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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望长安——穿越版[第10页] |
作者:追逐千古的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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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大将军行过礼,走进房中,一眼便看到霍光垂首坐在床前,虞婠抱着嬗儿跪在一旁,嬗儿在虞婠怀中似已睡熟。这孩子才五岁,还不太懂事。虞婠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泪水。而他的尸身上盖着被子,面上蒙着掩,什么都看不到。 霍光看到我,立即站起,道:“阿嫂,我已为兄长行过招魂之礼……” 我说:“我想再看看他……” 霍光道:“阿嫂,兄长说,他见过的死人多了,没一个是好看的,他也不会例外。他死後,一定很难看,他怕吓着你。你就不要再见他了。阿嫂请遵从兄长遗言……” 好,你不愿意让我看到你死後的容颜,我不看就是。你的容颜早已经印在我的脑海中,我此生此世都无法忘怀,看不看都一样!我跪在床前,隔着被子拉起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冷,我的眼泪一滴滴洒在他的手上…… 霍光低声道:“兄长很平静,象睡着了一样……” 我随口道:“嗯……”他真的睡着了,永远不会再醒来…… 为什么时间会如此短暂,为什么聚散会如此匆匆?突然之间,我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一头扑在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我的眼泪浸湿了锦被,我不愿意放开你,可是我怎能抓住你?……你要我原谅你,不,我永不原谅你!放鸠之约既已成空,我今生也永不会去放鸠! 霍光道:“阿嫂,兄长还要我转告你,你想他说的话,他心里早就说过了。你千万自爱……” 真的吗?我想让他说“娶妻当得凌季姜”,他当时说哪有请人称赞一说,不肯回答我,他心里真的说过这句话吗?霍郎,我付出一切努力,只为了得到你的心,可我等待一生,却依旧没有等到你亲口告诉我!命运到底是在眷顾我还是在戏弄我? 我轻轻地拔了他一根头发,我说:“你投壶输了,你答应过我让我拔你一根头发。我今天要你践约。我拔得很轻,你痛不痛?”霍光在一旁说:“阿嫂!……”放声痛哭。我没有理霍光,将那一根头发小心地放在我的容臭中,又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一夜,我没有放开他少顷,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感觉,只想牢牢地抓住他,永远抓住他,绝不放弃!恍惚中觉得他似乎只是在我的身边熟睡,很快便会醒来…… 天亮了,这一夜的时间对我来说似乎只有一分,为何它会流逝得如此之快?苍天,你为何如此残忍? 不知道是谁把我带进卧室,我坐到露床上,木然解去縰(女子用来罩发之物),露出发髻,拆去玉笄,除去束发绢帕(即总),用散麻自项而前相交于额上,绕于发髻处,仍露发髻。捐之眼中含泪,帮着我做这些事,至始至终,我默然对镜,心已碎,神已散,哭何益?我的脑子好像已经完全空了…… 四天之後成服,我着丧笄、丧总,衣最粗砺的七稯布制作的衰服、着腰绖,按礼法为夫君服斩衰之礼! |
霍郎敛葬之时,依礼要将他的指甲剪下来埋葬,可我没让他们埋,我亲自为他剪指甲,又剪下他的一缕头发,全都置于我的容臭之中,我要与它们朝夕相伴,就象他依旧在我身边一样…… 他手下的将士和一些朝中官员赶来,要见他最后一面,许多人都失声痛哭,还有人在阶上哭得昏了过去。我坐在内室之中,听到外面传来隐隐哭声,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那般飘渺那般凄凉,这是一个噩梦? 陛下亲自操办霍郎的後事,令东园为他制作棺槨,要将他的遗体陪葬在茂陵。我请大将军转告陛下,霍郎希望葬在祁连山下,陛下知道後,命主持茂陵营建的将作大匠杨光暂停了茂陵的营建,先为他建了墓冢再说,为他起冢如祁连山形,以完成他的遗愿。即使我这样做有可能会失去与他合葬的机会,我也要为他达成他的愿望,我不能令他死不瞑目。 陛下还否定了大行令拟定的谥号,亲自为他选择了谥号,下策书公布。以谥法:布义行刚曰景,辟土服远曰桓,特赐谥为景桓。臣子有两字谥号,除大汉开国功臣萧相国和留侯张良等外,很长时间没有人得到过,他也是陛下所有功臣中唯一一个有两字谥号的。那年的贺正旦陛下也取消了,随後陛下也大病一场,看来陛下心中的伤心不在我之下。再征匈奴的计划也被迫取消,那伊稚斜单于听到他去世的消息,不定乐成什么样子。 陛下又以官舍简陋,霍郎大敛之後,便将他的灵柩停在骠骑将军府。我第一次到了骠骑将军府,却没有想到是来为他守灵的,想想也真好笑,那些鬼小说中,一个姘头情妇自由出入骠骑将军府,廷尉宗正御史上上下下无人过问,我这个正夫人却直到为他发丧才有资格来一次。府中正门大开,迎柩而入,我也跟着进去。这也是特例,按汉律,各府寺的大门除大事外,不轻易开,府中寺中官吏进出,都走侧门,故有閤下、门下之称。陛下带领百官亲临其丧,又令百官诸将士按时上祭。我站在一旁答礼,感觉象场幻梦一样,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为夫君办丧事了,如果我不是早知结果如何,我一定会认为我有克夫之命,我会无颜见人。我不到二十,二度丧夫,这不是我的命太硬了吗?好在汉人没有这种观念,汉家女儿无论多少次丧夫,汉人绝不会认为这是跟她有关。 陛下在霍郎灵柩前泪流如雨,上次祭潦侯之时,我怀疑他的眼泪,可这次,我相信他是真的非常伤心,他的眼泪绝没有半点作假,百官将士们也有很多确实是在流泪哭泣的,有的人还哭得非常伤心,绝非做作,我非常感激他们的情谊。 大将军换了衰服,多次前来吊祭,虽然他自己也是悲伤欲绝,但每次他都对我尽力安慰。按礼,舅甥之间要互相服缌麻之丧,大将军为霍郎服丧三月即可。陛下皇后和其他亲属也都亲临至奠,各尊长对我多加安慰,同辈则劝我节哀。 自他去世之後,我严守礼法,斩衰素衣,素食薄粥,为夫君守制。每天都有前来吊祭的官吏将士甚至长安庶民,我隔着帘子,答拜来客,我首次认识了丞相御史大夫廷尉大农令等朝中官吏…… |
我也第一次一一认出了霍郎的诸多将士属吏:朱宇、徐自为、赵破奴、路博德、卫山、复陆支、高不识、安稽、郭昌、常惠、王围、伊即轩、孟己、聊苍、吾丘徲翁、乐解、荆利亲……还有很多我也分不清了,原来霍郎手下有这么多人!这些人来历各异,身世各异,性格各异,据说有的还是大将军原来的属下,而且个个都比他年长,他怎么驾驭他们的?可我再也没机会问了……霍郎,我的霍郎…… 听四兄说,霍郎的爱将徐自为在他诛了李敢之後继承李敢的职位,堵住了众人的嘴,我忍不住多看了徐自为几眼。他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容貌英俊,须发整齐,但我看得出,他眼睛红肿,神情甚是憔悴,显然极是伤心。他在向霍郎灵柩行礼和在向我行礼之时的答拜极是恭谨,无可挑剔。我恭恭敬敬地向他回礼,感激他的情谊。 睡在从前霍郎在府中工作休息的寝室中,好像这其中还有他的气息,我一直喜欢闻霍郎身上的气息,他的一呼一吸总是令我如痴如醉,即使是他身上的汗味我也喜欢闻,甚至是陶醉,我喜欢伏在他的怀中吮吸他的气息……可以後我再也闻不到这令我陶醉的气息了……我每天都恍恍惚惚,宛若梦游,我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可我就是摸不到他,看不到他,我的眼泪常常将寝衣(即被子)打湿,若不是枕头是木枕,只恐早就被我的泪水泡涨了。寝食难安之下,我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霍郎的遗物有的东西很是重要,里面有一些是他的手书,涉及到军事机密,霍郎不喜欢写文章,凡事简单,他的手书甚至有的只是些符号,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霍郎去世後,他的遗物尤其是涉及到军事的一些器物需要人整理,可能就是最亲近了解他的朱长史等人来处理。这间寝室是绝不允许外人进去的,只有朱长史和一些亲近私卒才能进入。但在这个时候也没人来禁止我,我当然也不会去看这些器物,何况,我看也未必看得懂。 霍郎一生之中,从未泄禁中军中半字于外,即使我与他素来恩爱缠绵,他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我也从不敢问,我明白,如果我一定要问,我一定会失去他的爱!我可不会傻得去踩他的底线!他不会喜欢一个不知轻重,喜欢干涉外事的女人!而且这些事本来也不该跟我说,甚至他临终之时,也不愿让我听到。我表兄左谷蠡王曾讥笑我牝鸡之晨,我夫君倒是没有说过这种话,他既然给我留面子,我自然更应该知道畏俭,我岂能如此不明事理!正因他从不泄事秘于外,陛下才会那样信任他,委重他!他值得信任!因一妇人一闹就不知轻重的男人注定成不了器!我夫君能建不世奇功,岂如此不明事理的愚昧之人?他的行为在我看来,正是古今中外所有常胜将军的正常行为!不是说他不信任我,而是一种必要的谨慎!谁知道我会不会无意中泄漏秘密呢!我的身份,是敌国最好的情报来源之一,间谍可不会在自己脸上写上间谍两字。那种为个人发情不顾大义忠诚,轻易就能背叛的所谓间谍只会在影视剧里出现,真正的间谍都应该明白忠诚第一,任务第一!我压根儿就不知道,那是最好的,这也是一个军人最最基本的素质!即使他已经不在人间,可无论他生前死後,我都不会做有损他声名的事,我都应当一如既往地遵守礼法!我永远不会令他蒙羞! |
父母和诸兄嫂都劝我多多自爱,你们放心,我不会寻死。这种做法为汉人所不认同,只会伤了霍郎名声。在汉人看来,殉亲是为孝,殉夫不是贞。何况我还有我的责任没有尽,我君姑陈夫人的葬礼我还得去协助君舅陈詹事处理呢,我答应过霍郎,无论他怎么样,我都会活下去! 陛下对陈夫人的葬礼看得很淡,甚至没有派人来过问,只有皇后大将军舅母和大姨父姨母等亲自来看望祭拜了她。或许陛下对陈夫人心怀怨恨还说不定。 让我心烦的还有那个虞婠,自从霍郎去世,她竟然不肯吃饭,想要殉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过是霍郎的妾侍,即使你殉死了,你也没资格葬霍郎身边去,只有我才有!何况他才死,你就跟着死,传出去,别人会认为是他没有仁德,我妬忌害人!当年公甫文伯病死之後,家里的姬妾有人自杀为他殉葬,其母怒曰:“好内者女死之,好外者士死之,今我子死,我恶其有好内之名。”便减杀其葬礼,世人因称其母贤。这都是当时习俗,霍郎本不好内,你如死了,岂非坐实他好内恶名?我岂能让霍郎担此恶名? 我第一次为虞婠生气!我让捐之召来虞婠,警告她,她必须吃饭!如果她真的爱霍郎,想要守住名份,便不能伤他声名,她若愿意为霍郎守节,我不会赶她走!否则,她再这样下去,我马上将她赶回母家去或者干脆找个人把她嫁了!别留这里玷污了霍郎的名节!虞婠哭了很久,向我再三请罪,表示一定自重身体,绝不再犯,求我不要赶她走。我心想:如我不是早知霍郎命不长久,不想让他心烦,你又算乖巧懂事,我岂能容得你?你现在居然来烦我!霍郎已经不在了,我身为女君,嫁你还是送你回母家都天经地义,谁也不会说我半个不字!本来礼法上也没有要妾守孀这一条,哪条礼法认为妾是法定配偶了?妻守节,很正常;妾守节,那是异类!霍郎不在了,我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未亡人,虞婠连这个都不能算,连寡妇都不能叫,最多只能叫属妇、逮妇之类!当然那些鬼小说中臆淫的那些要给霍郎当姘头情妇的女人比虞婠还要贱,属妇逮妇都没资格叫,估计只能叫鬼妇聻妇。想得到别人的荣誉与爱情,却又不肯为人付出相应的责任,尽到相应的义务,反而幻想着抛弃甚至毁灭责任义务,这种懦弱自私愚昧的东西岂值一顾? 看在你虞婠对霍郎一往情深对我又恭敬的份上,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了争夺对象,你若愿留,我留下你便是,也算是我多个伴。相比之下,捐之就好多了,她虽然也显得很悲痛,但表现一直中规中矩,没有出格的地方。 这场葬礼一直持续到次年元鼎元年五月,那座象祁连山一样的墓冢修好了,墓前立了阙和用以祭祀的祠堂,又令左司空派人雕刻了马踏匈奴的石雕以彰显他的功绩。五月戊申(七日,6月10日),陛下亲自为霍郎发引出殡,望着远去的灵车悲泣,并诏我到未央宫前殿致谢礼,这也是我第一次到未央宫前殿。 陛下把霍郎的入宫侍从属吏赐给了我,进宫之时侍从属吏宣呼他的官号让我进宫。公卿高官都是这样入宫的,不需要验看什么符籍之类。看着巍峨高峻的台阶,想到他曾经在这里走过,心中又是一阵阵忍不住的悲哀,我竭力忍住,依礼登阶而上,我绝不会给他丢脸的,象影视剧和网文那种直接历阶(古人登阶之礼,一脚上,另一脚跟上,略作停顿之後,才可以再上下一个台阶,谓之登阶。两只脚一前一後上台阶而不停顿,谓之历阶,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古人凡礼,除迎贵客尊长之趋礼外,大都以缓为正,如某剧立后大典所谓皇后行得飞快,象抢册宝一样,自古未有)而上的失礼行为我永远不做!虽然前殿辉煌富丽,但我哪有心情观赏?唯稽首行礼,感谢皇恩。我忍不住泪如雨下,陛下亲自劝我节哀,但他自己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
陛下又亲赐刺绣百领,梓宫,玉衣为葬,铭旌长达九尺五寸(约2.3米),如此规格,直逼帝王。又令郡国玄甲军陈阵,护送他的灵柩去安葬,并亲自参加他棺椁的安放仪式,窆和挽綍礼都大大超过礼数,按礼,诸侯四綍,挽者五百人,但实际上为他执挽綍者超过八百人,他手下将士有不少人向陛下叩首请求,争着为他执挽綍,要最後送他一程,陛下见状,据说只是眼中含泪,微微颔首,默认了这个超规格的葬礼。 霍郎的诔文本来是朱宇写的,写得非常悲凄,我看一次哭一次,文中说霍郎是股肱之臣,宗庙重器,赞誉已是极高了,陛下看了却还觉得不满意,亲自加了几个字: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将他视为如傅说一般国家重臣,列于星宿,如此赞誉,历代罕见。 从造墓到举行葬礼由多个国家机构负责,三公中的丞相御史大将军府和九卿与之相关的太常宗正少府等国家机构都出了不少力,汉兴以来,鲜有臣子有如此待遇,可见陛下的伤痛。陛下可谓是在用国礼安葬他! 我亲自到厨中,制作了霍郎生前爱吃的各种食物共六十余种,又奉上了这几个月我昼夜不停地织成的绒锦缂丝制成的衣物,我亲自抄写的朱长史为他写的祭文,我两年来在他身边做的日记,我编写的他的家传年谱,陛下赐给他的一些诏书等,随同陛下赐下的各种礼器玉器金银陶器丝织品等随葬物一同去陪葬,这是我作为人妻的一点心意,如果有一天后人能发现,就会澄清许多事,也免得有那么多不要脸的女人要臆淫他。他曾说过想去看东海涨海,其实我前世去过海南,亲眼看到过咱们的南中国海,我找了画师,让他照我的描述画了绣样,为他织了一副天海图,也陪葬了去,希望能满足他看海的愿望。嬗儿好像也明白了父亲的葬礼是怎么一回事,在葬礼上哭得很是伤心,倒引得送葬的人们更多的眼泪。 记得前年我初织绒锦的时候,每天只能够织两寸,霍郎还说我织得慢了,我可是真的委屈,我才不慢呢!未央宫织室里手最巧的织女织绒锦一天也只有两三寸,我已经很快了!男人们哪,哪里知道织纴的难度! |
听人说,他手下有个叫王围的将军在安葬他之後向陛下上书,请求为霍郎守墓一年,以全君臣友人之义,陛下批准了,从事中郎聊苍见陛下同意王围的请求,也上书要和王围一起为霍郎守墓一年。陛下也同意了,便令他与王围一直在霍郎墓前结庐守墓。没想到这二人的例子一开,有数十名他麾下的将士也请求与他们一起为霍郎守墓,陛下全都同意了!霍郎,你属下有多人这般爱戴你?这就你所谓的不爱士卒吗? |
正史上说,隋代名将杨素驭戎严整,治军从严,严格赏罚制度。在作战中,对于违犯军令者立斩之,绝无宽贷,但对奋勇杀敌者,虽微功必奖赏。因此,尽管杨素对下十分严忍,士亦以此愿从焉。杨素由此战无不胜,称为名将。霍郎治军,还远不如杨素那么残忍,他可没有动辄杀人立威。从严治军,本来就是今古名将治军之道,却被千古阉人说成“不恤士卒”,当代美国军事专家T.N.杜派说得不错,“其同时代的一些人,可能是出于嫉妒,指责他不关心士兵的疾苦”,军事家的看法就是一针见血呀!如李广李陵这种纵兵坑兵的愚将国贼,才是同样无耻的文贼阉人的最爱! |
哈哈,只有傻子才会信司马迁的谎言!百战百胜荣耀千年不受人爱戴,次次带人送死自己独自逃跑叛国得人爱戴?将士们吃错药了吗?司马迁一昧说自己如何如何伤心,家人又如何痛哭,可是在他眼中,将士们是不能有人性的,他们的家人更不能有人性!他们个个都得以送死为乐!因为将士们和他们的家属都不是人,不配是人,只有他自己和李家才配是人!中国也是不能有英雄的,中国只能有被天下英雄群踢,抱小老婆哭的独夫民贼和次次逃跑如飞,战无不败,专生叛徒,做两国叛徒的这类东西可以叫“英雄”!战无不胜的英雄天生就是原罪!从先秦时代的白起蒙恬到大将军和卫霍都不能叫英雄,谁叫他们战无不胜呢!在他眼中,仅凭他们百战百胜,就是天生原罪了!他是不能容忍中国有英雄的!中国只能有狗熊,只能有叛徒,只能有阉人! |
司马迁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国家史官,只能代表他自己,哪来的资格代表官方?他与李家有割卵之交,说出来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自古都有回避制度,与此利益相关的人所说之言不能作为证词!既然李家那么得人爱戴,怎么出事之时除了你没一人来讲话?怎么你自己也远远避开他们,不跟着去死?只会哄别人去死?不过,那些李粉们也不傻,一听说要编入李家手下,立即集体沉默…… 中华不幸,遇此阉人!若汉武大帝在天有灵,能否赐给我们当代人一部大汉官方正史而不是区区一介阉人的“仆观仆以为”!我很想了解大汉群英的真实资料,以激励一个时代! |
霍郎还没安葬之前,我们家还有一场葬礼,大嫂的父亲本来一直缠绵病榻,惊闻霍郎去世,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世了。按照亲疏礼法,这种疏属的葬礼我实毋须参与,何况我当时也是神情恍惚,精神不振,但我感念他对霍郎的崇敬之情,遣霍光去参加了他的葬礼,也算是对这位老人的安慰吧! |
完成了他的葬礼,我带着孩子们回到了长安,回了官舍。重拾旧日记忆,不免又悲从中来,病了一场,阿母和嫂嫂赶来照料我。陛下令嬗儿袭了他的爵位,嬆儿和妧儿已经满了周岁,每天在院中由虞婠和捐之带着学习走路。这两个孩子都挺聪明,每天追着我叫我阿母,可惜他永远听不到孩子们叫他了,悲上加悲,暗自垂泪。皇后说我照看三个孩子很劳累,嬗儿年纪大一些,就把他接到宫里,由她亲自抚育,还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我只照顾嬆儿和妧儿就行,虽然有些舍不得嬗儿,却不敢违拗陛下的旨意,只得将嬗儿送进宫中。 按汉家的制度,官吏若是去世或去职,这官舍便要收回,那我到哪里去住呢?我的君姑陈夫人也已经去世,陈詹事不过是他的继父,我总不能住到继父家里去。阿母要我回母家去住,我不愿意,我是出嫁之女,又在为夫居丧,长住母家,那什么意思?别人会不会认为我是想再嫁了?我根本从头到尾没有再嫁的想法!礼,再嫁之女,义绝前夫,我若再嫁,我岂非和霍郎断了,将来我有什么资格葬在他的身边,入他家的祖坟?一时不由彷徨。 我正在犹豫之时,陛下却派中使来告诉我,让我离开官舍,住到霍郎曾经拒绝的豪第去,中使说,陛下觉得欠了霍郎什么,当年没能说服他住豪第,终有遗憾,让我与几个孩子去住,算是补偿。我心想:霍郎已经拒绝过,我若接受,岂非令霍郎泉下不安,亦予人口实?我犹豫之情,令中使很为难,他不知如何向陛下交差。我说:“我写一篇表文,请中使带给陛下。” 我走到房中,给陛下写了一篇表奏,大略云:“妾惠遽失所天,五内俱焚,日夜哀哀,肝肠寸断。忽蒙恩诏,彷徨失措。陛下赏功之崇,存殁俱感,臣妾谦恭之虞,亦世所称。皇辟(皇辟,妻称亡夫)薄勋,得待罪阙下,苟厕紫庭,酬已甚矣,复降隆恩,有遗《诗》之所刺。胡羶未灭,僭取圣恩,贻当世之讥,後世之笑,累君臣清名,乞陛下全皇辟知止之节。” 表章奏上之後,陛下果然没有再派人来让我去住豪第,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阿母前来看我,对我说,霍郎临终之时,曾留有遗言,大将军前些日子以我悲痛欲绝,没有告诉我,现在霍郎已葬,时间也过了这么久,想来可以告诉我了。 我忙问:“他有什么话要留给我?” 阿母道:“他说:夫人贤惠,年少寡居,仃伶一生,情实可悯。当更有行,勿使孤苦。” 我好像被打了一棒,你也要我再嫁么?我相信你是为我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霸道?我抬起头,道:“阿母,我带孩子到他的乡下田庄去住!” |
三十一 直去已垂涕,宁可望长安 阿母叹了一口气,道:“姎和你父亲见你和将军很是恩爱,朝中上下也都夸你孝义双全,深明大义,称赞你们佳偶天成。本以为你们可以白头偕老,我们二老也算是老有所慰,没想到将军如此命短……季姜,你也太倔强了。你现下年仅二十!即使丧期满了,你也只二十二。将来还长着呢,你何苦如此?” 我说:“阿母,女儿是骠骑将军的妻子,理当为夫尽节。此时还在他的丧期,阿母怎能在这时欲夺女儿之志?求阿母不要再提此事。女儿自有去处,求阿母体谅。” 阿母道:“大将军说,将军临去之时,陛下问他可有什么牵挂之事,他单单提到的家人只有你,对于其它的家人,他只说了一句,以家人烦陛下。然後就只有军中大事,再没说别的私事。你说,他心里是不是很牵挂你呢,他也是为你着想,你怎可辜负他?大将军也觉得这样最好。我大汉朝中,诸侯去世,其夫人改嫁者多的是,还有的夫人甚至改嫁为妾!再说你如此年青,又已经改嫁过一次(我心想:我跟潦侯那段婚姻根本就是个笑话,潦侯跟我什么关系也没有,霍郎才是我唯一的丈夫,阿母你也是知道的)。人生苦短,及时为乐,人人皆视此为天经地义之事。姎和你父亲想着更是如此。你尚年少,你不知道孤苦一生意味着什么。何苦倔强如此!当年你前父过世之时,姎跟你现在差不多大,也是悲痛欲绝,立志为他守节,可是,姎还是再嫁给你父亲了……一个女人带着年幼的孩子独自过,有很多事你想都想不到。当然,姎遇上的事你不会遇上,至少,你始终是冠军侯夫人,有物质上的保障。只是孤灯寒夜,独守空房,追昔忆旧,旦夕垂泪,无穷无尽,这日子怎么过?你再为他悲伤,他人在黄泉,又岂能知道?你这不是自苦吗?孩子,你阿翁让姎把我们二老的意思转告你,你仔细想想。当然,现在还在将军的丧期,我们也不会在这时候为你再择人家,等你丧期满之後我们再仔细商量商量。” 我长跪而起,向阿母稽首行礼,道:“阿母好意,女儿心领。女儿之心可鉴日月,求阿母成全!”泪流如雨,不能自制。 阿母叹道:“你自小倔强,现在还是如此!阿母所言,你仔细思咐,姎先回家去,你多多自爱。” 送走阿母,我独立院中槐树之下,呆呆凝视着大门。在那段幸福的时光里,我每天估摸着他快要回来的时候,便着正装在院中迎接他。捐之说这样很累,可是礼数正是如此,朝中各大臣的夫人不都这样吗?要是我一个人不这样,倒是显得很特别,惹人议论。记得那次下雨,我举着伞站在雨中相迎,他跟我说,以後下雨不准再到院中迎接,在堂上就行。我说,这是礼数。他说,我必须听话,否则……我问他否则如何,他一甩袖子,很生气地说,你必须听从夫君的话!我只好说,妾遵命。那些侍婢都在旁暗暗发笑,捐之後来跟我说他实在霸道!我听了只是一笑,捐之怎么会知道当晚他怎么跟我说的,他说,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以後下雨天他就待在府中,不回家来了……他不过就是要顾着男人的面子,他真的对我很好。他临终前说,他如果早知自己命不长久,他不会娶我,这是在害我,可我恰恰相反,明知你命不长久,也一心一意要嫁给你,即使只能嫁你一天我也很满足,何况我们还快乐地过了两年? |
记得每次祭祀,他总是提豆而来,而让我去捧豆,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怜惜我,他怕我力有不逮,青铜豆挺重的,捧豆总比提豆省些力气……在漠北的时候,左谷蠡王的大阏氏帛珠曾经说过,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一定要让他觉得他是一家之主,别伤他的面子。以柔克刚,这话永远没错的。 现在,他永远不会从这扇大门外走进来了,在他的葬礼上,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使得我不失仪态,举止合礼,当我一人独处之时,我把寝衣盖在头上尽情一哭,还不敢哭出声来,尽情尽悲,这样效俗世儿女态,有损于他的声名。一想到此,柔肠百转,前泪未干,又流下泪来…… 虽然有司并没有说要立即收回这座官舍,但汉家自有制度,陛下已经为他破了很多例了,他已经不在了,难道我还有脸皮继续让陛下破例,我对国家有什么功劳?仗着他的功劳就向国家要超级待遇,这不过份么?所有人都说我识大体,明大义,这就是大体大义。他葬礼已毕,算起来有司也该来收回官舍了,与其等有司找上门来,不如我自己谨遵法度,自己搬出去,这样对他也会有个好名声。 我收拾了官舍中的每一样器物,装在车中,要到他的乡下田庄去住,田庄里曾经埋藏了我一段最最美好的记忆,足以让我一生一世去回味的。这卷竹简是大汉官府给我和霍郎的婚书,这便是我作为他合法妻子的法律依据,我会珍藏一生,死了也要带到墓中去,郑重地将它捆好,和霍郎给我的唯一的书信一起,置于我的漆匣之中。而这卷竹简——那是令我伤心的爰书,什么目瞑正偃,实疾死这样的字我看着揪心。他去世後,长安令派了八个令使来为他验过遗体,同样是侯爵,潦侯死的时候只有四个令使验尸,怎么他是八个?难道陛下也希望他的死亡是假的?哈哈,我也希望他活着,只是,以他的性格,要他装死逃跑,只怕他宁愿自刎也不肯干这种下作无耻的阴损勾当!自污名节!对一个军人来说,逃兵和投降一样,是最大的耻辱!任何一个真男儿真军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生当如日月,死亦如霜雪!清白而来,清白而去!天地可鉴!我一甩手,把这卷竹简扔到了箱子底部,上面放上杂物。 |
那霍光听说我要搬走,特地从学校赶回相助,或许他也想再看看这座留有他兄长印迹的官舍,他的姊姊霍姌也跟着赶来了。 自从霍郎去世之後,霍光几乎就没有回过这座官舍,毕竟,寡嫂小叔相处,着实尴尬,他大都住在学校,只偶尔去他姊婿张朔那里住一两天。霍郎临去之时,曾以家人托陛下,陛下派人去平阳找过霍公,想要接他来长安,可是霍公听说霍郎病逝的消息,悲痛欲绝,一直生病,无论如何也不肯来长安这个伤心之地,宁肯住在平阳。霍公自从离开长安之後,另娶一妻,生有一子一女,女儿霍姌是霍郎的妹妹,霍光的姊姊,原来出嫁平阳人张朔,上次并没有随同到长安,这两人在霍郎聘我为妻的时候曾经来长安参加过婚礼,还在陈夫人那里住了两天,後来重回平阳照顾霍公。霍郎每年都派人给霍公和他这位妹妹送一份礼物,这些事都由我安排。在霍郎的葬礼上,他这位妹妹和妹婿代表霍公前来参加,哀毁如礼。陛下忆及霍郎的遗言,封张朔为侍中,在长安赐了官舍,让他这位唯一的妹妹留在长安,也算是不负他所托。霍姌温恭谦柔,对我向来尊敬,我在葬礼之後生病,她这位小姑倒是三天两头跑来看顾,我很是感激。 霍光和霍姌帮着我收拾了官舍中的器物,互道自爱。离别之时,想到这里留下的两年记忆,伏在槐树上饮泣了一场,那霍姌一直陪在我身边,姑嫂相对悲泣。 我的父母兄长都赶来送我。几位兄长在他的葬礼上个个哭得伤心欲绝,尤其是三兄和四兄,这两人都曾经是他的手下,随他出生入死。他英年早逝,想起旧日情义,岂能不悲不痛?长兄和他冰释前嫌,又感念他的相助,更是不免悲伤。陛下以我二姊的原因,对我三兄很亲近,因为霍郎的原因,又对我四兄另眼相看,还想栽培他们,让他们二人执掌兵权,建功立勋。我这两位兄长都婉言拒绝,他们两人自知都不是带兵大将的料,没这个才干还带将士出征,只为了个人的功名利禄,累死千军,有何面目见将士们的家属,连累家人,更是不忍。四兄跟我说,象霍郎那样的天才,千百年才能够遇上一个,漠北大战的时候,他就只知道服从命令,霍郎叫他怎么打他就怎么打,等打完了好久,他才回过味,明白霍郎为什么会下这道命令,他说,他反应比霍郎慢一百倍,怎堪为将?做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他只能够当霍郎马前之卒,指挥军队他绝对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步兵校尉,管好上林苑禁兵便算是不负皇恩了。三兄流泪道:“我从大将军那里得知将军临终遗言,他光明磊落,国事为重,临去之时牵挂的尚是军中大事,对自己的私事只说了几句。他的家人他只单独提到一个你!他说过,你当更有行。你想必能明白他对你的情意了。你这样自苦,也是伤他的心啊!季姜,等丧期满了,你就回来吧!”我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不哭出来,使劲摇了摇头,三兄道:“季姜,大将军当时也说,只怕你不肯。将军说,把他的话告诉你,劝劝你!”我再也忍不住,叫道:“不要说了!”这还是我自他逝後第一次如此失态!你这般怜我爱我,我此生死亦无憾!我得到你的人,也得到你的心,今生足矣!你以为我还能再爱第二个人吗?我愿为你坚守一生一世!三兄四兄都不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悲哀和怜悯…… |
