着，酒一下去，道貌岸然外表下潜伏的小动物都出来了，要不说酒后吐真言、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盖脸，其实都是真实人性的暴露，让酒背锅而已。 《心经》寥寥数语说透了修行和人生的本质：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人为什么会害怕，就是有所挂碍，有所惦记，有放不下的东西，所谓“贪”欲。地位、名誉、金钱、家人、自身，就马斯洛说的那几个层次吧。不过都是由“我”派生出来的，没有“我”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道德经》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一切都缘于这个臭皮囊，天天上班看领导客户的嘴脸，为五斗米而折腰，那还不是为了衣食？为什么一拿起手机就放不下呢，不是抖音就是游戏，那还不是因为脑子里那点多巴胺，贪图刺激？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恐怖，怕丢工作、怕没得游戏玩、怕没钱、怕死，总之人人有所怕，这就是所谓恐怖。 怎么解决呢？佛家讲究无我。从现代物理的角度长远来看，无我是对的，万事万物都由极小的原子、质子组成，人身体的组成原子也许就是来自于昨天的一顿涮羊肉，人消失之后又归于原子进入土壤，有可能慢慢转化为芒草，芒草被羊吃掉，人又成为了羊的一部分，如此循环往复，谁也不能永恒。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人生是一场梦，但我们毕竟现在是在梦中，虽然短暂，毕竟此时此刻有个“我”。怎么办呢？达不到佛的境界，我想也可以追求凡人的高境界吧，先贤已经告诉我们了：“天下为公”、“大公无私”，我们做不到，且从小处着手，今天吃个清水煮蛋，少吃个茶叶蛋，让更喜欢的人去吃吧，这样一想，也许烦恼会少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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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淮南牛肉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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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柳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作者：北国之春（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790589847/ 柳在我国是常见树种，因身材婀娜，颇为诗人们所喜爱，即便是不太用功的学生，也能随口说出几句带“柳”的诗吧？ 姓柳的名人多了，写文章的柳宗元，写字的柳公权、写词的柳永。小时最早知道的是一个叫柳毅的人。那时有本小人儿书，名叫《柳毅传书》，写一举子柳毅进京赶考，帮助了一位受婆家虐待的女子，为其带书信到家，使其得救的故事，结局自然是齐眉之约，结为伉俪，从此过着美好的生活。 叫柳的地名也不少，柳州、细柳营、天津杨柳青，北京有柳芳地铁站，有个公园干脆就叫柳荫公园，老家的村庄谐音“柳庄”，北边不远有个村，叫“大柳树”，想来全国就更多了。 杨柳依依，古人形容美女，多称弱柳扶风，真是描述得姿态毕显。 柳树象征了春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刚发芽的柳是嫩黄的，不见江头三四日，桥边杨柳老金丝。 柳树也是生命力的象征。严格来讲柳树得靠种子也就是柳絮来繁殖，但人们很少那样做，因为一段柳枝插入地里即可成活，另成为一棵树，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君不见《西游记》里，五庄观的人参果树，不也是南海观音用杨柳枝蘸净瓶之水，一点即活吗？ 柳树象征了别离。古代有折柳送别的习惯，因“柳”、 “留”谐音，可以表示挽留之意，离别赠柳表示不忍相别的心意。客舍青青柳色新，转眼就可能是羌笛何须怨杨柳，一下就别山岳、两茫茫了。离别就意味着思念，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柳絮也有故事，《红楼梦》说黛玉堪怜咏絮才，文才堪比谢道韫。《世说新语》上说，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谢太傅何许人也，就是指挥淝水之战以少胜多的谢安，兄女即才女谢道韫也，书圣王羲之的儿媳。 小鸟们的巢穴里必不可少的是柳絮，就如同人们的棉被一样。 