阿母握着我的手,亲了亲嬆儿和妧儿,把我们送上了车。这次相见,却见父母白发盈头,着实显了老态,我父亲不过五十出头,阿母更不到五十岁,如何就显得这般苍老?那天阿母来看我的时候,我怎么没有注意呢?唉,他们一年之中,丧女丧婿,最心爱的女儿竟二度成寡妇,这份刺激也够重了,照理说,我应该留在他们身边才是,只是,我真的不能回家去住啊,女儿不孝,求二老原谅!女儿会经常遣人来长安探望二老的…… 告别家人,坐车出了长安城,掀开车窗一道缝,望着渐渐远去的长安城,黯然神伤,长安城,留有我幸福记忆和伤心记忆的地方,我爱它想它,我也怕它躲它……看着我手腕上的长命缕,柔肠百转,再也忍不住泪水盈眶,这长命缕本是我和霍郎成婚时他送来的聘礼之一,这也是大汉礼制规定的列侯聘娶夫人时必定送来的器物,用以讨口采,可是长命缕,长命缕,真的有用么?我没把长命缕按规矩做成衣服,而是一直都把长命缕缠在他和我的手上,可还是没能留住他。我便用长命缕加上丝绸给三个孩子各做了一双手衣,不管这长命缕灵是不灵,也是我这做母亲的一点心意,现在,孩子们是我最大的牵挂…… 田庄的生活倒是平静,我在庄中小楼上另外布置了几间房子,其中的陈设和在长安的官舍一模一样,用以寄托我的哀思,每天在其中深居简出,布衣蔬食,为夫居丧,不出大门一步。霍郎去世之後,陛下曾找画师为他画过像,也赐了我一幅,我把它挂在房中,朝夕祭拜。 虞婠和捐之朱母利姃帮我照看着嬆儿和妧儿。看样子,虞婠和我一样,是打算一辈子为霍郎守节了,她既然有这个心,我也不想勉强她再嫁,反正,养着一个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不是一个讨厌的人,我也尊重她的意思吧。至于捐之,她其实并不是霍郎的妾侍,不过为了报答我的恩情,白担了个名号,我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白白地过一生,跟她提起此事,她却说,不管是真是假,她确确实实是陛下封赠的冠军侯良人,无论如何,也得等他丧期满了之後再说,我悲痛难忍,她也想多陪我一段时间,以报答我的恩情。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何况,我真的希望捐之为我作伴,毕竟,我们已经有了五年的情义,我已经习惯有她在身边。 |
我以前一直奇怪庾公虎雇人为何要花这么多的钱,耕种又要比别人多一人,上次霍郎带我在田庄之时,我的心都在他身上,哪有闲情去管这些,现在,我无所事事,每天只是消磨时光,闲时问起,才得知这其中原因。原来庾公虎所雇的都是些高技术的工人,靠了这些工人,我们庄中所产的漆器和丝绸制品,都比其余田庄中的质量要好,也能卖出更多的钱,自然不能亏待了这些工人,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而耕种之时多一人,他这也是为了减轻田奴们的负担,可以互相交换着休息,反正霍郎从不缺钱,单他的俸禄,平均每个月六万钱,一年下来就是几十万钱,抵得上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各种补贴赏赐还不算,各田庄封邑的收入还要另计,即使多花了些人工钱,也不影响总收入。庾公虎禀承霍郎的叮嘱,对奴婢雇工素不苛刻。田庄中的人上上下下都对我这女君极是尊重,虽然我不吃荤,但田庄中各种时令特产,贡奉从不缺少。 那年八月,陛下带着大将军等百官公卿还在甘泉宫避暑,不想我的舅母王夫人却突然病逝,大将军连夜赶回长安为妻子处理後事,我也回了一次长安城,暂且在大将军第住了几天,参加舅母後事。我父母兄嫂都前来,父母劝我回家去住,我不愿意回母家去,惹人闲话,婉言拒绝,父母也理解我,没有逼迫。我又见到了霍光和霍姌姊弟,听光弟说,从前霍郎住过的官舍一直空着,陛下没让任何官吏再住进去,连钥匙都没换。我便抽空去看了一次,院中萧索,那些花草树没人打理了,长得很乱,如同一个荒园,房间更是积了一层厚灰,以前我们在这里住的时候,我天天都让奴婢们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谁想数月不见,如此衰败?物是人非事事休,万事皆空矣。想起当年与他在槐树下相依,他说到他死後,愿葬祁连山下,与诸将士英魂长在之事,宛若昨日,更难抑制,扶在槐树上,泪流如雨。 舅母葬礼结束,我没丝毫耽搁,便直接回了乡下田庄。我是居丧之身,理应深居简出。听闻匈奴人又派了使者来。不知左谷蠡王怎么样了,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悲哀所替代。马上就是九月了,他逝世已快一年,时间过得好快…… |
明日便是廿九,想起去年那断肠时刻,又悲从中来,取出璇钟,点起熏炉,在他画像前抚琴为寄。琴声淙淙似流水,弦弦道尽我悲声;琴声切切如哀泣,诉我心中无限情。我的琴技回长安这两年进步很快,霍郎虽不会鼓琴,但他从小听得多了,这欣赏水平可相当高,我生怕他听出我的毛病,刻意练习,这琴技比起我在漠北之时确实又百尺高竿,更上一层,自咐已不输于宫中琴师。他若能听到,想必也会大加称赞。侍立一旁的捐之低声道:“夫人,这是什么曲子,如此悲切,闻之令人欲泣下。”我道:“长相思。”一边在心里默念:长相思,莫相疑,寒夜孤灯缀征衣,问君何日归?长相思,君可知,朔漠祁连霜雪飞,徒遗女儿悲。我曾经为他不止一次地挑灯缀衣裳,他也不止一次地赞我的女工,只是,他从未穿过我缝缀的征衣到战场上去……我现在还在为他缝缀,铠甲三千片,我要一片片认认真真地缀起来,或许,当我们相逢于世外之时,他能够穿上……当年,我抚琴写字之时,有时候他也会在一旁相陪,琴弹完了,拊掌而赞,字写完了,他也会持简看看,称赞我几句,即使他只是静坐一旁,没有一声言语,没有一丝声音,也足以令我沉醉,那是多么的温馨甜美……可是,这样的情景永远地消逝了,再也不会回来,就如同时间的长河一样,一去不复返……心神欲碎,眼中已有泪水…… “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黄秀眉啊黄秀眉(指明代蜀中才女黄峨,字秀眉,状元杨升庵之妻,德才兼备,见识超群的一代才女),我真的很羡慕你,虽然你们夫妻天隔一方,但至少他还活着,你给他写信,他会回信,而我,就算我写千百万字,也无法得到他只言片语!恩情转眼化云烟,何处芳草泣杜鹃?孤影徘徊一半月,不堪再上望夫山! 正在此时,侍婢来报:“夫人,王侍中韩夫人求见夫人。”我三嫂?她来见我何事?我急忙到外堂上见她。却见韩英满面是泪,我正在惊愕,她略一施礼,便伸臂抱住了我,边流泪边道:“季姜,匈奴人的使者到了长安,稽留斯也来了。他告诉我,左贤王被废,死于沙漠,我兄长已经报了杀母之仇!” |
我又惊又喜,忙道:“三嫂,先坐下休息会。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我与韩英各自落座,侍婢送上蜜浆,饮用之後,韩英迫不及待地道:“稽留斯跟我说,前几年伊稚斜单于一直担心汉军乘胜追击,再越大漠来打他们,不想,骠骑将军突然去世……”她压低了声音,偷眼看了我一眼,显然是怕引起我的伤心,我苦笑了一下,道:“请三嫂说。” 韩英道:“伊稚斜得到消息,天天在漠北举行宴会庆贺……”我暗暗咬了咬牙,这个和我有着国仇家恨的敌酋,如果不是霍郎英年早逝,你早就是我大汉阶下之囚,怎容得你如此嚣张!只怕他对霍郎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人真是一点君王的风度都没有!匈奴的单于和重要人物死了,凡是来我大汉报过丧的,历代君主都遣人慰问,哪有幸灾乐祸之理?可惜我只是一普通的弱女子,没有超能力,否则,我真想飞越漠北,狠狠地揍他一顿! 陛下这些年来反击匈奴,诸如对军官士卒的俸禄,将士衣粮供给、转运之费,各种武器制造装备运输等後勤问题,还有国防工程,军功赏赐等诸军费开支出据说每年达三四十余亿,占到国家一年财政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影响了国家的正常开支,确实是咱们大汉百姓的一个沉重负担,难怪大农令头痛无比。陛下也想速战速决,以期休养生息。陛下这次让他出征,他说他绝不带步兵出塞,陛下便竭尽全力为他凑集骑兵。大农缺钱,陛下除派杨可专门管理告缗法,增加大农收入外,又令少府出钱,从全国各郡国调粮草,据说还有不少缺口,为了保证辎重,只得征用牛车,但牛吃得较多,一路上自己也得消耗,不大适宜远途,拉上载重十几斛的重车,百日之内,死伤惨重,牛损失太多,会影响到粮食生产,用牛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对于马匹不足的问题,陛下也想到了法子解决,辎重用马除了向百姓征集外,又出六厩之马去补充。少府的钱是专门供应皇室所用的,又称禁钱,一般不公用,六厩之马也是陛下私有,不充国用的。陛下这么做,实际上就是在掏私人腰包了,可见陛下求胜的心情有多么强烈。 |
霍郎虽从不跟我说这些军国大事,但我从我那多嘴的兄长及霍郎的宾客闲聊中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他不幸早逝,已至于速战的策略不得不放弃,这场战争成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对于国家,对于百姓都是一个巨大的无可挽回的损失,若是霍郎多活哪怕一年,汉匈之战也许早就可以结束,单于或许已经被擒,至少也是称臣于汉,哪会拖这么久!想必他也明白,所以他临终之际才会说,他壮志未酬,愧对陛下和大将军的厚恩!他心里也一定充满了不甘和遗憾!我和他一起生活两年,已经很了解他,在他心中,扫灭匈奴,为汉家雪耻,还天下黎民一个太平天下是他毕生最大的理想,在这个理想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次要的!他逝後,大将军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再征匈奴了,陛下更不敢冒失去重臣的危险令大将军出征。他不幸早逝,对匈奴是大幸,而对我汉家是最大的不幸!历史的进程为此改写! 只听韩英道:“我兄长在雄驼草原设了祭坛,祭祀霍将军,自己还亲自去行礼。他说,能够堂堂正正战胜自己的敌人都值得尊重!再说,将军和他有亲,他也理应祭祀。”听到这里,我暗暗感激左谷蠡王,对他更多了一份尊重,他的为人,也确实值得尊重。 韩英续道:“这件事被人告到单于那里,几个王联合起来说我兄长的坏话,单于也很生气,罚了他一千头牛。当着众人的面,我兄长接受了单于对他的处分。转而翻左贤王的老帐,他拿了很多证据出来,指出左贤王在自己的领地里做的许多坏事,又说左贤王大败之後,受诸王嘲笑,单于疏远,日益窘迫,左贤王愤恨之下,担心自己地位不稳,性命不保,暗地里勾结了几个王,希望能够趁单于出行之时劫杀他,自立为单于。单于大怒,我兄长说,我不过祭祀一个受我尊敬的敌将而已,而且那敌将算起来是我表妹婿,我要祭祀也是合情理的,比起左贤王妄图弑君的罪行,微不足道。我接受了处分,想必大单于对左贤王的罪过也一定会执行大匈奴律法。单于便让诸王会商,面对我兄长的证据确凿,加上诸王众口一辞,认为左贤王不能服众,不配为君!单于便在举行了祭天祭祖仪式之後,宣布左贤王有大罪,废掉了他的左贤王位,流放西域,改立左大都尉乌维为左贤王(我心想:左贤王想将左谷蠡王明正典刑,却不料反被左谷蠡王明正典刑,真是报应不爽)。乌维还流着泪一个劲地帮左贤王说好话,立他为左贤王的时候又推辞再三,上上下下的人都说他贤明。左贤王带着家人越过沙漠之时,全家都死在沙漠之中,无一人逃生。匈奴人都说,是我兄长派人去杀的。” 我颤声道:“全家男女老幼都杀了?”左谷蠡王,你是不是太狠了些? 韩英道:“稽留斯告诉我,我兄长没有下这道命令。左贤王失去王位不说,整个家人还要去过那终身为奴,受尽屈辱的生活,这比杀他们更让我兄长痛快,这种报应也够了。他们全部都死了,我兄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很吃惊……” |
我说:“我明白了,杀左贤王一家的一定是新任左贤王乌维!大王是在给人背黑锅。”对于和自己争夺王位的对手,即使是兄弟,也绝不能手下留情!只有斩草除根,才会来日无忧!事实上,兄弟,就是最大的敌人!这是政治斗争自古以来,四海不变的真理!正好,左谷蠡王和左贤王有深仇大恨,人人自然而然就会认为他是凶手,可是仇人和凶手并非一个概念!凶手未必就一定是仇人!乌维,你倒是厉害人物,一箭双雕,既彻底除去了都隆奇这个敌人,又让左谷蠡王背上黑锅,单于一定会更加猜忌左谷蠡王。在漠北时,我只见过乌维几次,对他并无深刻印象,他为人如何,我并不清楚,这次出手,倒印证了一件事,他确实比他父亲有头脑些,也更狠,他借左谷蠡王之手,除掉兄长,又杀了兄长一家,嫁祸左谷蠡王,自己还装模作样,表现得仁孝友爱,从头到尾,滴水不漏,只怕他汉人的书也看得不少,居然能想得出这么高明的主意。他做了单于,对我大汉真不是好事,左谷蠡王的处境只怕更糟,一时不由得神飞漠北,眼前浮现了那个俊逸孤独的身影……一阵阵的心痛…… 韩英道:“你说是乌维派人去杀的?都隆奇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长啊,他怎么会这么狠,杀左贤王一人不算,还要杀他全家?” 我说:“三嫂,你不明白,在这种事情上,根本没有兄弟,只有敌人……” 韩英叹息半晌,道:“这些男人真可怕……” 我说:“但愿大王平安就好。” 韩英道:“这个你放心,我兄长在诸王中威望很高,又手握重兵,我想他们也不敢胡来的。” |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草原上的琐事,又道:“稽留斯说大汉天子真是刻薄寡恩,骠骑将军立下汗马功劳,去世之後,如此薄待他的妻儿,你在长安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要到乡下来。真是太过份了!我想想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我摇头道:“大汉天子对我已经很好了,将军的财物赐给了我大半。本来将军就没有宅第,所住官舍按汉家制度确实应该收回,我来这里住,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怎能说是天子刻薄寡恩?要是我坚持不肯离开官舍,那才真是有累将军声名。何况,我来这里之後,陛下和皇后还屡次派人给我很多赏赐,足见他并没有忘记将军的功劳,我又更有何奢求?人,不可以贪得无厌的。稽留斯不知我大汉制度,说说倒是无妨,可你也这么说就不大合适了。”事实上,不仅皇帝皇后常派人来赐我器物,大将军和姨母也经常派人来宽慰我,送我些器物。他们舅甥之情向来极深,霍郎对大将军的敬爱之情,朝野尽知,光弟跟我说过,霍郎临去之时,曾跟皇帝说过,大将军忠诚谨慎,乞陛下保全,勿令为奸人所谗。陛下当时含泪答应:“朕于仲卿,必然有始有终!”大将军每思及之,亦是哀伤欲绝。我又听兄长说,大将军答应过霍郎,要好好照顾我,他这么做,显然是不忘对霍郎的承诺。皇帝皇后赐我器物之时,有时候还会赐给虞婠和捐之,尤其是皇后,她还会令人特别说明哪些器物是赐予夫人,哪些器物是赐予二位如夫人的。她二人可也是得到过皇帝封赠的名正言顺霍郎的孺子和良人,得陛下皇后赏赐,亦名正言顺。 韩英有些惭意,道:“季姜,这些事情,我终究是不太懂的……你兄长说要为将军服丧,这一年都没亲近过我,我很想要一个男孩,心里不好受……原谅我,我说错了话。”按礼法,妻子的兄弟不需要为妹婿服丧,可是三兄和四兄都曾经是他手下的将士,对他充满着尊敬,自愿为他服丧。他们本来也想效法王围等人为霍郎去守墓,但父母不同意,两人无法,只得在家为他服丧。记得他葬礼那天,为他哭泣的将士着实不少,在一旁看着的百姓也有不少饮泣的,他说过,他不惜生死,只为了还汉家百姓一个太平天下,他若知有这许多人为他流泪,一定也足以欣慰。别人说他不爱惜士卒,可我一直都相信,对士卒最大的爱惜就是将他们带上战场,再尽力带回来让他们受赏,与家人团聚,而不是平常用一些小恩小惠“厚待”士卒,上战场的时候都让他们去送死。我很难相信将士们的家属会哭那样尽带士卒送死的上司,难道家属们不希望自己儿郎回家来团聚,难道他们和自己的儿郎有仇?这岂是人之常情! |
这一年来,我两位兄长要为霍郎服丧,倒是苦了三嫂和四嫂。我四嫂冯婼是知书识礼的汉家女儿,只怕还能够接受,但三嫂韩英却是在匈奴长大的,对我汉家的礼仪终究是有些不适,她有怨气也可以理解。韩英在前年曾为我三兄生过一个女儿,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何止是她盼子,我父母也希望她能够再生一个男孩,为王家留後。 我轻声道:“对不起,三嫂,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请你体谅体谅我兄长。我代将军和我兄长向你道歉。”起身向她行礼。韩英急忙还礼,连说自己说错了话。 韩英道:“稽留斯说,骠骑将军去世的消息传到漠北的时候,我兄长说了四个字:季姜命苦,他在祭祀将军的时候,一个人在祭坛上站了很久,还吹了半宿的胡笳,稽留斯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悲怆的胡笳之声,他还奇怪,我兄长怎么会对敌人之死如此悲伤?”我心想:左谷蠡王不是在伤悼霍郎,是在为我难过…… 韩英道:“稽留斯说,他劝过我兄长,上上下下的人都冤枉你,就好像你犯了大罪一样,不如你索性真的投汉,还能过几年清静日子。可是我兄长说,他要生随瀚海风,死葬漠北土,终生不履汉土一步,不准他再提投汉之事。稽留斯还想请带些器物给你,我兄长却说,你还在为夫君服丧,怎能收受其它男子的器物,如果他这么做,不是坏你名节么?他只让稽留斯带了一些器物给舅父舅母和我,让我来看你,没什么器物给你。” 左谷蠡王倒想得周到,谢谢你……自从我和霍郎成婚之後,我全付心思都在霍郎身上,几乎没有想过他,霍郎不在了,我悲伤之下,也很少想过他。我曾经担心过,我与左谷蠡王的一段情缘会不会让霍郎不快,可是霍郎的胸襟实是宽广,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一句,倒是我小心眼了。 |
韩英道:“我也担心我兄长,稽留斯说,出了这件事之後,单于和新左贤王都对大王更尊敬,大小政事都请教他不说,给他送了不少美酒和美女,又送了很多牛羊财物,只要两人相会之时,左贤王都先下马行礼,做足了小辈对长辈的礼数。稽留斯来汉地之前,左贤王还把虚闾鞮和我兄长最疼的儿子勾罗兄弟接到他那儿去住,说过些日子再送回去……” 我吓了一跳,冲口道:“信陵公子!” 韩英道:“信陵公子?谁是信陵公子?他跟此事有什么关系?” 当年信陵君立下盖世功劳,却召魏王猜忌,日以为乐,竟然醇酒妇人以终。莫非这个乌维也是想用魏王对付信陵君的手段对付左谷蠡王,用酒色之刀?左谷蠡王并不好色,也谈不上好酒,这些器物只怕对他并无吸引力。但是,他能够拒绝吗?他的两个儿子被左贤王接去,是人质吗?他是否识破单于父子的恶毒奸计?一时之间,焦虑忧心,也顾不得再去想想我这般关心左谷蠡王有何不宜,眼中含泪,道:“三嫂,请稽留斯转告大王,务必千万小心,这新左贤王比都隆奇更狠更阴毒!”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左谷蠡王还无法揭露他! 韩英道:“他们对我兄长这么有礼,我兄长又能如何?单于父子送他这么多的美女美酒,他岂能不受?我兄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接受了单于的好意,把一门心思都放在雄驼草原上,尽力为雄驼草原上的百姓多做点实事。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瑟瑟走了,她回丁零去了。丁零王趁漠北匈奴大败之时,和乌桓大人勾结在一起,抢掠匈奴人,被我兄长打了回去,乱军之中,瑟瑟的兄长须訾也给杀了,丁零王说两家有了仇,再续婚姻不适合,派人来接瑟瑟。瑟瑟哭了很久,不肯离开,我兄长劝她回去,又同意她把女儿也带回丁零,她才勉强同意回去了。听说她走的时候已经有孕了,现在也该生了,就不知所生是男是女,我兄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再见他这个孩子。他们说,瑟瑟走的时候,哭得昏了过去,是被抬上车走的。兄长说,异国的婚姻,受国家大事的影响太大,很难有善果,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瑟瑟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现在他们一家各分两国,将来不知孩子如何自处,这段婚姻,真是害人害己。稽留斯说,现在想想,我兄长坚决不肯把你留在漠北,真的是为你着想,他对你真好。” 确实,我若留在漠北,汉匈是仇,我如何自处?瑟瑟总算还是丁零公主,我算什么?左谷蠡王说过,放弃就是对我最大的爱惜…… 我知道了这一切又能如何?我除了提醒左谷蠡王小心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其实,我提醒不提醒都一样,我能看出的问题,左谷蠡王这么聪明,又岂能不知,我只能略尽心意…… |
我留下韩英在庄中暂住一晚,亲自到厨中为她做了素食招待她。用的都是田庄中的土产,这田庄物产颇丰,我不回长安,庄中每有鱼肉蔬果等土产,都派人送一些到长安和平阳,给父母兄嫂霍公还有他的舅父姨母及霍姌霍光姊弟及类似陈朔之妻子兄弟这类人等亲属良友送一些去。他虽然不在了,我也没有忘记这些事。去年那二十三份礼物照例送到他的那些牺牲袍泽的家属手上,今年该送的,我也已经准备好。除了金钱之外,另有庾公虎备下的长安土产,薛到也从雒阳那边送了些当地土产过来,还有我自己田庄所产之物,加一起,品类很是丰富。我知道我这么做,他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当晚,我取出胡笳,在小楼之上轻轻吹奏,悲凄的笳声,在楼上回环,明日便是霍郎的祭日,我在这时候吹胡笳,他会不高兴么?不,他不会的,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和左谷蠡王的任何事,显然,他根本不在乎!他相信我。而我,也确实是他最忠诚的妻子,在那两年里,除去国家大典,偶尔各夫人的交际活动,还有去拜舅姑看舅父和回母家等亲属之间的来往之外,他没有带我出门,我就没出过门一步…… 次日,正是霍郎的祭日,韩英知我要去祭祀他,决定陪我一块儿去茂陵,我让人从马厩里牵出了他生前最爱骑的那匹名叫赭鸿的战马,套上全付马具,和我们一块儿去茂陵。那马自从他去世之後就一直被关着,或许赭鸿明白了些什么,那段时间经常流泪,也不肯吃草料,我亲自去哄着喂它,它才肯吃,我来到了乡下,也带它一块儿来,我也养着它。它才十三岁,还是马的壮年。当年,霍郎在泬水洗马,洗的就是它,它亲眼目睹了我那晚做的丢人的事……或许这匹通灵的马知道我带它出来是为了什么,一路跟着,一路流泪…… 早上一大早出门,午後才能够赶到,若是在茂陵不过夜的话,最迟餔食便得赶回,即使如此,也得夜半甚至夜大半时才能够回到田庄。要不是带着两个孩子,还有韩英跟我一起去,我会在茂陵他的祠堂里待一晚上,现在,也只能够当天来回了…… 负责营建茂陵的将作大匠杨光和负责警卫茂陵的卫尉郭昌知道我来了,亲自出迎,还在为他守墓的王围等人以及特地从长安赶来祭祀他的徐自为伊即轩等人也一同迎出,我与他们见过礼,进入祠堂。带着孩子和韩英及众人行过祭礼,众人站在一旁,我静静地站着,仰望那悲凉的墓冢,墓前马踏匈奴的石雕,墓上的萋萋芳草,百种情思,万种伤心,都上心头,泪水盈眶,几不能自持。千古恨,向谁说?往昔旧欢如梦,恩情如水,能往何处寻之?一生一世的期盼,换来的是仅仅两年的恩爱,串起的是无穷无尽的泪珠,逝去的是如风如水般的岁月,忘不掉的是那刻骨铭心的相思! |
这里也有一张他的画像,和我家的画像不同,虽然两副画都是他的戎装像,但这一副画里多了一匹马,是他骑在马上的英姿,而那匹马,就是赭鸿!耳听得赭鸿在外面长嘶,好像赭鸿也悲不自胜一样。众人皆劝我节哀,我点头向他们称谢。郭昌道:“我们一直在这里守卫,请夫人放心!”赭鸿在外又是一声长嘶,它在呼唤主人带它重上战场么?难道霍郎来看我了?我一阵激动,好像有很多话要跟霍郎说。我说:“郭卫尉君,请拿笔和简来,我有话要写给将军!” 郭昌取过笔简,我一口气写了一篇文字,竟然没有丝毫思索,好像每个字都是自然而然: 赫赫景桓兮,本自轩辕;逸羽良才兮,珠树琼岩。 珪璋之质,天汉名将;琏瑚之器,千载遗芳。 巗巗山岳,礧落清霜;惟忠惟孝,日月同光。 顾盼生雷电之威兮,封狼居胥; 叱咤起风云之征兮,北胡远逐。 峨峨骠骑兮,禀气玄黄,长驱万里兮,壮志纵横! 赏罚惟公,号令明肃,貔貅奋勇,剑戟森罗,三军踊跃,众庶悦服。 瀚海茫茫,君实越之;北海滔滔,君实履之;胡虏狡狡,君实灭之;屠耆凶凶,君实遁之。 策长虹越漠北,蟠游龙跨祁连! 御铁骑通河西,扬剑戟指天山! 虽孙吴之师,武安(指李牧)之功,方之亦蔑如也! 惜苍天不吊,云翮先灭。兰摧玉折,命夭伤兮。 痛贱妾衔哀兮,苦人生若朝露。 顾长夜漫漫兮,叹天人兮离居。 方期百岁之偕,却逢移天之恨(古代女子称夫为天,移天之恨即指丧夫)。 一去不返,胡何言兮? 泪凝胭脂,哀秋风之悲凉;孤影徘徊,伤千古而唏嘘。 弦断箫寒兮,岂断肠之间绝? 嗟愁思之无尽兮,旦日兮挥泪。 写毕,我把简一合,道:“郭君,请拿火盆来。我烧掉这竹简!” 我写给他的心声,不要任何人看到,只要他看就行了,我唱给他的歌他都不要别人听到,他肯定更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如此赞誉他了…… |
眼看竹简逐渐化为灰烬,我带人回了田庄,请韩英先去休息,安顿好了孩子们,自行回到楼上,这里没有了外人,我独自坐在他的画像前,伏地饮泣了一场,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捐之端了热水,请我洗了脸足休息。她叹道:“看夫人为将军这么伤心,将军泉下有知,只怕也会难过的。我看着也都难受,夫人何必这么自苦!”霍郎去世之後,她虽也显悲伤,但表现始终中规中矩,葬礼之後,更是显得自然,倒好像很快就放下了似的,虽然她至始至终对我和几个孩子都照顾侍奉得很是周到,和虞婠也要好。她当了霍郎的良人,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她真的不喜欢他? 我说:“捐之,我一直很好奇,你真的不喜欢将军?你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应该很了解他了,你当他的良人,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 捐之道:“夫人问这个干么?” 我说:“捐之,你尽管说实话好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你即使喜欢将军,我也不会生气的。” 捐之摇头道:“夫人,捐之确实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才做将军良人的,捐之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将军,捐之敬他,也怕他,捐之觉得他好霸道!捐之不敢接近他。将军在你眼中是完美的神祗,在我眼中也就一个普通人。” 难道从不同的角度看同一个人,差别竟然如此之大?霍郎是我眼中的神祗,在捐之眼中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说霍郎霸道?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他又怎么普通了? 我说:“捐之,你告诉我,将军怎么霸道了?又如何普通了?” 捐之道:“家里什么事,将军都说一不二,独断专行,完全不让夫人有说话的余地,即使明知夫人是为他好,他也不肯听。他生病,夫人劝他不要出门,他偏不听夫人的,搞得夫人只好使苦肉计,夫人忘了吗?还有次,他回来,不知为什么发脾气,一把就把虞姊姊端去的热水推倒在地上,差点烫着虞姊姊,虞姊姊吓得躲一边,话都不敢说。这时夫人你来了,什么话也没有说,立即拿帚拖掉了地上的水,另外去厨房里端水。也就是夫人你性子这么温柔,要是捐之,一定跟他吵起来。” 我说:“那是他在府上连日劳累,心烦,虞婠又不小心烫着了他,他才会发这脾气的,不过发过了也完了。我为这事跟他吵什么,吵了他不是心更烦?他这也算霸道?就这件事吗?还有其它没有?” 捐之道:“夫人样样都帮着将军说话。还有一次,夫人说怕那井上的围栏低了,万一小公子掉下去就糟了,让人加高了井栏,将军一回来,他又让人把井栏给降回原来的高度去,无论夫人怎么解释他也不听。夫人不也是为小公子好吗?将军怎么能这样?” 我说:“他的意思是,嬗儿受过这些教育,应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若是这点自我保护都不知道,将来如何打仗?我这样溺爱嬗儿,会害了嬗儿的。我觉得他虽然有些过头,可也有理呀。这不对吗?” 捐之道:“不管对是不对,他做事独断专行,根本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日常还有好多类似这样的事,我在一旁看着,都为夫人难过,怎么就这么下体辞气地将就他。要是换了我,早就忍受不下去了。” |
我心想:霍郎在她眼中真的这么霸道么?我真的是在刻意将就他?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似乎他就应该是这样的。我只想做他最温柔最婉淑的妻子,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非要和他争个输赢有意义吗?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这日子还得过下去,非要争个输赢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快。我又没有征服欲和占有欲,要他样样听我的。何况,我虽然大都听他的话,但我有时提些想法,他也往往依从我,他也不是完全不理我的意见,这就够了。难道我能指望他象那些神奇小说中那样低三下四地去讨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脏蠢淫贱的黑口死刑犯女人欢心?那把他看成什么了?她们不懂礼仪法律没有常识就罢了,还疯疯癫癫,连起码礼貌都不懂!粗俗鄙陋得象从垃圾堆扒出来的。他眼界如此之高,怎么可能看中那种纯粹只能够叫货色的东西?当他是个没有见过女人的男人吧?事实上,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才貌品行都无可挑剔的女子多了去,即使要换口味,也不可能看上那种愚蠢得连最起码常识智力都没有的雌性。她们是一开口就大面积地得罪人,一做事就犯死罪!往往身背十几二十条死罪,包括族诛大罪!最神奇的是,所有犯罪行为,如什么出入军营,阑越边关等行为都是公然干的,还穿着奇装异服,发表穿越怪论,自以为见识超群,殊不知那些说法做法在我大汉,是赤裸裸的左道罪!廷尉寺连调查都省了,直接抓人宰人便是!汉武大帝本人都不敢象她们那样无法无天!她们的言行,有些搁当代我军军法都是死罪!偏偏还自以为聪明,当军法为儿戏,这样的女人要在现实中活下去都难,更别提出人头地,获得贵族垂青了。 尤其搞笑的就是这些女人连名份都没有,居然去干涉外政,还能吓着人,这完全是把人类的智商当成猴了!影视剧中那些大臣妻子频频干政的神奇故事,根本是现代人无知的表现!偶尔一言触及政事或者还能过得去,但频频干政,简直荒谬绝伦。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祸害,嫁前害父兄,嫁後害丈夫。 纵容妻孥干政,对大臣来说,自古以来就是大罪!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妻妾同坐,惹出事来的姘头当然更是一刀切!即使当代社会,哪个官员的妻子频繁干涉政事的?那种官员迟早得滚蛋!这些被这种女人吓住的男人显然也是幻想出来的神奇生物,否则,只要具有起码的常识,立即就该上书告这个男人纵容妻孥,哦,不对,是纵容姘头干政,那这个男子全家都得完蛋。即使不上书告发,马上一刀宰掉这个姘头,结局肯定也是姘头就这么从世间蒸发,不带走一片云彩,难道有人以为古代姘头有人权?包青天看多了吧!难道哪个男人竟然会愚蠢到为这个姘头不要全家性命? 那些人还很有当代思想,什么搞笑的女朋友都说出来了,可我中国古代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女朋友,男女一来往就是姘居!你就是姘头!敢情姘头这两个字说出去好光彩吗?每部当代古装戏(或者自称的历史剧)中必然塞各类姘头!中国几千年的古人个个具有现代,不,当代意识,往前二三十年都不是这样! 我大汉朝的确有一个大将军包养姘头的事例,可是结局完全不是那些姘头幻想的那样大将军抛下一切跟姘头走,而是姘头们完全意想不到的结局。这事被他妻子知道了,立即派人去把这姘头全家杀了个一干二净,大将军的反应估计会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姘头们吐血,因为这位大将军第一时间赶去外姑家,请外姑出面求情,磕头如蒜,向妻子请罪!完全没了一点男性尊严,大将军威风!姘头全家当然是白死了,大将军夫人什么事也没有,因为按法律办大将军夫人都没大罪的,一些钱就能够摆平。 我的夫君立身很正,没有这类事情,假如真有这类事,惹火了我,我说不定也会效法那位大将军夫人,直接派人去干掉这个外妇。我可以容忍虞婠,因为她是妾,按礼法,她就是家里人,我应该容忍,可没有任何一条礼法要妻子容忍外妇的。霍郎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我杀了一个外妇就休妻,这其中的轻重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该怎么办。别说他不会这么办,自古以来也没有听说哪位高官的妻子宰了高官的外妇就给休了的事例。即使是说一不二的皇帝都没有因为皇后干这种事废皇后的,因为皇帝包外妇,丢脸的肯定不是皇后而是皇帝。皇帝真要看上一个女人,再怎么也得给一个名份,哪怕是最低级的,也是这女人前途和生命的保障,没名份的女人皇后直接杀了皇帝也无可奈何。宋仁宗朝和清乾隆朝都发生过有人自称是皇帝私生子的事件,结果不是什么还珠格格,皇帝认下私生子,而是不管真假,当官的急忙拖出去一刀切了,给皇帝遮丑,事後这两位皇帝都对杀了所谓“皇子”的官员大加表扬。 我从来不去过问外事,朝政之事更不涉一辞,就是因为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岂能去害了霍郎!霍郎也不会听我的,他又不是没脑子的“粑男”,怎么会样样都听妻子的?他这么高傲,事事有主见,我内外事情都去插手,岂非让他担个惑于妇人,纵容妻孥干政的罪名?他本来就树大招风,我还这么不知检点,那真是存心害夫君的。我怎能做这种傻事。即使在家里说,也有可能传出去。很多王侯的犯罪行为都是因为身边奴婢上告而暴露的,虽然从理论上说我家里的奴婢应该可靠,但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我家里的奴婢就没人贪图荣华富贵害主。我大汉那一千八百多条死罪罪名放那里呢!很多在后世朝代是小罪甚至根本不是罪的在大汉都是死罪!后世朝代那种老人孩子女人只处流刑的刑罚我大汉可没有,要完全完!所有属下都忠诚不二,甘愿为主人死甚至陪上全族,那纯粹是神话,根本不可能!大汉朝不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展现所谓个性的时代,它的连坐法太恐怖!所谓“以子及父,以弟及兄,一人有罪,州里惊骇,十家奔亡。”动辄连累家人甚至邻居朋友!我没有超越法律的权力,我想想都害怕。 |
他从来不跟我说朝中之事,显然是不喜欢那种喜欢插手外事的女人。再说,我对朝中的情况一点不熟悉,连三公九卿是哪些人都不知道,我真要出主意也一定是些不着边际的馊主意。毕竟,古代女子有几个走上前台,见过世面的,政治这种世界上最复杂的玩艺儿,从小训练的男人也没有多少玩得转,何况几乎没有见识过的女子,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吕雉武则天萧绰甚至孝庄慈禧之类的女人,女子干政,大多数时候确实没有起什么好的作用,我大汉和匈奴都很不幸的败在后妃干政上,也许这是宿命吧,人,还是需要有一点自知之明才好,不是那块料,不要硬顶上,害人害己,何苦呢?我夫君乃一代英杰,能行常人难为之事,而我,不过是个寻常之人而已!我也只能做寻常之事。我夫君聪明绝顶,我玩的那些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难道你以为我的苦肉计瞒过他了吗?以前我周晓蔷的父亲就说过,能够在那通讯落后的古代世界,管理数万大军,远征千万里,这种将领极是难得,整个中国历史上也数不出多少来。可我夫君仍然能次次大胜,他智慧由此可知!他不用那些歪点子并不等于他不明白,他根本不需要我去提醒他!军国政事更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学问,必须长期学习再加上一点天份才能胜任,而我并无学习机会,也无此天份,现实可不是演戏。黄帝说过,君臣易位谓之逆,君臣当位谓之静,没有任何君主会喜欢一个显摆多嘴之人!你这不是在明白显示自己野心,僭取君主的权力吗?这种人现实中谁都会对他提防着!他们也就只能在戏剧中编编,反正在戏剧中,有编剧的保护,毫无政治军事礼仪法律人情常识的人也能无往不利,我可没有任何编剧保佑,还是遵礼守法好。 我道:“捐之,你想过没有,为了这些家中琐事,一定要和将军争个输赢,有何意义?若真是大事,我也不会一昧顺从,妻子是有谏夫之义的!我会据理力争。而区区小事,我又何必与他争执不休,令他心烦呢。顺从他又如何?何况,你为什么只看到我顺从他的一面,他顺从我的一面你为何就视而不见?” 捐之道:“夫人说得也是。只是,捐之没夫人那么好的教养,真的做不到的。只怕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女子能做到。将军顺从夫人?我倒没注意,可能这些事太隐私了吧!我看到的就是夫人顺从他。这事,大概只有虞姊姊和夫人能说到一块儿去。虞姊姊对将军的挚爱只怕不在夫人之下,她说,她宁做英雄妾,不当凡人妻!” 我心想:看来虞婠和我一样或许有着英雄情结吧。笑了笑,这个问题没必要谈了。道:“他又怎么普通了?” 捐之抿嘴欲笑,道:“夫人不觉得将军的亵衣(内衣)袜履很臭吗?而且经常无端发脾气,我可受不了。他在你眼中是神,在我眼中和普通男子也没什么两样。他也许真是个英雄,但他也是个凡人。捐之确实敬重他为国为民立下大勋,可是捐之真的没有爱上他,捐之知道自己受不了他的。”说完叹了口气,显然,她想起霍郎已经去世,不免伤感。 她说霍郎的亵衣袜履很臭?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给他洗过亵衣和袜履,这些事自有婢女做。只是他经常一身汗臭倒是真的,特别是夏天……我从未想过捐之说的这些,因为我太爱他了,是人都有缺点,我爱他的优点,自然就得包容他的缺点。捐之没有说错,霍郎也许真是英雄,但也是一个凡人,而且是一个毛病不少的凡人,他也会去抠脚,也会一身汗臭……只是无论他有多少缺点,他永远都是我挚爱的人……捐之不喜欢他的强势,不喜欢他的霸道,可是我喜欢,乾道尚刚坤尚柔,天地之顺也!他爱做一个刚强的男人,那我就做一个温柔谦恭的女子好了!古代贵族男子几乎人人视男刚女柔为天经地义的事,既然到了那个时代,就得遵守时代精神,把现代的男女平等观念带那个年代的女人是吃不香的,现实中一定撞得头破血流,人不能突破时代,就如同不能突破皮肤。没有藐视礼法的权力,就只有遵守别人制定的规律,否则,只能够靠臆淫那些古代男子表示理解支持了。 |
捐之又道:“夫人通晓音律,能书会计,擅女工庖厨,温柔善良,知书识礼,孝义双全,深明大义,又聪明又细心,品德才行无可挑剔,将军的眼睛里就只有夫人一个,虞姊姊名份早定,他都不在乎,又岂会在乎捐之?我等哪能跟夫人比,徒然年轻貌美而已,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年轻貌美,後来居上,美色岂可足恃?时间一长,准索然无味。就算能被美色一时迷惑,但真在一起生活之後,很多问题便会逐一暴露,夫人与将军的很多事,捐之根本不懂,也无法理解,夫人对虞姊姊那么好这事捐之就理解不了。捐之自己知道与将军不是一类人!夫人才华见识教养胜我等百倍,将军有何事能与我等言?捐之不想自讨没趣。捐之只想报答夫人的大恩,没有夫人,捐之只怕只能死在漠北,哪里有今日。夫人是我命中的贵人恩人。人不知恩义,禽兽不如,捐之只愿以一生相报夫人之恩!”说完跪下顿首行礼。 我忙扶起她:“捐之,谢谢你。只要你愿意,你爱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捐之道:“夫人不赶我,就不会有人赶我走了。我终究还是有一个名份的,小君侯还得叫我一声庶母呢!再说,我也无处可去,我留在这里,至少还能安安静静地生活。捐之但愿一生陪伴在夫人身边……” 解开了心中这个谜团,我倒是去了一块心病,捐之是我的好友,她也确实无处可去,她愿意留在这里为我作伴,其实我也很喜欢的,由得她去吧。 元鼎二年的新年我没有回长安,只是派利姃和朱母去长安给我家里人及长辈拜礼。我父母说想见嬆儿和妧儿这两个外孙,我也一并把他们兄妹送去了长安。这两兄妹看起来倒是长得很健壮,我知道嬗儿早逝,那么我的嬆儿是唯一能够传他血脉的人了,妧儿是女孩,只能够嫁到别人家去。等到嬆儿长大了,可以娶妻了,我一定要多给他找几个女人,多生几个男孩,我把其中两个交给外人抚养,不要别人知道,这样,即使将来霍家真的出了事,他的血统还是能够传下去的。做妻子,我希望丈夫对我一心一意,可是做母亲,我的立场就不同了,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多生几个孙子,我顾不了子妇的想法,想要跟我的嬆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人,我绝对不要她进我家的门,我只要太姒樊姬那样识大体贤惠宽容的女人,这样做也算对得起霍郎。反正儿女的婚姻是由父母作主的,嬆儿本人不能反对。按礼这事首先应该由父亲来决定,但霍郎既然不在了,那么我身为亲母便是第一决定者,我说的话就是结论。我也不相信我的嬆儿会是脑子有包的恋爱脑,他应该知道他的责任所在。 吕后时代,嫡长子无子可以由嫡次子甚至庶子袭爵,文皇帝改了继承制度,列侯的爵位,只有嫡长子才能够继承,嫡长子若无子,由其同产弟继承,如无同产弟,即国除,异母嫡次子也没份,除非另赐爵位。其他儿子冒充嫡长的,叫非正,要免去爵位的。只有病卒或者死事者才可立后,自贼杀(即自杀)者也不能立后。嬗儿和嬆儿是异母兄弟,按律不能继承嬗儿的爵位,只能另赐爵。我的嬆儿看起来很健康很聪明,长得甚至比嬗儿更象霍郎,陛下失了嬗儿,应该对嬆儿另眼看待才是,为何嬆儿在历史上默默无闻?嬆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
我一直在田庄居住,任时光荏苒,为夫居丧的所有礼节,我都一丝不苟地做,只有这样,才能不负和他一段真情。嬆儿和妧儿在长安住了一段时间之後,父母又把他们兄妹送了回来。毕竟,我这个母亲更需要他们在身边。我在庄里养蚕缫丝,织绒锦,缂丝……这些技术复杂无比,即使我昼夜辛劳,我一年最多也只能够织一匹,但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尽可慢慢地织,织好了我再为他做衣服,即使他永远不能穿,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当然也可以为孩子们做…… 那年,朝中发生了许多事,御史大夫张汤自杀,丞相庄青翟下狱自杀,陛下另以赵周为丞相。博望侯张骞从乌孙归来,带回了很多异域风情的器物,还有很多西域商人跟着来到了长安。陛下派人赏赐了我很多器物,除了金玉丝锦等值钱的器物外,还有葡萄胡蒜石榴胡萝卜等西域特产,不少异域香料,这都是他打通河西的功劳啊!他曾说我从匈奴带回的安息香月氏香很好闻,还说等张骞带了这些香料回长安,去要一批,现在张骞果然带回了这么多异域香料,他却再也无法看到了。想到此,不免又悲从中来,新做了几个容臭,将月氏香和安息香置于其中,供奉到他的画像前。 张骞还从西域带回一种叫批把(即琵琶,刘熙《释名》作枇杷,应劭《风俗通》作批把,本文从应劭)的乐器,音韵特别好听,我很是喜欢,刻意向胡女学习弹奏批把之技。我的音乐天赋看来真的不错,没有学多久,这批把我也弹得优美动听,在琴筝瑟萧笛笳等诸般乐器之後,我又多会了一种乐器。 也就是那年,平阳长公主的丈夫汝阴侯夏侯颇因为和父亲的御婢私通,被揭发了出来,准备下掖庭诏狱,夏侯颇不愿意受辱,自杀而死,那个御婢也被愤怒的公主用一条绳子赐死了。平阳公主又成了寡妇。 元鼎三年,匈奴人派来了使团,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是来报丧的,伊稚斜单于已经在今年春天病死,子乌维继立为单于,我本来巴不得这个与我有国仇家恨的伊稚斜死,他死了我煞是痛快,只是同时传来的一个消息让我揪心,稽留斯说,左谷蠡王在单于死之後就病倒了,病势越来越重,他希望能够再见韩英一面。韩英刚为我三兄生下了一个男孩,才四个月大,她听到了兄长病重的消息,又悲又急,我兄长急忙带着韩英去请求陛下,颁发出关合符,一块儿去匈奴看他……陛下同意了,不仅派了使者去吊丧,还让他们和使节同行,一块儿出塞。 我在田庄得知此事,心中伤痛难忍,难道左谷蠡王也会就此一病不起,难道他也会象霍郎一样,英年而逝……他一生所求,最後均归幻灭,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我亲自挑选了玉四灵(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汉人认为的是祥瑞之兆)和玉刚卯(汉人用来驱邪避灾的一种玉制品)交给韩英,让她带去给左谷蠡王,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拿起胡笳,吹起了他在龙城上曾经吹过的那只曲子,这曲子能够飞过长城,飞到漠北吗?不管他是不是能够听到,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他的病能够好…… 霍郎丧期满後,我行过禫礼,便当除服。长安城传来了一件大事,卫大将军要尚平阳公主,我已经除服,理当参加这场婚礼,我便带着两个孩子和虞婠捐之赶回了长安。 |
平阳公主虽年将半百,丧夫之後却仍然不愿意寡居,汝阴侯死了还没满一年,她就打算再嫁了。她自己看中了卫大将军。卫大将军自从霍郎去世後,哀伤过度,身体一直不好,陛下不敢让他再出征,怕出意外,只让他统领大将军府,为汉军作些统筹後勤等工作。平阳公主跟皇后说想要大将军做主婿,皇后转告了陛下,陛下便令大将军尚平阳公主。这桩婚事在七月戊辰举行,霍郎最反感的倒霉事落到大将军头上,大将军是否愿意没人知晓,只是他从此之後要面对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公主。大将军和平阳公主成婚的礼仪,和霍郎迎娶我的礼节完全相反,不是大将军去迎接平阳公主进门,而是大将军搬出长平侯第,自己坐车“嫁”到平阳公主家。 以前我也见过平阳公主,她长得倒不难看,而且也不显老,是一位颇有气质的美妇人,华服盛装之下,更显风韵,只是中年发体,丰满了点而已。前来参加婚礼除了各大臣及他们的夫人外,还有平阳公主在世的六位姊妹。孝景皇帝有十四子和十位公主,除去几位去世的,剩下的六位公主都来了,包括王皇后的另外两个嫡生女儿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东汉时因避汉殇帝讳,改林虑)。南宫公主从来没有嫁到匈奴去,她比於单还小两岁,怎能是於单的母亲?她的两任丈夫分别是南宫侯和张侯,张侯和南宫公主的婚姻颇具戏剧性,他和南宫公主发生了争执,公主怒而告他不敬,陛下令他二人离婚,不想两人分手之後,公主又想起张侯的好处来,折腾了两年之後,又羞羞答答地重婚了,好马要吃回头草,长安城传为笑话。林虑公主嫁的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陈蟜,多年无子,到了四十多岁才生一子,自然不免溺爱。除非特殊原因,我大汉的侯爵一般不就国,主婿更是如此,即使主婿因某种原因回了封地,也绝少有公主随去的。 大将军走上台阶,平阳公主在阶上相迎,大将军先向平阳公主行顿首礼,称:“臣青拜见长公主阳信卿。”平阳公主道:“君侯起。”然後平阳公主将他迎入青庐行拜礼。两人交拜之时,也不是妻子先拜,丈夫回拜,而是大将军先拜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再回拜。难怪霍郎说,这简直象入赘一样!说什么也不肯尚公主。在那个年代,这样完全颠倒礼法,显然是极伤男人自尊心的事。以为尚公主跟娶公主差不多的当然是现代人,完全不知道“尚”是什么意思,说这和娶的差别天差地远也不过份!汉人称和公主结婚叫尚公主,和翁主结婚叫承翁主,名号就能看出君臣关系。而公主和主婿婚後的君臣关系也不变,公主永远是君,主婿永远是臣,两人分房而卧,非公主宣诏主婿不得进入公主的房间,而且即使进入,也得先行君臣之礼,再行夫妻之礼。公主给主婿器物,叫赐;主婿给公主器物,叫奉!还有更过份的规定,主婿若死在公主之前,他的财产公主有权继承,公主死在主婿之前,她的财产只能够留给她自己的儿女,主婿一文钱没有,这也跟赘婿的待遇一样。电视剧里卫青居然敢“娶”公主,而且是穿着一身宋朝的大红婚服去娶,这显然是编导无知的表现,是咱们大汉朝的历史上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更悲剧的是,他尚了平阳公主,也等于正式宣布自己的军旅生涯结束,因为汉家有规定:主婿不将兵……最多只能够在幕後筹划筹划,亲上战场再不可能了……这大概也是陛下并没有逼霍郎尚主的原因之一。 |
这位长公主阳信卿毕生做的事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当然,这里面不包含顾虑大将军的感受。平阳公主毕生的中心当然就是全心全意讨陛下欢心,一个基本点是要维持住陛下对她有好感,所以她不停地给皇帝选美人,当年选了卫皇后,後来又选了管夫人,李夫人等。另一个基本点是,自己的生活一定要惬意,所以无论平阳侯生病也好,汝阴侯心情压抑也好,她都不放在心上。她一直是长安城最时髦,最奢侈的贵妇人之一。我对平阳公主向来没什么好感,公主嘛,就那个样,盛气凌人的占大多数,温恭贤惠的太少了。平阳侯和公主二十来年的夫妻,一生病就国,平阳公主连管都不管,更谈不上照顾丈夫了,丈夫还没死,她就“蝉曳残声过别枝”,改嫁汝阴侯了。瞧瞧现代社会那些女子,她爹不过是个董事经理之流,她都能六亲不认,何况公主的爹是干啥的?皇帝,天下第一!她的骄横本钱可有多雄厚!谁敢惹啊!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贵妇人,据传说她对卫大将军一往情深,又有传说她为了卫大将军害了霍郎,这样认为的人显然是无知之极。陛下对霍郎的重视这是谁都知道的,大将军和霍郎的关系又非常亲厚,霍郎对大将军比儿子还恭敬!平阳公主为什么要害霍郎?她害霍郎第一个要强烈反对的就得是大将军!再说霍郎在世时平阳公主还不是他的舅母,退一步说,平阳公主真要害霍郎,也该知道计算事情的成功率,无论多么严密的计划都难免有漏洞,万一被陛下知道了,盛怒的陛下是不会考虑姊弟之情的,陛下杀起自己的儿女孙子孙女都不在乎,何况她这个姊姊!平阳公主一百个脑袋也得掉!她这位姊姊对国家的贡献能够跟霍郎比?多个她少个她跟国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别说一个平阳公主了,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公主功劳加一块也没霍郎的功劳大。只要这个皇帝还算头脑清醒,就肯定明白良臣良将的重要性远在任何一个女人之上!没有象霍郎这样的将军大败匈奴,想靠女人换取和平,实在幼稚之极。没有大汉帝国的强大,送再多的女人金帛出塞也是献女求媚,自取其辱!左谷蠡王不是说过么,我们送那么多公主过去,都不受宠。 |
唯一一个记载受到单于重视的所谓公主“王昭君”(根据正史,王昭君从未得到过公主的封号,她就是以宫女的身份出塞的,和嫁给楼兰王的汉女一样)也是在大汉帝国强盛,全面压过匈奴的时候才获得单于尊重的,给了一个宁胡阏氏的封号,和呼韩邪的至少十几个阏氏共侍一人。如果这位王昭君是在汉初出的塞,那么她肯定会和她的所有前任一样,默默无闻,老死漠北,什么用也没有!她出名,只不过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塞而已,甚至完全就是一种炒作!因为在史书上,除了记载她给大爷大叔父子两任单于生儿育女外,没有记载她具体如何“受宠”的任何事例,她在塞外如何生活也无一字记录。这种政治婚姻,公主的受宠程度和她的祖国强盛度完全成正比!至于後人胡说的她把汉人先进丝绸技术教给匈奴人这种愚蠢行为也算是贡献的话,那只能够叫无耻了!大汉的丝绸技术是国家机密呀!泄漏国家机密,这分明就是一种叛国大罪!还贡献呢!做为侍寝宫女,陪睡礼品,她也不可能有啥能量!她真敢传授丝绸技术的话,陛下要知道,立即宰了这女人的心都会有的。一个正常的汉家儿女,也大概率想要宰这女人! 汉初那么多和亲公主都是宗室翁主甚至皇帝的庶出公主,身份比王昭君尊贵十倍百倍(据《秦汉研究》推测,第一位远嫁匈奴的和亲公主当为楚元王之女),但史书却不记她们一字,因为她们是被迫遣去的,她们出塞是有失大汉国体的事,而王昭君区区一个宫女给一个向大汉称臣的单于当小妾等于是赐给匈奴的一个礼品,在汉人看来是件光彩的事(见《秦汉史论丛》,以王昭君的宫女身份,即使她留在大汉也只能当贵族小妾,她给单于当小妾还名声大噪,对她本人来说,应该是赚了),所以《汉书》中才破天荒地给她写了几十个字,她很可能就是直接被皇帝随便一笔勾到名字就送出去了。敢情当我大汉皇帝是什么?要一个宫女去服侍一个投降外臣,还要她同意?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即使贵族女儿,皇帝的亲女,皇帝也不会征求她的意见!(据史书记载,中国历史上皇帝嫁女唯一征求过她本人意见的是宋理宗的女儿周汉国公主,因为这个公主太特别了,她是宋理宗三千後宫唯一的独生女!宋理宗所有的儿女全部夭折,只成活了她一人,能不宝贝吗?武则天的爱女太平公主也是父母直接挑好了就让她嫁就是,某电视剧从头到尾都在是当代婆娘在胡说,爱怎么瞎扯就怎么瞎扯而已。唐懿宗的宝贝同昌公主也照样是指定就嫁,乾隆的掌上明珠和孝公主,乾隆在她几岁就给她定亲了,也没问过她是不是愿意。至于影视剧中那些跟父皇闹腾,要自选夫婿的所谓公主……我中国历史上从未见过记载!只能说小说家们想象力很好,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恐怖)真公主尚且不会问,何况区区一个宫女?我是大汉贵戚之女,皇帝还不是一句话就让我嫁了潦侯?皇帝什么时候问过我是否愿意了?细君解忧又问过吗?不愿意还不是得去!只有现代人才认为抗旨是小事!至于用画像挑选,更假得可笑!西汉可是用帛素画画的,不是编这故事的晋朝人用的纸!帛素这东西贵得吓死人,皇帝也浪费不起!当时汉朝已经出现财政危机,元帝真要搞这么一堆只看一次就没有用的美人图来浪费,大臣们一定群起上谏!难道皇帝要挑妃子不会自己去看吗? 王昭君她是哪年死的《汉书》都没有记载,因为她本来就不重要,不过大体可以推断她是死在公元前25年之前,因为这年复株累单于朝汉,汉匈双方都无一字提到这宫女,她总算还是大汉送出去的,如果活着,如此不理不顾,实在不合情理,可见此女已死。前33年出塞,前25年已死,如果她十八岁出塞,则死时最多二十五六,本来我大汉规定宫女三十岁(或三十五)出宫回家择配,这下倒好,她还活不到那个年龄。所以我很难相信她会是后人吹的那样所谓是自愿的!熬到年龄回家不好吗?自愿跑草原上去服侍六七十岁老头子和四五十岁大伯父子?反正《汉书》《汉纪》从来没有说过她是自愿。草原生活的各种不习惯,特别是那恐怖的用干草碳灰作月事布,终年难得洗澡的卫生习惯,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我深有体会,做为一个南方女性,不习惯早死很正常。至于当代网文说她侍奉祖孙三人就更好笑了,根据汉书,呼韩邪死後,继承者是复株累单于,也就是王昭君的第二个老公,但复株累单于的弟弟搜谐若鞮单于并无继娶王昭君的记载,後来的几个单于都是呼韩邪的儿子,他们一直继承到公元後46年,才由呼韩邪的孙辈乌达鞮侯单于继承。这一年,距离王昭君出塞都过去了快八十年了,别说王宫女早就死了,就算没死,都快一百岁了,乌达鞮侯单于怎么会重口味到要一百岁的老太婆? |