相对于鲜花，柳树单纯的绿色，是朴素了些，所以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较之于花的明艳，柳就显得有些黯然。法布尔也认为，垂柳的枝条是忧郁的，就像极度悲伤的女子那垂下的头发。但柳却是不可缺少的，三面荷花也得有一面柳来映衬。莫奈名作《垂柳与睡莲池》所画巴比伦垂柳，不就是柳树？ 柳树不仅是观赏，还可治病，俗语云：榆树救荒，柳树祛病。东汉时，中医就已经发现柳树皮可退烧止痛，现在人们吃的阿司匹林，又名乙酸水杨酸片，就是柳树提取液发展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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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饼干与德鲁克 小朋友大多爱吃饼干，一包富丽原味饼干放那儿，看着电视很快就吃完了，我是不吃的，为什么呢？停不下来。 儿时是很少吃到饼干的，那年月能够窝头、馒头掺合着吃饱就不错了，哪有什么零食？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所以很馋饼干。 那年头小卖部里的饼干就一种，长条儿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头黑底白花的奶牛。还记得在奶奶家小心翼翼打开一包饼干时的情景，可能是哪个姑姑送她的吧？纸包装隐隐有油迹，饼干透过包装散发出一种牛奶香甜的气息，在底部轻轻撕开折叠为三角形的外包装，露出来金黄色的长方形饼干，上面镌刻着纵横几条收腰儿的细线，间隔着又打了一些细细的小孔，现在想来可能是烤的时候释放热气所用，防止涨裂？ 拿起薄薄的饼干，轻轻咬下一块，酥脆的碎片在嘴里飞溅，牛奶那暖暖的丰满的香味在全身漫延开来，幸福感爆棚啊。 比较高级点儿是青岛钙奶饼干，据说营养丰富，大户人家作为婴儿的辅食，入水即化，可以饮用。 成年之后有一段时间从事超市理货工作，负责食品这块。当时的经理是个来自宝岛台湾的老者，曾赴美国留学，整天笑咪咪的，说话和气文雅，管理上却颇为严格。他跟我们讲：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要想更好回答顾客的问题、更好的向顾客推荐产品，就要品尝一下我们超市的各种食品。 观点非常正确，但是要自费。要从微薄的薪水里拿出钱来依次品尝各种饼干，还是有点犹豫，嗯，就算是圆儿时的一个梦想吧，吃。好在那时超市里的饼干厂家也不太多，无非是达能、卡夫、顶新、康元等几家，品牌也就是富丽、乐之、纳贝斯克、康师傅等几个。奥利奥摇一摇？那时候还不普及。 也许因为这么敬业的吃，我才一路理货、订货、小组长、值班经理乃至走上店长的高位？ 经理本人更敬业。当时是一天两班儿，早班一般是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晚班是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您没看错，鄙超市是早上七点营业、晚上九点打烊，在2000年左右的北京，这么早、这么长的营业时间是极为罕见的。 早班结束，经理会请我们几个重点培养对象到他在中国农业大学租住的地方去坐一坐，他自己掏钱买点儿可乐、小面包之类，喝喝下午茶，主要是分享一些管理知识。 记得他和我们分享过《道德经》。开课之前，当他问到大家谁读过《道德经》时，在座各位除我之外无人举手，当时真是有点汗颜，传统文化没人关注，当然现在传统文化又回归了，令人欣慰。 他还和我们分享过《有效的管理者》，作者是彼得?杜拉克。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可能不多，可是提到他的另一个译名，好多人就知道了，彼得?德鲁克。现搞管理的人，谁要不随口引用几句德鲁克，那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搞管理的。杜拉克是台湾的译名，那时大陆还没有引进他的书，作为专业学管理的人，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再次汗颜。大师1967年提出来的建议，现在99%的企业依然没有做到。 现在炒的火热的“第一次就把事情做对”，在20年前就已经是我们店的店训。 近日再次探访，超市已经不复存在，满大街的都是7-11、FamilyMart、好邻居之类的便利店。为什么持有这么先进理念的企业，不能生存下去呢，原因可能很多。但我觉得最主要的可能就是理念太超前了，当时没有接受这种理念的土壤。试想把今天的奥利奥摇一摇放到七八十年代的中国，恐怕也不会卖得赶上朴素的牛奶饼干吧，饭都吃不上，哪有功夫扭一扭，沾一沾，还舔一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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