《汉书》《汉纪》都没有什么细节,到了《西京杂记》和《後汉书》添油加醋,越写越详细,添了很多细节,构成了一部小说的大体要素。後人更是发扬光大,添枝加叶,把这件事越炒越厉害,好像汉匈和平王昭君起了多大作用似的。其实作为一个礼品,多个她少个她根本无所谓,她只是一个象征,单于既不会缺女人也不会缺儿女。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故事都按後世小说说她是什么南郡秭归人,王穰的女儿,可是《汉书》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些,而《汉书》真正提到的王昭君的亲哥哥和她的两个侄儿和亲侯王歙,骑都尉展德侯王飒反而没任何人提过,就好像那些后世小说传说比汉书更可信一样。(根据《汉书》所记,以王昭君两个侄儿侯爵的身份,都尉的官号,王宫女其实最大可能是魏郡人,和王政君王莽同族。)所有的和亲公主包括清朝的皇帝亲女甚至嫡女这类身份极高的和亲公主和亲後的生活也几乎没有史料记载过(有记载的不是小说就是野史或者是传说,正史最多提提她是否生了孩子哪年死哪年回来之类的,即使解忧公主这样做出极大贡献的和亲公主,她在乌孙怎么生活也没说),因为和亲双方都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和亲之後产生的利益。六十年汉匈无战事,不过是匈奴被打服了,没有实力再和汉朝对抗了,跟王昭君本人可以说毫无关系。等到了东汉末年,汉朝衰落的时候,主动提出送鲜卑大汉公主人家也不要呢!人家鲜卑大人不缺女人和儿子,跟汉朝结亲也没有什么政治利益,不需要有个已经衰落的国家的公主来尝鲜。唐朝送出去和亲的公主甚至有被杀了的!盛世送公主才有用,衰世送公主就是求辱的!而盛世怎么来的,就是明君贤臣名将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就是汉武大帝卫大将军霍郎及汉宣帝霍光等人的功劳!莫不成盛世是王昭君的功劳,这样想的人该不是有病吧?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王昭君出塞是那个效果,换个张昭君李昭君出塞也一样是那个效果!这也就是她们本身并不重要的真正原因! 平阳公主毕生养尊处优的日子过腻了么?怎会傻得去干这种收益极小风险极大的事?难道平阳公主真的以为我大汉天子是个笨蛋,如此重大的事能始终蒙蔽他?有这样想法的人估计也是戏剧看多了,影视剧中那些明明愚蠢透顶的女人能够成功,从来不是因为她们真正聪明有本事,而是通过大规模全方位无死角地压低对手敌人的智力,完全无视礼仪和法律法规达到的,比如写主角们干什么坏事都自己赤膊上阵,连个雇凶杀人借刀杀人这样简单的手段都不会用,难道她们真的以为自己是神仙,干什么坏事都不会被人查到?比如写皇帝们永远只有一两个御医,这一两个御医还往往都是愿意为这女人陪上全族的神奇生物,法医们更连露面机会都没有,因为只要法医一露面,这些女人幼稚可笑的所谓诈死术害人法马上无所遁形。(中国古代的法医制度从商朝就有了萌芽,秦汉时期已经相当成熟,唐宋时达到一个高峰,明清时的检验技术更是完备,浏览了当时留下的法医学文书,对中国古人的聪明才智真是佩服之极,有很多秦汉时代的法医检测技术,即使放现在也是先进科学的)。中国的法医技术曾经长期领先于世界,这些都能忽视吗?她们是想证明自己的无知还是想证明自己的愚蠢呢?皇帝死在女人手中这种严重违礼的事情,正常情况下,一群法医都来了,可是剧中法医们居然还在集体闹失踪,好像中国古代从无法医这一职业一样。这种臆淫实在过头了。现实中实在没人有运气能够遇上那么大面积的脑残,大面积的礼仪法律法规缺失,所以现实中是注定无法成功的。再说,平阳公主和大将军的感情真的没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好,我们汉家的公主和主婿,似乎没有一例情深义重的,毕竟,公主是君,主婿是臣,这是大汉礼法的规定,跟自己的女君情深义重,也确实有点难度。倒是有不止一位忍无可忍公主高高在上气度的主婿一刀切了公主事发生,只是这主婿杀了公主,以臣弑君,结局悲惨,自己腰斩不说,全家也被赐死了。所以主婿们再受气,也只得忍!至于用平阳与卫青合葬来论证什么真爱,更是无知得可笑!礼,再嫁之女,义绝前夫,平阳再嫁卫青,当然就是和前夫断了,跟後夫合葬本是理所当然,这跟爱不爱有何关系?若说平阳公主会为大将军冒生命危险,嗯,那是马桶电视剧的作风,绝对不是我们大汉朝任何一个公主的作风! 至于说陛下猜忌霍郎更是可笑,敢情那些人真以为霍郎能够带兵威胁皇权了。他们完全不知道,按我大汉律法,大将军也好,骠骑将军也好,其实都是荣誉头衔,只有地位和经济上的荣耀。没有皇帝的兵符,连一个士卒都调不走,更别说调动与军队相配的武器和粮秣等物资了。将军要被任命为统帅之後才有调兵权!否则也就是一个空头。即使骠骑将军府中的卫士们他也无权调动,他们受命于都尉,而都尉则由皇帝直接任命,只负责保卫他的安全,不允许接受他的其他命令,他不仅不能调动,他们反而对他有监视作用。没有调兵权,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陛下要控制轻而易举,一道诏书就能摆平,再说霍郎又从不结党招士,连个支持他的人都没有。这和韩信有一帮子人在支持他完全不同。按大汉的政治制度,大将军要有实权,必须兼领尚书事!但无论卫大将军还是霍郎,从来没有领过尚书事。在这种情况下,还去猜忌的人就不是汉武大帝,而是昏君蠢猪如天阉赵九妹之流了。所以猜忌杀人只有完全不懂我大汉政体的无知傻子才想得出。说陛下任命两个大司马是用霍郎制约大将军也同样是无知小儿表现,霍郎去世之后,大将军长期一人独享大司马大将军头衔,也没见陛下猜忌过他,也没有找别人来制衡他。因为根本没必要! |
参加完大将军和平阳公主的婚礼。陛下诏我带着虞婠捐之嬆儿妧儿入宫,让一直在宫中抚养的嬗儿和我们相见,嬗儿见到我,一头便扑到我的怀中,追着叫我阿母,他对抚养过他的虞婠和捐之两位庶母也恭敬有加。按照礼法,嫡子对庶母并无孝养之责,但若是这位庶母抚养过他,便成为他的慈母,那么这位嫡子也就理当孝顺。嬗儿长大了,也懂事了,他对我和两位弟妹格外亲热,提到父亲之时,潸然泪下。陛下和皇后又赐给了我许多器物,还说等嬆儿再大一点,也送到宫里去抚养。皇后还把当年霍郎给我写的推荐我入宫为女骑的举状给了我,说这是陛下拣视宫中文书,无意中发现的,让她拿来留给我做纪念。看着上面他的字迹:世家之女,根底清白,孝悌如礼,通书计,身轻捷,无金痍痼疾,世六属不与妖恶交通,不受王侯赏赐,行可以为女骑,下官冠军侯去病保举(此文格式采自《汉官仪》,有改动)……这些都是官样文章,所有的举状内容都差不多,除了受保举者本人的条件外,特别要注明的也就是没有与来历不明的妖人左道交往,不接受诸侯王赏赐而已。接受诸侯王赏赐,那就是赤裸裸的附益阿党罪,即使不宰,此人也别想受皇帝赏识了,这都是当时的法律明文规定的,也就只李广这种官迷心窍妄图两头下注的猪头会公然视律法于不顾,当然,他李家三代没一个有法律观念,人性人情,象一群从更新世遗留下来的猥琐不堪的豺狗,不知时代已经是全新世了。看着他的笔迹,想起从前之事,我更是悲不自胜,皇后安慰了我一番。 和嬗儿依依惜别,我带着孩子到了霍郎继父陈詹事家里去拜见他,当年陈詹事的两个儿子外放为官,他临终之时说因他之故,二兄外放,请陛下将他这两个兄弟召回长安,以慰陈詹事的晚年。陈詹事得知此事,为之涕泪纵横。其实他这两个兄弟外放的时候,他才十三岁,这事明显就是陈夫人干的,他却说是因为自己之故,这就是在为亲隐过,在时人看来,这正是大孝的表现。我想霍郎一定早就有想把这两位兄弟召回长安的想法,碍于陈夫人一直不便提起。但那时陈夫人已不在人世,他自己也至弥留,再不说便不能再说,便直接向陛下请求。他此时的心愿,陛下岂有不允之理?何况这事既不违背国法(汉代官吏均按时迁升,依时召归便是),亦是孝道人情,陛下更是顺理成章地成全。 到外面任意宣扬父母长辈的过错,以证明自己的“聪明”或对某妇人“有情义”,这种大不孝的东西,是我们当代小说影视剧中的时髦人物,在古代,早就老鼠过街了。不被天下共弃之甚至直接弃市都算是你的运气,还想出人头地?子女是不能告父母的,父母再有罪,做子女的也没资格去告!秦律中只是不听这类告法,汉律是直接弃市,唐宋明清也是如此(只有咱们当代的马桶剧中才有跳着脚要去告父母的蠢女,官府受不受,你有理没理,你都是罪犯,都得受刑罚甚至处死!最稀奇的是,她父亲居然还被这种女儿给吓着,难道她父亲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吗?)。有的朝代,父母有罪,你告也有罪,不告也有罪,总之,你都是有罪的。觉得不可思议么,可历史上就是这么回事!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年陛下和陈夫人,直接下令霍郎与单家退婚娶我,霍郎定然也会遵从父母之命,而不会坚持的,而且成婚之後他同样也会好好待我。毕竟,忠孝乃人之大节,他与单嫤仅仅是定婚,并未成婚,根本就没有夫妻名份,谈不上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也没见过她,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他所坚守的其实只是一个“信”字,但信与忠孝大义一比,只能在后位了。 |
我从来没有忘记他这位继父,每年都派人慰问送礼。对长辈尽礼尽孝,这是当晚辈应尽的义务,他有这么多的亲人,又岂能割舍骨肉至亲呢?而敦睦九族,也是为人之妻的责任!只要我活一天,我永不会忘记。 我又去拜见了他的诸位亲属,大姨母卫君孺,姌妹光弟等人,姌妹陪我到霍郎的官舍去凭吊一番,那里现在几乎等于是一个荒园了,陛下一直没有让人再去过。据长安的传说,陛下晚年,巫蛊之祸发生後,陛下还一人去那官舍待了半宿,不知说了什么……这座官舍甚至到了宣帝的时候还空着,成了长安一座著名的荒园,发生过一些神神怪怪的事……霍郎只在那里住了六年,但这个园子竟然就此荒废了六十年之久……後来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在父母的坚持之下,我不得不回家去住,毕竟,我已经除服了,现在回母家也算合礼。 几年没回家住,长安城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我的几位兄长中,现在最吃香的居然是我长兄,听说陛下在霍郎生前曾经和霍郎闲聊,霍郎有意无意地称赞我长兄凌平生财有道,陛下顺口说看看他能否适宜做大农令下的官员,霍郎说了四个字:或可一试。在他死後,陛下想起他的话,任命我兄长在大农令手下做大农令丞,没想到我这位长兄倒真是个理财能手,工作了两年,成绩斐然,陛下也对他另眼相看,只是他做一把手是不行的,他也再三推辞,所以一直做大农令的助手。看样子,我长兄飞黄腾达的机会到了。 我长兄曾对霍郎耿耿于怀,当他知道霍郎竟然会在陛下面前推荐他的时候,感激流涕,到霍郎墓前祭祀了一番,大哭一场。霍郎的胸襟,我素来佩服,我和左谷蠡王的事,我父母兄弟都曾经问过我,就他这个最有资格查问的人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句! |
霍郎此生最重亲情,对陈夫人就不必说了,完全称得上“至孝”二字,对大将军犹如亲子,对其余舅父姨母等亲属也素来孝顺,即使对那位从来没有抚养过他的亲父也同样孝顺有加,对姌妹和光弟这两位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手足更是完全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没有他的相助,这姊弟二人只怕得终生隐没在平阳,哪能有日後的风光。他对我的父母和几位兄姊也同样亲近尊重,恪尽为婿之孝,陛下每有赏赐,从未忘记分给诸位亲属。 惟忠惟孝,日月同光,用在他身上,那是一点没有夸张的,他当得起!他事君以忠,事亲以孝,对妻有情,对友有义,他的人品,我一直都非常钦佩崇敬。霍郎为人,完全称得上至忠至孝至情至义,这样的人品,今古四海有几人?我岂能不爱? 听光弟说,霍郎临终之际,曾恳请霍光代他在霍公面前尽孝,霍公知晓,常为之涕泪纵横,他派人跟我说,嬗儿送到宫里抚养了,嬆儿和妧儿还太小,等稍大一点,把这两个孩子送去平阳让他看看,我自然答应。等这两个孩子满了四周岁,多少懂点事了,再送去不迟。孩子太小了,出远门我可不放心。 霍光毕业时成绩优秀,陛下任命他为侍中,出入未央宫。霍姌告诉我,霍公已经为光弟定下了一门亲事,未婚妻子名叫东闾婵,原来是霍公的一位好友的女儿,听闻才貌品行都不错,说是明年迎娶。我三兄规规矩矩地做陛下的侍中,四兄老老实实地管理他的上林苑禁兵,也算中规中矩,我四嫂冯婼为我四兄生下了一子,一家人倒也和睦安宁。而陛下,他好像越来越迷信,经常召方士巫女来搞一些神神秘秘的仪式,他还打算明年出巡天下。我还知道了那个屡次纠缠霍郎的长陵神君的消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个年青貌美的女人,还不到三十岁,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气质,追逐她的男子很多,最惊人的一种说法是陛下和她也有些不清不楚(我心想:说这种话的人胆子倒大,这种大不敬之罪,传到陛下耳朵里,三族也夷了),而霍郎是唯一拒绝了她的男子,而且是宁死也不愿意,神君羞愧难当,在霍郎去世不久之後也神秘失踪,再也不知下落。 回家才住了三天,我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到家里的温馨,第四天我就收拾行礼,狼狈逃回了田庄,因为到我家里来给我提亲的人太多了,三天时间来了七拨,我也不知道这些来提亲的人是真的要我这个人呢还是想通过我获得霍郎的那些财产。按汉家制度,二千石以上的高官在任内去世,县官(汉人对皇帝、朝廷的称呼)亲赐的赙赗都应该是钱百万,绢千匹,陛下对他的早逝哀痛不已,加了数倍的赏赐给他的家人,在他的丧事上陛下又另行赐钱,我们虽然花了一些钱,但余下的仍然庞大,再加上他的封邑、田庄等财物,名义上由嬗儿继承,其实大部分产出是由我在支配,陛下和皇后又经常赏赐我各种珍贵之物。他留给我的遗产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这些财物如果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只怕价值得以千亿计,即使把我放现代中国,我只怕也得是整个中国前几名的富婆,而我偏偏又年少无依,如孩童携巨金于市,引人垂涎自然而然。 这种事情自古以来也都是难免的,甚至到了北宋时期,还发生了向敏中、张齐贤两个宰相为了钱争相娶一个富有的寡妇柴氏的丑事,这件事闹到皇帝那里,把宋真宗气了个半死,两个宰相都被贬职。人本来就很现实,如果卓寡妇文君不是临邛首富的女儿,而是临邛首穷的女儿,别说司马相如不可能勾引她,就算司牛相如也不可能勾引她。 我拒绝了所有向我求婚的人,初嫁可以由父母,再嫁必得由本人,这也是汉人的习俗,没有我的同意,这次,父母是不能随便把我许人的。可是父母兄嫂都在我耳边唠叨,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的家我真的住不得,还是逃走吧,逃回乡下去,那里才是我的家,至少那里清静些…… |
又快到九月了,秋风萧索,每年的九月都是令我断肠悲伤的时节。“彼君子兮,洵美兰芳。中心深藏,何日敢忘?”思念犹如长江水,日夜流兮无绝期! 这一年的九月,和往年的九月有所不同,各诸侯王纷纷齐聚长安,因为陛下将要巡游郡国,他们岂能不来凑趣? 这天黄昏,我独自坐在田庄小楼外的一棵槐树下,躲避那犹自熏人的暑气,远处,耕种的人们已经收了工,天边犹有一抹彩霞,耳边传来遥远的山歌之声,不知是谁在唱……我想一个人享受享受这种难得的平静,几年前,霍郎曾经带着我在这田庄小住,曾在这棵槐树下乘凉,现在,只余我一人……虽然过去了整整三年,但我的悲伤似乎没有多少减轻,每一念及他,总是忍不住哀痛欲绝。 突然,前面的花丛里像是飘来了一个黑衣人,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左谷蠡王!他一身汉服,静静地站在花丛之前,他的脸色苍白,容颜消瘦,但神情颇为欢悦,面露微笑。 我颤声道:“大王,怎么是你?你病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微微一笑,道:“叫我表兄吧,我不想当什么大王。我来看看你,看看我唉起的故土……我很快就走,以後也不会再来。我已经去过家里看过其余亲人,好去对唉起说说。幸好当年表妹曾经告诉过我你家地址,我一下就找到了。” 当年在漠北之时,三兄曾请左谷蠡王到长安作客,向左谷蠡王提过我家在霸陵西新里故宅是中二里三门东入,在长安戚里是上中门第一里一门南入这些具体“门牌号”,难得他记得清楚。 左谷蠡王微笑道:“我只想听你为我吹一曲胡笳曲,此愿已足。” 我说:“好的,我立即去拿胡笳,请——表兄稍待。” 这应该高兴才是,我怎么把胡笳声吹得如此悲伤?我吹的曲子就是左谷蠡王最爱吹的那首歌:纵马飞驰草原上,跨过去一道道河。年少时光容易过,谁能与我同放歌。天似穹庐地似毯,抬头只见山巍峨。唯念此生最无常,欢乐稀少哀情多……他从身後取出胡笳,和我一起合奏,夜色已深,他的身影完全隐没在夜色中,但那悲凉的笳声似乎还在夜风中回荡…… |
看不到他的身影,却能听到他的声音。只听他道:“季姜,若有来世,我做个汉人,持大汉官府的婚书,驾车来迎你……” 我低声道:“我等你来迎……”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我是不是对不起霍郎?我不由一阵羞愧。可我心底深处,我明白自己情之所系,如果来世真能与霍郎重逢,我会对左谷蠡王失言的,我依旧渴望为他“侍箕帚”…… 突然,我听到了捐之的声音:“夫人,你怎么了?”我猛然清醒过来,发现我倚靠在槐树上睡着了,那我怎么见到左谷蠡王的?莫非,他已经不在人世……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抱住了捐之,道:“捐之……” 那天晚上,我徘徊窗下,一夜难眠。 第二天,我三兄和韩英从长安到了我的田庄,带来了左谷蠡王已经去世的消息,同时还带了一个人来,竟然是左谷蠡王最疼爱的儿子勾罗!他已经九岁了,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孩子,比同龄孩子明显高出一截,看着隐隐有了几分左谷蠡王的风采。身上穿的是一件汉服。见到我,他用汉语叫了我一声姑母,扑在我怀中哭了好一阵。三兄道:“我已经替勾罗改名为王义卿,算作我的儿子。我们已经带了义卿去长安见过了父母,禀过了大王的事。父母也非常伤心。义卿很想你见你,我们想跟你说说大王的事,所以便带他一起来了。” 我搂着义卿,想起当年漠北的一幕幕,悲不自胜,泪如雨下。三兄怕说到左谷蠡王的事引义卿伤心,便让人暂且将义卿带过一边去休息。 韩英说起左谷蠡王的死因,边说边哭,说左谷蠡王纯粹是被新单于害死的。 |
原来左谷蠡王这几年操劳过度,身体一直不好,在伊稚斜的葬礼上,便不支昏倒。乌维单于举行祭天祭祖仪式,正式继位之後,立自己才七岁的儿子做左贤王,保留了其它三大王,对左谷蠡王更表现出了最高的礼遇,给左谷蠡王增加了封地,赐给了牛羊,只要不在大帐中,在左谷蠡王面前完全是以小辈对长辈的态度。左谷蠡王生病之後,更是天天去看望他,还找了不少巫医一起配药给他治病。他的病似乎有所好转,他坚持要回雄驼草原,单于又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给他。左谷蠡王却日以酒色自娱,本来一度好转的病情又加重起来,稽留斯劝他远酒色,他却说,单于希望他好酒色,他怎么敢不好?韩英说,这几年之中,左谷蠡王后帐中的几十位阏氏又为他生下十二个儿子,五个女儿,他现在有二十多个子女。大阏氏口豆连为他生育了一子一女,二阏氏阿瓫姬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没有过多久,他的病情便越来越重,单于不停地派人送药送医,还提醒他远离酒色,将左谷蠡王一些阏氏分给了诸王,甚至还杀了左谷蠡王平常最亲近的两名阏氏,怪她们害了左谷蠡王。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惊,道:“大王就任由单于杀了他的阏氏?”三兄道:“这件事情我听稽留斯说过,当时单于要杀她们的时候,稽留斯也曾请求大王去求情,稽留斯还挺同情她们。可是大王说,单于这么做,是杀人灭口,何必去求?”杀人灭口,难道这两个女人是单于安置到左谷蠡王身边的间谍? 韩英又说,单于又亲自把左谷蠡王的两个儿子送到了雄驼草原,为他举行了祭天仪式祈福,整个匈奴人都称赞新单于对左谷蠡王的礼遇。可是左谷蠡王的病始终不见起色,正好新单于要派人到大汉报丧,他便派人同到长安,请求韩英到漠北一见。韩英赶到漠北的时候,单于亲自来迎接她夫妻。她和左谷蠡王兄妹只来得及见了一面,当天黄昏,左谷蠡王便去世了,韩英简直就是去送终的。 韩英哭道:“我兄长还不到三十岁!那天我和夫君到他帐中的时候,他还显得很高兴,强行支撑着,说见我夫妻恩爱,平安度日,他终于不负母亲的嘱托,死亦瞑目。他问了你在长安的事,我说你一直在田庄独居。他说,季姜贤淑,何必自苦若此?骠骑将军若是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难过不安的,他要我劝劝你凡事看开点。我兄长跟虚闾鞮说,要虚闾鞮照顾好弟妹,不要恨任何人,又求单于同意我把勾罗带回长安,单于答应了。他恳求良人收养勾罗,以後让他姓王,在汉地终老,永不再回漠北,唯一的恳求便是让他长大之後,不要与匈奴人争战,良人握着他的手,发誓不负他所托。”说到这里,泪流满面。 三兄接口道:“大王跟单于说了三件事,都是国事,一是让匈奴人要团结,不要内斗;二是请单于积聚力量,与汉和亲,不要再起争端;三是请单于务必不要放弃左部,伺机夺回阴山。他说,若能做到这三点,或许匈奴还有复兴之机,单于流着泪答应了,又问他有什么放不下的家事,大王只是笑了笑,说没有。大王真有见识,他说的都是在为匈奴着想,就不知道单于是否听他的。後来,大王让我们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他说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我们流着泪离开大帐,单于令巫师们为他举行祈祷仪式,可是火突然熄灭了,我们急忙进了大帐,却见大王半个身子探在床边,大阏氏急忙扶起他,却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 |
韩英听到这里,伏到三兄怀中痛哭,我和三兄也忍不住垂泣。左谷蠡王面对不共戴天的单于父子两个仇人,日常见面必然承受心灵的巨大煎熬,这已经会严重损害他的健康,如今他的两个仇人都已经死了,他的杀母之仇已报,毕生大愿已足,而匈奴国势日下,他有心振作,所谋划却无人理会,无力回天,反而遭人猜忌,万念俱灰,最心爱的妹妹已有归宿,他再无牵挂之事,生命对他来说已经是个负累,他明知单于送酒色于他不怀好意,却也接受,这不也是效法信陵公子吗?他是真正的自杀!只是他所用的方式不是俗世儿女所用的上吊自刎等可笑手段而已,一想到此,不由心如刀割…… 韩英又道:“我兄长留下了遗言,他死後,葬在草原深处,不要归葬祖陵,不要用金玉牛羊殉葬,更不能用人殉葬,不要起坟,修享殿,全部打平,等明年青草生起,再也没有人知道他葬身何处……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过去,永远不要被人打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我说:“他还说了什么?” 韩英道:“我兄长让人把帛珠嫂嫂和白云芙利阿茈奴三位阏氏的遗物和他葬在一起……”她伸臂搂住我,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季姜你还记得你的那个容臭吗?我把它塞在我兄长手中了。我知道我兄长牵挂你,你别怪我……”我怪你作什?如果这样能够让他泉下有慰,区区一个容臭算什么?从前我把我的那个沾了左谷蠡王血的容臭给了韩英,难为她一直保存着。 韩英又道:“我兄长去世之後,雄驼草原上哭声震天,很多人都为他流泪。单于马上令虚闾鞮袭位,亲自参加他的葬礼,在葬礼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人人都说单于对我兄长太好了!哼!装模作样!我兄长去世,最高兴的只怕就是他吧!还有那个右贤王,他一直和我兄长有嫌,却在我兄长的葬礼上哭得差点昏过去,这样也太过虚伪了。” 三兄道:“只怕右贤王不是虚伪,是真的在伤心。他怕大王的命运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是在伤己……大王不在了,单于为了收揽人心,一定会厚待虚闾鞮兄弟,而虚闾鞮年幼,也不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大王之所以愿意一死,大概也有保全家人的原因在内……这也许就是大王的宿命。在边关,为了义卿这孩子,我们还等了一段时间,我给陛下写了奏简,陛下也批准了,从此,义卿就算是我的儿子,我会当亲子一般的抚养爱惜的。” |
我说:“义卿少丧父母,由姑妹姑父抚养,在汉地平安一生,大王一定会很宽慰的。” 韩英又告诉我,左谷蠡王死後,他的那些阏氏大都被诸王继承了去,只大阏氏口豆连坚决不肯再嫁,她是呼延氏的女儿,出生名门,她不肯再嫁,单于不敢相逼,虚闾鞮已经十三岁了,很是懂事,他立即尊口豆连为母阏氏,断了诸王的念头。二阏氏阿瓫姬本来新单于打算要她,阿瓫姬两次投郅居水自杀,两次被救起来,诸王也不敢再逼她,便任留她和大阏氏为伴,照顾左谷蠡王的那一群年幼的儿女。韩英道:“二阏氏在我兄长的葬礼上唱了首歌,新修房子好盖楼,院坝里头栽石榴。石榴吃了树还在,妹妹死了情不丢。她跟我说,这是我兄长生前爱唱的羌人的民歌,这歌对她来说也是一样,夫君死了情不丢。她愿意为我兄长坚守一生!真没想到,阿瓫姬对我兄长的感情那么深。季姜,幸好你没留在漠北,否则,我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当年我也真是不懂事,一心要把你留在漠北。你在汉地,至少还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他也曾经在我面前唱过这首情歌……石榴吃了树还在,妹妹死了情不丢……若我留在漠北,左谷蠡王一死,我只怕也得效法屈兰瑛慤或者阿瓫姬,既不能守寡,也不愿意再嫁,不死又能怎么办?屈兰瑛慤对冒顿的感情是深是浅没人知道,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她真的无路可走,她无法守寡,也没法回到天远地遥的母家去,只有死路一条……口豆连和阿瓫姬对左谷蠡王也真是一往情深,竟都不愿意再嫁。 韩英道:“我们回长安的时候,单于给了我们很多财物,又把兄长的一些遗物也给了我。我兄长有 给你,他还有一件礼物赠你。他说你丧期已满,再收他的器物应该不要紧了。你先看看信吧!”说完在身旁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信囊,一个小匣。我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他给我写了什么?打开信囊,里面有一幅白绢,我抖开白绢,上面只有二十个字,既无问语,也无署名和年月日:心似昆仑雪,身若原上花;朔漠秋风起,飘零落谁家……这确实是左谷蠡王写的字,他的字很漂亮,当年他签署韩英的婚书的时候我就见过。他的生命终于象原上的花一样,飘零无踪,等到明年青草生起的时候,连葬地也不知道了。当年离别之时的情景蓦然涌上心头,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一滴滴地洒落,手一松,白绢飘在地上…… 韩英伸手拾起,看了看,道:“我兄长就给你写了这个?” 我说:“我明白他的心意。写再多有什么用?” 韩英道:“那礼物又是什么?” |
我解开小匣四面的扣,打开匣子,原来里面是一只胡笳,这胡笳上镶有犀牛角饰,正是左谷蠡王自己吹的那支。 韩英道:“这是我兄长那只笳,他送给你做纪念。” 我轻声道:“我会永远珍藏的。”郑重地将这只胡笳放回匣中。彼人已逝,物是人非泪空流,悲哀有何益…… 三兄道:“季姜,当年你和四郎把将军从马上撞下,冥冥之中……” 我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说当年我和四兄把他从马上撞了下来?” 三兄奇道:“你竟然到今日还不知道?将军没跟你说过?” 我说:“我跟他提到这事的时候,他顾左右而言他,没有说我撞下的是谁。” 三兄道:“他一定觉得不好意思,被未来的妻子从马上撞下来,这真不光彩。其实你也应该猜得到,你们撞下的是带头的那人,他是他们的首领,当然是骑在最前面了。你们撞下的不是他能是谁?” 我不禁有些赧然,道:“当年我年少无知,惹出事来,还多亏三兄助我。兄长你怎么知道的?”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逝水流年,人生若梦。以前霍郎说他不可能撞着女子,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其实那是我在胡说。我大汉长安的摊贩必然在市场中交易,断无在街陌上交易之理,霍郎怎么可能去市场中驰马?他即使在街陌中驰马,也是很多骑,如此大的动静,街边的人就算是聋子瞎子也能感受到,早就闪开了,除非有意碰瓷,否则怎么可能撞得到人?大概只有象我和四兄那样从天而降才有可能撞得到他……不过,也只有孩子才可能爬这么高,哪个大女子男子爬树上去? 三兄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可是他的麾下,我的伙伴们早就跟我说过。这事现在想起来,恍若昨日。唉……季姜,将军丧期已满,你还不肯再嫁吗?” 我摇头道:“兄长,请别逼我!” |
三兄道:“大王也去世了,当年,我们在漠北之时,大王何等英风豪气,想不到几年之後竟然有此凄凉结局。季姜,人生苦短,为欢当及时,你尚年少,何必自苦若此。刘授来长安朝觐陛下,他向父母问起过你。我猜他还想聘你为妻,陛下皇后和大将军好像也有此意。” 我奇道:“这么多年,刘授还没娶妻吗?”他总不是因为我才守到现在的吧,娶妻如何都是遵守父母之命的,他个人的意愿根本不能作主,即使他不愿意娶,也由不得他,毕竟,妻子的作用无可替代,他身为王太子,怎能不娶正妻?象影视剧中那样为心爱的女人坚持不肯结婚的贵族男子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别说贵族男子了,普通男子也绝不可能。毕竟妻子负有对先祖父母後嗣的责任,这是古人最看重的,至于爱不爱的,谁管你。 三兄道:“他是运气不好。你和将军成婚的那年,他亲大母去世,接下来,他的几位兄弟姊妹和嫡大母母亲又先後去世,他素来遵守礼法,守丧一直守到现在,前不久才释服。守丧的间隙之中,他倒是选过五位王美人良人,她们为他养了几个庶子庶女。可是他真的来不及聘正室,你也知道,象他这样的诸侯,从议婚到聘定迎娶,礼法多的是,时间至少也得花上半年,确实是来不及。你说,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机会娶妻,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才是你相偕一生的归宿?他的为人品行,朝中上下无不称道,父母都很中意。父亲说,我家本是平民,若你能为王太子备酒浆(嫁女诸侯,称备酒浆),亦是我家的荣耀。从前他就曾经跟你提过,现在也一样。你跟王太子去,现在是河间太子妃,将来是王后,父母多年未回故乡,也可以籍此回赵国。这不仅是为你的将来着想,也是孝道啊!你自己想想。” 我摇了摇头,从前我没有喜欢过刘授,後来也没有,尽管我挺尊敬他,但我知道,那从来不是爱。我的心一直都在霍郎身上。我甚至想过左谷蠡王,但就是从来没有想过他。 三兄道:“算了,我们也不能逼迫你。你自己决定吧。” |
当晚兄嫂在田庄住了一晚,次日便即告辞。浩浩乾坤,茫茫天宇,人世无常,生死无情。一切都结束了……我情何寄,我命如斯,怨又何用?我为左谷蠡王请来了胡巫,穿上素服,举行了一个祭祀仪式,剪下自己的一束头发,向北飞扬……依礼,表妹应该为表兄服三月缌麻之丧,我会为你服丧的,我的表兄……这是礼,也是情…… 我以後花点时间,将我在匈奴的见闻写成书,介绍匈奴人自己说的匈奴历史,还要写一部匈奴语介绍,如果后人能够发现,这或许是对我表兄的最好纪念,让人知道更多的历史资料,让人能够研究匈奴语,别尽是猜测。这都是匈奴人自己的说法,让人能看到双方的史料,无论对错,也比仆观仆以为的司马迁一个人占据了全部话语权好得多。匈奴人的文明程度自然是远不如大汉,可是有一样,他们绝不比我汉人差,那便是音乐歌舞,在我看来,在乐舞面前,所有的民族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差!我也亲眼看到过鲜卑大人羽都居表演的歌舞,虽然羽都居未必是鲜卑歌舞第一高手,但他是一国之君,应该也是一流水准,也是堪称绝美,不输汉匈,韩英的外行话也就只能当个笑话听。我表兄左谷蠡王更是乐舞高手,这点我们倒真是堪称知音。我喜欢匈奴的音乐歌舞,也喜欢汉家的音乐歌舞,我一定要单独写一卷介绍音乐歌舞,汉人把曲谱叫做声曲折,我认真地学习过记录方法,後人一定看不懂我汉家的记谱符号,我还得详细解释曲谱舞谱符号的具体意义,如果有一天能被後人发现,後人便能够据此复原匈奴和我汉家的音乐歌舞。这也算是我个人对人类的艺术做点贡献。是功是过,是褒是贬,让后人去评价吧! 打发走了所有的人,我轻轻地吹起了胡笳,那曲子我从前从来没有吹过,是我临时自度而成,只为他一人而作,凄婉悲凉,悲不忍闻,希望他能听到…… |
霍郎的祭日就要到了,我要到他的墓前去祭祀一番,他的丧期已经满了,按汉人的观念我的行为已经称得上是贞烈女子了,很多贵族女子都没有为丈夫守够三年之丧,平民百姓更不用说,有不少女子丈夫一下葬便即改嫁。当时世风如此,守上一生一世那太过极端,汉人大都并不欣赏赞扬,甚至连董仲舒这样的大儒也不赞同女子守孀一世。可我不愿意再嫁,那不是因为礼法,而是因为爱,他是我一生一世唯一的爱…… 明日便是祭日,我正想让下人准备,庾公虎前来禀报,我四兄来庄求见,他还带来了一个人,就是河间王太子刘授!他来见我干什么?我是寡妇的身份,虽然我已经释服,再见一个外人终究也是不太合适的。只是我四兄带他一起来,不见可也不好。我想了想,道:“请二位如君前来,和我一起见客。”有虞婠和捐之一起,就没那么多的闲话好说了,再说这二人也是心腹,无论刘授说了什么,她们也不会传出去。这几年我因居丧,除了回长安的几次外,我从未化过妆,即使释服之後我也没有化妆,伊人已逝,我如此修饰打扮给谁看?可是现在有客来往,素颜见客可太不礼貌,于是让虞婠和娟之帮着我,略略化了淡妆,穿上一件我自己绣的隐花素衣前去堂上见客。 我四兄和刘授连袂而来,两人一起。几年没有见过刘授了,算起来,他已经有二十四岁了,他面如冠玉,颔下有须,一身黑色深衣,头戴远游冠,身佩组玉,文质彬彬,气度从容,比诸数年前更显沉稳庄重,果然是翩翩君子,人中龙凤。 几人见过礼,刘授奉上玉璧一双作为礼物,我让捐之替我收下。四兄又递上一笥张氏鸡寒,笑道:“将军的丧期已经满了,你可以开荤了。王太子足下提醒我,你喜欢吃长安东市的张氏鸡寒,所以我特意让人买了点给你带来。” 我双手接过,放在一边,说:“多谢兄长,多谢王太子足下。” 四兄道:“要不是王太子足下提醒,我还没想到你喜欢吃这鸡寒呢。” 我道:“王太子足下如何知道我喜欢吃这张氏鸡寒?” |
刘授道:“我在长安听国邸的人说,从前景桓侯(死後称谥号,这也是礼法所定,是对人的一种尊重)经常遣人到东市为夫人购买这鸡寒,长安城很多人都知道。这家店铺因此成为东市名店,生意兴隆。所以我提醒了一下校尉君。” 我说:“王太子足下费心了。我感激不尽。”想起当年的幸福甜蜜,不由心下酸楚,我尽力不表现出来,以免失礼。 刘授看了看我,道:“几年不见,夫人容色清减如此,夫人当多多自爱才是。” 我说:“多谢王太子足下关心。”自从我二姊去世,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虽然我已经释服,但我一直没有吃过荤,长期茹素,为姊为夫守丧,当年我因为生育而长出来的脂肪早就给消耗干净了,看起来确实有点纤弱。我好像已经习惯吃素,再吃荤说不定真的还不自在呢。 刘授道:“授此来,是向夫人请罪的!” 我说:“向我请罪?足下何罪之有?” 刘授道:“当年我心慕夫人,得悉陛下将夫人许婚潦侯,跟赵王太子丹和景桓侯及几位诸侯王子在河间国邸共饮,醉後胡言,说了些不当说的话。赵王太子丹为了助我完成心愿,雇人杀了潦侯!害得夫人远赴塞外,此事我事先虽不知,但实因我而起!我难辞其咎,请夫人原谅!” 原来潦侯之死是如此原因,赵王一家在诸侯王中最为骄横不法。赵王刘彭祖是孝景皇帝之子,陛下之兄,他为人奸诈,派人监视诸国相,国相偶然说错一句话都被他抓住不放,动辄去职,所以赵国相就没有一个当上两年的,他用这种方法达到在赵国为所欲为的目的。听闻陛下对他的事也有所风闻,但他虽为人不法,却并无反心,再说赵国地近匈奴,地位重要,陛下的心思都放在对外上,只要这些诸侯王不谋反也就凑和着过了。长安令定然查到此事与赵王太子丹有关,上报陛下,陛下思咐之後,不欲令诸侯王卷入与匈奴降人有关的案件中,便令长安令草草结案。 我和潦侯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笑话,我和他什么也没有,我早就将他忘了……今日得知真相又如何?难道我要去上告陛下,请陛下追究赵太子丹的罪行,哈,这真可笑,且别说当年陛下就不打算追究,现在我是冠军景桓侯的夫人,再去翻旧帐,是让陛下难堪,对霍郎名声也不好。潦侯死了这么久,又已经葬在了匈奴龙城,再提此事又有何必要?只是我当年真笨,居然一度疑心到霍郎身上,我真是太可笑了,他怎么可能做这种卑鄙无耻的暗杀勾当!我那样想简直是在侮辱他! |
我轻轻摇了摇头,道:“王太子足下,此事过去已久,本非足下所为,足下又有何罪?我已经忘了,不用再提了……” 四兄微笑道:“这几年中季姜一直在此独居,将军丧期已满,季姜也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无论多大的伤心随着时间,也该淡了。当年,我的伤心亦不在你之下,我在将军麾下,被他按军法下令两受笞刑,曾不无怨言,可是现在,这都是最美好的回忆了。若能再被他处罚一次,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区区笞刑算得何事?……” 这事我听四兄说过,我后来问过霍郎,霍郎却说,他只是按军法将四兄交给军正处罚就是,并不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军中事多,他要样样过问,早累死了,我汉军中军官众多,将军之下,各级军官不下百十数,皆自有其职,哪个军官该做什么事,交给他做就是。他相信他们必能做好(汉军也好,唐军也好,包括商军周军秦军宋军明军等军中的众多军官是不能出现的,这在咱们的网文影视剧中,他们的位置必须留给对军事一无所知的各种大型发情女,以提升眼球)。四兄以为是他亲自下令处罚,将此视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其实不是,我也就不告诉他了,让四兄自去陶醉回忆吧。 四兄黯然了一会,道:“唉,对不起,我实在不该在王太子足下前说这些,请王太子足下勿怪。” 刘授道:“校尉君本是景桓麾下,思及故人,黯然神伤,乃是常情,我何怪之有?” 四兄道:“多谢理解。王太子足下妙解音律,犹擅琴音,不如请王太子足下为季姜琴歌一曲,聊以解忧,不知王太子足下意下如何?” 刘授微微一笑,道:“不知夫人愿闻我琴歌否?” 刘授的琴歌当年我也听过,叹为神妙,胜我多矣,我很是钦服,多年不见,他的琴歌当更胜一筹,不由得很是心动,道:“愿闻足下雅奏。”令捐之奉上璇钟。 |
刘授拨动琴弦,一段熟悉的音乐流出,这不是当年我的渐台上歌舞时他曾经弹奏过的曲子吗?不是,只是开头那段是,後面的显然是首新曲,但见他右手轻抹慢挑,摘托自如,左手上下吟揉,极是优雅娴熟,果是大家风范,我虽苦练多时,亦有所不及。 他随乐歌道: “思美人兮永难忘,渭水桥兮别有期。 白云散兮芳草远,琬琰去兮独怅离。 未央一曲兮旦夕为念,赋芍药携兰佩兮以自适。 时不可得兮郁结何?愿乘飞龙兮与君偕逝。” 他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一直期盼着再见的机会,白云散芳草远,美玉已去,他惆怅无比。他始终记着我在未央宫唱过的那首琴歌,于是赋芍药携兰佩亲自登门,告诉我时光易逝,何必郁结,他愿意乘飞龙与我偕去。他还在想我,他是在向我求婚? 不,我念兹在兹的人早已物化,我的感情从来没有摇摆过,我的执着和江河一样,永远只朝着一个方向!当年我以为我和霍郎没有婚姻之份,甚至曾经想过左谷蠡王,如果不是我和他分属敌对两国,有天然的鸿沟,我也许就已经选他为夫了。等我得知我和霍郎有婚姻之份的时候,我便全心全意地扑到他身上,再没想过任何一个男子。我的爱全都奉献给了霍郎,生由他全部承受,死由他全部带走,再没有爱能分给别人!刘授你是好人,你家世人品容貌才学,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你不愁无佳偶,何必纠结于我一个嫠妇?妾本天生薄命之人。况且,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对你,只有敬重和感激! 刘授把璇钟推到我的面前,我拨动琴弦,轻声唱道:“结发为夫妻,情若春蚕丝。拽(音夜)之不可绝,至死有余丝(思)。”他和我成婚行结发之礼,那缕我们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我一直放在怀中,从未离身。 四兄道:“季姜,你何苦倔强如此!” 我低声道:“我思古人,实获我心。百岁之後,归于其室!妾生此更无他念,唯愿百岁之后,归葬景桓!”我若再嫁,依礼便当与他断绝,死後也得和後夫葬一处,这是我最不愿意的事! |
四兄猛地站起,道:“季姜,你……” 刘授道:“凌校尉君,夫人贞烈,授钦佩敬重更甚!授今在长安,要暂居一个月,夫人慎思之後再答复不迟!授静侯之。授不敢再扰,就此告辞。”站起身,向我长揖行礼,我忙还礼。我四兄看样子一肚子气,一甩袖子,和刘授一起走了。 捐之追到门口,过了一会才回来,道:“夫人也真是,王太子足下上车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半晌呢。捐之就不明白了,王太子足下有哪里不好了?英俊潇洒,温文儒雅,文武全才,精通音律。比将军强得太多了!将军连琴也不会弹,只会听夫人独奏,多是没趣。”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爱慕上了王太子?反正将军的丧期已经满了,你这个做良人的也尽到了礼法,也可以另有他适了。我跟太子说去,让他选你做王美人好了。”捐之是良家子出生,按大汉律法,要嫁列侯或诸侯王只能为侧室。 捐之赌气道:“我没那个意思,我是为夫人着想,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将军根本就不通音律,这点连大王都比不上。” 我说:“你怎么总是拿别人的优点去和将军的缺点比呀,你要这样比的话,将军谁也比不过!你怎么不说将军为国为民立下大功,为什么不说他弋射蹴鞠之技远过王太子?” 捐之道:“好了好了,连王太子这样好的条件,夫人都不肯答应,看样子,夫人真的是打算孤鸾一世了。捐之没话可说了。” 虞婠道:“捐之,如果你想别有行,你可以走的。我这辈子陪着夫人。”她很少说话,这次却说得颇重,显然是对捐之的言论有所不满。 捐之道:“我只是说了一点真心话,这也过了?” 我说:“你舒服日子过多了,看来我有必要惩罚惩罚你。” |
捐之噗哧一笑,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在我耳边说:“夫人你才不会惩罚我呢!先别说我们有多年的情义,就说夫人对虞姊姊的好我就不相信。一个对自己情敌都这么好的女人,她能做什么坏事呢?她又能狠到哪儿去?”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捐之算是吃透了我。我这人,确实狠不下心来。”看到璇钟放在桌上,走上去拨了拨琴弦,低吟道:“二子求中馈,令妹当户看。子晳诚美矣,妾愿适子南。”对不起,子晳,我只能够拒绝你了,即使子南已经不在,你仍然不是我梦之所归,魂之所系。 捐之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虞婠道:“捐之妹妹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 捐之道:“我想说,若是我,一定选子晳!” 我笑了笑,心想:“凤凰青鸾,各有所爱。你若是真的喜欢刘授,不好意思开口,我找我兄长给你和他说合去,反正你不过挂了个霍郎良人的名儿,我总不能误你一生,你总得嫁人。刘授只有五个侧室,还没有达到皇家规定的十个侧室的名额,多你一个也没关系。” 我说:“今日刘授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知道吗?明日是将军的祭日,你们替我收拾收拾,我要到茂陵去祭祀他。”虞婠和捐之一起答应,退了出去。 看着案上的鸡寒,轻轻拿起一块,尝了尝,美味依旧,当年与他共食的情景又浮现眼前,柔肠百转,泪如雨下……哀鸟鸣啾啾,芳魂久凄凉。泪作血雨洒,声声呼霍郎…… 我亲自到厨中调了他最爱喝的蜜浆,反复尝试,力求甜度符合他的口感,又亲自做了十几道他最爱吃的菜,用田庄自产的精美漆笥装好,置于车中,带着孩子们和虞婠捐之,在庾公虎和几十名家臣的护卫之下,乘车去茂陵祭祀他。 这几年我年年都来,将作大匠杨光和茂陵卫尉郭昌都了解我这个习惯,每年都做好准备。但今年的情况和往年有所不同,因为今年我在这里居然遇上了同样来祭祀他的皇帝陛下。他将要巡视天下,特地来看看他最心爱的良将。 |
在祠堂中,我向陛下行了礼,陛下向我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我站起来,带着我和从长安赶来祭祀他的徐自为、伊即轩、王围、聊苍、赵破奴及我的几位兄长等一行人为他行过了祭礼,望着他的墓冢,道:“去病临去之时,向朕交代军中之事,托付家人,让朕答应他不能逼你。朕流泪点头,他说:‘臣去矣。陛下自爱。’朕急忙握住他的手,问他,军中谁能代你?他闭上眼睛,不回答朕,朕要他一定要说一个人来,他说,臣辜负陛下厚恩,遗恨千古,来世再为陛下驰驱……便再无言语……”陛下停了停道:“说到最后二字,声几不可闻……朕说,卿一负朕二负国,三负大将军,四负千军将士,五负小妹,卿岂能如此?”说到此,陛下眼中已含泪水,接着又道:“朕又说:‘卿纵忍弃朕,又何忍弃小妹乎?卿岂忘小妹为卿所作之诗?’他紧闭双目。朕又说,‘小妹与其姊皆命薄之人!卿何忍也!’他默然而泣下,终不复语……”我听到这里,泪如雨下,几乎倒地。霍郎霍郎,君何忍也!命运对你我何等残酷!身後听到有好多人在哭,其中似乎有我几位兄长的哭声,其他的我听不出是他麾下哪位将士。 陛下颤声道:“朕抱着他,大恸良久,几欲绝之。没人能代得了他!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和卫卿这几年在军中仔细察考,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类似去病那样的将军,可是,终无所得,这一生,朕再也找不到一个去病了!去病啊去病,你让朕好心痛!好心痛!苍天,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如果时光能回到从前,朕绝不让你离朕而去,无论要朕付出多大的代价朕都愿意!”说到这里,泪水已挂在他的眼前,他伸手握住铭旌,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他远望长安方向,低吟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双手紧握,伫立不动!他吟的每一个字都恍若重锤一般击在天地之间,好像天地之间都有了回响,霍郎的那匹战马赭鸿在外不停地长嘶……长风起,马嘶鸣;天苍苍,野茫茫,自古人生无常事,谁能擎天卫汉疆?陛下心中的伤痛或许比我更甚! |
我听四兄说过,陛下曾经对霍郎说过非朕不能知卿,非卿亦不能报朕。陛下和霍郎之间,岂仅是君臣之谊,更有士为知己的情怀!霍郎对陛下的了解更非常人所及,他临终时将光弟留下,单独给他说了些话,这些话我后来听光弟说了,霍郎给他说了三件事,一是请光弟代他向父亲尽孝,二是让光弟努力上进,谨慎忠诚,不违法度,不贪名利,保全家族。他知道陛下内在的严正,法不容情,他死後,光弟只有靠自己,不要寄望于他人(可惜他的愿望并未完全达成,他一定想不到光弟会变得那样贪权,也一定想不到光弟会有那样一个妻子,不是每个女人都象我与单嫤那样谦恭有见识的,自作聪明的女人自古以来都不缺,现在可能更多)!三是关于我的几句话,光弟立即就转告了我。他还对光弟说过,无论将来我如何,即使我再嫁,光弟也要一如既往地尊重我!他也一样地了解我!大将军对我说过,他曾跟霍郎说,说我对霍郎太痴心,怕我在霍郎死後做傻事,霍郎却说,季姜绝不会,请舅父放心!即使没有对霍郎的承诺,我也不会自杀。我不是市井野妇,我绝不会做这种毫无责任和羞辱他声名的事!我若是这等愚妇,我配不上他! 霍郎看人很准,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凡是他自己挑选的,无不建功立业,基本还都能高位善终,可他活着时,他们人人都只能乖乖地给他打工!他驾驭群才的能力自古几人可及?如果他活着,绝不可能有后来的那些事,他太了解陛下了!虽然司马迁仆观仆以为主观选择性地写东西,用笔故意引导,令人认为高祖和陛下待功臣不礼猜忌,但事实却摆在那里,百官公卿功臣表列得明明白白,高祖和陛下的功臣可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善终,甚至被司马迁写成被族诛的赵破奴居然在“被诛”的次年又出来和陛下对话了,闹了一桩荒诞的“诈尸”事件,间接打了司马的嘴巴,至于那些少数被诛杀的大臣,自己犯罪难道不该处罚吗?高祖与陛下的胸襟宽广,可同甘共苦,出了一两个赵构和朱祁镇之流,就以为所有的皇帝都是这类货色么? |
过了好久,陛下回头对我道:“小妹贞烈,情比金坚,朝中上下无不称道。只是斯人已逝,苦亦无宜,去病也说过,小妹年少孤苦,当更有行,刘授人品才学,人中龙凤,小妹应细思。朕答应过去病,只劝你,绝不逼你,朕绝不会下旨赐婚,小妹可自行决定。” 我说:“多谢陛下好意。下妾只想在这里陪陪霍郎。” 陛下道:“那也好,我们都走吧,让小妹一人留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走了,祠堂中只剩下我一人。我在素茵上跪坐,伏地而泣,即使过去了三年,我的泪水也未曾干。我手中握着他给我的那个当卢,当年他把当卢扔给我,救了我多少次,他不在了,这个当卢我不止一次地握在手中,就象握住他的手一般……与君结发意,生死情不移! 你不来看我,是因为我在心中说过永不原谅你的话吗?我已经後悔了无数次,不该说这样的话,你原谅我,你来看看我! 天上人间,可能再聚?凄凄子归,啼血如雨。恩情已逝,一抔黄土,多少相思,谁能告汝?……泪水慢慢从我眼中涌出,洒在面前那冰凉的土地上…… 这一切一切对我来说从头到尾都是梦吗?我曾经得到过,拥有过,但到现在却全失去了,我到底是否真正得到过……我还不过二十余岁,若是在重庆,只怕我一次婚姻都没有,可在这里,我居然已经有了两段婚姻,而且还为两任丈夫守足了三年之丧……迷迷糊糊,似乎一切都空荡荡的…… 突然之间,我好像感觉到我身前有人,我慢慢抬头,啊,是我日思夜想的霍郎,他身上穿的是我亲手为他制作的戎衣,头上戴的是我亲手为他制作的武冠,他的面容和从前一样象明月般光润,他面带微笑,轻轻向我伸出双手。 他去世之後,我曾经多少次梦到过他,但每一次都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无法接近,但这次,却是如此的清晰!我一时无暇去分辨这是真是幻,我只有一个念头,抓紧他!我扔去当卢,投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霍郎,抱紧我,抱紧我,不要再离开我,不要……”这不是幻觉,一定是真的,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那令我陶醉的气息……我曾多少次梦到过他,多少次呼唤过他,也有多少话要跟他说,可当此之时,我除了声声求恳外,却不知再说什么。 |
他轻声道:“你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我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你到今日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我不敢,我怕我的炽烈会让他轻看了我……可是到了今日,我还能有何顾虑? 他说:“你我阴阳两隔,说此何宜?你尚年少,孤苦无依,我心疼你……” 我说:“不说这些好吗?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这事,你听我一次行不?我求你!” 他沉默不语。我忙说:“别不理我,我跟你说,家里的事,我样样都和你在时一样地做,君舅继父舅父姨母我一样的孝顺,姌妹和光弟我经常和他们来往,孩子们我照顾得好好的。我年年去给阿母和单夫人扫墓,年年派人往单夫人和虞妹妹家里送礼,你给你牺牲的袍泽送的礼物我也没忘……” 他说:“我都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可爱最明理的妻子,你为我付出太多了,我受之有愧!” 我说:“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早就说过了。你知道么,张骞回来了,他带了很多西域异产回来。陛下打算在你曾为之浴血奋战的河西建立几座城市,保护河西走廊,隔断羌人和匈奴的联系,那里不再叫敦薨了,它会有另一个光耀千古的名字——敦煌!他还要在删丹(即今之山丹县)建一座最大的军马场,驯养军马。他们说,你就是第一任场长(至今山丹军马场还是亚州最大的军马场,请参阅《山丹县志》和《山丹军马场志》)。你尝尝我给你调的蜜浆,我给你做的菜……” 他说:“你做的每一样菜我都喜欢吃,你太用心了。季姜,自从二姊去世,你再没有为我歌舞过,你为我歌舞一曲,我想看!” 我说:“好啊,我从胡女那里学了批把,那音韵很美,我弹给你听……” 从前我曾经看过敦煌舞,但很多都忘了,这时不知哪来的灵感,竟然好像全都记了起来,我双手持着批把,右手弹挑滚抹,左手吟扶托带,变幻多姿,批把的演奏技艺十分复杂,我跟胡女学过後,实不知深浅如何,这曲调也是我临时自度的。 我边弹边舞,飞姿流韵,委婉妩媚,祥云飘动,天女散花,学足了敦煌舞的意韵,他一定从来没有看过,敦煌舞中最惊世的舞姿便是反弹琵琶,可惜这种舞姿太难了,我可没这本事。当年在看敦煌舞的时候我父亲就曾经说过,反弹琵琶对舞者的生理条件要求太高,手足都要长不说还得力气大(真正的琵琶挺重,所以弹琵琶一般都要求弹者坐着,置于腿上,拿手上弹的都是高手,要求边弹边跳边唱,能跳真正的反弹琵琶舞的人全中国十几亿人可能不到三位数,电视里很多这种动作都是拿个道具琵琶装个样子。) 我仿佛在一片云雾缭绕,种着琪瑛之草,四周香气四溢,光芒耀眼的土地上跳舞,他在一旁微笑观看。妾本霜华质,得侍琏瑚器。感君恩情重,岂不长相思!恋君唯謇謇,荣君在丹墀。思君不可忘,独死而后已。悲从中来,泪流如雨,不可抑制! 我先用小慢板奏出抒情的旋律,环环相扣,律动如波,然後用换头等手法展现出长天云霞,妖娆山川的壮美河山景色,我不是在奏乐,是在用音乐画画!画我大汉万里河山!多少汉家儿郎用生命去捍卫的祖先的土地!整个大汉不知道有多少象我一样的女子,用她们的双肩默默撑起一个家,代夫君向父母双亲尽孝,并抚养子女,承继一个民族的未来,让她们的夫君可以为国尽忠!我们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我们同样能够撑起大汉的一片天下!忠孝两全,孰几无愧!接下来我变幻乐曲,用羽调,徵调,商调,长轮,挑轮等手法,展示将军征战,黄沙戈壁,间关万里,血战沙场的场景,然後调转旋律,有若清风徐来,描述我对征战在外的夫君一往情深,思念不已,最後旋律由慢转快,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缱绻缠绵,曲已终而情未散,那幽远的曲调播于长空之间,传我寂寞千古之思…… 我放下批把,伸手握住他的手,道:“带我走,带我走。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说:“好!”一挥手,赭鸿飞驰而至,他把我拉上马背,向天宇间驰去。我依偎在他的怀中,四周是风,是云,是星辰…… 愿我汉家百姓安乐,不被兵戈,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 这正是: 望长安,惹相思;雨歇歇,西风烈; 柳若眉,花似雪;红颜泪,与君别; 奈匈奴未灭,无以家为! 君忘妾,君自知;妾忘君,罪当治! 君去也,仰天息!磊落志!冰霜节! 咸阳古道蹄声绝,渭水桥头车辙灭! 抬头欲望长安月,俯首却见大漠雪! 生不悔!死不忘!千万年,化为石, 犹自待君归! |
番 外 次年,刘授继承河间王位,他礼贤下士,恪守礼法,陛下屡次夸奖,他虽有妃妾数人,但对王后极是恩爱敬重,后性贤明,内治有法,御下有恩,上下称颂,奈何王后命短,数年而薨,年不及三十。刘授哀痛如礼,後不复立后,以后从嫁之媵主内事。在位十六年而薨,年四十一,以谥法敏以敬慎为顷,谥顷王。嫡子庆继位,以贤孝著称。 後,凌惠长兄凌平在几任大农令下做事,生财有道,陛下对他十分满意,屡加赏赐,他又建了两座田庄,当然这都是靠他的合法收入而建的,他在雒阳令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生母董黄,奉养终身。次兄凌贺做官则没什么政绩,只算是勉强能够胜任,一生无灾无难,平安而过。三兄王禹因为在平定叶榆(今大理)一战中立功,被封为关内侯,韩英做了侯夫人,她先後为王禹生下三子二女,对义卿也非常好。王禹为人谨慎,从不营私结党,参预朝中争纷,寿考以终,义卿长大後做到未央司马,为大汉天子做护卫,忠诚谨慎,陛下很是欣赏,以顿丘翁主赐之为妻。四兄凌谊运气不佳,在上林苑一次水灾中丧了命,四嫂冯婼成了寡妇,在父母的主持之下,她等丧期一满,带了两个年幼的子女改嫁从前骠骑将军史,凌惠和霍将军曾经的邻居朱宇。长姊凌萦和姊婿范安国平安一生。三姊王焉的丈夫赵元楚因病去世,三姊改适给王禹的朋友越骑将军韦勋,韦勋当年没能娶成凌惠的二姊王寄,到最後却做了凌惠的三姊婿。凌惠的父母都活到七十余岁去世。 |
霍姌的丈夫张朔倒是争气,官运亨通,一直做到光禄大夫。霍姌活到六十多岁才去世。霍光娶了东闾婵,生数女,东闾婵终无子,他便纳东闾婵的陪嫁媵女显儿为妾,终于盼到了儿子,在东闾婵死後,又为了继嗣的原因,扶显儿为继室。嬗儿在陛下的泰山封禅礼时不小心从石上摔下,摔成重伤,当天就去世了,陛下哀痛逾衡,亲自写了悼词,将他葬在茂陵附近。嬆儿则在这之前就出了事,他在一次玩耍时不慎被马踏中腰椎,长期未愈,汉家最重仪容,嬆儿仪容有缺,是不能为官的。陛下和皇后都十分心痛,却也无可奈何……嬗儿已死,嬆儿又残,妧儿是女子,冠军侯爵位无人继承,国除…… 嬆儿长大之後,尊慈母虞婠之命,聘李氏女为妻,复纳二妾二婢,生七男四女,三男夭殇,两男少时为人所掠卖,寻而未得(《元和姓纂》云,霍去病支孙以冠军为氏,传之後世),唯余二子:山、云(此云的意思是说话,非云雨之云)。年二十余岁病逝。 陛下以妧儿幼禀母教,才德兼备,品行贤淑,年十四,礼聘为皇太子妃,以期日後为皇后,可惜妧儿七年之後即病卒,年甫二十有一。太子为之伤悼久之,陛下和皇后也均哀痛,长久未为太子续聘太子妃,唯令史良娣暂领太子内宫。妧儿为太子所生一子一女,後均死于巫蛊之祸。 |
汉匈自漠北大战後,平静了十余年,再起战火,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李广之孙李陵坚持带五千步卒深入匈奴,为匈奴所围,在口口声声拒绝将士令他暂且投降的提议之後,欺骗五千将士自己“不死非壮士”,待将士们及副将韩延年殉国之後,独自当场无耻投降,为汉匈战争中第一个当场投降之汉人将领!反怪汉武大帝按律执行军法杀其母妻,遂彻底甘心为汉奸,後姘匈奴公主,做匈奴王爵,嗣後又带匈奴军队与汉军作战,李家彻底身败名裂,陇西父老皆共耻之!唐人叹曰: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后李陵堂弟李敢之子李禹复叛汉,为汉家廷尉所诛。 公元前58年,匈奴五单于争位,呼韩邪单于立,李陵与胡妇所生之子因再叛单于,为呼韩邪所杀,一家叛徒迭出,连叛汉匈两国!一门三叛徒,黄眼狗世家,终获天报,汉书明载李广全家灭姓!因陇西李氏为司马迁之流胡吹有名,十六国时李暠因家世寒微,不知其祖为谁,为寻一有名之祖宗,乱认李蔡为祖,北齐明莫名其妙又改为李广,李世民又攀李暠为祖,遂成千古笑谈! 李家真正的英雄正是一代雄主贞观天子李世民及李英公,李卫公等人,绝非害兵王李广祖孙! |
公元前54年,呼韩邪单于正式称臣于汉!汉武大帝的心愿终于在宣帝时完成! 公元前36年,陈汤杀郅支单于,上书云:“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公元前33年,呼韩邪请尚汉公主,元帝以宫女五人赐之,五人中唯王昭君知名。王昭君号宁胡阏氏,先後嫁父子两任单于,生一子二女。与复株累单于所生之长女亦名口豆连(汉意:云)。其余四女和从前出塞和亲之汉女一样,隐没无闻。 公元48年,匈奴分裂为南北匈奴。南匈奴始终附汉。 公元87年,鲜卑大破北匈奴。 公元89年及91年,大将军窦宪两破北匈奴,刻石燕然山,从此汉匈再无战争,窦宪大将军为汉匈三百年的战争划上了一个句号。 嗣後北匈奴求和亲,东汉不许。 北匈奴从此西迁,公元153年,最後一次出现在汉史的记录上,从此下落不明。公元156年,鲜卑尽有匈奴故地。 公元216年,汉丞相曹操留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南匈奴亦亡。 公元220年,东汉为魏所代…… 随後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两晋纷乱,五胡乱华。 公元386年,鲜卑人拓跋珪建立北魏。 公元431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匈奴最後一个政权夏,匈奴作为一个独立民族就此消失。 公元439年,北魏太武帝统一北方,与刘宋对峙,史称南北朝。 公元493年,北魏孝文帝实行汉化改革。 公元534年,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 公元550年,北齐代东魏,557年,北周代西魏。 公元577年,北周武帝宇文邕灭北齐,完成了北方的统一。 公元581年,杨坚代北周,隋帝国建立。 公元589年,隋文帝杨坚灭陈,统一中国,结束了东汉灭亡之後中国数百年的分裂状态。匈奴鲜卑皆融入汉族! 公元618年,大唐帝国建立!历经数百年战乱,中华帝国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走向强盛辉煌的顶点! 公元630年,李卫公靖以三千铁骑擒获突厥颉利可汗,灭东突厥,再铸汉家兵威!此时距离汉军远征漠北已过去了七百多年…… 曾经的金戈铁马,曾经的铁血柔肠,随着时间的长河,随风而逝…… 历经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愿我华夏诸族协力同心,共铸辉煌!九州昌盛,长乐未央! ※ ※ ※ |
年年柳色伤离别,岁岁风烟望长安 繁华如梦月萧索,休教薄命怨前缘 ————後 记 写古风小说,有明确的历史背景,甚至有历史人物出现,在我看来,最大的一点就是不能够脱离时代,笔下写出来的场景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某个朝代,而不是出现太多的後世情景,甚至满篇的皇上娘娘主子奴才爷少爷小姐之类的称呼,怎么看都像是清朝。 除了这些起码的称谓官制历史地理大致应该符合史书外,最要紧的一点就是其中出现的人物应当具有当时人的行为和思想,而不是就一披着古装皮的现代人。一个古人具有当代思想,这是我最不能够容忍的写法。 汉人最看重的品质就是忠孝,一般来说,史官对不忠不孝的人,特别是朝中要人,包括皇帝有不忠不孝的行为的,都不会讳言,司马迁对卫青霍去病颇多微词,更谈不上为他们隐讳什么,但偏偏他笔下一字都没有提,足见无论卫霍在忠孝大节上都没有为时人所指摘的地方。所以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现代人会认为霍去病会是一个和母亲关系不好,和舅父顶撞的不孝青年?这显然是现代人的思想观念而绝对不是当时人的想法和做法!不孝之罪,只有现代人才会认为那是小事,而事实上,至少从商朝起,不孝就是死罪!按我中国历代法律,当代网文影视中的男女,仅不孝这条大罪,可以弃市一多半了!有的更可以直接腰斩凌迟!你到底生活在哪个时代啊?穿着古皮,行为思想之当代化令人瞠目结舌,往前几十年的人都不会这样! YY霍去病的感情故事的人很多,但在我看来都太离谱!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那个地位,婚姻和爱情是没有现代人这么多的自由的,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的贵族圈子里基本上是不存在的,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常态,贵族娶妻的头一个要求就是门当户对,门户不当者根本不可能结为夫妻,这不仅是礼法不容,甚至也是法律不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黑口死刑犯怎么可能成为贵族的妻子?而且这些女子也根本不具备成为贵族之妻的基本素质甚至常识!怎么说话怎么走路都不知道!而且时间上也对不上,因为在那个年代,一般男子在13~18岁之间,女子在13~15岁之间就应该成婚了,至少也已经订婚或者许嫁,等你十七八岁去交往的时候,你就已经注定是个侧室或者继室的命了(汉人将订婚许嫁结婚不及时的女子称为过时,一个过时之女,你哪来勇气觉得自己还年轻正当年华?你哪来的自信能吸引住阅人无数的古代贵族?还要吸引一群?现代人根本不知古代男女成婚年龄有多小,更不知道人家十三四岁就当爹妈的一大把,居然还觉得十七八岁算年龄小!十七八岁别说以十五岁为订婚最合适年龄的汉朝,唐朝都已经是到了官媒上门硬性拉配郎的年龄了!无知到这地步,可见影视剧网文的危害!)当然,继室也是妻,而没有家庭出生,礼仪教养更是一无所知的现代穿越女,怎么可能得到长辈的同意成为妻子?最多一个妾而已,而妾,真是悲剧的存在。 有人说,当不成妻就算了,坚决不当妾,那你当个什么,外妇?更荒诞离谱!且别说你们两人未婚交往为礼所不容,没有名份养私生子更是那个时代的大忌,就算是在现代,稍为正统的人家也不会容忍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进入他家的门,何况那个年代!中国古代的继承法中从来没有私生子的地位,尤其是贵族养私生子完全是个丑事,为了名誉,杀人灭口的事不知干过多少!甚至到了元明清时代,私生子有了一定的继承权,基本上也仅限定于财产,继承权简直像是个备份,他不仅要先获得生父的正式承认,而且继承权还排在嫡子庶子过继子养子之後!这样七折八折之後,私生子还能得到多少,天知道! |
直到现在,还有人曲解霍去病那句“匈奴未灭,无以家为”,认为这是他拒绝成婚的誓言,有必要为此作一个解释。事实上,这句话的意思,在所有史料中是一清二楚的,古人从未曲解过,把这句话解释成拒婚倒是当代人的神奇思维,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思维?! 天子为治第,令骠骑视之,对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由此上益重爱之。——《史记》 上为治第,令视之,对曰:“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由此上益重爱之。——《汉书》 上为治第,对曰:“匈奴不灭,臣何以家为。”——《前汉纪》(史汉均作无以家为,独前汉纪作何以家为) 都说得清清楚,这句话是为了拒绝豪宅之语,与拒婚毫无关系。 从霍嬗的袭爵来看,也可以证明霍嬗是嫡长子。所谓嫡长子,当然就是正妻所生长子。汉朝的继承制度,非正,非子是不能继承的。 《汉律摭遗》曰:非子 《功臣表》:“复阳嗣侯嘉薨,康侯拾嗣。拾薨,侯强嗣,坐拾非嘉子,免。杜嗣侯福,坐非子,免。”《恩泽侯表》:“营平嗣侯岑,坐父钦诈以长安女子王君侠子为嗣,免。” 非正 《恩泽侯表》:“平周嗣侯满,坐非正,免。汝昌嗣侯昌以商兄子绍奉祀封,坐非正,免。阳新侯郑业,坐非正,免。” 按:非子与非正有无分别,未详。以文字求之,非子为异姓,非正为非正嫡,似有殊也。《唐律》非正嫡诈承袭在《诈伪律》中,疑《汉律》已然,今故列于此。 历朝历代,不是正嫡袭爵都是特恩,如果霍嬗不是嫡长子,那么他袭爵就是皇帝特殊恩泽,史书必然指出,而霍嬗干脆利落地袭爵,就足以证明他是嫡长子,他的母亲就是霍去病明媒正娶的冠军侯夫人。把霍嬗写成妾婢所生的庶子甚至情妇所生的私生子,那是对历史,对法律,对英雄的最大侮辱,荒谬绝伦。真以为古代的继承法和当代一样呢?什么女人生的都有继承权? 而霍嬗死后无子,冠军侯国除,足以证明霍嬗没有同母弟,霍嬗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但霍去病却有孙子,可以证明他不止一个儿子,根据《西京杂记》记载,霍将军妻一产二子,也就是生了一对双胞胎,但霍嬗肯定不是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因为他的同母弟是有继承权力的,可以证明这对双胞胎的母亲也是妻,但却不是霍嬗的母亲。这也就是我设定霍去病有二妻的写作思路。当时的子不一定指男孩,女子也可以被称为子,从霍去病有孙子来看,这对双胞胎中至少有一个是男孩,他就是霍山霍云的父亲,即本书中的霍嬆。至于另一个孩子,可男可女,并不重要了,所以我设定她是女儿,名叫霍妧,这种名字,也符合汉人的取名习惯。 霍去病当然没有休过妻,否则霍嬗就不可能是嫡长子,出妻之子失去嫡子名份,如果霍去病休过妻,那么凌惠作为继室,她的儿子霍嬆反而会成为嫡长子,所以肯定霍去病未休过妻,原配最大的可能就是病故。汉人女子生育,死亡率相当高,而对身体孱弱的贵族女子来说,生育更象进入鬼门关,我设定霍去病原配单嫤死于乳余之疾,从情理逻辑上那是说得通的。 |
现代人完全忽略古人最为看重的祭祀祖先,孝敬长辈,家庭亲情观念,而且完全不懂贵族阶层最起码的礼仪教养,笔下写出来无论怎么看都不象那个时代的人,还是象现代人,没有人提到为人之妻祭祀祖先,孝奉舅姑的起码责任。基本上完全忽略别人家的长辈,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人过日子一样。岂不知古代舅姑的权力相当大,儿女的婚事他本人是根本做不了主的!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一个既没有出生背景,又没有起码教养,甚至连讨父母欢心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在没名份的情况下就养私生子,幻想着私生子继承爵位,一昧追求什么两人的爱情的完全脱离时代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贵族看得上!更离谱的是,没有名份的女人还去干涉政治,正常情况下,为了怕连累亲属们,不用别人来调查你,这个男人就该先杀了你灭口了! 幻想脱离了时代,无论编得如何,都是荒诞故事,太荒诞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注定会失去吸引力,在我看来,真实是小说的魂灵! 虽然借了穿越这个壳子,但凌惠完全是一个汉家女子,她完全遵守了汉家的所有礼法,她在汉地,从不抛头露面,到处乱跑,深居简出,无论到哪里都有人跟随,当她受到君姑称赞她能拴住儿子的时候,她立即请罪。她有一个清白的家庭出生,父母兄姊俱全,而且她和家人关系良好,她是一个无论家族名声还是本人名声都很好的女子,她具备当时一个贵族女子起码的教养:能书会计,知书识礼,孝义双全,温柔婉嫕,深明大义,兼通音律歌舞,尤擅女工织纴!但无论她本人有多少优势,最主要的一点是,她的家族入了宦籍,从普通的良家子成为贵族,获得了一个和男主人公门当户对的社会地位!这样她才有了嫁给霍去病为妻的资格!依历史记载来看,霍去病这样自幼在皇帝身边成长且见过无数大场面从小受到礼仪教育的血性男人,他身边的女人,只有温良婉淑得无可挑剔才能被他和他家的长辈所接受。我想,历史上的霍夫人也必然是凌惠这样温婉端庄,才德兼备,家世清白的女子! |
她的经历虽然是我虚构的,但从历史的框架上看,基本上也能圆,因为当时确实有女骑为皇后作仪仗,而挑选女骑的标准也是贵族女子,汉代女子的再嫁也相当普遍,人人不以为意。所以凌惠新婚第二天成了寡妇,也没人会当个事。而凌惠十四岁就有了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对她来说也不存在过时的问题,因为二婚没有年龄限制。她出塞更完全是奉了大汉天子之命,受官府护送,这也是符合情理的。中国的边防制度至少从商朝就开始了,虽然历代管理松紧不同,但汉代的边防管理的确很是严格,偷渡如果不熟悉环境或者有人协助,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如果没有获得合法身份,哪有偷渡客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任何一个国家生存的可能?想出入汉关就出入汉关,在没有合法身份前就和贵族平等交往,这种事情放任何时代包括当代都是荒谬绝伦的! 西汉的法律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酷烈的,军法更加可怕!西汉法律有两大特征,一是残酷,二是连坐!西汉是中国历史上连坐最广泛的时代,史书上提到西汉的连坐法时说“以子及父,以弟及兄,一人有罪,州里惊骇,十家奔亡(《盐铁论》)”,夫妻互相负责,妻子犯罪会连累丈夫同罪,而且族诛之刑,是男女老少同诛!史书上提到西汉族刑时说:“百岁之母,孩提之子,同时斩断!(《汉书》)”若想能得到赦免一些老弱女幼,得看皇帝的心情,不过大多数时候皇帝的心情都不会有什么仁慈施恩。在这种族刑下,女子比男子更惨,父亲兄弟犯罪,她要从诛,丈夫儿子犯罪,她也要从诛!编一个家里受了族刑的女人活着还自由行动?这是西汉的法律吗?历代都不可能!虽然从三国之後,废除了女子诛两家的酷刑,规定,出嫁之女,受戮从夫;在家之女,受戮从父,晋代又规定,女子不从诛,但还是会受其他刑法,比如流刑、没为奴婢之类!哪有你乱跑的余地!(但北魏前期的时候,族诛之时,也是男女老少同诛,后期才废除女子从诛。北魏的前身代国,更有“男女不以礼交皆死”的法律,这也是中国历史上仅见的)而且,当时人也对受刑之家很忌讳,不可能与刑余之家结婚,了不起偷偷摸摸纳为妾,还得担心被连累!那种为一妇人置整个家族生死不顾的东西,只有当代人才想得出吧!一个家世清白,家教很好的女子才有可能被考虑! 历代军法都残酷,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总是有人会臆淫女扮男装混军队!一个正规军队根本不可能招错女人!那个著名的故事纯属虚构!要报国,做军人,加入女军何妨?正大光明以自己的实力让军队愿意收女子又有何妨?一个真正的军人,何以如此藐视军法?军人的基本素质都没有,还能称优秀? |
按正规的程序,女人不可能混进军队!兵书记载,正规的国家军队选士卒,不仅要按户口选,而且籍甲、年貌、疤记,尺寸、觔力、住居、习艺等都会一一察考,还要伍伍同保,同伍连坐,伍长必识五人之情性音声,队长必察一队之胆力强弱。自偏裨将,以至于伍队长,由上而下,各以结状甘结于大将军处,结云:并不致其有懒惰、怯弱、嫖赌、为非、逃脱、顶替等情,犯者甘与同罪。少有犯禁违令,即时处以重刑,更严连坐!同伍之人同睡同吃,甚至还要求一起洗澡,原因是万一你战死剁成几段,你的伍友能从你的身体特征上认出死者是谁,给予抚恤追赠之类的!这种情况下,女人怎么能混进去?这得经过多少程序?伍人怎么可能认不出?他们就不怕被认出同罪同死吗?你哪来的魅力?一个治军严整的优秀将军,更绝不会容忍有女子在军中,除非这些女人是有特殊作用的!YY我华夏战神骠骑将军纵容妇人入军?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他何时堕落到了与汉家第一国贼叛徒李陵同样的地步了?女子要在军中,除非乱世抓壮丁或者极度缺人乱招人,多一个算一个,但能被当男人抓进军中的女人,这得长成什么样才行?请记住,要编这种荒谬绝伦的故事,把背景放在战乱的前提下,别放在汉唐甚至两晋南北朝宋元明清治世!! 而且,这种行为是欺君之罪(汉代叫有诈于上,是族诛之罪),历代都是重罪,严重者可以族诛!你有这必要犯这样严重的罪行吗?你家里人全都有病吗?至于立功赎罪,这世上的功有这么好立的吗?说不定第一天上战场你就被一支飞箭解决了!你如何能肯定你的军队一定能胜利?你的军事技能能胜任吗?女性的生理如何能瞒过去?万一你被俘怎么办?古代甚至现代,女兵被俘,那个遭遇正常人都能想到。而且将功折罪,只能折小罪,你这种颠倒阴阳的大罪,如何能折?你到底能立下什么擎天大功,可以折这样的死罪?别说古代了,现代各国军法,这种行为也是大罪,至少判三至五年!至今仍实施的意大利军法就明文规定:受召军人实施冒名顶替行为。在第151条规定的情况下受召入伍的军人采用让他人代替自己的方式不报到,被直接视为拒不应征,处以该条规定的相应刑罚,并增刑三分之一至一半。想代父从军,这叫冒名顶替,就算当代,也得父女同罪!在古代中国,如此操作,你到底是想孝顺,还是想把你爹妈甚至全族人送上断头台?你有严重表现欲精神病吗? 古代军户,如果真的没有儿子,出钱雇人代服兵役,历代都是允许的,直接由女儿顶替也行!因为古代也有少量的女军!直接加入女军何妨?甚至直接以女儿身的身份请求加入军队又何妨?既不违反国法,也不违反军法!唐代就有女子直接申请从军并得到君主表彰的例子,明代更有因父亲无子,自请从军的奇女子高关索,史书记载,她“伟干多力”,自请代父从军,军中考核过关,兵部也批准了,正大光明,上下皆知!从此她便在军中服役,后来军中立功,朝廷封她千总!明灭亡後,她独居以终,誓不降清,不负国家,尽到一个军人的忠诚!何必搞这种天生原罪,事实上也不可能蒙混过去的鬼事!若是真想从军报国,请首先谨遵国法军法! 特别令人恶心的是,这些天生原罪的鬼婆除了显弱智,疯狂践踏国法,疯狂证明自己完全不懂军事,将军事视为儿童游戏外,还在军中疯狂发情,如同欲求不满的叫春猫,勾引将军甚至勾引敌人,二罪合一,直接将她和她那践踏国法军法的父母家人情人全都族诛就是,以捍卫国法军法尊严! |
凌惠加入军队,就是完全按照国家法律进行的。她加入的是女军,从未违反国法,她更没有在军中发情,对敌人发情,她始终恪守了军法和国法!她所犯下的都是一些小错,无关紧要。 不少神奇女主,尤其是自作聪明的所谓大女主,可以说随便挑一个都是死刑犯,在她们眼中,国法军法如儿戏,公开地毫无顾忌地持续不断地犯罪是常态,完全没想到后果,她们个个似乎都没有半点法律观念!既使有些人注意这个问题,她们的罪往往也是一句话就免了!连个判案的文书都没有,进出监狱象出国旅游,真是比婴儿还幼稚!知道历代囹圄的黑暗可怕吗?如此儿戏,这是国家法律还是过家家呀?这样轻率地更改法律的人,如何服众?这种东西,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至于礼仪,更被她们嗤之以鼻的资格都没有,一个个说话行为完全象精神病人,甚至于从头到尾没行对一个礼,称对一个人,没半点政治军事人情常识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发情天下,贵族们象从来没有经历过女人的老鳏夫一样,她只要在那一站人家就集体看上她了!就算是当代,带这种婆娘也是有辱国体的事!搞这样荒诞无稽的玩艺儿,这样滥爽你不觉得自己的幼稚可鄙吗?你公然违反一次交通法规试试! 中国历代军法,皆有将士出征,家人为质的规矩,虽然各个朝代具体操作不同,但至少战国时代就已经是如此了!《管子》就明白无误地说:故国父母坟墓之所在,固也;田宅爵禄,尊也;妻子,质也。《墨子》也说过,将士家属入保宫,元代更有四海扬名的质子制,元世祖的皇后察必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辅佐世祖成大业,她知道元宪宗有猜疑丈夫之意,主动带着儿子投到元宪宗帐下,自请人质!弥合了元宪宗与元世祖的关系,解除了元宪宗的猜忌。这才是聪明人的行为!网文影视剧中的姘头情妇或者妻子们却野狼般地嚎叫着要跟去,这种事历代都没有,人不是这么蠢的吧!唯恐君主不猜忌吗?当然姘头情妇私生子也根本没有资格做人质!必须正配妻妾子女才有这资格,中国古代最重名份,名不正则言不顺!贵族纳妾很容易,真那么在意,随便纳为妾就是了,幻想做姘头情妇之类的“真爱”,那是当代人特有的奇思怪想!任何有起码智力的人都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是安安静静地留在君主眼皮底下为人质!即使君主做姿态要放你去,你都该主动地申请为人质! 凌惠在匈奴受尽左谷蠡王的恩惠,但她仍然忠诚不二!她不是那种所谓为“爱情”就毫不在乎地背叛的鬼间谍。可以说,这样写的写手根本不知道间谍是怎么回事!间谍的最基本要求就是忠诚和守秘,特别是做重要事情的间谍,他们背叛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道理非常简单,他不能,也不敢,一背叛就是死! |
古今间谍机构在选派间谍的时候,第一,会对间谍进行相关的培训,尤其是忠诚的教育,这点凌惠是很合格的,她从小读《孝经》,知道家国大义,忠于国忠于君,在军中也受过军事培训,军中照样是非常讲究忠诚的!汉军更是中国历史上见诸史册的第一支进行“政治思想”忠诚教育的军队!身为大汉天子的女骑队率,隶属南军,凌惠受到正统的忠君教育!也知道军法的恐怖。所以她一生不仅忠诚,也坚守着军中的秘密,亦从不过问夫君在军中之事,更不外传一句。这是军人的起码素质!当然,霍去病也不会去告诉她和她商量,泄漏禁中军中事,历朝历代包括当代都是罪,在两汉南北朝之时,更最容易被政敌所利用攻击,惹出诛夷家族的大祸来,甚至到了法律相对宽松,夷族罪用得较少的宋朝,也有人因为泄漏了不大不小的禁中事,被政敌攻讦,被一贬到底的倒霉事。公然令人知晓父亲丈夫泄漏禁中军中事,还传得尽人皆知,这种愚蠢无双的鬼事只存在于马桶剧网文中,只能说家门不幸,生此愚女。霍去病作为天才将领,他不可能愚昧如此,当然,凌惠也同样不可能是天蠢地傻马桶女,她熟读黄老之学,深明汉家国法军法和祸福之道。现实没有臆淫余地。 第二,手握间谍的人质!通常就是他的父母妻儿兄弟姊妹等近亲血亲!秦汉时代,将士出征,家人为质!一旦他们背叛,家人尽诛!凌惠可没有李陵那种全族性命如粪土的歹毒,事实上,整个两汉,也就只出了一个李陵而已!(李广利是在家人先下狱的情况下投奔匈奴的,别人是带着家人跑,和李陵那样家人仅仅居于保宫就敢当场投降不可同日而喻)别人都不敢和李陵比,因为他们都是有人性的,凌惠也不例外。她受尽凌寿夫妇的爱怜抚育,这份感恩之心让她不可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第三,派人监视!如果此间谍背叛,会有人立即将他除去!事实上,廖宪、董憙、曹未央等人都负有监视凌惠的任务,如果凌惠敢背叛,她根本不可能活着回长安!这几人即使不亲自出手,也会动用大汉在匈奴的间谍网,将凌惠除掉!而对自己被监视的事,凌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才是一代雄主的手段! 以上三点,对间谍本人进行洗脑,握有间谍人质,派人监视,是古往今来间谍机构控制间谍的通常手段,所区别者就是细节。 随便挑个人就派去做间谍,既没有人质可控制他,而此人也为了所谓的“爱情”轻易背叛,还不用担心被宰,这是小女孩们的想法,世上还没有那么容易变节啥事没有的“神怪”间谍。假如她没有至亲之人,她首先就不可能被选为间谍!忠诚度不可靠,又没有人质在手,能派这种人去吗? |
如果历史上真有西施这个女人,并且她的确是越国的间谍的话,她是绝不可能背叛的,更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背叛,她应该知道她家人和自己的下场!那种认为“爱情”比全族性命和自家性命更重要的“奇女子”只存在于荒诞影视剧中!当然,某剧中一群智商情商俱无,礼仪见识人情常识更不如一个汉家普通奴婢的大妈们对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集体发情,难道她们都得了恋童癖?这事除了令人喷饭外,实在找不到其它说辞,要知道,汉文帝最多十三岁就有了馆陶公主,因为汉景帝是在他十四岁那年生的,作为同母姊,馆陶最少也得比景帝大一岁左右,也就是说,他最多十二岁就让窦猗房怀上了孩子!觉得很吃惊吗?可是这在古代很正常啊!北魏文成帝,十三岁生献文,北齐武成帝高湛八岁娶五岁妻子郁久闾氏,十六岁娶的胡氏已经是继室,唐明皇八岁纳王氏为临淄王妃皆史书明载……不仅在皇室正常,民间也一样!在出土汉简中就有不少父亲母亲二十来岁,孩子六七岁的记载。不知道这么小的男孩子到底魅力在哪,能吸引一群大妈对他集体发情!更搞笑的是,在窦猗房之前,居然还有大妈爱上这个小男孩!她们居然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情深意重”……我真是惊得血都喷不出来了……事实上,窦猗房更可能是汉文帝的性启蒙老师,她就是来诱导他的!和晋惠帝的谢玖功能一样!中国历史上还没有跟太后关系不好还能坐上皇后位的“奇女子”,文帝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大孝子,二十四孝之一,孝义模范,史书上说得清楚,窦氏正是因为会讨太后欢心才被太后钦点为皇后的,说她跟太后关系不好,这是当代“爱情”第一的女子特有的奇思异想!而唯妇言是听,专房之宠,都是帝王的罪名之一,一代明君事事听从一小妾,还犯专爱之罪,做这种自绝前程甚至有可能丢命的蠢事,也是当代女子的特有奇思异想! 匈奴人派在大汉的间谍冯郦兄妹,同样也是忠诚第一的。冯郦在与王禹多年的接触中,不可能对王禹一点也无感情,但做为间谍,她和凌惠一样,是不能也不敢背叛国家的!霍去病身为军方要人,汉军对他的保卫措施是相当强的,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会被重点审核,来历不清楚的人,根本不可能接近他!什么乱七八糟不知来历的人都轻易接近帝王将相,那是当代底层人士特有的想法,古代你不知道,可当代哪国的国防部长随便就见你了?这点常识你该有吧? |
更何况,霍去病也不可能是能被一区区低俗无礼的倡伎妇人所惑的人!这种心志不坚者,岂堪为将!岂能百战百胜?冯郦只能选择他身边的人,王禹是霍去病麾下和好友,同样很了解汉军中的秘密,而且他和谁交往,汉军中不会有人太在意,对自身的安全也能做到更好的保护。不过,汉代的廷尉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对冯郦产生了怀疑,并最终结果了这对间谍兄妹。事实上,匈奴人同样也一直怀疑凌惠,但凌惠的身份令他们不可能象大汉对冯郦兄妹一样处理。而最後凌惠也没有欺骗左谷蠡王,左谷蠡王是为了杀母之仇而助她的!人人都不傻。 有人说凌惠太认命,当她不愿意嫁潦侯的时候她仍然嫁,她不愿意去匈奴却不在路上逃走,说这些话的人何其幼稚可笑!一个平凡的女子无论落到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只有遵从规则才能够活着,幻想全世界来将就你,这是儿童的思维!中国历史上绝无任何一个被赐婚的女子以及和亲公主逃走过!更没有自己跑回来的!包括那些远嫁中原甚至波斯的草原公主也没跑过!莫非他们以为古代的交通条件是现代的,几千里路坐个飞机就回来了?送亲的人多的是!难道某人幻想护送公主和亲的只有几个人几十个人?丢了公主,那是多大的罪名?她有什么本事能躲过这些人逃走?如果她想和谋,那她有什么本事能令这些人不顾一切地为她冒掉脑袋甚至灭族的大罪助她逃走?退一万步说,她跑掉了,也会很容易被查到,因为她太与众不同了!被查到结果也一样!编这类故事的当然都是自私自恋毫无常识的现代人!凌惠若抗旨逃婚,她家人怎么办?她岂能不顾家人死活?再说,往哪儿逃?谁会收留一孤身少女而不起歹心?至于凌惠出塞,并非为了和亲,护送她的是正规的汉家使团,有一百多人,连匈奴人在内,有两三百人,所经历过的地方又尽皆荒凉之地,她方向都清不到,怎么逃走?按皇帝的意思,她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她更没有必要逃走了! |
编和亲公主逃走就更可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幻想可以,写爽文可以,但如果你想稍微尊重一点历史,尊重一点常识,对这类东西仍路边就可以了!道理非常简单,这些女子是不敢也不能跑!她跑了,她家里人怎么办?不顾整个家族性命吗?你何其自私恶毒?象李陵这种全族性命如粪土的烂东西,整个大汉不也只有这一条吗?至于不能,那更是显而易见的了,公主也好,贵女也好,真离开了王宫,能有生存能力?不怕被人拐走为娼为奴?一个孤身女子遇上的不会是帅哥,更不会是爱情,而是人贩子!即使你运气好到爆,遇上了好心人,你怎么就觉得这好心人会是一个少年男子而不是一位大妈大叔大爷或者方外人士?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一定会喜欢你?一个常年生活在深宫中的女子能有人情常识?当代那么多毫无各类常识的爽文大行其道,不也证实了这一点?再说,如果公主失踪,会引起什么后果?两国会发生什么?千万人会不会因此而丧生?这些女人们想过没有?这样的东西,哪里有半点人性!不过一个兽胎而已!历朝历代的公主,总算还知书识礼,再怎么也不可能是这种兽胎!哪个男人看中这种劣质雌兽,哪个男人的眼睛也是瞎全了! 中国历史上被拐走,被弄瞎双眼打断手足白天做乞丐,晚上被乞丐轮奸的女孩多的是!别说野史了,煌煌正史也记载过很多这些故事!你以为真实的“丐帮”象武侠小说那样正直?事实上,真实世界里的丐帮一直是最恶劣最肮脏坏事做得最多的江湖帮派之一,历朝历代(包括当代)重点打击的犯罪团伙! 公主亡国,能做人小妾和出家都是最好的命运!历史上多的是亡国公主沦为娼妓奴婢的例子!幻想亡国公主复仇复国的,都是当代没常识没智商的自恋货色,这类东西的智商不会超过三十!至于在异国他乡逃走,更不要想,认识路吗?知道当地人的语言吗?草原戈壁你一人怎么活着?东南西北你都分不清楚!至于幻想中的武艺超群,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你武艺能高到哪里去?武艺是那么容易练成的吗?武侠神怪小说看多了!凌惠练了七八年,除了因为经常使用,骑术还算不错外,其余的武艺始终平平,后来还有愈来愈差的趋势,道理简单,三天不练手生,武术不进则退!况且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史书记载,每次发生狼灾虎灾,受害者大都是些老人孩子和女子!那些史书明确记载武艺精熟的草原公主们也没一个逃跑的!突厥公主远嫁中原和波斯,也没谁跑过啊,因为她们比中原女子更知道草原戈壁的恐怖!别说古代了,当代拿着卫星定位手机都还那么多迷路的!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恐怖! |
凌惠的感情从未摇摆过,她是一个坚贞执着的女子,而且也是一个知礼自爱的女子,当她知道心爱的人已经有了妻子的时候,她除了在心中暗恋之外,从来没有去打扰过。而她後来成为霍妻,更是完全遵守了当时的礼仪法律,用她的全部去爱这个她爱了一生的男子,即使她明知是个悲剧,她也无怨无悔!那个番外是我特地加的,因为有人不愿意让一个美好的女主角孤苦一生,我放开了凌惠的结局,没有直接说明,可以根据各人的理解进行想象。 一般在以言情为主的小说往往以爱情为主,当然,本书严格说来并非言情小说,说它是历史小说更为恰当。但我一直认为亲情和友情同样是非常值得珍惜的美好感情,所以我在小说中加入了大量的亲情和友情的描述,我想,这才是一段真实的人生,女主角在亲情友情爱情三方面都没有失去。 凌惠生命中先後有四个男人出现,但他们和她的婚姻和感情都是理智的,女主并不是人见人爱猪见猪追的玛丽苏女子,那些男子们也绝对不是莫名其妙就喜欢上看不到优点女主的神奇生物,除了潦侯外,他们和女主的感情都经过了时间和检验,日久生情,我想这是比较合理的,而且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为女主疯狂,一个男子应该尽的社会责任,理想和道德,他们都没有忘掉过。左谷蠡王最开始帮助女主仅仅为了报恩,在长期的接触中才逐渐爱上才德兼备,聪明坚强,和他有着相当多共同爱好的女主的,当然这其中也有凌惠刻意讨好他的原因,但他知道他和女主注定无果而终,他理智地选择了放弃,他不会为凌惠去盗剑,但却会为杀母之仇去盗剑,这是当时男子正常的行为方式。在中国文化圈里,忠孝自来并提,而为什么“爱情”者,那是西方近代才传来的思想,中国古代没这类东西存在的处所。左谷蠡王为报杀母之仇而助女主,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伊稚斜和大汉天子都会表示理解并尊重他,左谷蠡王的人格非但不会因此而受损,反而更为高大。但若他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叛国叛君的话,就会沦为一个笑话而受到所有人的咒骂,他也就变成了一个不知恩义千夫所指的牲畜了!这就是文化造就的深层次原因。而刘授,虽然因为机缘没有聘正妻,但应该选的庶妾他还是选了,作为男子,他有责任为家族留下後嗣,这在当时是天经地义的。而作为第一主角的霍去病,他该做的他一样没有少做,他可以关怀他的妻子,但他绝不会因为女主而放弃他的理想责任和家族!他们的行为在那个年代,是完全符合时代精神的。 |
我相信一个真正的将军,他生命中最看重的人应该是他的战友,而绝不会是他的妻子,更不可能是情人,葬于祁连山下,应该是霍去病自己的选择!没有一个真将军会看轻他的战友,古今中外很多将军都是这样做的!我想,霍去病也一定如此!所以我就这样写了,我不敢说是他的知己,但我相信,将士们一定会认同我的看法。 有人说我为什么会给霍去病配一个虞婠为妾,因为我知道,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是很正常的,没有妾才是不正常,一定要按照现代女性的想法去幻想一个古代男子为一个女人坚贞不二,那完全脱离时代。在当时情况下,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果当真无妾,反而是异类,史书倒还会真提上一笔!而史书上未提,就可见他的婚姻符合时代,有妻有妾!妻妾的来历也很正常!中国历史上那些著名的将领,无论是李英公李卫公还是裴行俭,潘美,曹斌,戚继光无一例外都是有妾的!臆淫他们无妾反倒是一个大漏洞。让一个古代贵族男子对一个女人说“宁愿断子绝孙也不纳妾”,不用问也是当代女人自说自话,绝不可能出自一个古代贵族男子之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多子多孙才是古人的共识!只是,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够当贵族的妾侍的,霍去病是一个眼高于顶挑剔的男人,而虞婠也是个非常懂事,非常明白自己社会地位的女人,她对女主始终恭谨如一,这是那个年代的妾侍正常的行为。而凌惠这么对她,也是完全符合她知礼善良的一贯性格。 我没有把匈奴人写成笨蛋,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笨,我个人认为,冒顿单于的行为虽然难以让人理解,但他确实是一个英雄!他所建立的那些制度有些至今还在草原上实行,说他是游牧帝国的秦始皇也不过份!我也没有把伊稚斜写成傻瓜,因为我相信,一个能够从侄儿手里抢到王位的人再怎么也有两下子的,而且他还能坐稳王位,传之後代,至少当得起是一代枭雄!尊重你的对手,这是起码的!用压低对手智力的行为来抬高自己,是一种很可笑的行为!打败了英雄的人是真正的英雄,打败了狗熊的人算什么? |
有人说本书基本上就是女主传,霍去病仅仅作为一个配角出现,缺少了些金戈铁马的气韵,那是因为本书的写作目的就是想说明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配得上象霍去病这样的男子,不是脏蠢淫贱自私自利自作聪明,疯狂犯罪的所谓大女主!她本来就平凡,本来就普通,她的定位就是妻子,而不是什么脱离整个历史,处于虚空中的大女主!凌惠无论从出身才学品行教养见识哪方面看,都配得上霍去病!她当得起“温淑婉嫕,柔嘉维则”和“四德不违,六行皆备”这样来自家庭和社会两方面的赞誉。 我写此书的目的就是要反驳那些令人作呕的,在任何时空都无法生存的所谓女主!所以此书中关于朝堂军事的故事相对比较少。不过,我会另外创作一个历史版——《汉月胡霜》,以弥补这个缺陷。穿越版中留白的一些问题,在历史版中会一一交代。 本书参考了大量的各类书籍历史文献和出土资料,包括音乐舞蹈气象称谓风俗等书籍,尤其是法律和礼仪方面的数据,约略说来大约有三五百种,我觉得,一个写小说的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读者,不能乱写。在历史、地理、天文、气象、动物、植物、农业、牧业、医学、数学、物理、化学、丝绸技术、刺绣、建筑、音乐、舞蹈、美术、法律、风俗、礼仪、军事、逻辑、法医、称谓等方面我都作过考证,力图尽量贴尽那个时代。凡是史书尤其是《史记》与其他史料尤其是出土文献不合者,我一律舍弃《史记》的记载,以《汉书》《汉纪》与出土汉简为本,军事法律更是如此。至于《通鉴》,鉴于司马光这位“历史发明家”独家发明武帝罪己诏,完全不予参考,因为我觉得并无任何参考价值。 关于匈奴的语言问题,大部分采自何震亚先生的《匈奴与匈牙利》,有个别我参考了匈牙利语和後世的匈奴墓志铭,比如说匈奴人说云为口豆连就是从墓志上参考而来的。 |
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在历史的大框架下作些可以作的改动,但不能完全推翻,这是我的创作原则。但小说毕竟是小说,本书中有两个明显的历史错误,一是汉武帝的年号是元鼎三年(公元前114)才定下的,以前的建元、元光、元朔、元狩都是追定,霍去病生前,绝无可能写出落款为元狩五年这样的书信来,尽管那封书信是我照着汉人丈夫写给妻子的标准格式拟的,但那个年月日就是最大的漏洞。其二,潦侯并不是伊稚斜的亲弟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匈奴王而已。 当然,小说并不求事事与历史相符,如果有人看完,说这部小说有百分之六七十的真实,我就非常高兴了。 我从不敢说我写的就是历史真相,毕竟,真相只有一个,即使史书也不能还原,何况小说? |
可能有人说我为什么贬低司马迁,道理非常简单,他人品史品太卑劣!他亲口说,他为大叛徒李陵辩护的理由是“仆观仆以为”,也就是“我看我认为”,这不是偏执狂才会有的说法吗?(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报任安书》)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他的理由都站不住脚!他又不敢提任何人的说法,整个事件就看他一个人在说,最有力的证人——李陵手下那些逃回来的将士们的话他也不敢提!不用问,这些人的证词都是在打他烂嘴巴的,否则的话,只要一提这些人的证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何须“仆观仆以为”?世界历史上,岂有以仆观仆以为作辩护词之事? 原来他狺狺嗷嗷两千年,都是出自臆想,两千年来,那些被他影响的为李陵喊冤的人都是建立在他仆观仆以为之上!真是国家笑话,民族笑话!他又从不敢提汉军军法,这又是为了什么?出土汉简告诉我们,汉武大帝的执法没有任何错误和重处之处,做为汉军在汉匈战争中第一个当场投降的汉人将领,李陵难道不该按军法族诛?难道你还在幻想着先秦时代的世卿世禄,刑不上大夫的特权吗?在这种涉及到国家民族底线的事上他都能胡说,引导后人观感,他还有哪点值得称道的?三观崩裂!何况,他写的很多东西,根本找不到底本不说还与出土文献多处抵触,甚至逻辑上也经不起推敲!诸如烽火戏诸侯,掘墓鞭尸,勾践杀文种,逼跑范蠡,吴起杀妻,赵氏孤儿,秦始皇烧湘山等可以肯定都是假的!他写的是哪来的资料?是不是又是仆观仆以为?韩兆琦教授说:“赵氏孤儿”一节显然与历史不合,充分表现了司马迁的“好奇”,表现了他为突出某种人生观、价值观而不惜舍弃事实,采用传说的大胆做法。 ”(韩兆琦:《史记笺证·赵世家》,第3020页。)为了表达自己的思维,公然篡改历史,这是什么意思? |
他对无功无德人品卑劣的叛徒祖宗李广的“舔痔”之爱,那更是显而易见的!依李广的真实功绩非但不该独立立传,连合传都不够资格,最多几句简介就可以了!唐代史料出自国家官史,那些将领们几乎是每人一篇传记,让人知道唐太宗麾下将材济济,我汉武大帝手下本来也是人才济济,给司马迁故意删改,很多重要的人物一笔就过去了,根本没用的东西反而废话连篇,他明显就是用这种作法贬低武帝,让人以为武帝手下就那几个人!唐太宗就对司马迁用这么多笔写司马相如很不满!如果司马相如活在唐代,最多入儒林传或者文苑传!这个勾引有钱寡妇私奔的大汉第一软饭男,居然单独一篇,这本身就是个笑话!司马迁用无耻文人特有的卑劣告诉后人,一个人有无功德不要紧,有无人性不要紧,只要与文人关系到位,他就可以不遗余力地吹! 一个个人态度鲜明的人即然做不到客观公正,也就不配写史!何况,太史令并不是史官,而是一个管天官编历谱改火之类事务的官员,做为一个天文台业余写史的小官,而且是个偏执狂,喜欢“仆观仆以为”的人,他写出来的东西哪来的权威性?有什么资格代表官方态度?国防部的军事机密难道会透露给一个国家天文台的普通官员?选择性地写东西,只写个别因犯法被处理的人,引导后人以为高祖武帝刻薄寡恩,忽略高祖武帝的数百位功臣大都高位善终的事实(根据《汉书?百官公卿表》《景武昭宣功臣表》,可以发现这个事实,无论是高祖还是武帝,他们的功臣将领善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你只要自己不犯罪,就没事!尤其是霍去病麾下诸将,除李敢被霍去病诛杀,死生不清楚的诈尸奇才赵破奴外,全部高位善终。尤其是继承李敢位置的徐自为,他足足给汉武帝做护卫长——郎中令光禄勋长达二十七年!整个西汉做郎中令最长的人!可见他的忠直才干和武帝对他也是霍去病的信任),这是一个真正正直的人该有的态度吗?爱恨随己,个人态度鲜明,就这一点,说他是个人渣也不过份!特别卑劣的是,他一边损雇主,一边又要人家施舍一口饭给他吃!连辞官的勇气都没有,自求阉割保命后居然还升官发财了!中书令是一千石的官员,比六百石的太史令官位高得多,钱也多得多。他不辞官的道理非常简单,象司马迁这类东西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只能靠人家施舍!他根本没有靖节先生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有人认为他当代人写当代事更可信,那就是和司马迁一样偏颇的看法,他什么事都预先设置了立场,按个人“仆观仆以为”去写,怎么可能做到客观公正?哪来“更可信”的前提? |
他做官,完全靠的是投胎好,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努力。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靠自己拼搏建功立业的人?至于说他写好了就自杀,不过是某些司马粉自我臆淫,绝无此事,他哪里舍得自己一条命,何况,他写好了书“藏之名山”根本没让当时人看,既然人家看不到,他何必死?他做人不合格,做狗都不合格!狗有狗格,此人却毫无人格!和匈奴好狗李陵真是一对狼狈! 后人称赞他的书什么“无韵之离骚,史家之绝唱”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离骚》是文学作品,原来自称的史书只能和文学作品并提?这是讽刺还是抬高?怎么不说和《左传》并提?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世界上的文章评定也没有一个硬标准,全靠个人主观,无论文章本身如何,吹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好文章。很多吹他的人都是人云亦云,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写了啥。 至于史家之绝唱,那倒是的确的,因为中国历代史官还没有第二个阉人,更没有哪个史官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在历史事件上是仆观仆以为!魏收的《魏书》风评并不好,但人家可不会编,魏收对自己也不清楚的事只写“事隐,人莫得知”,不过,司马迁恰恰相反,他对自己也不清楚的事那可是想象万方,编写千端!这大概就是国家史官和私家写作的最大区别吧! 而且这句所谓离骚绝唱不过是断章取义出来的话,真看过原文恐怕不会认为鲁迅先生是在称赞他!这句原文出自鲁迅先生的《汉文学史纲要》第十章,司马相如与司马迁。原文如下:况发愤著书,意旨自激,其与任安书有云:“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之所轻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异。”恨为弄臣,寄心楮墨,感身世之戮辱,传畸人于千秋,虽背《春秋》之义,固不失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矣。惟不拘于史法,不囿于字句,发于情,肆于心而为文,故能如茅坤所言:“读游侠传即欲轻生,读屈原,贾谊传即欲流涕,读庄周,鲁仲连传即欲遗世,读李广传即欲立斗,读石建传即欲俯躬,读信陵,平原君传即欲养士”也。——我怎么觉得这其中讽刺的意味够浓啊!断章取义要不得啊! 一个阉人的所谓仆观仆以为的“史书”,的确空前绝后!因为他的引导,至今还有人为李陵抹粉,甚至胡说李陵是被俘!可是,所有的史书包括司马迁自己的记载都空前一致,李陵当场自行投降!他既不是在交战中投降的,更不是被俘!一个对叛徒仆观仆以为就敢这样乱说,并且误导千年的人,仅处宫刑太轻了,夷三族都够! |
我对汉武大帝和卫霍都是充满景仰的,我也从不认为所谓的巫蛊之祸是汉武帝清除什么子虚乌有的“卫氏集团”的行为,这个所谓的“卫氏集团”到底有哪些人他们也说不清楚,难道亲属们自然就形成“集团”,照这种说法,那每个人身边都能叫“集团”了。再说,太子姓刘,不姓卫,是武帝自己的儿子,难道清除所谓的卫氏集团,就得先清除儿子?再说,无论卫霍,除了位高尊崇外,既无兵权,也无实权,甚至不象李广那样广收门客,到处营销吹名,更不干涉政治,他们活着的时候对国家政治都没多大影响,何况去世多年之後?那些所谓太子和武帝不和的“例子”,汉书从未见到,只出自《资治通鉴》,而这位司马光先生,那“仆观仆以为”写史的态度,可比他的前辈司马迁还要厉害,不仅多处任意修改史书原文,还凭空杜撰,把普通的一道总结经验布置任务的轮台诏独家解成“罪己诏”,就知道他对历史的极度不尊重,他甚至公开说:“愚观前世史,有存之不如其亡者” ——《史剡》。(我看以前的历史,有一些东西、与其让后人知道,不如把它消灭了算了)。他对历史的歪曲比起司马迁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独家脑补,反正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史料来源”! 象汉武大帝这样的实权君主,要废一个皇后太子,何须用这么大的阵仗?汉书中更清楚地记载了汉武大帝在太子起兵前的反应,一直都是不信的。若他真要逼迫太子,他就该早就准备才对!费那么大力气,事实上一点作用也没起到,不仅丢了皇后太子,严重损害了武帝自己的声誉,皇位还是传到卫太子一系,卫青的后代更在元帝时期复封侯爵了。转了一大个弯,皇位还是卫后的后代,卫青的后代还是侯爵!这么干有什么意义? 说武帝害霍去病更不靠谱,即使司马迁也找不到霍去病有任何骄横跋扈,不守臣节之处,霍去病去世那年,武帝还在认认真真地准备要让他远征匈奴,花这么多人力物力,全落空了,武帝岂愚昧至此?联系到武帝功臣百分之九十五的善终率,这种说法就更荒谬。霍嬗的死更属于意外,武帝的伤心也是明显的,若说武帝千里迢迢地把霍嬗带走就是为了害他,当武帝是皇帝呢还是患得患失的小民?杀一个小孩这么难吗?哪里不是个杀?更何况,霍嬗死了,也就失去一个侯爵,霍去病的其他后代依旧是侍中,奉车都尉,和霍嬗做的官一样,除了没封侯,其他一切不变!武帝做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甚至霍家被宣帝灭族之后,成帝铲除了全靠女人上位的外戚许家,立即为霍光设祭祀,等于是为他平反,到平帝时,更恢复了霍家的侯爵之位,一切照样回到原点。 茂陵中,所有陪葬大臣卫霍的坟墓离武帝最近,以武帝的迷信,他要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敢把他们葬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吗?那可是武帝生前就埋下去的,不是李夫人那样在武帝死后强行塞进去的。离霍去病墓最近的有一个被填平的小墓,据分析,不是霍夫人墓便是霍嬗墓,武帝让霍去病一家紧挨着自己,难道不是他心中坦荡的表现吗? |
我的每部小说我都会用认真的态度去创作,至少,我能够保证你看完我的小说,不至于在任何朝代都叫起主子奴才这样的称谓,因为在这个称谓方面,我相信我能够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还原。 古风小说,没有诗歌文章是不行的,本文中的诗歌文章都是我自己写的,当然,我借鉴过前人。文中诗歌不太讲究平仄,对仗也不太工,这是故意的,因为这个故事发生在汉朝。那时候,平仄对仗的概念还没有,要是我严格讲究平仄对仗,那么我是写的唐诗,不是汉诗。历史小说中的诗词文章要符合时代背景,这是必须的,我若写以商朝为背景的小说,会写“梏夫英英”之类,写唐代为背景的小说,不妨来几首七绝七律,若是宋朝,那就填上几阙《玉楼春》、《菩萨蛮》之类,元代可以来几首《天净沙》,明朝不妨写点什么《桂枝儿》之类,这是对我华夏先祖和历史的基本尊重。 那篇凌惠写给霍去病的诔文,里面出现了象逸羽,森罗这样的後世词汇,另外,在行文中使用了一些诸如我们(我们,你们,您这几个词,最早见于宋元,当时作我门,你门或我每,你每)之类的后代词汇,限于才气,无法做得更完美,请见谅。 |
我没有把网上流传的那首署名霍去病写的《霍将军歌》采入小说,因为那首诗可以肯定地说是伪作!此诗首见于《琴操》,《全汉诗》记载说,《琴操》提汉前议郎陈留蔡邕伯喈撰。书中所载除鹿鸣等五歌诗为诗经诗外。十二操九引间杂弄二十一章等。皆两汉琴家拟作。其中如雉朝飞操。西汉扬雄尚未之见。河间杂弄亦自汉河间国乐人所制。更以聂政刺秦王对照武梁祠像。尤证琴操有後汉之作。《诗纪》以霍将军歌属霍去病。以怨旷思惟歌属之昭君。以其馀系之周秦。皆非是!《琴操》中的许多记载都与史料记载完全不同,比如说王昭君的亲儿子世达立为单于,要娶她为妻,王昭君因此自杀更是耸人听闻,与正史《汉书》《後汉书》的记载完全不类!《琴操》中更荒谬地为霍去病加了一个后汉的官衔:讨寇校尉!霍去病嫖姚校尉之封古今闻名,编《琴操》的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着实令人喷饭!古今人都对《琴操》讥嘲不断,《世说新语校笺》直名《琴操》为伪书!《绎史》也嘲笑《琴操》浅鄙。且那首所谓的《霍将军歌》无论内容还是文辞皆平庸之作,一看就是出自底层庸懦文人之手,与霍去病一生功业格格不入,霍去病去世的那一年还在受命准备再征匈奴,怎么可能写出这样一首诗来? 这次修改的版本,已经是我对本书的第三次修定了,修改了其中一些明显的历史错误或者不该有的错字,尤其是对出土文献进行了大量的引用而舍弃了一些史书中的东西,凌惠的老家也按照出土汉简改成了西新里,这个汉代长安霸陵确实有的里,男配刘缓也按照史料改回了原名刘授,原版中的因为我个人的喜好用的唐代地名也改成了汉代的地名,补充了很多内容。特别是逻辑上有漏洞的地方,尤其增加了凌惠婚后的部分,我始终相信一件事:经得起婚姻检验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只敢幻想婚前,不敢幻想婚后,这是激情而非是爱情!而凌惠在婚后的孝奉舅姑,敦睦九族,助夫君远避灾祸,为他的声名和家族思虑,善待他的侍妾,约束家人遵礼守法等行为,更是一位聪明有见识的古代贵族夫人的标准形象。她不是一个生活在虚空中的疯狂犯罪,疯狂卖蠢,疯狂抢别人功劳,以害死全族为目标的神经大女主,而就是一位能在以酷法闻名于世的西汉社会游刃有余的侯夫人! 世界历史上,情报间谍工作都是国家利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各个时代各国的间谍活动从未消停过,因为时代的久远,我们已经很难窥测到那个年代间谍情报的具体行为方式,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国与国的博弈中,有间谍们的巨大贡献,宋辽、宋金,北元与明之间间谍战留下不少资料,我们可以看到这些间谍为国家作出的难以想象的牺牲和贡献,而且他们还很难留下名字,可是他们也是我们华夏的真正英雄,无名英雄!我们应该也必须对他们给予最高的尊重!正是他们的忠诚和牺牲才铸就了我们民族的魂魄!把这些间谍意淫成一看到男人女人就忘了自己责任和使命的发情兽类,是对他们这个群体最大的侮辱!我们理应为此汗颜!令人恨不手刃其而后快!做为汉军中的一个小分子,因为年龄的关系,凌惠不可能是一个很老练的间谍,她犯的错误不少,但是,她绝对是无愧于间谍这个群体的,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作为一个间谍最高行为准则——忠诚!她从未背叛,也从未出卖过任何国家利益,她也没有去抢过夫君和汉军将士的功劳,她只做好自己的事,尽到自己的责任! 感谢我的读者们,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创作动力! |
附录一 古今中外一些法律资料 以城邑亭障反,降诸侯,及守乘城亭障,诸侯人来攻盗,不坚守而弃去之若降之,及谋反者,皆要斩。其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其坐谋反者,能偏捕,若先告吏,皆除坐者罪。 ————————张家山汉简 以城邑亭障反,降诸侯,及守乘城亭障,诸侯人来攻盗,不坚守而弃去之,若降之,及谋反者,皆腰斩。其城邑反、降,及守乘城弃去若降之,及谋反者,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谋反者狱具,二千石官案掾移廷,廷以闻,有报,乃以从事。其坐谋反者,能徧捕,若先告吏,皆除坐者罪。 ————————————胡家草场汉简 《律》,降敌者诛其身,没其家。 ————————司马贞《史记索隐》引用《汉律》 夫将自千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国贼”。身戮家残,去其籍,发其坟墓,暴其骨于市,男女公于官。 —————————《尉缭子?重刑令》 若其众讙哗,旌旗烦乱,其卒自行自止,其兵或纵或横,其追北恐不及,见利恐不得,此为愚将,虽众可获。 —————————《吴子?论将第四》 归敌者父母、妻子、同产皆车裂。 —————————《墨子?号令篇》 不战而降敌者,斩;背顺归逆同。 ———————《太白阴经》 不战而降贼者,或背国归贼者,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仍没其家。(没家者,男子年十五以下,及母女妻祖孙兄弟姊妹资财田宅并没官。余条没官准此。) —————————《宋军法》 是故以守而破陷,则一军上下受诛;以战而败北,则一军贵贱皆斩。 ————————《阵纪》 |
(美国统一军事司法典: 第899节第99条敌前辱职 下列军人在敌前或者临阵的时候,有下列情形的,应当由军法庭判处死刑或者死刑以外的其它重刑: (1)脱逃的; (2)无耻放弃、投降或者交付自己职务上应当保卫的司令部、单位、阵地或者军用物资的; (3)违抗、过失或者故意渎职而危及司令部、单位、阵地或者军用物资安全的; (4)丢弃武器或者弹药的; (5)临阵畏缩的; (6)擅自离开服勤地点掠夺或者抢劫的; (7)在司令部、单位或者武装力量控制的地区之内发假警报的; (8)故意不竭尽自己应尽的职责,与敌人遭遇、战斗、俘获或者歼灭敌人的部队、战斗人员、舰艇、飞机或者其它力量的; (9)在交战时,没有尽力对本国或者盟国的部队、战斗人员、舰艇、飞机提供实际援救或者援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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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定最清楚的 意大利军事刑法 |
第126条 未抵达岗位 军人在发出警报或集合时,无正当理由不抵达战斗岗位,处以5年至10年军事有期徒刑;如果在战斗期间继续缺勤,处以通过胸前枪决方式执行的死刑。 第127条 私放战俘 看守的过失 受委托押解、监督或看守战俘的军人,私放战俘或者为其脱逃提供便利,处以5年至10年军事有期徒刑。 如果受委托押解、监督或看守战俘的军人,因过失造成战俘逃脱,刑罚为6个月至2年军事有期徒刑。 |
目前保存最完事的古代军法之一宋代《武经总要 罚条》 1.漏军事或散号漏泄者,斩。 2.克日会战或计会军事后期者,斩。计会军事,如大雨雪及水火,力不能赴者,不坐。 3.军中非大将令,副将下辄出号令及改易旌旗军号者,斩。若号令未便,须合改易者,先申大将,如事当机速,不及先申,其改易实便者,不坐。即叫呼或吹物以为号者,亦斩。 4.排阵已定,都监使臣军员以下辄抽一人一骑者,斩。 5.会战或临贼下寨,行列不齐、旌旗不正、金鼓不鸣,主者及所犯者皆斩。教阵而违者,杖一百。 6.下营误不如法,主者,杖一百;在贼庭者,斩。 7.背军走者,斩。非出军临阵日,依厢禁军敕条。 8.边塞有警急及探得贼中事机,不取主将节度而擅发兵者,斩。或贼已叩境,即时须兵马策应,关报主将不及者,勿坐。 9.不候铜符木契与宣命文牒相勘合而辄发兵者,斩。得符契不发,及不即发者,斩。(不即发,谓出军临阵之时。)若寻常抽发移替,自依常程日限。或虽得符契,不依次第及宣命文牒相副而辄发者,亦斩。 10.临阵先退者,斩。 11.逐队部被攻危急,前后及左右队部当救不救因致陷者,全队部皆斩。 12.临阵非主将命,辄离队先入者,斩。 13.贼军去阵尚远,弓弩乱射者,斩。(乱射,谓射力不及之地。) 14.临阵闻鼓声,合发弓弩而不发,或虽发而箭不尽(不尽,谓若众射三箭,己独射二箭之类。)及抛弃余箭者,斩。 15.临阵弓弩已注箭而回顾者,斩。 16.将校士卒临阵诈称病者,斩。在边镇诈有所规免者,绞。或副部署以上诈病者,奏裁。 17.临阵或在贼境,非应得传言而辄高声者,斩。非临阵在贼境者,杖一百。 18.下营讫,非正门辄出入者,斩。 19.觇候谬说事宜更相推托及漏泄者,斩。 20.将卒有私仇,至临阵以相报复者,斩。 21.临阵失马者,斩;力战,马被伤杀者,不坐。即军员将弱马换军士壮马者,亦斩;钤辖以下,除名、决配;副部署已上,勘取奏裁。 22.合战,取他人所获首级者,斩。若众力杀获,不辨主名辄取首级者,亦斩。 23.逐贼,将帅指定远近处所而辄过者,斩。或不及指定处所者,亦斩。 24.不战而降贼者,或背国归贼者,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仍没其家。(没家者,男子年十五以下,及母女妻祖孙兄弟姊妹资财田宅并没官。余条没官准此。) 25.战阵失主将者,亲兵并斩。或临阵擅离主将左右者,并科违制之罪。 26.失旗鼓旌节者,全队斩;或为贼所取者,亦全队斩。 27.阵定后,辄进退乱行者,即前后左右所行处听便斩。 28.设奇伏掩袭,务应接速捷,前将先合,后将即赴,进退应接乖者,斩。 29.贼来,可出军而不出者,斩。 30.令远探早望不觉贼来者,斩。 31.差探贼军及入贼境可往而不往,或更相推托及回不以实言二者,斩。 32.有警急不举烽,及前烽已举、后烽不应者,斩。或无警而误举烽致惊扰城寨,及举烽多少不如法致误事者,亦斩。承误而应者,不坐。 33.守城不固者,本地分及主者皆斩。或围贼城不固,亦斩。 34.更铺失候,夜巡失号,止宿他火者,斩。 35.行军不赴队伍,犯拦后马者,斩。 36.器仗不预修整,临阵不堪施用,或给受之际不即言上,致临阵败事者,斩。 37.部署、钤辖以下商议兵政,务在和允,即时裁遣,违者,以违制论;若所执显涉颇曲者,除名。 38.部署、钤辖等每有行下宣敕文字,并具承受日时疾速报,迟者,以违制论。 39.出军在道及缘边城寨,凡请受典级敢减克粮食草料衣资赏赐者,不以多少,皆斩。 40.吏卒与贼私相交通,或言语书疏者,斩。仍没其家财。 41.主吏役使不平者,斩。(主吏,谓指挥使以下。) 42.不服差遣者,斩。 43.自相窃盗者,不计物多少,并斩。非出军临阵,自从常法。 44.巧诈以避征役者,斩。 45.避役自伤残者,斩。 46.将吏受赃枉法,及论功定罪故不以实者,斩。失者,委主帅量致误奏阵获者,亦斩。 47.欺贼收获及死亡兵士资财者,斩。 48.以强凌弱、忿争酗酒、喧悖恶骂,或煽惑恐吓军伍,及犯阶级于理不顺者,斩。 49.博戏赌钱物者,斩。非出军临阵,自依常法。 50.失去衣甲器械者,斩。主将见而不收,从违制之罪。及故毁弃军装或盗卖器械军装而诈称失去者,亦斩。 51.大军在路遗落器械衣物,皆须移在道傍,令收后人收,候下营处,召主分付。如他人妄认及隐匿者,斩。收后人不收者,杖一百。 52.军中奔车走马者,斩。自指挥使以下,并须步入营寨,违者,杖一百。(营寨,谓主帅所在。) 53.贪争财物资畜而不赴杀贼者,斩。 54.讹言诳惑妄说阴阳、卜筮、道释、鬼神、灾祥以动众心者,斩。 55.无故惊军,叫呼奔走妄言贼至,及夜呼惊众者,并斩。即贼乘暗攻营,将士辄喧动者,亦斩。 56.军中有卒警及失火,在军中辄呼叫奔走者,所在官司得斩之。若在城守围中者,亦斩。 57.放火者,斩,仍没其家。或遗火烧屋宇、军幕及财物积聚,通计钱二贯足已上者,斩。 58.军中有火,除救火人外皆严备,若辄离本职掌部队等处香,斩。 59.入贼境,军士擅发冢墓、焚庐舍、杀老幼及妇女、践禾稼、伐树木者,斩。如主将有命,令蹂践贼地禾稼、伐树木或烧荡庐舍者,不坐。 60.军士虽破敌有功,擅掘冢烧舍、掠取财物者,斩。 61.奸犯居人妇女,及将妇女入营者,斩。 62.贼使人入军,非主司辄与语者,斩。若擒获敌人及来降者,并领见主司,不得询问敌中事宜,若违,因而漏泄者,斩。 63.行营吏卒私议军中事宜者,斩。 64.行营吏卒受他人财物,情涉交通者,斩。亲戚供馈者,不坐。 65.得贼射书,吏卒即时封送大将,辄开读者,斩。如士卒有亲故赠遗书信者,领付主将验认、给付,违者,杖一百。 66.贼军弃仗来降而辄杀者,斩。 67.破贼先虏掠者,或入贼境擅虏掠者,并斩。 68.破贼后,因争俘虏相伤者,斩。 69.战罢收军,须徐缓而行,辄走者,斩。 70.违主将一时之令者,斩。(谓随事号令。) 71.军行、下营乱行失伍,及樵牧汲饮出表外者,杖一百。 72.凡见奇禽异兽怪物入营垒及捕获者,当时报主将,不告而辄传道者,杖一百。 |
明清时期还有专门的军律,大明律是第一部将军法专列的法律,以下是清前期的军法 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军令 (1)大军出征,本都统、护军统领、副都统、参领等,审视官兵甲胄弓矢,暨一切军中器用,务期坚利。兵之盔尾甲背及战矢之干,各记名其上。马烙以印,鬃尾处系小牌,书旗分佐领姓氏以为记号。马不烙印追银二两,箭不书名追银十两,给举首之人。 (2)启行时,凡兵众必各率行装,按旗队以次前进,不得零星散乱,后先越走。自出国门以至旋师,当各遵守.违者鞭责示警。 (3)在道,毋离纛,毋酗酒,毋喧哗,毋叫呼,不遵者该管官即行捕责。 (4)所过地方,不得扰害居民及蒙古部落,如侵犯子女,掠夺马畜,蹂躏田禾,及擅离营伍入村庄山谷强取一物者,兵丁厮役俱从重治罪,其该管官及厮役之主一并议罪。 (5)边境以内,凡兵役在逃,立刻缉拿,依定例治罪。出边而逃,该管大臣即发官兵,务穷追捕,以正军法。设追缉不获,往迫人从重治罪,伊主并该管官一并严处。 (6)下营务按旗列幕,不密不疏,如越旗乱次前后搀杂者,将该管大臣、官员 —————————— ① ②《清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军令》。 分别治罪。其兵役内有愍不畏法,盗马上零星诸物者,惩以鞭责;盗马匹及鞍辔者,视盗赃多寡,按律治罪。 (7)出哨,毋携大纛,各带本旗颜色小旗,远距大营设哨,勤加巡视。比暮, 则还就近地,勿举火,勿携帐,一人一骑,其马备鞍以待,昼则近身牧放,夜则刈刍拴喂。设寇至,探明即飞报大营。若无寇妄报,与寇近不知以致传报稽迟者,主将即将该汛坐哨官兵立刻正法,军前示众。 (8)值夜巡徼官兵,必张弓柬服樗辑,并解甲囊以备,不可怠忽。无事人昏夜不得擅行,行者必问,如衣服器械有异即行擒拿。苟贪睡偷安,或人数缺少,该管大臣察出,严治其罪。 (9)与寇相近,管兵将军、大臣酌派前锋参领率兵往探,务详审贼情虚实、地势险易,并严饬营中,夜无燃火。 (10)对敌列阵时,主将必度地据险。寇或布野,或结骆驼鹿角为营,我军分列行阵,指明某队某旗当击敌阵某处,战时鸣角进兵,战毕仍鸣角收兵。官兵或弃其部伍混入他人部伍,或轶出本阵往附他人尾后,或逡巡观望逗遛不进,照所犯轻重,正法、籍没、鞭责、革职。至我军分阵进击,某礁对阵,敌坚不动,即发所备援兵助击之。又对面临阵时,王、贝勒、贝子、公、大臣、官员,或不依次喧阗拥入,或见敌寡不请擅进,此一次功不议,仍以罪论。 (11)敌阵动摇,我军攻入,当严禁官兵,不得掠人畜财物,如不遵军法,贪行攫取者,重惩不贷。 (12)敌败北,即选兵马追之,随派队伍接踵继进。倘追兵堕其伏中,或遇寇游兵,我后队兵与之接战,前队兵仍行追进。 (13)师旋日,当严行禁止:凡军器不得售卖、存留与诸蒙古,违者从重治罪, 该管官一并议处。 (14)驼马为师行要需,须择水草善地牧放,夜则加意巡防,起营时留官兵于 后,收察遗失驼马,审其印烙牌记,各交原主。其疲乏者,即于就近地方官,或村庄居民,或扎萨克蒙古处,辨色登数,交与饲养,仍以其数报明兵部。如有将遗失驼马隐匿乘用,或因其疲乏委弃宰杀者,严治以罪。令驼马原主开明遗失疲乏驼马颜色数目,亦报兵部登记。 (15)军糈关系綦重,凡出征官兵,须各计口按日支领携带。倘不如额,查出即从重治罪。 (16)有职掌大臣、官员,原各有亲随兵卒,不得复于大兵内抽取,以分兵势。 如委署人员及官之原无亲随兵卒者,许各抽一名。 (17)凡大兵存驻处,毋令闲惰,每日较射,磨砺器械。 ——《清圣祖实录》卷一六九, 康熙三十四年十二月甲辰 雍正九年(1731年)军令 (1)战阵之际,原凭擘号,击鼓鸣金以为进止。若有官兵违令,闻声不进、闻声不止者,俱斩。官兵战阵之际,务须奋勇前进,若有回顾畏缩,交头接额私语者,俱斩。 (2)专司掌号击鼓鸣金之人,闻掌号击鼓鸣金之令即便掌号击鼓鸣金,闻停止之令即便停止。违令者,满洲、蒙古兵丁鞭四十,绿旗兵丁捆责三十棍。如遇打仗之时,违令者,斩。 (3)凡关系军情,大将军密传及一应军令,转传之人如敢将其中要言私自增减,并将疑似法令添造者.斩。大将军紧密军令,晓谕其人后,其人私告他人,以致宣扬误事者,斩。 (4)官兵杀伤良人冒功者,斩。 (5)官兵将他人战功冒为己功,及诡称实在效力,将无作有,以轻报重者,斩。 (6)官兵沿途欺压民人番夷,强掳什物柴薪,并强买强卖,拆毁良人房屋,淫污民人妇女者,俱斩。 (7)指称梦寐之中眼见鬼神,无故造言生事,谣言惑众者,斩。 (8)兵丁中途染病,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红旗管队,即同护军校、骁骑校、千总、把总一同验确,禀明该管官员,令医调治。如不行验看调治,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鞭五十,红旗管队捆责四十棍,护军校、骁骑校、千总、把总插箭。如兵丁妄称患病,懒惰偷安者,斩。 (9)大将军、副将军、参赞大臣、领兵提督、总兵密议军情之时,如有私行偷听者,即系泄漏军机之人,犯者斩。 (10)差往探听贼人形势之人,畏缩不往,妄称已到彼处,及以少报多,以多报少,探信不实者,即系贻误军机之人,犯者斩。 (11)如有遗失马匹,其获马之人,即禀明该管官员,如敢隐匿不禀,私行乘 骑,不行给还失马之人,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仍插箭游营。如敢私行屠杀,或偷卖与他人青,俱斩。 (12)兵丁偷盗马匹潜逃者,该管官即派兵丁头目追拿,如系战阵之时,枭首示众;如系扎营地方,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 (13)扎营地方,每夜放卡兵丁,必须轮班坐卡,务宜严整,留心访察。如寅夜有事,一面秘密递禀申明,一面整齐等候,如敢混行,移动走散,恐怖喊叫,以致乱营者,斩。 (14)兵丁故意私语嗟怨,长吁短叹者,系满洲、蒙古兵丁鞭七十,绿旗兵丁捆责六十棍。被责之后复犯,并战阵之时故违者,照煽惑人心例,斩。 (15)兵丁不守军令,无故声喊,并在营内混行走动,高声言语,白昼犯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如起更后声喊妄动,以致乱营者,斩。 (16)兵丁将该管官所谕之言,口是心非,辞色之间显形傲慢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如乖戾不遵,有意抗违,以致误军机者,照不遵约束律,斩。 (17)堆放草厂兵丁,不加意防范,以致失火烧毁草厂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如系对敌要地失火烧毁者,斩。 (18)兵丁不加意防火,致烧毁衣服器械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如系存贮火药地方失火,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该管护军校、骁骑校、委署护军校、领催、千总、把总、红旗管队,概行插箭游营。如系对敌战阵之际,营内失火.以致误事者,兵丁并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红旗管队,俱斩。 (19)兵丁有夤夜梦惊者,其左右并同一帐房之人,不许随顺声应,即行唤醒, 如敢混行声应,以致搅乱合营之人者,捆责六十棍,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 应声之人满洲、蒙古兵丁鞭七十,绿旗兵丁红旗管队,插箭游营。如近贼营犯者,俱斩。 (20)出入营门之人,务当严查。如敢无故私行放人入营者,看守营门之人.满 洲、蒙古兵丁鞭七十,绿旗兵丁捆责六十棍。如打仗之时犯者,斩。 (21)差往探信之人,如遇投诚贼人,先行禀明领兵官员。如不行禀报者,满 洲、蒙古兵丁鞭七十,绿旗兵丁捆责六十棍。如不将投诚贼人解送该管官,以致复行逃散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如将军情虚实泄漏者,照泄漏军机律治罪。 (22)大兵进剿败贼后,如有遗失马匹财物,务须等候大将军军令,始行派拨官兵收取。如不候军令,私行前往夺取者,插箭游营。如夺取搅乱队伍者,斩。 (23)凡有倚强压弱,酗酒为非,不遵该管官约束者,分别鞭责、插箭。 (24)营内所挖井泉,不许污秽,其饮马泉水务须另挖,不许马匹践踏。违者, 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 (25)兵丁口粮,甚宜爱惜,兵丁支领口粮之时,以及支领之后,如敢混行抛弃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红旗管队等,如不呈报者,插箭。 (26)行兵之时,如遇有草地方,俱当看明踪迹陆续行走。如有不顾队伍,左右参差混行,以致践踏路旁好草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扎营之时,牧放马驼羊只,如敢不在所指牧厂牧放,任意到处践踏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仍插箭游营,该管官插箭。 (27)兵丁沿途牵领运米马匹,如敢私盗一升一合,并偷盗同行兵丁口粮,以及毁伤盛米布袋,不行修补,以致抛弃米石者,满洲、蒙古兵丁鞭L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 (28)军器等项内,撤袋、腰刀、皮绳不行收拾牢固,以致遗失,并应带器械不随身携带着,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鞭四十,红旗管队捆责三十棍,护军校、骁骑校、千总、把总等官插箭。 (29)兵丁路见他人遗失腰刀、战箭等物,见物不拾,并将所抬之物不行给还者,满洲、棍,均插箭游营。即行拾取,禀明该管官查问给还。如蒙古兵丁鞭四十,绿旗兵丁捆责三十 (30)并无紧要事件,私行跑马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仍将马匹撤回,令其步行。 (31)兵行之时,各按队伍依次行走,无论道路坦平窄狭,后队俱不得过前队。违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仍插箭游营。 (32)扎营之后,各营兵丁每帐房派出一人,看蓝旗出营各自寻取柴薪,看黑旗出营各自取水。兵丁出营大小便者,各营守门官员头目,验明所带照牌,放出。如起更后,非奉差出营者,一概不准出营。如违,满洲、蒙古兵丁鞭四十,绿旗兵丁捆责三十棍,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红旗管队等,不行约束者插箭。 (33)夜传军令,怠慢不遵,以及巡查坐堆偷安眠睡,以致误更旷班者,满洲、 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该管红旗管队不行查报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打仗之时犯者,斩。 (34)兵丁在营,敢在该管官员面前妄行动作,骄慢无礼者,耳鼻插箭游营。 (35)各营马步兵丁,枪炮手所带火药,不行加谨收贮,以致潮湿不能著火,及携带行走之时,玩忽怠慢,以致抛撤,并应用之时任意糜费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该管红旗管队插箭游营。如不加谨,以致遗失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旅兵丁捆责八十棍,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红旗管队插箭游营。 (36)兵丁所带铅弹,务令按枪口之大小,如式制造。如铅弹不合枪口,平日演放查出,满洲、蒙古兵丁鞭五十,绿旗兵丁捆责四十棍,仍插箭游营,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红旗管队插箭游营,护军校、骁骑校、千总、把总插箭。如系打仗之时,将此等不合枪口之铅弹滥用者,兵丁立斩,该管委署护军校、领催鞭一百,红旗管队捆责一百棍,护军校、骁骑校、千总、把总插箭游营,营总、参领、参将、守备记大过一次。 (37)行兵之时,马驼吊膘,并牧放各项牲畜羊只之处,俱有传文,官兵理宜遵照吊膘牧放。如不按法吊膘、乘时牧放者,承管兵丁系满洲、蒙古鞭一百,系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该管护军校、骁骑校、委署护军校、领催、守备、千总、把总插箭。 (38)沿途扎营地方所有井泉,饮马之时务须挨次往饮,毋许争先,以致壅塞。 如敢故意违犯,以致践踏污秽并泉者,满洲、蒙古兵丁鞭一百,绿旗兵丁捆责八十棍。 (39)统兵将帅,玩视军务,苟图安逸,故意迁延,不将实在情形具奏,贻误国事者,拟斩立决。 (40)将帅因私忿、媚嫉、推委、牵制,以致糜饷老师,贻误军机者,拟斩立 决。 (41)身为主帅,不能克敌,传布流言,摇惑众心,藉以倾陷他人,致误军机 者,拟斩立决。 ——《军令),雍正九年满、汉合壁内府刻本 乾隆十三年(1748年)军令 (1)统兵将帅苟图安逸,故意迁延,不将实在情形具奏,贻误军机者,拟斩立决。 (2)将帅因私忿、媢嫉,推委、牵制,以致糜饷老师,贻误军机者,拟斩立决。 (3)身为主帅,不能克敌,转布流言,摇惑众心,藉以倾陷他人,贻误军机者,拟斩立决。 ———《清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军令》 |
附录二 关于中国古代间谍 间谍的古称有很多,《周礼》即有邦汋、邦谍之说,间谍之名,首见《吴子》,但先秦集间谍之用为大成者,首推孙子兵法。 间谍的称谓,据《中国古代间谍史话》即有多达数十个 间、间人、间伏、间使、间探、间谍 谍、谍者、谍人、谍候、谍贼 游士、游侦 候、候人、候诇、候正、候奄、候官 虞候 诇、诇伺 覗 伣 觇、觇候 亻圣 乡导 奸细、奸人 细作 耳目、眼线、眼目 行人 察子、察事卒、察战、探事卒 卧内 侦、侦罗、侦谍、侦候 跳河、两来 爪探、广探、采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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